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
我從來沒有後悔過當一個新聞攝影師，因為這一份工作，不但為自己帶來一種滿
足感，更給我無數走遍世界各地的機會，遇上各類怪人怪事。
親身的經歷固然適合寫成小說，但聽來的異聞就更值得記載下來。
不可思議的故事，構成一幅又一幅迷離的砌圖，每一個傳聞都有出人意表的結局，
因此我便利用採訪時聽到的題材，寫成長短不一的小說，在報章副刊上發表。
我的朋友維列納，是巴西特種部隊的成員。他曾經向我提及，亞馬遜河某條支流的
上游，是神靈居住的地方，接近的人都不得好死。
任職中央情報局特工的曲雪飛，亦在一次冒險旅程中，向我講述一宗發生在 CIA西
雅圖支部的怪事，女主角是一位永遠不笑的木美人。
領導「國際幽空研究所」的卡遜教授，在越南一幢鬧鬼的古宅中，竟發現一名失蹤
美軍，他曾經向我敘述怪事的來龍去脈。
西藏日喀則的札什倫布寺，一位年輕喇嘛也曾向我憶述，與一具來自未來世界探測
器的奇遇。
還有「醫生無疆界」組織的顧問舒曼醫生，在一個聚會中，談及他在一座印度神廟
內，遇上「生死神」的經過。
令我更難忘記的，是主持俄羅斯太空計劃的雪夫斯基博士對我所講的秘聞，內容是
關於兩個超級大國的聯合征空演習，卻無端與一艘著名沉船扯上關係，甚至和外太空高
級生物有關。
差點兒忘記另一位寫科幻小說的好朋友，因無意中買得一瓶「神奇改錯液」，而遇
上連番怪事的過程。
以上所講的，只不過是這本書眾多故事的一小部分。
採訪生涯對我來說，是一個奇異旅程。一個人在旅途上，是寂寞的，歡迎你加入。
宇無名一九九六年五月
UX3z1
汪雪溪是寫科幻小說的。
近一個月來，他每天從地車站走出來，總會看見那個怪老頭。
接近下班時間，在這個地車站的出入口，都擠滿小販，售賣形形式式的貨品，包括
童裝、翻版雷射唱片、冒牌恤衫、玩具，還有熱呼呼的油條、魚蛋豬皮及牛雜等，真是
熱鬧到極。
這個怪老頭，只不過是無數的小販之一。他能夠吸引到汪雪溪的原因，是無論天氣
如何惡劣，他都會堅持在固定的位置擺賣，風雨不改。
寫科幻小說，有豐富的幻想力，是首要的條件。儘管汪雪溪至今仍不懂電腦，無法
像其他行家般用電腦寫稿，但他卻有勝人之處，就是細微的觀察力，那正是創作的泉源
。一宗平凡的事，放在汪雪溪的眼裏，可能會是外星人襲地球的序曲。一個平凡的人，
會被他幻想成一具亡命天涯的機械人。一件平凡的東西，在他筆下會 成為來自明日世
界的時間機器。蹲在地車站擺賣的怪老頭，正好為汪雪溪提供了上述的靈感。他這個科
幻小說作家，禁不住站在街角，打量著帶給他新題材的人物。
怪老頭售賣的貨品，三幾天更換一次，大多是些文具、相架、鎖匙扣之類的雜物。
他用一張發黃的檯布鋪在地上，將貨品排列得整整齊齊。
遇上小販管理隊殺到，只見他敏捷地抽起檯布的四隻角，在混亂間轉眼便消失在人
潮中。當大批倒霉的小販，連人帶貨被抓上車後，怪老頭又立即現身，繼續在原地再做
生意。汪雪溪甚至發覺，他是最早來擺賣的小販，也是最遲離去的一個。
有一個晚上，汪雪溪跟報紙副刊編輯吃飯，洽談寫新專欄的事。從地車站走出來時
，夜空突然閃出一道白光，一條黑影與他撞個正著。
嘩啦一聲，大批原子筆和記事簿，全跌到地上去。
「先生，對不起。」說話的可不是別人，正是將要成為汪雪溪筆下小說人物的怪老
頭。
「小心，老伯。」汪雪溪替怪老頭拾起地上的東西。外面響起嚨嚨的雷聲，接著便
灑下傾盆大雨。
怪老頭慌忙將跌滿一地的文具，塞回破爛的檯布裏。汪雪溪把一疊記事簿，交到怪
老頭瘦骨憐崎的手上。
「謝謝你，年輕人。」怪老頭連頭也懶得抬起來，便挾著貨品踏進電動樓梯，轉眼
已消失在汪雪溪的視線之內。
「我的確沒有給你改錯名字，」汪雪溪搖一搖頭，凝望著地車站的人潮道：「果然
是一名怪老頭。」
懷著強烈好奇心的科幻小說作家，準備冒雨衝出地車站的出入口時，突然感覺踏著
一些東西。
他低頭一望，是一個黑色的塑膠小瓶，拾起來細看，瓶子上面有張貼紙，印著「神
奇改錯液」的字樣。
汪雪溪拿著這東西，再望向地車站，直覺告訴他，這一瓶改錯液，必定是怪老頭剛
才所遺下的。
他下意識走落兩級樓梯，希望會碰到折返的怪老頭，但是等了半分鐘，還不見那人
現身，也就只得放棄。
他將這一瓶「神奇改錯液」在掌心拋上拋落，看見瓶子的背後貼著另一張小小的
標籤，上面是幾個模糊的英文字母與亞拉伯數字。
「UX‥‥」汪雪溪走近地車站廣告燈箱，發現標籤印著的是電腦字體：「321？」
外面的狂風暴雨，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停了。汪雪溪把玩著這一種他從未用過、也末
見過的改錯液，返回堆滿藏書的家裏。他隨手將這瓶改錯液，跟鑰匙一併拋在小几土，
準備明早交回在地車站擺賣的怪老頭。
汪雪溪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冰凍的啤酒，一邊喝著，一邊撥開大堆的雜
誌和參考書，像他筆下的考古家一樣，從書本的廢墟裏找出一具電話錄音機來。他按下
錄音機的鈕掣，便將身體埋在沙發中。
「我是古健，記得明天交稿。」傳來是報館副刊老編的聲音：「星期六要做兩個版
，要交兩篇。」
汪雪溪輕嘆一聲，心想：「既要為舊的小說寫大結局，又要挖空心思想新題材，這
口飯真是越來越難吃。」
電話錄音機響起第二段留言：「汪雪溪，我是劉簡湘，你最新出版的︵銀河系消失
︶，這個星期仍穩佔暢銷書榜第一位，明天跟你商量推出下一本科幻小說的事，如何？
」
「劉簡湘？」汪雪溪幾乎要把口中的啤酒噴出來：「簡湘？你應該叫奸商才對，欠
我的版稅竟絕口不提！」
他一怒之下，正想把電話錄音機踢到地上時，又再傳來另一把聲音。這是一把甜美
的女聲。無論汪雪溪要趕多少篇稿，只要聽到她的電話，什麼煩惱也會飄到九霄雲外。
「雪溪，我那篇愛情小說寫完了，傳真給你一看。」他當然認得這是於夢縈的聲音
：「題目叫︽人間何處問多情︾，合其三十頁。」
汪雪溪聽到於夢縈的留言，立即打開書房的門，發現傳真機吐出一匹白布般長的稿
件，他不禁發出苦笑。
於夢縈的確是令汪雪漢魂牽夢縈的女子。不過，美麗的女子未必懂得寫愛情小說，
才女往往跟美麗扯不上關係。他跟她在同一份報章的副刊上寫小說，雖然算是 芳鄰，
卻一年來也末碰過頭。直到去年聖誕，報社舉行聚餐，汪雪溪才有機會遇上於夢縈。一
向被他認為寫得很差勁的女作家，出乎他的意外，竟然是一位清秀脫俗的美人。
半年過去，汪雪溪不斷約會於夢縈，但對方始終將自己視為同文，感情方面談不上
有進一步發展。曾經誓言要過獨身生活，要做優皮科幻作家的汪雪溪，早已改變對生命
的看法，越來越渴望與於夢縈在情感上開花結果。
可是，當他的視線觸及書桌上的原稿紙時，什麼興致亦登時消失了。隨著發出一聲
悶哼，汪雪溪老大不願地坐下來，強迫自己為那一個科幻短篇寫大結局。
他筆下亡命天涯的機械人，在創造者的追殺下，是否會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還是
進行反擊，領導其餘被壓迫的機械人，同人類作出報復，最後反過來統治地球呢？
寫作確是奇妙的歷程。儘管你沒有細心安排小說中人的遭遇，奇就奇在他們是會自
動往前走的，彷彿小說的情節是能夠自動推進，自動發展，自己寫完似的。
爬了二百個格子後，汪雪溪寫下第一個錯字。這就是拒絕學電腦的懲罰。他拿起桌
上的改錯液搖兩下，就把一滴雪白的液體蓋在錯字上面。熟悉的刺鼻氣味，又再瀰漫在
稿紙上，真是討厭到極。
由於這些改錯液需要一段時間揮發，待它乾透要好幾秒，汪雪溪的思路經常因此被
打斷。奈何自己愛整齊，又不甘心胡亂把錯字劃去，在旁邊填上新字，也就只好繼續忍
受這些討厭的改錯液。
目前市面售賣的改錯液，除了難乾難聞之外，根據一項安全測試顯示，若然將氣味
嗅進鼻孔，還會危害人體的。因此，汪雪溪最怕寫稿寫錯字。每次將白色液體蓋在錯字
上之後，他必定屏息靜氣，停止呼吸好幾秒，待那刺鼻的氣味揮發走，才舒一口氣，填
上正確的字。
誰知就在他寫好九百字，還差一百字就完成大結局時，那一瓶改錯液竟用完了！無
論汪雪溪如何拚命倒轉瓶子按下，它就是反臉不認人，絕不賣賬，多一滴也擠不出來。
「神奇改錯液。」汪雪溪走到客廳的小九土，拿起背面貼有UX321字樣的黑色塑膠
小瓶，打量著它道：「從未見過這一隻牌子的？倒也不妨一試。」
汪雪溪將瓶子搖了兩搖，才一打開瓶蓋，便嗅到一種醉人的芳香。對，這才像樣
吧？他寫了十數年科幻小說，用過無數隻牌子的改錯液，每一種的氣味都是刺鼻混濁，
從未嗅過如此清新香味的白色液體。這瓶「神奇改錯液」，一定是末推出市場售賣的新
產品，否則他怎會末聽過？
那一小點白色改錯液，搽在錯字上面，幾乎是立即乾掉的，比汪雪溪往日所用的快
乾得多。又多一個優點，不愧是「神奇改錯液」。
他把正確的字填回去，感覺到那一滴白色液體，好像是隱形似的。一般的改錯液，
當搽在白紙上之後，總留下一個略厚的白印，但這一滴「神奇改錯液」，居然能夠像魔
術般，令一個填在格子上的錯字完全消失，真是不可思議，真是神奇到極點。
一分鐘後，汪雪溪又再寫錯另一個字，「神奇改錯液」又派得上用場。
這一回，更怪異的事情出現了。
他將白色改錯液搽在錯字上，誘人的香氣還末散，格子裏面竟然自動出現一個正確
的字來。無可能的？必定是自己眼花。
可是，從一個專業稿匠來說，寫到三更半夜是件等閒的事，汪雪溪根本連呵欠也沒
打一個，又怎可能眼花？
他揉一揉眼睛，發現格子上那個被改錯液蓋住的「兒」字，已自動變成「鬼」
字。是誰寫上去的？他肯定自己還末填上正確的「鬼」字，到底是誰替他填上去的
？汪雪溪打量著這一個突然出現的「鬼」字，發現完全是自己的筆跡。太可怕了！自己
還末落筆，腦海中的字已出現在紙上？鬼，真是見鬼了。
他霍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手將令人不寒而慄的黑瓶撥到地上，下意識退後幾步。
「神奇改錯液」在地上不停滾動，最後停在陰暗的牆角。一個行藏詭秘的怪老頭，
一瓶來歷不明的改錯液，令到汪雪溪仿如掉進一池冷水之中。他瞪著落在牆角的黑色瓶
子，恐怕它遲早會自動打開瓶蓋，飄出一隻女鬼來。
他用顫抖的手，再次提起原子筆，用入行以來最快的速度，三扒兩撥寫完剩下的幾
十個字，便在文末填上「本篇完」，然後塞進傳真機，將小說的大結局送到報 館去。
大結局？今夜，自己的生命難道亦已經是大結局？
汪雪溪衝出書房，狠狠將門關上，好像這樣做，被困在「神奇改錯液」瓶子中的鬼
怪，就不能走出客廳似的。
他下意識地拿起沙發旁邊的壘球棒，瞪著書房那一扇緊閉的木門，心頭仍在狂跳。
忽然間，書房中傳出一些聲音。窗外電光一閃，就在雷聲響起之際，書房的門正徐徐的
打開，發出刺耳的「吱吱」聲。
此刻發生的事，與汪雪溪筆下的科幻小說不謀而合。每逢有外大空怪物出場，他就
最喜歡利用雷電交加的氣氛，去增強恐怖的效果。從半掩門內伸出來的，果然是一隻滿
布淺綠色長毛的手！這隻手只得三隻手指，指甲又尖又厚，呈現一種琥珀色。門縫中飄
出一陣白煙，湧出一股縱人欲嘔的血腥味。濃重的呼吸聲響起，門縫中又再伸出多兩條
長滿綠色尖刺的觸鬚！
汪雪溪呆得張開嘴巴，感到已跌進自己的小說情節中。
「砰」的一聲，書房的門被推到地上，從房中擠出一頭肉球似的怪物！牠的身上長
有一雙滿布綠毛的怪手，並從不同的部分伸出擺動的觸鬚。牠的皮膚幾乎部是透明的，
汪雪溪可以清楚地看見皮下蠕動的深綠色內臟。帶著血腥味的白煙，正不斷從肉球的一
條夾縫內冒出，形成一團迷霧。
這一頭怪物，當然不會是來自外大空星球的。除了是來自那一瓶「神奇改錯液」之
內，還有更好的答案嗎？
肉球的底部，是無數的吸盤。當肉球不斷迫近汪雪溪時，吸盤中滲出透明的稠濃液
體，將地板腐蝕出好幾個凹洞來。
「別過來！」汪雪溪揮動手中的壘球棒，對眼前的龐然大物喝道：「你是我創造出
來的，我要你立即消失。」
向他步步進迫的怪物，簡直就是他那一本︽殺出宇宙︾裏面的其中一種外星人。既
然怪物是自己創造出來，無中生有的，他必定可以用創造者的身分，去命令這一團內球
在眼前消失吧？
自己生命的大結局，應該由自己去寫。
不過，汪雪溪筆下的恐怖怪物，並沒有聽從創造者的命令，繼續向科幻小說家 逼
近。看來牠是要取代創造者，把結局改寫。
肉球向前爬行時，發出使人毛管直豎的呼吸聲。汪雪溪緊握壘球棒，明白到自己已
經別無選擇。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親自演回小說中的英雄，去對付這頭怪物。
肉球突然擺動兩條觸鬚，將落地燈與音響組台，全撥到地上去。滿布綠色長毛的怪
手不斷伸延，想抓住汪雪溪的脖子。他運勁揮出壘球棒，擊向張牙舞爪的怪物。
汪雪溪狠狠地揮舞壘球棒，擊向冒出血腥味白煙的肉球。誰知棍子才一觸到蠕動的
怪物，它登時分裂成無數的碎片，飛散到客廳的四周。他下意識地用手擋著臉，閉上雙
眼。奇怪？並沒有稠濃的黏液，濺到自己的身上？
相反地，他感到異常的酷熱。客廳的冷氣是長期開著的，但在汪雪溪閉上眼睛的一
刻，竟然變成令人置身沙漠之中一樣。他不禁張開雙眼一看，發現自己的確是站在一個
沙漠的中央。
頭頂是火熱的大陽，不過是藍色的？
他再轉頭，另外三個淺藍色的大陽，正懸掛在一望無際的沙丘邊緣。
怎麼？自己從什麼時候起，由家中的客廳，來到一處有四個藍色大陽的行星？
天空是一種異樣的粉紅色，而黃沙中則不時閃出耀目的白光。
這一個古怪的星球，對汪雪溪來說，再也熟悉不過。他雖然從未到過這個位於獵戶
座附近的行星，但對這個行星的一切，都瞭如指掌，因為這處異境亦是由他創造出來的
。如今置身這個九成面積是沙漠的行星，名叫「血螂K8」，是汪雪溪第一本科幻小說︽
死亡行星︾故事發生的地方。
他緊握在右手的壘球棒，跟那一頭怪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遠處隱約傳來一種「隆
隆」聲。
汪雪溪望向前方，只見黃沙早已將四個太陽掩蓋，正以排山倒海之勢席捲而來。
此際颱起大風沙，在汪雪溪筆下是死亡行星上常見的自然現象，根本就不值得大驚
小怪。居住在這個行星上的血蠍人，對這類大風沙的侵襲都習以為常，不當成一回事，
因為他們全是生活在沙漠下面的。不過，汪雪溪正站在沙漠的中央，又叫他如何躲得過
這一場奪命大風沙？
眼見大風沙來勢洶洶，汪雪溪立即拔足狂奔，可惜就好像原地踏步一樣，無論他
如何拚命走，眼前的沙漠就彷彿會不斷向前伸延似的。
「隆隆」聲由遠而近，他看到地上出現一個巨大的黑影，席天幕地蓋過來。也許由
於整天寫稿，缺乏運動的緣故，汪雪溪早已跑得氣喘如牛。
就在他放慢腳步的一剎那，雙腳踏到一堆浮沙之上。他還末弄清楚發生什麼事，一
個巨大的漩渦，正迅速在腳底之下形成，轉瞬間便把汪雪溪捲進沙丘之下。
當他的眼睛再次適應黑暗的光線時，發現自己被好幾十個身穿棕色長袍，頭戴灰色
面具的人圍住。他已經被捲落死亡行星的地底，被殺人不眨眼的血嫩魔女活捉。
聚居於大沙漠地底的血蠍魔女，會把俘虜得來的男人，作為性奴隸，而當他喪失利
用價值後，就要被擲進地底斷層之下，成為血蠍的飼料。以上的描述，全是汪雪溪科幻
小說筆下的異人異境，如今都在同一時間於眼前出現。
一個血蠍魔女從人叢中走出，圍著汪雪溪打一個轉，然後發出可怕的笑聲：「哈哈
哈，我很久沒見過男人了。」
這一把聲音很熟悉，在哪裏聽過？不可思議的突變，令汪雪溪的思緒一片混亂，根
本就末能認出這是誰的聲音。
女魔頭繞到汪雪溪的面前，輕撫著他的臉龐，道：「我喜歡你。」說罷，便脫下灰
色的面具！
汪雪溪整個人呆住了，因為他認得這是誰。
她竟然是於夢縈！令科幻作家魂牽夢縈約於夢縈，怎會是血蠍魔女的首領？
「雪溪，」於夢縈輕輕一撥長髮，道：「你醒來了？」
奇怪，站在於夢縈身後的數十名血蠍魔女，轉眼已經消失，接著連整個地底岩洞亦
消失，只剩下於夢縈飄浮在一片漆黑混沌的世界。忽然，汪雪溪嗅到一陣花香。於夢縈
背後的漆黑世界，已變成一片雪白，而她身上的棕色長袍，亦變成她最喜歡穿的碎花裙
子。花香中夾雜了濃烈的藥水味，令人有一種置身醫院病房的感覺。
「太好了！」於夢縈執住汪雪溪插著喉管的手，開心得淚如泉湧：「你終於醒來了
：！醫生還擔心你的大腦會永遠受損。自從我發現你倒在客廳上，你已經整整昏 迷了十
天。」
「究竟發生什麼事？」虛弱的汪雪溪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問。
「是那一瓶「神奇改錯液」作怪，」於夢縈答道：「警方化驗結果顯示，改錯液中
含有一種毒素，在極短時間內會破壞人的大腦神經，並產生幻覺。這種新產品還末推出
市面發售，政府已頒令要全數收回封條上貼有UX321字樣的樣本。雪溪，你用的那一瓶
，到底是怎樣得來的？」
「怪老頭。」他自言自語道：「他又是怎樣得來的？」
「雪溪，我不能再失去你。」於夢縈擁抱著他道：「我要嫁你。」
「真的？」汪雪溪喜出望外：「別向我說，這仍是幻覺‥‥」
訂婚的酒會上，一個姓字的新聞攝影師，跟汪雪溪說：「我發現一種「神奇改錯液
」，效果奇佳，你試過沒有？」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紅唇熱線 】
「請立即打一七三．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七七，最新一輯的「紅唇熱線」等著你。
」榮光幕上那一張紅唇的大特寫，吐出一把誘人的女聲。
偌大的編輯室裏，所有的男記者，不約而同將匙羹放回飯盒中，把口張得老大，因
為大家都不能接受，「紅唇熱線」在黃金時間賣廣告的事實。
「現在是晚上九時正，又不是深夜時分？」其中一名男記者，不斷的搖頭，眨動著
眼睛道：「他們賣這樣一個廣告，要花多少錢？」
「他們一秒收一元，怎會沒資格在這時段賣廣告？」另一名男記者白了這位同事一
眼：「只不過奇怪沒有人向「傳媒監察組」投訴，白白讓色情電話的廣告，在合家歡時
間播出。」
坐在他身旁的小胖子，雙手移離電腦鍵盤，按著他的肩頭，道：「難道那個「傳媒
監察組」的成員，都已經成為「紅唇熱線」的顧客？」
編輯室中的男記者，登時笑聲震天，繼續把早已冷冰冰的飯菜吃個清光。女記者
則聚在一起，商量合資六百元去聽一次十分鐘的「紅唇熱線」，否則就會欠缺最新的城
市話題，與時代嚴重脫節，犯上這一行的大忌。
一位女記者走到秦時月的身邊，低聲問這位女同事：「時月，還欠七十元，你有沒
有興趣入股？」
「免了。」時月說著，同時又指向採訪主任的辦公室，扮一個鬼臉說：「一分鐘後
要面聖，哪裏還有聽變態電話的心情？」
時月倒沒有形容得過分，「紅唇熱線」成功的原因，正是關乎那些異常變態的內容
。
因為一些傳媒，根據一項非正式統計，全城大約每十名男性中，便有八個人背著妻
子、女朋友，甚至父母，偷偷打電話去聽「紅唇熱線」。這一條極變態的色情電話熱線
，是在一夜之間受歡迎起來的。
從沒有人企圖去調查，當初是那些人造成這個現象，不過，「紅唇熱線」在兩個月
前推出以來，已經有上百條色情電話熱線宣布結束營業，七間放映三級電影的小戲院倒
閉，紅燈區的尋芳客劇減，害得江湖中人叫苦連天。
時月從另一份雜誌跳槽到這一本周刊當記者，不經不覺已經兩個星期，但至今仍末
接到任何富挑戰性的任務。
「時月，」採訪主任從辦公室探頭出來，道：「進來吧。」
「我要你去找出「紅唇」是誰。」時月還末坐好，採訪主任已把一份資料，交到她
的手上：「時月，你是女性，可以用一個感性的角度，去報道這一位神秘的女人。」
「揭穿「紅唇熱線」女主持人的身分？」時月杏眼圓睜，瞪著那幾張剪報的影印本
說：「若果給外面的男同事知道，一定會妒忌我。」
「日後假如給他們知道，你因這個專訪而升職，他們會更妒忌。」採訪主任離開座
位，走到時月的身旁，道：「這一位名叫「紅唇」的色情電話天皇巨星，從來沒有人見
過她的廬山真貌，全城的傳媒都想訪問她，但皆碰得一鼻子灰。其中一個傳言，是我們
的死對頭，肯花一百萬，去換取「紅唇熱線」女主持的獨家專訪，可是，「紅唇」仍不
為所動。」
時月聳一聳肩道：「一百萬對她來說，實在是小數目。」
這時候，時月的傳呼機，忽然發出刺耳的響聲。
「覆機吧。」採訪主任返回座位，漫不經意的說：「我給你三天時間。」
「什麼？」時月把口張得老大，傳呼機繼續響個不停。
XXX
「苗先生說，今晚的約會要取消，改天再訂日期。」傳呼台那個女人的聲音，
冷冰冰的，好像是出自一個機械人的口中。
時月站在海濱公園前，身旁走過一對又一對的情侶。
人約黃昏後，對時月來說，早已成為回憶。她凝望夜幕低垂下的海港，強迫自己再
次考慮跟苗鋒分手的事。
自從苗鋒被調入重案組之後，大家已經有整整一個月末見面。這一段感情勉強繼續
下去，簡直是浪費時間。苗鋒今夜的失約，正好給時月一個分手的好藉口。
她索性坐到公園的椅子上，讓工作去麻醉一段已無法挽救的愛情。否則的話，漫長
的晚上又該怎樣打發？
翻開採訪主任剛才交給她的文件夾，在街燈下展現的，是一本周刊的封面，印著一
個女人的剪影，裏面是一個白色的大問號。在那個黑影下面，是一雙火紅的誘人櫻唇。
當時月準備抽出另一幀剪報時，遠處傳來密集的警號。她轉頭一看，發現幾輛警車
，正朝碼頭的方向駛來。
也許剛才是把注意力全放到「紅唇熱線」資料上的緣故，所以時月沒有察覺到，海
濱公園的盡頭處，已經聚集了好幾十名市民。
雖然已接近情變的邊緣，但是多年來當記者的本能，已令她暫時忘記這段維持了兩
年的感情，立即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型相機，奔向人群聚集的位置。
不過，時月已遲來一步，警員正開始驅散人群，並且還用藍白相間的膠紙，將公園
旁邊的碼頭封鎖。
「好恐怖！」一名少女倚偎在男友的懷中撒嬌道。
「真刺激！」兩名踩著滑板的頑童，則高聲喝采。
「發生什麼事？」時月抓著販賣雪糕汽水的老頭，問道。
「海上有浮屍，」老頭子答了她一句，便匆匆將單車推走了：「聽說是無頭的。
」
無頭屍？近一年來，這個城市接連發生幾宗駭人肢解案，受害人全部是女性，警方
懷疑是同一名色魔所為，可惜，至今仍末把握重要線索，將殘暴的變態色魔繩之於法。
好奇的市民，依然擠在封鎖範圍的四周，絕不肯錯過看熱鬧的機會。
趁這機會，時月拍下一幀全景，便繞到公廁的旁邊，打算攀到屋頂，從居高臨下的
角度，拍攝被潮水沖到碼頭石階上的無頭屍。
時月曾經當過幾年輔營，身手尚算敏捷，兩地亦是在警署的保齡球比賽中，與苗鋒
認識的。她才站到公廁的屋頂，黑箱車已經抵達。她按下小型相機的變焦距鏡頭，對準
碼頭的石階。兩名營員正站在一具被黑膠袋蓋著的浮屍旁，等待仵工把屍體移走。
她趁仵工仍末走到時，連環拍下被潮水沖擊的浮屍照片。
但由於這一類小型相機的功能有限，公廁與碼頭相隔一段距離，根本就末能夠拍到
浮屍的大特寫。
不過，時月還是抓緊機會，按下快門。兩名仵工抬著金屬箱子，走下碼頭的石階時
，一陣海風吹來，剛好吹起蓋著屍體膠袋的一角。
透過相機的觀景窗，時月拍攝到露出的一截人臂。在發脹的手臂上，仍然可見模糊
的刺青。
兩名警員連忙將黑膠袋蓋好，指揮仵工把浮屍放進箱子。報館與電視台的行家亦聞
風而至，拍下箱子被抬上黑箱車的鏡頭。
時目抓著小型相機，從公廁頂攀下，直奔往計程車站，將剛才拍得的獨家照片送返
周刊編輯部。
背後突然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把她喝住：「時月！」
她根本不用回頭，也認得這個人是苗鋒。
「你不是說，約會要取消的嗎？」時月冷冷地問。
「不錯，」站在時月身後，是一個高大、黜黑皮膚的男子：「我只不過是來辦案的
。」
時月悶哼一聲，不禁為自己的表錯情而失笑。
「哈哈，我秦時月的吸引力，竟然及不上一具無頭女屍？」時月杏眼圓睜，回頭狠
狠瞪著男朋友說。
「時月，」苗鋒一臉委屈：「你誤會了。」
「我誤會？」時月指著苗鋒的鼻尖大罵：「倘若這個海濱公園的碼頭，不是漂來一
具無頭女屍，你會出現嗎？」
「時月，你真的誤會了，」苗鋒不斷揮手道：「那貝無頭屍是一名男性。」
又一次的表錯情，氣得時月張大嘴巴，然後運勁摑了苗鋒一記耳光，狠狠地喝道：
「苗鋒，你不如跳海去死吧！」
「時月－－」苗鋒一隻手撫摸著疼痛的面頰，一隻手捉住掉頭便走的女朋友，叫道
：「你聽我解釋。」
時月猛力揮走苗鋒的手，衝向一輛計程車，邊走邊罵：「聽你解釋？如此老套的對
白，電視劇裏都沒人說了。」
苗鋒正想追上去，卻被另一個重案組的探員叫住：「鋒哥，我們發現一些線索，你
最好過去看看。」
他向同事點一點頭之後，時月乘坐的計程車已經絕塵而去，消失在迷茫夜色中。苗
鋒聳一聳肩，走向發現浮屍的碼頭。
那個小胖子同事問他道：「是妳的女朋友？」
「我的女朋友？你說那具浮屍是我的女朋友？」苗鋒抓住小胖子的衣服喝道。
「鋒哥，你聽我解釋。」小胖子揮著手說。
「聽你解釋？」苗鋒將小胖子推到長椅上說：「我不想再聽到這樣老套的對白！」
XXX
採訪主任從黑房中走出來，臉上露出嘉許的笑容。
「時月，做得好，」採訪主任坐到時月的身旁，點起煙斗，道：「不過，你依然要
去找出「紅唇熱線」的秘密。」、時月白了採訪主任一眼，道：「我從來都未曾想過，
用這一輯無頭男屍的照片，作為一種交易。」
「這樣就最好了。」採訪主任吐出一個煙圈，伸著懶腰道：「別忘記，你只得三
天時間。」
「三天？」時月望向編輯室的掛牆鐘說：「應該是兩天吧？」不錯，她才一說完，
就已經是午夜十二時正。
時月回到家後，淋過一個熱水浴，便拿起電話，按下一七三．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七七這個號碼。
聽筒中，傳來一把女人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呼吸聲：「歡迎你光顧「紅唇熱線」。
我，紅唇，在以下的二十分鐘內，將會為你帶來最刺激的情慾交響曲。這個星期的故事
叫－－我幾乎忘記告訴你，我今天所穿胸圍和內褲的顏色‥‥是粉紅色的，希望你會喜
歡。這個故事叫做︽肢解淫娃︾，劇中那個騷貨將會給你割去‥‥」
時月運用驚人的忍耐力，聽完整段「紅唇熱線」，立即擲下電話聽筒，衝進洗手間
，在馬桶中吐出一灘穢物。一個全因為工作而要聽的變態色情電話，令她嘔得滿身疙瘩
。她只好再多淋一個熱水浴，然後打開冰箱，骨嘟骨嘟灌下一大瓶冰水，讓自己清醒過
來。
她拿起電視機的遙控器，準備收看午夜的新聞重播。螢光幕中，幾位議員正在議會
上大聲疾呼，要求取締全市的收費色情電話，特別提及到「紅唇熱線」，並且認為有足
夠證據，顯示近年來的多宗變態肢解姦殺案，都是由於這類電話導致的。
當局若不採取行動，幾位議員便立刻辭職。
那夜，時月不斷做惡夢，嚇得醒來的時候，額上全是冷汗。也許今天晚上所遇到的
，全是十分可怕的事，包括海邊的無頭男屍，還有令人作嘔的色情電話熱線。
翌日中午，時月從不同的渠道，得知更多關於那一位「紅唇」的資料。
第一，她並非是親身往製作公司錄音的。因這條「紅唇熱線」而賺得盤滿缽滿的製
作公司，每個星期收到的，只是一盒預先錄好的DAT小型數碼錄音帶。
第二，是節目主持人「紅唇」錄音的怪習慣。儘管沒有人成功查出錄音室的地點，
可是，就有傳說謂，「紅唇」錄音時，是將自己關在完全漆黑的錄音間中進行的。
第三，也是最耐人尋味的，竟然是「紅唇」的座駕。它並非什麼名貴跑車，而 是
一輛巨型貨櫃車。
時月得到關於「紅唇」的資料，使她決定放棄從製作公司方面打主意。目前唯一可
以追查到線索的方法，似乎是跟蹤。她打算在製作公司門外監視，靜待獵物出現。
由於限期只得兩天，因此時月擔心的，是新一輯的「紅唇熱線」錄音帶，會在何時
送到？說不定更換新故事的時間，是在幾天之後，那就註定她要交白卷。今次是她到這
本周刊上任後的第一宗重要採訪，當然要做得有聲有色。
時月向朋友借來一輛絕不顯眼的小房車，停泊於製作公司對面的街角。這一間由古
老大宅改建而成的製作公司每天必定有很多人進進出出的，究竟要去跟蹤哪一個？
呆坐在車廂中，時月想起苗鋒。假如不是跟他鬧翻，現在有他在身邊，事情就好辦
得多。不過，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等了整個下午，就只有兩個人走進那間製作公司。
第一個是送外賣的老頭。難道錄有「紅唇熱線」的數碼錄音帶，就是藏於盛著咖啡
和三文治的錢盤中？
第二個是一名禿頭大胖子，時月一眼便認出他是製作公司的老闆，曾經是叱吒一時
的大導演。他當然不會是送錄音帶的人。就算禿頭大胖子知道「紅唇」的秘密，總不能
叫自己用手搶指著他，甚至將他綁架，迫他說出「紅唇」是誰的？
傍晚時分，又再走出七、八個職員。到了九點左右，禿頭大胖子與三個行政人員模
樣的男女，嘻嘻哈哈的走到大宅的花園，分別駕駛兩輛豪華房車離去。這群傢伙笑得那
麼開懷，自然是對今天的生意額大感滿意了。
豪華房車才一駛離製作公司，印度籍看更便迅速關上鐵閘。時月悶哼了一聲，說道
：「白等了七個小時。」
製作公司二樓的房間，仍舊燈火通明，因為這正是「紅唇熱線」的黃金時刻。
來自城中數以百萬計的電話，都在這時候紛紛打進來去收聽熱線主持人「紅唇」的
變態電話錄音。
時月伸一個懶腰，準備鑽出車廂吸一口新鮮空氣。突然間駛來一部電單車，車上是
一名戴著黑色頭盔，身穿黑色風衣的大漢。他將電單車駛近製作公司的鐵閘， 將一個
牛皮紙袋塞進信箱之中。
當黑衣人駕著電單車揚長而去的時候，時月不得不硬著頭皮，尾隨著他。因為直覺
告訴時月，神秘客就是「紅唇」的信差！
她一邊跟蹤神秘客，一邊想：「其他雜誌的行家，總該會想到用這個方法，去查出
「紅唇」是誰的？」
黑衣鐵騎士越開越快，在通往郊區的高速公路上風馳電掣。
半小時後，時月跟蹤黑衣人來到一條通往山上的小徑。她眼見對方駛進小徑，相隔
了一分鐘，才敢駕著小房車駛上去。
黑夜的山路，好比「紅唇」的身分一樣曲折。時月緊抓方向盤，否則末採訪到神秘
的色情電話熱線主持，自己怕已連人帶車跌下草叢外面的山坡，粉身碎骨收場了。
山頂原來建有一幢古堡式的別墅，下面是驚濤拍岸的懸崖，四周種滿盛開的白色花
朵。停泊在別墅正門前，是一輛超巨型的貨櫃車。
時月將車子停在隱蔽的角落，便拿著小型相機，走近貨櫃車。她看見千絲萬縷的電
線，連接著別墅地下的一間書房。書房的窗戶全都關上，五顏六色的粗幼電線，只是從
一個拆掉冷氣機的洞口伸進屋內的。
時月走到虛掩的貨櫃門旁邊，探頭一看，竟發現裏面是一個實驗室，中間正停著那
一部黑色電單車。神秘的黑衣人正脫下黑色頭盔，原來是一個書生型的高個子。他一手
捧著頭盔，一手調校著貨櫃箱中的電腦和螢光幕。
時月翻過一堵破牆，來到拉上紅色天鵝絨窗簾的書房外，莫非這就是「紅唇」
的錄音間？不錯，漆黑的錄音間，還有巨型貨櫃車，她終於揭穿這個傳奇女人的神
秘面紗。
「你已經是第四個跟蹤我的女記者。」背後傳來一把冷冷的聲音。
時月登時頭皮發麻，循著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看見面色蒼白的高個子，手中緊握
著一柄凶光閃閃的手術刀：「其餘三個的屍體，全埋在白色野薔薇之下。」
「色魔？」時月叫道：「肢解姦殺案都是你做的？」
「剛剛相反，」那人步步進迫：「我是殺掉色魔的人。」說罷，便舉起鋒利手術刀
，直刺向時月！
一聲鎗響，幾乎與時月的尖叫同時響起。
那人倒下之際，時月看見對方後面站著另一個握著手鎗的人。這個人正是苗鋒。
「我們在無頭男屍的鼻孔中，化驗出有十里香的花粉，」苗鋒擁著時月道：「是這
一帶獨有的白色野薔薇。」
他倆踏進漆黑的書房，亮起手電筒，發現桌上是一個人的腦袋。貨櫃車上的電線全
是插進人頭中的。人頭正發出一把女聲：「我是紅唇。」
苗鋒驚訝道：「這個瘋博士竟然把色魔斬頭，用他腦袋殘留的邪惡遺害人間‥‥」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SOS 鐵達尼 】
美國佛羅里達州，卡納維拉爾角。
當重量超過一百噸的太空穿梭機，清晨時分安全降落在跑道上時，有印第安人血統
的布蘭卡船長，仍決定將在太空遇見的怪事保密。除自己之外，就只有「發現號」的六
名船員目睹怪事發生。不過，他們已一致決定，暫時不會把回航前那一刻所看到的，同
大空總署的十人小組報告。
XXX
俄羅斯，哈薩克斯坦，拜科努爾宇宙飛船發射場。
在接近北冰洋太梅爾半島出生的金科夫船長，帶領四名船員，駕駛「聯合號」
太空船，越過大氣層，於「發現號」，著落後三小時，從太空站安抵地球。
一個星期前，美國和俄羅斯的太空人，第四次在俄羅斯的「和平號」大空站上會合
。也許由於舉行過三次模擬試驗，今次的征空行動，可沒有引起傳媒的特別注 意。
又怎會想到，一次看來風平浪靜的聯合征空演習，正面臨一個神秘巨浪的沖擊？在
太平洋上空四百公里的漆黑外太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以雪夫斯基博士為首的特別小
組，恐怕亦沒有機會聽到金科夫船長與船員的特別報告了。
這五名全在共產政權下成長的太空人，深深明白到「沉默是金」的道理。假如他們
的確天真到將在太空站上面看見的景象，同特別小組和盤托出，說不定立刻被送進瘋人
院度過下半生。青出於藍，新的政權比舊的更心狠手辣，說出真話的人，可能會被派到
切爾諾貝爾核電廠的地底，清理依然發出致命輻射的核原料。
因此，當金科夫船長率領四名船員步出「聯合號」大空船的機艙時，都用最佳的演
技，掩飾著臉上的驚訝，若無其事的拿著地面指揮中心女同事送上的麵包和鹽。
XXX
當俄羅斯五名大空人，正在接受傳統歡迎禮時，在英國的城市南安普敦港，正
瀰漫著一片濃霧。停泊著數艘大郵輪與貨船的海面上，不時傳來陣陣低沉的汽笛聲。
在陰沉的天色裏，一名衣著華麗的老婦人，正從一輛銀灰色勞斯萊斯鑽出，在兩名
護士的撬扶下，來到泊在碼頭的一艘小漁船旁邊。尾隨著她的，是一名又矮又胖又禿頭
的私人醫生。
殘破的船頭，用油漆雕著的船名，雖然因剝落而模糊不清，但用心細看，還是可以
讀得出的。
「箭魚夏利。」老婦人唸出船名時，滿是縐紋的臉上，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容。
不過，她轉眼間又收起笑容，忿怒地回頭，狠狠地盯著身兼司機與保鑣的黑人，充
分表現出老太婆喜怒無常的怪脾氣。倚在車門旁邊的黑人連忙將點著的香煙拋到地上，
用皮鞋踏熄，立正高聲道歉：「對不起，卡昂女伯爵。」
「麗恩，你還是這麼討厭人吸煙。」一名滿臉油污的老船長，從船底的機房探頭出
來，口中正刁著一具煙斗：「你始終不肯改變刁蠻的小姐脾氣。」
「夏利，去年聚會的時候，你也答應過我，不再吸煙斗的。」明天就要慶祝九十大
壽的麗恩卡昂女伯爵，發嬌嗔時就好比二歲小女孩：「聚會快開始了。」
箭魚夏利識趣地拔出煙斗，擲到飄著濃霧的海上，聳一聳肩，用出奇敏捷的身手
，跳上甲板，跨過船眩，來到卡昂女伯爵面前。兩位年近九十的老人家，四目交投，好
像電影中的凝鏡。又幾乎在同一時間，兩人分別展開雙臂，熱烈地擁抱起來，仿如一對
久別重逢的戀人。
「你的寶貝威廉呢？」箭魚夏利替麗恩抹去鼻尖的一點油污，扮一個鬼臉：「麗恩
與威廉，是永不分離的一對。你別向我這個老朋友說，他今天沒有伴你一同來。」
麗恩的臉上再次泛起詭異的笑容，然後從斗蓬中掏出一頭小小的玩具熊，用顫抖的
右手，在夏利的眼前晃來晃去：「威廉，還認得你的救命恩人嗎？」
女伯爵手中的玩具熊，既殘舊又脫毛，與她的年齡和身分極不相襯。不過，衣衫檻
褸的老船長，又何嘗跟一身華服的女伯爵合襯？威廉，並非麗恩的丈夫或愛人，而是一
頭連流浪漢也不要的古老玩具熊。
可是，在古董玩具收藏家的眼中，威廉已經是一件無價寶。這類一九一二年出廠的
玩具熊，目前全球只剩下五頭。一九九三年，法國巴黎舉行大規模古董玩具拍賣會，一
頭被狗咬掉半隻耳朵的同類型玩具熊，以接近十萬美元的成交價，被一名神秘買家投得
。
麗恩懷中這頭玩具熊完整無缺，又何止值十萬？
「假如世界上沒有你，威廉就沒法伴我一生一世。」麗恩擁著這古董似的玩具熊，
俱偎在夏利的懷中：「八十三年了‥‥」
八十三年前又究竟有什麼事，發生在他倆的身上？
XXX
銀灰色的勞斯萊斯，駛到一間由舊船塢改建而成的小旅館前。箭魚夏利隔著擋
風玻璃，看見兩名工人，正把一條橫額掛到大堂入口處。卡昂女伯爵輕撫著懷中的玩具
熊威廉，感慨地說：「今年的聚會，還剩下多少個參加者？」
夏利當然明白，為何麗思會如此感觸。在這間小旅館舉行的一年一度聚會，越來越
少人參加，恐怕今年與會的，絕不可能超過十個人。這也難怪，試問在一宗八十三年前
海難中生還的小童，仍然有多少個能夠活到今天？
一九一二年四月，一艘被譽為世界最大的郵輪，從英國的南安普敦，首航前往 美
國的紐約。這一艘豪華郵輪，載有二千二百二十七名乘客，身分非富則貴，包括美國國
會參議員、陸軍上校、百貨業鉅子，甚至負責建造這艘郵輪的工程師。
「十三」，果然是一個不祥的數字。這一艘被稱為永不沉沒的巨型客輪，在四月十
二日深夜，在大西洋的航道上撞到冰山，結果船身斷成兩截，在十三日凌晨時分沉到海
底，造成一千五百零三人罹難，成為當年轟動世界的海上事故。
僥倖生還的七百二十四名乘客當中，有兩名六歲大的小童，他們的父母當時都已葬
身怒海之中。
這兩名小童，男的叫夏利韋特，父親是海洋生物學家，母親是科學雜誌的總編輯；
女的叫麗恩卡昂，是奧地利卡昂家族的後人。這兩個小孩子，當日歡天喜地跟隨父母登
上郵輪度假，又怎會料到，自己竟在一夜之間變成孤兒？
令夏利與麗恩成為生死之交的，正是這一場世紀大海難。他們是第二批登上救生艇
的小童。如今麗恩懷中擁著的玩具熊威廉，就是夏利替她從海中拾回來的。
救生艇中的小童，在遇險後一直保持聯絡，長大後更在這艘郵船當年啟航的港口，
舉行紀念海難的周年聚會。
這艘傳奇沉船的名字，連小學生都知道，她名叫「鐵達尼」。
XXX
布蘭卡船長一踏進太空總署的會議室，便感到不對頭。
坐在他前面的，並非處理「發現號」升空任務的十人小組，而是三個素未謀面的人
。他的心登時冷了半截。假如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就是傳聞中的神秘「Z小組」。
「布蘭卡船長，你在上面看見什麼？」坐在中間的人冷冷地問。
「我不明白閣下的問題？」布蘭卡船長瞪住戴著假髮的胖子答道：「上面？你和我
的頭頂都一樣是天花板。」
「在俄羅斯太空站外面，你看見十麼？」坐在旁邊架著深近視眼鏡的老者，單刀直
入問他：「別裝蒜了。」
另一名瘦得皮包骨的中年人，按下會議桌上的一顆鈕掣，會議室中的一副牆徐徐升
起，露出一固巨大的螢光幕。
布蘭卡船長悶哼一聲，因他對今次近乎盤問的聆訊極為反感。這一個臭名遠播 的
「Z小組」，據說是國防部、聯邦調查局和中央情報局組成的三人絕密調查組，直接向
美國總統負責。可怕的是，他們的行動，其實連總統先生亦蒙在鼓裏，這正是「Z小組
」令人聞風喪膽的原因。
會議室的燈光轉暗，只剩下兩盞射燈投在一臉怒容的布蘭卡船長身上。畫面中出現
的，是大空穿梭機「發現號」的機艙全景。這種用廣角鏡攝錄的畫面，對布蘭卡船長來
說，可絕不陌生。他就經常與其他六名船員，擠在攝像管前，跟地面指揮中心的控制人
員打招呼。
不過，作為「發現號」的船長，他絕對可以肯定，沒有攝像管安裝在這個位置。換
句話說，原來穿梭機中不少角落裏，都暗藏著太空人不知道它存在的監視裝置。
「你們這群瞥伯！」布蘭卡船長衝前大罵：「卑鄙！」
偌大的會議室中，縈繞著忿怒船長罵人的迴響。
偷拍的片段中，傳來一把聲音：「我做了手腳，穿梭機與指揮中心會暫時失去聯絡
，但不能超過一分鐘，否則他們會懷疑。」
女太空人仙迪在鏡頭前，用肯定的語氣，對另一名太空人蓋斯說：「我們三人在外
面也見到。」
華籍太空人陳鐵，緊握拳頭道：「發現它的時候，我與文菲正在修理機械臂。」
布蘭卡船長低聲說：「絕不能讓他們知道的。」
畫面變成一片雪花。
皮包骨的中年人，走到螢光幕前道：「親愛的船長先生，假如不想你的退休金泡湯
，還是老實說出來好了。到底是什麼東西，叫你們要守口如瓶？」
「你看見什麼？」架著深近視眼鏡的老者，把問題重複一遍時，巨牆又再徐徐降下
。
布蘭卡船長深深吸一口氣，終於吐出七個字：「我們看見半艘船。」
「船？」戴假髮的胖子問：「太空船？外星飛船？」
「不不不。」布蘭卡船長聳一聳肩道：「是一截沉船。」
「Z小組」兩名成員霍然站起，齊聲驚訝地問道：「沉船？」
會議室的空氣，好像在剎那間凝結了。
「不錯，是「鐵達尼」，」布蘭卡船長淡然道：「一艘在本世紀初，沉到大西洋海
底的超級郵船。怎麼？別向我說，你們連她的名字也未曾聽過？」
架著深近視眼鏡的老者，來到布蘭卡船長面前，不置信地「哼」了一聲道：「你們
在太空中遇見「鐵達尼」？神經病！」
「看，這正是我害怕給你們知道的原因。」船長答道。
XXX
夕陽西下，黑海沿岸城市蘇呼米的一所療養院裏，雪夫斯基博士與「聯合號」
太空船的船長金科夫，正坐在臨海的陽台上，品嚐魚子醬與伏特加。
雪夫斯基把一小片鋪滿黑魚子的烤麵包，往嘴裏送，臉上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他
凝望著波光鄰鄰的海面，忽然說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還是告訴我沉船的事吧。」
金科夫船長口中的伏特加，幾乎被嚇得噴出來，顫抖的右手已將杯掉到地上，濺起
無數的碎片。他的心向下一沉。倘若四名大空人中不是有奸細，就是其中有人出賣他。
保守秘密的表決，是在「和平號」大空站一處隱蔽角落進行的。雪夫斯基絕無可能知道
，他們遇見的怪事。
「我說出來之後，你會相信嗎？」金科夫船長問道。
雪夫斯基沒有回答他，只是輕輕喝了一口伏特加。
金科夫船長抬頭望向滿天彩霞，喚起不可思議的回憶。
XXX
漆黑的外大空，對征空經驗豐富的「聯合號」太空船四名船員來說，仍然是一
處神秘的異域。由於美國人的穿梭機「發現號」再度洩漏燃料，俄羅斯地面指揮中心，
不同意這艘美國穿梭機太接近「和平號」太空站。
「我作必須保持一百公里的距離，」金科夫船長利用對講機跟布蘭卡船長通話：「
直至推進器停止漏出燃料。」
布蘭卡船長飄浮在「發現號」的機艙中，按動著一具電腦，檢查得穿梭機上三十八
個主要導向推進器中，其中有兩個發生故障，洩漏出大量燃料。
以女大空人仙迪為首的三人搶修組，目前正作出緊急維修，必要時只得中斷失 靈
推進器的燃料供應。另外兩名太空人則繼續修理出現故障的機械臂。
忽然間，布蘭卡船長看見一些東西。
那是一顆淺綠色的光點。
布蘭卡船長定神一望，它早已飄過窗外。他連忙把臉孔貼近窗口，登時給眼前的景
象嚇一跳。對講機中傳出在外面搶修推進器的仙迪的聲音：「船長，你看見嗎？」
「當然看見，你正跟我打招呼。」布蘭卡船長若無其事的回答，已經令女大空人仙
迪會意，因為穿梭機上的每一句對話，地面的指揮中心都會聽得一清二楚。
在距離「發現號」不足五十呎的外太空，出現數之不盡的淺綠色光點，包圍著一具
龐然大物。布蘭卡船長在半分鐘之前，才把目光移離那一角黑漆漆的外太空，轉眼間竟
然出現一艘不明飛行物體？
「船長，我們先返回機艙。」華籍太空人陳鐵，一早明白布蘭卡的意思。
就在這時候，俄羅斯「聯合號」的船長，在「和平號」太空站上跟美國「發現號」
聯絡。
「布蘭卡船長，我們似乎遇到同樣的困擾。」金科夫船長道：「你有何打算？」在
俄羅斯太空站逗留了三個月的大空人，從未想過曾遇上，可能是來自外星的飛船。
此刻，位於美國穿梭機與俄羅斯太空站之間的，是無數飄忽不定的異光。那些淺綠
色光點所組成的光暈，將本來是一個黑影的物體。照得一片煌亮。地球上兩個超級大國
的十二名大空人，都看見一艘外貌毫不特別的交通工具，正飄浮於光點的中央。
這艘飛船的外型，幾乎跟地球上的郵輪一模一樣，不過只得半截，極像一艘船的前
半部。船身上面滿布鐵銹，但依稀仍可看到細小的窗口。
閃爍不定的淺綠色九點，從那些生銹的窗口鑽遊船艙，又從不同位置鑽出來，不停
地流竄著，像尋找什麼似的？另一批光點則遊弋於船身外面，形成一層仿如保護膜的物
體。
幾團較大的光點，就飄浮到船頭的位置，令人清楚看見船頭樣著的三個英文字母。
「TTT‥‥？」布蘭卡船長的口在嚎動，卻沒弄出聲音。
假如它是一艘外星飛船的話，又怎會在船頭寫上屬於地球的文字？突然出現在穿梭
機面前的，並非來自宇宙深處的飛船，而是來自大西洋海底的一艘著名沉船！
TITANIC，其中一個譯名是「鐵達尼」號。此刻跟隨他們從二萬八千公里，繞著地
球運行的，是在一九一二年沉沒的鐵達尼！
在太空中包圍著半截古老沉船的淺綠色光點，突然全變作耀目的橙紅色強光，登時
令兩個超級大國的太空人，要閉上眼睛。就當他們再次回望那個方向時，半截鐵達尼已
經消失得無影無粽。強光消散之後，那些淺綠色光點，迅速會聚成一條變形蟲似的物體
，在「發現號」與「聯合號」外面繞了一個圈，便飛向無邊的宇宙深處。
XXX
雪夫斯基的目光，從繁星點點的夜空，移到金科夫船長的臉上：「以TTT三個字
母為首的沉船，未必只得一艘鐵達尼吧？」
「是否鐵達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解釋半艘地球的沉船，會出現在外太空？
」金科夫船長凝望天邊的閃閃星辰，問道：「他們是來自哪一顆的？」
「你這個問題，美國人也很想知道。」雪夫斯基將杯中的伏特加一飲而盡：「我們
潛伏在美國大空總署的間諜，很快會將「Z小組」的絕密檔案弄到手上來。」
XXX
不出麗恩所料，今年出席紀念海灘的與會者，只剩下七個人。
九十三歲的羅傑斯會長，坐在輪椅上宣布一個特別的消息：「讓我介紹兩位嘉賓，
亞當與夏娃。」坐在大禮堂的幾名老人家，都被這兩人的名字引得大笑起來。
一名架著圓圓眼鏡的小伙子，站起來自我介紹：「我叫亞當胡夫，是亞利桑那州一
座巨型天線的主管。一個月前，我們接收到一組來自外太空，異乎尋常的電波，竟混合
有古老的摩士密碼。」
在這時候，坐在他身旁的另一名黑種女人站起來續道：「我叫夏娃湯遜，目前正參
與打撈「鐵達尼」行動。在一個星期前，沉睡在大西洋海床下，斷成兩截的傳奇沉船，
有半截突然消失了一分鐘。」
「多謝閣下表演笑話，」一名參加者笑道：「哈哈哈，就算鐵達尼消失在海底，
又與我們何干？」
「大有關係，」亞當即答道：「鐵達尼遇險時發出的SOS求救訊號，被某類外太空
智慧生物接收到，可惜，當他們趕到地球時，已是八十三年後的今天。」
夏娃補充道：「他們將鐵達尼吸上外太空，搜索是否仍有生還者。」
正在打瞌睡的麗恩，半睡半醒地問夏利：「什麼事？」
「沒什麼，多睡一會兒吧，」夏利輕吻麗恩的面頰：「只不過說有些人遲到了。」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核魔回航 】
晴空萬里，貨輪「太平洋魔鬼魚號」已越過日本北海道南端的襟棠呻，朝青森縣的
下北半島駛去。
戈斯船長正在船長室中寫航海日誌，突然聽到敲門聲。
「他們正式拒絕我們停泊的要求，」大副走進來，遞給戈斯船長一張電報，「這是
縣長發出的。」
「日本中央政府，一定不會同意他這樣做，」戈斯船長接過電報，悶哼一聲，問道
：「禁令何時生效？」
「早就生效。」大副答得快而準：「船長，我們是否要改變航線？」
戈斯船長揮一揮手，不耐煩地說：「全速前進。」
「可是，」大副盯著船長手中的電報，面有難色道：「剛才收聽廣播，謂數百人已
聚集在陸奧的大河原，策劃大規模的示威。」
戈斯船長並沒有表示意見，根本好像末聽到大副這說話似的，繼續寫他的航海日
誌。
打從美國西雅圖啟航，他早就料到會有麻煩，只不過沒有想過，情況竟比想像中嚴
重。
這一艘巴拿馬註冊的貨輪，運載著二十公噸的貨物，保守原定的航道，駛往日本本
州的東北端。
船艙中的貨物，是極不尋常的貨物。大副提過的那批人，將會用盡任何方法，去阻
止「大平洋魔鬼魚號」，進入青森縣的水域。
XXX
「是你的朋友？」從北海道札幌來的岩內麻美，瞪著蹲在角落的一名陌生人，一邊
用紅色油漆，將抗議字句寫在木板上，一邊低聲問身旁的同伴。
「我不認識他，恐怕是新加入的成員吧？」從東京來的土佐一男，聳一聳肩，又將
另一條巨型的紅底白字橫額，繫到長長的木棍上。
已接近深夜十一時。但是在青森縣奧陸大河原的一座室內體育館，仍是燈火通明，
接近一百名的男女，還在忙碌地趕製標語。
由於大家都是反核的同道中人，雖然分別來自日本各地，但都有過一面之緣，甚至
是老朋友。唯獨是岩內麻美向土佐一男問及的陌生人，卻沒有一個人認識他？
不過，互不相識倒沒有問題，志同道合才是最重要。
聚集在體育館內的，全部是反核分子中的精英。
這一批反核人士，來自日本各地。從九州南端的鹿兒島，到北海道最北的城市稚內
，都有反核的團體派成員參加。
他們趕到本州東北端青森縣奧陸的大河原，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就是要阻止一艘
載有二十公噸核廢料的貨輪，駛進大河原的港口。
這艘貨輪的名字，是「太平洋魔鬼魚號」。
岩內麻美再次把目光投到那個陌生人身上：「難道這個傢伙是警方派來的臥底？」
土佐一男白了麻美一眼：「怎麼？我們竟然會被視作幫會成員了？老實說，我既沒
有一頭捲曲短髮，又沒有捲舌的發音，身上更加沒有刺青，用不著派密探來監 視吧？
」
一男的幽默感，逗得麻美哈哈大笑：「咦，你餓嗎？」
「你不提醒我，才不覺得餓哩。」一男扮一個鬼臉說。
麻美從紙袋中，拿出一盒「幕之內」便當，及兩罐「烏龍茶」說：「這是我中午時
候買的，希望現在沒有變壞就好了。」
「大家請注意，」今次反核示威的召集人，走到體育館觀眾席中，向坐在地上的百
多人宣布：「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大家立即竊竊私語。一男一邊替麻美拉開飲品的蓋掩，一邊低聲說：「你想先聽好
的？還是要聽壞的？」
反核示威的召集人，清一清喉嚨，道：「好消息是，縣長仍然堅持禁止「太平洋魔
鬼魚號」泊岸。」
體育館內登時響起一片歡呼聲。不過，隨著召集人不斷高舉雙手，大家又再次靜下
來。
「壞消息是，」召集人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中央政府準備
發出聲明，保證不會往本縣永遠放置該批核廢料。換句話說，縣長可能會因壓力而讓步
，把禁令撤消。」
偌大體育館內，變得鴉雀無聲，好像進行一個追悼會，正為死者默哀。在他們的信
念中，核魔是這個星球上最可怕的邪惡力量。核電廠與核子彈，最終會把人類推向自毀
的末路，令世界上一切生命都要終結，讓黑暗與死亡統治地球。這正是他們對核魔深惡
痛絕的主要原因。
短暫的沉默，被一句粗話打破。一名成員霍然站起來，大喊打倒縣長的口號。
群眾激動的情緒，好比爆發的雲仙火山，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群情洶湧之際，正在高明「打倒縣長」口號的土佐一男，感到有人輕輕拍著他的肩
頭。
轉頭一看，原來是岩內麻美。在她嬌俏的臉孔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他失蹤了。」麻美指向體育館的一角道。
「他？」一男早已忘記麻美向他提過的那個人：「誰失蹤了？」他沿著麻美所指的
方向望去，一臉狐疑。
「蹲在牆角的陌生人。」麻美轉動著一雙大眼睛，企圖尋找那個形跡可疑的男人
下落，可惜並無所穫：「他在空氣中消失了？」
美麗的女反核分子形容得絕不誇張，剛才蹲在牆角裁剪橫額的陌生人，早已不知所
蹤。
XXX
凌晨一時，在海上突然出現的濃霧，轉眼便將「大平洋魔鬼魚號」包圍，令到全速
前進的貨輪，在這時候不得不減慢速度，以防與津輕海峽駛出來的漁船相撞。
站在甲板上的戈斯船長，望著迎面飄來的迷霧，把目光投到遠方去。假如是天朗氣
清的艷陽天，以目前的距離，早已望見下北半島。
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祥的預感，已代替濃霧把他籠罩。
此種情況，以戈斯船長三十年的豐富航海經驗去推測，這一個霧夜，必定會有事發
生。
「船長。」大副走到他的身邊，欲言又止：「咦，看來你要往駕駛室走一趟了。」
「長話短說，」戈斯船長急步走向鐵樓梯：「你發現什麼？」由於船艙中運載著二
十公噸帶有輻射性的核廢料，任何事情都有機會發生的。
「我們被人跟蹤，」大副尾隨著戈斯船長，道：「半小時前。一艘不明國籍的船隻
，突然在雷達上出現。」
戈斯船長保持一貫作風，沒有即時表示意見，只是加快腳步，走到駕駛室去，誰知
他還末推開那扇大門，二副已從裏面衝出來，好像著了魔似的，跟戈斯船長撞個滿懷，
叫道：「它突然又消失了。」
二副口中的「它」，當然是指那一艘神出鬼沒的船隻。
戈斯船長順勢把二副推到一旁，踏進駕駛艙，朝無線電通訊員走去：「繼續跟對方
聯絡。」
「船長，聯絡過多次了。」無線電通訊員答道：「全無反應。」
「它又再出現，」大副指著駕駛艙前面的一幅闊大玻璃，聲音有點兒顫抖：「就在
外面。」
駕駛艙中各人，隨著大副所指的方向望去，發現在船頭左方的濃霧裏，停著一 樣
物體。
戈斯船長走近玻璃窗察看，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迷霧中時隱時現的，是一座正方形的東西。包圍著正方形四周的，是異樣的藍色
光芒。這東西的體積，至少比「太平洋魔鬼魚號」大幾倍，頂部伸出無數又粗又幼的管
子。正方形物體上，布滿大小不一的窗口，並從裏面透出昏黃的光線。正方形底部的藍
光，更把海水照得通透。
「它就是雷達上出現的東西？」二則指著電腦的榮光幕道：「剛才它還在我們的後
面，絕無可能越過我們的？」。
「看來它並非屬於地球的。」大副走到戈斯船長的身邊說：「有可能是來自天外的
飛船。」
「一切通訊中斷！」無線電通訊員拚命按著電腦的鍵盤，惶遽地說：「我們已經與
外界完全失去聯絡。」
戈斯船長深深吸一口氣，然後衝出駕駛艙，奔到船頭的甲板上。這物體發出的藍光
與黃光，透過厚厚的迷霧，令眼前漆黑的海面，變成似夢幻的仙境。
「這是幻象？」戈斯船長問自己。小時候，他已立志做一個航海家，其中一個原因
，是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遇上一種很奇怪的船，一種在臨睡前，父親所講故事中經常
出現的船。這種神出鬼沒的船隻，人們稱它做「鬼船」。
戈斯船長萬萬料不到，竟然給他在退休前夕，遇上最愛在霧夜出現的鬼船，而且是
一艘相當特別的鬼船。
就在他打算命令貨輪停止前進時，鬼船突然消失了。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神秘的
正方形物體，彷彿已完全被濃霧吞噬。
甲板的擴音器中，傳出刺耳的警鐘聲。作為貨輪的船長，他當然知道只有兩種情況
。除了機房發生火警外，就是貨艙發生其他事故。
「貨艙警鐘被觸動。」擴音器中傳來大副的報告：「有人潛上貨輪。」
「我們受騙了。」戈斯船長直奔向船長室，拿出鎖在抽屜的左輪鎗，並隨手多抓一
把子彈，會合從四乃八面湧來的船員。各人手中均握著武器，朝貨艙B段進發。發出警
報的位置，正是貯存二十公噸核廢料的貨艙。
「是反核分子的惡作劇，」戈斯船長緊握著左輪，指揮船員將貨艙包圍：「這 群
偽君子想進行破壞？兄弟，給一點顏色他們看。」
半年前，當「太平洋魔鬼魚號」駛過菲律賓與馬來西亞之間的巴拉巴克海峽時，便
曾經遇到一批冷血海盜的襲擊，但憑著戈斯船長的冷靜和機智，竟帶領十數名船員，擊
退二十多名海盜，而他們現在握著的鎗械，大部分都是在擊退海盜時候，從海盜手上奪
來的。
堆滿一桶一桶核廢料的貨艙中，突然傳來一種怪聲。
這種好像由野獸發出的聲音，聽了令人不寒而慄。可是，貨輪四周都是大海，又怎
會有動物爬上來？
更可怕的是，怪聲從貨艙的不同角落發出，假如是某類猛獸，就肯定不只一頭。
「這批傢伙，倒有精湛的口技，」戈斯船長藏身於一根粗大的圓柱後，悶哼一聲：
「萬聖節還未到，我沒有心情聽你們扮鬼叫。」
大副與二副，已站到兩盞巨型的射燈旁。兩人早已取得默契，只要待戈斯船長一聲
令下，便一齊開啟強力的射燈。甲板上飄著濃霧，像野獸的吼叫聲此起彼落，緊張的氣
氛已升至沸點，隨時都會爆炸。
從四乃八面包圍而至的船員，食指早已扣在自動機鎗的扳機上，小心翼翼的，伏在
貨艙頂那一扇活門的四周。
這是個居高臨下的位置，只要有人爬上來，一定逃不過十數柄MP5機鎗所發射出來
的子彈。
戈斯船長一向的作風，是對闖入者格殺勿論。
就在戈斯船長準備發號施令，亮起兩盞巨型射燈，直照向腳底的活門內時，一名船
員不小心，竟踢倒甲板上一個小鐵罐，「噹」的一聲，在霧夜裏分外響亮。
好幾十把怪聲，登時一齊從貨艙中傳出。一群像野豹般的黑影，在兩盞射燈亮起之
前，已從貨艙中竄出。
電光火石之間，大家都看見黑影長有一雙巨翼，血盆大口中滿是撩牙，腦袋之上是
一對透出藍光的大眼睛。
戈斯船長扣下左輪扳機之際，其餘的船員亦一齊開火，掃向正越過頭頂的巨大黑影
。兩盞射燈的光柱，迅速搖到大家的頭頂，穿過瀰漫的濃霧時，幾十條黑影已 飛離「
太平洋魔鬼魚號」，連怪聲一同消失在逃茫的霧夜中。
「船長，你看。」大副的聲音，傳進目定口呆的戈斯船長耳裏。甲板上的船員，驚
魂甫定，把其中一盞射燈，再照向貨艙，令艙內的情況一目了然。
密封著核廢料的特製黃色鐵桶，其中有好幾十具，都破人挖開一個大洞，露出含有
輻射性的物質。
「是給他們啃成這樣的？」戈斯船長自言自語。
這一個問題，他永遠也得不到答案。
XXX
清晨時分，濃霧隨著朝陽而消散。
在大河原的碼頭前，來自日本各地的示威者，一早已齊集在貨櫃場外面，高舉反核
標語，不停叫著抗議「太平洋魔鬼魚號」入港的口號。
一千名防暴警察，包圍著數百名反核分子，以防有衝突事件發生。不過，理直氣壯
的示威者，從未給嚴陣以待的防暴隊嚇倒，相反士氣越來越高昂。
「反對日本核武裝！」土佐一男張開嗓門大叫。
「運載核廢料貨輪不准入港！」岩內麻美雖然聲嘶力竭，但仍然堅持下去，向臨陣
退縮的縣長發出怒吼。
大約一小時前，縣長已透過電視廣播，撤回逐出「太平洋魔鬼魚號」的禁令，准許
該艘貨輪如期停泊在青森縣的碼頭。
縣長出爾反爾的所為，令反核人士的情緒火上加油，看來和平的示威，大有可能演
變成一場流血的衝突。
站在人群中高明反核口號的一男與麻美，早已忘記昨夜蹲在體育館一角的神秘男子
。不過，又怎會想到，這一個陌生人，此刻正站在碼頭前一幢貨倉的天台，監視著貨櫃
場上人群的一舉一動。
這個陌生人，戴著雪白的口罩，好像一名害怕花粉症的普通市民。他在望遠鏡裏，
發現一艘貨輪正從太平洋駛近大河原的港口。
陌生人解下口罩，掏出一具無線電話。他一邊按著電話號碼，一邊把目光再次投到
「大平洋魔鬼魚號」去。
「目標出現，」陌生人冷冷地說：「一切依計劃進行。」
當他收線時，下面貨櫃場使傳出激烈的嘈吵聲。
轉眼間，反核示威者跟防暴警察，已爆發無可避免的衝突。
反核人士企圖越過營力的封鎖線，場面極之混亂。
陌生人露出陰森的笑容，道：「末日終於來臨了！」
在大河原碼頭前，與防暴警察發生衝突的反核分子，恨不得貨輪上的二十公噸核廢
料，在地球上永遠消失。不過，有另外一批人，卻覷視著毒害這個星球的輻射物質。
「首都的毒氣事件，只不過是一個開始，哈哈哈！」陌生人脫下他的帽子，露出戴
在頭上的怪東西。
牠是一個教派的高層成員，深信藉著這一具用繃帶造成的頭盔，便能夠跟敬愛的教
主產生心靈感應。
打核廢料主意的陌生人，任務就是要替教派奪取「大平洋魔鬼魚號」運載的貨物，
進行另一次更恐怖的行動。
XXX
「太平洋魔鬼魚號」終於停泊在大河原的碼頭上。失望的反核示威者，早已準備
臭雞蛋與爛蕃茄，待船員登岸時，便狠狠的擲向他們。
可惜，一直到下午，土佐一男與岩內麻美，還末發現有船員離開貨輪？反核示威的
召集人，決定率領大隊先返回體育館，商量進一步的對策。
麻美替一男額角的反外傷搽上藥水，無奈地說：「我們今次的行動失敗了，不過，
至少令全國人民醒覺到核魔的可怕。」一男握著麻美的手，無言以對。
他們又怎會想到，貨輪的船員已在青森縣官員秘密安排下，送到醫院作輻射檢查。
可是，連這些官員亦料不到，一百名末日教派的信徒，再次用沙林毒氣殺盡守船的
護衛，騎劫「太平洋魔鬼魚號」駛往首都東京！
翌日上午，日本政府收到一封恐嚇信，提出兩項要求：「你們必須立即停止審訊教
主，更別妄想解散我們的教派，否則我們就將船上二十公噸核廢料，全倒進東京灣。」
XXX 陌生人代教派發出恐嚇信之前，他們已將貨輪駛進一個隱蔽的天然岩洞。
深夜時分，陌生人依然帶領著一百名信徒，在甲板上打坐冥想，祈求末日來臨。
忽然，他們都聽到一些聲音。
「教主跟我們接觸了！」陌生人欣喜若狂，後來才發現洞口已被龐然大物封住。
成千上萬的黑影，正從異光中飛出，並傳來一把可怕的聲音：「多謝送回我們上次
吃剩的食物，哈哈哈！地球人製造的核廢料實在太美味，可以當主菜，你們唯有做頭盤
！」
末日教派的信徒，終於等到末日來臨了。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亞馬遜日出
巴西，里約熱內盧，凌晨一時三十分。
他床邊的電話響起，聽筒裏面傳出一把沉鬱的聲音。
「五分鐘前，國防委員會會議終於通過了總統的建議，「亞馬遜日出」計劃立即展
開，兩天後在鄰近哥倫比亞南部邊境的雅普臘集合。」
他的童年是在亞馬遜河度過的，所以當他在電視上看到那段新聞時，淚水已禁不住
從雙眼湧出。幾名巴西北部的雅諾馬米族印第安人慘被屠殺，據聞是非法入境的淘金者
所為。真令人難以置信！那些入侵者竟用現代化武器，去對付手無寸鐵的亞馬遜土人？
他已經好幾天沒睡，就是要等待總統頒發動用軍隊驅逐入侵者的命令。他，維列納
，已被挑選為特種部隊四十名成員之一。
兩天後，分別來自巴西利亞、聖保羅和聖多斯的精英，已雲集在雅普臘市郊一 所
教堂的地下室。
負責今次行動的盧柏斯上校，站在一幅地圖前嚴肅地訓話：「別忘記這只是一次偵
察行動，萬萬不能獨自逞英雄，明白嗎？」
特種部隊由軍用直升機送至雅普臘河中游，立即就朝那一片好像沒有盡頭的熱帶雨
林進發。
「據情報說，淘金者有好幾夥人，最大幫的來自哥倫比亞，其次就來自委內瑞拉，
還有來自圭亞那和秘魯的零星小集團。」盧柏斯上校對維列納道：「聽說你是在這森林
中長大的，對嗎？」
維列納望向參天的古樹道：「族中的巫師說，神靈永遠保護著這片森林和祂的子民
。但願他講的不是神話吧！」
三天後的一個黃昏，特種部隊正準備在河邊紮營時，突然傳來嘈吵聲。好幾十名印
第安人正從林中狂奔出來，手舞足蹈，口中唸唸有詞！
「維列納，快去問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盧柏斯上校命令道。
維列納用土話問其中一名老頭子。只聽見老頭子一邊狂笑一邊指著漆黑的夜空，連
續講出好幾句說話。
維列納聽過後，面上露出迷惑的神色道：「他說神從天而降，把入侵者全部殺光‥
‥」
在印第安人的帶領下，特種部隊來到位於河流下游的一個淘金營地。霧很大，盧柏
斯上校和隊員們雖然全都架上夜間偵察用的紅外線觀景器，但視野仍然極之模糊。
這批淘金者看來只是剛剛抵涉，連一個帳幕也末紮好。
透過觀景器的暗綠色影像，他們發現河邊躺著二十多具淘金者的屍體！死者全身肌
肉潰爛不堪，爛肉上布滿黑色的斑點！幾名隊員看了一眼，已禁不住嘔吐起來。
印第安老頭子隨即指著一座懸崖，說出句土話。
維列納翻譯給盧柏斯上校聽：「他說，神住在那裏。」
特種部隊朝懸崖走去。由於夜霧越來越重，令行動倍加困難。漸漸地，他們聽到萬
馬奔騰的聲音。
瀑布！一條巨大的水柱直插入潭水之中，濺起似雲的水花。
「真該死，我記起了！」維列納重重的摑自己一巴掌道：「傳說中的多多依瀑布‥
‥從天上飛來的瀑布！」
盧柏斯上校問維列納道：「你真有去見神的勇氣？」
維列納停下腳步，指著瀑布說：「你看－－」
夜霧瀰漫的潭水之上，漂浮著艘龐然大物！
「飛碟？」盧柏斯上校驚叫道。
維列納夢囈般低聲說：「我從來不相信族人祖先是天外來客的說法，原來是真的‥
‥」
維列納錯了。夜霧隨著第一線晨光漸漸消散，潭水上面的物體在朝陽下閃著銀光。
「為什麼死的只是營地上的淘金者？」盧柏斯上校問：「印第安人應該一樣要遭殃
的？」
縱列納回答說：「因為這是神的瀑布，族人從來都不敢喝這一帶的水。」
瀑布下面躺著艘墜毀的貸機，一星期前從秘魯飛往委內瑞拉途中，突然失去聯絡，
機上載有一批劇毒的化學原料‥‥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為死亡乾杯】
波哈博士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之上。
「這地方我曾經到過‥‥」他打量著四周，發現病房之中，共有三名病人，年齡都
和自己接近，大約七八十歲。
「難道是突然甦醒後所產生的心理作用？」波哈博士對自己說。
一切都是飛機上那杯伏特加惹的禍。波哈博士選擇印尼爪哇島的孔雀港作為退休地
方，是因為他迷上了異他海峽深海中的魚類。十五年前，熱帶海洋研究所終於在孔雀港
成立。可惜到了今年，研究所面臨經濟危機，他唯有結束隱居的生活，，應一位神秘富
豪的邀請，到夏威夷出席一個學術會議，酬金是一百萬美元。在馬尼拉等候轉機時，悶
得他發慌，於是一上機就要了杯伏特加。
「這裏不是夏威夷！」一把聲音突叫道：「我雖然昏迷，但直覺告訴我，客機並非
朝東方飛去，而是向西飛的！」說話的原來是對面床的胖子。
「你也是來參加熱帶海洋研討會的？」波哈博士問道。
「什麼研討會？」胖子尖叫道：「我是應一位億萬富豪的邀請，前往夏威夷大島的
別墅去鑒定一幅梵高名畫，酬金是一百萬美元！」
直至這個時候，波哈博士才發覺胖子有點面善：「我見過你。」
胖子立即好像觸電似的道：「我已隱居在澳洲維多利亞大沙漠二十多年，恐怕你認
錯人了！」
「不！我也好像見過你們，」另一名架著眼鏡的人，一邊走下床一邊說：「我也好
像到過這個地方‥‥」
波哈博士和胖子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驚叫！
架著眼鏡的人站到病房的中央道：「我三十年來從未踏出過南美的阿根廷，但為了
爭取一份一百萬美元的合約，才破例往夏威夷一趟。」
實在有大多的巧合了。三個隱居的老人，同時是為了一百萬美元，一覺醒來卻發覺
置身某個曾經到過的地方。還有，大家是似曾相識，但又說不出在哪兒見過？
夢？這是唯一的解釋。他們三個人，正做著同一的事，走進同一個夢境之中。
「我走進機艙的洗手間洗了一個臉，從此就失去知覺，你呢？」胖子間那個架著
眼鏡的。
「我打開一份雜誌，嗅到一種奇怪的氣味，醒來之後已經在這裏。」架眼鏡的回答
道。
波哈博士走下床，來到窗前，用力拉開那厚厚的窗簾‥‥「你們看－－」波哈博士
驚訝地道。
外面下著雪！四周漆黑一片，在琉珀色的月光映照下，三個老人都看到，窗外廣場
中央所豎立的那尊銅像。
他們的右手突然本能地舉起，高聲叫道：「元首萬歲！」
「我怎會不知這裏是祖國的？」架眼鏡的問自己。
「盧布林？」胖子接著說：「我在這裏度過了三個冬天。」
波哈博士轉頭望向胖子說：「你是主管毒氣室的貝茨上尉！」
胖子臉上的神情凝住了，一字一頓的說：「你是酷刑室的海姆中尉？」
架著眼鏡的急不及待道：「你們該認得我的！我是尼梅克，負責第二號火葬場的人
！」
病房中忽然間響起第四把聲音：「四十多年前，三名德國納粹黨蓋世太保的成員，
為免淪為戰犯，於是接受高深的整容手術，換上新的身分，隱居在世界上三個不同的地
方。今夜，我們終於成功地將這三個雙手染滿鮮血的創子手，引渡回當年的地獄！」
波哈博士－－不，海姆中尉瘋了般狂吼：「你們是什麼人？」
那聲音回答說：「你們認為沒有用的人，當年要他們在地球上徹底消失的民族！」
病房的大門慢慢打開，幾十條黑影像幽靈般湧進來！
他們向後退，倚在另一扇門之前。胖子貝茨上尉轉身推開那扇門，發覺裏面是個集
體淋浴間。牆壁上的瓷磚竟然仍末變黃，就如當年一樣！
「你們將毒氣室偽裝成淋浴間，同十萬名猶太人進行滅種大屠殺！」
其中一條黑影走前說道：「納粹德國當年在歐洲建造了上萬個集中營，直至去年，
有人在盧布林的密林內，發現一個保存完整的死亡營。聽說有三個當年的主 管，在按
下毒氣掣之前，總會高呼「為死亡乾杯」！今夜，這句話就由我們去說吧。」
雪越下越大，紐倫堡大審判在今夜重開了。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妖芭蕉 】
「國際幽靈研究所」三名成員抵達胡志明市的時候，正遇上越南約雨季。
「你們真要到祿寧的鬼屋去？」負責接待的阮文昌，用鰲腳的英語向頭髮斑白的卡
遜教授問道。
對方禮貌地點點頭，已鑽進當年法國人遺下的小汽車。
另一成員是紅髮的高個子夏夫，他向阮文昌扮了個鬼臉道：「我們三個可不像是露
營的童子軍吧？雷烈，讓我來幫你－－」
第三名成員雷烈揮一揮手，拒絕了夏夫的好意。雖然他的右腿是假的，但動作卻極
之敏捷，很快就已上了車。
往酒店途中，雷烈望著窗外的雨景道：「西貢，一切就和二十年前一樣。究竟那場
戰爭為了什麼？為什麼要奪去我一條腿？」
夏夫輕輕拍著雷烈的肩膊道：「你在飛機上不是向我說過，要忘記自己曾經是 一
名參加越戰的美軍嗎？」
雷烈冷冷地回答說：「談何容易！看不看見那教堂旁的電器店，正是戰時「塞納河
酒吧」的舊址。」
卡遜教授終於開腔：「真佩服你的記憶力。」
雷烈淡然地說：「某年感恩節前夕，越共小鬼隊把炸彈放在擦鞋箱內，暗殺二十名
在這裏買醉的美軍。有兩個大難不死，其中一個是我。」
「抱歉在車上提起你的傷心事。」夏夫遞給雷烈一瓶冰凍的啤酒道：「早點休息，
明天六時我們就要起程了。」
雷烈可沒有聽夏夫的勸告，午夜三時仍讀著那份「幽靈月刊」中的特稿：「祿寧是
位於越南胡志明市北部的一個小鎮，接近柬埔寨邊境，近月來不斷傳出芭蕉精殺人的事
件。祿寧市郊有幢廢置的黎民大宅，是從前越南政府要員的行宮，無數北越游擊隊就慘
死在別墅地下密室裏。怪事發生在今年初，兩名農夫聽見大宅內傳出淒厲的哭聲，其中
一個好奇走進去，轉眼就已倒斃在大宅後園的蕉林內，全身的血被吸乾！到上月為止，
已有六人因闖進鬼屋中而神秘死亡‥‥」
雷烈蓋上月刊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了。
第三天的下午，當快抵達祿寧的時候，遠方突然傳來隆然巨響！
「有人觸到地雷，」阮文昌道：「附近森林中，仍埋著無數當年由你們布下的地雷
。」
雷烈凝望著遠方說：「對，戰爭仍末結束。」
抵達目的地時，已是傍晚。他們被安排入住一間招待所。
「此地的書記要替三位洗塵。」阮文昌道。
「不必了，」卡通教授說：「我們要立即展開調查工作。」說罷，已從背囊中掏出
幾件精密的儀器。
「中國古代筆記中，有極多關於樹妖的記載，」卡通教授站在陰森的黎民大宅後園
道：「有人一刀劈斷成精的芭蕉樹，竟然鮮血四濺。活像將一個人腰斬。」
當雷烈把聲響分光攝聲儀裝上腳架時，一隻手突然輕輕地拍一拍他！
「誰？」雷烈給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原來是夏夫。
「你不像個膽小鬼吧？」夏夫又扮他的鬼臉道：「有大發現，你們看－－」他 按
下隨身攜帶那紅外線攝錄機的重播掣，迷你螢光幕內出現隻通身綠毛的怪物！
「一架越戰美軍直升機？」卡遜教授半信半疑道。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聲慘叫！
「阮文昌－－」雷烈道。
眼前的景象怎樣用筆墨去形容？阮文昌整個人被埋進一株異常巨大的芭蕉樹中！樹
幹有一個大夾縫，轉眼間阮文昌大半個人已被啃進裏面！芭蕉樹繼而發出淒厲的呼聲！
叫聲非出自阮文昌，因為他已斷氣了。
卡遜博士當年在南洋確曾目睹傳說中的食人樹，但面前卻是株會說話的妖芭蕉！
夏夫拔出手鎗，卻立即被雷烈阻止：「別殺我的朋友！」芭蕉樹隨即詭異地擺動起
來！
雷烈走近它，看見一生中從未見過的嘔心情景。一個人與樹幹連成一體，大半個頭
部已黏在樹皮上，正舔著阮文昌的腦漿！深綠色的雙手長滿野菌，十指蛻變成幼而長的
蕉葉，用葉上密麻麻的吸盤捲著獵物不放！
「狄克，我終於找到你了！」雷烈激動地說。
「一種元素能夠變成另一種元素？」卡遜博士道：「人與生物的細胞質竟可互相轉
換，真是不可思議！」
雷烈望著半人半樹的狄克道：「酒吧爆炸中，另一個大難不死的就是他，其後在一
次特別飛行任務裏失蹤‥‥」
長在樹幹上的一雙眼睛，流下兩滴綠色的淚。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火之冰河 】
西藏日喀則的札什倫布寺中，每一個喇嘛都忙得團團轉，因為跳神法會在三天之後
就要舉行。
只有一個人例外，他的名字是吉桑。
今天早上，正當他提著酥油壺走過彌勒大殿的迴廊時，突然聽到有人呼喚他：「吉
桑喇嘛，定日縣絨布寺裏，近月來有極不尋常的怪事發生。」
吉桑轉頭一看，原來是他的好朋友，拉薩城中最年輕的唐卡畫畫家江旺。
「絨布寺的一名老喇嘛，聲稱在絨布河上看見靈光！」江旺走近吉桑道：「假如你
的好奇心和我一般強烈的話，就在老地方會合，一起出發。」
這就是令到吉桑喇嘛神不守舍，差點連酥油燈也弄跌的原因。自從江旺從尼泊爾回
來，送給他一本關於不明飛行物體的畫冊後，吉桑就迷上飛碟來。去年夏天，獅泉河的
牧民在草原士看見幾團火球，吉桑真是恨不得潛離修行的寺院，坐在草原上等待外星人
。機會不能再失的，吉桑決定隨江旺到絨布寺去。年輕的喇嘛甘冒被逐離格魯派之險，
亦決心要去揭開靈光的秘密。
絨布寺來頭絕不小，它建於地球最高的山峰，珠穆朗瑪峰北面山坡上，海拔五千米
，被譽為中國境內海拔最高的寺院。腳下的絨布河，是由附近絨布冰川融化的冰水，所
匯聚而成的冰河。
「老喇嘛莫非老眼昏花？」江旺把手放進冰寒透骨的河水中說：「靈光？我猜是太
陽的反光。」
吉桑望著山頂說：「走，我們要在入黑之前趕到絨布寺。」
當快抵達目的地時，他們已聽到手中喇嘛的誦經聲。但很奇怪，不少喇嘛正慌忙走
下山，面上露出驚惶失措的樣子。
「發生什麼事？」吉桑捉住一個小喇嘛問道。
不知小喇嘛是否受驚過度，竟「哇」一聲哭了出來。
吉柔和江旺連忙跑上石階的盡頭一看，結果兩人都呆住了。
整幢絨布寺已經消失！
火！是一場大火！整幢寺院正浴在熊熊烈火之中！
手中的喇嘛都逃到寺外的空地上，高聲誦唸經文。可是，火勢是那樣大，但吉桑和
江旺依然感到十分寒冷，並沒有半點熱的感覺？
就在這時候，更怪異的事情發生了。火勢慢慢的轉小，轉小‥‥終於熄滅。
宏偉的絨布寺又再現眼前！
究竟是什麼一回事？幻覺？吉桑與江旺又怎可能與數十名喇嘛，在同一時間內產生
幻覺？
空地上鋪著幅羊皮，羊皮之上放著具怪異的東西。那是個金屬製的長方形物體，大
小像個袋裝錄音機。上面安裝了極多怪模怪樣的附件，而在其中一個類似攝影機鏡頭的
心孔中，仍斷斷續續地投射出一些火焰的影像。
絨布寺垃末燬於大火，是這東西投射出來的火焰影像，蓋在寺前所產生的錯覺。
「它是我從發出靈光之處拾來的，」老喇嘛對吉桑與江旺道：「說不定你們亦會在
河上看見靈光。」
月色灑在遠方銀白色冰川上。
江旺準備在營邊生火時，吉桑走近他道：「我有別的想法，那東西並非來自外太空
－－」
突然間，一道強光直射向兩人！
大約數秒之後，強光熄滅，兩人的視力漸漸回復正常，赫然發現絨布河的上空，停
著三具剛才見過的怪東西！
其中一具再度發出閃光，在空氣中投射出一個影像：兩副驚愕的臉孔？正是吉桑和
江旺！那東西剛才把兩人的神情攝錄下來，如今只不過是重播！
接著，另外兩具東西亦將影像投射在冰河之上。
一團菌狀雲出現，四處都是火海，人被燒成扭曲的怪物。
影像的一角有組亞拉伯數字，寫著194586。
「被原子彈摧毀的廣島，」江旺道：「一九四五年八月六日！」
另一具東西投射出的影像更可怕！持鎗的士兵和坦克迫向手無寸鐵的人，背景是熊
熊烈火！
吉桑低聲道：「那年約六月！」
其中一具東西飛到吉桑面前，他發現東西上面刻看：2993，前面是兩個英文字母：
AD。
被逐離西藏之後八年，吉桑在劍橋大學博士論文的序言中寫道：「一千年後的人類
，已發明時間機器，但仍為敢冒險用人做實驗，逐將飛行的探測機器人送到同年代，將
人類兇殘與無知的歷史攝錄下來，傳送回去教育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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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笑的蒙娜麗莎
午夜十一時，中央情報局位於西雅圖的支部。就只剩下卡山獨自在工作。科學鑑證
處的電腦室，大得像個迷城，卡山真怕有一天會在這裏失蹤。
兩天前，直布羅陀發生一宗駭人的肢解案，死者是局中的特工。屍體被斬成十多塊
，散布在一條小巷內。巷口的街燈柱上，發現染血的指紋，極有可能是兇手留下的。
卡山只要多等幾分鐘，待電腦把兇手指紋的資料分析完畢，就可以結束連續二十四
小時的工作，回家倒頭大睡。
正當電腦的螢光幕漸漸出現一些不規則的線條時，他的頭皮開始發麻，因為他感到
有人站在他的背後！
全部同事都已下班，卡山背後的會是什麼東西？螢光幕的玻璃反映中，出現一張蒼
白的臉！那只是他自己。卡山深深吸一口氣，猛然轉頭！偌大的電腦室中，哪 裏有人
？卡山把視線再投回榮光幕時，剛才出現的不規則線條，早已經連結起來，形成一些長
短不一的直線！人的指紋都是螺旋形狀，絕無可能出現眼前這些線條的？螢光幕中的直
線不斷延續、連接、擴大成一個指紋‥‥大詭異了！卡山分析過上百個指紋，但遇上這
樣的怪指紋還是第一次！
與其說這是指紋，倒不如說是動物圖案。無數的線條構成三角形、長方形和矢形，
令人聯想起兒童畫冊中，那些將直線從一點接到另一點所形成的圖畫。螢光幕的怪指紋
越來越大，清楚地出現一隻蜥蝪的圖案！世界上什麼人會長有蜥蜴圖案的指紋？
難道是病毒入侵電腦？卡山忙開啟身旁的另一部電腦，發覺一切操作正常‥‥螢光
幕中突然有人影一閃！
噩夢終於來臨，這房間中的確有些東西！
「誰？」卡山歇斯底里般一邊大叫，一邊轉身！陰暗的角落裏，站著一條黑影！
蒙娜麗莎？法國巴黎羅浮宮裏的美人永遠帶著微笑，但站在角落的卻相反。她的名
字是麗莎，是大樓的女保安主管，長得極像那世界名畫中的美婦人，只可惜她從來不笑
，局裏面的人都稱她做「不笑的蒙娜麗莎」。假如達芬奇再世，說不定會被她氣死。
「你最愛吃的辣肉腸薄餅，」麗莎捧著個盒子走過來道：「趁熱吃。」
卡山的口張得老大，呆望著冷豔的麗莎，不知怎樣感謝她才好？
「這周末我不用上班‥‥」卡上正在努力找話題：「可否賞面到溫哥華我媽媽的家
中吃晚飯？」
當麗莎準備回答卡山時，突然好像醒起什麼似的：「多謝，我還有事要辦。」
說罷就轉身離去。
卡山碰得一鼻子灰，望著麗莎遠去的背影，拿著塊薄餅啃著，走到窗前，拉起百葉
簾不斷的向上捲，向上捲，他看見玻璃窗反映中自己的下半身－－但是，垂地的百葉簾
。
這並非自己的身體！那身體長滿綠色疙瘩，令人一看就毛管直豎！
卡山的手好像不受控制似的，仍繼續將百葉窗簾拉上‥‥玻璃窗外，一個人大字
形的伏在卡山面前！他全身疙瘩，長著一條長尾，當尾巴擺動時，口中吐出紫色的舌頭
！蜥蝪人？他的雙手按在窗前，卡山清楚看見他十隻指尖上部長著蜥蝪的圖案！
兇手就在窗外！卡山發出一聲驚叫，倒退幾步，轉頭直奔往門口！背後傳來玻璃碎
裂的聲音！
卡山回頭一看，蜥蝪人已蹲在電腦面前，熟練地按著鍵盤！
「你想毀滅證據？」他末說完，蜥蝪人已飛身撲過來！千鈞一髮之際，突然響起鎗
聲！蜥蝪人凌空一聲慘叫，將卡山壓在地上！
「我早已嗅到他的氣味，」傳來是麗莎的聲音：「我們禿鷹星人逃到這星球之後兩
年，蜥蝪星人就追蹤而至。南美秘魯安第斯山的納斯卡高原，就成了兩個異星軍團決鬥
的戰場。雙方戰士每打完一場勝仗，必在高原沙漠刻下自己身上的圖案，這就是高原為
什麼會留下神秘巨形圖案的原因。」
她一腳踢開蜥蝪人，扶起卡山道：「經過那場悲慘壯烈的大戰後，雙方訂立和約，
但千百年來，狡滑的蜥蝪星人仍不斷暗殺禿鷹星人‥‥」
麗沙凝望著卡山，她終於笑了。兩個梨渦加上鼻和嘴，竟然構成隻鷹的圖案！
這就是蒙娜麗莎不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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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生死神
一九九三年十月，晚上八時，印度西南部，馬哈拉施特拉邦，一個唸起土來令人舌
頭打結的地名。
在這世界上，假如有一處地方可以和地獄相比的話，年輕的舒曼醫生必定會說是這
裏。可怕的大地震，已奪去接近五萬人的生命！災區的每一角落，都聽到悲慘的、像鬼
哭般的呼號。到處都是火堆，僥倖生還的忙於替死難者進行集體火葬。更可怕的是，由
於人手不足，等待焚化的屍體已經堆積如山，開始發出惡臭，疫症正迅速蔓延‥‥舒曼
醫生跨過幾具用爛毛氈包裹著的屍體，終於來到臨時救援中心的門前。那是一幢兩層高
古老大宅，醫護人員正忙於照顧傷者，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
一隻肥大的老鼠正鑽進一具屍體的口中，拚命咬著開始腐爛的舌頭。
「你還站著幹什麼？」一名穿白袍的少女道：「快幫我拿紗布來！」
舒曼正想自我介紹，對方已大發脾氣：「你是否又想多一個人去見死神？」
舒曼連忙從木架上拿起卷紗布，走到那名正等待包紮傷口的老太婆跟前，熟練地替
她右臂纏上紗布。
「你是哪裏派來的？」少女驚訝地問。
「我是聯合國救災小組的成員舒曼，你呢？」年輕的醫生道。
少女臉上立即露出尷尬的神色說：「‥‥對不起，舒曼醫生，我叫蘭芝，在孟買大
學醫學院唸三年級。哲拉夫醫生正替病人進行手術，請你到二樓會客室坐一會吧。」
蘭芝帶領舒曼步上一條躺滿傷者的樓梯，四周盡是痛苦的呻吟。突然間，一對乾扁
的手用力捉住蘭芝雙腳，差點令她跌在地上！
舒曼連忙扶住她，一把充滿絕望的聲音就在這時候響起：「醫生，我的三個女兒找
到沒有？」
蘭芝蹲到一名滿臉淚痕的婦人面前，安慰她道：「我不是向你說過，要勇於接受現
實嗎？搜索隊早已在兩天前停止發掘工作‥‥」
那名婦人忽然好像瘋了般狂叫：「你怎知我的女兒死了？一頭牛埋在地底那麼久
，依然可以生存！還有那個被活埋的嬰兒，也幸運地逃避了生死神的審判‥‥」
兩星期後的一個黃昏，經過日以繼夜的救援工作後，蘭芝帶舒曼來到河邊漫步。逃
離大地震魔掌的居民，在河邊搭起簡陋的帳篷，正等待國際救援物資。
「什麼是生死神？」舒曼好奇地問。
「主宰人間生死的神靈，人類的生命都握在他掌中，」蘭芝指著一幢布滿著無數密
麻麻神像雕塑的廟宇說：「這就是供奉生死神的聖殿。」
舒曼仰望著那幢古老建築說：「經過這場大地震，它仍可以屹立不倒？」
蘭芝答道：「對，生死神的法力，真是不可思議！」
忽然間，一條黑影從後撲向舒曼和蘭芝！
「昨夜，三女兒向我報夢，說會在生死神的聖殿中等我！」說話的正是救援中心樓
梯上遇見的婦人。
蘭芝強忍著脾氣，再次安慰她說：「你別再胡思亂想‥‥」
突然，她住口了。
「媽媽‥‥」聖殿中傳來小女孩的呼叫聲！
「聽到嗎？你們聽到嗎？」婦人說罷，就衝進廟宇中！
蘭芝和舒曼緊隨著她，口中都說著同一句話：「沒可能的‥‥？」
可是，當他們置身在生死神的聖殿中央時，只能夠接受眼前絕對無法解釋的事實。
神壇前一塊大石正徐徐升起，三名小女孩從大石下面的穴中爬上來，尾隨著的是幾條高
大的黑影！
婦人飛撲向前，緊抱著慘遭活埋兩個多星期的女兒大叫：「感謝生死神！」
舒曼的好奇心快要爆炸了，因為他肯定那幾條黑影並非神。
「你們是什麼人？」舒曼走前問道。
「別再走前！我們是一群已在歷史上消失的人，懇請兩位保守秘密。」其中一條黑
影說罷，大石已迅速向下沉，生死神轉眼就在眼前消失。
聖殿的燭光雖然黯淡，但是舒曼和蘭芝都看到生死神的臉。
祂們全是金髮碧眼，所說的是純正英語！
「我記起了，」蘭芝幽幽的道：「爺爺曾經講過一個傳說，在一九四七年，也 就
是我們國家宣布獨立那一年，這一帶曾經發生暴亂，數十名蘇格蘭聖達哥斯兄弟會的傳
教士，為了逃避暴徒的追殺，藏匿在一座神廟的也下室中，從此之後，就再沒有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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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毒咒休止符
猶大人與阿拉伯人百多年來的恩怨，幾天之後將面臨一個轉捩點。
「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解放組織，五天後在美國華盛頓簽署一項歷史性和約，」
以色列「摩薩德」K組主管奧伊語帶譏諷道：「將容許巴勒斯坦人在杰里科鎮和加
薩地帶，實行有限度自治。」
「摩薩德」究竟是個什麼組織？它是以色列的情報和安全部門，可稱得上是這個國
家的「中央情報局」。
「簽訂和約本是好事，但組織中依然分成兩派。」奧伊凝望著窗外台拉維夫的風景
道。
此刻，坐在情報局大樓右翼這辦公室中的，還有另一名年輕人。他沒有名字，只有
一個代號：獨狼。
「我永遠不會忘記一九七二年那件事。」獨狼冷冷地說。
那年的奧運會在慕尼克舉行，一批巴解恐怖分子闖入奧運村，射殺十一名以色列
運動員。「摩薩德」將一名死者的弟弟訓練成獨行殺手，轉眼已經二十一年。
「和平那麼快來到？」獨狼冷冷一句話，為斗室帶來股冷空氣：「只有小孩子才相
信這童話。」
奧伊坐回椅子上，按下電腦的鍵盤，螢光幕上出現些閃動的數字。
「無論如何，在白宮簽訂和約已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執行任務的切忌感情用事。」
奧伊望著獨狼說。
獨狼當然聽得懂奧伊的絃外之音。他的雙眼盯著螢光幕，因為獵物會隨時出現。
「他的名字是布多，」奧伊指著一幅剛出現的照片道：「一個策劃破壞今次和約的
人。」
照片中是一名黑人老者，外表看來十分慈祥。
「布多是非洲札伊爾極有勢力的人，至於他為何要破壞和約，我也很想知道。」獨
狼接過奧伊遞給他的文件夾，立即轉身離去，因為當殺手的第一條守則，就是不多問。
XXX兩天後後，獨狼來到暗殺目標出現的地點：海地。
據情報說，布多將會入住首都太子港的一間酒店。獨狼並非乘飛機直達太子港，而
是從牙買加乘船經過牙買加海峽，在戈納夫灣的聖尼古拉港登岸，再乘車到目的地。
透過紅外線瞄準器望出去，外面是一固暗綠色的世界。藏身在酒店對面的天台已經
一整天，卻絕無孤獨的感覺，因為他是一隻獨狼。
忽然間，幾個看來是保鑣的大漢，正走出酒店大門。接著，獵物出現了！
另外數名保鑣圍著布多，築成一道人牆。
獨狼的視線，集中在瞄準器裏面十字的中央，等待獵物從人牆的夾縫中出現。
當子彈從槍管中飛射出來之際，聲音竟是那麼小？牙買加人賣給他的滅聲器，的確
是一流貨色。
血從布多的大陽穴湧出，濺在保鑣的臉上！保鑣瘋了的向四周開槍！行人爭相 走
避，酒店門前亂成一片！
當布多被保鑣送到醫院時，獨狼早已乘著摩托車抵達機場，乘下一班飛機返回邁亞
美。
飛越大西洋，到達葡萄牙的里斯本。獨狼坐在候機室的角落，等待飛往台垃維夫的
班機。候機室的電視正播出自己的傑作，一宗發生在海地的刺殺行動。
「‥‥布多在送院途中不治，全海地的巫師均悲勵不已，因他是當今巫毒教的教主
‥‥」當新聞報道員讀到這裏時，獨狼整個人好像墮進冰水之中！他被騙了！
他一踏足海地，就該醒起這地方最古老，但依然最盛行的宗教－－巫毒教！神秘的
巫毒教能令死人變成行屍！還有那奪命的血咒‥‥
XXX
「我想知道為何會被騙？」獨狼冷冷的問奧伊。對方正收著衛星直播裏，以色列總
理拉賓與巴解主席阿拉去握手的鏡頭。
「你為和平出了一分力，應該感到自豪，」奧伊對獨狼說：「情報顯示有人收買布
多，同美國總統一名保鑣施咒，驅使他在簽署和約儀式上，當場行刺阿拉法！
假如陰謀成功的話，我們以色列亦受嫌疑，肯定百辭莫辯！當組織的特工，日以繼
夜追查誰是被咒的保鑣時，我卻想到一個更好的方法。」
奧伊說罷，按下錄影機的掣，螢光幕中出現一名金髮大漢，在集訓中心練鎗時突然
暈倒地上的鏡頭。錄影帶右下角顯示的時間，正是獨狼那顆子彈射進巫師布多太陽穴的
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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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早安，愛因斯坦！
十月，對俄羅斯人來說，也許是一個被詎咒的月份。
星期一的早晨，內政部的精銳部隊，同佔據政府大樓的反對派發動攻擊，展開自一
九一七年布爾什維克革命以來，最慘烈的國內激戰。
「根據最新的消息說，議會大樓中有五百人死亡‥‥」沃金斯基是前KGB出名的硬
漢，如今竟然熱淚盈眶，激動得連聲音都沙啞了。
「你不像是叫我來看你哭的吧？」尼多夫遞給沃金斯基一杯斟得滿滿的伏特加道：
「該是國家用得著我的時候了，對嗎？」
沃金斯基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從抽屜中拿出總統的密函道：「不愧是俄羅斯第一
神偷，總統先生臨危受命，你自然是最佳人選。」
離開沃金斯基住所後三小時，神偷尼多夫已攜著爆破工具，像野貓一般的穿越議會
大樓附近幾條橫巷，來到一幢絕不顯眼的五層高大樓前。
「總統要你拿走的東西，可能放在三樓，亦有可能放在地庫，」尼多夫隨身攜帶的
微型耳箇中，傳來沃金斯基通過特別頻道所發出的指示：「你定要在反對派末抵達前，
把那件東西拿走，否則落在他們手上，別說是整個俄羅斯，連整個世界都會被毀滅的。
」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尼多夫把鐵鉤射向四樓外牆的逃生樓梯道：「假如是核子
彈的話，我一個人怎搬得動？」說罷，就沿著特製的繩索，攀上彈痕纍纍的大廈。
忽然間，子彈從四方八面橫掃而來？幸運地，這並非大廈中埋伏著搶手，而只是內
政部軍隊發動新一輪攻擊，所射出的流彈！
弄開上了鎖的落地窗，對尼多夫來說，就像大學教授做幼兒班的功課般。
「三樓看來是一間貨倉，」尼多夫將微型通訊器湊近嘴邊，順便調節著對講機的音
量道：「最不顯眼的大廈，卻藏著最重要的寶物。假如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裏所存放的
，全是當年KGB的戰利品。」
「百分之百正確。」尼多夫背後傳來一把聲音！那一把聲音，七年前曾在列寧 格
勒聽過‥‥「娜莎？」尼多夫把頭慢慢轉過去，一支黑漆漆的鎗管，早已瞄準牠的眉心
！
七年前的一個雪夜，眼前的金髮女賊，正與尼多夫展開爭奪妖僧拉斯盤丁手稿的遊
戲，最後贏的是尼多夫。
「我不會再輸給你的。」娜莎揚一揚手鎗道。
尼多夫盯著冷艷的女賊娜莎說：「你為何要替反對派工作？」
娜莎緊接著說：「你又為何要替已成為新獨裁者的總統工作！」
正當尼多夫感覺到外面的炮火聲越來越細時，耳箇中傳來沃金斯基的指示：「反對
派已投降，任務立刻終止。」
尼多夫除下耳筒，將音量推高，令娜莎不用戴上它，也聽到沃金斯基重複著的指令
。
娜莎臉上露出苦笑道：「我絕對相信這並非騙人的把戲，我只想為失去末收的一半
酬金而難過‥‥」
尼多夫藏在心中強烈的好奇心，直到這一刻終於按捺不住：「我不會阻止你偷走那
東西，但是，可否給我看看是什麼？」
娜莎竟然握著尼多夫的手，帶他來到一排木箱的面前，指著其中一個細小木箱道：
「我們要帶走的，是愛因斯坦先生。」
尼多夫把口張得老大：「你別說笑了，這箱子怎放得下一個人？」
娜莎的微笑充滿神秘。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箱子的上蓋：「放不下一個人，但放得下
一個人腦。」
箱子中放著一個密封的玻璃瓶，瓶中是個被藍色液體浸著的人腦！尼多夫幻想力再
豐富，也不能接受眼前可怕的事實。但更可怕的，是那個腦子仍在孺動著！幾十條極幼
、像電線的東西，一端插向腦子，另一端則連接住個閃著燈的微型電腦。
一九五五年，愛因斯坦死於血管硬化，但腦子卻被保留下來，作研究用途。它神秘
失踩多年，美國已聲稱尋回，但那個只是假的，真的當年早落在KGB手上！
據說它仍會思想，電腦正將一切紀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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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尋妻
「野人在這一帶出現，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翻譯正把老獵戶的說話，轉述給宣
夏臨教授聽。
美國華僑宣夏臨，半個月前成功取得國家地理雜誌的贊助，率領六名科學家到中國
湖北省探險。
目標：活捉傳說中的「神農架野人」！
探險隊乘飛機抵達重慶，就開始乘船從長江出發，經過萬縣、奉節，然後在巫山登
岸，再深入大神農架這個神秘之境。隊員將會向每名目擊者進行訪問，並拍攝成紀錄片
，作全球電視播映。
傳說中的「神農架野人」，與著名的「喜瑪拉雅山雪人」一樣，都是神出鬼沒的怪
獸。
出發前，記者問宣夏臨教授：「為何要選擇活捉「神農架野人」呢？」
宣教授幽默地回答：「本來，除了「神農架野人」之外，還有其他的選擇，例如「
尼斯湖水怪」，又或者到大平洋釣一條美人魚上來，只可惜我不但怕水，而且更不懂游
泳！」
老獵戶是十五名目擊者之一。
「五年前，我在對面的峽谷捕野兔。午飯時，就躺在一棵大樹下啃饅頭，誰知一雙
長滿長毛的大手從背後伸過來，把我懷中的饅頭都取去！我連忙轉頭，只見一隻全身長
滿黑毛的‥‥的「東西」敏捷地穿過森林，消失在霧中。」老獵戶已屆八十高齡，但接
受訪問時七情上面，宣教授真想把他帶回荷里活拍電影去。
「真奇怪？」宣教授翻查著訪問的紀錄說：「在最近五年，卻好像沒有任何目擊到
野人的新報告？」
「更奇怪的是，」來自尼泊爾的喀瑪魯盯著手提電腦的螢光幕道：「最近五年，亞
拉臘山區，卻開始傳出發現雪人的蹤跡！」
宣教授拍著喀瑪魯的肩膊道：「怎麼？開始相信我的推測吧？「神農架野人」
也好，「喜瑪拉雅山雪人」也好，根本就是同一隻怪物‥‥」
喀瑪魯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道：「你別向我說，那隻「神農架野人」在中國湖北
省深山中生活了一段時間後，竟然自己翻山越嶺，千里迢迢丟到伊朗和土耳其邊境的亞
拉臘山？」
宣夏臨教授攤開雙手，做出一個「有何不可」的表情，抬頭望向滿天繁星道：「亞
拉臘山之上，極可能埋著牠要尋找的東西。」
探險隊的芬蘭籍成員赫登追問他：「你的意思是‥‥？」
宣教授對眾人說：「到亞拉臘山去！」
亞拉臘山位於土耳其邊境，與俄羅斯和伊朗接壤，是古今冒險家夢想攀登的神秘雲
嶺，因為在這雲嶺之巔，埋藏著一樣人類歷史中最神秘的東西‥‥抵達亞拉臘山兩星期
後的一個夜晚，營地上的探險隊成員，都聽到慘厲的呼聲！
「是牠發出的，」宣教授道：「立即往西邊的冰川去！」
「冰川之中，好像藏著具巨型的物體。」喀瑪魯利用紅外線夜視鏡去觀察：「是架
埋在冰中的失事客機？」
赫登白了他一眼：「你沒有讀過聖經嗎？」
宣教授從口袋中掏出一本小型聖經，翻到︽創世記︾第八章，讀出下面的句子：「
七月十七日，方舟停在亞拉臘山上‥‥」
喀瑪魯把口張得老大：「方舟？冰中埋著的，是傳說中的挪亞方舟？就算是方舟又
怎樣？那隻什麼野人或雪人的東西，為何要在方舟之旁發出呼叫聲－－」
宣教授打斷喀瑪魯的說話：「呼叫聲？應該是悲鳴才對，牠要尋找失散的伴侶！」
「看－－」赫登指著冰川土突然出現的一條黑影道：「牠正在尋找一道夾縫，想鑽
進冰川之內！」
宣教授取過夜視鏡，觀察著牠的舉動：「我的推測是，當年挪亞聽從上帝的意旨，
將各類一雌一雄的飛禽走獸，全送進方舟之內，其中包括了牠和伴侶‥‥」
赫登接著說：「誰知在運輸過程中，牠和伴侶失散了，只剩下伴侶一人進入方舟，
自己卻逃過洪水大難，可惜已和自己心愛的人天各一方。」
雲嶺之上，又再傳出一聲悲鳴。
熾天使書城
【第十四章】
霧散之前
「無頭鬼又出現了！」負責夜班保安的蘭克，覆述起昨夜的可怕經歷時，仍猶有餘
悸。
任平生是女皇銀行倫敦分行的保安主任，也是這間有四百年歷史銀行的首名華人保
安主任。
「傳說！怎麼你亦會相信無頭鬼的傳說？」任平生替驚魂未定的蘭克倒滿一杯威士
忌道：「你昨夜遇到的無頭鬼，就是那位被伊利莎伯一世下令斬首的柯克諾公爵？哈哈
哈！」
蘭克把酒一飲而盡，用顫抖的手把杯子放回桌上：「你指這一切是幻覺？我向天發
誓，的確在銀行保險庫附近，看見四百年前因叛國罪被處死的公爵幽靈在那裏徘徊！」
任平生輕輕點一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昨晚十一時五十分，當我開始每晚例行巡邏工作時，突然聽到地下室的保險庫，
傳出斷斷續續的怪聲。我立即望向地庫的小型閉路電視，發現一條灰白色的影子正在螢
光幕前閃過，但轉眼已經消失！」蘭克正努力證明昨夜的並非幻覺：「我拔出手鎗，不
動聲息走下地庫－－原來有人在踏步！我即時按下對講機的報警掣，就朝保險庫的方向
衝去！」
任平生開始被他的鬼故事吸引，於是替蘭克再倒滿一杯威士忌。
「保險庫的不銹鋼大門前，站，站著一個沒有頭的‥‥穿上十六世紀服裝的鬼魂，
不斷地問：「我的頭呢？」我的呼吸突然感到困難，隨之而來就是天旋地轉，接著就失
去知覺‥‥」蘭克盯著他的上司說：「任先生不信我，大可翻查錄像帶的！」
任平生沉默了一會，把頭湊近蘭克道：「我早看過了，螢光幕上的鬼影極可能是線
路突然出現故障－－」
任平生還末說完，蘭克已猛力把杯擲向地上，頭也不回就奔出辦公室！
「我還想問你，」任平生高聲叫道：「既然是無頭鬼，又如何能說「我的頭呢」？
難道他的嘴巴長在屁股上？你是否患了神經病？」
XXX
今夜，倫敦很大霧，任平生來到唐人街一間會所，目的是要聽一位來自外蒙古
的老教授演講，講題是「落頭一族的傳說」。
「中國古代神話中的蚩尤和刑天，都是被征服者砍下腦袋，卻仍能生存的人，」老
教授環顧四周的聽眾道：「我猜認識刑天的人不多吧？這刑天與天帝作對，被砍下頭顱
，但依然死不悔改，拿著武器頑抗下去。」
任平生暗稱許道：「真有種！」
老教授續道：「從先秦到漢魏，由唐宋到清初，都有所謂「落頭民」的記載，謂有
一種神秘族人，他們的頭能夠長出雙翼，離開身體，飛到老遠地方‥‥據古書︽西陽雜
集︾記載，這一種「落頭族人」的頭在離開身體之前一日，頸上會出現一道血痕‥‥」
XXX
腳步聲終於響起了！任平生獨自在地庫中等了七個晚上，就是要等無頭鬼大駕
光臨。他並非特別大膽，只不過有理由相信，如今向他走來的，不會是死去四百年的公
爵。
「我的頭呢？」傳來一把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任平生從埋伏的牆角走出，高聲叫道：「你是誰？」
眼前站著的，果然如蘭克所述，是個沒有頭的－－人！
任平生肯定他是一個實體！牠的確穿上十六世紀服裝，但蘭克可忘記向他說，「無
頭鬼」手上拿著卷銀行地庫的藍圖！
雖然任平生很想知道「無頭鬼」如何潛入地庫，但他更想知道的，是他為什麼沒有
頭，沒有嘴巴，卻仍可以說話？
「無頭鬼」向他逼近，令他下意識地拔出手鎗自衛。
「我沒有惡意，只希望你把頭還給我！」聲音原來是從他的肚子傳出的！
「我可沒砍下你的頭？」任平生望著那依然冒著鮮血的頸際說：「你是否和自己的
頭失散了？」
對方用雙手解開胸前的鈕把，露出乳頭和肚臍。
乳頭，已變成眼睛！
變成了口的肚臍道：「我的頭在保險庫中。」
老教授提到「刑天以乳為目，以臍為口」，原來並非傳說！
任平生突然嗅到一種奇怪的香味，想閉住呼吸已經太遲，蘭克當晚就是這樣暈過去
的！霧還末散去，他仍隱約聽到汽笛聲‥‥醒來時，任平生發現蘇格蘭場的好朋友楊格
坐在病床前。
「保險庫其中一個保險箱裏，藏著個乾枯的人頭，」楊格道：「不用化驗也認出是
「歌劇王子」卡斯卡。五年前，他參加化妝舞會後，被人發現倒斃在泰晤士河畔，身首
異處，至今仍是懸案‥‥保險箱是他前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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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半裸岩層
一滴冷冰冰的地下水，掉在萬長城的臉上，令他這個早已昏昏欲睡的地質考察隊隊
長精神為之一振。
「大家都休息夠了吧？」萬長城對四名進行探測工作的隊員說：「我明白考察隊已
經呆在地底岩洞一星期多，但主要的任務仍末展開，希望大家加把勁！」
考察隊的任務，就是往貴州省南部紅水河畔一個小村落，尋找一條位於巨形岩溶洞
穴內的地下河。
曾經有個古老的傳說，謂一名英俊的桐族青年，在山中打獵，為了追捕一頭野兔，
竟走進一個金堆玉砌的大山洞。洞內隨處都是瑪瑙和翡翠，還有一種大得像石頭的珍珠
！忽然其中一顆巨形的珍珠裂開，走出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與桐族青年一見鍾情，攜
手走出寶洞‥‥－－｜從此兩人就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對嗎？」第一次聽到這個西南
少數民 族的傳說時，萬長城是扮著個鬼臉說的：「類似的童話，差不多全世界每一個
民族都有流傳，這一個可沒有任何新意！」
XXX
全國洞穴學會的會長史教授，拿起他的姻斗，一邊把煙絲塞進去一邊道：「但
根據報告，紅水河中游附近，的確有一個與傳說極相似的岩溶洞穴，而在洞穴之下，更
有一條神秘的地下河。」說罷，就重重的把一份地質考察報告，拋到萬長城的面前。
萬長城花了半個月時眉，仔細研究那份報告後，終於接受全國洞穴學會的邀請，率
領來自全國各地的專家，深入如今置身的史前岩洞，尋找一條傳說中謎樣的地下河！
XXX
走在最前面的是胡布，一位來自東北小興安嶺的大鬍子。
「傳說中那些大得像石頭的珍珠，我猜有可能是恐龍蛋吧？」胡布煞有介事的說。
自命是納西旅美男子的木干，隨即鼓掌道：「我們一人抱幾隻回去，偷運到外國，
聽說每隻最高可以賣到上萬美元哩！」他的說話雖然講完，但洞穴之內仍產生連綿不絕
的迴響。
尾隨的維吾爾族小伙子錫喇，白了木干一眼道：「假如你推測是正確的話，童話中
的英雄豈不是娶了一頭恐龍為妻？」
朱妮是海南島黎族小姑娘，也是地質考察隊中唯一的女性，被錫喇的說話逗得「嗤
」一聲笑出來：「對！原來桐族青年是與一頭恐龍成婚，生下混血的恐龍人！」
「朱妮，看來你大有當科幻小說作家的條件。」萬長城一邊說，一邊把強力手電筒
射出的光柱，往頭頂的石灰岩一掃，突然叫道：「你們看－－」
大家的目光隨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發現在岩壁之上，散布著好幾十幅岩畫！
岩畫的筆法相當原始，除了日月星辰、野豬野鹿一類之外，最耐人尋味的，是一幅
半裸女性圖像，而下面是幾十隻圓形物體‥‥「畫工比畢加索還要精采：」胡布驚歎道
。
「走吧！更精采的還在後頭，」錫喇道：「你們聽到嗎？」
遠處隱約傳來流水聲，每位隊員都聽得很清楚！
半小時後，考察隊終於來到一條水底閃著綠色光芒的地下河！
「終於找到了！」萬長城盯著混混流水喃喃自語：「這條神秘的地下河，將會帶我
們到什麼地方？」
考察隊分乘兩艘橡皮筏，沿著地下河前進，尋找滿是瑪瑙、翡翠和大珍珠的山洞。
三天後，大部分人仍在漂流的橡皮筏中熟睡時，朱妮猛力搖醒身邊的木干，大叫道
：「看！你們看！」
展現在考察隊眼前的，是位於地下河源頭的一個巨形洞穴！不過，更令人驚訝的，
是位於洞穴中央的一尊超巨形「石像」！一個下半身埋在岩層中的赤裸女子！
「原始人哪有能力，鑿出如此巨大的石像？」胡布把口張得老大。
「她不是尊石像，」萬長城像夢囈般道：「是化石，一具不知在多少年前，在地球
上生存過的女巨人化石‥‥」
錫喇盯著埋在岩層中半裸的她道：「巨人曾在大地上行走的傳說，原來並非虛構的
－－」
朱妮打斷他的說話：「看！傳說中那些「珍珠」！」女巨人身旁散布著一大堆直徑
十多尺的巨蛋！
「是她生的？」朱妮問。
「這類巨人是卵生孵化出來的人？」萬長城一字一頓說：「看來她死前仍在進行孵
化工作，你們可有興趣帶一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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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拾月記
十二月的雲南，瀾滄江畔，忽然灑下一陣大雨。
「中年聽雨客舟中‥‥」席寶庵站在船艙裏，呆望著窗外的無情風雨道：「大學畢
業典禮上，我們立志要做的，今日總算都做到了吧？」
泊在江畔的，是一艘絕不顯眼的小漁船，可是，如今坐在舟中的，卻是當今中美兩
國的兩名頂級學術權威，火箭運載技術專家席寶庵，與埃及古文明考古學家元世青。
倆名普林斯頓出色的中國留學生，一個選擇回國從事發射通訊衛星的研究，另一個
選擇四處流浪，自我放逐，最後在埃及開羅落地生根，率領來自世界各地的考古家，探
索金字塔的奧秘。
一晃眼，二十年過去了，這一對好朋友約定在昆明重聚，接著來到西雙版納的景洪
，逆瀾滄江而上，飽覽小數民族的風情。
「寶庵，你仍在西昌的衛星發射基地工作？」元世青問他的好朋友：「真羨慕你，
那地方的月色舉世知名，「建昌月」又圓又亮，可惜假期快完，否則一定隨你回去，好
好欣賞「月城」的風光！」
席寶庵輕輕的搖頭答道：「我倒願意和你轉換身分，沿著尼羅河考古，在萬里黃沙
中探索金字塔毒咒之謎，哈哈！」
當席寶庵和元世青在大理分手時，早已約定後會之期，但他倆萬萬地想不到，所謂
「後會之期」並非一年後，而是三天之後。更難以想像的，是兩人風馬牛不相及的研究
和任務，竟能扯在一起，甚至纏上了千縣萬縷的關係！
火箭運載通訊衛星上太空，到底與埃及金字塔考古有什麼神秘連繫，可是這故事中
的兩位科學家做夢也末想過的。
XXX
剛踏出開羅機場，元世青的私人助手，早就急得像熱鍋中的螞蟻，跑到他面前
時，已先後撞跌了兩個人：「元教授，坦琴坦馬金字塔的寶藏，終於給你找到了！」元
世青盯著助手，簡直不相信聽到的說話。
「當你仍在中國雲南度假時，我們根據你的指示，從墓室向下掘，終於在昨夜掘
到了一顆鑽石！」助手一邊說，一邊拿出手帕抹汗。
XXX
在同一時間，世界另一個角落中的席寶庵，正忙於在西昌的衛星發射基地，為
「長征三號甲」作最後檢查工作。
「這枚火箭除運載了一具通訊衛星，帶上太空預定的運行軌道外，」席寶庵向基地
的控制人員訓話：「最有意義的，是衛星中藏有一枚鑲有十三顆南非鑽石的毛主席紀念
章！當衛星折返地球後，這枚紀念章將會拿去拍賣。」
XXX
暮色蒼茫，一輛吉普車正以高速駛過沙漠，停在一座金字塔的旁邊。元世青與
助手握著強力手電筒，沿著墓室走下去，來到一幅壁畫之前。
在那裏埋頭埋腦工作的一群考古隊員，立即圍著元世青，其中一名青年更搶先道：
「元教授，看－－我們找到了比寶藏更珍貴的東西！」
元世青連頭也忘既去點，只懂呆望著那幅壁畫，像個朝聖者般：「是︵拾月記︶，
傳說中的古埃及敘事詩！」
元世青把青春埋葬在木乃伊和沙漠裏，正是為了尋找這首寫在金字塔古墓中的詩！
這一首傳說中的敘事詩，是描述五千年前一群建築金字塔的奴隸，在沙漠中看見天上掉
落另一個月亮的經過。
奴隸看見第二個月亮從天而降，直墜到一個山谷之中！各人遂在沙漠上你追我逐，
希望拾到天上掉下的月亮！可惜當眾人趕到山谷時，月亮已經失蹤，遺下的只是一個巨
坑。祭師決定在月亮墜下的位置，建造坦琴坦馬金字塔，「坦琴坦馬」就是「月亮長眠
之所」的意思。
XXX
中國西昌的衛星發射基地，正展開升空前的倒數。
坐在控制中心的席寶庵，接過電話的聽筒：「誰？」
聽筒中傳來了元世青的聲音：「寶庵，你必須立即終止火箭升空！」
席寶庵把眼張得老大：「世青，你說什麼？在火箭升空一分鐘前，你叫我去放棄準
備了大半年的計劃？」
元世青緊接著說：「你猜我在金字塔中發掘出些什麼？是上百件衛星碎片、七顆
鑽石和一塊毛主席紀念章‥‥」
席寶庵一征，他已明白元世青的意思。
今天地球發射了一枚火箭上大空，因為技術故障而爆炸，所攜帶的衛星卻穿過大氣
層，墜返地球，但卻是五千年前的地球！
「多謝您，世青，可惜一切已太遲。」席費庵道：「火箭剛升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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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再見破冰船
勞加船長打量著如今置身的世界，一切都只不過是白色和藍色。
雖然是有點兒單調，但他沒有後悔接受這個難度極高的任務，為航海探險史發掘埋
在玄冰深處一個又一個謎團。
包圍著甲板的，是蔚藍的天空與及純白的冰雪‥‥
XXX
「白色幽靈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全天侯破冰船之一，過去十年活躍於北歐波羅的
海沿岸，在嚴冬季節為這航道的商船開路。作為一個芬蘭人，勞加船長對自己祖國建造
的這艘冰中巨人，當然感到有一份說不出的自豪感。
半年前，「白色幽靈號」所屬的船公司被一位神秘富翁收購，令勞加船長和多年共
事的一班船員，失落了好一陣子，直到一個春光明媚的早晨，他在一個大溫室中聽到以
下的說話。
「我要你駕著我的破冰船，駛進加拿大北極圈，去解開一個埋在冰中一百五十年
的啞謎。」神秘富翁一邊說，一邊微微轉動著他坐的輪椅，但勞加船長始終未能一睹他
的廬山真面目，因為對方由他踏入大溫室開始，就已經躲在一列又高又大的熱帶植物後
面。
「有沒有聽過法蘭卡爵士和北極探險隊的故事？」害羞的波士問他道。
「閣下說的是，一八四三年，英國的羅拔法蘭卡和他的隊員，在加拿大北極圈的拜
洛特島失粽一事？」勞加船長當然聽過這宗懸案：「他當年率領一百多名隊員，駕駛一
艘名為「北極星號」的探險船，從倫敦啟航，繞過英法海峽，朝大西洋駛去，目的是希
望從北極圈中闖出一條捷徑直達亞洲，從此人類就不再需要繞道非洲好望角，經印度洋
那麼麻煩－－」
勞加乾咳了一聲，當他想繼續敘述下去時，熱帶植物叢中又再傳來了神秘富翁的聲
音：「可惜，法蘭卡爵士和他的百多名隊員，自此就一去不回，這百多名隊員和他本人
，與那一艘當年被稱為世界第一探險船的「北極星號」，就好像永遠消失在北極圈的冷
空氣中‥‥」
XXX
「白色幽靈號」的船頭部分，正在上下擺動著，利用船身的重量，壓碎下面的冰層。
兩天前，他們駛進格陵蘭與巴芬島區之間的戴維斯海峽，到達北極圈的巴芬灣海域
。勞加船長現在就是重複當年法蘭卡爵士失蹤的路線，在高緯度的嚴寒海域中前進！
「當年法蘭卡爵士究竟遇上了什麼意外？」勞加船長在這旅程中，已經不知多少次
問過自己同一問題。
他低聲嘆一口氣道：「假如謎團是容易打破的話，這一百五十年來就不用派出十支
以上的搜索隊伍，去尋找這一群消失在北極圈的人了！」
勞加船長沒有興趣知道神秘富翁的真正身分，但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天坐在輪椅上
跟他談話的人，必定是當年神秘失蹤的法蘭卡爵士後裔。
「船長，請示立即到左舷去。」甲板上的擴音器傳來了大副的聲音：「我猜你一定
想看看我們發現的東西！」
當勞加船長抵達左舷甲板時，船上的起重機正從冰海之中吊起一艘救生艇！破冰
船上所有的船員都齊集在甲板上，議論紛紛。
「五分鐘前，我們發現它在浮冰之間漂流。」大副走近驚喜交集的勞加船長道。
「是當年「北極星號」的救生艇！」勞加船長盯著這艘經過了一百五十年仍完整無
缺的木船道：「它就好像昨天才下水似的‥‥」
來自歷史的救生艇吊下甲板時，全體船員立即湧上，發現船上躺著三具未腐化的乾
屍！
「報告船長，我們已抵達拜洛特島。」二副透過擴音器道。
「因嚴寒氣候而奇跡地保存的船員屍體？」勞加船長拿起一具乾屍手中發黃的日記
，最後兩行竟寫著：「別到拜洛特島！可惜我們知道得大遲了！」
突然間，船身發出強烈震盪，接著一具龐然大物從冰海中破冰而出！銀白色的物體
比破冰船至少大十倍，十足像一個潛在冰下的城市！
「真的太遲了－－」勞加船長再沒法說下去，因為整艘破冰船已被一股強大的吸力
，扯進這物體巨大的活門中！
活門內是一個幽暗深遂的空間，閃著無數飄浮的閃光，還有站在欄杆前，成千上百
個粉紅色的「人影」。
一把極之機械化的聲音響起道：「為了不讓任何人知道，這星球是我們艦隊的中途
站，只好把你們一併帶走。」
勞加船長直到這時才發覺，泊在破冰船旁的，正是一艘十九世紀約二桅帆船，上面
躺著上百名在冬眠機器中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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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除夕三重奏
一九九四年，半小時後將要來臨。
新的一年開始，帶來該是新的希望，然而對這個星球某幾處地方的人來說，希望與
他們好像相隔億萬光年，祈求和平早已成為自欺欺人的夢囈。
這個大除夕晚，在世界上三個不同的角落，卻在同一時間，發生一件相同的事一件
相同的怪事。
XXX
在波斯尼亞的薩拉熱窩，從北面山區傳來的炮火聲，很容易會被一固未受過戰
火洗禮的人，誤以為是放煙花的聲音。
塞爾維亞部隊、克羅地亞民兵和回教徒政府軍，已破壞聖誕及新年停火的協議。儘
管人民已厭倦冤冤相報，可惜依舊未能阻止血繼續流，而這處風景優美的世外桃源，早
已四處頹垣敗瓦，屍橫遍野，可憐和平從未會因除夕而降臨這固人間地獄。
博戈正在塞爾維亞部隊佔領的山區一個帳幕裏，替剛從敵軍手中奪得的機鎗抹油。
忽然，他把手按在腰間，因為他感覺到外面有人。只要那人仍是一聲不響繼續走近，博
戈絕不需要任何警告，就可以隨時開鎗自衛！
博戈已按下手鎗的保險掣，因為他看見帳幕外閃過一條黑影！當他緊握著手鎗衝出
去時，發現眼前站著一個陌生的金髮女子！
「站住！」博戈並未因對方是女性而悄有鬆懈：「妳是如何潛入營地的？」
穿上聯合國和平部隊制服的女子不但沒有回答博戈的盤問，反而問起他來：「人類
為什麼要戰爭？」
博戈一字一頓的答：「為了和平。」
金髮女子眉頭深鎖，一臉不明白的樣子。當她想走前一步時，博戈已向天連開兩鎗
警告！十多名塞爾維亞軍攜著武器從四乃八面衝來時，只見博戈獨個兒站在帳幕外。
他將金髮女子的外貌向上級描述時，大家一聽就肯定是聯合國和平部隊中的女 軍
醫。奇怪的是，她已在平安夜遭克羅地亞民兵的狙擊手鎗殺‥‥
XXX
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北愛爾蘭的貝爾法斯特市郊，一幢棄置的農莊裏，七名愛爾蘭
共口軍暗殺小組的成員，正忙於把計時炸彈裝上一輛小型貨車。
「照原定計劃，把車子停在超級市場的正門，炸彈的威力足以把商店移為平地。」
達爾翻起衣領道：「還可以取掉十多條正在購物的英軍狗命！」
就在這個時候，農莊外傳來頻密的狗吠。
「我差點忘記了今夜是大除夕。」達爾揚一揚眉道：「他們恐怕是在唱「友誼萬歲
」吧。哈哈！」
其實這七名IRA精英，早已一邊笑，一邊拿起手提輕機鎗，尋找適當的地方作為掩
護，因為不尋常的狗吠，極可能是突襲的前奏！
當狗吠聲靜下來時，上了鎖的木門突然自動打開，出現一個黑影！霎時間，上百顆
子彈朝那黑影射去！
當煙霧消散時，黑影竟然仍站在門前！
「人類為什麼要戰爭？」黑影道。
「你到地獄去問吧！」達爾換上新的彈夾，又再向黑影掃去！
第二輪煙霧散去時，他只能相信黑影根本就是來自地獄！那一把聲音太熟悉了，只
有那位紅衣主教，才會帶有那麼濃重的法國口音。問題是，他兩天前已被達爾另一批同
志所放的炸彈，炸得身首異處‥‥
XXX
索馬里的摩加迪沙，一群持械的青年正把十多支鎗管指向一名美軍的腦袋。
「美國狗，這是你們多管閒事的代價！」小頭目道。
誰知吹來一陣狂風沙，令眾人不得不閉上眼睛。
直至大家再次張開眼時，那名美軍已經逃脫，風中傳來有人幽幽的問：「人類為什
麼要戰爭？」
他的聲音，令人想起今年聖誕節，一名美軍被毆斃前最後所講的說話。
XXX
三件怪事發生後的一個月，美軍內華達州沙漠深處，專責接收外星生物訊息基
地的巨型天線，接收到經電腦翻譯出來的訊息：「我們的星球將爆發史無前例的內戰
，對於全無戰爭經驗的智慧生物來說，到地球走一趟是最佳的啟示。如果我們可以從人
類處找出戰爭的誘因，說不定可以及時阻止我們星球重蹈人類覆轍。可惜，我們失敗了
。也許暴力是潛伏在宇宙中所有生物內的共同恐怖元素吧？我們的樣子太嚇人了，只好
在戰場上拾起幾具屍體做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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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輪迴壽司
四眼雄，是當今玩車界的「車聖」。
假如你與「車聖」是初相識的話，一定不會相信，他不但沒擁有過一輛車，更沒擁
有任何駕駛執照。
不過，最厲害的還在後頭，那就是我們的「車聖」，根本就不懂駕車。
「車」其實是一個代號，也就是偽造信用卡集團對一張假信用卡的暗語。
「玩車」，當然就是指利用假信用卡四出行騙了。
XXX
「車聖」四眼雄把整張臉貼在飛機的窗子上。此刻吸引著他的，是窗外迷人的夜色。
還有幾分鐘，飛機就會降落日本大阪的關西國際機場。
兩天前，他在地下停車場的一個陰暗角落裏，接過綽號「偽卡博士」叮噹仔親 手
交給他的七輛「新車」。「車聖」四眼雄那一雙眼突然真的紅起來，樣子驟眼看去倒像
三流電視劇的文藝小生。
「這將會是最後一次，」四眼雄對叮噹仔道：「我從日本回來立即收山，金盆洗手
不幹。」
「雄哥，這一句對白，你不知對多少兄弟說過，」叮噹仔掏出香煙，遞了一根給四
眼雄：「到頭來，還不是要幹回老本行？賺錢容易嘛！何況你是堂堂「車聖」！」說罷
，就舉起名貴打火機，「錚」的一聲，替「車聖」點火。
「車聖」徐徐噴出一團煙霧，把身子靠在叮噹仔的紅色跑車旁道：「信不信由你，
這是我最後一次。我不能永遠讓芬妮在夜總會當舞小姐，她喜歡小貓小狗，開一間寵物
店是她多年來的夢想，我怎可令她失望‥‥」
XXX
機艙外的雲霧，令「車聖」想起自己那夜在停車場噴出的煙。
坐在他鄰座的，是另一名「玩車」高手師爺超：「看你心事重重，放心吧，我在夜
校學過兩年日文的。」
師爺超倒說得對，一切都比想像中順利。抵達大阪翌日，「車聖」和師爺超專找高
級珠寶店、音響店和攝影器材店入手。想不到日本人竟是那麼容易受騙，「車聖」真後
悔早幾年集中在新加坡和馬來西亞一帶混，為什麼不早一點來日本？他們兩人攜著十五
張假信用卡「在五天之內已騙取價值共三千萬日元的貨品。
當兩人坐在貨品堆積如山的酒店房間中盤點收穫時，師爺超忽然嚷著要吃消夜。
「明天都走了，早點睡吧。」正在將一顆鑽石指環穿進無名指的「車聖」道。
「我忽然間想吃壽司。」師爺超一邊說，一邊已打開房門。
XXX
凌晨二時，酒店後面一條小街上，竟然仍有間掛著「營業中」木牌的小店子。
「有沒有壽司吃倒不要緊，最重要是肯接受信用卡付賬。」師爺超指著門前兩幅印
有信用卡標誌的貼紙，露出狡滑的笑容道。
「歡迎光臨！」站在壽司吧後面的師傅叫道。
師爺起用他在初級課程裏學的日文，對著長型雪櫃中的刺身指指點點。
「我還是喜歡那種輪迴壽司。喜歡吃那款，自己就從輸送帶上把壽司拿到面前，
多方便。」四眼雄咕儂道。
「大吉利是！」師爺超跳起怪叫：「什麼「輪迴」壽司？你去吃吧！做鬼才等「輪
迴」的！你說那種是「迴轉壽司」，怎及這地方高級！」
傻兮兮的師傅端上一大盤雜錦壽司，瞇起眼睛說出一句日本話。
「他說請我們慢慢享用，全大阪最好吃的壽司。」師爺超翻譯給「車聖」聽後，就
來起一團壽司往嘴裏送。
「酒廊也有歌星「輪迴演唱」，為什麼不能叫「輪迴壽司」？」四眼雄的「車聖」
本色是絕不認輸。
「他們只不過把「巡迥演唱」寫錯做「輪迴演唱」吧？」原來師爺超的中文也不錯
。
「車聖」白他一眼，就把一片刺身送進口中道：「味道奇鮮的，這是什麼魚？」
翌日中午時分，送貨到壽司店的小伙子，發現店中躺著五具屍體，還有持刀狂笑的
刺身師傅！
從派出所湧來大批嘗察，揭發了一件駭人兇殺案。刺身師傅追求老闆女兒不遂，一
怒之下把老闆全家三口殺掉，誰知突然闖進兩名顧客，狂性大發的兇手只好為他們準備
美味的毒河豚壽司。
XXX
「車聖」女友芬妮趕往大阪認屍，走到航空公司的櫃檯前，掏出男朋友送她的「車」道
：「可否用信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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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斷層
「大地震發生時，我與另外三名攀山隊成員，正沿，著崎嶇山路前進，突然－－唯
一的生還者翠茜雙手掩面，不斷的嗚咽著，根本就沒法繼續向拯救隊敘述慘劇發生的情
況。
位於地殼變動活躍區的美國西部城市洛杉磯，由於一條未被發現的斷層挪動，因而
又引發一場可怕的毀滅性地震出現。
時間是一九九四年的一月十七日，震央是聖費爾南多河谷，地震級別是黎克特制六
點六級。
可怕的大地震已導致數百人死傷，如果荷里活真是夢工廠的話，恐怕終有一天會變
成惡夢的工廠。
「那半分鐘所發生的一切，我投胎再生之後，必定還會記得一清二楚‥‥」翠茜抓
著她一頭長長的紅髮，努力遏抑著因受驚過度而引起的不穩定情緒，憶述恐怖的經歷：
「‥‥我們並非第一次往攀聖加布里埃爾山。在這山上活動，就好像在家中的後園裏玩
耍一般，何況有我的未婚夫普馬陪伴著，因為他是全科羅拉多州最出色的攀山專家。」
拿著小型錄音機的拯救隊隊長布根，下意識地用手輕輕托著他的眼鏡，希望用這類
沒意義的心動作，令翠茜明白到，一切要長話短說。
「當普馬把綱釘敲進石縫中的一剎那，整個山谷就發生強烈的震動！初時還誤以為
是自己間歇性目眩，誰知一塊拳頭大的落石已打中我的前額！我們站著的山地，忽然間
出現一條起碼上百米長，十多米闊的巨形裂縫！普馬急忙抓著我的手，但接下來的震動
更強烈，一名黑人攀山隊員已被跌下來的巨石，壓得－－」翠茜「哇」的一聲，倒在布
根的懷裏。
「過去了，一切都已成過去！」布根明白到作為一個成功的拯救隊隊員，很多時還
要當兼職心理醫生的：「大地震過去了！」
布根知道自己在騙翠茜，因為比今次更具摧毀性的超級地震，極有可能在下一秒鐘
就發生！
翠茜接過布根遞給她的紙巾，拭乾臉上的淚水，說出噩夢的末段：「又再一次突
如其來的震動，把我和普馬拋到巨縫的邊緣！我們拚命抓著旁邊的矮樹，努力想保住性
命，誰知巨縫隨著又一次的震動向上移，我們和另一名中國籍隊員，直墮那個像怪獸巨
口的漆黑深淵！我在失去知覺前，隱約聽到很多人聲！真的，地底裏人聲鼎沸，難道是
魔鬼？那條巨縫正是通往地獄之門！斷層挪動的原因，是藏身地底的魔鬼在作惡！在引
起地震的聖莫尼卡斷層之下，住著一大群的魔鬼！」
翠茜臉上驚愕的神情，就與布根在亂石堆中把她救出來時一模一樣。可惜的是，另
外三名攀山隊員依舊失蹤，她是唯一從大坑中救出的倖存者。
XXX
三天後的黃昏，翠茜帶領布根抵達那一座山峰。
「我當天聽到的，絕非幻覺。」翠茜邊走邊道：「斷層之下是溶岩，難道魔鬼靠溶
岩生存？」
布根呆呆地站在山頭，盯著遠處的山巔道：「也許斷層下的並非魔鬼，而是另一種
人。」
當翠茜把布根帶到巨縫出現過的山地時，天色已迅速黑下來，兩人就只好在滿天繁
星之下紮起營帳，露宿一宵。
午夜時分，翠茜突然給一些怪聲弄醒。睡在她身旁的布根失蹤了！翠茜走出帳幕，
發現一條黑影伏在一顆巨石旁邊的地下，像野狼般呼出淒厲的叫聲！
在月色的映照下，翠茜清楚看見，那人正是布根！
「你在幹什麼‥‥？」翠茜戰戰兢兢的問。
布根回過頭來，雙眼閃著淚光道：「我在尋找你說的那條巨縫。很久以前，有一個
頑皮的孩子，不聽大人勸告，好奇的要溜出原居地，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某天，他甘
冒違反族中禁令之險，穿過一條巨大的石縫，到達地底城外面的世界。
這個傳說中的世界，他從小就只聽人講過，造夢也末想過置身其中。那孩子呆望著
頭頂蔚藍色的空間，以及在其中飄過那雪白色的東西發呆！對從未看過藍天與白雲的他
來說，外面這世界實在太美了！」翠茜蹲在布根面前，用手帕替他抹掉眼淚：「可惜當
他發現這一點時，轉頭已再找不到回家的路。通往大斷層下地底城的巨縫，早已消失得
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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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海難
「燭光二號」潛進一萬五千呎的深海已經一星期，依然未尋找到它的獵物。
助手替白神父倒滿一杯黑咖啡，盯著螢光幕中一片死寂的海底道：「收到最新的電
訊，風暴繼續以目前的方向移動，後天早上將會吹襲這一帶海域。」
白神父用左手接過咖啡，右手則仍緊握著遙控操縱桿，開動無人探測船「燭光二號
」的兩條機械臂，把絆住船身的兩顆巨石移開。
XXX
打撈明朝沉船的計畫已經展開大半年，假如還沒有任何發現的話，經費就要立
刻終止。白神父離開南美洲玻利維亞那所孤兒院的早上，曾經答應過孩子，他們總有一
天會喝到清潔的自來水。
玻利維亞，是南美洲礦產資源極之豐富的一個國家，可惜接近一半人民卻生活在貧
窮線下。開礦業已造成嚴重的空氣和水源污染。當地兒童喝了含有極高成分的鉛和水銀
的食水後，染上各類後天性疾病。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白神父，終於說服一個國際考古組織撥出基金，建造兩艘深海
無人探測船，「宵明一號」和「燭光二號」，來到潛水專家視為畏途的廿尼安群島。
甘尼安群島位於印尼爪哇海西南，根據這二百年來航海家的記述，在這海域深處，
長眠著明朝萬曆年間一支龐大的船隊，船上載有大量金銀珠寶。白神父的尋寶行動倘若
成功，拍賣這批古物之後所得的巨款，不但可以改善玻利維亞幾個工業城市的水源，更
可興建多幾所孤兒院，收容日益增加的無家可歸街童。
這一帶海域之所以令潛水者聞名喪膽，是因為近一百年來到此尋寶的，都一去不回
，沒有一個可以活著上岸。
「這海域很邪門，既然你不肯接受勸告，我只能說一句「祝你好運」了！」一名八
十多歲的老船長，在探險船駛離崙里島時，對白神父說。
老船長的說話，並沒有嚇倒白神父和為數二十人的尋寶隊伍。這一星期內風平浪靜
，絕無怪事發生。唯一令全體隊員感到迷惑的，是這海底什麼也沒有。什麼也 沒有，
並非指沒有發現沉船的殘殼，而是指海中什麼也沒有，什麼生物也沒有！恐怕地球上只
有這一帶海域，發生這種異像！海中沒有一條魚，沒有海藻和珊瑚，只有石頭、淤泥和
混淆的海水！
莫非老船長所指的邪門，就是這種不尋常的事情？這才是真真正正的「死海」，因
為海中沒有存在任何形式的生命！究竟這海底曾經發生過什麼可怕的事？
XXX
對講機傳來另一位助手的聲音：「白神父，「宵明一號」的攝錄機已經修理妥
當，隨時可以下水。」
半小時後，白神父和隊員們，已遙控著兩艘無人探測船，深入二萬呎的每底，繼續
搜索明朝的沉船。
白神父將無人探測船命名「宵明」和「燭光」，是因為他喜歡看︽山海經︾。
根據︽海內北經︾記載，舜帝與妻子登比氏，生了宵明和燭光兩個女兒，她們的靈
光可心照耀方圓百里－－以中國神話人物命名的深海探測船，裝有最先進的照明設備，
在陽光也透不進的海底，正發揮高度作用。
突然間，白神父從椅子上跳起來，按下「宵明一號」船頭攝錄機的放大掣，呈現在
螢光幕前的，是一具人骨，一具極古怪的人骨！
那具骸骨的頭部，並非圓形，而是三角形的！本來長著眼睛的兩個洞，是出奇的大
，佔了整個頭骨的大部分面積！脊骨之上生有參差不齊的尖刺，在探射燈的照射下，閃
著詭異的藍光！
「他並非屬於我們這星球的‥‥」白神父盯著螢光幕道。
這時候，助手指著另一幅榮光幕驚叫：「你看「燭光二號」發現了什麼？」
原來另一艘探測船已發現沉船的殘骸！埋在海床中的，是一艘形狀古怪、體積異常
龐大的船！露出一截櫃圓形船身，不但沒有給海水浸蝕，相反更發出刺目的藍光。
「看來它已沉睡在海底好幾百年了。」白神父道。
十分鐘後，「燭光二號」進入沉船之內，發現三十九具外星生物的骸骨。
失事墜海的外星飛船和四十具外星人骸骨，美國太空總署將會用多少錢來收購？這
正是白神父下令打撈之前，最渴望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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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錯
苗小雁是城中最有名氣的女作家，身邊盡是英俊男伴。
明天，是她第一百部長篇小說出版的好日子。俊男駕著名貴跑車，帶她逃離衣香鬢
影的舞會，攜著香檳來到晚秋的山頭，在華燈璀璨夜色中，預祝新書銷量更上一層樓。
「暖了的香檳怎能喝？」小雁白了俊男一眼：「還不快到便利店買一袋冰來，把酒
鎮住？」
「你要我到南極取冰也可以，」俊男在她頰上輕輕的物一下道：「看你整天在發小
姐脾氣，究竟有什麼心事？」
「因為一堆錯字。」小雁倒在俊男的懷中道：「我以前出版的九十九部小說中，部
部都是錯字連篇的！已經換過幾十個校對，但是依舊照錯無誤，我就快要殺人了！」
口甜舌滑自是俊男本色，他輕撫著女伴的長髮道：「世界上哪有一本沒有錯字的書
？唸大學時，我一個在出版社當兼職校對的同學說，一篇文章明明已校讀過五六遍，都
依然再發現新錯字的－－」
「新錯字？這個「新」字真是可圈可點！明明已肯定一篇文章再無錯字，但竟然又
出現新的錯字來？」女作家扮了個鬼臉道：「莫非從前有個冤屈而死的校對，做鬼也要
作弄出版社？」
苗小雁從小的幻自力就是如此豐富，否則又怎可以十八歲就寫出第一本小說來？
XXX凌晨二時三十分，一輛名貴跑車停在連鬼影也沒一個的工廠區。俊男護花有責
，今晚要陪伴抱著夜探鬼屋心情的女伴，到出版社調查錯字永遠出現的真相。
印度籍保安員雖然不清楚，為何女作家半夜三更大駕光臨，但又哪敢給老闆的搖錢
樹吃閉門羹？苗小雁拖著俊男的手，走到編輯的辦公室。
「看來妳是要帶我到一處新鮮的地方溫存。」俊男道：「編輯室倒是個刺激的 地
方。」
小雁回眸一笑道：「你越來越壞了！」
老編的檯永遠是那麼凌亂不堪。堆滿煙屁股的煙灰缸，發出難聞的臭味，還有那杯
半滿的黑咖啡，上面竟已長起綠色的霉菌！她下一部小說原稿的影印本，散滿在檯上每
個角落，甚至散落在椅子和地上！
小雁悶哼一聲道：「看，我的心血不過是老編的杯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俯身拾起地上的原稿。忽然間，一團黑影在她跟前竄過！
「老鼠！」小雁大叫一聲，整個人已緊抱著俊男不放！
「奇怪？新落成的現代化大廈，怎麼也有老鼠？」俊男環顧著四周說：「你看看－
－」
小雁死也閉著雙眼，根本沒有理會護花者的說話。
「老鼠怎會有這樣的腳印？」俊男猛力搖她，她才逼不得已把眼睛張開一道夾縫。
苗小雁發現俊男手上的原稿，滿是一對一對的爪印。
「我從未聽過老編養有任何的雀鳥？」她盯著那些爪印說：「看！有人將我的字改
過！「探長口中」的「口」字，被人在下面加了兩點，變成「只」字！還有，「貧」字
又替我加上一點，變成「貪」字？真是豈有此理！」
「那麼你千萬則看其餘的原稿了，每頁都被人改過，不知是什麼無聊人的所為？」
俊男一怒之下，把原稿全丟到地上去！
突然傳來一聲怪叫！小雁和俊男的眼睛張得老大，本能地返到落地玻璃前！拋在地
上的一堆原稿，正在擩動著！天！它一定蓋著些東西在下面！
「是誰？」俊男的英雄形象在剎那間消失：「是誰！」
「是誰？」那堆辱動的原稿下，響起把恐怖之極的聲音：「連我們也不知道自己是
誰，又怎能自我介紹？」
一張原稿的下面，出現一對青藍色的爪，與原稿上印著的一樣！
「我們只知道，比你們人類更早來到這星球。」那聲音續道：「很多年前的事了，
某天，我們在沙丘進行探測工作留下的腳印，竟給一名人類發現，造成「文 字」這種東西。」
苗小雁夢囈般道：「你說的是倉頡造字？天雨粟，鬼夜哭‥‥」
小雁和俊男已被一團團的黑影包圍著！他們究竟有多少隻？
「哭的其實是我們。我們的星球正是被「文字」這邪惡的東西所毀滅，誰知你們一
樣重蹈覆轍。」那聲音說：「我們仍末吃晚餐－－」
一團黑影撲向俊男，撞破落地玻璃，將他帶往漆黑的夜空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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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蒙太奇效應
斜陽從窗外射進來，把江信宜的影子投在一幅單調的牆上。他盯著這個從自己分裂
出來的東西，不斷重複地提出同一問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今天的下午，很怪。
江信宜感覺到，他生命中的時間，有一部分正被人偷去。
第一次有這樣可怕的感覺，是兩天前的事。
他獨個兒坐在隧道巴士最後一排的坐位，漫無目的地望著街外的風景。
突如其來的一種感覺，令他從坐位上跳起來！
「我怎會在這裏的？」江信宜問自己。
他是不應該在巴士上的！他記得很清楚，是應該仍然站在那間位於舊大廈閣樓的書
店「打書釘」的。
當翻閱中學時看過的無名氏作品︽北極風情畫︾時，書中忽然吹出一陣陰風， 接
著，他就坐在這輛巴士上‥‥中間的一切，時間、過程之類，好像已被人從中盜走！
他應該會把書放回書架上，走出書店，走到巴士站，從袋中掏出零錢，把錢放進錢
箱的。可是，這一切該發生的細節，卻並未發生。就像電影中的蒙太奇，上一個鏡頭，
是書本的大特寫，下個鏡頭一轉，已是一個名叫江信宜的男子，坐在巴士上的全景！
XXX第二次的感覺更可怕！昨天早上，他陪太大送四歲的兒子到幼稚園，小鬼頭跳
蹦蹦的走進課室，回頭揮揮手，同他倆說再見。
江信宜望著兒子的背影，卻隱約聽到遠處傳來一曲「東方紅」！兒子站著的走廊盡
頭，竟然掛著幅毛主席的畫像！那種驟來的跳接感覺，又再次出現！
「別向我說現在是一九九七？」江信宜的心狂跳，但細看之下，竟發現眼前的景象
，是由無數橫線所形成的－－天！是電視的螢光幕！眼前播映著一齣關於文化大革命的
紀錄片！
江信宜把頭慢慢轉過來，赫然發現身邊的，就是自己的兒子！
「爸爸，我要轉台！」兒子拿起放在他膝上的遙控器，用力一按，江信宜就已經發
現自己站在如今的位置，盯著牆上的影子。
兒子在幼稚園中向他揮手，之後發生的事，該是與大大一同乘坐地車，送她到公司
樓下，然後自己就回清潔公司上班，等候公司派往清潔哪一幢大廈外牆的玻璃窗‥‥但
以上的細節，都被隱形的神秘剪接師刪剪了！一揮手，已是當天晚上，和兒子坐在沙發
上看電視？再一按遙控器，已是另一天的黃昏？
XXX「誰人把我的時間拿走！」江信宜大叫：「失憶？我怎會患上失憶症的？」
廚房中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江信宜衝進廚房，看見地上一灘鮮血！
「對不起，」太大的臉面向牆，沉默一會之後說：「我把那瓶茄汁打破了‥‥」
「我是不是患上失憶症？」江信宜用力抓著太太的雙臂道：「老實告訴我‥‥」
大太慢慢把頭轉過來，雙眼閃著淚光說：「它真的出現了‥‥？」
江信宜急不及待追問：「我必定是遭遇嚴重車禍，重傷，昏迷，醒來之後便變成這
樣，對嗎？」
太大嗚咽著，淚如泉湧，不斷的搖頭‥‥當他正想從她口中找出這神秘現象的真相
時，她突然在眼前消失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陌生的中年人‥‥－－蒙太奇效應
」終於出現。」陌生人說罷，輕輕地嘆一口氣。
江信宜直到這時才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個漆黑的房間之中。
一道光柱從天花射下，照著他和陌生人。房間的四周，隱約看見排列著很多精密的
儀器。
「試想想，人能夠把過去消失，那會是多好，」陌生人走上前道：「把不愉快的回
憶洗掉，是我們研究所的專長，接受治療後的病人，大約兩成會產生和你一樣的感覺，
我們稱為「蒙太奇效應」。」
江信宜根本不明白陌生人的意思：「我身家清白，妻賢子孝，恨不得把回憶全部保
留，無需要洗掉過去！」
陌生人續道：「失戀者，可洗掉一段逝去的愛情；殺人犯，亦可洗掉自己所犯罪行
的回憶，重新做人；單親家庭長大的，更可撕掉數頁不愉快的童年；拈花惹草後感到懊
悔的丈夫，大可洗掉那個荒誕不羈的晚上－－」
江信宜打斷陌生人的話：「我只是個平凡的抹窗工人！」
就在這個時候，太太從黑暗的角落走出，幽幽地說：「一個月前，當你在全市最高
那幢大廈約六十樓外牆抹窗時，吊架的兩條鐵索突然斷了，安全帶把你懸在半空中一個
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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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平安夜傳奇
就如過去十年的平安夜一樣，陶院長依舊風雨不改的站在醫院的大門前，等待著聖
誕老人的出現。
不知從哪裏飄來的霧雨。隨著暮色的逐漸降臨，陶院長回頭一望，背後那幢由古堡
改建的醫院，早就已經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裏。
在陶院長的心目中，這又只不過是另一個的平安夜。然而他的想像力是如何的豐富
，都不會察覺到自己已走進一個詭異而絕不平凡的聖誕前夕‥‥醫院依山傍水，假如單
從外形看，只會令人聯想起西班牙南部面向地中海的古色古香別墅。可是又有誰知道：
這一幢媲美童話中的世外桃源，竟是一所收容各類絕症病人的生命終站？
居住在仿如仙境的古堡中，不是白雪公主和灰姑娘，亦並非米奇老鼠和唐老鴨，而
是幾十名從全市各醫院轉介來等死的病人。
城中流傳著一個比喻，若給一名窮兇極惡的死囚去選擇，被關進全城環境最惡劣的
監獄，還是住進舒適無比的這幢臨海別墅時，他必定會選前者。原因太簡單了。死囚仍
有獲得特赦的機會，但被送進這醫院去的，至今可仍未有一個康復出院的案例。
作為一個善終服務的醫院院長，收入並不見得比其他醫療機構的行政人員好，但知
道陶院長過去的朋友，都一定會明白他把青春都奉獻給醫院的原因。
聽曾經到醫院探病的人說，看見躺在病床上的高齡病人，心中固然感到難受，但當
你遇見兒童病房中天真可愛的小孩子，甚至只是幾個月大的嬰兒時，魔鬼撒旦恐怕都會
禁不住流下眼淚來。
通往醫院的唯一山路，出現了兩點在霧中的燈光，令陶院長的精神為之一振！
每年的平安夜，幾間玩具廠必定捐出一大批聖誕禮物，送給這醫院的病人。可惜的
是，有些病人根本等不到聖誕，已兩手空空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每天送玩具來的都是輛小型客貨車，一定在晚上八時左右到達。陶院長在昏黃的街
燈下望一望手錶，發現才不過七時四十五分，莫非聖誕老人今年來早了？
醫院的同事都愛取笑陶院長，說他每年平安夜要負責的工作，就是迎接聖誕老人
。但最令人失望的，是送禮物來的司機，都是又高又瘦，叨著煙屁股一邊搬貨，一邊大
罵粗話的大漢。
由遠而近是沉重之極的引擎聲，好像從霧中衝過來的是一頭史前巨獸。陶院長揮動
著雙手，示意對方把車駛進醫院的正門。當兩盞耀目的車頭燈射向他時，傳來了「吱」
的一聲，陶院長用手擋著強烈的光線，看見面前停著一輛剛煞掣的超巨型貨櫃車！
一條胖胖的黑影跳下車，來到陶院長的面前，高聲叫道：「聖誕快樂！」
陶院長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面前的確站著一位穿上紅衣紅帽，長有一臉白
鬍子的聖誕老人！他等了十年終於等到了！
「你的化妝和服裝好認真啊！」陶院長稱讚這位司機道。
聖誕老人的白眉揚了一揚，揮一揮手，示意陶院長走到貨櫃車的尾部。他直到這時
才有機會第一次看見，整個大貨櫃原來都繪上了七彩繽紛的聖誕圖案與畫像。
「裏面全部是送給病人的聖誕禮物。」聖誕老人一邊打開貨櫃一邊道：「禮物太多
了，因此我未能用自己的鹿車，哈哈！」
貨櫃的大鐵門一打開，立即湧出一大團白色煙霧，還有一股冰冷的空氣！
「急凍食物？」陶院長說罷，就爬上四壁全是白雪的巨型冰箱中。
背後傳來聖誕老人的聲音：「我還要到地球的另一邊派禮物，這晚上我可忙透了！
」
陶院長發覺貨櫃裏面擺放著好幾十個銀白色，看來是不銹鋼製成的箱子。他正想回
頭問扮聖誕老人的司機，裏面裝的是什麼東西時，對方已消失在霧中！
他隨手打開一個箱子，裏面是一副盛在容器中的肝臟！十年前，他攜妻兒在緬甸行
醫，假如得到這樣一副肝臟，自己兩歲的兒子一定不會失救‥‥一年後，貨櫃中的各類
器官，全部成功移植到病人身上，絕無發生排斥現象，這不是奇跡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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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年蹤
賀虎船長駕駛「銅鷹三號」離開公元二0九七年的地球時，正值農曆大年夜。
他匆匆與家人吃過團年飯，就要踏進星際防衛隊的大空船基地，駕駛載有二百名乘
客的太空船，直飛赤狼星系。
整個旅程需時三年，縱然太空船上有著各式各樣的消閒設施，但只過了一年，太空
船上大部分的乘客，已經開始感到枯燥乏味。
半小時前，賀虎又再接到一名乘客離船的申請。
「‥‥本人對於未能答應閣下的要求，深感抱歉。」賀虎把訊息輸進電腦，再傳送
往客艙的電腦去。
賀虎輕撫著電腦的鍵盤，盯著船艙外黑漆漆的太空，耳中彷彿傳來陣陣的爆竹聲。
賀虎按下電腦的鈕掣，播出一段爆竹的聲帶‥‥一年容易，又是大年夜了！此時此刻的
地球，在華人聚居的唐人街，將會是多熱鬧？
賀虎按下書桌上其中一個鈕掣，身旁的艙壁輕輕向上移，露出一截放在特殊設計溫
室中的桃花。那是臨起飛前，八歲大的小女兒送給他的。
「恭喜發財！」背後突然傳來一把動聽的聲音。
賀虎根本不用回頭，都認得那是美雲。「銅鷹三號」五十名船員中，就只得賀虎和
董美雲是華人。董美雲是太空船上的通訊員，既佻皮又可愛，賀虎早就收了她做乾女兒
。
美雲攤大了手掌，瞪起那雙大眼睛道：「別向我說，你忘記今天晚上是什麼日子！
」
賀虎白了小鬼頭一眼：「新年還有三分鐘才到－－」
就在這時候，整個船長室突然變成一片深紅色，並響起刺耳的警號！
「報告船長，G7客艙的乘客盜走超小型穿梭船，朝最近的星球飛去！」對講機傳來
保安人員的叫聲！
賀虎轉頭望向窗外，一團火球正擦過漆黑的外大空，轉眼消失在茫茫星海裏！
「天！血蚤星？」賀虎悶哼一聲道：「這笨蛋有那麼多地方可以去，為什麼偏偏
要去血蚤星！」
美雲按著電腦的鍵盤，幾秒鐘後，螢光幕上已出現血蚤星的位置，還有這個星球的
資料。
「血蚤星，被星際防衛隊列為銀河系中最危險的星球之一，」美雲讀出上面的資料
：「大氣層充滿劇毒，星球表面全是活火山，卡爾卡星人的歷史中，曾提到血蚤星的傳
說，謂星球上活著一種極之可怕的怪物－－」
賀虎一手已關掉電腦，直奔往停泊著另一艘超小型穿梭船的甲板！
「乾爹，我也要去！」美雲跳進空著的座位道。
賀虎知道勸也是徒勞，喜歡歷險的美雲又怎肯錯過千載難逢的機會？
「你不怕怪物？」賀虎瞥了美雲一眼，就開動超小型穿梭船，往神秘的血蚤星飛去
！
「我們的新年竟要在這星球上度過？」賀虎盯著越來越接近的那顆紅色星球說。
「報告船長，」美雲注視著追蹤器的螢光幕道：「血蚤星西南方一座大火山附近，
發出求救訊號。」
賀虎立即調整方位，朝出事地點飛去。
當超小型穿梭船穿過紅色的大氣層後，已見墜毀在火山口旁邊的另一艘穿梭船。船
頂的逃生艙活門打開了，看來那名乘客已經棄船。賀虎把穿梭船停泊好，接著就準備發
射搖控搜索機械人，去尋找失蹤乘客的下落。
「乾爹，你聽到嗎？」不錯，一種像海嘯般的怪聲，正從火山口中傳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颳起大風沙，視野一片模糊。像海嘯般的怪聲則越來越大，正從四
面八方包圍著穿梭船！從螢光幕中，可以看到幾百條巨大的黑影在狂風沙中閃現，逐步
向穿梭船逼近！
美雲伸手準備按下激光炮，卻被賀虎阻止了！他不慌不忙按下電腦一個掣，播出剛
才聽過的那段爆竹聲帶！
「乾爹，你瘋了嗎？」美雲道。
誰知爆竹聲播出幾秒鐘後，幾百條巨大黑影已用極快的速度後退，轉眼便消失 在
風沙之中！
「牠們是什麼？」美雲問道。
「年，」賀虎答道：「很久以前的地球人，就是用這古老的方法，把一種名叫「年
」的怪物嚇退的。」
美雲追問賀虎：「但牠們又怎會在血蚤星上出現呢？」
賀虎輕撫著美雲的長髮：「也許是我們的祖先，在很久很久以前，為了不讓「年」
在地球上作惡，遂將牠們放逐來血蚤星的呢？」
賀虎掏出利是，放在美雪手中：「新年快樂，恭喜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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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核電廠萬歲
核電廠成功投產，對於國家來說，是件天大喜事，但對華家來說，亦同樣是件天大
喜事！
畢家的長子畢向前，三天後將會到新落成的核電廠上班。今天晚上，畢家筵開四席
，宰雞殺鴉，全是為了宴請遠道而來道賀的至愛親朋。
「向前在核電廠擔任什麼職位？」從鄰鎮趕來的二叔問畢老頭子道。
笑不攏嘴的畢老頭子，替三叔倒得一杯滿滿的五加皮，自豪的回答道：「廠長－－
」
「廠長？」三叔差點連口中的假牙也跌到桌上：「那真是我們整個市的光榮！
核電廠萬歲！乾杯！」
「三叔，不是廠長，是廠長辦公室二等助理‥‥」畢大媽將嗓門拉高，把嘴巴貼在
聽覺有毛病的二叔耳邊道：「工資每月三百七十五塊，你說高不高？」
「高！」三叔大喝一聲，噴得畢大媽一臉的五加皮：「這座核電廠真高！剛才我
們一家經過它的面前，又高又大又壯觀，如此偉大的工程，就只有我們祖國才做得到！
」
「三叔，那你可走運了，」鄰桌的七姨婆，把雞腿往嘴裏送，一邊啃一邊說：「我
們早上路過時，想走近看清楚一下，已經被公安武警罵得狗血淋頭，連站一站都不准啊
！」
畢向前從廚房端出兩大碟烤鴨，放到桌子之上：「當然不准啦！你們可知道誰人來
了？」
「誰來了？」眾人齊聲問道。
「總理！」畢向前灌了一大口的啤酒道：「明天中午，總理將會大驚光臨核電廠，
主持開幕剪綵儀式！」
突然，外面鑼鼓喧天，還有爆竹聲和刺耳的音樂。一列宣傳花車隊伍，正駛過畢家
門口，席上人人都聽到讚頌核電廠的歌聲：「偉大的核電，美好的明天，核電把祖國照
得更光更亮，我們為核電廠歌唱‥‥」
畢老頭子連聲喝采，更帶頭鼓掌，畢向前乘機也和幾個舊同學，高歌這首「核電廠
萬歲」！
「‥‥核電把祖國照得更光更亮－－」
「咦－－」接著是突如其來的黑暗！窗外，家家如是！
「停電？」畢向前高叫道：「怎麼會停電的？」
漆黑的畢家客廳中傳來玻璃杯砸地碎裂的聲音。
「大家不用驚慌！」畢老頭子叫道：「快點拿洋燭來！」
黑暗中傳來畢家老么畢長征的說話：「不是說核電廠正在供應我們全城電力的嗎？
怎麼還要點洋燭？」
洋燭點起了，大家都看到小鬼頭畢長征正扮著鬼臉，而畢長征亦看到幾十雙盯著他
的大眼睛！
「你說什麼？」畢向前一手扯著弟弟的頭髮，大聲罵道：「核電廠尚未正式投產，
發電仍在試驗階段嘛！」
畢長征雖然只得十二歲，卻是出名的鐵嘴雞，毫不害怕氣得滿臉通紅的大哥： 「
試驗階段：我們這些住在核電廠周圍的人，才是在試驗階段哩！」
畢向前瘋了般衝進廚房，摸黑找出菜刀，追斬早已躲在老父後面的弟弟！
「算了吧！」畢大媽趨前擋著殺氣騰騰的大兒子道：「你現在的身分，是候任核電
廠廠長辦公室二等助理，怎可跟弟弟一般見識！」
「我們現在這樣吃晚飯，也挺新鮮吧？」三叔的媳婦指著白洋燭道：「青年人叫這
玩意做‥‥什麼蠟燭餐哩！」
「燭光晚餐！」在玩具廠當女工的七姨婆孫女道：「去年情人節，我的管工男朋友
，請我吃過一頓！」
畢向前按下收音機的掣，剛巧播出總理的重要講話：「不用怕核電！核能發電十分
安全！」
畢向前高舉酒杯道：「為我們祖國進入核電的新時代乾杯！飲勝！」
燭光下，飄著歌頌核能發電的音樂和歌詞，還有碰杯聲、猜拳聲、笑聲‥‥又怎會
有人聽到小鬼頭畢長征的咕儂：「要是停電能永遠繼續下去就好了！」他的信口開河，
倒算是不幸言中了。
一口當天晚上的大停電，竟然持續了三天，也就是到畢向前第一天上班的早上，全
城的電力才恢復。由於停電關係，大家都未能從螢光幕上欣賞到總理的風采。
上班的第一天，畢向前從核電廠的告示板上，看到一張仍未撕下的通告：「總理蒞
臨本廠剪綵，基於安全理由，暫時核能發電，直至總理離開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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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動物園最後一夜
有三十年歷史的動物園，明天就正式結束營業。
可是，誰也不會料到，一個傳奇的終結，竟是另一個傳奇的開始。
已經是深夜十一時，古家明漫步於鐵籠旁邊的小徑，對眼前的景物，仍舊是滿懷依
戀。
後門傳來了翻動雜物的聲音。他轉頭一看，原來又是那名常常在遊樂場外徘徊的流
浪漢，正抓著一個他人吃剩的飯盒，狼吞虎嚥地吃著，樣子比籠中的野獸更可怕。不過
，古家明已經見怪不怪。
逝去的，就總是最好的，因此動物園最後一天入場懷舊的人數，也是三十年來之冠
。對於年年虧損的動物園來說，倒是一種諷刺。
籠中的老虎，早已被關得馴似病貓。牠伏在獸籠一角，從鐵枝的游隙中，傻兮兮地
盯著動物園最後一夜的最後一個客人。
其實，最後一個客人早在一小時前已離開了。古家明深夜時分，依然可以在這裏憑
弔，只因為他是這動動園所屬集團的總經理。
三十年前一個晚上，一個孩子隨著父親走進遊樂場，穿過五光十色燈影下的旋轉木
馬、咖啡杯，還有摩天輪，來到附設的動物園，看獅子、老虎、大象、猴子和長頸鹿‥
‥那個孩子做夢也末想過，長大之後會成為管理這所動物園的人。
如今站著的廣場，正是當年父親抱著他一邊吃爆玉米，一邊餵鴿子的地方。可惜歲
月無情，父親早在五年前因心臟病逝世。此刻置身在曲終人散的動物園，那份淒涼已令
古家明熱淚盈眶。
細雨靜悄悄的落下，令明天將拆卸改建成華宅的動物園添上一絲傷感。就在雨勢轉
大時，怪事發生了。
遠處傳來一把小孩的聲音：「爸爸！爸爸！你在哪裏？你在哪裏？我恨怕，很怕‥
‥」叫聲是從那一列困著黑熊的籠子附近傳出的！
「真的有孩子遺失？早就提醒他們清場關門時要小心的了！」
古家明邊跑邊大叫：「別怕！小朋友，站著不要亂動，我來帶你出去！」他跨 過
積滿污水的水窪，直奔往那一列獸籠。
「你在哪裏？」古家明高明：「小朋友，你躲在哪？」
奇怪？根本就沒有人。哪裏有什麼孩子？小徑上只有他自己長長的身影，還有就是
一地廢紙殘葉。他必定是胡思亂想得大多，剛才聽到的只是幻聽。還有一個可能－－鬼
？老臣子管理員福伯曾經說過，日治時代這地方是憲兵的印刷廠，其中不少是童工。膽
敢逃走的，給鬼子捉回就被斬下頭顱，掛在電線桿上示眾‥‥古家明的心臟狂跳！他下
意識地後退，靠在鐵絲網前。
正當他的心好像要從口中躍出時，一隻冰冷的手按在他的肩上！他全身的血液在一
秒鐘內凝結！耳際嗡嗡作響！按在他肩上的手，長著又長又黑的指甲，滿是爛肉，不是
鬼手是什麼？
「先生，還有冷飯菜汁嗎？」身後傳來一把聲音。
「豈有此理！」古家明轉頭便大罵：「走！」原來是那個流浪漢的手從破鐵絲網中
伸進來，差點給他嚇死。
「籠中的獅子比你還餓，牠今晚想吃人，我放牠出來－－」他未說完，流浪漢已嚇
得掉頭便跑，飯盒也跌在地上，飯粒灑滿一地！
古家明忽然覺得自己也做得太過分了。聽說這名流浪漢因為受了刺激，才變得精神
失常，他的同情心掉到哪裏去了？
籠中的猛獸發出各種的叫聲。站在動物園中央的古家明，雖然聽慣，但今晚所發出
的，卻特別恐怖。
「我不見了爸爸：我爸爸呢？」那把孩子聲音又再次響起！
忽然間，一個模糊的矮小身影，在金絲猴的籠子旁邊閃過！
「別走！」古家明飛身跑到那個角落：「別再跟我捉迷藏，給我抓到你，一定送你
去警署！」
突然吹起一陣狂風，他感覺到四周被一股氣流包圍住。接著下來，人聲鼎沸，他隱
約聽到一首老歌，一首三十年前的流行曲！
古家明鼓起最大的勇氣，慢慢轉過頭來。他看到獸籠兩旁小徑之上，出現一個漩渦
。太怪異了，情形就好像眼前景象穿了一個洞。洞中是一群穿著六十年代服飾 的人！
影像時隱時現，不斷的震動、扭曲，驟眼看上去，令人聯想起水中的倒影。
漩渦中擠著極多的人，突然一個穿著牛仔服裝的孩子在人群中鑽出，滿臉淚水，正
用無助的眼神環顧著四周，絕望地哭叫：「爸爸！我不見了爸爸！」
一把聲音緊接道：「爸爸在這裏！安安，不用怕，爸爸一直在等你！」
說話的正是那個流浪漢！後門那個生銹鎖，被他一拉就斷！只見他瘋了似的衝進來
，想抱起孩子。
孩子後退一步，呆望著他，嗚咽道：「你不是爸爸！」
古家明正想走前，流浪漢早已抱著孩子緊緊不放！
「別傷害無辜小孩！」古家明道。
「我怎會傷害自己的兒子？」流浪漢道。
「你怎會知道我叫安安？」孩子問流浪漢。
「因為我是你爸爸。我在這動物園外等你已三十年了。」流浪漢道。
古家明終於明白，在一九六三年，一個孩子在動物園裏與父親失散的真相。原來孩
子被捲進了時間漩渦中。當他再出來時，已是一九九三年。爸爸受刺激成了流浪漢，可
是三十年來依然風雨不改的，在動物園等待失散的孩子。
動物園最後一夜的最後一秒，父子終於團聚。
遊樂場棄置的古堡，突然響起了詭異的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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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食人鳥
熱。我迎著從海峽吹來的熱風，凝視著聳立在海旁的一尊雪白石像。一隻獅頭魚身
的怪獸，是這國家的標誌。水從怪獸的口中噴出。
我心裏想：「世上真的存在著這種怪獸？若然海中真的有人魚，為什麼牠不能存在
？」
正當我想得入神，朋友的跑車嘎一聲停在面前。
「演講開始了！」
我跳上車時萬萬想不到，竟跳進一個暗殺的陰謀中。
XXX我喜歡幻想。假如要我選一本挑戰自己幻想力的書，我會毫不考慮也選︽山海
經︾。我從一個夕陽已近的殖民地，飛到一處也曾是殖民地的熱帶城市，就是要到國立
大學去聽一個關於︵山海經︶的演講。
「展羽民博士是研究︵山海經︶權威中的權威，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他！」
當中國文學研究所所長的歡迎辭接近尾聲時，我們終於及時趕到演講室。
一個可容二百人的大堂，只坐著十名聽眾。
「如此冷門的題目，想自殺的亦不會用這方法來悶死自己吧？」朋友扮著鬼臉說。
我自了他一眼道：「除了你身邊的傻瓜。」
展博士看來五十多歲，樣子有點怪，頭特別長，像個小冬瓜，聽說是因腦中生了個
怪瘤，能活到今天已是奇跡。
「︽山海經︾是中國最古老的人文地理誌，不過，假如你因為相信書中記載的怪物
是真實的，而來聽演講的話，恐怕閣下要失望了。」展博士徐徐道出他的開場白。
朋友說：「恐怕他亦非專誠來我國講︵山海經︶分析與研究吧？」
展羽民此行確另有目的。一個國家分裂成兩個政權，由互不往來到關係漸趨密切，
中間是風雲變色的四十多年。兩天後，海峽兩岸的高層官員，將在這城市舉行 歷史性
的會談，某個黨聲明會派人來抗議。台上的講者，正是激進分子。還記得一次因討論而
演變成集體毆鬥事件中，一名議員的臉被展羽民抓出幾道極深的疤痕。
議員太太雖在電視上目睹丈夫被毆，仍懷疑爪痕是他的小老婆留下的。
「這位展博士後天將與其他黨員會合，到舉行會談的酒店抗議。」朋友在我耳畔說
。
正當我用心抄筆記時，竟聽到清脆的鳥聲。舉頭一看，原來演講室的窗前，飛來幾
隻小鳥。展羽民的演講竟吸引小鳥飛來？半小時後，我的疑問已得到答案。整個演講室
外，出現了成群的雀鳥‥‥XXX會談舉行當天，朋友說帶我遊蠟像館，但我卻走到那幢
殖民地色彩農厚的酒店，想找出一名︽山海經︾專家的演講，為何能吸引雀鳥的真相。
當我走到大堂時，展羽民正和黨員們張開橫額，叫著口號，情況極度混亂。我不知
不覺竟被記者和保安人員推到人群的中央。混亂中，我被人打了一拳！
「你沒事吧？」展羽民大叫道：「講打？我奉陪到底！」
正當他揮拳擊向一名保安員之際，眉心突然出現一點紅光。
天！原來他是外星人！一發怒，眉心就閃出紅光？
不，我猜錯了。紅色光點是由激光瞄準器射出的！紅色光點所到之處，子彈必中目
標。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竟驅使我撲向展羽民。
緊接下來是香檳開瓶時的聲響，再接著是落地長窗碎裂的聲音。一顆從裝有滅聲器
手鎗中射出的子彈，穿過我身體，再把玻璃打碎了！展羽民的政敵派來殺手，而我卻變
成替死鬼。我不感到痛，因已暈了過去。
XXX我張開眼睛時，嗅到醫院獨有的氣味，面前是個模糊人景。
「你朋友說，你深信︽山海經︾中一切怪物都並非虛構的，對嗎？」影子道：「你
救我一命，我怎能不把真相告訴你。很遙遠的事了，一顆巨形隕石從外太空墮到這星球
上，它帶著的輻射，令已有高度文明的人類，全部遭受感染，一夜之間全成了異變人！
大地上一切生態被迫構成畸形進化，一身三頭的，蛇身人面的，獅頭魚身的，長臂長腳
的，無頭的，胸前有洞的，獨眼的，還有身上長翼的‥‥」
我累極了，但仍問影子：「你對︽山海經︾如此的熟悉，好像曾在那年代生活過
似的？」
影子走近病床，繼續幽幽地說：「直到今天，我們之間仍活著極多異變人的後代，
他們用盡方法，去掩飾天生的神秘身分－－」
走廊傳來腳步聲。投在牆上的影子突然張開雙臂，伸出一雙巨大的翅膀！影子輕輕
一躍，就在病房的窗前消失！
羽民？羽民國！︽山海經︾海外南經有羽民國的記載：「其人為長頭，身生羽。」
護士推門進來時，一條七色的羽毛正好飄到我的身上。
三天後，醬方在水塘附近發現一具無頭屍體，全身肌肉已被雀鳥吃掉大半，爪痕纍
纍。死者後來證實為一名當職業殺手的法國男子。
羽民國最後的鳥人，有仇必報，這是任何版本的︽山海經︾中都沒有記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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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鯊之謎
只要將鋒利的手術刀，向躺在大鐵盤裏那條深海食人機器長滿尖刺的屍體上用力一
割，就可以馬上從腹中溢出來的證據，確定牠是否奪去兩條人命的兇手。
「一個空鐵罐，半個塑膠盒，一小撮頭髮，」負責解剖的蒙學思教授將連接錄音機
的小型米高峰移近嘴邊道：「還有－－」
「還有什麼？」我的好奇心早已到達沸點。蒙教授似乎仍迷失在一星期前的回憶裏
，根本就沒有聽到我的問題。
我討厭海，但又極喜歡與蒙教授聊天，因此並沒有推卻這個出海的約會。
蒙教授站在遊艇的甲板上，凝視著眼前一帶的海域。
兩星期前，這裏至少停泊著上百艘趁熱鬧的船隻。自從獵鯊船隊成功捕得一頭懷疑
吞掉兩人的食人鯊後，海面上又再次回復平靜。剩下來仍有三數艘大小遊艇，其中一艘
是屬於某個國際環保組織的。
「反常的天氣，正是鯊魚的食人季節。」蒙教授好像已忘記我的問題，喃喃自語
道：「其實整個地球的氣溫都反常，不斷升高，縱使鯊魚不殺人，恐怕人類亦將面臨自
殺的末日。」
他說得對，地球上的二氣化碳濃度愈來愈高，天氣愈來愈熱，甚至有人擔心它會成
為大陽系中另一個金星。無人太空船探測金星，發現大氣中含有大量二氣化碳，令到星
球表面的氣溫，高達攝氏四百八十度，縱有文明亦無法延續下去。
低氣壓的天色下烏雲密布，暮色像宇宙深處的黑洞開始把一切吞噬。此刻的大海更
可怕，我打了個寒顫道：「如果海中真的活著神秘的亞特蘭提斯人，鯊魚會不會是他們
為防被發現市製造的殺人機器？」
蒙教授走近我，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神色道：「我切開食人鯊腹部之後，發現一個大
秘密‥‥」他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將耳貼近他嘴邊。
忽然間，一股強光從黜黑的海面向我們直射過來！擴音器中傳出了警告：「船上的
人別動！」接著，就聽到有人登船的聲音。
甲板上，出現十數條人影，個子極高，手中都握著武器。原來我們剛才的對話太投
入了，竟沒有發覺那艘屬於環保組織的遊艇駛近。
強光從我們身上移開的一剎那，我徒地發現船頭的環保標誌是貼上去的！他們是什
麼人？為什麼要掩飾身分？
一個蓄著山羊鬍子的金髮中年人，走近蒙教授，冷冷的道：「多管閒事，從來都沒
有好下場的，別說老朋友不勸你。」
尹蒙教授打量了對方一眼道：「你的鬍子需要修剪了。讓我來介紹，太空總署的巴
高斯將軍和他領導的特別小組。」
要出動太空總署捕獵食人鯊？
「我想知道你們來這海域的目的？」巴高斯將軍道。
「目的？大概和你們一樣罷？」蒙教授聳聳肩。
這時候，雲層中發出了奇異的閃光。
巴高引將軍把手指戳在蒙教授的鼻尖道：「千萬則向人透露，你在食人鯊腹中發現
的東西。」
蒙教授緊接道：「你放心，那東西已鎖在有五重綱門的保險庫中。」
巴高斯將軍輕輕搖頭道：「我們將它帶來了。」說罷，兩名大漢端來個銀白色箱
子，小心翼翼地放在甲板上。
隔著箱蓋的玻璃窗，我看見一團由液態氮造成的迷霧裏，急凍著一截手臂！紫紅色
的皮膚上，布滿了灰黑色的斑點。
世上什麼人會擁有一條如此恐怖的手臂？
突然，遊艇發生強烈的震動，左搖右擺，兩名站在船舷的大漢，竟被拋到海中！
當我感到有些東西從海裏冒起，把遊艇猛力推離水面時，身體早已失去平衡，直墜
往海中！我是第三個葬身怒海，成為食人鯊晚餐的人，這將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一股強而有勁的力量突然將我扯住。我轉頭一看，扯住我手臂的，是一條與箱中一
樣的手臂！抓住我的紫紅色手臂愈來愈多！
我舉頭一看，身邊站著六個全身紫紅色，穿著金屬飛行衣的人。他們有頭有四肢，
卻沒有眼睛，幾條金屬管子從眼睛的部位伸出，接連在口部附近。
直到這時候，我才發現遊艇被推離海面百多呎，擱在一艘閃著綠光的古銅色飛行物
體上！
「這星球的生物實在太可怕了。」其中一人雙手抱著具斷臂屍體，透過可能是翻譯
的裝置，悲鳴地說：「我的獨子在宇宙深處，聽到這星球有把動聽的歌聲，可惜當他快
找到時，卻被深海最兇殘的生物奪去性命。」
巴高斯將軍把箱子交到傷心父親的手中道：「動聽的歌聲？米高積遜還是麥當娜的
？」
翻譯裝置即時響起些聲音。天！那並非人類的歌聲，而是鯨魚的歌聲！
我記起了，一九七七年八月，「航行者」太空船探索宇宙，攜有唱片一張，末段正
是由鯨魚所唱的歌。
「他該有武器自衛的？」我忍不住問。
他們踏進飛船前，反問：「除了地球外，宇宙間一切生物都是和平與友善的，那還
要武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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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盜嬰者
突然出現的濃霧，是今夜將有不尋常故事上演的預告。
自從發生嬰兒被盜案件後，醫院育嬰室的保安，明顯是加強了。我從門診部出來，
盯著手中幾包藥丸，寄望它們能把導致鼻塞了個多用的傷風治癒。
「請你轉告陶醫生，一位舊同學改天再來探他。」我向站在四樓長廊上的保安員說
。
當他用疑惑的眼光打量著我時，背後響起一把甜美的聲音：「假如將病菌傳染給裏
面的小寶寶，陶醫生不宰了你才怪！」說話的原來是位美麗的女護士。
「我遇上一個很奇特的嬰兒，保證滿足你的好奇心。」已成為著名兒科專家的舊同
學，幾天前曾在電話中這樣說。
我走到升降機前準備下樓，就發現陶醫生隔著育嬰室的玻璃窗，同我打著留步的手
勢。我連忙指著鼻子，同他扮鬼臉揮手說再見。
就在這個時候，怪事發生了。
一股青藍色薄霧，神秘地在長廊上出現，像波浪般，並以極快的速度擴散！兩名男
護士和一名清潔女工，已經昏倒。
妖霧迫近，我急忙回頭大叫：「別出來！」可惜太遲了，陶醫生已按下育嬰室大門
的密碼鎖。
但更遲的，是妖霧已飄到我的腳下！我雙腳一軟，坐倒地上。保安員想利用對講機
求救，但卻立即昏迷。
我把嘴緊閉。長廊上的燈全熄掉了。一條黑影飄過我的頭頂，直衝育嬰室！陶醫生
早已倒在門前。
後備照明燈末亮起時，另外三條披頭散髮的黑影從窗外飄至，仿似地獄來的使者。
後備照明燈亮起，我面前看著三個黜黑皮膚，蓄著垂地長髮，與身上西裝極不相襯
的怪人。
「你竟然沒昏倒？」其中一人冷冷的問。背後傳來陣陣嬰兒哭聲。
「既然我有辦法不昏倒，你們該知難而退罷！」我強作鎮定，當然不能讓對方發
現，我有個塞了的鼻子。他們是盜嬰集團？還是邪教組織？
「放心，我們要的是他。」另一人一邊說，一邊從育嬰室走出，懷中抱著個胖嘟嘟
的嬰兒。
白光一閃，一把匕首從那人腰間拔出，直刺向嬰兒的心臟！
其餘三人亦從懷中拔出武器，分別是一串貝殼念珠，一尊泥塑金剛像，和銀製的手
搖鼓。
四人迅速圍著嬰兒。看來他們並非想殺害他，而是要讓他選擇其中一樣東西。
小寶寶未懂拿東西的手，好像被股神奇的力量吸引著，正朝手搖鼓方向移動！
嬰兒的掌心，有個巨大赤色胎痔，驟眼看去像朵蓮花。
「終於找到活佛！」四人大喜道。
怎麼？這四人竟是西藏喇嘛？
「你們千里迢迢來尋訪轉世靈童？」我問。
「對，」拿著匕首的道：「他極可能是我們黑石崖寺院喀措嘉丹活佛轉生的。」
傳說裏，西藏佛教噶舉派黑帽系中，有一神秘支派，僧侶隱居在四大神山之首，雅
拉香波的人跡罕至黑石崖絕壁上。可惜，連老喇嘛亦只相信這是神話。
「就憑讓他選擇前生的遺物去證明？」我再問。
「不，是憑這個。」拿著匕首的從懷中掏出一幅藏語叫唐卡的小巷軸，道：「活佛
圓寂時，酥油燈熄滅，煙朝南方飄去。在崖下的聖湖，湖水中出現畫中的幻景。」
我接過他手中的唐卡，看了一眼就呆住，畫中的高樓大廈，再也熟悉不過，正是這
個大都會！
「幻景顯示的，將是轉世靈童誕生地之一。」那人道：「這幅唐卡保存得極好，你
不會相信它是萬曆八年的古物。」
明朝的黑石屋喇嘛，在湖水中竟然看見一個四百多年後東方大都會的倒影！
「我們是黑石屋寺院彌勒殿四大護法，尋訪靈童的任務，是世代相傳的，四百多年
來從未間斷，你絕不能把秘密洩露－－」
那人說著運勁飛出匕首，刺向我的喉頭！匕首刷過我的頸際，帶來後面一聲慘叫
！
我轉頭一看，匕首插在美麗的女護士前額。一股黑色的血正沿著她眉心流下。
她凸出的雙眼轉化成恐怖的深綠色！她手中緊握著的，是一柄鋒利的手術刀‥‥
「魔教的人總是先來一步！我們得趕快到南非開普敦，保護可能是轉世靈童的另
一人選。」他們將嬰兒交到我手中道：「請對他的父母說，我們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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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蚩尤血
三藩市，一個我自小崇拜的人如今隱居的地方。
三年前的一個聚會裏，他帶著醉意，瞇著眼睛，用他習慣了的快速說話方式道：「
陪我一起送客！」
我沒有陪他，可是萬萬想不到，這趟赴美國西岸之約，竟陪隱居小說家闖進他筆下
的科幻小說之中‥‥從機艙望出去，赤色的金門橋在蔚藍晴空下特別壯麗。愉快假期的
第一站，就是由他帶我去逛金門公園和漁人碼頭。正當我拿著輕便行李走出機場時，就
聽到汽車急促煞掣的聲音。
還未抬起頭，已聽到那依舊像連珠炮發，但又熟悉不過的聲音道：「快上車，我被
跟蹤！」
我連忙挑上他駕來的白色開篷跑車，屁股還未坐到座位上，他就大力踏下油 門，
朝高速公路衝去！
「看看倒後鏡，」他鎮定得就像自己小說中的英雄：「當我從唐人街雜貨店中走出
來，就發覺它在跟蹤我。」
倒後鏡中，一輛黑色的客貨車果然緊貼著我們。車前塗著個銀白色大骷髏圖案，令
人一看就產生了莫名的寒意。
他突然轉一個急彎，朝小路進發，差點把我拋出車外！
「妳的駕駛執照拿了幾天？」我怪叫。
「誰說我有駕駛執照？」他開懷大笑。
「虧你還笑得出！」我轉頭一看，神秘黑車並沒有被他拋離：「你是否得罪了幫會
中人？」
他緊接道：「別忘記我只是個隱居的小說家－－」
突然「砰」的一聲，原來尾隨的黑車猛力撞向我們，令到放在他身邊的一袋東西差
點掉到我腳下！
「小心勿打破了！」他說話時的緊張程度，就好像紙袋中是件無價寶。
「它總不會比我們的命重要吧？」我一邊大叫，一邊抬起那個紙袋。
「還有什麼比酒更重要？」他道。
「酒？」我怎會忘記，曾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不錯，酒，一瓶很特別的酒。」他又再拐了個急彎，但仍擺脫不了神秘黑車的跟
蹤！
「我花了十萬美元，從來自陝西的雜貨店老闆處買回來的，當然不能一口也未喝就
此死掉吧？」他駕著車朝山路駛去。
「難道後面的黑車就是要奪取它？」我伸手進紙袋：「究竟是什麼價值連城的陳年
佳釀？」
他帶著詭異的語氣回答：「四千五百年前的酒，全世界就此一瓶！」後面的黑車依
舊窮追不捨。
我從紙袋中掏出一個塵封的水晶酒瓶。瓶子上面雕刻著些原始圖案，裏面盛著則是
一種深紅色的液體。
「這酒其實有另一個名稱－－」他突然煞掣道：「完了！」
我站起來一看，絕對同意他的說法。前面是個懸崖！後面傳來沉重的引擎聲。
那輛車已停在我們的後面，像一頭低吼著、蓄勢待發、伺機撲向獵物的黑豹！
「我車中的人，比世上任何一個人更需要那瓶東西！」車門打開，傳來的說話聲若
洪鐘：「求求你們，將瓶子交出來。」
我和他早跳下汽車，拿著那瓶酒站到懸崖前。
「別再走近，否則就只有太平洋可以嚐到四千多年前的好酒。」我高舉那個水晶瓶
子道。
車門打開，走出一名架著太陽眼鏡的老頭子，身上衣服卻是飛車黨慣穿的黑皮外套
，樣子卡通得令人發笑。
「萬聖節提早來臨？」我低聲道。
一頭白髮的老飛車黨員，走到我們的面前：「我已出價八萬八了，想不到有人出手
更闊。」對方摘下大陽眼鏡，樣貌倒是個一臉慈祥的長者。
「很面善，」我信口道：「在哪裏見過？」
隱居小說家立即緊接著說：「既然你們是認識的，就齊來分享這瓶好酒吧！」
正當他想打開瓶子時，我卻望著老頭子道：「我在飛機上見過你。」
老頭子用奇怪的眼神同樣望向我。
「怎麼？他懂得分身術？既和你坐同一班機，又可在地上跟蹤我？」隱居小說家驚
嘆道。
「我是在飛機上的雜誌封面見過你，江辰博士。」我道。
「著名考古學家江辰？」隱居小說家問。
眼前的老頭子，正是年前獨自往陝西、陝北一帶發掘軒轅黃帝陵墓的人！據︽史記
︾所載：「黃帝崩，葬橋山」，但橋山的正確位置，考古家至今仍未有肯定的答案。
「車中放著的，是一具我從黃帝陵中掘出的俑。」江辰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們走近
黑車的尾部。
揭開厚厚的帆布，裏面是具樣子怪異的金屬機械人！頭上裝有像角的天線，另有四
條像眼睛的攝像管。機械手共有三對，雙腳仿似牛蹄。
「你從哪裏弄來，環球片場的道具？」我問。
江辰並沒有理會我，開始說他的故事。
一個星球上的高級生物，為了尋找所需要的礦產，將八十一個全攻型機械人送上飛
船，往另一遙遠的星球進行採礦任務。不幸飛船在降落時失事，被埋在山谷之中。飛船
上貯存提供機械人能量的燃料，全部流到湖水裏去。更不幸的是，這星球仍然停留在野
蠻的原始時代，部落首領正尋找敵人征服，去樹立威信，而八十一個因燃料用盡而垂死
的全攻型機械人，就此不敵比它們落後的低級生物而全遭毀滅。
愚民的征服者，給身首異處的敵人一個名字：蚩尤。
江辰將瓶中的液體，倒進機械人胸前的心孔，冒起一陣白煙，令我想起古籍所載，
蚩尤能作雲霧的傳說。其實，那只是蚩尤體內機械操作時所發出的蒸汽！
蚩尤兄弟八十一人，人身牛蹄，銅頭鐵額，四目六手，頭上生角絕非神話！宋人沈
括在︽夢溪筆談︾中提及解州鹽澤中赤色的水，名為「蚩尤血」，根本就是供應外星機
械人能量的赤色燃料！
「到了溫哥華，代問候我的妹妹，」分手時，他依然說得那樣快，笑得那麼燦爛：
「這個故事就由你去寫，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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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回天計劃
「靖國神社再見？島津大哥原來騙了我四十九年！」老婦說罷，就奔出碼頭旁邊的
壽司店，走到棧橋的盡頭。
她此刻凝視著遠方，恐怕仍末發覺已把我手中的三文魚手卷，撞跌在地上一堆鴿糞
旁。轉眼間，成群海鵲已飛來爭奪這一頓午餐。
「對不起，我立即做回一個給你！」壽司店老闆追出來道歉：「母親昨天剛從東京
飛來溫哥華，也許是時差的關係，整個晚上都做著噩夢。」
「崛壽司」位於烈治文菲莎河畔的小漁港，我最喜歡就是穿上帆布鞋，坐在碼頭旁
一邊看小說，一邊品嘗來自北海道札幌的鈴木幸男所做的壽司，度過平凡而寧靜的秋日
下午。
不過，今天這一個下午可能要例外了。
「島津大哥說，今天黃昏在河邊等我。」老婦呆望著泛起刺目陽光的河水喃喃 自
語：「四十九年前深秋，島津大哥在德山受訓完畢，到京都來探我，帶我到大原逛三千
院。他在紅葉林中答應過，當戰爭結束，就回來迎娶我。」她回憶中的那一份初戀少女
情懷，漸漸開始吸引著我。
「他已經死去四十九年了。」兒子幸男走到母親身旁安慰她道：「你不是說過，在
京都車站送別他的時候，偷聽到他與一名空軍說：「在靖國神社再見」嗎？
你的島津大哥，早已葬身大海了！」
老婦激動地扳著兒子手臂說：「昨夜，他的確跟我約好在這裏等的？」
兒子緊接道：「那只是你昨夜做的夢。」
老婦臉色一沉，凝神不語良久。兒子站了一會，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獨自走回
店中。
「你母親口中的島津大哥，究竟是什麼人？」我與幸男一向談得來，才敢這樣問他
。
「是母親的初戀情人，」幸男將三叉魚手卷和綠茶，送到我的面前道：「有沒有聽
過「回天計劃」？」
我輕輕的搖一搖頭。
「總會聽過「神風特攻隊」吧？」幸男補充說。
我喝了一口綠茶說：「二次大戰時日軍的自殺戰機？」
幸男把視線投向棧橋盡虛的母親背影，悄然道：－－神風」在天上，「回天」在海
中。」
我正想把手卷放進口裏，卻急不及待回答：「我記起了，是超小型一人潛艇，但其
實就是自殺魚雷！」
幸男點頭續道：「當年的「回天」隊員，就是駕著它撞向美軍的戰艦。根據記載，
「回天基地」就是建於瀨戶內海山口縣德山附近的大津島，代號是「P基地」
幸男的說話突被打斷，因為成群海鷗剛在窗前飛過，發出刺耳的叫聲。
「聽說島津正是二十四名決死的「回天金剛隊」成員之一，早隨美軍戰艦沉到太平
洋海底。」幸男繼續吧話說完：「這也就是「在靖國神社再見」的意思。」
我盯著他道：「令人作嘔的愚忠。」
「首相早陣子才為戰爭道歉過！一切都過去了吧？」幸男不自覺地辯白說。
「遺留下來的軍票呢？」我反駁道：「仍然活生生的慰安婦呢？怎樣將這一切從歷
史抹掉？」
幸男沉默了一會，故意吧話題扯開：「接到島津死訊後兩年，她與父親結婚，生下
我們兄妹三人，但她實在太難忘記島津，最終仍是離婚收場。我跟隨叔父到北海道開麵
店，三年前移民到溫哥華－－」他的說話又再被大群烏鴉飛過所打斷。
忽然間，我與幸男都呆住，因為她失蹤了！
「母親！母親！」幸男奔向棧橋，我尾隨著。
半分鐘前，她們在我倆視線之內，難道已經自尋短見？
直到這時才發覺，頭頂的天空上，出現成群不知名的雀鳥，朝著我走的方向飛去？
背後人聲鼎沸，轉頭一看，碼頭上的遊客亦都奔往同一方向！
「走快點，聽說石灘有怪事發生！」刷過我身邊的人說。我加快腳步，直奔棧橋旁
邊的石灘。
石灘上，擱著一具龐然大物！
殺人鯨？
「這地方這季節，怎可能出現殺人鯨？」圍觀的人指著漂來的殺人鯨屍體，嘖嘖稱
奇。
原來老婦正呆站在體積異常龐大的鯨屍面前！兒子連忙扶住她。她一邊呼喚島津的
名字，一邊衝上前擁著殺人鯨的屍體！
早已在上空盤旋伺視的雀鳥成群蜂湧而至，爭琢著鯨魚肉！
魚肚上一道闊大的傷口突然裂開，混在鮮血和內臟中的，是一具仍未腐爛、穿著整
齊軍服、就像昨天才死去的年輕人屍體！
他額前纏著染血但雪白依然的頭巾，上面寫著「必勝」兩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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