【第一章】 第五章(下) 陽子在接待了汜王的來訪後的兩天,如同往常一樣在禁門上飛來了青鳥。雲海之上 ,在禁門的門殿前等著的陽子迎來了越過雲海到這裡來的三個客人:尚隆和六太,還有 一個是有一頭金髮的女孩子。 「聽說汜王來過了。」 從駒虞上飛下來的六太這樣說這,陽子對這他拱了拱手,苦笑著說:「是的。」 「我就說沒道理突然斷了聯繫的。」六太這樣著這看了看從白色騎獸上下來的人, 「這是廉台輔。」 陽子慌忙行禮廉麟是個開朗的只有十八歲的少女。 「廉麟,這是景王陽子……邊上是景麒。」六太說,「那麼范國的御仁和小姐在哪 裡?」 「我想可能在房間裡。」 陽子只能苦笑,自從汜王和汜麟對陽子他們說。我們住在堯天的驛館,希望留在金 波宮。以來,作為客人的他們確實十分難對付。一開始為了招待他們,陽子下令將客人 帶到張客店去,可是汜王說那裡品味太差不想去,結果,便選了園林中的客店之一的淹 久閣,去到了又說這個酒壺太難看,那幅畫太醜,還要把那邊的東西換掉,給接待的官 員添了很多麻煩,他們卻一點都不感到難為惰,還不知趣地強烈要求換掉那些東西。一 起去的祥瓊很為難,幸好他對祥瓊很滿意,接著就不讓她從自己的身邊離開。相對於汜 王,汜麟把范國的寶物沖蛻衫用過後就隨便地放在宮殿裡,又突然跑到正宮來欺負下官 ,聽到下官們對她說「這樣不好。」的時候,就乾脆甩手離去了。 「外表看上去是個美少女,可是裡面卻是另一個延麒。」一手照顧他們卻落得沒有 好下場的祥瓊這樣評價到。 「……很麻煩吧?那傢伙。」 六太小聲說到,所以陽子又反問到:「雁國和范國怎麼啦?」 「雖然並不情願可是有國交,因為范國是工匠之國。」 「聽說它對於玉器和金銀的加工是十二國中最好的。」 「我也不是不承認這一點……范國原本是一無所有的國家,後來突然興盛起來,就 事因為他們是工匠之國。」 「是因為美術品和工藝品嗎?」 「只要是加工,他們什麼都做。從運用紙和布這類的素材,到製作這些素材的機器 和刀鋸都很精緻。范國所做的工具精確度很高,即使是他們做得很差的稱錘也比我們做 的好不知道多少倍。」 「誒……」 「我們國家在做大的東西方面很在行象建築物和海港可是為此也需要范國工匠的合 作,所以和他們的交往,怎麼說呢?還算深吧。」 六太歎了口氣,陽子總覺的她知道六太歎氣的理由。 「如果要說為什麼的話……那有很多很多的意思,那是因為御仁已經改變了。」 「對吧?他可是尚隆的天敵。」 六太忽然轉身看著在最後面,從到來以後就一直都沒有開過口的尚隆,他還是一幅 很呆的樣子。 「這……我大概也明白。」 正小聲說著,他們和在園林走著的祥瓊碰上了,祥瓊正氣鼓鼓地向前走著。 「啊,祥瓊汜王呢?」 一打招呼,祥瓊就用氣不打一處來的眼神看著陽子。 「在臥室裡,不是我說,你就算現在去也是見不到他的。」 「見不到?」 「我因為找不到他要的食具和簪釵,就想給他換一副。可是他卻說討厭看呀,就是 這個,絕對能用的。」 「……你辛苦了。」 哼,祥瓊叉著手。 「我也覺得我們待客不薄,在我看來,那應該也就夠了。連珠和耳墜說是不合他們 品味,又隨便的批評陽子的東西,還說固執也沒什麼不好哦。」 用捲起手腕的架勢說完後,祥瓊發現在陽子背後的小路上好像有個人影在徘徊。只 聽見他小聲地說話,臉漲得通紅,而且在路上磕頭。 「失禮了。」 「不用這樣吧。」六太向他投去含笑的話語,「那個御仁一定很難對付吧……汜麟 在其中嗎?」 「是,是的。她也在。」 「是嗎,我正好有事要說的時候范國的御仁就急匆匆的從臥室裡奔出來對我說快過 來。」 「我知道了。」祥瓊低著頭回答到。 陽子他們一邊苦笑著來到了被奇石包圍這的兩層樓閣,就因為這個汜王討厭祥瓊以 外的任何官員,所以連給他帶路的人都沒有,沒有辦法只能自己通報一聲,進入了這個 樓閣後,果然汜麒四仰八叉躺在客廳的床上。陽子一邊苦笑一邊想著,根據范王的指示 ,傢俱也搬動過,掛物也整理過了。客廳也果然令人驚訝地變成了一個有品味的地方, 如果范麟胡亂地就這樣躺著,看起來倒也像是一幅不錯的畫。 「啊,陽子還有景麒。」從書畫上把視線轉移的汜麟從床上起身,一邊叫一邊走了 過來,「啊,還有六太,好久不見。」 「哦。」跳起來飛奔過來的范麟一看到尚隆的臉,就用很異樣的神看著他,「哦, 尚隆啊,好久不見了。你還是看上去那麼老土。」 「廢話少說,快點把你的主人給我叫來。」 「那可辦不到,主上現在衣服還沒換好。」 尚隆很陰險地強調說,「衣服這種東西隨便穿穿就好!果他有什麼不滿的話,就讓 他光著出來吧。」 「你說的話還真是象尚隆你人一樣下流。」說完之後她就把視線停留在廉麟身上。 「啊,真是多可愛的女孩子。」然後優雅地行禮。「我不知道有你這樣的客人來。」 「啊……那是廉台輔。」 「我們初次見面,我是汜麟。」 少女笑了笑,就算是廉麟對她的回答。然後,汜麟察覺到他們正在看著她的房間。 「你臉色雖然這麼難看,可是我想問的是,搜索泰麒的工作開始了嗎?」 「是這樣啊,」尚隆隨口應道,然後催促汜麟坐下。「我讓你們到雁國來,可是你 們都不出現,卻跑到慶國,而且又不通知一聲,有你們這樣做同伴的嗎?」 「啊呀,所以你們就來了嗎?這麼說真是好啊。我覺得慶國真好,雁國的下官根本 沒有效率,而且又吵。」 「吵鬧的人是你吧?總之就是雁國、慶國,范國和漣國四國一起到蓬萊去找。」 「崑崙呢?」 「由奏國,恭國和才國去找。」 「真是大手筆啊。」汜麟小聲嘀咕著低下了頭,「但是,做這樣的事情,真的不要 緊嗎?我想這可是聞所未聞的事情呀。」 六太馬上回答那是沒有關係的。 「我們搜尋泰麒這點來看並不違反什麼天理呀。」 「嗯?那麼到底具體應該怎麼找呢?還是把王師送去嗎?」 「怎麼可能,」延麒做了個鬼臉,「那是不可以的,蓬山的玄君跟我們說只能最低 限度地引起蝕,那樣的話派王師一點意義都沒有,泰麒是胎果,只有我們麒麟才能感覺 到麒麟的氣。」 汜麟驚訝的張大嘴,「……你說的是真話嗎?蓬萊很大吧?」 「還沒有我們這裡的一個國家那麼大,我們還是不要說它的大小了。」 「你不讓我說它就會沒那麼大嗎?要在那找?把我算在裡面也只有四個人而已?那 可是到現在為止六太所說的最低劣的玩笑了。」 「我也知道那樣很難,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又何必要其他國家幫忙呢?」 「可是……」 「我曾經見過泰麒,雖然具體已經不記得具體在哪個地方,可是大概的位置還是知 道的。我不能保證泰麒一定會回到那裡,但也只能從那裡開始找氣了。」 「你真的要用這種辦法來找嗎?愚蠢。」 「那麼你要放棄嗎?」 六太盯著汜麟。 「如果你還有別的辦法,那麼我們倒是可以採用的,可是,你也沒有別的辦法吧。 當然這件事情要花幾年時間我也不知道,可是只要是為了戴國,什麼事情我們都會去做 !」 整個客廳一片沉默,很快開口說話的是廉麟。 「……不能使用使令嗎?」 「使令?」 「嗯,因為使令也是能感到麒麟的氣的吧?我的使令無論隔得多遠它都能感覺到我 的氣,然後回到我身邊,這麼說來,使令應該也能看到別得麒麟的氣,總比我們好。」 是嗎,延麒小聲嘀咕,那麼該怎麼辦呢,延麒不知道問誰好。 「是。」不知從哪傳來聲音,原來是延麒的使令。 「那麼怎麼樣?如果是妖魔呢?」 沒有任何回答。 「能夠召集你們的同族嗎?也許不用說會招來有害的惡魔,可是如果是完全無害的 小妖魔的話會怎麼樣?」 微微沉默後又是「是」的聲音響起。 「太好了這樣人手就增加了。」 還有汜麟拍著手說到:「范國有鴻溶鏡。」 「鴻溶鏡?」 「是的,鴻溶鏡裡印出的人可以分裂,雖然是只有會遁甲的生物才能使用的東西, 可是如果是使令和妖魔的話,就能使它分裂的數目增加理論上來說是無限的,雖然被分 裂的話能力會變弱,但是是因為用來找人的,只需要一點點能力就可以了吧?」 「那麼」,廉麟插話道:「在漣國有吳剛環蛇,這個可以不引起蝕,打通這邊和那 邊的洞穴,能讓人通過,雖然不能讓許多的人通過,但是使用這個的話,就能最低限度 地引起蝕沒錯,以前也用來尋找過泰麒,延台輔就是用這個找到泰麒送回蓬山的。」 好啊,六太很高興地點頭,這時插入了一個冷靜的聲音。 「問題是泰麒為什麼回不來?不是嗎?」 回頭一看在臥室的窗口有白色的羅衫一晃而過,汜王站在那裡,在他背後可以看到 一副滿足表情的祥瓊。 「你終於出來了?……為什麼回不來,這話什麼意思。」 「啊呀,如果是延麒的話,他會不情願地流落到蓬萊,然後又呆在那裡嗎不走?」 這……六太一時語塞。 「如果是延麒的話,那還好,就像猴子山的猴子王逃出來一樣,可是泰麒不是那樣 的孩子,他應該無論如何都想回來的吧,可卻六年沒回來,我們應該考慮的是他無法回 來的情況。」 「那種情況我也知道,可是那是沒有辦法的,如果不試著去找他的話,話說回來, 如果是你們,能想像這種情況嗎?」 還有,汜王看著別的方向說道:「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他不是麒麟了,就是這麼 回事吧。」 「不再是麒麟了?」 「麒麟呆在王的身邊,這是他的本性,愛戀人民也是麒橫的本能,只要他是麒麟他 就一定會想回到泰王的身邊,為了人民也要回到戴國,他是擁有那種能力的如果那都無 法辦到。那只能考慮他已經不是麒麟了。」 「無論是什麼樣的麒麟都能變得不是麒麟嗎?」汜王沒有表情的說,「我可不知道 。」 「泰麒可是胎果啊。」 「是啊……」 「然後呢?」 「我也不知道,我說不清,也許汜麟不再是麒麟只有等到她死的時候吧。可是身為 胎果的麒鱗到了那裡又會則麼樣呢?只能這麼想了。」 Ⅴ李齋從陽子那裡知道已經開始尋找泰麒的事情,正是盛夏的時候,帶著倦怠感的 暑氣,一直停留在王宮上方,苦子持續等待好消息的那種焦躁感讓李齋睡不安寢。 很擔心能否找到,原本很精神的六太的表情也像籠罩著陰雲一樣,而且原本找到泰 麒的那個地方感覺不到泰麒領氣,雖然已經開始搜索,卻還是沒有捷報。 睡不著,李齋起來向張客店走去。張客店周圍是廣闊的鷂園,那裡的清香店是客人 們的宿舍,邊上就是被稱作蘭雪堂的書房,那是搜索泰麒的人們的會議廳。李齋一天好 幾次都想到那裡去,可是抬起腳後又會變的很洩氣,因此就像難以忍受的飢渴那樣難以 治好。這天晚上為了緩解自己的焦慮,她出去向蘭雪堂走去,在客廳椅子上坐著疲倦的 六太。 「……延台輔。」 「喲,」六太雖然在笑,可是那張臉上卻看上去一點力氣也沒有。 「找不到嗎?」 「啊,」六太的聲音很輕。 就像意識到連站立都不能的李齋的膽怯那樣,六太又用明快的聲音說:「好了,也 不過就這樣,接下來還要開始呢。」 是的,李齋之是這樣回答的,對李齋來說她什麼忙都幫不上,與自己的國家沒有關 係的人們為我們辛勞著,可李齋卻只能在旁邊觀望。她非常地自責,不能自己。 「你不想喝杯茶什麼的嗎?……我可是要來一杯。」 李齋微笑著給案几上的小火爐上點上火,把水瓶裡的水倒在了鐵瓶裡,然後放在火 爐上。 「……可能不在蓬萊吧。」 李齋停住了手。 「那麼崑崙呢?」 「不知道,只是象范國的御仁說的一樣,問題是為什麼泰麒自己回不來,我覺的就 是那方面的原因。」 「如果有回不來這種情況的話。」 「事情說起來簡單,可實際上你認為是怎樣的情況呢?」 「我也不知道……」 「泰麒引起了鳴蝕,景麒再三強調過他是不可能知道發起鳴蝕的方法的,肯定有些 什麼突發事件。這幾乎是本能的事情,這點我也有同感,泰麒到了那邊與其這麼說,我 覺得還不如說是從這邊掉到了那邊,這樣一來,他真的掉到了那邊嗎?」 「那是……怎麼一回事?」 「在吳剛之門的出口和入口之間的路上什麼都沒有,你可以想像是禁門和五門這樣 類似的東西。出了門就是那邊,並不都是這個樣子,在出口和入口之間有隧道。」 啊,李齋點了點頭,有施了咒的通道,多半在那裡有樓梯。 「既然泰麒不在這裡,那肯定是進入了門,泰麒真的能從對面出來嗎?」 那樣的話李齋重新看向六太。 「你的意思是他被關在中間了嗎?」 「我也不知道,可能泰麒並沒有被扔到那邊,雖然我們使用廉麟的吳剛環蛇到了那 邊,可是出來的時候不握著廉襟的手是不行的,與其說是手,不如說是吳剛環蛇的尾巴 ,必須藉著握廉麟的手來抓住尾巴兩邊中的一邊,如果不這樣就會迷路。進入當中就會 變得既沒辦法出去又沒辦法回來。」 「你的意思是說泰麒就像那樣迷路了嗎?」 「我也不知道,可能不能把鳴蝕和吳剛環蛇等量齊觀……但是我想說泰麒是陷入到 對面去了,我們可以不用那麼擔心,泰麒是作為泰果流落到那邊,在那裡作為普通孩子 出生長大,在那邊有雙親,家庭,我曾經看到過泰麒所在的那個家,可是那到底是在哪 裡,很抱歉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大概得位置還能想起來,蓬萊並沒有那麼大,我記得 是在哪條街道的旁邊,如果他發起蝕,本能地逃了出去的話可能就會去故鄉,然而在他 家鄉又完全沒有泰麒存在的痕跡。」 「那麼可能他不在他的家鄉,那麼在別的什麼地方吧。」 「我也這麼想,而搜索了整個國土,以故鄉為中心,試著分成兩個方向,北上和南 下。可仍然找不到他的痕跡……不,我們只是粗略地搜索了一下。」 最後是安慰李齋的口氣。 「這次我會更仔細地找,我會抓一個那邊的人試著問他六年前有沒有發生什麼異變 ……可能會很花時間。」 「是的。」 「在我們找的期間,要是能在崑崙找到他就好了……無論怎麼說,也不能永遠留著 ,汜麟、廉麟、景麒倒無所謂,可是因為慶國百廢待興,景麒分身乏術的話可能無法長 時間地搜索,在那種情況下,我們也只能對李齋感到抱歉了。」 「沒什麼……因為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李齋努力冷靜地說,不能再要求大家更多了,自己是這麼跟自己說的,至少,雖然 自己己經沒有了一隻手腕,但還能回復健康;驍宗發生變故是在琳宇郊外的涵養山,這 件事也知道了;如果泰麒有著落了,那麼就能返回戴國,尋找驍宗她到慶國來也就不算 是毫無用處了,確實李齋還和驍宗緊緊地在一起。 「……那種情況下,也不是說我們捨棄了戴國,因為我們約定要盡可能為戴國的難 民或者留在戴國的人民盡點力。」 「那真是太感激了。」 李齋淒然欲泣地小聲說著,在昏暗的堂室裡射入了光,回頭一看是從蘭雪堂裡面的 窗口露出微弱的光,李齋站了起來,打開蘭雪堂裡面的窗戶,有一條很短的曲廊向裡面 延伸。盡頭是一個叫孤琴齋的小建築物,那孤琴齋透著光,看上去像是從天窗射入了月 光,可是孤琴齋又沒有天窗,而且今晚沒有月殼,地板完全被白色的光照著,可是卻沒 有光源,那應該不是從床上,而是從下面照上來的光。 是吳剛環蛇吧,李齋踏入了孤琴齋,從直徑很大的光環裡,滑出了人影,最初是一 個,接著又是一個,兩人出來的同時,光一下子縮小消失了。 「呀,李齋。汜麟發出了聲音,從曲廊進入了堂室。」 「六太,好奇怪啊!」 「奇怪?」這麼反問著的六太,立刻像行大禮一樣挺直背站了起來,汜麟點了點頭 。 「使令沒辦法進去,發生了很厲害的震動,真討厭。」 「什麼?」 「沒辦法靠近,一靠近就就震開。」 「你想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廉麟,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進入堂室地廉麟一副不安地表情,「我也不太清楚,使令感到很厭惡,說有不吉 祥的東西。」 「不吉祥?」 「誒,是的。就像延麒所說在泰麒的故鄉,我們想著再去一次試試看,就和汜麟一 起返回去,可是使令卻說到那邊去有一種很討厭,好像有不吉利的污穢在那裡,因為有 來歷不明的大凶,所以根本沒法靠近。」 「什麼呀,那是?……可是不是已經去過那裡了嘛?」 「是啊,就是這樣可是,使令說前面有很危險的東西存在……他說什麼,什麼?你 來說明一下。」 啊,從廉麟的裙子下面出現了一隻白色的獸,就好像一隻小狗,可是卻沒有狗的尾 巴。那只獸瞇起了他那又圓又藍的一隻眼,就像老人的眉毛一樣在眼瞳上垂下一撮毛髮 ,看上去一副很為難的表情。 「也就是說在那裡有災難。」 「什麼樣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不好的東西。」 「那麼我明白了在那之前也發生過嘛?」 是的,什鑽縮起了身子。 「試著這麼想一想就是這麼一回事,以前就認為很奇妙可是完全沒有留意,今夜再 去一看,那災難又變大了,那是不好的東西,我沒法靠近,真是很抱歉。」 「不好的東西,是什麼東西?你是說預感嗎?」 「不是的,是很大的污穢,那是災難,有凶兆。我想可能有小魔物,可那根本不是 小魔物,我完全無法靠近。」 「小魔物?」 李齋制止了看上去非常驚訝的六太。 「請等一下,原諒我插一句嘴那也就是說,是有好像非常強大的妖魔存在,是這樣 的事嗎?」 李齋一這麼說,什鑽立刻飛了出來。 「是的,就是這樣。那不是尋常的東西。像我們一靠近它身邊就覺得很厭惡,根本 沒辦法帶著台輔走近。」 李齋叫了出來,同時六太也小聲嘀咕著。 「……是傲濫。」 「什麼?」 李齋靠近什鈷,把膝蓋跪在地板上彎下了身子。 「那是在哪裡?是泰麒的使令,肯定沒有錯。」 「可是,根本感受不到作為使令的話生生的氣息。」 「泰麒身邊有饕餮,那是饕餮,沒錯。」 什鑽豎起了耳朵,連毛都倒豎了起來。 「饕餮?怎麼會這樣?」 李齋用她剩下的一隻手抓住廉麟的衣角。 「肯定是泰麒,廉台輔!」 一雙柔軟的手,抱住了失去平衡的李齋。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會把泰麒帶回來的。」 「不行!」 什鑽豎著毛跳了出來。 「那不是使令。那是妖氣。」 「我可不許稱胡亂猜測哦,什鈷。如果真的是妖怪,根本沒有那種程度的妖怪留在 那個國家的理由,可能是泰麒。要說不是泰麒,那不去試著確定是不會知道的。你們如 果覺得討厭不想去的話,那我一個人去!」 「怎麼這樣。」什鑽小聲嘟囔著。 「廉麟!」六太叫著向著曲廊跑去,客廳裡只剩下他的聲音。 「我也去。我要去試試看小姐你怎麼樣?」 汜麟左右看看。「我……去吧。我去,可是……」從害怕的汜麟的手中,廉麟把蟲 蛻衣取了過來。 「這個,我能用嗎?」 「……恩。」 「那麼,借給我吧。汜台輔,就請你去通知這的其他人吧。」 「是!」 接到通知,陽子和景麒一起向孤琴齋跑去,這時正好有兩個人影從幽光中閃了出來 。 「延麒,聽說找到了?」 「我也不知道。」 這麼回答的六太,卻看上去沒有殘留一點連日疲倦的樣子。他們匆忙追著回到堂室 的六太,然後又在半路碰到了雁國和范國的王。 「泰麒。」 這時延王和汜王一起出聲問到。 「不知道。看不見他。」 「我們覺得那是傲濫。是泰麒的使令。可是,那確實不能稱之為使令。那就像妖魔 一樣。而且非常的恐怖。」 跟著進入客廳的廉麟的臉看上去沒有什麼血色。 「真的非常污穢,是個凶兆,不接近的話我們都不知道。地方已經知道了。雖然是 很大的城鎮,可是傲濫就在那裡。而且,還看不到麒麟的的氣。」 「想著沒事靠近一看,完全連殘渣都看不到……我想范國的御仁可能是正確的。」 「我?」 六太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 「沒有麒麟存在的跡象。我想泰麒是在那兒的。可是泰麒已經不能被稱為麒麟了。 」 「到底是怎麼回事?」 陽子這麼一問,看了看六太和廉麟。 「不知道。可是,既然傲濫在那裡,那麼泰麒也應該在那條街上。至少看的出傲濫 還沒有回復成妖魔的樣子。它確實還作為使令在泰麒的支配下,可是卻感覺不到一點麒 麟存在的氣息。泰麒應該是即使想回來也回不來了我想泰麒已經喪失了做為麒麟的本性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應該沒理由氣息弱到那種程度。」 「真會有那種事嗎?」 「我怎麼知道。只能把它想成有這種可能性。無論如何只能竭盡全力去搜索,然後 把他帶回來,除此以外,沒有別的辦法。傲濫……對那邊來說很危險啊。」 Ⅵ夏天完全終結進入了秋天。可是,在蘭雪堂裡卻依然被沉重的倦怠感支配著。無 論怎麼搜索都找不到泰麒所在的位置。只有傲濫的氣息非常顯眼,那與麒麟殘留的明亮 光跡相比,非常模糊無法掌握它的所在。六太拿著地圖無目的地在上面亂畫。 「只要知道傲濫所在的地方,就能找到泰麒嗎?」 尚隆這麼問道。對於這個問題,麒麟們的回答都是否定的。 「這麼簡單的事情,誰都知道嘛。笨瓜先生。」 汜麟聳了聳肩,小聲嘀咕著。 「……我們知道他在那裡。因為感到非常厭惡,越是想要接近那裡,厭惡的感覺就 越發強烈。雖然我們也不知道那裡離得更近。」 「那麼,只向著感到接近的方向前進不可以嗎。」 那個啊,汜麟看著尚隆說。 「傲濫如果象跟柱子站著不動的話,確實能找出他明確的位置;如果再加上我們看 到那使令不會本能地想要逃跑的話,倒是蠻簡單的。可是,傲濫是會移動的,而且力量 時增時減……可能是傲濫起床睡覺等的時間氣的強弱不同吧。所以,拚命向著威險感強 的地方找是找不到的,可能是因為太遠也可能是他的睡覺,這個我也不知道!」 汜麟任性地踏著腳。積累的疲勞使她變得非常尖刻。 「我猜對了。」 「要是尚隆你都能猜對,那我可是要壞掉了!」 汜麟高聲說道,然後小跑著出了蘭雪堂。呆呆看著她跑出去的尚隆的臉上,啪的一 聲被一把扇子扔中了。 「那邊的猴子,你別欺負我們的姑娘。」 尚隆惶恐地拾起汜王扔來的扇子。 「你……」 「台輔們都在竭盡全力。雖然已拼盡全力可還是沒有結果……最讓人生氣的是誰? 是只能在一旁看著的我和你。你別夾槍帶棒的說她。」 被汜王這麼一說,尚隆只好沉默。 「特別是梨雪,她很害怕傲濫的氣。因為她和你們家的小猴子不同,她可是非常纖 細的。」 「她是有妄想症吧。傲濫又沒有被從泰麒身邊解放出來。」 「獸是對危險很敏感的動物,獸的本性就是拒絕危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和胎果 的麒麟不同,獸的這一本性更強。如果沒有作錯什麼就不要責備她。」 說著汜王看了看廉麟和景麒。 「你們兩個,也別太勉強了。今天到這兒為止吧,大家都去休息休息,像這樣連日 行動對身體不好,特別是景台輔,還要從公務中抽出時間來。」 是啊,廉麟歎了口氣。探詢地看了看,景麒也同意地點了點頭。就好像被人從後面 牽著辮子似的退出了蘭雪堂。 「確實……已經非常疲倦了。」 看著景麒離去的尚隆小聲說道。汜王也表示同意。 「雖說是使用吳剛環蛇,可還是需要消耗體力的啊。那麼我就為了安慰我們家的小 姑娘去哄她睡覺吧。」 只留下裙腳的摩擦聲,汜王離開了廳堂,之後只剩下尚隆和廉麟。看著連站力的力 氣都沒有的廉麟,尚隆歪過了頭。 「你不睡嗎?」 「……是的。在睡覺前還想再潛入一次。延王您請隨意。」 「別勉強自己。范國那傢伙說的是正確的。廉台輔的負擔比任何人都重。這樣下去 身體會跨掉的。還是休息一下比較好。」 只要使用吳剛環蛇進出,都需要廉麟在場。雖然同行的麒麟也能代替,可是體貼的 廉麟還是從來沒有休息過。 「我什麼用都沒有。」 「別開玩笑了。」 廉麟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說真的,只要一想到流落到異國的泰麒,我就無法入睡。到底發生了什麼, 現在應該怎麼辦,我只介意這些……腦子裡想著他現在應該長大了吧,可是無論如何, 都只記得他那又小又稚氣的樣子。」 「廉台輔見過泰麒嗎?」 「是的,只有兩次其中一次是泰麒回到蓬山的時候,雖然我只把吳剛環蛇借給了汕 子而沒有和他親自接觸。還有一次,就是在戴國發生異變不久前的事,泰麒特意為了在 蓬山時的事跑到漣國來跟我道謝。」 那時的樣子會永遠記得。一想到在那之後發生的不幸,就會情不自禁地感到上次分 手的惋惜。雖然想過戴國和漣國離得這麼遠,也許再也不會有見面的機會了,可是沒想 到最後竟然是這種形式的離別。 「主上也很擔心。還說尤其是泰麒和泰王分了開來這樣不幸的事情。」 「不幸的事情?」 「泰麒好像非常仰慕泰王的樣子。泰麒打從心底裡希望能對泰王有用,能使泰王高 興。主上說過,我要是不在了,王宮就不像是自己的住所了,泰麒如果不能使泰王開心 ,那他就找不到他的容身之地了。我也覺得可能就是這樣……不,即使不是這樣,麒麟 若離開了他們的王,就是很不幸的事情。」 「我們是王不在身邊就沒辦法好好的活下去的生物。」 就是說不能讓王離開自己身邊。麒麟雖說是為了國家為了人民而存在的,可實際情 況並不是這樣。廉麟又想到。 「為了國家,為了人民,可更重要的是為了王。我們是為了王才活在這個世上的。 」 廉麟遮起了臉。 「我們就是王的東西……」 溫暖的手,輕輕拍打著廉麟的肩膀。 「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廉麟抬起了頭。 「地圖……能讓我看看地圖嗎?」 「明白了。」 廉麟微笑著回到孤琴齋,然後這一天,她又好幾次,潛入了銀蛇尾部發出的幽光中 。潛入的目的地,是沒有綠化,沒有山,只有石子的荒涼的街道。 雖然有海,可是岸邊都被大壩遮住隱藏了起來,看上去完全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街道本身就像個巨大的空洞,在這樣的地方有這樣的感覺,因為廉麟本來就不是這 裡的居民。她帶著沉痛的心情,繼續著剛才的搜索。邊上就是傲濫的氣想要避開它,只 是因為自己心中怯懦。 穿過夜晚無人的街道,廉麟選了個她所不想前進的方向。傲濫肯定已經察覺到了, 剛才跟丟了氣息。想要放棄搜尋時,氣息又一下子變強了。雖然自己也很明白,可身體 還是害怕的,無意識的就想避開那個方向。她強硬的壓抑住了自己的恐懼,朝向恐怖和 嫌惡的方向前進,忽然又無法忍受的廉麟彎下了膝蓋。 「台輔……廉麟大人。」 忽然什鈷飛了出來。 「我沒事。」微笑著用手撐住地想要爬起來,那時的廉麟,終於看到了。像蜘蛛絲 那樣纖細的金色磷光。那很弱,而且很細,到了現在就好像要溶解消失了一樣。可是只 看那光輝的輪廓就能明白,這是泰麒。就像是得了重病那樣,光非常暗淡。廉麟他們憑 著剩下來的軌跡的殘渣是絕對找不到他的。 廉麟抬起頭,可是在被眾多高樓包圍的路上,看不到任何與它相關的光。就像是腳 印那樣或者說是血痕,那殘留下來的光跡。 「……發現什麼了嗎?」 在漣國見過面的泰麒的樣子,和現在留在這的淡淡的光跡,那實在隔得太遠了。 「……可是,不會弄錯吧。」 那光非常的暗,什麼時候遺留下來的都不知道。光跡沿途斷了,雖然沒辦法再跟下 去了,但是確認了是在這條街道終於找到了足以回報廉麟辛苦的足跡。 「一定,要找到你……等著我。」 忽然觸及的指尖,像是和廉麟較勁一樣,消失了。 ※※※ 黑暗漸漸變淡,染滿了赤褐色的、變干的血色。在這樣的黑暗裡面,汕子的身體也 漸漸地被那種渾濁包圍起來。 與此同時,汕子變得越發焦躁不安起來。 我的泰麒。 好像毒一樣,什麼東西在擴散著,蓄積著。這種蓄積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它 吞噬著泰麒酌命脈每一天都在變得更加細弱,如此下去,他一定會死的徹底地失去。 殺了我吧!咬牙切齒的聲音從黑暗中不知什麼地方傳了過來。 「不要!無論如何泰麒都需要有人來照顧他。」 「但是,那種毒在擴散。」 「我知道。」汕子用爪子抓爛了自己胸前的皮膚。沒有色素的肌膚被刮了很多傷口 ,紅色的液體從那裡滴落下來。 已經死了,殺了我吧。 焦躁讓病入膏肓的汕子意識更加模糊,對於現在的她,這個世界的人全部都是敵人 看守住的監牢,控制監牢,監視泰麒,所有這一切,都是想加害於他。 好像是在實施什麼報復。黑暗變得更淡,污濁變得更深。這讓泰麒的命脈進一步受 損,汕子也在進一步地被污染。汕子已經連自己是在虛海的這邊還是那邊都不能判斷了 。 他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有敵人!到底是誰要殺驍宗,到底是誰要奪他的王位,現 在這個人連泰麒也不放過了。 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回過頭一看,全部都不過是完全被兩個世界的段差所牽制住的汕子從一個小小的誤 解裡所得出的結論。汕子還不能完全理解他認為要奪走泰麒的這個世界是怎麼一回事。 像是惡性循環,為了要保鏟泰麒而產生的報復心理帶來新的迫害,最終又導致了新的敵 意和新的,睡惡感呼之欲出。迫害激化,同時,他們的報復也隨之激化,激烈至極的報 復最終又會導致新的迫害。最終,這一切都會呈加速度似的擴大。 就算泰麒成為了世界的敵人,成為被憎惡的對象,汕子也還是不能理解這一點。因 為報復所產生的污穢還有不可抑制的詛咒,使得泰麒的影子變得更加黑暗。這又釋放了 汕子、甚至傲濫作為妖的本性。他們的力量在增大,與之呈反比例增長的。是他們的理 智,正在被進一步地吞噬。 破綻就在眼前。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第六章(上) 「找到了。」 廉麟叫著跑進蘭雪堂。景麒和六太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副很想睡覺的樣子靠在 主人膝蓋上的汜麟也抬起了頭。 「是泰麒的氣。那是最近剛剛留下來的。」 「在哪?」 和大步靠近的六太一起,廉麟返回了孤琴齋。之後景麒也追了上來,汜麟也像彈起 來那樣向清香殿跑去。 在短短的曲廊對面,從孤琴齋的窗框下洩出了淡淡的幽光。 廉麟手腕上繞著的銀蛇之尾,正發出圓形的光。景麒剛一出來,背後那點光亮就變 成了一個黑暗的空洞,漸漸消失了。 完全呈方形的象盒子一樣的建築物,空洞洞地卻殺氣騰騰,室內完全感受不到任何 生機,數十張充滿殺機的桌子擺放在那裡。像廢墟一樣充滿荒廢的感覺的房間這樣的情 景,景麒覺得似曾相識。 「這是……學校嗎?」 不久前景麒到蓬萊迎接主人時,記得在這裡見過同樣的房間。 「是教室啊。」 六太是這麼說的,可景麒還是同以前一樣覺得他是帶著惡作劇的心理來說的。金色 的光輝表明那就是麒麟,一定沒錯,可站在那的孩子怎麼看都不像麒麟。 「是泰麒就讀的學校啊。」 一邊小聲說話一邊環顧四周的六太背後,廉麒也出現了,教室一角的幽光消失了。 「……延台輔,景台輔,在那裡。」 廉麟小跑著來到課桌之間指著地板上的一點。 「就是這個。使令發現的。」 廉麟回頭看到的那個東西,現在就像霞光一樣在慢慢消失。朦朧地搖晃著,漸漸地 人形消失了,呈現出獸的樣子。 對著那影子,廉麟指示的地方,可以看到深藍色的地面上,細細的光線像要消失般 的微弱,時斷時續。 「這是麒麟的氣對吧?」 「我覺得是的……可是……」 景麒的聲音在暗影裡迴盪著。 「持續到那邊。」 廉麟微微一震,那教室的牆壁裂開了。黑暗空虛的走廊上,有幾個影子像鬼魂一樣 漂了過來。使令們在蠢動的地板上,看到那留著象鱗粉一樣落下來的光的軌跡。 「到那裡就斷了,可是這的確是泰麒,而且就是近幾天留下來的。」 景麒皺著眉,深深點了點頭。 「肯定沒錯吧……可是……」 接著景麒的話,六太繼續道。 「如果是麒麟這就是不祥之兆了。」 「很骯髒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廉麟腳邊的小小的白色的獸說。獸把鼻子湊到 地板上,聞那淡淡的光跡。 「是血的味道。這很麻煩的啊。」 「果然……你是這麼想的嗎?什鑽。」 「血和咒怨這是髒東西。肯定沒錯。到底發生了什麼呢。泰麒應該病了,而且還很 重。」 這麼說著,他那湊向地板的鼻子好像很討厭似的哼了一聲。 「……這是女怪的氣息。真是非常厲害的屍臭啊。」 那臭氣,景麒、廉麟還有六太都是明白的。可怕的腐爛之氣,那本來應該是清澈的 麒麟的氣已被染上了不祥的色彩。到底泰麒發生了什麼雖然詳細經過並不知道,可有一 件事是很肯定的,原來這個地方就漂浮著象戰場上的惡臭。 「傲濫回復了妖魔的本性,汕子的氣息又亂了。泰麒周圍發生的都是不好的事啊。 」 對六太說的話,景麒只能呆呆的點頭。是血和殺戮的氣息,在那漩渦中有已經失去 麒麟本性的泰麒這樣的話,泰麒就危險了。 「這樣,不趕緊就遭了。泰麒病得很重。既然泰麒病了,使令應該也病了,可是傲 濫和汕子看上去又沒有喪失能力,可要是沒什麼變故的話,泰麒應該不會被捲到污穢的 漩渦中。」 景麒試著觸碰那光的軌跡。 「之所以會消失,也許是因為他們喪失了判斷事情的理性。如果使令因生病而喪心 病狂的話,那他們就是製造這污穢的元兇。」 「也許如此。」 也許因為什麼樣的爭鬥,導致流血事件的發生,而那個不能從外面制止汕子他們。 接著,喪失本性又身患重病的泰麒,已沒有壓制住使令的能力了。 「軌跡的目的地知道嗎?」 似乎很悲哀的廉麟向著周圍的黑暗問道,這裡那裡無數湧動的黑影只是用無情的沉 默來回答。廉麟遮住了臉。 「最近來過,這是肯定的,可是……」 「找找看吧。也許能發現它消失到什麼地方去了。」 六太說著,向看不見光亮的黑暗之洞踏出了腳步。 景麒和廉髒追著他去了。廊下的一側排列著空蕩的教室,隔絕的黑暗中,他們希望 能從中尋找淡淡的光,在建築的周圍同樣地暴露出異形的使令們在四處搜索著微弱的痕 跡。 「哪裡都沒有。」廉麟悄聲說著,消失在建築物主中。他返回到那個能看到光跡的 教室,煩悶的低頭看著那裡。一如既往的惡臭,還有散發出淡淡的光芒的痕跡,至少不 是昨天或者今天留下的,沒有更新的痕跡,難道說明他已經不在這裡了嗎? 「延台輔、景台輔,接下來怎麼辦?」 「又不知道到哪裡去好。」 對著深深歎了口氣的六太,廉麟強硬地說。 「沒時間害怕了。也沒有那個必要。因為確定他不久前來過這裡,所以決不能放棄 。如果說是不久以前的話,那麼也許他還會再來。也有這種可能。總之,要以此為基點 展開大範圍搜索。」 廉麟點點頭,向著門的方向大聲叫道:「半嗣!」 地板上,落在地上的黑黑的影子發出了不清晰的聲音,「快去給我找!找到了就在 那給我守著!拜託了!」 舉起鐮頭的那個不定形的影子象承諾似的搖了搖身子,馬上就消溶,落在了地上, 變成了原來的樣子。 Ⅱ孤琴齋充滿了淡淡的光又漸漸地消失,從那裡最先出來的是六太,他看著焦急地 等在周圍的人們,深深地點了點頭。 「是泰麒沒錯,不過他病得很嚴重。」 「到底是怎麼回事?」象咳嗽一樣說話的是李齋。 「並不十分清楚,但我想大概是他因為血污而病重,而且現在狀態非常糟糕,他的 氣在那邊非常微弱,我想也是這個原因。」 「那麼泰麒不會連麒麟的本性也喪失了吧?」 「不,」六太的目光游移開來,「泰麒現在已經不能算是麒麟了。他的氣喪失殆盡 ,被污穢吞噬掉了。無論使令如何努力都不能抑制住。」 「這那麼泰麒?」 「他的氣在那邊似乎中斷了,但是應該就在那附近。我們會竭盡全力尋找並把他帶 回來的。」 李齋看著從幽光中回來的廉麟和景麒的臉,包括六太在內,每一張臉上都充滿了為 難的神情。他們的表情彷彿在說,如果不能把他以最快速度帶回來的話,可能會發生最 壞的結局。 「到底該怎麼辦呢?」 對於李齋的叫聲,廉麟抱歉似的搭拉著頭。 「現在人手非常不足,而且……」說著,廉麟抬起了頭。 「就算能找到,可是該怎麼把他帶回來呢?」 「什麼?」 廉麟對李齋點點頭,像尋求幫助似的環顧四周。 「泰麒已經喪失了作為麒麟的本性,果真如此的話,他現在就只是人,也就是已經 成為蓬萊的人,這沒錯吧。有什麼辦法可以把這樣狀態的泰麒帶到這邊來嗎?」 在客廳的一角,陽子聽到這些話,恍然大悟,的確,像她說的那樣,想從那邊到這 邊來,是辦不到的。 「如果他真的已經只是那邊的人了的話,就不能通過吳剛環蛇回來,不僅如此,他 的兩個使令已經變成如此的樣子,如果用發起蝕的辦法把他們強行帶過來或許也可行, 但是……」 六太陷入沉思似的歪著頭。 「如果不嘗試就不知道到底行不行。但是泰麒現在對於這邊來說也許是一個異類, 即使我能把他帶過來,也可能會被這邊拒之門外。而且,即使勉為其難地過來了,無論 是對這個世界還是那個世界都會造成極大的破壞。」 「我……」陽子張開口,「雖然與景麒有契約,但是起初我並不是被上天認可的王 。景麒曾經試過竭盡所能地把我從那邊帶過來,所以大概即使作為麒麟的本性完全喪失 ,泰麒也未必不能成功回來。哦,還有,畢竟我和泰麒都是胎果。」 「陽子你畢竟是一個真正的王,可是泰麒卻不完全是一個真正的麒麟。我們不知道 會有什麼後果。」 「可是只有試一試吧!」好像按奈不住說話的,是汜王。 「如果不能帶他回來的話,戴國就會滅亡。是即使發生很大的破壞也把他帶回來, 還是等他自己消亡等待新的泰果出生?」 「不要七嘴八舌的!」 「如果你覺得泰麒很恐怖,不想去靠近他的話,就只有讓他等死了!」 「我知道!」汜麟好像很害怕的聲音蓋住了六太的聲音。 「那個……如果泰麒只是人的話,不能讓神仙收了他嗎?」 「讓神仙?」 「如果他被神仙收了,不是就能渡過虛海了嗎?不過既然要發起蝕,就會不可避免 地有危害,如此一來,怎麼把危害降到最低限度?」 「是啊……」六太嘟嚷著。 「但是,怎樣才能讓神仙收了他呢?」 「如果主上去的話就行了呀,但是如果主上去,蝕就會變大。」 「雖然很混蛋,但還是有點道理……」 「是吧?」六太點點頭,看看自己的主人,「你……去嗎?」 尚隆被這麼一問,靠著牆壁,交叉著手臂,說,「去也行……」他這麼嘟囔著看著 窗外。 「……五百年基業的祖國啊……」 從窗口射進來的月光,照在尚隆的臉上,呈現出複雜的影子。尚隆瞇縫著眼,環視 眾人「陽子,不,景麒,你,我這次去奏國是和他們結下友誼的一個好機會,你和我一 起去。」 「去奏國?」 對著充滿困惑的景麒,尚隆點點頭。 「有必要讓他們知道在蓬萊找到了泰麒。而且我有必要向他們抱怨一下我們現在需 要使令。六太你去蓬山,再去一次,還帶上陽子,把現在的情況告訴那邊。」 循例向玄君報告是應該的。陽子知道這一點.李齋則驚訝地看著尚隆。 「去蓬山做什麼?」 「去見玄君。泰麒和他的使令現在的狀況都不同尋帶,如果硬要帶他們回來不知道 會發生什麼。畢竟,能不能帶回來,帶回來到底對不對……這些都還沒有定下來。有必 要去問問玄君。」 尚隆的話讓李齋更加不解。 「這是……怎麼回事?蝕和玄君有什麼關係嗎?」 「沒有,沒什麼關係。只是因為天有天理,能夠判斷我們的行為是非的只有天,可 是天和我們沒有任何接觸,玄君是唯一的作為窗口的人。廉台輔,雖然你很辛苦,不過 還是請你繼續……」 「等一等。」李齋叫到,「那麼,是通過玄君詢問天意,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 「那麼真的有天嗎?」 尚隆點點頭,李齋像是被什麼東西從背後重擊一樣。 「真的有天?那麼為什麼天對戴國置之不理呢?」 「李齋……」 「如果有天的話,為什麼不早一點解救戴國。要讓戴國落到如此境地?難道他聽不 到戴國人民用泣血的聲音向他祈禱嗎?」 人們害怕阿選的耳目而只能趁著夜色肅然來到寺廟,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能講,只能 在祭壇上供奉荊柏之果。戴國極度地衰落,人們過冬一年難似一年。人民處在哪怕是一 顆荊柏之果都可以決定生死的困窘之中,所以,在那些慷慨供奉的果實之中背負了怎樣 的願望啊! 「用自己的雙手,幾乎什麼都做不了,正因為如此,百姓才只能一味地去寺廟啊。 就是如此。所以如果上天能救救我們的話,我又何必明知罪孽深重還來拜託景王呢?如 果上天哪怕給我們一點點救助的話,我又何以不惜失去右臂,渡海前來呢?」 「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 這麼說著,李齋大義凜然地看著尚隆,「那麼請帶上我一起吧。」 「現在很緊急,你的身體……」 「已經痊癒了!」 尚隆看著如此堅決的李齋,「你的手可以駕馭騎獸嗎?」 「沒關係,如果是飛燕就沒關係。」 「是騎獸?還是什麼?」 「是天馬。」 「速度快不快,可以一口氣飛過去蓬山嗎,能不能承受強行軍啊?」 「沒關係。」 「那麼,」尚隆對李齋說,「那就跟著一起去吧,畢竟是戴國的事情。就用你的手 ,握緊天意吧!」 Ⅲ李齋他們也沒休息,就在那天黎明從金波宮出發了。在雲海上一直飛著,從慶國 的凌雲山到蓬山,飯也沒有吃。就這麼一鼓作氣地飛啊,飛啊,只在包圍黃海的金剛山 上稍微合了一下眼。在從堯天出發的三天後,李齋已經明顯地被甩在陽子她們後面。因 為即使是訓練有素的飛燕,用單手來駕馭也比想像的難很多,而且飛燕原本就不像駒虞 那麼快,但是如果沒有飛燕的話,現在的李齋去都去不了,這也是事實。這麼想著,一 種失落的感覺沉重地壓著李齋。 被拚命奔波的陽子他們所鼓勵,四天之後,李齋終於到達了蓬山。 終於到了,李齋想著,好像很快啊。 李齋曾經從雲海下面越過黃海千辛萬苦來到蓬山,那時的艱苦現在想起來還是歷歷 在目。但是如果從雲海上飛的話,竟然是這樣容易一想到上天竟然要求登山的人們走如 此艱難的道路,李齋有一種苦澀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看到白色寺廟前站著的女人的時候更加強烈了。一問陽子才知道,就算 是沒有什麼通知,玉葉也能覺察到有訪客。 玉葉從延麒那裡瞭解了事惰的進展之後,就讓陽子他們去休息,而她自己卻消失了 。從紅色的門往下走,有一座宮殿,他們就在那裡安下身來。一坐定,李齋就突然趴下 。 「李齋,你怎麼啦?身體沒事吧?」 李齋搖搖頭,拚命地忍住眼淚。 「玄君認識我。」 「啊……」陽子困惑地應到,玉葉一聽延麒說李齋是戴國的人,就說她大概是曾經 的登山者中的一員吧李齋指的大概是這個吧,陽子這麼想著。 「為什麼?我沒見過玄君啊。」 「李齋……」 「玄君就算是沒有人通報也知道我要來,就算沒見過也知道我是誰,這到底是為什 麼?」 陽子撫摩著看起來很困惑的李齋的背。 「無論什麼她都知道嗎?這樣的話在戴國發生了什麼她也該知道吧?」 「但是……李齋,戴國很遠啊。」陽子心裡沒底似的說著。 李齋激動地搖頭:「我曾經越過黃海來登山,景王,我們的黃海之旅是什麼樣你知 道嗎?」 「這個,我……」 「所經之地都是一個妖魔橫行的不毛之地,就算是很多的登山者一起集合起來向蓬 山前進,也會有人不幸喪命。沒有路,也沒有落腳的地方,就算是稱之為荒野也不過分 。就是這樣的地方,雖然很懼怕妖魔,但是我們還是玩命地渡過它。差不多要兩個月的 時間,可是現在我們用幾天就飛到了,從雲海之上走竟然是如此的簡單。」 陽子看著李齋的眼睛,默默地傾聽著。 「登山者們為了接受天啟來蓬山,這是為了什麼?因為這裡有麒麟嗎?如果只是要 見麒麟,那麼從雲海之上走不是更好嗎?那樣的話不是更好,因為無論誰都可以更安全 地見到麒麟。」 「這個……」 「因為必須穿過黃海,所以百姓得忍受干辛萬苦,而且,冒著有去無回的危險,開 始一段漫長而艱辛的旅程。而像我們這樣只需要四天,如果用我們這種辦法,老百姓不 就可以更容易,更安全地登山嗎?就連王登山也會變得簡單,不是嗎?」 「的確是。」陽子同意。 「原本大家都說上天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考驗登山的人,以選出最適合做王的人來 接受天命。對此,我本來也確信無疑,但是,說真的有上天的存在,一聽到這個我就有 疑問。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上天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吧?玄君知道我們要來,也認得 她沒有見過的登山者,類似的,她還知道誰可以做王,是這樣吧?那麼,即使不用登山 ,她不是也能決定誰是王嗎?既如此,我們如此玩命跨越黃海來登山又有什麼意義呢? 」 陽子皺著眉這的確很奇怪。 「如果不見麒麟,不接受天啟,就不能決定誰做王的話,無論多高的山,登山者都 必須為了國家和百姓接受那樣的艱辛。但是如果不是那樣的話,這一切到底算是什麼? 那些葬身黃海的人們是為什麼而死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陽子也陷入了沉思。 的確象李齋說的,如果上天真的可以預先知道天下子民的素質,並且從中選擇出真 命天子的話,登山者所受的這些艱辛不是都可以避免嗎?但是如果不是這樣,而只有通 過麒麟的審查才能確定是不是可以為王的話,為什麼還有陽子這樣的例子完全不知道這 個世界的事情,以胎果的形式被生下來,作為一個普通的學生被上天選定。說是景麒有 王氣,但是所謂王氣不是那些王與生俱來的嗎? 「如此高的代價沒有理由的要求,既然這樣,選出來的王上天為什麼還不給他們幫 助呢?驍宗作為王有什麼過錯嗎?當然,完美的王是不存在的。而且,作為上天,也有 可能只看到王的一個表面而不是全部,如此的話,為什麼又默認阿選,為什麼默認這樣 蹂躪百姓的王,為什麼不幫助真正的王,為什麼不懲罰偽王?」 「李齋……」 「對於上天來說,王,還有我們,究竟算是什麼?」 陽子突然想起她們是在神的聖地。 也許是這樣吧,這個世界也許就是天帝所管理的,他坐在天帝的王位上,通過陽子 選拔六官,來讓某些官吏八仙籍,並且任命一些神,也提拔一些女仙。這麼想著,陽子 感到一陣暈眩。那麼,李齋這樣的。內喊就是民眾的吶喊。 的確,陽子過去在慶國的街道上也聽過類似的呼聲。 「李齋,對於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但是有一個問題我現在明白了。」 「明白了?」 「假如天存在,這就不是荒謬的。如果天不存在的話,就無所謂對錯;但是如果他 存在,那就一定是他犯錯了吧。」 李齋不可思議似的歪著頭。 「但是,天如果不是實實在在的存在的話,當然就不會有誰去救人。如果他可以救 人而沒有救,那他就犯錯了。」 「這是……」 「人只能自救。就是這樣,李齋。」 Ⅳ「我想泰麒大概是失去了角。」住在神和人之間的女人,玉葉,這樣講道。 好容易在第二天到達了蓬山。 「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六太這麼一問,玉葉皺著眉頭說:「麒麟之所以為麒麟, 就是因為他們有角。他們是具有兩種形態的生物。麒麟可以由人形變成獸形,也可以由 獸形變成人形。他們擁有人和獸兩種形態。但是現在,泰麒失去了角,也就是說失去了 獸形,完全被封印起來了。」 「那麼,泰麒現在就只有人形嗎?」 「正如延台輔所說,他現在只是人。泰麒不能轉形,就連發起蝕也只能聽從天命。 還有,他的使令是他生命的一部分,那麼,如果現在的使令沒有失去的話,他就不能擁 有新的使令。」 「可以把他帶回來嗎?」 「通常的蝕不能讓人通行,雖然也有被捲入蝕而流落到這邊來的人,但是,這只能 看作是一種意外,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如果在蝕的附近,被偶然捲進去的機會會比較 大,但是,能不能跨越虛海就不得而知了。」 「那麼,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沒有。」玉葉低聲說。 「蝕並不在天綱之中,因為它不是因為天意而引起的。所以天不能支配它的發生,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不會眼睜睜看著象泰果那樣的麒麟流落到那個世界去。」 「這倒是。」六太歎了一口氣,「那麼,現在怎麼辦?由哪個王渡過去收泰麒入仙 籍呢?」 「即使說讓他被收入仙籍,但是如果不是伯位以上的仙,就不能渡虛海,而且就像 以前說的那樣。是不能專門增設一個伯位以上的仙位的。」 「那怎麼辦?泰麒在那邊啊。他的肩上擔負著泰王,甚至是戴國人民的命運。啊! 難道我們要置之不管嗎?」 玉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泰麒沒有角,所以他的功力完全被封印起來了,從天地的氣脈中分離出來的麒麟 ,是不能長生不老的,這是注定的,我們只能,慢慢等他自己解脫了……」 一直沉默的李齋情不自禁地直起腰。 「難道就讓我們這樣等著他死!」 玉葉瞟了她一眼。 「那麼,那些高高在上的諸位到底是誰?」 「這個……」 「你說的這些事情是天地諸神規定的嗎?他們難道要對我們說就這麼等著泰麒死去 ,再生出新的泰果,然後在戴國立新的麒麟和王,是這樣嗎?那還說什麼以仁道治國? 」 玉葉沉默了。 「那麼泰麒怎麼辦?泰麒有什麼罪過?還有泰王呢?不是天帝自己通過泰麒選定泰 王的嗎?難道是他自己說這個王現在有罪,要讓他去死嗎?剩下來的百姓又怎麼辦?戴 國的百姓六年間忍受著阿選的暴政,現在還要對他們說,你們繼續等待吧,有一天泰麒 會死的,新的泰果會孵化出來的,然後新的王會登基的?!這將是多少年之後的事情啊 ?」 「這……」 「五年?還是十年?玄君,長此以往。戴國將不成為國啊!不僅如此,上天難道可 以心平氣和地看著這段時間裡戴國被妖魔蹂躪,被嚴寒摧殘?」 「李齋……」 延麒握著李齋的手,不想她卻一把掙脫掉。 「天帝不是讓王以仁道治國嗎?這應該是天綱上最重要的一條吧。可是,為什麼王 之上的諸位卻可以肆意踐踏仁道呢?他們為什麼不去制裁失道的王呢?」 玉葉又深深地歎了口氣。 「天自有天道。玉京的這些道理全都是合理的。」 「那麼,就請你帶我到玉京去,我要親口向天地諸神請願!」 「這不可能,李齋,其實我也很同情泰麒。」 「那麼就請幫幫泰麒吧!」 玉葉充滿憂鬱地看著李齋:「帶泰麒回來,然後呢?泰麒的使令完全失去了理性, 如果還把他們留在泰麒身邊的話,一定會引發災難的。即使要帶他回來,也必須要讓使 令離開泰麒。但是,這樣一來,失去使令的泰麒怎麼保護自己呢?就連王氣也會消失, 那時就算有他在也找不到泰王了。」 「就算這樣,但是對於戴國來說,還是需要台輔。」 「諸國不能幫助戴國出兵討伐阿選,把泰麒帶回來。他也是孤立無援的。那時,雖 然他也知道必須救戴國,但是又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苦苦地哀歎這樣的下場,又如何呢 ?不能轉變形態,又沒有使令的泰麒能做什麼?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凶賊殘害。 」 「還有我!」李齋大聲叫到,「代替使令,就算使把命搭上,我也要保護台輔!哦 ,不,如果只是我,也許不能完全取代使令吧。但是,在戴國,百姓都翹首以待台輔, 一旦他回去,百姓就會聚集到他身邊的。雖然我一個人能力有限,但是大家一起努力就 可以保護好台輔。」 「這樣就可以討伐阿選?加上什麼都做不了的泰麒只不過是多了一個人而已,這樣 的他你能讓他去作戰?」 「玄君這樣的人也會說這麼糊塗的話?」 「李齋!」 「姑且不論台輔能做什麼,他對我們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台輔是麒麟,即使他什 麼都做不了,但是,他的存在也是必要的,你知道嗎?他的在與不在,對於我們是多麼 的重要,這你又知道嗎?」 「這……」 「台輔是我們的希望啊!玄君!沒有台輔和主上的戴國是一點希望都沒有的。他能 為我做什麼在現在並不是問題,對於戴國的百姓來說,他就是希望,所以他的存在是十 分必要的。」 玉葉目光茫然地望著別處,這時,從外面的奇巖中間射過來一條光帶。 「延麒。」 「是。」 「雁國的三公可以同時罷免吧?。 「同時?」 「請準備一下將泰麒的戶籍轉到雁國吧,泰麒原本沒有戶籍,只要證明泰麒是戴國 的難民就可以了。做完之後,延王到那邊去,將他作為三公入仙籍再帶回來。」 「麒麟可以成為雁國的國民?」 「天綱上沒有說這不可以啊。雖然有規定本國的麒麟不包括在戶籍之內,但是這一 點,不適用於其他國的麒麟。這一點,三公也是一樣,雖說三公必須是本國的國民,但 沒有說不可以是他國的麒麟。」 「玄君……」李齋歡喜地叫到,但是玉葉並沒有回頭看她。 「還是不要說感謝的話了,就算把他帶回來也什麼都做不了。」 「泰麒?」插嘴的是陽子,「泰麒沒有角,到底會有什麼影響呢?」 「視情況而定,得見到泰麒才知道。一旦帶回來了,就要趕緊送到這來,或許可以 治好他。儘管如此,他必須和使令分離,記得一定要帶到我這!」 「知道了,一定!」 玉葉點點頭,看了看李齋他們。 「天自有天理,這是誰也不能改變的。即使評論它也無濟於事。因為只有天理存在 ,世間所有的一切也才能夠存在。其實,天也在天理之網裡面,不允許對民施以非道, 這一點,無論天還是地,都是一樣的,絕對不要去質疑。」 李齋無言,只是低著頭。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第六章(下) 李齋從蓬山回來那天聽到彷彿聽到了一聲:「沒有白等……」 跑進蘭雪堂的廉麟一邊脫蟲蛻衫一邊說:「李齋找到啦!」 李齋僵在那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恐怖比喜悅更先襲上她心頭。 「使令他們發現了泰麒。還有傲濫和汕子。真的!」 「啊……」李齋口申吟著用剩下的左手按住胸口,然後抬起臉來:「那麼泰麒呢? 」 「平安無事,雖然我去到的時候仰剛從那裡離開,但是,可以追尋到他的氣。就在 那個建築物中,因為我們留下了使令,所以,沒有再失去線索。」 李齋仰望著天空,雖然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但她還是對上天表達了誠摯的謝意假如 天存在的話,她也會有過錯,也會有準備不充分的時候,但是,她也會做正確的事情, 這個世界其實並不需要從不犯錯的天……「因此,」是汜麟的聲音,「是尚隆去接他吧 ?怎麼辦呢?」 不是妖魔,而且沒有二形的王,比如尚隆,是不能潛入吳剛環蛇的,即使是神,他 的形也只不過是人。 「我將和泰麒一起,打開吳剛之門。」 「那就是要引起大規模的蝕咯?」 「沒辦法啊,」尚隆嘟嚷著,「盡可能使用所有的使令,把災害降低到最低限度。 但是,到底會到什麼程度還是不知道。儘管如此,還是拜託諸王,從其他三國借來使令 。哦,還有鴻融鏡,也要盡其所能幫助我們。」 汜麟點點頭。 「那麼,什麼時候?」 對汜王的疑問,尚隆給予了簡單的回答:「明天。」 關於在什麼地方打開門,大家進行了慎重的討論。大家希望能在虛海的盡頭,那裡 離陸地比較遠,而且不需要跨越就可以用吳剛環蛇到達。距離越遠,也就可以使蝕的影 響降到最低,所以他們選擇了這個地方。 「這真是把命運交給上天了。」六太說著叫來了使令。因為騎獸不能越過虛海,所 以他讓使令帶尚隆去。 「俐角,拜託你了!」 俐角,還有從景麒那裡借來的班渠,帶著這兩個最快的傢伙,盡其所能的話,只用 半天時間就可以飛到離大陸很遠的地方。還有無數氣脈隱伏的使令跟著他們。 六太在清香殿的露台上目送他們離去之後,終於吐了一口氣。他在蓬山和陽子他們 分開之後就直奔雁國,按照玉葉所說的,指揮手下準備書面材料,並且帶上玉璽返回到 這裡。到今天早上.終於全部都準備好了。 「您辛苦了。」 剛把下巴擱在欄杆上,背後就有一個聲音響起,回頭一看,是陽子站在那裡。 「大概是因為過去沒有做過吧,所以覺得一下子做了好多事情……陽子還好吧?現 在沒有公務在身吧?」 「的確今天沒有什麼公事,我跟浩瀚說我走開一下,然後就被他推了出來。」 「這個……」 「是的,其他的事情我今天早上終於也在景麒的幫助下做完了。」 六太笑出聲來:「啊,是嗎,這樣啊……和景麒很親近嘛,小孩子……景麒看起來 也像弟弟一樣哦。真讓人驚訝啊,作為下人,他倒好像對自己的本職工作經常覺得很麻 煩啊……」 「景麒?」陽子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那奇怪吧?」 「是很奇怪,令人驚奇。」 兩個人這麼輕輕說笑著的時候,汜麟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無意中回頭的六太從他 的臉上看出了不好的消息。 「怎麼啦?」 「去確認泰麒狀況的廉麟回來了。他說泰麒完全失去了關於這邊的記憶。」 「真是混蛋透頂!」六太嘟囔著,跑向蘭雪堂,在那,一臉為難之色的廉麟和景麒 ,還有李齋象吃進去一根棒子一樣直定定地站在那裡。 「廉麟……」 「延台輔,泰麒他……。 「見到啦?聽說他完全不記得這邊是怎麼一回事?」 廉麟臉色青白地搖搖頭。 「泰麒?污穢真的嚴重到那種程度?」 「是的,的確非常嚴重。但是好歹泰麒平安無事……恩,無論如何保住了一條命, 但是他完全不記得這邊的事情了。自己是誰,使令他們是他的什麼人,發生了什麼,完 全都……」 「真該死!」延麒情不自禁地冒出這麼一句。 「是因為角嗎?是怎麼回事啊到底?」 「是,或許真的是因為他沒有了角。延台輔,怎麼辦?」 「怎麼辦也只能這麼辦了。」 「有記憶還是沒有都得讓他回來。如果我們就這樣放任不管的話,泰麒的壽命就不 會長久了,不僅如此,他身邊還有失去理智的使令存在,如果讓他們留在那邊,一定會 帶來災難。真正地完全被解放的饕餮會做出什麼來,誰都無法想像。」 「通知尚隆的是……」 「是我。」汜麟答到。 「讓剩下來的使令都去追他們。因為可以遁形,所以我想很快就能追到他們。」 「好!」延麒附和著。 「無論如何都要把泰麒帶回來。就算他本人反抗,綁也得把他綁回來……現在還不 是討論記不記得的時候,一旦他的角可以治癒,或許他就能想起來。」 這麼說著,延麒看了看李齋。 「這樣行吧?也只能這樣了吧?」 「嗯!」一臉慘白的李齋點了點頭。 Ⅵ那天夜裡,在可以叫做蓬萊的那個國家,遙遠的海面上,投射下來的月影發生了 異變。 四周完全看不到來自大陸的光亮,柔和地平鋪著,沒有一點瑕疵的海面象巨大的幕 布一樣延伸著。這裡不要說船了,連生物的影子也見不到。但是,在海的中央,突然轟 的一聲,像白色石頭一樣的月影投了下來。 映照著起著波紋的水面,歪歪斜斜不斷變形的月影忽然間勾勒出一個逐漸膨脹的圓 形。在那束圓形的光的正中間,突然從水面下躍出一個黑黑的影子。接著,無數的影子 開始在空中飛舞,沒有任何徵兆的,霎時間,那裡停止了晃動。在那下面,月亮的影子 慢慢變細,直到恢復原狀,然後又被波紋的形狀弄碎了是氣脈亂了。就這樣亂了的氣流 掀起了怒濤,大海開始咆哮。 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使令們向遙遠的岸邊靠近.從來就沒有過這麼多的妖魔集中在一 起被鴻溶鏡分身的妖魔,還有從黃海召集來的妖魔。它們一邊整齊地向岸邊飛去,一邊 大叫著,在風中,那聲音又彷彿被風刮回來一般。迎接的人的叫聲,被迎接的人的呼喚 聲,混合著風聲,捲向海岸。終於,岸邊出現一個身影,狂亂的海的那一邊則閃現出一 個騎影。 那個身影在岸邊彷徨著,混在風雨中的聲音好像是在叫他他似乎突然覺察到了這一 點,他身體中被封印的獸的本性一下子產生了反應。他不知道想說什麼,也不知道為什 麼被叫,只是聽到他們在說「回來」。 ……迎接的人們,我回來了。很長時間一直壓抑著他的本性的重重的蓋子似乎要動 起來了。令人驚奇的是,讓它動起來的居然是那些搜索的人們所留下來的看不見的光的 絲線。找他的那些人似乎沒有意識到他們在他周圍布下了蜘蛛網一樣的軌跡,這在他現 在已經完全被漆黑浸染的影子中不停地注入細細的金色的命脈。 終於那個蓋子被打開了,而打開它的,也正是這些搜索的人們。麒麟堅定地看著好 不容易到達岸邊的他,突然脫掉蟲蛻杉,她突然想露出真實的面目。理由,她自己也不 知道,也許她只是想借此表達他們曾經見過面,或許而且想對他說「你是麒麟」。她並 不知道她的行為會對他有什麼影響。作為人被喚回蓬山,雖然被稱為麒麟卻不能自覺, 對作為麒麟的自己並不完全瞭解的他,沒有理由知道第一次阻止他消亡的正是景麒的轉 變吧。這也就是他從「他」向「泰麒」轉變的那一瞬間的象徵。 廉麟留下金色的軌跡離開那裡的時候,他想到了這些。 作為泰麒的自己,還有戴國,還有王。 風雨交加的夜晚,向岸邊突進,像是推波助瀾似的從那邊壓過來的騎影好不容易到 達了。陰鬱的海岸彷彿被那股氣勢吹了起來,浪花曲曲折折地象沙礫一樣地飛散著。在 海邊站著一個人影。 尚隆從俐角的背上下來,他只是看著那個影子,被看著的人也只是抬頭看著尚隆。 「泰麒?」被問的人很明顯地顫抖了一下,目光所及的海的另一邊,或許就是胎果 的故國,即使泰麒記起來虛海另一邊的事情,尚隆也不會知道。或許尚隆和泰麒都不合 知道吧!那被沾濕的頭髮捲曲著,反射著昏黃的光。這讓尚隆想起,這是眼前這個人特 有的罕見的顏色啊。還有那漆黑的雙眸,執拗的勁,還有,那種色彩。 「如果叫你泰麒.你能想起來嗎?」 對方點點頭,沒有開口。尚隆騎在俐角的背上,無言地伸出手,撫摩著他的額頭: 「我以延王的名義,授你為太師。」他說著在泰麒的額頭上彈了一下。閉上眼睛的泰麒 後退了一步。他的手像要抓住什麼卻抓空了一樣,延王趕緊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上了俐 角的背。自己則跳下俐角,敲了敲獸的背,說:「俐角,走!」 俐角翻了個身,留下被浪頭衝擊的海岸,破開迎面吹來的風,疾飛走了。尚隆目送 他們離去,腳邊的班渠也在催促著他。跳到它的背上,尚隆回頭看了看背後,從疾走的 班渠背上望去,視線停留在了剛剛上演了這一幕的海岸上。 被不斷湧來的波濤撩動的海岸,還有在岸邊延伸的街道沒有國家,沒有人民,連一 個好朋友也沒有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異國。 出現在眼前的故國正在時間的洪流中消沉,他行了一個注目禮。 國家和人民的哀悼一定不會再延續了。 雲從東邊壓了過來,黎明的堯天山沐浴著風的輕拂。在雲上出現了一個黑點。六太 情不自禁地掂起了腳尖。黑點漸漸從一點變成了兩點,像乘著風似的飛了過來,以好像 要碰到山峰似的速度到達了,向著寬大的露台裡面的方向劃了一個弧度,終於降了下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背著人的一對使令,背上的人也和使令一起看著跑過來的人們。同 時,另一個伏在使令背上的人則倒在了地上。 景麒不知不覺地和六太一起跑到前面,在那站定,六太也發出了短短的聲音。 在白色的石頭上落下的人影比周圍的人年齡要小。他死死地閉著眼睛,土色的臉看 起來沒有一點生機,衰弱的臉色是那麼明顯。散亂地搭在石頭上的鋼色的頭髮讓泰麒看 起來覺得很淒慘,搭拉著的手臂也清楚地呈現出病重的顏色。雖然看起來就讓人心痛, 想要上前去幫助他。但是他們一步也不能靠近令人窒息的屍臭。 「小孩子怎麼……」 這麼說著,六太惰不自禁地往後退,景麒也是,他們完全是無意識的。 厚厚的濃濃的咒怨包裹著泰麒,像一堵堅固的牆把景麒他們排除在外。濃厚的血的 味道和讓人作嘔的屍臭,以及象凝固在他身上似的咒怨,這些雖然肉眼看不見,卻有羞 不可思議的力量。 「為什麼會這樣?」六太嘟囔著退了好幾步。景麒好,不容易站定,卻再也不能靠 近了。 「這是泰麒?」景麒回頭對著發問的陽子點點頭。陽子輕輕地走上去,卻被那看不 見的障蔽彈了回來。然後,李齋象滾似的跑了過來。 「喂,這是什麼?」追著主人的汜麟大聲叫到。 「不會是這樣的污濁吧?不會是這樣嚴重的血污吧?不會是對泰麒的咒怨吧?」 Ⅶ泰麒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到了蓬山。像往常一樣,循例等在門前的玉葉看到被抱下 來的泰麒的樣子,皺了皺小眉頭。 「噯呀!……」玉葉像呢喃一樣的說著。 「到底怎麼樣啊?有得救嗎?」李齋問到。 根據尚隆所說,泰麒在蓬萊可以自己行走,還可以自己駕馭俐角。可是,自從他回 到這邊之後,一直都沒有睜開過眼睛。泰麒被跟隨著玉葉的仙女抱了下來,他看起來面 呈土色,陷入深深的沉睡之中。 玉葉蹲下來,低下頭,心疼地看著那憔悴的面容。 「他失去了角,偏又雪上加霜,染滿了污穢。儘管如此,仍然勉勉強強可以作為成 獸活下來,真不愧是黑麒啊!」 這麼嘟囔著,玉葉抬起頭,看了看李齋和陽子,又看了看尚隆。帶泰麒來的,只有 這三個人,麒麟不能附體於他們中的任一個人。 「這樣的狀況並不是在下可以解決的。我們還是去問問王母該如何是好吧。」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吃驚地看著玉葉。 「王母?冒昧地問一句,你說的這個王母是指西王母嗎?」 「的確如此。」對於李齋的發問,王葉點點頭,繼而又說道,「或許王母會有能救 泰麒的辦法吧。」 「西王母……真的存在嗎?」 「當然啦,這還用講?」 「跟我來!」這麼說著,玉葉向寺廟走去。這個地方,無論是陽子還是尚隆,都曾 經來過。在那座寺廟裡的祭壇上,只有王墓和天帝的雕像。雕刻著無數花紋的祭壇上, 有一把銀製的御座,御座的背後立著一塊銀白色的屏風。在御座上有一千白色石製的人 像,在她的四周的柱子間懸掛著的珠簾,遮住了她的面龐。 玉葉向那尊人像行了一禮,然後,向著祭壇的裡面走去。祭壇裡面兩側的牆壁上, 各有一扇白色的門。玉葉敲了敲其中左邊的那扇門,然後就這麼等了一會兒。終於,那 扇門對面的方向,發出了轟轟的石頭相撞的聲音。玉葉打開了那扇門。如果從整個廟堂 的大小來考慮的話,這扇門的對面方向應該並不會發出那樣的聲響,可是在這扇門的裡 面,竟然還有一座白色的殿堂。 被玉葉催促著,陽子一行人也隨她進入了這扇門。 這裡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殿堂。白色的地板寬度和之前的那座廟堂相類似。在 這裡,在中央的位置設有祭壇,其上置有銀白色的御座,這些都沒變,唯一改變的,是 珠簾被捲了上去。 這一切,都讓陽子他們覺得就好像是有兩間同樣的房子一樣。但是,這裡沒有天花 板,而且沒有向裡面繼續延伸的牆壁。在御座背後那面純白色的牆壁上,懸掛著一條巨 幅的瀑布。它有著讓人難以預測的高度,甚是壯觀。並無從知道這瀑布從哪裡落下,要 流向那裡。即使抬頭看去也只是看得到,它的周圍籠罩著淡淡的水汽,抬頭望去,在那 遙遠的地方,閃耀著白色的亮光。在那一縷縷白色的亮光灑落的那銀白色的御座上,一 個女人正端坐其上。陽子他們一邊像玉葉一樣行著跪拜禮,一邊悄悄的窺視著這個女人 。 這就是西王母。 像西王母這樣真正的神仙是決不會和下界有任何交際的。所以就連尚隆也是第一次 見到她傳說中的西王母。而對於同行的另外兩個人來說,關於西王母的事情,還有西王 母的存在,更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碧霞玄君的美貌是眾人公認的。可是,與她相對的,西王母的容貌甚至讓人有點愕 然雖然並不至於說是醜,可是也實在是太過平庸了。 抬來泰麒的仙女們,把泰麒放在了西王母的腳邊兒。她穩穩的坐在那裡,身體一動 也不動,只是看了泰麒一眼。 「他的樣子看起來比較痛苦……」語氣冷冷的,語調沒有任何的抑揚頓挫。 玉葉深深的行了一禮,說道:「的確,正像您所看到的,他十分痛苦。屬下不才, 還懇請王母救他一命。」 「看起來是被人深深的憎恨而狠狠地詛咒所致。至今為止,麒麟像他這樣因為遭咒 怨而病重致此的事情還真是聞所末聞。」 從西王母的說話聲中,讓人窺探不出任何的感情色彩。或許是她身後那悄無聲息的 瀑布將她話種微妙的感情色彩吸取了吧。也或者,是因為她從一開始就一直一動不動而 且面無表情的緣故,才讓人有這種感覺吧。 「使令喪失理性,四處狂奔,並不是泰麒之過。對於已經失去角,並且病重的泰麒 來說,對那些發狂了的使令們,他根本沒有絲毫能夠降伏他們的力量。」 「……收服使令,並將他們徹底清除!」 「那……泰麒呢?……」 一下子,沉默降臨了。她還是一動不動的。在李齋看來,西王母就像一尊紋絲不動 的雕像,而她身後飄落的水汽是唯一有動靜的物體。那靜靜飄落的水汽,看起來就像是 純淨潔白的粉末在流動,或者說是紛飛舞動。 「請您千萬不要置之不管啊!」 對李齋的聲音.王毋只是微微的皺了一下眉。 「戴國需要他啊!」 「他現在即使能夠醫好,也還是什麼都不能做。那麼,你呢?就你現在的身體狀況 能夠討伐叛賦嗎?」 「這……」 「泰麒的狀況也和你一樣,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 「即使如此,醫好他也還是很重要!」 「為了什麼?」 「為了能夠救戴國!」 「為什麼你希望戴國能夠被拯救?」 突然被這麼一問,李齋一下子語塞,只得說:「這……因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理所當然?」 李齋只是愣愣的張開嘴,卻說不出什麼。是啊,自己到的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一門心 思地想著要拯救戴國啊……「因為仰慕泰王或者泰麒?還是眷戀那個自己曾經效命的王 朝?」 或許真的是這樣啊。李齋想著。當然,李齋對驍宗的為人十分敬佩,對泰麒也充滿 憐愛之情。然而,比這二者更關鍵的是,自己眷戀的是那種被他們重用的自豪感,以及 作為那樣的一個人所存在的感受吧。 只是,李齋並不知道失去的東西實在是找也找不回的。這對李齋來說她失去了自己 的部下,而對於戴國的朝廷來說失去的是眾多忠心耿耿的官員。事實的確如此。天官長 皆白至今行蹤不明,塚宰詠仲最終因為重傷身亡,還有地官長宣角,夏官長芭墨據說之 後不久就被押解刑場正法。而關於在垂州一別再未相見的花影如今是怎樣狀況,不僅並 沒有聽到什麼傳言,因為覺得害怕,李齋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 「失去的人們,還有那六年的歲月啊……」李齋情不自禁地這麼想著,視線落在了 王母的腳邊。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的泰麒,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椎嫩的小孩子了啊。那 個曾經年幼的泰麒也早已經不再存在了啊……「或者是因為不能原諒阿選的罪行?」 這一點是當然的吧,李齋想。至少,阿選在知道泰麒對自己十分信任的狀況下偷襲 泰麒的。接著,他又篡奪王位,施行暴政。使人民的生活跌入苦難的深淵。有多少百姓 在阿選的殘害下喪命啊!如此的惡行是怎麼都不會被人允許的啊!不要說什麼道義,善 惡,慈愛、還有什麼誠意之類那麼沉重的話題了,只要阿選在這個王位上長此以往,就 必不會被所有的人們接受。 「或者是想要洗刷自己所背負的罪名?也或者是深深地愛戀著戴國?」 李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想著,這些都沒錯,然後應到:「不知道……」 「這所有的行為都不過像是一個撒嬌的小孩子而己。」 不是這樣的!李齋這麼想著,抬起眼來。她滿眼看到都是白色。雖然這樣的空間讓 她覺得厭煩,可是,這還是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飄著雪的戴國。 無數的雪片不間斷的飄落下來,覆蓋了所有的山野和村莊。所有的聲響,都被著白 茫茫的顏色覆蓋掉。這樣一個無聲的世界像是跌進了睡夢中一樣。 李齋的確感到了被人栽髒的罪名帶來的屈辱感,對玷污她的名聲和肆意踐踏善良的 阿選恨主入骨。她曾發誓要報復這樣的阿選。她還想過,假如上天不能堅持這一點,自 己也要把這種正義之舉堅持到底。不僅如此,當初,李齋本希望能趁平定承州之亂之機 ,尋找驍宗的下落。可是卻沒想在承州馬失前蹄,被阿選設計,李齋因此而失掉了眾多 的好朋友和支持者。已被折磨得遍體鱗傷的李齋,唯有推翻阿選,才可使她的身心的已 痊癒。如此,李齋也的確曾經這樣想過。 但是,這樣的想法,早已在一個又一個的冬天裡,被覆蓋在大雪下面了。 「只是……如果長此以往,戴國將勢必走向滅亡。」 「走向滅亡?」 「是的……我只不過是害怕會那樣,覺得不能忍受。」 「為什麼?」 為什麼啊?李齋思索著,脫口而出的話卻是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的:「說起為什麼 ,那是因為.假如戴國滅亡的話,那便是因我所致啊……」 「你?」 「具體的我說不清楚,就是這樣覺得的。」 當然,戴國陷在荒廢中,李齋什麼什麼也做不了。 「如果戴國真的滅亡了的話,我將會失去很多很多……讓我深深地眷戀著的戴國的 土地,生活在那裡的老百姓,還有與這些有關的我所有的記憶,無論什麼。但是,與這 些相比,我覺得自己還會失去更重要的東西……這些令我懷念卻不幸丟失掉的東西,在 我為它們哭泣之前,我大概會對自己產生憎恨……詛咒,甚至是咒怨。而這是我決不能 允許的啊。」一口氣說完這些,李齋吐了口氣。 「是的,或許這看起來像是在很怪。但是,實際的結果是,我為了要擺脫那種痛苦 要拚命地掙扎。所以,實際上,我只不過是為了要拯救自己。」李齋凝視著泰麒,然後 又把目光轉向了祭壇之上。 「……對於台輔,我並沒有希望他能做什麼,也不敢去奢望會出現什麼奇跡。因為 ,就連可以創造這奇跡的神明都沒有救戴國,為什麼還要去希望台輔能拯救戴國?!」 王母的眉毛突然抽動了一下。 「但是,戴需要光明。如果連這些都沒有的話,戴真的會陷在死寂的寒冷之中而走 向滅亡!」 王母還是沒有出聲。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雙眼一直望向虛空。最終,她將視線 落在了泰麒身上。 「……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治好他的病。」她說著機械地動手幫他包紮,繼而 又說道:「退下吧……可以回去了。」 話音剛落,她身後的瀑布就轟的一聲在御座前跌落了下來。所有的一切都被水霧吞 沒了。在那閉上眼睛的一瞬間,再睜開眼時競然發現,他們已經都在廟堂後面寬敞的石 階上。被綠色覆蓋的半山腰,空曠廣闊的石階,從那平靜的雲海間傳來了陣陣流動著的 波浪聲。 李齋慌忙向四周看去。被仙女們包圍著的泰麒,愕然的陽子與尚隆只有玉葉一個人 平伏在石階上。深深口口首的玉葉,直起身子回頭看向李齋。 「無論怎麼說,現在這樣泰麒被你們從那邊帶了回來,這就好。泰麒需要臥床休息 一段時間,既然王母已經這麼講了,她就一定能治好這種穢悴的病的。」 李齋看著玉葉,突然覺得,玉葉那溫文爾雅的面容,與自己在委州,也就是驍宗的 故鄉所遇到的,那個已經用不會再相見少女是如此的相像,都流露出了那深深的憂鬱。 「……只是這樣了嗎?」 玉葉無言的點了點頭。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第七章(上) 范國的王暫時回國,等待著李齋們的歸來,而且還把淹久閣讓給了泰麒作為他的病 床。從蓬萊帶回來的泰麒,仍然沉睡不醒著,但是象延麒和景麒之類的人無法近他的身 體這種事很快就不再發生了。確認過這些事,安心的廉麒也己經備返回漣國了。 「再也沒機會和大家碰面了嗎?」 面對李齋的詢問,就要起程的廉麟搖了搖頭。 「我已經和大家都打過照面了。也確認過一切都已經平安無事……所以,已經可以 了。既然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了,那我也沒理由繼續呆在這裡,讓需要自己的國家沒人 照料。」 可是……,就這樣話說了一半,李齋垂下了頭。廉麟留在金波宮,為了尋找泰麒而 花的時間,原本是應該為了漣國人民而使用的時間啊。這段時間以來,李齋他們,從漣 國奪走了他們的宰輔。哪怕心情上再怎麼想挽留,也不應該再這樣繼續留住她了。 「所以……」廉麒微笑著說,「既然我已經可以安心了,那麼我也想快點回到主上 身邊。如果不早點回去的話,大概也會給主上帶來很多麻煩吧。他可是一個一點也沒辦 法讓人的眼光從他身上離開哪怕一下下的人啊。」 李齋也微笑著應和,深深的低下頭,然後目送著廉麟遠去。到了第二天尚隆也留下 延麒返回雁國去了。閒散下來的西園裡,秋天的氛圍正在悄悄的退去。 李齋一直留在泰麒的枕邊照看他。李齋如果沒有餘暇照料泰麒的話,桂桂也會來主 動地幫她一把。 「還是沒醒過來啊……」 抱著束胡枝子花的桂桂,看著泰麒的睡臉禁不住變得憂愁。如果他眼睛能睜開來的 話,桂桂想要他一眼就能看到鮮花,所以他才每天不間斷的把花送過來。 「臉色看上去已經好很多了。」 「真的呢……泰台輔雖然貴為麒麟,可卻不是金髮呢。」 「被黑麒麟擾亂了吧。」 「我以為是生病了所以頭髮才變成這個樣子,不過陽子告訴我不是的。」 「是嘛。」李齋笑了。 「我本以為泰台輔應該更小一點。」 「長大了不少啊。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六年前吧。」 睡在李齋面前的不再是個小孩子,說沒有奇怪的感覺是騙人的。年幼的泰麒不會再 回來了,就像流逝的這六年無法挽回一樣。 「這六年他肯定一直過得非常的艱辛吧。」 「……艱辛?」 「所以才會生病的吧。」 「啊……是嗎,也許吧。」 「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是啊,李齋回答道。這時泰麒的睫毛微微動了動。 「……泰麒?」 桂桂「啪」地探出身來。看到泰麒睜開了眼睛而興奮的轉過了身去。 「快去告訴陽子!」 桂桂這股衝出去的勢頭,使得枕邊的胡枝子都晃動了起來。因為剛剛睜開眼睛,目 光還朦朦朧朧的,為了看清眼前的東西泰麒揉了揉眼睛。 「……泰麒,你醒了嗎?」 李齋幾乎要貼上去一樣上去盯著他的臉看。他茫然地看著李齋,就像在做夢般地眨 了眨眼。 「你終於回來了啊。你還認得我嗎?」 他向上看著,好像稍稍發了會兒呆然後點了點頭。 「……李齋?」 雖然聲音虛弱,但是已經不是孩子的聲音了。平穩而又溫柔。 「是……」 李齋不由得哭了出來。將衣衫下那單薄的身體緊緊的抱住。 「李齋……你的手。」 回抱住她的手觸到了她右邊的殘肢。 「是的。因為調法不當而失去了右手。」 「你這樣沒事吧?」 「當然沒事啦。」 要起身的李齋被那纖細的手臂抓住了。 「李齋……對不起。」 沒關係,雖然李齋這麼回答,不過被她嗚咽的聲音蓋過了。 下官來到了外殿,因為正值早朝議事中,所以下官就對浩瀚打了耳語。浩瀚點了點 頭,說了聲打擾了就騰地登上了壇去。在陽子身邊耳語了一句。 「是嗎?」陽子這麼問著,看著浩瀚肯定的神情然後點了點頭。浩瀚退下去之後, 陽子又回到了議事中,叫了叫在她背後的景麒。 「……景麒。」 陽子小聲對看起來好像很驚訝,屈身蹲著的景麒說:「聽說泰麒已經醒過來了。」 景麒睜大了眼睛。 「我允許你先行告退……去吧。」 「但是……」 對著拚命壓抑著聲音的景麒,陽子笑了。 「去吧!沒事的。」 半狼狽地退出外殿,景麒向淹久閣走去。在臥室前停下了腳步。在那裡出現了延麒 和六太的身影。 「……景台輔。」 臥榻上的人發出了他從沒聽過的聲音。景麒反覆的打量著眼前的面孔,就好像在看 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一樣,與此相同的,泰麒也正一臉困惑,像是還無法確認似的不 停地打量著他一樣。景麒躊躇地站在枕邊。偷笑著,六太悄悄地離開了。房間裡只剩下 他們兩個人。景麒反而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 「跟您添了不少麻煩。真是對不起。」 「不……那個,已經沒事了嗎?」 「是的,您救了李齋以及我的事,我從心裡向您表示感謝。」 這麼安靜的陳述,反而讓景麒越來越困惑。覺得面生是理所當然的。可是,不再是 無邪的笑容,不再是稚嫩的聲音,那個小小的麒麟已經不見了。一想到這裡,景麒的胸 口因喪失而感到刺痛。 「……不是我的功勞。全部都是主上幫的忙。」 低著臉說的景麒,想到了和泰麒初見面時在他身邊的王,也早已經不在這裡了,突 然覺得,時光的流失竟是如同飛逝。 「景王殿下是胎果嗎?」 他會這麼說,是從誰那兒聽說了什麼吧。 「是的。……還有一個人,她非常想見見泰麒你。現在還在早朝中,沒法抽身過來 ……不過,她馬上就會趕來。」 是嗎,他這麼一說後,景麒就再也想不到什麼話能接著說下去的了。困惑著眼睛不 知道該往哪兒看好,最後還足回到了睡塌上,視線這麼游移著,又聽到了很小的聲音說 著。 「……我做了又久又痛苦的夢。」 景麒啪的回過神來,那因為久病而變的衰弱的臉向他發出了微笑。 「你還記得嗎?和景台輔初見面的時候,我還是個什麼都不會的麒麟。」 「……啊……恩。」 「你對我真是太親切了,還教了我很多事。然而我卻老是什麼都學不會……景台輔 回去以後,雖然我終於能記住了,可是到現在又全都忘記了……」 「泰麒……」 「在這漫長艱辛的夢裡,我一直都有夢到蓬廬宮。……非常的懷念,非常想再見到 你。」 說著,他看向景麒。就像曾經的那樣,還是用充滿真摯的眼睛。 「……我還來得及嗎?」 「泰麒。」 「我浪費了很多時間。什麼都失去了,這樣還能來得及嗎?你覺得我還有能辦到的 事嗎?」 「當然有了。」 景麒用很有力的聲音回答道。 「你就是為了這個才回來的吧。泰麒你還能做到這樣,就是希望還沒有崩潰的明證 。你別擔心了。」 好的,他像是咀嚼景麒的話那樣閉上了眼睛。 Ⅱ「……泰麒?」 陽子靠近他叫著,他點了點頭,答曰是的。深深陷入憔悴中的他,還是從臥床中爬 起身來,讓她看看自己精神點的樣子。 「您就是景王嗎?」 「……我是中島陽子。」 聽到陽子這麼說的他,偷偷笑了。 「我是高裡。」 陽子喘了口氣。感到了一種近乎狼狽的奇妙氣氛。 「真是不可思議的感覺啊……能和同世界的人,在這裡碰面。」 「我也如此。受了您諸多照顧,真的非常感謝。」 「這可不是值得多禮的事哦……」 陽子吞吞吐吐的,垂下了視線。 「是嗎。這可並不是你值得向我道謝的事啊。因為我其實等於什麼都沒能為戴國做 到。」 「我還是要謝謝你。你把我帶了回來。」 「所以啊,這可實在是太好啦。」 陽子暫時沉默了起來。本來還想,見到他之後要試著跟他說的話有很多很多。自己 國家的事情這些那些都想瞭解。可是現在,卻一時找不到話題似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已經是再也不能回去的地方。變成與陽子完全無關的世界了。只是找到了無聊的話 題,那種令人懷念的感覺也在逐步喪失。要說奇怪的話,從內心感到恐懼。也許,對陽 子來說,那邊的家庭也好,同學也好,恐怕不到死的時候是不會忘記的,無法忘記的吧 。 「那邊,……一定沒什麼改變吧。」 他們還好嗎?那些人……「是啊,即使遇到那樣的風暴也不會改變吧。」 「是嗎。」 這樣的話就好。 陽子歎了口氣,笑了。 「現在我們在商量如何拯救戴的人民的方法。對災民的援助是理所當然的。不管怎 麼說,真得很想能快些知道挽救那些留在本土的人們的方法。雖然真的很想去拯救他們 ,不過卻不知該如何去做。」 「真的很感激你。」 「不……這只是為了戴,況且我們也沒做什麼。你沒必要感謝我。慶現在還很貧窮 。雖然可以安置一定的難民,不過能夠救濟的人數還很有限。」 「不過,」陽子笑了,「泰麒回來之後我們就有了依靠,實物方面就交給我們好了 ,你盡量好好養病吧。」 「實物?」 「是啊,我提出了這種各樣的建議,不過,對於這邊的人來說我所說的這些就像是 天外奇聞,比如說,為了解救戴的難民,設立大使館什麼的,下面的官員以及延王和延 麒都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大使館嗎?」 面對睜開眼睛的泰麒,陽子多多少少有點害羞。「嗯。」了一聲,同時又對著他點 了點頭。 「我覺得應該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吧。……只是想設立一個能代表難民利益的組織 。大量的難民湧向慶國和和雁國,我們這邊也應該給予難民適當的保護。不過,也許還 有別的方法,或者這樣根本行不通什麼的。總之我覺得最好先跟別的國家商量一下。怎 樣才能獲得幫助,這對於難民來說才是最需要瞭解的事情。初衷不過是,考慮到每個國 家,沒落或是在困難時期都會產生難民,而如果各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大使館這樣難道不 令人安心嗎?不過,對於他們來講我的想法看起來過於突然而不太能被理解……」 陽子長歎了一口氣。抬起頭,泰麟目不轉睛的看著陽子。 「那個……我說的還是很奇怪吧?」 「不……不是那樣的。我認為景王真的很了不起。」 「不要說那些了不起什麼之類的話……景王什麼的,不要這樣稱呼我呀。只要想到 你和普通的日本男孩子沒什麼兩樣的時候,我會覺得很不好意思的。」 泰麟微微一笑的說道。 「中島小姐,你今年多大歲數了?」被這樣的稱呼著,陽子感到有一點奇妙。 「嗯,大概比泰麟大一歲吧。……說起歲數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說完後,陽 子「啊。」的叫了一聲。 「還是叫你高裡比較好吧?」 「叫我什麼都可以……小的時候回來過一次,從那時我就被稱為泰麒了,並沒有什 麼陌生感。」 「這樣啊……我到這裡來還不滿三年,所以和泰麒比起來還真的好像是還不太習慣 這裡的異類啊。」 「實際上我呆在這的時間也只有一年。」泰麟的聲音裡與其說是充滿懷念還不如說 是有著深深的遺憾。 「……好了。不要再計較多餘的事情了。原本我在那邊的時候,對於政治呀,社會 形勢呀什麼的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現在,也只是能說出模糊的或者記得的知識而 己。」 「我也認為自己應該沒有什麼變化。因為到現在都覺得好像自己對這裡一點都不瞭 解。我在這裡只呆了一年,而且一半的時間又是呆在蓬山……可以說留在戴國的時間很 少,而且我又還是個孩子,可以說對社會上的事情一點都不瞭解,只知道點兒各國間相 互交往的事情。」 「那就從現在開始吧。如果你能把自己掌握的知識和我一起分享就太讓人高興啦。 不僅如此,泰麒現在還要為我們擔任戴國難民的領頭人……」 「……是啊。」 泰麒點頭贊同的時候,從旁邊傳來嘈雜的聲音。聽到了李齋在高聲叫著:「幹什麼 ?」的聲音。 「有什麼異變嗎?」陽子說著站了起來,與此同時,臥室的門被打開了。 Ⅲ闖入臥室的,是幾個男人。看到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人後,陽子皺起了眉頭。那是 內宰,在天官裡是執掌宮中內宮的司長。在他身後站著的兩個人是在禁門常見到的看門 人。 「什麼事?」 即使不問,也知道他們的來意。他們的手裡都提著劍。 「這是……怎麼一回事。」陽子向著闖入者一瞪眼,男人們就立刻衝了上來。 「你太蔑視慶國了。」 說話的是內宰。 「我們想確認自己的王並不是會做傻事的人。但是,你太輕視國家和官員,重視那 些什麼也不知道是哪國的草民,踐踏慣例。毫不在意國家的威信和官員的驕傲。」 就是啊,其中一個看門人倒提著劍彎下身子說道。 「把半獸和人相提並論,不僅允許他們登上朝廷,還讓他們當上禁軍的首領。」 陽子感覺臉漲紅了起來。 「你們說的半獸,什麼的。」 突然想拔出劍,但又想起水禺刀已經收好了。 「你給諸官的臉上抹泥,把半獸和土匪帶入宮中深處污染了宮城。輕視應該充滿威 嚴的的官員,而重視半獸和土匪讓他們隨侍在側,結果把宮裡弄的烏煙瘴氣。把半獸還 有土匪作為對手,是因為這樣一來就可以不用考慮自己的弱點嗎?把各國的國王和台輔 都集合起來,你是有心要和他們搞好關係嗎?就我所想還差的遠呢。不管什麼時候你都 要想想是不是能得到上天的允許才好吧。」 陽子啞口無言,只能睜大了眼睛,急促地喘息。 「住嘴!」制止住守門人的是內宰。 「……他們說話太難聽了,我感到非常抱歉。可是還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們所說的事 。我並沒有那麼看不起你,讓其它國家的國王和台輔頻繁的出入我們的王宮我們是沒辦 法臣服的。把戴國的將軍藏起來,還打算保護戴國的台輔,你難道忘了自己是慶國的王 了嗎。像這樣讓其它國家的國王任意出入究竟所謂何故?你打算把慶國讓給其它國家嗎 ?」 「……不是的。」 「那麼,為什麼其它國家的人能這樣隨意在王宮的深處隨隨便便地高抬闊步呢。你 到底把慶國和慶國的子民當成什麼了。」 「就因為你是女王。」 一個人這麼說道。 「因為私情而讓國家荒廢。像現在這樣如果再不糾正過來,還不是和予王一樣。」 陽子被氣得身體顫抖著突然提出這樣的話題。 幾乎虛脫了的陽子,根本就沒有打算蔑視人民和國家。她感到他們說要讓自己為國 家和人民著想,可在這裡說肯定有什麼別的含義。他們根本不知道內情雖然對他們發火 是很容易的。可是,本來就沒打算讓其他人知道實情。事實上,正因為她是陽子,所以 才會覺察不到像這樣對她持有這種不滿的其中另有內情吧。 她自己也感到了,就是這麼回事嗎。 無論是誰都只能從對方的言行來推斷他們真實的想法,如果評價說這樣是沒錯的。 那麼只有那個就評價本身才會開始啟動。根本沒想跟那種什麼都相信,一點懷疑都沒有 的人說清楚。 「也就是說……你們現在是要把我殺了咯。」 陽子這麼一問,內宰們微微有些膽怯。 「這樣啊,你們要是這樣說的話我可真是沒有辦法。如果我會劍術就能反抗了,可 是不幸的是劍還放在了內殿裡。好像連抵抗都做不到啦。」 「你現在,別裝出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 從看門人的的回答中,聽出了為難的意思。 「……你們想怎麼抓我都沒關係,可是我希望你們別加害於泰台輔和劉將軍。要說 他們在這裡會對慶國有什麼危害的話放他們走就好了。就和慶國有人民一樣,戴國也有 人民。除掉自己國家的隱患是你們的權力,而對其他國家的人民你們則沒有這種權力。 我希望你們別做出傷害戴國人民的事來。」 內宰冷冷的看了看陽子又看了看泰麒。 「戴國已經沒落了。在這種時刻,自己捨棄了自己的國家,還要受到別國保護,像 這樣的台輔和將軍就算失去了,我們也不認為戴國人民會有什麼可歎息的。」 「那種事交給戴國人民自己去決定如何?如果和戴國人民也同樣這麼認為的話。那 麼他們會用自己的雙手來討伐這兩個人的吧。……這麼說的話,就是只和你們兩個人來 約定了?」 「為了能達成協議,努力吧。」 「現在商量進攻的方法吧。要在麒麟的身邊下手。」 「等一等……」身後緊握著的手微微的顫抖著。 「……如果說沒有民的話,就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了。」 看門人捉住了隨後而來的手。帶領著內相們,陽子走出臥室,被幾個人押著的李齋 青著一張臉。 如果可以的話,就不會因為自己的壞習慣而被抓了。 剛想到這裡,李齋突然被撞了出去。 連吃驚的時間都沒有,從身後傳來了悲傷的叫喊聲。站起身來後,她感覺腳扭了, 只好拿劍撐住身體。 尖叫聲。拿劍指著李齋的男人先向陽子的方向進攻。在到達之前就被野獸的前肢刺 穿了胸膛。那銳利的爪子染滿了血紅色,在它被拔出來的同時,男人倒地不起。陽子回 過神來,她想著應該是有誰在背後救了她一命,可是回過頭來,誰也沒在那裡。只看到 在遠遠的地方,泰麒像被凍住似的,呆呆站著。 「小心自己,注意抵抗!」 陽子回過頭來,看到臉色蒼白的景麒飛奔過來。在那間客廳裡有好幾個人倒在地上 ,同時還有一些人慘叫著帶著血跡逃走了。 「這件事出現的還真是時候啊……」陽子定定地坐在那裡苦笑著。 「延台輔不是留下使令給你了嗎?為什麼不抵抗呢?」 「……因為當時手邊兒什麼也沒有。」 「即使沒有劍,也請您不要連任何抵抗都不做而放任他們胡來!」 「嗯……啊,無論如何謝謝你們相救。」 陽子這麼說著,景麒咬牙切齒的看了看陽子,賭氣似的把頭扭向了一邊。 「只要一不在主上的身邊,就總是會出問題,真麻煩!」 「對不起……」陽子笑著,又看了看李齋和泰麒。 「……實在抱歉,讓二位碰到了這樣的事情,見笑了。」 「不,沒什麼。您沒什麼大礙吧?」像被彈起來似的李齋跑上前來。 「嗯,沒有受傷。對了,李齋和泰麒咱們還是先換個地方吧,留在這裡怕會對身體 不好。景麒,你也是。」 陽子站在那裡,看著倒在地上的那些人。 內宰已經快要不行了。另外兩個人看起來也像是快要沒氣了。三個人都受了很重的 傷,不過到現在為止卻都還沒有斷氣。 快點殺了我們吧。雖然他們這麼講,但是大概這多半並不是他們的真實想法。 不過,因為過度虛脫,無論現在對他們做什麼都會讓他們萬分難受,這到的確是事 實。陽子這麼想著。抵抗也好憤怒也好現在都不重要。儘管剛才對於這些企圖反叛的傢 伙的質問,陽子大聲的吼道說,自己並不是一個愚蠢的王,然而對於這一點究竟自己是 不是真的能做到,她卻真的是不太有信心。如果是在以前,在陽子看來,只要有天命就 可以為王。但是,現在的陽子卻再也不能把天意看作是奇跡的一種。她總覺得,即使這 樣,也總歸足一件好事。或者,如果可能的話,有什麼力量可以幫她從這種重責中解放 出來的話,也是一件好事吧。 「把那些逃跑的人還有他們的同夥都給我抓起來!」 從那裡走出來的時候,迎面正碰上急匆匆趕來的六太。在他身後跟著一隊士兵。大 概是因為那些犯人正被押解離開,雜亂的呵斥聲,充滿怨恨的咒罵聲,夾雜在一起,引 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響。 Ⅳ「參加謀反的是以內宰為首的天官,共有十一人,這就是大概的情形。其中,受 傷三人,在逃的五人已經派人去追查了。」 陽子一邊聽著桓魑的說明,一邊返回到了內宮。大塊頭的虎嘯卻縮成了一團,在那 裡一直候著,一看到陽子的臉,便低下身子叩拜。 「實在是很抱歉!」 「怎麼了?」 陽子眨巴著眼睛,桓魑卻看著她苦笑著。 「不要道歉了。雖然在那樣的場合連一個大僕和下臣也沒有的確是你的失誤。」 「不過,當時也的確是我讓他們都退下去的。」 「雖然是這樣,可是完全沒有任何侍衛,也是下官的失職。」 虎嘯這麼說著抬起臉。 「不是虎嘯的過失。這並不是你的職責吧。」 保護王,是夏宮中射人,特別是司右的職責。在公務的範圍內,由作為司右下屬的 虎賁氏,與此相對的,在「私」的範圍內,則由大僕分別負責指揮。這裡所說的「私」 ,實際上是指內宮的範圍。所謂「內宮」,不但包括相當於王宮最深處的後宮,還包括 分東西二宮的燕宮。正宮仁重殿,以及一直到進門門口位置的路寢,不僅如此,從內殿 到外殿之間的這段也包括在其中。而「內宮」的外圍則被稱作是「外宮」。同時,「外 宮」還包括內殿和外殿。原本,作為王只能出到作為「內宮」最外圍的外殿,並且作為 臣子,原則上,只能進到作為「外宮」最裡面的內殿。 「大僕的工作是內宮的警衛吧。西園作為掌客殿的一部分,那裡是外宮,而不是內 宮吧。」 「這倒是沒錯,但是……」 桓魑像是勸慰似的撫著完全耷著肩膀的虎嘯,說:「如果主上完全不讓虎嘯道歉的 話,虎嘯也會站不住腳啊。的確,因為西園是外宮外圍之內,所以在虎嘯的管轄範圍之 外。說起來,一般情況下,如果沒有正式的活動,王不出內宮。如果要應公務而外出的 話,虎賁氏則應隨從擴駕。但是,這主上去到西園,並不在公務的範圍之內。」 「是這樣啊。因為這畢竟不是基於法或是禮典的公務行為。按照章法,像這次這樣 王如果訪問的並不是正式的賓客,在掌客殿訪問客人的時候就應該履行必要的手續,但 是實際上是,主上並沒有履行這樣的手續。說起來,自從李齋進到王宮以來,就完全無 視慣例和法典,而是隨隨便便。……是我的不對。」 雖然陽子這麼承認錯誤,可是桓魑卻誇張地抬起頭並不看她。 「只要是王,就沒有哪一個不是我行我素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不會有國家荒 廢或者是滅亡了。因為那並不是因公之務,所以也就不是虎賁氏的責任了。即使如此, 也還是需要警衛的。如果說起來,這究竟應該是虎賁氏還是大僕來擔任此職,那麼應該 是由大僕擔任吧。」 虎嘯因自責耷拉著腦袋。 「是這麼回事兒吧。怎麼會怎樣呢?因為在那裡的都是他國的王或者台輔,從來只 是做好分內該做之事。因為我總覺得怕影響到人家而不好頻頻登門,甚至還怕他們會覺 得我有窺視或竊聽之意。因此,陽子這次前去探望她親密的朋友,雖然是一個人毫無防 備的出去,但是,因為她經常這樣在內宮裡走來走去,所以……就完全沒放在心上…… 」 虎嘯他們,一直護送陽子到西園,就迴避了。陽子說,去西園的話,來回都送到這 兒就可以了,虎嘯他們想了想就沒有拒絕。 「這就是虎嘯的不對了吧。在內宮,警備鬆懈也沒所謂,那是根本上不過是因為有 危險的人進不來罷了。內殿也好外殿也好都有眾目,而且,每一個宮殿,每一座建築都 設有警衛。但是,西園並不是這樣。就像這次,因為要會見的並不是正式的賓客,這樣 的情況下,自然也不會設置禮典所需要的警衛。而只要是能夠出入燕朝的人,無論是誰 ,都能夠接近西園。這次實際上,就是這麼回事兒吧。」 「嗯……」點了點頭。 桓魑只是苦笑了一下,說道:「虎嘯作為大僕是失職了的,所以必須允許他向你道 歉。與此同時,下官還向懇請主上能准臣上奏。」 「何事?」 「這次事情的發生,主上您也難脫其咎。儘管主上對什麼事情都不拘君臣之禮,說 起來這是主上獨特的地方,不過,如果對待法度甚是輕率,甚至是無視規章的話,恐怕 就會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作為主上身邊的官員,就有作為官員的職分。所以下官決不能 在己生枝節的時候,還看著主上這樣的態度而視而不見。一旦主上無視慣例和法則,那 麼下面原本被慣例和法則約束的臣子就會慢慢地也會變得目無法紀。因此,在這件事上 ,請您不要斥責大僕。」 「那麼,你到底想說……」 「我想說的只不過是,主上讓虎嘯道歉,和主上原諒虎嘯原本是兩回事。主上是誤 解了我的話了。如果不讓虎嘯道歉的話,那就暗示著他沒有犯錯。而作為王,則無論如 何是絕不可把臣子的犯下的罪或者一時的懈怠當作沒有發生過的事的。即使是主上身邊 親密的人,也不可以這樣。不然,一定會有人說他是主上的寵臣。這樣一來,作為虎嘯 就站不住腳了啊。」 「啊……是這樣啊……」 陽子自己嘟囔著的時候,浩瀚走了進來。 「唉呀!你們…原來是在這兒呀!」這麼說著,浩瀚走到虎嘯面前。 「鑒於大僕這次的失職,特命他反思三個月。」陽子想要插嘴說,「等一下。」不 等陽子開口,浩瀚又接著說道,「不過,因為有台輔為主請願,又因是主上之過亂了法 度,使大僕對自己的職責不明就裡犯下過錯。同時,大僕因為追捕逆賦有功,功過相抵 。鑒於此,此事就此打住,不再過問。關於這一意見,有議司業已一致通過。」 浩瀚語氣平和的說到,然後又面向陽子說道:「若有不明之處,請容在下說明。」 「關於所述之『亂了律法』是指什麼呢!是不是就只是指剛才被桓魑罵過的那些? 」 「嗯。那麼,就這樣吧。」 「好吧。」陽子苦笑了一下。 桓魑高聲笑了笑,然後向浩瀚報告了準備把抓到的犯人交付秋官處置的意思之後, 就拍了拍虎嘯的背,帶著他一起出去了。 淡淡的目送他們離去,浩瀚遞上了書面報告。 「……內宰好像對現狀非常不滿的樣子。他原來只是內閣的小臣,在內宰之下,照 料王和宰輔身邊的小事,蒙主上提拔,晉陞到了內宰的位置上,可是現在卻不容許他出 入路寢呆在王的身邊,從內閣小臣的時候開始,他自己就能隨侍在路寢,那也是他值得 誇耀的事,那種榮耀被踐踏了他再也無法忍耐了吧。」 「是嘛……」陽子深深的吸了口氣,接著說道。 「……再加上,王又重用他不瞭解的大臣,連法規什麼的都盡情無視,身邊儘是些 他看不懂的事情……總之,他會又不滿也是自然而言的吧。」 參加那次謀反的人,全部都是天官,天官與國家的治理沒有直接的關係。只是照顧 王和宰輔,伺執宮中諸內務的官職。有時,要不是離王那麼近的話,就沒辦法誇耀自己 ,可能只是些沒用的人吧。 「如果那是對內宰的同情的話,還是把那些同情收起來吧。」 陽子吃驚於浩瀚的態度這麼直白,口氣這麼強烈,定定地看著他。浩瀚輕輕仰起了 眉。 「內宰他們踏入西園的經過,我已經像劉將軍和泰台輔打聽過了。」 「還是老樣子,安排得周到呀。」 「我覺得那是比較重要的事情,也不過是留個心才問的。主上您該不會也認為內宰 他們說的稍微有點道理吧?」 陽子垂下了眼睛。 「沒有吧……他們沒辦法知道真正的情況,只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看著我的行動,所 以他們那樣想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們說我是對慶國一點用處都沒有的王,要是那麼 想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我根本沒辦法回答他們。難道,沒有那種事嗎,我是為了慶國才 成為王的,為什麼能這麼斷言呢,那可不是我能判斷的。」 「那麼,我來為您說明一下。」 浩瀚這麼說著,把文件放在了書桌上。 「首先,王是否是一位優秀的王這要根據看的人,以及看的時間來判斷。但是,關 於此次的事件,主上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王這並不是問題所在。一個人在他提著劍襲擊 別人的時候在道義上已經是有罪的了,這樣的人標榜正義向那個他所針對的所謂『罪人 』甚至自作主張地對他進行任何裁決,他是絕沒有這種資格的。」 「大概……是像你說的那樣吧。」 「我對於大臣們被逐出路寢侍奉這件事,這樣的事態讓我覺得有些擔心。如果不是 十分信任的人,是不能讓他在身邊侍奉的。這是官員一致的意見。也就是說,主上已經 不能信任他們到了不讓他們在身邊侍奉的程度。正是由於看透了他們的為人,才判斷他 們不能信任的。而且我並不認為這個判斷有錯。首先他們說什麼半獸,土匪什麼的…… 」浩瀚看了看陽子,接著說道。 「擁有這樣想法的人,肯定會炫耀自己的權威。把權力交給這樣的人是不可能的吧 。沒有人會把利劍交給濫用權力的人。第二,對此不忌口的人,不可能會明白前路有什 麼東西等著他。主上也不可能讓這樣的人參與國政。第三,不知實情的人沒有資格批判 現實。反過來說,在知道實情之前,憑主觀臆斷犯了錯誤,在這個錯誤的基礎上任意裁 定別人並且沒有覺察到任何疑問的人,也不會得到任何的權力。這是其四。還有第五, 像那樣不明白自己處境,察覺不到自身不足,把自己的過錯輕易的加罪給他人並進行無 理的彈劾的人也難以得到君主的信任。而且,使用違背法規和道義的手段達到自己的目 的的人不能不說是很危險的人物。這樣的危險人物主上是不會讓他呆在身邊侍奉的。這 是他們不得重用的原因之六。這樣說法有什麼不對嗎?」 陽子帶著半驚呆的表情回望著浩瀚。 「正是從他們日常的言行來看,無法被認為是值得信任而能在主上身邊侍奉的人。 因此才會被逐出路寢侍奉。主上正是自己查證了這一點。」 陽子把手肘撐在書桌上,手指交叉握住。 「……敢問,若是他們被重用,是否就不會幹那種事了?」 「我反問一句,若是得到報酬便能守住道義,得不到便守不住,這樣的人如何能信 用?」 陽子抬起眼睛看著浩瀚,互相敲打著手指。 「僅憑眼睛看到的就能斷言嗎?忽略功績,只把偶爾看到的罪過列舉出來妥當嗎? 」 浩瀚冷淡的望著陽子。 「您這樣說難道不是對我的侮辱嗎?正如主上所知,我只是從信用的角度把作為國 家棟樑的官員列舉了一些出來,若說官員,也有上,中,下士,若說軍隊也有軍長之類 呢。我倒是很想每個人每個方面都看到,只是力不從心了。」 「……抱歉……」 看著陽子急切的樣子,浩瀚露出一絲苦笑。 「說到底還是那些人的為人問題。而且,那些人的一舉一動都是生死攸關的,於是 經常會被問到這些問題。這是因為肯定被誰監視著的關係。如果能夠通過考驗獲得信任 ,自然會得到應有的報償。這一點可以通過李齋閣下的事情得知。」 「李齋……?」 「主上為什麼會助李齋閣下一臂主力?」 「為何?」 「在潛入金波宮時,不知您有沒有看到那殘酷的一幕。李齋閣下穿過如妖魔巢穴般 的垂州,身負重傷,她這樣的行為,不正是她拚死保衛國家的最好佐證嗎?」 「那是……當然。」 「李齋曾對主上說,請您救救戴國。但是,對他國動武就意味著會遭到天譴,這是 不爭的事實。而這一點,李齋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點也未可知。」 「……浩瀚……」 「如此雖是知道卻向主上求情,也許是想唆使其犯罪,或者認為主上也許不知道這 事,忽略忘記了。也或者她臣口使是明知故意這是唆使犯罪,卻也要不惜以死來勸說主 上。又或者,她只是想要能夠讓戴國好起來,希望要慶國之類的別國不只是僅僅知道而 是出手相助。巴。李殿下所想的實情,我是無法得知的。儘管如此,主上分給李殿下精 力和時間,我也是不反對的。」 「啊……」 「因為這是從李齋閣下的言行看出來的。她對於主上的態度,對於我們的態度。或 者她對於虎嘯的態度。還有在她所說過的話,做出過的行為,從這些角度來看的話,並 沒有像我這樣認為李閣下只是為了自己的榮譽和烏紗帽而非什麼國家社稷的人。我到現 在為止也還並不知道李閣下真正如何想的。如果她真的是明知是罪還前來勸君,大概她 就是冒著必死危險前來的吧。但是,我想她大概已經自覺到了此舉罪孽深重了吧……」 嗯,陽子點頭響應。 「結果還是這麼回事。自身的行為由自身的遭遇所決定。只要能表現相應得體的言 行,我想即使是像我這樣的人也願意給予幫助,依據情況甚至還可能感動上天。周圍的 人是不是給予響應,那是由他本人的表現所決定的。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些,對自己的不 幸懷恨在心、進而襲擊了主上。像這樣,我認為應該稱之為逆心之恨。」 「……蓬萊那邊似乎也是這麼說的。」 「逆心之恨最終導致拔劍相對,這種人的意見根本沒有傾聽的必要。這又是一個實 例,說明本人的言行決定是否能得到等值的回報。」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第七章(下) 「您覺得身體怎麼樣?」 李齋端著晚餐走進臥室,發現泰麒已經起身正看著窗外。李齋一時間彷彿身處在寄 居的太師府的客廳。 「已經無大礙了。」泰麒回頭答道。雖然他表現地很自然,不知怎麼總覺得他的身 影看上去更為單薄了。像是要甩去不安,李齋笑道。 「剛才……台輔仍在休息的時候,景王前來到訪,表示歉意。說是很抱歉又讓您看 到醜惡的一面。」 「……那並不是她的錯。」 「您說的對。」李齋邊說邊整理餐桌。 「正是因為景王一心為慶的百姓著想,才會那樣做……近來我算是體會到,要想維 持當一個好王真是非常辛苦的一件事。」 「……的確是。」 說了這麼一句後,泰麒沉默了。好半天,才又開口道,「……李齋,我們回戴國國 吧?」 「什麼?」 最初,李齋一下子不能明白泰麒到底說了什麼。對著垂首表示詢問的李齋,泰麒回 以真摯的目光。 「我們不可以再為慶添麻煩了。」 李齋愕然地聽著,總算弄明白泰麒的意思,頓時感覺血氣湧上了臉部。 「請您等一下……台輔,但是……」 「我們不可以成為慶動亂的種子。一直以來我們受到了友善的對待,但我們卻反而 為他們添了亂。我想,接下來是時候由我們獨自想辦法來解決問題了。」 「但是台輔……您不能這麼做。台輔您的身體還。不,還不僅僅如此。請恕我直言 ,使令和角都還……」 李齋激烈而又狼狽地說道。心想著,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台輔不錯。李齋一直不甚確 定地認為,要是能找到泰麒,就陪伴泰麒返回戴國。只要泰麒在,就能憑借王氣找出驍 宗。但是,泰麒卻失去了角,失去了麒麟的本性。使令也不在身邊。更何況,現在的戴 國已經成為了妖魔和凶賊的巢穴。 李齋已經沒有可依靠的人了。 這次內宰叛亂的事件,李齋再次感覺到了所失去事物的重要性。持有武器的人們闖 進來,想要強行進入泰麒和景王所在的臥室,李齋卻無力阻止。反而被那些不像是武人 的人們輕易地捕獲、拘禁了起來。 雖然想以身體有疾無法行動自由為借口,但是李齋已經無法負起一個武人所應盡的 職責,這已是既定事實。臣口使想將泰麒送回戴國,但連保鏟泰麒都做不到。雖然這些 是原本就已經知道的事,卻不曾料到自己竟會如此無用。模模糊糊地知道,跟自己明確 意識到,這之間竟有如此大的差距,李齋為此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不可以啊,台輔。雖然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我不能讓您返回戴國。至少,也得等 您身體康復了……對了,在這期間,就由我在難民之間募集人手,多少可以召集到一些 士兵。」 泰麒搖了搖頭,說道:「確實我已經沒有任何力量,然而李齋,我們是戴國國的百 姓啊。」 李齋呆著不動。 「戴國是連神都已經放任不管的國家。……難道不是這樣嗎?主上不在,諸國也願 不伸出援手,上天更也不會降奇跡於戴國,麒麟也等於是不存在了。即使如此,戴國現 在還有它的百姓。你和我。」 「對百姓來說,您即使失去了角,台輔依然是我國的麒麟。台輔是我們的希望,我 們不能輕易地再失去您了。如果一定要有人回到戴國,尋找主上、拯救百姓萬民,由我 李齋去。不,其實我本來就有這樣的打算。所以,請台輔千萬要留在安全的地方。我懇 請您,放棄回去戴國,這太危險了……」 泰麒和李齋所失去的不僅僅是那些。李齋有著更深沉的恐懼。 在鴻基發生異變之後,李齋為平定亂事前往承州,途中救下了二聲氏。根據二聲氏 的證詞,已可以確定阿選的謀反。同時,李齋卻因此事而被冠以大逆不道的罪名,但是 比此更為痛苦的是:為什麼李齋救下了二聲氏這件事會被阿選得知。李齋只向芭墨和霜 元送去了密函。那兩個人都是極為忠誠的人,斷不會將之洩漏給他人。大概只有驍宗麾 下的少數人員知道了李齋傳達的內容。然而,卻被阿選知曉了。 無法想像驍宗麾下的強將竟會沒有注意間諜或是盜聽之類的。他們在暗地裡集會, 應該是在保持著充分的警惕而進行密談的。儘管如此,還是洩漏給了阿選,這就意味著 ,那些人當中有人跟阿選暗中勾結。 驍宗,在自己的麾下,飼養了背叛者。 李齋回望眼前正投以真切目光的泰麒。她不願告訴泰蔭這一可怕的事實。但是,戴 國國存在著雙重的危機。回到戴國,就必須想辦法聯絡舊部,召集士兵。但也許背叛者 就潛伏在那兒。他或許會以舊識的面貌出現在泰麒身邊,李齋卻沒辦法防範他接近泰麒 。 對著反覆說著不可以的李齋,他露出了為難的微笑。 「你真是一點兒都沒變啊。」 李齋微微傾首。 「常常煩心於我的事,讓我遠離恐懼跟痛苦。連驍宗不見了的時候也是如此。」 「……台輔。」 「我很擔心驍宗,然而誰也不告訴我真相。不……也許你那時告訴我的就是真相。 然而我知道,周圍的大人們常常在我面前隱瞞了可怕跟痛苦的事。所以,我才會信賴將 可怕及痛苦主事告訴我的阿選……」 李齋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阿選告訴我,驍宗可能有不測。那一天……不斷遭受伏兵的襲擊,致使陷入了絕 境。我沒有採信你們所告知的,驍宗己平安到達文州的言詞。而相信了阿選所說的,在 到達文州前遭到奇襲正在苦戰著。一心想要救他脫離危境,我命令使令去支持驍宗。根 本不曾想到要懷疑阿選,那是因為我信賴阿選,或許不只是那樣,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 ,將可怕的事情說給我聽的,才是沒有說謊的人。」 說著說著,泰麒轉為了苦笑。 「……的確,我其實還是個小孩子,不懂得什麼叫知足。想要為大家做些什麼,卻 反而給你們添了亂子……那時候也是如此。」 「台輔,不是這樣的。」 「但是,李齋我己經不是小孩子了。不,或許說到能力的話,我現在已經比那時候 能辦到更多的事情了啊。但是,可以說,現在反而沒什麼用處了。然而,我己經不再幼 小,不會再為自己的無能歎息,為自己的無能而安子現狀。」 「……台輔。」 「必須有人來拯救戴國。戴國的百姓不救,又有誰會來救呢?」 「那麼……那麼,我們再訪一次蓬山,跟玄君商量一下吧。看看你跟我能為戴國做 些什麼?」 「可以順便請求玄君幫我們做些什麼嗎?」 李齋無言了。 「難道你想指望上天嗎?有資格朋待拯救的,是那些歸屬於上天受上天所庇護的人 們。戴國的百姓什麼時候成了上天的了?」 「泰麒……但是……」 「我聽說了你向慶求助的經過。說實話,若不是你來到慶尋求幫助,我也回不來。 我也承認有些事是人所無能為力的。而且,以現在戴國的現狀而言,或許已下是沒有角 的麒麟跟獨臂將軍能獨立救回的。但是李齋……」 泰麒抓住李齋那剩下的另一隻手。 「原本,只要是能靠自己的手支撐事情的人,就能被稱為『我』吧。這時候我們如 果再不支撐戴國,做不出一點實際行動,或者根本不去做的話,我們就永遠失去了稱戴 國為『那是我們的國家』的資格了啊。」 李齋回看泰麒。……想著,原來如此啊。 李齋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救戴國。同時,發現那樣的想法在泰麒的面前迅速地消 失了。對,對李齋而言,只要泰麒安然無恙能用自己的雙手保護好泰麒就是保護了戴國 。即使那是處在慶中的安全,也沒有任何所謂。只要泰麒平安無事,李齋心中的戴國就 守住了。然後,保護戴國,也就是說,戴國是李齋的一部分是她的祖國。沒能保護好而 致使它的滅亡,那是屬於戴國的李齋自身的責任。即使李齋失去了戴國,只要能保住泰 麒,對他來說就等於沒有失去。 「我們是戴國的百姓。身為戴國的百姓,就負有對於戴國的責任眼義務。放棄那些 的話,我們也就失去了戴國……」 失去所屬地也就等於失去了自己。 李齋失去了朝廷、失去了同伴,失去了舊識。也離別了花影。除了所屬地之外,名 叫戴國的國家已經一無所有了。所以,她想要拯救戴國。因為她不想再失去自己。 現在,李齋重獲了泰麒。沒有失去泰麒,李齋也就沒有失去戴國。他們還在慶找到 了容身之所。對李齋來說,失去這裡的一切才是更為可怕的。但這對於戴國,對於戴國 的百姓,對於驍宗,對於現在仍被封鎖在戴國的人們,對於在那裡消亡了的生命,事實 上卻是一種背叛。 ……不錯,李齋他們必須離開這裡回到戴國去。 李齋將被淚水模糊了的視線轉向了自己的手。那握住自己手的小手,跟李齋自己的 已沒有什麼差別。 「台甫己經……成長了這麼多了啊……」 Ⅵ 初秋的拂曉,李齋伴隨著泰麒,悄悄地出了太師府。 跟泰麒長談之後,景王什麼都沒說只表示了贊同。想要離開是因為認為內宰他們起 事是由於他們的緣故,如果不這樣說,即使能說服她,也將迫使她面臨痛苦的選擇。儘 管如此她還是再三挽留,因為慶既然已經介入了戴國的事,再把他們送走,等於是對戴 國棄之不管。至少,那位年輕的女王,不禁會這樣想吧。 另一方面,李齋的心中輕輕歎息著。 如果為那位女王的真誠所挽留的話,她沒有自信不會動搖決心。即使現在,李齋還 是認為這樣做實在是太蠻幹了。必須要回去戴國,泰麒所說的理由他也十分明白,也認 為說的很正確。確實,李齋必須要帶著泰麒回到戴國去。但是,在另一方面泰麒對戴國 來說是決不能失去的希望,這也是既定事實。他沒有守護周全的自信。也十分明白歸路 上等待著的是無法想像的危險。直到現在,轉變泰麒的看法,說服泰麒留下的想法仍然 十分強烈。作為人是非回去的不可的,但是作為臣子卻不該讓泰麒回去。兩種想法分庭 抗爭,好不容易才因為泰麒毅然決然的意志而傾向於回國。 「李齋……你要留下嗎?」 泰麒像是看穿了她的迷惑而問道,李齋慌忙搖頭。 「怎麼會。請您別開我玩笑了。」 「還是……不捨得與景王告別?你很受慶的諸位的照顧,所以就這樣離開覺得很不 好受吧?」 面對如此安慰的話語,李齋笑著答道:「不,沒什麼的。」 「只是梢稍有些離別之情。景王……還有慶的各位,之所以如此親切地對待我,是 為了要救戴國。如果我因此而畏怯了,才真正無顏面對他們。」 對,這一切都是為了戴國。李齋是作為戴國的百姓來到堯天。在這裡享受安逸、拋 卻戴國就是忘恩負義之舉。李齋如果做出這種遭人唾棄的事,戴國的百姓也將被人瞧不 起。因為無論如何,自己都是戴國的一個子民……身為戴國的百姓,這是極為自然的。 李齋重又吐了口氣,打開了太師府後面馬廄的大門。塞得滿滿的馬房裡有一匹,像 是認出了李齋他們,飛燕高興地站了起來。 「飛燕!」 泰麒靠過去。飛燕梢梢露出了警戒的樣子,但是,大概是很快就認出是誰,乘勢探 出了身子,撒嬌地叫了起來。 「你還記得我呀。」 被泰麒輕輕地撫摸著,飛燕瞇起了眼。李齋一邊微笑著看著這一切,一邊備鞍做準 備。悄悄地牽起韁繩,將飛燕領出了馬廄。李齋抬首望向天色末明的天空。 「要是能回到雲海之上,就能一口氣飛行到某一處州城。那裡不見得一定是落入阿 選的手中,因為在雲海之下有妖魔徘徊。無論哪條路都必須排除障礙才能前進,所以也 沒什麼大的差別。」 很規矩地對正做著說明的李齋應了一聲,泰麒仍是撫摸著飛燕。 「沒有休息的地方,對飛燕來說太辛苦。」 「沒問題的。飛燕一定會努力辦到的。畢竟就是它將我帶上了堯天。」 嗯,泰麒點頭答應。飛燕自喉中發出輕柔的嗚叫將頭擱到了泰麒的肩上。 就在這時候。 「這時候你們在這兒幹什麼?」 對於這唐突的聲音,李齋迅速回首,卻看到六太站在黑暗的園林中。他背後可見的 黑乎乎的影子應該是虎嘯吧。 「……延台輔……為什麼。」 六太掃視著束手而立的李齋跟泰麒。 「那是因為我站在這裡聽啊。」 說著,六太微微笑了起來。 「不好意思,為了保護你們兩個派了使令暗中跟隨。所以知曉了你們的行動。」 「……延台輔,我。」 六太對欲說話的泰麒擺擺手。 「不用擔心。陽子什麼都沒說。不過,你們這麼任性妄為還真是讓人頭疼啊。你現 在是我國的太師,記得嗎?」 「那是?……」 「雁的太師私自訪問戴國這不太好吧。要是在那裡起了什麼爭執,就太令人為難了 。」 看著沉默不語的泰麒跟李齋,六太深深地歎了口氣不禁苦笑了。 「……因此,我要去除你們的仙籍。看來由於太師的突然解職,可以有些空閒用來 發呆了。拿著,這是慰勞金。」 六太把白色的東西放了下來。李齋無意識之間想要伸出手腕把那接過來,然後自己 也苦笑著把掉到腳邊的那東西揀了起來。暗夜中看不確切,好像是個像勝券一樣的木牌 。 「不管怎麼說,我想著不是還在的嘛,然後就做了這個。也許勝券是沒什麼必要的 東西,可是在這上面蓋了章就能從界身那兒取錢。但是,我也不知道這樣到底能對戴國 國有多大的幫助。這裡是路費。」 李齋這次迅速的阻止了要放下來的錢包。 「……延台輔。」 「接著是最低限度的行李。虎背著呢。帶去吧。」 李齋瞪大了眼。 「只有天馬很辛苦吧。那,這隻虎用完了以後要是能還給我就太感謝啦。因為我偶 爾也會感到寂寞的啊。」 李齋按住了手上的東西。 「……是。我一定會的。」 嗯,六太兩手叉腰的點了點頭,重新來回打量著泰麒和李齋。 「真的不想讓你們走啊……你們可一定要記著我啊。」 「……您的厚意我們一定會報答的。」 「我可等著你們的捷報啊。」 六太說著把背轉了過去。在園林樹蔭的遮蔽下向前走著,然後交錯著的,一個黑色 的人影閃了過去。從樹影下的陰影裡走出來的虎嘯,帶著非常複雜的表情看著李齋向禁 門的方向走去。 「騎獸在那一邊。」 「真的,給虎嘯……添了很多麻煩。」 「才沒那種事呢。」 無力的說著,連心都沉到了肩上,虎嘯從剛才站著的園林裡走了出來。從太師府的 某個內殿向禁門移去的之間,一直沉默的盯著自己的腳看。 虎嘯終於返了回來,開口說話,是從出了門殿的近處以後的事。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想跟著你們去。我能派到什麼樣的用場,雖然我自己 也不知道。但是,因為我已經是宮裡的管事了,所以……」 對著帶著複雜表情這麼說著的虎嘯,李齋微微笑了。 「我覺得景王的身邊也很需要虎嘯。」 「嗯。是啊,是這樣的。」 「我希望你能幫我向景王傳達,我對她的感謝之情。如果可以的話,請她盡量不要 生氣。」 虎嘯點了點頭,然後向著門殿繼續走去。在門的內側負責開門的小臣,打開了通向 禁門的門。在寬廣露台的對面被淡淡的月光照耀著的雲海向外延伸著。 從內殿向禁門的門扉打開了,在那兒有兩個人影和一個騎獸的影子,可以看見靜靜 發洩不滿的杜真站在那裡。旁邊站著的是凱之,安靜的牽著雛虞的韁繩向這邊走來。杜 真就跟在他後面。 帶著兩個很輕的旅行袋。凱之把韁繩遞到女將軍的手中。 「我受命為你們準備這個。」 「太感謝你了。」 「……別放在心上。」 說著對行了一禮的凱之,她也慎重的回了一禮。跟在凱之後面的杜真,把手裡的東 西送到她面前。她非常吃驚的看著杜真。 「這是很久以前就為你保存的劍。……那個,雖然我也覺得是有些過分,可還是帶 來了。」 「多謝。」輕聲喃喃著,她以單手接過了那把劍。那時能看出受了重傷的她的右手 腕,好像己經不在她的身體裡了。 「我打心裡感到抱歉。」 「不,別這麼說。」 「雖然可能會想不起你們的臉,可是那聲音,無論我何時跌倒你們都會在我身後鼓 勵我。」 「好的……那個,嗯。」 杜真一點頭,她就微笑著深深鞠了一躬。 「多虧你的幫忙才能見到景王,受到了很大的幫助。這完全都是你的功勞。我真的 從心裡感謝你。」 杜真搖了搖頭。他們今後將為何目的,要前往何方,問過凱之後已經知道了。 「……請,多保重。我會虔誠祈禱你們的平安的。」 淡淡的月光照在上面,可以看出浮上了白色的露台,從那裡有兩頭騎獸飛了過來。 「……連分別的話都沒跟我說這樣好嗎?」 從接近露台的高樓裡往下看,陽子正向著這邊問道。 「沒有什麼可以表達我的謝意。」 「這樣啊,……對於把你們留在這裡我感到很抱歉。」 「是的。」 「能夠平安抵達就好了。」 「到州城總會有辦法的,雲海之上總不會妖魔出現的。」 「問題是那之後如果還能讓使令跟著我們就好了。」 景麒無言的點了點頭,如果使令離開王或麒麒的身邊,進入他國,那麼就會被看作 是派兵入侵。六太是這麼跟我的說的。但陽子和景麒只能放棄。 雲海之上騎獸們快速的行進。 「走了嗎?」 六太伸出了臉。 「嗯,走了。」 陽子點了點頭,然後又繼續看著雲海的彼端,黑點已經和海浪溶在了一起。 「勝券,我已經交給她了。我說為她準備好了,她毫無懷疑的揣入自己的懷裡了, 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準備好的。」 「所有的事情,如果是延台輔的話就能明白吧。」 「那是什麼啊……變的這麼殼,一看到它裡面的樣子就讓人吃驚呢。」 陽子只是笑了。 只有一點點,只要最後一點都好,要是能幫到她就好了。以那種心情為接口要留住 她是很容易的,可是那樣救他們的只是可憐他們兩人的自己的心情而己。並不能拯救戴 國。慶國,肯定無法救助,因為沒有救到戴國而痛苦的他們兩人的心情。 要是慶國能再富有一點,要是朝廷能再穩固一點的話。在內亂不斷的朝廷裡,根本 沒辦法安心信賴的寄生於此。實際上,自己也知道僅僅是留住他們不讓自己後悔這樣的 事,現在都辦不到。知道兩人此去凶多吉少還是讓他們走了,這種辛苦,只要制止住這 種痛苦就好。 「……首先是自己要做點什麼。」 「嗯?」 眺望著雲海的六太回過頭來。 「首先要振作自己,否則就沒辦法幫助別人。我是這樣想的。」 陽子這麼一說,六太把額頭靠著窗戶說道。 「才不是那樣呢,是因為幫助別人,才能使自己堅強起來。」 「是這樣的嗎?」 「你很意外嘛。」 是嗎,這麼說著那一直盯著看的雲海上己經完全不見人影了。 ※※※ 弘始二年三月,主上憂慮文州轍圍之戰亂,率王師親往鎮壓。同月,主上於文州琳 宇失蹤。與此同時,宮城之中發生鳴蝕。後宰輔亦杏無音訊,百官為主失措。 然當其時,阿選密謀篡位,自立為王。丈阿選原為禁軍右軍將軍,性樸,名高,能 領兵,通幻術,施以非道,躁躪九州。 《戴國史乍節》第六卷完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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