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心戰 原振俠著 序小常給我提意見，希望我能夠在小說裏加重愛情的比例。 沒有異議，在《心戰》這部小說裹，我作了新的嘗試，增添了寶娃的「戲份」，讓 她陪我走上冒險歷程。雖然寶娃最後還是死了，但她的精神不減。 《心戰》的科幻成分並不太重，在某種程度而言，更接近真實，唯其真實，這才可 怕。 最近，電視台公開了前蘇聯對「超能力」的研究，內容十分駭人，可見超能力的確 存在，而利用超能力培育戰士，殺人於無形，看來也就算不上甚麼幻想了。 原振俠 九九重陽後 十日寂寞窗前 雨垂淚到天明 熾天使書城
【第一部 無形之敵】 手術床上，躺看一個頭髮剃光的病人，他的臉色比泥土還黃。 病人頭部旁邊，站看負責開刀的醫生，他向四邊的助手看了一眼，然後點點頭。 助手們異口同聲地說了一聲「oK」，也跟看點了點頭。 病人卅七歲，名叫賀道夫，屬情治單位人員，他在三十分鐘前給送進了德國陸軍醫 院。 他的密碼是012，專長刺探軍事情報。 此刻，賀道夫的呼吸和脈搏已進入極度危險狀態，但手術仍須進行，那是因為賀道 夫對德國政府來說十分重要，他不能死。 在十五分鐘前，陸軍醫院的醫生專家們一共十二人，開了一次會，得出了一個結論 －－如果不進行手術，賀道夫一定會死亡，然而即使進行手術，賀道夫的生存機會也只 有百分之二十。 主持會議的專家，也就是現在負責開刀的拜斯教授最後宣佈：「手術將於十五分鐘 後進行」。 這無疑是一場賭博，連拜斯教授這樣名震遐邇的腦科專家，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此 刻，他的雙手正在微微地發抖。 護士把灌滿生理鹽水的注射器遞給拜斯教授，同時也把手術工具交給了正助手。 拜斯教授吸了一口氣，把生理鹽水注入病人的頭皮裹。 一分鐘後，他接過護士手上的手術刀。 他望看賀道夫頭上的虛線，望了所有的助手一眼，揮動手術刀，在頭皮上割了下去 。 鮮血從頭皮那裹溢了出來。 正助手迅速地為賀道夫止血。 「電氣手術刀……」拜斯教授沉著地吩咐。 護士立即遞上電氣手術刀。 拜斯教授利用電氣手術刀切開賀道夫的骨膜。 正助手即用骨膜剝離器，慎重地剝掉骨膜。 護士遞上鑿和槌子。 雖然四周的氣氛異常緊張，護士的動作卻是乾淨俐落。 拜斯教授在要開洞的幾處地方，用鑿子記下位貿。 「脈搏微弱……血壓再度下降……」麻醉專家看看監視病者情況的儀器，緊張地報 告。 「知道！」拜斯教授沉穩地回答，他的視線沒片刻離開過賀道夫。 他的頭額上，已掛滿汗珠。外勤護士迅速走到拜斯教授的身邊，用紗布為他揩掉。 護士又遞上頭蓋穿孔器。 拜斯教授開始鑽洞。 他的手術袍沾滿了賀道夫的鮮血。 「線鋸！」拜斯教授輕聲說。 護士把線鋸誘導子和線鋸一併遞了過去。 正在這時候，麻醉專家有點焦慮地道：「教授！心臟……」 副助手立即準備好除震動器。 賀道夫的心臟狀態開始惡化，部份心肌不斷地收縮、弛緩，如果任由這種情況維持 下去，血液循環就會受阻。這種狀態只要延續數分鐘，病人就會死亡。 不幸地，賀道夫此刻正是陷入了這種狀態。 遇到這種情形，拜斯教授所能做的，就是動用除震動器－－電氣刺激，從外刺激心 臟，令心臟重新作有節拍的跳動。 拜斯教授將除震動器放在賀道夫的胸膛上。 強烈的衝擊，直貫賀道夫的身軀。 麻醉專家的視線直盯看監視系統，他搖搖頭：「不行！」 無論電流如何強烈，賀道夫的心臟只是微微地動了一下。 手術仍然繼續進行。拜斯教授熟練地把線鋸穿過病人頭蓋骨的小洞。 他雙手拿著線鋸，左右左右地拉，將頭蓋骨切開。 護士忙把剪刀等器具逐一送上去。 硬膜終於被切開了，拜斯教授在出血部位貼上止血貼子。 一看到露出的腦袋，手術室襄所有的人員都叫了起來。 賀道夫的腦部組織已被完全搗毀，就像一塊被人用強力扭過的手巾。 「糟糕，沒救了！」拜斯教授看了一眼，不禁輕輕地嘆息，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怎會這樣的？教授！」正助手側看頭問。 拜斯教授搖搖頭：「能支撐到現在，真是不可思議，可能是心臟無損吧！還有，你 們看，他的腹部也漲著呢！」 他用手輕輕放在賀道夫的右腹上。 「教授，剖開看看吧！」副助手說。 「那只會加快他的死亡！」拜斯教授說。 麻醉醫生道：「反正救不活了，倒不如早點查驗死亡原因。」 「好吧。」拜斯教授點點頭，他接過手術刀，開始剖腹。 另一方面，正副助手開始把頭蓋骨縫合。 很快，賀道夫的腹部就被剖開，拜斯教授跟剛才一樣，驚叫起來。 肝臟腫脹，全被破壞，肝臟上的血液早已凝固成塊狀。 「這到底是甚麼一回事呀？原振俠醫生。」拜斯教授朝我站立的地方望過來。 打從手術開始，我就站在一角，默默地觀察著手術的進行。 我走近一看，拜斯教授道：「頭部、肝臟全被破壞，我卻看不出原因。」 「教授，你再仔細看一看，總會想得出原因吧。」我說。 拜斯教授道：「可以想像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傷者的腦內與肝臟受到了異常強烈 的衝擊。但是，你看，傷者的外表，包括頭蓋骨、皮膚、肌肉，卻是全然無損，那股異 乎尋常的衝擊是怎樣撞進去的呢？真是不可思議！」 「我明白了。」我向拜斯教授欠了欠身子，朝手術室外走去。 「原醫生，」拜斯教授叫住了我：「這個傷者，恐怕再活不上一個小時，請你有心 理準備！」 我點點頭，走出手術室，脫掉綠袍和口罩，扭開龍頭洗手。 三分鐘後，我離開了手術等候室，在靜靜的長廊上走著。 畏廊的右面，排列看六間手術室。此刻，六間手術室都亮著紅燈，那表示說「手術 正在進行中」。 我走到醫院大堂，拿起公眾電話，打給情治部部長。 「我是原振俠，你身邊有人在嗎？」 「沒有？賀道夫怎樣了？」部長緊張地問。 「拜斯教授說他活不過一個鐘頭。腦和肝臟全被破壞了。」我低聲說。 「原醫生，坦白跟你說，我們情治部到目前，已死了五個人，賀道夫是第五個。總 理剛才打電話給我，叫我無論如何要留住你，請你替我們調查這件事。我也知道這是強 你之所難，但請你看在那……那位先生的面上，幫敝國一個忙吧！」部長的聲音哽咽了 起來。 我吁了口氣，想不到這次來德國參加啤酒節，原以為可以趁機輕鬆一下，卻無端給 牽人了這個漩渦。 「原醫生，請你接受我的請求吧。我知道你對世界上的任何怪事，都會感到興趣— —」 我截住了他：「部長，我－－」 部長搶看說：「難道你不認為這是一樁怪事嗎？」 我啞住了！我剛才看到的賀道夫的肝臟，那簡直是一堆肉醬。 「原醫生，喂！你在聽我講話嗎？」部長氣急敗壞地。 「好吧！」我回答。 「謝謝你，稍後再聯絡！」部長興沖沖地掛上電話。 －－今天黃昏，我離開了下榻的凱旋酒店，準備去參加啤酒節。 從我住的酒店去啤酒節舉行的現場，並不需要坐計程車，只要走過地下道，再穿越 中央公園便行了。 我就在公園裹的樹叢中看見倒臥在地下的賀道夫。 我走過去，把他扶起。 那時他還有一點氣息，斷斷繽繽地道：「我叫賀道夫，通……通知情……情治部， 找……找部長，電話是……」 我把耳朵湊近他的耳邊，才聽到號碼。 賀道夫說完那番話後，就昏迷過去了。 我立即用電話通知情治部，並報上自己的姓名。不到三分鐘，大批警員、救護人員 湧到現場，將傷者送往醫院。 由於我是重要證人，被邀赴醫院。我只好駕了酒店的汽車跟著去。 送進醫院時的賀道夫，憑我的經驗，其實早知沒有生存的機會。拜斯教授的努力， 不外是聊盡人事。 我離開了醫院，朝停車場走去。這時已是下午七點零五分。 當我走進停車場人口時，我倏地停住了腳步。 停車場被叢叢的杏樹包圍看，顯得十分陰翳，病房裹的光，沒法射到這裹來。 雖然光線不足，我卻看得十分清楚。 在我離開醫院大門時，我已感到有人在偷窺我，然而，當我來到停車站，卻又不覺 偷窺者跟著來。也許我太敏感了吧！ 我朝褔特走過去，走了兩步，又收住了腳步。我感到有「人」正以極高的速度朝我 疾走過來。 像人，又不像人。 那是一種不易捉摸的殺氣，只要給它擊著，準受傷無疑。 我迅速地脫去上衣，凝神向四周察看。 四周並沒有人，但我仍感到一股莫名的殺氣正逼近。 （到底是誰？） 正當思索之際，我的下顎巳重重地中了一記。 一個踉蹌，我跌倒地上。我搖了搖頭，嘴角流出了鮮血。 正想爬起來，一股衝力，又排山倒海般撞過來，把我撞倒地上。 跟住一下一下的重擊，朝我身上如暴雨般湧來。 我無法反抗，只好雙手抱頭，蜷曲身子，承受看那無情的襲擊。 襲擊連綿不絕，我根本無法看清楚襲擊者的相貌。 我大吼一聲，滾了開去，然後迅速地彈起。 奇怪？周圍竟一個人也沒有。 我用力地搖了搖頭，意圖盡快清明神志，接著伸手抹掉臉上的血。 突然，一股衝力又撞了過來，我被撞得倒飛過去。 「砰」的一聲，背脊撞到杏樹的樹幹上，整個人坐倒地上。麻痺瀰漫看我全身，此 刻，我的意識開始模糊……「喂！喂！喂！」我聽到一把女人的聲音在叫我。 我微微睜開眼睛。 眼前出現一個金髮女郎。 「先生，你怎麼了？我通知醫院好嗎？」女人柔聲說，一面伸手把我扶起來。 「沒事。」我拍拍身上的灰塵：「可能工作太疲勞了，所以有點暈。」我撒了謊。 「先生，我看你還是看看醫生的好！」女人關懷地。 「不用了。」我站穩了腳步。 經過連續的襲擊，我的頭仍有點暈。 我一看錶，已是晚上八點，換言之，我昏迷了超過三十分鐘。 「謝謝你的幫忙。」我向那女人鞠了個躬，朝我那輛褔特車走去。 那個女人仍然注視看我，臉上露出不大放心的神色，直到我走到福特車旁，伸手開 門，她才轉身離開。 女人的那輛平治正停在停車場的入口處附近。 我跟那女人同時坐進了車廂。 我稍稍檢查過車廂內的儀表，沒有異常，於是發動引擎。 平治漸漸遠離後，我開始踏油門。 我從來不曾遭遇過如此的慘敗，連敵人的模樣也沒看清，就被擊倒。 我吁了口氣，把事情想了一下。其實我早已知道當我駕看汽車跟隨救傷車到陸軍醫 院時，已有「人」在監視著我。 但我想不到那個「人」會這麼快就向我襲擊。 我左手扶看駕駛盤，右手挾著一根登喜路。 福特飛馳了五六分鐘，車廂裹的流動電話響了起來。 「我是部萇，你在哪裹？」部長那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剛離開醫院回酒店。」我回答。 「十分鐘前，我打過電話給你，接不上，到底怎麼回事？」 「這些見了面才說吧，」我回答：「找我有事嗎？」 「拜斯教授打電話給我，說發生了怪事！」 「怪事？」我一怔。 「拜斯教授說你離開手術室不久，賀道夫就死了。」部長說：「可是，賀道夫的屍 體卻不見了。」 「甚麼？！」我大吃一驚。 「賀道夫在手術室斷氣後，遺體立刻被送去殮房。拜斯教授換了手術袍，就到醫院 的花店買了束白菊花，準備到殮房向賀道夫的遺體致祭。豈料，賀道夫的遺體卻不見了 。」 「我馬上回醫院去。」我說。 「有甚麼消息，立刻聯絡我。」部長說。 「OK。」我把流動電話塞進內袋，雙手將駕駛盤一轉，褔特馬上調頭，朝來的方向 駛去。 十分鐘後，我回到陸軍醫院大堂，剛接到部長電話的拜斯教授已在那裹等著我。 「請跟我來。」拜斯教授神情緊張地說，領看我朝通向地庫的樓梯走下去。殮房在 地庫長廊的盡頭。 「賀道夫的遺體原先就放在這襄，前後不到十分鐘就消失了。」拜斯教授沉重地說 。 我沒答話，朝殮房四周看了一匝。 天花板上只有透氣孔，沒有窗，人爬不了進來。 「門有沒有上鎖？」我問殮房主任。 「沒有。」主任搖搖頭：「鑰匙確是由我保管，但殮房的門一向沒有鎖。死者太可 憐了，還要鎖看他幹嗎？」 我拍了拍他的肩：「這是意外，沒有人要負責任。」 拜斯教授開口道：「這裹是地庫一樓，要上去，一定要經過藥物室和資料室。這些 房間，都有人駐守。有人要把屍體運出去，一定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殮房是在走廊的最盡頭？」我問。 「是。」主任搶先回答。 「如果要上地面去呢？」 「走廊另一端的盡頭，有一道門，是用來搬運遺體的。這道門除了搬遺體以外，原 則上是鎖上的。」主任說。 「遺體失蹤時，你在哪裹？」我間。 「我除了是殮房主任外，還兼任靈車司機。那時候，我正在車房整理靈車，車房就 在搬運遺體那道門的旁邊。」 「呀，是地庫車房。」 「對，不過，車房門前有一條長約二百公尺的專用小路通向醫院的後門，所以也不 能說完全是地庫車房。」 「這設計真好，有可疑人物出現，立即就會發現。」我誇讚著這種別出心裁的設計 。 「是，可是——」主任忘向拜斯教授。 拜斯教授說：「有話只管對原醫生說好了。」 主任點點頭：「當我正在替靈車加油時，看見有一件奇妙的東西在空中飛舞。」 「奇妙的東西？」我跟拜斯教授異口同聲地說。 「因為是晚上，我看不清那是甚麼。不過，我看那可能是一個人，也許——」主任 頓了頓：「那就是遺體。」 「呀……」我的眼睛睜放出了精光。 「那東西沒有下過地，而是慢慢地加速，很快就消失在黑暗裏。我想那大概就是賀 道夫的遺體。」 我望著主任。（那是真的嗎？賀道夫消失了，他的屍體飛上了天空？） 這時，一直保持緘默的拜斯教授開口了：「原醫生，也許你認為索辛在胡吹，其實 除了他，還有兩位手術部的護士看到。」 「那兩位護士都說是人在天空飛舞嗎？」我問。 「是。」拜斯教授點點頭。 「好吧，我們忘掉屍體消失的事吧。」我說：「以後的事，自然會有人處理。」 我轉身離開了殮房，走到搬運遺體的那道門的面前。 打開門，走了出去。 沿住那條專用小路，我來到了醫院的後門，轉身一看，正好看到手術部大樓。 大樓的窗門，都亮了燈，忙得團團轉的護士身影，跳進了我眼簾。 （在空中飛舞的屍體，真不可思議。） 我拐過病房大樓，穿過杏林，朝停車場走去。 我的腦海裹，盤旋看兩宗也許有關連性的事。 第一宗是那股把我擊倒的不可思議的「力量」 另一宗就是飛舞在夜空中的屍體。 我一邊思索，一邊走看，當我走到停車場附近時，我聽到了汽車的引擎聲越空而來 。 抬頭一看，只見一部汽車往我頭上猛地砸來。我本能地往前撲倒在地上。 爆炸聲響了起來，杏樹的枝幹折斷，跌在地上。 我彈跳翻身，像兔子般的飛奔。 那股「力量」又追在我背後。 我雙腳一踮，運動然後又放鬆身體，跳上附近一棵杏樹。 「力量」衝向杏樹，杏樹「砰」地倒了下來。 我飛快地躍向另一棵杏樹。 然而，「力量」扯住了我的腳，把我從樹上揪了下來。 我右手一按地，像貓一樣地跳了起來。 當我剛站穩之際，「力量」又從橫邊衝了過來，我迅即跌倒地上。 「混帳！」我罵了出口，四對無人，「力量」不知從哪裏洶湧過來。 鮮血從口角溢了出來，我閉上眼碃，緊握雙拳，凝神地諦聽看。 （來了！）我暗叫一聲。 從我右手的正前方，一股無形的殺氣衝了過來。 我大吼一聲，右拳向殺氣擊出。拳頭擊了個空，而在這時候，一記重拳忽的打在我 下顎。我向後倒了過去，躺在地上。 殺氣遠去了。我蹣跚地站了起來。 這時，停車場響起了嘈雜的人聲，醫院的職員大概聽到了聲音，奔了過來。 我用手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朝後門走去。 （有實無形的突襲？這是怎麼回事？）我邊走邊想。 穿過後門，我繞到正門，再走回停車場。 我坐進車廂，發覺沒有異樣，於是扭動車匙。 就在這時候，一股龐大的衝力直撞向汽車。 汽車「轟」的一聲，不住轉動。 我大吃一驚，迅速地推開車門，跳了出去，滾向停車場出口。 汽車仍在打轉，撞向旁邊的汽車。 「砰」的一聲，汽車爆炸，火燄衝天。 接住，停車場裏的其他汽車，都連鎖爆炸起來。 醫院的警鐘在狂鳴。我頭也不回地奔離醫院。 好不容易才回到酒店，已是晚上十點過後。我沿住走廊，走向我的房間。 突然一陣濃郁的香氣，從橫邊飄了過來。我連忙掩住鼻子。（不會是麻醉噴霧吧！ ） 「原振俠醫生。」聲音的主人是女人。 我側臉一看，登時呆住了。 站在我身邊的是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的年輕女人，一頭金髮，散在肩上，有如流雲。 此刻，她正以最迷人的笑容，望看我。 「我叫高希，是海恩部長派我來協助你的。」女人從皮包裏掏出一張名片，塞進我 手上。 我一看，名片上列著——「情治部秘書花瑪．高希」。 我伸出手，跟高希握了握：「歡迎你來協助我。」 高希的手，軟得像棉花，觸不到半根骨頭。 我開了房門。 高希一個箭步走進去，兩眼在黑暗的房間裹掃挸一匝之後，這才扭開從她的動作看 來，我知道高希受過嚴格的特務訓練。 她走到傳真機前，摘下傳真，遞了給我。 傅真詳列看包括賀道夫在內，德國五名軍事間諜的任務。 這五名軍事間諜，主要的任務是收集美俄最新的軍事技術情報，長期在莫斯科和華 盛頓活動。 而且，他們在進行了一段時期的間諜活動回國後，就陸續失蹤，其中賀道夫更慘遭 毒手。 失蹤差不多就等於被殺，作為軍事間諜，如果身份被揭露，大多會在當地（莫斯科 、華盛頓）被殺，怎會回國後才失蹤呢？ 對這一點，我實在想不通。 殺害回到本國的間諜，下手的那方，要冒很大的風險，美國、俄羅斯大抵不會笨成 那樣。 賀道夫死了，其他四名失蹤的軍事間諜，想必巳遭毒手。 我把那五名間諜的居住地址抄進記事縳褢。 「原醫生，咖啡。」高希把咖啡送到我面前。 「呀，好香。」我笑了笑，接過咖啡。 「是咖啡香？還是我香呢？」高希嫵媚地笑了一下，扭腰縳了個圈。 雪白的大腿，自裙叉那裹抖露了出來。 我呷了口熱咖啡：「你說呢？」 高希並沒有回答我，她輕盈地溜進了小廚房。 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反覆思考著那五名間諜的任務。 五名間諜中，兩人在美國活動，三人在俄羅斯活動。 賀道夫從莫斯科回來才三天。 我再看傳真，發現他們的任務中，有一個小共同點。那就是在美國活動的韋夫跟賀 道夫都在調查一個性質相同的組織。 韋夫調查的組織是位於密歇根州的「超心理學研究中心」而賀道夫調查的，則是在 莫斯科的「特殊心理學研究所」 傳真並沒有解釋為甚麼韋失和賀道夫兩人要調查心理學研究機關。 我拿起電話，按了號碼，順手打開了擴音器。 海恩部長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鼓。 「我已看過閣下傳過來的資料，有一個問題想請教。」 「請說。」部長客氣地。 「韋夫跟賀道夫同時在調查心理學研究機關，兩個人的任務到底有沒有聯繫？」 「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們兩人向情治部組長交完活動報告後，就失了蹤。 」 「嗯！」我漫應一聲。 「他們兩人只約略提及心理學研究機關的事。」 「你是說他們沒有提供這方面的詳細資料？」 「是，他們只詳細列明活動中接觸過的人物與組織有沒有疑點，其他的，都寫得不 清不楚。」 「部長，我覺得有點奇怪——」 不待我說下去，部長就搶住說：「原醫生，你是不是覺得他們兩人同時對心理學研 究機關產生興趣，並非偶然？」 「不，這也許是偶然！」我回答：「問題是韋夫和賀道夫都是接受過嚴格訓練的軍 事情報員（我不說是間諜，是尊重對方），他們一定是發現心理學研究機關有問題才進 行調查。」 「這就要偏勞原醫生調查了，」部長說：「尤其是關於們道夫的這方「我正有這個 打算。」我說：「還有，部長，請你為我準備一輛汽車，我那輛給人炸掉了。」 我把手術的經過和在醫院停車場的經歷．詳細地說了一遍。 部長說：「好吧，我盡量替你我一部好車子。原醫生，這次的事，全靠你了！」 部長掛上了電話。 我也掛上了電話。 高希問：「原醫生，我越聽越糊塗，賀道夫大腦與肝臟出現的異常，會不會是先天 性的呢？」 「不，當然不是！就算一個對醫學毫無認識的人，也會知道那是人為的。」我搖搖 頭：「情況跟先天性異常絕不相同。」 「不過，你不是說賀道夫的頭蓋骨和腹部的皮膚都絲毫無損嗎？」高希不服氣地問 。 「也許這次的事件，我們不能用科學來解釋。」 高希漫應了一聲：「原醫生，你說過無法確認襲擊你的人襲擊你的人，根本無形可 尋呢？」 「對！」我點點頭：「這次的事件，我們正可以從這方面去思考。」 我誽：「並非我看不到，而根本是一種無形的力量向我襲擊！」 「呀，這好邪門呀！」高希吁了口氣。 「邪門？」高希的話觸動了我沉埋多年的回憶。 「以氣禦拳易，以拳禦氣難。若能以氣運拳，以拳禦氣，互為表裏，即是化境。」 壽蓮侃侃而論。十年前一個別離之夜，我在醉眼矇矓之際聽到了這一番武學哲理。 當時，我唯一想說的話就是：「邪門！」 熾天使書城
【第二部 心靈攻擊】 兩下得好大。 山間小路泥濘，計程車已再不能前進。 「先生，你下車向右走一程吧，再走半個鐘頭就到了！」那頭髮花白的老司機好意 地向我說。 「好吧：！」我付了車資。 「能再多給我二十塊嗎？你知道，回程沒有客了。」老司機可憐兮兮地說。 我點點頭，多付了二十塊，開了車門，下了車。 「拿去吧。」老司機從車窗裹遞過一柄黑雨傘：「我孫子昨天才買的，十塊錢呢！ 」 我接過打開。 雨沙啦啦地打在傘頂上。 計程車轉頭往來路慢慢地駛走。 我吁了口氣，打看傘子，向前舉步。 這裏是河南省的某座小山，十年前，我曾經來過。 十年了，這裏似乎毫無變化，同樣的樹，同樣的路，這正好有助我的回憶，我朝東 面的山路走去！ 「轟」的一聲，雷嚮了起來。 走了半小時我來到了一座寺院的門前。 穿過小院子，我來到了正殿。 正殿供奉著三寶佛像，佛壇前，一個披看紫色袋裟的老和尚正盤膝坐在蒲團上。 我就在他的對面，盤膝生了下來。 老和尚動也沒有動，好像根本看不見我進來。 老和尚法號「壽蓮」，今年八十八歲，來自湖南省冷水江的壽蓮寺。 壽蓮寺是少林寺的旁支，壽蓮老和尚是少林寺有數的高手。 十年前，我曾跟他學過一些拳法。 我們對坐了超過半小時，壽蓮的肩膊才微微一動：「原振俠，你的思緒好亂。」 「是。」我回答。 「意浮而神不通，心亂而氣不穩，你給人打敗了。」壽蓮道。 我嚇了一跳，若和尚的眼力，可真厲害，甚麼都瞞不過他。 「我被一個有實無形的對手打敗了！」我懊惱地。 「這只好怪你學藝不精！」壽蓮雙眼一睜，一道精光，射向我臉上。 我猛地一震。 「他擊中了你這襄和這裹。」壽蓮指看我的臉和小腹。 「正如大師所言，我……我確是學藝不精。」我低看頭。 「把經過說出來吧。」壽蓮淡淡地。 我把經過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壽蓮聽完後，只輕輕地說了一句：「跟我到演武堂去。」 我站了起來，跟在他背後。 穿過木廊，我們來到了正殿的後面，那襄有一個用原木蓋建的演武堂。 演武堂跟十年前一樣，沒有任何改動。 我取過掛在木架上的運動衣穿上，向站在中央的壽蓮欠了欠身子。 「來，用破空拳攻擊我吧！」壽蓮向後退了兩三步，攤開雙手，中門大開。 我擺了樁，吸了口氣，凝視看壽蓮。 壽蓮也凝視看我。 我們兩人的對峙，顯示看「陰陽」的差別。 相對我氣勢逼人的姿態，壽蓮顯得溫和雅緻。 「大師！有僭——」我輕喝一聲，左腳無聲地滑前。 壽蓮向左退去。 我左手遮額，右手有如鎌刀似地劈向壽蓮的肩。 「振俠，吐氣！」壽蓮大喝一聲，有如春雷，身形倏地後退。 我急移馬步直向需蓮衝過去。 刁手打向壽蓮的眉心。 濤蓮右掌一掃，撥去找的刁手之際，我的右腳已踢向壽蓮的下顎。 壽蓮的身體左右擺動，避過我的一腳。 得勢不饒人，我的左拳又朝壽蓮的胸膛猛撞過去。 怪事就在這時候出現！ 在我的左拳撞向壽蓮胸膛之際，壽蓮雙掌合什，一股破空罡氣，「呼」的爆射出來 。 那股力大無窮的氣，把我撞得飛開二四公尺，背脊撞在冰冷的牆壁上。 我立即痛叫一聲，虛身卸氣，穩住身子。我怔怔地望看壽蓮。 這種拳法，我從來不曾見過。 「過來。」壽蓮低沉地叫了一聲。 我走了定柙，重組攻勢。 右腳稍稍向前移，左腳退後。 左拳貼在膝上，右掌放在鼻前。 右腳腳尖踮地，我準備施展腿功。 壽蓮沒有擺出任何招式，他只是輕輕鬆鬆地站著。 我爾前，左拳虛發，右掌切出，直劈壽蓮的喉嚨，右腳踢出，踢向壽蓮的左額。 壽蓮輕輕叫了一聲：「來得好！」 雙手合什，那股無與倫比的罡氣，又把我打倒在地上。 我知道自己無法跟壽蓮對拆，於是爬了起來，坐到旁邊的蒲團上。 「大師，你剛才施展的拳法，我怎麼從來沒見過，」我說：「大師，當年你留了一 手？」 「振俠，」壽蓮坐到堂中的蒲團上，「這是我最近花了十年才練成的空靈拳。」 「空靈拳？」我一怔。 「我把隱藏在軀體內的「氣」化為能量制敵。」壽蓮淡淡地說：「『氣』發放心， 形於空氣，換言之，就是用心打空氣，藉空氣波動，打敗敵人。這就是空靈拳的原理。 」 「這種『氣』，我們看不見？」 「當然看不見，你會感覺到，卻抓不住。」 「殺傷力有多大？」我好奇地問。 「振俠，以你的武功，已算是當世一流高手。如果我不以空靈拲與你周旋，你還有 兩成把握可以打敗我，但我一使上空靈拳，你就絕無還手的能力。記住，空靈拳的秘訣 就是把『氣』化為能量！」壽蓮神情肅穆地說。 「大師，這麼說你已到了任意操控『氣』的境界了？」我朗聲問。 「如果我剛才真的盡情施展空靈拳，你的身體諒已被擊成齌粉！振俠，我們到院子 裏去。」 壽蓮霍地站了起來，走向院子。 兩下得很大，站在簷下，壽蓮指住院子中樹起的圓木。 「振俠，你好好看看。」壽蓮說了一聲，雙手合什，右腳後移，斜斜掰開。 跟住，他雙掌慢慢分開，陡地，大喝一聲：「著！」 右掌破空而出，隔看院子向圓木虛掃了一下。 那圓木直徑足有二十厘米粗，豈料受了濤蓮一掌，上半部居然「啪」的斷裂，向天 飛去。 我不禁「啊」的叫了起來。 如果剛才壽蓮盡力施為，我的血肉之軀怕已四分五裂。我拍手道：「好厲害！好厲 害！」 壽蓮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我的肩膊，走回演武堂。 「振俠，空靈拳固然厲害，但正如你當年所說，也很邪門。學它的人，若有邪心， 就修不成正果。」 「——」我點了點頭。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邪念的人，也有邪派的法門，那就是心靈武器！ 」 「甚麼？」我詫異地忘看壽蓮：「大師，你是說襲擊我的是心靈武器？」 「正是！」壽蓮點點頭：「假如襲擊你的是心靈武器，那麼就能在數百，甚至數千 公里以外，向你施襲。」 「用心靈武器來襲擊人，可以不傷表面而重創內部嗎？」我問。 「不論是空靈拳或者心靈武器，都有這種特徵。不過，空靈拳不能襲擊視力所不及 的目標，但如果在視力範圍內，即使是數百公尺開外，也能撕裂敵人的身體。」壽蓮嘆 了口氣：「相反，心靈武器，因為是動用邪念，威力驚人，可以超越距離，擊到視力範 圈外的目標。」 「大師，你居然知道心靈武器，可真教我佩服！」 「不要以為我老了就不中用，我創立空靈拲之際，鑽研過心靈武器，但一練下去， 發現那是邪道，就中止了。」 「嗯。」當我知道襲擊我的是心靈武器，我的吃驚實在是非同小可。 美俄兩大強國，投下巨資，爭相開發心靈武器的傳聞，近兩年間，不絕於耳。 我一直半信半疑，如今聽了壽蓮的話，才知道心靈武器確實存在。 壽蓮開口道：「振俠，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盡量發揮你的潛力，跟它戰鬥吧。你應 該對自己的武功有信心，勇者無懼，善哉善哉！」 「但是——」我有點擔心。 「振俠，空靈拳對你毫無用處。為師要花上十年工夫．才薄有所成，你那能在兩三 日內融匯貫通。」壽蓮彷彿知道我心中所思，說：「棄掉迷惘，重拾信心，這才是唯一 的出路！」 壽蓮說完，轉身離開了演武堂。 我終於知道了對手的真面目。 只要我繼續調查賀道夫的死因，他們一定會再來襲擊我。 賀道夫和韋夫所調查的心理學研究機關，必然跟開發心靈武器的計劃有關。 其實我也曾聽羅開說過心靈武器，據說其中包括物質瞬間轉移，精神感應，預知未 來，遙距操作和遙距透視等等。但我一直以為這只是理論，而想不到已經成為實用的武 器。 賀道夫的屍體在空中飛舞以致消失，現在看來，也應該跟心靈武器裏的遙距操作有 關。 我知道我的想法要修正了。 心靈武器也許是當代最先進的非科學武器，它的威力，比傳統武器厲害得多！ 想了許久，我才怏佒地站了起來。 正如壽蓮所說，數夜之間，我不可能學會空靈拳。我只有鼓起勇氣，才能以大無畏 的精神來跟心靈武器周旋到底。 目前，我手頭唯一的線索是賀道夫在莫斯科調查過的特殊心理學研究所和韋夫嘗試 接近、位於密歇根州的超心理學研究中心。 他們既然不惜冒險調查追兩個機構，看來是懷疑這兩個機構裏有看不可告人的陰謀 。 如果要追查賀道夫的行動，我就非得去莫斯科不可。 我離開演武堂，雨仍然下得很大。 正殿裏，壽蓮正盤膝打坐，我走經他背後。 「振俠，留宿一宵吧。」壽蓮頭也沒回地說。 「多謝大師，改天再拜候。」我拒絕。 「好吧，一切小心！記著，勇者無懼。」壽蓮也不加強留。 我向壽蓮鞠了個躬，轉身走出正殿。 天空閃過一道白光，雷又轟鳴起來。 我站在院子裏，看看地上被空靈拳拍斷的圓木… 熾天使書城
【第三部 首腦遇襲】 兩天後的黃昏，德國總理官邸的會議室沙發上，坐著四個男人，包括了總理海德、 國防部長格恩中將、情治部部長海恩和我。 「我覺得原醫生所提的意見十分正確，壽蓮大師的一番話讓他聯想起心靈戰爭。格 恩，你有甚麼想法？」部長聽完我的話後，臉朝格恩中將，徵詢他的意見。 海德總理吸看煙斗，不發一言。 「我們對心靈武器的研究，比美俄顯著落後，所以找不能給你一個較圓滿的答案。 不過我相信美俄早已投下巨資，成功培養了能成為武器的心靈戰士！」 「物質瞬間轉移，遙距透挸、控制，精柙感應這些虛無飄渺的東西，真的都可以付 諸實行嗎？」部長狐疑地問。 格恩上將道：「這是西方軍事情報界流傳的猜測，但是，我相信美俄之間早已展開 了心靈戰爭。六十年代，美國的核動潛水艇史列沙號神秘沉沒，八十年代的穿梭機挑戰 者號爆炸和前蘇聯切爾諾貝爾核電廠核洩漏等連串事故，我相信都是由雙方的超能力機 動部隊所掀起。」 海德總理放下煙斗：「格恩，恕我不能相信你的空話，但我會嘗試去相信。」 部長說：「總理，我倒相信超能力機動部隊事實上是存在的。」 格恩往下道：「我聽說超能力機動部隊專門潛伏在敵對國家的國防部大樓地庫裹， 那些心靈戰士，本來是僧侶！」 「嗯。」郡長輕輕應了一聲。 「在我們國防部的資料庫裹，有關心靈武器的資料，只有一篇雜誌上的文章！」格 恩堅起右手食指。 「甚麼雜誌？」 「《軍事情報》，裹面有一篇約翰．B．亞力山大中校寫的文章，題目叫做（用意 志力發展新戰場）。」 「文章提到了心靈武器？」郡長間。 「寫的不很具體，但有一點值得注意，」格恩喝了一口果汁：「那就是「意志力」 ，亞力山大中校說發射意志力，殺死低等動物的實驗，早已成功了。」 「這雜誌是甚麼時候出版的？」 「一九九○年十二月！」 「已過了九年！九年不是一個短時間，我相信現在美國的心靈武器已可以殺死高等 動物了。」海德總理有點擔憂地說。 「總理高見。」格恩同意地：「但是史列沙號核潛艇是在六三年沉沒的，那是說， 遠在三十多年前，心靈武器就已經出現了！」 「如果要用意志力來打擊遠距離的敵人和摧毀核潛艇，那麼發射者本身必須擁有強 烈的精柙念波。」部長插口。 格恩描搖頭：「那也不一定。如果用「超空間增幅器」來發射能量，就不需要強大 的意志力，只要把意志力集中就行了！」 部長問：「國防部那邊可曾找過亞力山大中校？」 「有，可是我們根本找不到他。」格恩聳聳肩。 「他洩露國防秘密，怕已被CIA消滅了。」部長苦著臉。 「有這可能。」海德總理吁了口氣。 「只怪我們沒有好好留意心靈武器的發展，這一點，我要負很大的責任，我向兩位 道歉！」格恩霍地站了起來，同住海德總理和部長作了一個九十度鞠躬。 「有關心靈武器，你就只知道這麼多嗎？」部長問。 「嗯。」格恩一聽，顯得十分忸怩不安。 「謝謝你，格恩。」海德總理又把煙斗掛在嘴邊。 就在這時，辦公桌上的白色電話響了起來。海德總理皺了皺眉，放下煙斗，從沙發 上站了起來。 我知道那是接通白宮的熱線電話。 部長說：「我們要迴避一下嗎？」 海德總理擺擺手道：「不必。」 他走到寫字抬前，拿起了電話。 只聽了幾句，臉色就陡變。 我知道一定有事情發生了，因為白色電話一饗，打來的就是美國總統。 不過，從海德總理的神情看來，跟他通話的，並不是美國總統。 海德總理掛上了電話，他臉上堆看沉鬱的表情，坐回沙發上。 我們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望看海德總理。 「美國總統遇刺！」海德總理一坐下來，就這樣說，聲音有點哽咽。 部長跟格恩對望了一眼。 「兇手抓到嗎？」格恩搶看問。 「兇器不是槍，」海德總理說。 「不是槍？」格恩叫起來。 「剛才是美國國務卿打來的電話，總統在白宮進午餐時，突然受擊。」海德總理說 ：「據國務卿說，是一股無形衝擊力，直撞總統的腹部。」 「甚麼？」這回輪到部長叫了起來：「美國總統受到心靈彈襲擊了？」 他把「心靈武器」說成「心靈彈」。 「總統第一時間被送到陸軍醫院搶救，聽說內臟受到了嚴重傷害。白宮不想真相外 洩，對傳媒只說總統是住院做割贅肉小手術。」 「國務卿可有說那是心靈武器幹的好事？」格恩問。 「國務卿只說那是一股無形的衝擊力，」海德總理苦笑一下：「我想可能就是部長 所說的「心靈彈」吧。我本來不想相信有心靈武器的存在，可是，事到如今，我不能不 信！」 我定眼望看海德總理，沒有說一句話，但我相信，襲擊美國總統的無形衝擊力，跟 挑戰我的對手，完全是同一回事。 會議室裹，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海德總理打破沉默：「照我看來，襲擊美國總統的心靈彈，也許是俄羅 斯方面發射的吧。」 部長和格恩，同時點了點頭。 看來，他們全相信了我的話，確定世界上真的存在看心靈武器。 「原醫生，你有甚麼想法？我感覺美俄之間又展開了新一輪的心靈戰爭。」海德總 理吸看煙斗，望看我。 我把煙蒂塞進煙灰缸，說：「YES。」 這時候，格恩看了看錶：「我要告辭了。七點半，我要參加為各國駐德武官開的派 對。」 海德總理點點頭：「你去吧。」 格恩站了起來，同住海德總理鞠了一個躬，又向我跟部長揚了揚手，離開了會議室 。 「原醫生，你有甚麼具體計劃？」部長問。 「反正我已被對方盯上了，那就索性採取行動吧！」 「甚麼行動？」 「我要到美國和俄羅斯，調查那兩所賀道夫和韋夫接觸過的超心理研究機關。」 「危險，太危險了。對手神出鬼沒，你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部長並不贊成我的行 動。 「部長，對方發放的氣勁，可以隔空而至，我能躲哪裏去？！」我大聲抗議。 部長低頭想了一下：「這倒有道理。」 「賀道夫跟韋夫，一定找到了一些線索，如果我不把真相揭破，何以安撫他們泉下 英魂。」 部長點點頭，道：「其實犧牲的不止是賀道夫和韋夫，我相信其他三名情報人員也 已被心靈武器殺死了。」 「我也是這樣想。」我同意部長的推測。 「不到俄羅斯去，就揭不開真相？」部長忘看我問。 「嗯……」 「去完俄羅斯之後，又到美國？」 「對。」我點點頭。 部長想了想道：「為了你的安全，我們替你弄個假身份吧。」 「不，」我搖搖頭：「我要以遊客身份，堂而皇之地踏進俄羅斯領土。」 ——半小時後，我跟部長離開了總理官邸，坐上專車，直駛漢堡。 汽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 部長伸手按了後座的一個掣鈕，玻璃升了上來，把車廂隔成兩部分。 這樣，開車的司機就聽不到我們的說話。 「原醫生，可怕的敵人出現了！由於美國總統受到襲擊，我們不能不相信有心靈武 器的存在。我怕事情繼續失控，總理也會遇襲。」 「不過，有危險的，可不止海德總理一個人！」我笑笑說。 「你想說我也是襲擊的對象？」部長嗡了一下鼻子。 我聳聳肩：「事貿上，從種種跡象看起來，你受襲的可能性更大！」 「為甚麼？」部長嚇了一跳。 「因為你對德國政治經濟的影響，恐怕比總理還大！」 「你是說我的潛在勢力嗎？」部長笑了起來。 在德國，情治部部長海恩上校的聲名正是如日中天。他出身德國望族，家族企業擁 資千億馬克，直接操控了百分之六十的德國經濟，所以有人說，海恩上校其實就是德國 政壇的幕後皇帝。 汽車下了高速公路，轉入一條小路。 部長放下玻璃，對司機說：「你可以回去了。」 司機有點不放心地搖了搖頭。 「我有大冒險家原醫生陪我，誰敢來惹我。」部長笑了笑，下了車。 司機仍然有點焦慮。 我拍了拍他的肩膊：「放心，我會保護部長。」 「原醫生，快下車！」部長不耐煩地催促著。我只好下車。 司機無奈地把汽車開走了。 我跟部長走過了一段幽靜的小山坡，那家部長最喜歡光顧的餐廳，就在山坡的盡處 。 「原醫生，但願你平安無事。」部長洞悉我任務的危險，不由有點擔心。 我笑了笑道：「部長，如果你為我擔心，那麼我就退出吧。」 「哈哈咍，」部長笑了起來：「敬愛的原振俠醫生，我看你不會是一個這樣的人。 」 這時，遠處響起了雷聲。 我的臉一冷，雨正打在我臉上。 我脫了上衣，蓋在部長的肩上。 部長道：「我不怕，」正在推讓之際，一股無以名狀的殺氣，直衝近我脊樑。 我立刻推開部長。 部長冷不提防，一個踉蹌，倒退了好幾步。 也正是這時候，強烈的衝擊，直撞向我下顎。 我立足不穩，倒在地上。 黑夜的天空裹，掠過一道閃光。 我正想站起來，那股力量卻不放過我，連縯向我衝擊，我的鼻血流了出來。 「原醫生，你怎樣了？」部長大聲叫。他看到一道半透明的青光，正以極速撞向我 身體。 我被打得連連在地上翻滾，再也爬不起來。 青光倏地消失了。 我大力地搖了幾下頭，掙扎爬起來。 部長跑了過來，正想伸手扶我，青光又從另一個方向，撲向我肩膊。 我再一次倒地。 部長震驚得整個人呆住了。 在他眼中，原振俠是一個世界上最強壯的男人，不可能被打敗。 然而，此刻，他心目中最強壯的男人，正被一種無以名狀的力量——半透明的青光 折磨得幾乎無法站得起來。 「原醫生！」他所能做的，只是呼喊。 當衝擊力稍歇之際，我把握機會，爬起來，三腳併兩步，繞到一棵大樹的背後。 雷又響起來，震耳欲聾，青光不放過我，直衝向那棵大樹。 「格勒」一聲，大樹齊腰斷成兩截，倒在地上。 部長嚇得合不攏嘴。 我從斷了的樹幹後跳出來，擺出一個迎敵的姿勢。 我準備跟無形的對手比試一下。 衝擊力又來了，無情地撞向我身體。 我根本無法防禦，只好提氣硬接。 這樣過了一會，衝擊力陡地消失，我挺看胸，站在雨幕中。 我的臉上滿是血。 我咬看牙關，緊握拳頭，大聲喝道：「混賬的東西，有膽就滾出來，跟我好好比試 一下。」 「你……你沒事吧？」部長把手帕遞了過來。 我接過，抹了抹臉上的血，搖搖頭。 「是所謂的心靈彈吧？！連你也接不住，唉，我們吃飯去！」部長把手搭在我的肩 膊上。 我們走上斜坡。 閃電、雷鳴交雓，雨像瀑布似地傾倒下來。 三分錢後，我們到了那家餐廳——「樂園」。 一看，我不禁失笑：「樂園，好名字？現在成了我避難的樂園了。」 部長收住腳步，轉過頭道：「原醫生，我看到了。在你被打倒之前，我看到了一道 青光，這也許就是心靈彈的廬山真貌吧！」 「我也看到。不過與其說是它的真面目，倒不如說是靜電場，」我說：「那是由心 靈彈猛烈的衝力，掀起的靜電效應。」 「有道理！不過，如果不仔細看，不會看到。原醫生，強敵當前哪。」部長嘆了口 氣，走進了樂園。 一進門，一個穿看華麗的中年女人，笑嘻嘻地迎土來：「部長，我知道你今天晚上 一定會來。」 「怎會知道呢？」部長把濕外套脫了下來，交給那女人。 「心有靈犀一點通嘛！」女人拋了個媚眼。 部長也不避嫌疑，摟住那女人，在她那搽滿粉的臉上吻了一下。 「來來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大名鼎鼎的世界級大冒險家原振俠醫生。」部 長指看我：「這位是我已故同僚的胞妹希芙，也就是樂園的老闆娘。」 「不要多說了，來吧。」希芙挽看部長的手，轉身走向走廊。 三十多歲的女人，身材仍然保持得很好，難怪部長會著迷。 我們走進了貴賓房。 房外是一個小花園，房裹牆壁上掛著不少名貴的複製畫。 今我最詫異的是角落有一個直線電話，看來這是部長的專用房間。 「部長，今天的牛扒最好，要不要試試？」希芙間。 「給我們每人來一份，還有——」部長才說了一半，希芙已接了下去：「把你珍藏 的『皇家敬禮』開好送上來。」 部長笑了一下，希芙退了出去。 部長笑逋：「原醫生，你看有情婦多好，連吃的也替我安排了。」 我正想開口，那電話響了起來。 部長伸手拿起電話。 我抽看小雪茄，看看郡長。 「甚麼？」部長一聽電話，臉上馬上顯出吃驚的神色。跟看他說：「知道了！」 他掛上電話，望看我，半晌沒講話。 我也看看他。 「俄羅斯執政黨總書記哥路貝夫今早急病死了！」 「哥路貝夫死了？」我大吃一驚，順手把末吸完的小雪茄，拋進煙缸裹！「剛才誰 給你打的電話？」 「總理。」部長說：「剛才他接到駐俄大使的電話，死因聽說是病死的。」 我道：「哥路貝夫的健康一直不錯，怎會突然去世的？」 「總理跟你一樣，不大相信，他告訴我已嗅到了兩國交戰的味道。」部長有點擔憂 地：「美國總統不是也出了意外嗎？」 「一向不講真話的俄羅斯，怎會這麼快就向外發放執政黨領導的死訊？」我覺得有 點兒奇怪。 「對呀。聽說是俄羅斯政府特意向各國駐俄大使發放這個消息哩。死後五六個鐘頭 就發放消息，真是不大尋常。」 「的確有戰爭的氣味！」我同意海德總理的看法。 「原醫生，這會不會是美國的報復？」 「你意思是哥路貝夫是被心靈彈所殺？」 「有這個可能。」部長點點頭：「如果真的是出自美國的報復，那麼可以說在心靈 武器的發展水平上，俄羅斯還是落後於美國。」 「何以見得？」我問。 「美國總統死不了，但哥路貝失卻死了，這不是一個很好的證明嗎？」 「有道理！」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如此一來，即使我順利進入俄羅斯，行動也 不會太容易。」 「這個——」 部長想了一下：「我看還是替你弄張護照吧。」 我不置可否，心裏在思索看哥路貝夫逝世的問題。 我同意部長的看法，哥路貝夫大有可能是被心靈武器殺死的。 從俄羅斯一貫的作風看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復仇行動，將會陸續展開。 如果這樣，美國的盟友，就難免會相繼遇襲。 德國當然逃不了。那麼，手握德國政經命脈的部長，也將會是頭號報復對象。 想到這裏，我不禁為部長的安危捏一把汗。 雖然部長推測俄羅斯的心靈武器水平不如美國，但這不過是一個推測，沒有證據可 作憑藉。 只要心靈彈是人的能量化成，那麼勁度就會因為發放的人那天的健康狀況、氣象、 地形、距離等自然條件，產生出強弱的差異。 也許行刺美國總統的心靈彈，就是由於自然條件的變差，減弱了威力吧。 部長呆呆地望看我。 這時候，房門打開了，希芙捧看一個木盤子，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木盤上，盛看一瓶剛開封的「皇家敬禮」威士忌。 第二天的早報，都以醒目的大標題報導俄國執政黨總書記哥路貝天去世的消息，只 在左下角，約略刊登丁美國總統入院割除贅肉的報導。 我扔下報紙，把咖啡喝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一看錶，是早上九點。 我披上外套，離開房間，去敲隔壁的門。 為了方便我，部長讓高希住進了隔壁的房間。 「房門沒鎖，請進來！」高希的聲音比出谷黃鸞還悅耳。 我推門進去。 高希正在看剛傳過來的傳真，一見我，綻起春天似的笑容：「早安，原醫生。」 我回了一句「早安」，走過去，在高希的臉上吻了一下。 「看早報了吧！美俄兩國一日之問，發生了精天動地的大事。」 「看了，傳真也傳了過來，美俄首腦同時出事，我看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吧。」高希 說：「內襄必有蹺蹊！」 我說：「給我看看傳真！」 高希點了點頭，把幾頁傳真遞給我。 我匆匆看了一遍，又交回給她。 傳真報導的不外是哥路貝夫的猝死和美國總統進了醫院。 「高希，我同意你的說法，這內裏的確另有蹺蹊！」 我把昨天發生的事，簡約地說了一遍。 聽我敘述完畢，高希不禁說：「呀呀，這可比核武器還可怕！」 高希說得對，心靈武器可以說是無所不能，防不勝防，它甚至可以令對手的核彈頭 和核子爐突然爆發。 可以說，在心靈武器面前，核武器充其量只是一個小弟弟。 「高希，今天我會去調查賀道夫和韋夫的住所。看看有甚麼線索。」 「這也好。但是他們的住所，情治部已經查過了。」高希提點我。 「為了謹慎起見，我想親自去看看。還有，我想在哥路貝夫的葬禮之前，趕去俄羅 斯，你快替我辦手續，護照方面，部長會替我弄。」 「好吧。」高希點點頭：「賀道夫和韋夫的地址你可知道？」 「部長給我的資料裹有他們兩個人的地址。」 電話響了。高希拿起聽筒。 「原醫生，部長的電話。」高希朗聲說。 我接過電話，按下擴音掣鈕。 「美國政府裹的我的人馬，行動了一夜，得到了兩項可靠的情報。」部長十分興奮 地。 「甚麼情報？」 「美國用在研究心靈武器上的經費，每年是八十萬美元。」部長說。 「那不是太少了嗎！」我感覺有點意外。 部長道：「的確是少了一點，聽說俄羅斯的投資是美國的五倍，二億美元。原醫生 ，你可聽說過眾議員查理斯．羅斯的名字？」 「聽說過，他是眾議院情報組組長！」 「對，查理斯不滿政府只撥八十萬經貿，他指出俄羅斯的心靈武器發展迅速，美國 的現代化武器，跟它相比，形同垃圾。」部長說：「查理斯是一個愛國主義者，你到美 國，一定要跟他見見面。」 「不，現在我要十分小心，一不小心，跟我見面的人，就會成為心靈彈襲擊的對象 。」我說。 「對，原醫生，你千萬小心，一切拜託了？」部長掛上電話。 我離開了酒店，在大門外截了輛計程車。 我說了地址，就抱看胳膊看窗外的風景。 街道急速的往後倒，計程車開得飛快。 我閉上眼，思索看壽蓮大師的招式。 （﹁氣﹂發放心，形於空氣。） 理論上真是簡單明快，但實行起來，可就難若登天哩。 我知道一出手就利用內力斬斷圓木的空靈拳，原理跟心靈彈相同。 我練習過柔道，也做到不必接觸對手，軌能把對手摔倒。 同時我也感覺壽蓮大師的空靈拳，與空手道中的擊空掌有異曲同工之妙。 日本有位空手道紅帶大師，就能用掌風震動水缸裏的水，讓它發出﹁虎虎﹂之聲。 我睜開眼，看了看自己的拳頭。 以我的拳力，只可以擊碎二三十塊瓦片，但用它來對付心靈彈，無疑是以卵擊石。 我不停地在思索。 壽蓮大師花上十年才練成的空靈拳，我又怎可能在一兩個星期裏練成呢？ 我想了想，忽地靈機一觸，何不拋掉空靈拳的桎梏，利用跟空靈拳完全相反的原理 ，開創另一套自己的拳法呢！ 但是我想不出好主意。 把拳力化成能量的竅門，不光靠原理，最重要的是心的狀態。 （大師的空靈拳，並非以意念推動，而是用心來推動。要達到這種境界，大師付出 了十年的代價！） 想到這裹，我不由暗嘆道：「原振俠呀，原振俠，你有這份毅力嗎？」 熾天使書城
【第四部 地下戰爭】 計程車朝西南方向急馳。 我不斷地看看倒後鏡，看看有沒有追蹤的汽車。 沒有，暫時未有可疑的汽車。 我第一個目的地，就是賀道夫的家。 賀道夫住的地方是柏林西郊，那裏的環境，據部長說，是第一流的，德國政府絕不 虧待情報人員。 半小時後，計程車進入西郊。 我朝車窗外一瞧，滿是華麗的洋房。 「好，就這裹停車吧！」我拍了拍駕駛座背。 我下了車，朝對面馬路走過去。 馬路的對面有一幢五層高的大廈。 仰朢藍天，萬里無雲。 但我知道，心靈彈隨時會向我褩擊。 「心靈彈」會從莫斯科飛過來，也有可能從美國五角大廈那裹飛過來。 （聽天由命吧！）我翻起領子，朝大廈走去。 四周很靜，只有一兩個路人，帶著好奇的眼光望了我一眼，匆匆走過。 他們大概覺得奇怪，為甚麼會有一個中國人出現在柏林的西郊吧！ 我推開那道玻璃門，走進大廈。 大堂左面是管理員室，右面牆壁嵌看一列信箱。 那個穿看灰色制服的管理員，正坐在管理員室裏看電視，對我擅自闖進來，居然不 聞不問。 要是在我來自的那個地方，怕早已要出示身份證了。 賀道夫住在二樓，我沿住樓梯，走了上去。 在「二一一」號單位前，我住了腳。 柚木門側，嵌看一個木牌，上面寫著賀道夫的名字。 我利用百合匙開了門，走了進去。 裏面由於窗簾敞開，所以十分明亮。 我走進客廳、飯廳、廚房、書房，發現所有的窗簾都給拉開了。 看來賀道夫沒想過自己會回不來，這才把全屋的窗簾都給拉開了……我打量了飯廳 一眼。 情治部大抵已徹底搜查過賀道夫的房子，但他們手腳好，房子還保持著賀道夫生前 的模樣。 我看了一眼客廳，發覺沒甚麼不妥，於是，走進賀道夫的書房。 書房的書架上，排滿跟俄羅斯有關的書籍，幾乎全是用俄語為的。 我一本一本地粗略看一遍，經過兩小時，這才看完。 之後「我又搜索寫字抬的抽屜，並沒有發現跟事件相關的文件。 然而，當我走進賀道夫的房子後，不知怎的，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我說不出是甚麼，但憑我的經驗，其中肯定有不妥。 「一定會有線索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我細細打量書房一遍。 大廈的設計頗為現代化，採用的是中央空調系統，近天花板的牆壁上，有吹風口。 那吹風口前有一個鐵絲網罩。 我一看到那吹風口，視線就沒有再動了。 我把賀道夫坐過的大班椅推到吹風口下面，自己站了上去，用手旋開了鐵絲網罩上 的螺絲。 之後，我移開了鐵絲網罩。 那吹風口有二十釐米闊，黑黝黝的，我伸手進去一抓，抓到了一個厚厚的信封。 我的直覺又應驗了。 我把信封抄在手上，又將鐵絲網放好，從椅上跳了下來。 正在這時候，客廳裏電話響了起來。 我拿看信封，走到客廳。 茶几上的電話正響著。 知道賀道夫家裏電話的，都是情治部的調查人員，但他們都曉得賀道夫已死，哪會 打電話來？ 知道我來這裏的，只有高希，是她打電話來嗎？ 忽然，一個念頭，在我腦海裹掠過。 （會不會是我的對手打來探查我的行動呢？） 我好奇心起，正想接電話，鈴聲戛然而止。 我跑到露台，往下望。 街角有個電話亭，亭裹沒有人。 馬路上，只有一個抱看狗在散步的老婆婆。 我吁了口氣，轉身回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拆開信封。 一看到信封裹的東西，我不禁吃了一驚。 那是一份情治部情報人員的複印名單，一共六十人，均附有照片。 名單詳列了每個情報人員的姓名、地址、駐守國家名稱、現在負責的任務，甚至身 高和體重，當然少不了他們的代號。 情治部情報人員的名單，屬一級機密，通常只有情治部部長才會有。 然而，這份名單，居然落在賀道夫手上，事情可就不簡單了。 情報人員的身份極隱秘，雖同屬情治單位，也無法知道對方在進行的任務。 因此有了這份名單，不但可以洞悉情治部的一舉一動，如果把它交給敵國，情治部 就會陷入滅亡的危機。 信封裹，除了名單外，還有一張男人照片。 那男人，是有看黑頭髮的外國人，五十歲左右，雙眼炯炯有神，身上穿看禦寒外套 。 照片的背景是泰加森林，因此我知道，這張照片是在俄羅斯境內照的。 我把照片翻過來。 上面寫看「D．A．拉夫斯基」 我站了起來，走到茶几前，拿起了電話。 「我是高希。」聽筒裹傳來高希那甜美的聲音。 「高希，我現在在賀道夫家襄，你剛才可有打過電話來？」我問。 「沒有。」 「剛才有電話打進來。」 「知道情報人員電話的，只有情治部調查組的人。」高希說。 「電話不可能是情報人員打來的。」我說：「你幫我一個忙。」 「甚麼事？」 「你馬上查查電腦，看看有沒有D．A．拉夫斯基這個人的檔案，我相信他跟俄羅斯 政府有關。」 「oK！不過，你要等一下。」高希把電話輕輕放在一邊。我聽見電腦鍵盤的聲音。 正在這時候，地板忽然搖晃起來，整個房子發出了「支支」的響聲。 天花板上吊看的吊燈，跟牆上的時鐘不住地震動。 門外傳來女人的叫聲。 酒櫃裹的酒，給震得東歪西倒，掛在牆上的油畫，「啪」的掉了下來。 玻璃窗震得碎裂了。 我放下聽筒，奔到露台。 馬路並沒有宸動，燈柱和電線一動也沒動，晃動的只是大廈。 「媽的，」我罵了一句：「又是心靈彈作怪！」 我回到客廳，拿起電話。 「原醫生，原醫生，發生甚麼事了？我聽到不少雜聲呢。」高希擔憂地。 「酒店有沒有地震？」 「地震？沒有呀。」 「我這裏搖得好厲害，心靈彈又來找我庥煩了！」正說看時，吊燈已掉了下來，牆 壁開始崩落。 「原醫生，你怎樣了？」茼希緊張地間。 「沒事。有結果了嗎？」 「有了，是大人物呢！」高希說：「拉夫斯基是KGB的s局主管，官拜上校。」 「s局？」我一怔：「那是負資一切對外特別行動的部門吧？」 「正是。」高希回答。 「那麼拉夫斯基就是特務頭子了。」 「原醫生，賀道夫跟D．A，拉夫斯基有其麼關連呢？」高希問。 這時，震動倏地停止了。 我把在賀道夫家裹搜到情治部情報人員的名單和拉夫斯基的照片等事，一一告訴了 高希。 高希大吃一驚：「這……這是不可能的，那樣機密的文件，只有情治部的負責人才 會有。」 「我懷疑賀道夫想把名單交給拉夫斯基！」 「你意思是——賀道夫是KGB的間諜？」 「不敢肯定，但有這個可能性，他也可能是雙重間諜。」 「賀道夫在把名單交給拉夫斯基的同時，還打聽有關俄羅斯心靈武器的秘密？」 「嗯……」 「我立即會向部長報告，要他們採取適當的行動。」 「好！」我掛上了電話，重新坐在沙發上，細細地看拉夫斯基的照片。 不愧是KGB的特務頭子，臉上充滿強悍之氣，眼神流露著冷峻。 我吸了一根小雪茄，再陷入沉思裹。 為甚麼賀道夫在不曾交出名單之前就遇害呢？ 是不是KGB幹的呢？ 也有可能動手的是跟俄羅斯全無關係的組織。 目前只有一件事最清楚，就是賀道夫的死因，那是被一種強烈的衝擊力殺死的。 能以這種力量行事的，普天下只有美國和俄羅斯。 我把名單和拉夫斯基的照片放回衣袋褢，站了起來。 「啊。」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心靈武器褢包含著遙距透粯的武器。 假定美俄真的擁有高度遙距透挸的心靈戰士，那麼在賀道夫拿到名單時，華盛頓跟 莫斯科早已利用這種方法，看到了內容。 這一來，賀道夫就不再有任何價值了。 名單的正本，一向鎖在大型特制夾萬裹，也許透視穿不過，所以只好靠賀道夫偷出 來影印。 想到這點，我不禁懷疑拉夫斯基有可能就是俄國其中一名的心靈戰世。 我把小雪茄扔進煙缸裏，想到此行去俄羅斯，將會跟心靈戰士正面交鋒，不免有點 彷徨。 我對賀道夫怎樣偷到名單一事，完全不感興趣，我只在考慮下一步的行動。 我離開了賀道夫的家。 湊巧得很，一踏出大廈，就截到了計程車。 我決定到韋夫的家看看，說不定有更大的發現。 韋夫的家，距賀道夫家不遠。 計程車開了才五分鐘，倒後鏡裹映出了一輛黑色的汽車。 我一看車牌，便知道那是外國領事館的專車。 十五分鐘後，計程車停了下來。 我故意給了一百馬克要司機找贖。 趁看這個機會，我採出半邊身子，朝後面看去。 那輛黑色汽車，正停在一棵大樹的背後。 拿過司機的找贖後，我下了車，朝韋夫的房子走去。 韋夫的房子，比賀道夫的華麗得多了。 那是一幢兩層高的小洋房，門前有個小花園。 我向四周一看，沒有人，立刻爬越那道二公尺高的鐵門，跳進了洋房裏。 我躲在門栓後，向外一看，那輛黑色汽車，慢慢地靠左駛了過去。 車廂裏坐看三個男人，由於陽光的折射，我看不清楚他們的臉。 汽車是俄羅斯的「之路117」，在俄羅斯來說，這是頂級名車。 我待「之路117」去遠之後，便繞到後門去。 後門也是一個花園，種滿了夾竹桃。 我看了一遍，繞回正門，走進大廳。 韋夫的房子，顯然也被情治部徹底搜查過，但負責行動可能不是同一批人。這批手 腳很差，椅子翻倒，地上佈滿書籍和雜誌。 我打量了大廳一眼後，就在沙發上生了下來。 那幫坐在「之路117」裏的大漢們，是不是不知道韋夫到底住在哪裹呢？ 韋夫駐守美國，那幫大漢（許是俄國駐德大使館的人員）不認識韋夫，不足為奇。 然而，韋夫跟賀道夫先後給人殺了，說韋夫跟俄羅斯全無關係，那顯然太過武斷。 韋夫是不是被美國的心靈戰士所殺的呢？ 假定這一點成立，賀道夫跟韋夫的死，並無直接關係。 從韋夫畏駐美國這一點來看，也許說五角大廈地牢裹的心靈軍團殺死韋夫，才是自 然不過的事。 但我想來想去，總覺得賀道夫跟韋夫的死，中間是有關連的。 （六千萬美元與二億美元！） 我吁了口氣，相差這麼遠，俄羅斯研製的心靈武器，應該比美國的優勝吧。 我站了起來，走進書房。 書架上的書，大部份被情治部拿走了，留下來的書大約只有五六十本，都是有關第 二次大戰的記載。 為了謹慎起見，我一一粗略看一遍。 到了不知第幾本時，我的視線被攖住了。 《第二次世界大戰襄的美國情報戰爭史》這是一本只有五十頁的小書。 我打開一看，不禁叫了起來。 書名跟內容完全不同。 書裹面的標題是《美國心靈武器實況》。文章並非印刷品，而是用打字機打成的。 沒有著者名字，標題右上角有一個紅圓印，寫看「秘密」。 我拿看書，回到了客廳。 打開書一看，才知道文章是五角大廈地下室超能力軍團總司令部的報告，被列為美 國大使館的機密文件！ 內容全跟軍事改革有關，詳盡描述了心靈軍團的創始和變化。 但使我更吃驚的是美國居然早已計劃在北約和極東佈置心靈部隊。 根據文章所述，美國的超能力軍團，由於受到嚴格訓練，已培養成了具相當高水平 專門能力的部隊。 文章最後指出有「複數」能力的戰士並不多。 那就是說「專能型」的戰士數日已不少，但「多能型」的戰士，卻嫌不足。 文章這樣說——「若任由情況繼續發展下去，在跟蘇聯（那時蘇聯還末解體）的心 靈戰爭上，我們就會處於下風。因此我們最好把現時的六百萬美元經費增至一億美元。 」 文章裏，不斷出現了「心理兵器」「超空間增幅器」「心靈攻擊」、「超空間高射 炮」等等的名詞。 這一切，雖然都讓我大為吃驚，卻大大不如在文末韋夫加添的文句所帶給我恐慌和 震騖。 韋夫的文章內容，大致如下——「……五角大廈已準備把所有核武器貼上「舊武器 」的標籤。五角大廈地下室的心靈武器開發中心，已成功地將心靈能量用電子裝置來增 幅。為了測試裝置的威力，心靈戰士故意挑戰巡航導彈。在內華達沙漠發射的巡航導彈 ，被身處五角大廈地下室的心靈戰士所擊落。」 看到這襄，我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基於政府的呼籲，有二十家大學已設立了超心理學系，加州約翰甘迺迪大學，還 設有超心理學碩士課程。目前，美國政府正在傾力培養心靈軍團，以期打倒克里姆林宮 的心靈部隊。」 看到這裹，我已不想再看下去。 我掩不住內心的興奮，因為我已找到了證明美俄有意掀起心靈戰爭的決定性資料。 （為甚麼韋夫不把資料交給情治部呢？） 根據資料所示，核武器早已成為廢物，戰爭將進入另一種形式。 不知怎的，我忽然覺得美俄心靈攻擊，早晚會指向德國、法國、英國，甚至日本和 中國。 我在馬路上走看。 除了那信封外，我手上還多了一樣東西——《美國心靈武器實況》。 我忽然有了一個奇想：跟蹤我的那輛汽車裹的大漢，也許是覬覦我手上這份《美國 心靈武器貿況》呢！ 這樣想，一個假定就可以成立，那就是——賀道夫本來準備從韋夫手上拿到《美國 心靈武器實況》這個報告，然後交給拉夫斯基。但不知甚麼原因，韋失卻反悔了。 於是拉夫斯基覺得賀道夫沒用，就殺了他。 可是，殺死韋夫約叉是誰呢？ 看來不像是拉夫斯基那幫人幹的。他們已在全力找尋韋夫，沒理由要殺他。 這麼看來，殺死韋夫的，大有可能就是美國心靈戰士。 我一連想了幾個假設，卻又覺得不大可能。 拉夫斯基既然能利用遙距透視，看到名單，他們一定會找到韋夫。 我把名單拿了出來一看，不禁大力地打了一下自己的頭。 我手上的韋夫地址是部長告訴我的，跟名單裏的地址並不相同。 （原來韋夫的地址改了！） 難怪拉夫斯基那伙人如此慌張，因為名單裹情報人員的新地址全沒有記錄上去。 拉夫斯基從賀道夫手上拿到了假名單，一怒之下，就把賀道夫殺死，這個假定似乎 更接近真相。 俄羅斯軍官，大多性格暴戾兇賤，一怒之下，動手殺人，不足為奇。 我一摸口袋，發現沒有香煙了，連忙跑到對面馬路上的小書店去買。 當我點火之際，從打火機的內嵌鏡子裹，看到了那輛「之路117」。 我從書架上取過地圖，約略看了看，然後步由小書店，要了一部計程車。 我叫司機駛到一公里以外的一個公園去。 車開得很快，不到三分鐘，就到了公園的門口。 我下了車，走進綠油油的公園。 公園褢很靜，不見一個人影。 我看到左面有一座小樹林，就走了進去。 我用最快的速度，穿過樹林，然後向右轉入一條小道。 三個外國大漢正走過來。 我走進另一座樹林，在一棵樺樹下停住了步。 然後把信封掛在樹枝上，脫去上衣。 那三個大漢正走過小橋。 一看到他們的外貌，我就知道他們是俄羅斯人。 三個人一直向我走過來。 我瞪視看他們。 三個人在距我六七公尺那裏停了下來。 他們的眼神十分奇怪，又像看看我，又不像看看我。 眼神如冰般的冷。 「閣下是原振俠醫生嗎？」三個人中最矮的那個男人開口問，是十分標準的漢語。 我沒有回答。 我噴了口煙，慢慢地踱前了兩步。 這樣我跟那個問話的男人，只相距三匹公尺。這樣的距離，我可以一出手就把對方 制服。 「原醫生，恕我們不能暴露身份，我們有要緊的事想請你幫忙。」 我仍然沒回答。 三個俄羅斯人，彼此對望一眼，點了一下頭。 後面那兩個俄羅斯男人，跨前兩步，跟那個矮小的俄羅斯男人並排站看。 「我看你不大想跟我們談。好吧，我就單刀直入。我們知道原振俠醫生是一個專門 愛管閒事而又令人頭痛的人物，所以我們不想跟你鬥。我們會無條件的接受你提出的條 件，只希望你別再管閒事。」 那個矮男人的英語說得十分蹩腳。 我微微笑了一下。 矮男人看到我笑，以為我願意妥協，立即伸出五根指頭：「我們送你五十萬美金的 鑽石，另加一百萬美元，怎樣？」 「不行：你們太少覷我了。」我拒絕。 在我來說一百萬美金，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那麼說出你的條件吧！」站在矮男人身邊的高個子，大聲喝問。 這時他們跟我的距離，只有二三公尺。 我握緊了拳頭。 「我的條件是一億美金，另外，你們的心靈部隊立即離開北約和極東。」 三人一聽我這樣說，臉色同時一變。 他們吃驚的並非是那一億美元，而是俄羅斯的心靈部隊撤出北約和極東的要求。 從他們吃驚的程度看來，證明了那可怕的殺人部隊的而且確已滲入了北約和極東。 「心靈部隊到底是甚麼？」矮男人朢看我問，他全身散發看殺氣。 「我曾被心靈武器攻擊過，這證實了心靈部隊的存在，而發動這些攻擊的人，就是 你們！」我悻然地說。 「原醫生，你知道得大多了。」 「不！不是我知道得大多，而是你們暴露得太厲害。」 「殺！」矮男人嘴襄吐出了一個字。 我一聽，立即凌空躍起，左腳踢在高個子的頭上。 「格」的一聲，高個子的頭蓋骨裂開了，血飛濺了出來。 高個子慘叫一聲，倒了下來。 我在他快要倒地之際，左右拳接連揮出，擊在他臉上。高個子的臉頓時變了形，砰 的倒在地上。 那兩個男人見我一出手就殺掉他們的同伴，嚇了一跳，連忙後退。 我立即逼前。 絕對不能讓距離拉遠。 距離一遠，他們就可以集中精种，實施心靈攻擊。 矮男人大概也知道這個道理，足以拚命向前飛跑。 我箭也似的追了上去。 矮男人沿住河邊跑，跑到盡頭，那襄有一道鐵籬芭擋住了去路。 他只好回過身來，定神地望看我。 忽然，他雙目睜開，雙手合什，一股衝力，直向我洶湧過來，正中我的左胸。 我幾乎跌倒。 正如我所料的一樣，距離不夠，力量不會太大。 矮男人不停地發出氣勁。 我站穩身子，拚命支撐。 矮男人收起氣動，竄上來，在我的下顎狠狠地擊了一下。 我一個踉蹌，往地下倒，但同時右腳向前一掃，掃跌了矮男人。 我乘機站起來，那矮男人身手不弱，也自地上躍了起來。 他大喝一聲，左右拋拳朝我臉上打，快如閃電，饒是我閃避得宜，臉上也中了一記 。 血從鼻子裹流了出來。 矮男人一怔。 這一怔，就令他踏上了死亡之路。 我像電光似地，竄到他面前，右拳直搗他的小腹，這一拳，我用上了十成功力。 「咚」的一聲，矮男人雙手掩看小腹，倒在地上。 他的嘴襄吐出了血塊。 我「呀呀」地吼了雨聲，手刀劈在他的脖子上。 頸骨「卡呦」折斷的聲音，在寂靜的環境裏，顯得十分響亮。 剩下來的那個男人，正站在離我七八十公尺開外的一棵松樹下面。 他茫然地站看，顯然給剛才的殺人場面嚇呆了。 「好厲害！」他倒吞一口涼氣，轉身飛奔。 我知道那男人並非臨陣怯敵，他走得如此快速，原因只有一個。 他要把我的厲害，趕緊報告他的上司，好讓他們重新部署來對付我。 我待那個男人走遠後，便回去看躺在地上的那個矮男人。 他已沒有了呼吸，然而鮮血仍然不停地從他的嘴巴裏流出來。 熾天使書城
【第五部 呆艾逃亡】 第二天，我坐上德國航空公司的客機，直飛莫斯科。 我閉上眼休息。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有人在輕輕搖了搖我。 睜開眼睛，美麗的德國空中小姐正對著我微笑：「先生，史列塞機場到了。」 我一看，乘客已走得差不多了。 我連忙站起來，跟著乘客下了機。 外面下看雨，天色灰暗。 我沒有帶行李、衣物和手槍，因為德國駐俄羅斯大使館會給我送過來。 我跟著乘客們一步步地走到了機場大廈的一樓辦理入境手續。 遊客很多，他們高談闊論，十分興奮。 我排在第二個櫃台，人龍不很長，當還差兩個人就挨到我的時候。忽然有兩個憲兵 ，擠開乘客，向我走過來。 （來了！）我暗叫了一聲。 憲兵一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其中一個憲兵問：「閣下就是原振俠醫生？」說的是生硬的英語。 我點了點頭。 「歡迎到敝國來，我們有許多問題想請教你，請跟我來。」 「好呀。」我微笑地回答。 兩個憲兵見我笑了，也笑了起來。 我跟在那兩個憲兵的後面。 很快就到了二樓的派出所。 兩個憲兵把我引進一個會客室。 「請你稍等一會。」兩個憲兵朢了我一眼，離開了會客室。 我朝沙發上一坐，取出小雪茄，點上火，吸了口，把會客室掃視了一我馬上知道會 客室裏隱藏看攝錄機，它正嵌在左面牆壁的圓孔裏。 從這個角度，可以十分鮮明地捕捉到我每一個神情，我冷笑一下，這種偷窺設備， 在我眼裹，無異是兒童的玩具。 門突然給推開了，一個身高約有六尺六吋的巨漢，走了進來。 我朝那巨漢一看，臉色一變。 巨漢在大班椅上一坐，就凝視看我。 「你是原振俠醫生吧？」拉夫斯基的英語說得非常流利。 「對，我是原振俠。」 「請問原醫生光臨敝國，所為何事？」 「公私兩便。」 「呀，私是旅遊，公則是向德國大使館指導外交政策，對嗎？」 （我是以德國外交專員的身份到俄羅斯來的。） 「你既然知道，何必多問。閣下是誰？」我故意問。 「我是機場職員，跟你不同，不是大人物。」 「閣下太謙遜了，拉夫斯基上校！」我說出他的名字。 拉夫斯基的肩膊猛力地抽搐了一下，大概他也想不到我會知道他的名字。 很快，他就回復了正常。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真的吃了一驚。」 「你知道我的事，我當然也會知道你的事，這有甚麼稀奇！」 「嗯。」 「你把我帶到這裏來，是要正式扣查我嗎？」我冷冷地。 「不，千萬別誤會，你可以走了。」拉夫斯基頓了頓，往下說：「不過，原醫生， 請你記住，千萬別冒犯敝國的法律，好好享受你的旅程吧。」 「我正有這樣的打算。」我帶點諷刺地。 「我們派車送你進城吧！」 「不必了，德國大使館會派人接我，我看他們已經到了。」我看看錶，站了起來。 拉夫斯基走到我身9邊，伸出了右手。 我望看他，那雙鷹目，正閃看精光。 我並沒有握拉夫斯基的右手，就朝門口走去。 拉夫斯基狠狠地盯看我，氣得太陽穴上的青筋暴起。 我走出機場大廈，一輛皇冠房車，滑到我身邊停了下來。 後座採出一個男人的臉孔：「原醫生，請上車。」 我知道他就是德國駐俄羅斯的大使包華。 我上了車，跟包華並排坐在那軟軟的車座上。 「包華先生，許久不見，你好嗎？」我說。 「原醫生，你的記性真好，還記得我！」包華的臉上泛起了微笑。 五年前，我在某國的德國大使館裏見過包華一面，當時，他還是一個副領事。 「順利過關了？」 「是，平安無事。」我回答。 「原醫生，這是你要的東西，請你檢查一下。」包華把腳旁的一雙小型公文箱拿起 來交給我。 「包華先生，謝謝你來接我。」我接過公文箱。 「甚麼話？」包華朗聲地：「這是我的工作，更何況我們是朋友哩。」 包華這時朝後一望：「有人跟著我們！部長叫我一到莫斯科市區，就讓你下車。」 「好！」我漫應了一聲，並沒有回身去看跟蹤我們的汽車。「皇冠」沿住列寧格勒 大道，朝莫斯科進發。 四十分鐘後，到達市區。 「後面的汽車距離我們有多遠？」我邊間邊掏出鑰匙。 「兩百公尺左右。」包華往後看了一眼說。 「二百公尺？」我打開了那個公文箱。 包華朝箱內一看，怔了怔。 箝裹面放了一柄M92和滅音器。 M92是火力強大的手槍，可以一口氣連射十五粒子彈。我脫去上衣，掛上槍袋。 包華拍了拍司機的肩膊：「開快一點！」 司機應了一聲，皇冠加速衝前。 我又把微型滅音器裝在M9z上，然後插進槍袋裏。 微型滅音器是德國陸軍部最新研製的產品，重五十克，滅音率高達九十巴仙，比美 國製造的，還要高十個巴仙。 我穿回上衣，順手拍了拍胸脯，從外表看，沒有人會發覺我配了手槍。 我把公文箱放在膝蓋上．若無其事地瀏覽窗外的景色。 公文箱有兩層，裏面裝有二百發子彈。 「原醫生，你千萬要小心！」包華千叮萬囑。 「知道了！」我點點頭。 皇冠在馬耶哥夫斯基劇院旁邊停了下來，我迅速跳下車。 現在是晚上七點鐘，霧雨連綿。 「原醫生，再見了。」包華從車窗裹伸出右手。 我跟他緊緊地握了一下。 這裹距離德國大使館，大約只有五百公尺的距離。 皇冠悄悄地滑走了。 我轉過身，背看皇冠向前走。 那輛跟蹤我們的汽車已失掉了蹤跡。 才走了十五公尺，背後響起了「砰」的一聲巨嚮。 我立刻回頭，同住聲音傳來的方向看。 只見皇冠已被炸得車身翻轉，四輪朝天。 我立刻想奔過去。 這時候，又再「轟」的一聲，皇冠爆炸了。 路上的人，驚惶失措地走避。 我呆呆站著，怔怔地望看皇冠。 我知道包華已慘遭不幸，而造不幸，卻是我帶給他的。 「媽的！」我咬齒裂目，心裹充滿了憤怒。 火燃燒看皇冠，也燃燒看我的心。我轉身離開現場。 殺死包華，是對手向我發出警告。 我走過俄羅斯通訊社大廈，朝高爾基大道走過去。 高爾基大道是莫斯科的購物街，兩旁商店林立。 不知甚麼時候，夜幕已低垂，但在我的眼睛裹，看到的盡是皇冠被炸的情景。 走過高爾基大道，我轉入史塔尼斯拉夫斯基大道。 我收住了腳。 我感覺有一道凌厲的目光正射在我的後背。 我轉身，把公文箱放在腳邊，等待那「目光」的現身。 風在吹，雨在下，霧在飄。 從黑暗襄，閃出了兩個身影魁梧的男人，他們若無其事地想走過我的身邊。 「為甚麼要殺死大使？」我用英語冷冷地間。 那兩個男人聽得我這樣問，竟停下腳步，詫異地望看我。我一聲不響，右拳揮出， 打在我右邊的那個男人臉上。 那男人料不到我會突然出手，閃避不及，鼻樑中拳，仰頭便倒。 另一個男人，眼見勢色不對，慌忙採手西裝內袋，想拔出手槍。 我那會給他拔槍的機會，伸出右腳，踢在他的小腹上，男人痛得彎下了腰。 我隨即一記手刀，劈在他的頸後。 男人頓時躺倒在地上。 不到五秒種，我就解決了那兩個強壯的俄國男人。 我把最初被我擊倒的男人抱起來，右手抓住他的左手：「你們殺死我的朋友，我一 定會加倍奉還。你回去，告訴你的領導，別小看了原振俠！」 接看，我在他背後大力一拍。 那男人如斷了線的風箏，飛開了十公尺。 「喂，警察馬上來了，還不快逃！」一個滿頭白髮的俄羅斯老婆婆好心地提點我。 「史巴斯巴！」我用俄語說了一聲「多謝」，立刻逃離現場。 這時，人群中有個蓄著大鬍子的中年男人，隨即釘在我背後。 我又回到高爾基大馬路。 我當然知道有人在跟看我。 多年的冒險生涯，已令我的警覺性超越感官範圌。 我慢慢地朝克里姆林宮走去，當走到莫斯科市政廳時，那個長著大鬍子的男人，輕 輕地拍了我一下眉膊：「原醫生，我有話跟你說！」 男人的英語說得極為標準，他不像是俄羅斯人。 我沒有流露驚異的神色，停了下來，拿出香煙，點上火，然後細細打量看對方。 男人開口了：「你的事我很清楚，我叫史迪。」男人一邊說，一邊掃視看四周。 之後，他就把臉上的鬍子拉了下來。 原來是一個年輕英俊的小伙子，看上去，還要比我年輕三四歲。 我知道史迪是誰，他是。CIA的情報人員，部長曾經把一份。CIA特別情報員的資料 給我看過，那上面有史迪的名字。他的代號叫「白鷹」，足資深的軍事技術專家。 「我們走走吧。」我提議。 「好呀。」史迪攤開雙手，表示奉陪。 雨雖停了，但霧更濃。 「我早知道你身份了，還是趕快黏上鬍子吧！」我笑看說。 史迪一怔，忙把鬍子黏在鼻子下面。 「真想不到含在這種場合碰見你。原醫生，對我來說，你是一個傳奇人物，能跟你 見面，是我的榮幸。」史迪熱情地說。 「你來這裹有任務？」 「是的，但這幾天，情況越來越危險，我打算明天就回美國。」 「難怪你要喬裝，原來有人追殺你。」 「原醫生，你是一個最值得信賴的人，所以找才夠膽子叫住你。」史迪說：「我的 任務跟北約大有關連。」 「是麼？」我怔了怔。 「這裹不便說話，你到我宿舍來吧。」 「好！」我爽快地答應。 我們兩個人穿過濃霧，向前走。 走了大約三十分鐘，終於來到史迪的宿舍。 那是一幢三層高的大廈，史迪住在三樓的一個房間。 面積約有一千呎，開門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美婦。 我跟史迪面對面地坐在客廳沙發上。 美婦送上咖啡，就鑽進睡房去。 「她是俄羅斯人，地下組織人員，我的紅顏知己。原醫生，你大可放心。」史迪說 ：「原醫生，你真了不起，一出手，不到五秒鐘，就解決了那兩個憲兵，換上我，早已 被抓了。」 聽到史迪這樣稱讚我，我不禁苦笑，每一次對敵，我殺人如草，罪孽之深，午夜夢 迴，亦需痛悔不已，而偏偏有人竟視之為榮耀。 我呷了口咖啡，問：「你剛說過，你的任務跟北約有關，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醫生，在進入正題時，請你稍等一下。」史迪呷了口咖啡，站了起來，走進書 房。 他沒關門，拿起了電話。 史迪彎看身子，又背看我，我無法聽到他在說甚麼，也沒法運用讀唇不過，從他的 行動判斷，大概是在請示上級可否把任務的內情告訴我。 不久，史迪掛上電話，回到客廳。 「對不起，累你久等，今天的霧真大。」史迪笑看說，正想坐下，忽然像想起了甚 麼似的，伸手拉開了窗簾。 就在那時候，「達達達」的槍聲響了起來。 史迪的前額中彈，立即倒地不起。 我躍離沙發，拔出M92，滾到窗前。 槍聲不斷。 子彈射在牆上，留下了小小的彈孔，木架上的酒瓶，紛紛被擊碎，碎片四濺。 美婦從睡房跑了出來，她一手按肩，跟著「呀」的叫了一聲，倒在地上。 子彈擊中電燈。 屋裏一片漆黑。 我跳進書房，朝窗外望。 對面大廈三樓的窗口閃看一個人影，冷槍就是從那個窗口射出來的。 相距約二十公尺。 人影還站在窗前，正向我這面開火。 我拿起M92，對準那人影還擊。 人影中槍，倒了下去。 又有一個人影出現在窗前。 我又開愴。 那個人影也中了檜，向後便倒。 「這邊走！」美婦用英語叫道。 我走出書房，拿起沙發旁的公文箱，跟在美婦的後頭。 美婦急急爬進睡房，踏上一張桌子，雙手推開天花板的木板。 我看到有一條樓梯直通屋頂。 美婦敏捷地鑽進天花板襄。看來，肩傷並不重。 我跟看她鑽了進去，順手把木板推回原位。 美婦已在屋頂等我。 霧越來越濃，四周視野十分模糊，三四十公尺外的物體，完全不能識辨。 濃霧救了我們。 狙擊手無法跟蹤我們。 莫斯科的老式大廈，屋頂都是相連的。 「快走！」美婦催促看，自己率先拔腿沿住屋頂走。 她的身手，是驚人的輕靈和敏捷。 我們在屋頂上跑了約摸一個半鐘頭，美婦忽地停了下來，指了指屋頂下面的一個露 台：「我們跳下去。」 「好！」我點點頭，跟美婦跳了下去。 美婦跟我推開沒上鎖的落地窗，走進黑暗的屋子褢。 一進屋，美婦立即拉上窗簾，然後才打開電燈。 房子好大。 「這裹的大小跟剛才的房子完全一樣。這是我們為防萬一準備的第二個窩。」美婦 在沙發上一坐，忽然哭了起來。 「噢，可憐的史迪！」美婦兩手掩面，越哭越傷心。 我一生人，最怕看見女人哭。 我打量了屋子一眼，看到牆邊木櫃上放著酒。 所有酒瓶全未開過口。 我挑了一瓶伏特加，倒進杯裏，呷了一口，之後，我在美婦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 「小姐，你叫甚麼名字？」我輕聲地問。 「波特寶娃．亞力山大！」 「呀。」我重新打量看她的臉孔，青春似乎還殘留在她的臉上。 波特寶娃並非無名小卒，她是前蘇聯奧運體操選手，曾一個人摘下了幾面金牌。 雖然過了二十年，波特寶娃的臉孔並沒有衰老，反而身材豐滿，透著成熟女人的風 駒。 「怪不得你有那麼好的身手！」我不由讚嘆。 「史迪常常被憲兵盯梢，所以他留在屋子裏時，絕對不敢打開窗簾。」波特寶娃說 。 「剛才的公寓附近，怕早已潛匿著憲兵。」 「不，直至昨天為止，那裹還很安全，不過KGB神通廣大，早晚會找上門的！」 「史迪是有話跟我說，這才把我帶到那裏去的，但竟碰上這樣的不幸……」 「史迪有話對你說？」波特寶娃望了我一眼：「你……你可是原振俠醫生？」 我點點頭。 「你真是大冒險家原振俠醫生？」波特寶娃說到這裹，眼淚簌簌而落：「你的名字 ，史迪對我不知說了多少遍。原醫生，你，你可要為史迪報仇呀！他……他死得太慘了 ！」 我道：「寶娃，（波特寶娃的名字太長了，我索性截斷來叫）史迪死前有話要對我 說，你知道他想說甚麼嗎？」 「原醫生，你一定聽過賀道夫和韋夫的名字吧？」 「當然知道！」 「韋夫竊取五角大廈的最高機密，通過賀道夫傳進俄羅斯。」寶娃抹了抹眼淚：「 史迪的任務就是把那些頁資料換成假資料，所以才潛入了俄羅斯。」 「幹嘛不是取回資料，而是把它換成假的呢？」 「KGB於是開始行動，緝捕史迪。」寶娃避開我的問題：「他們想知道他潛進俄羅 斯的目的！」 「聽妳這樣說，KGB還未發現機密資料早被偷換了？」 「對。」寶娃點點頭。 「賀道夫和韋夫已經被殺了！」 「嗯，」寶娃悲痛地點點頭：「你有甚麼看法？」 「依我看，賀道夫跟韋夫大有可能是被駐德國的俄羅斯間諜殺死。除了他們兩個人 ，還有三個德國情報人員也人間蒸發了。」 「原醫生，你知道機密資料的內容嗎？」 「有一部份到了我手上，其他的我沒看過，不過，我知道大部份是跟心靈武器有關 。」 「原醫生，你知道得很清楚呢。」寶娃捲起了地上的地氈，取出幾封信。 「史迪生前最佩服你，你看看他所寫的資料吧。」寶娃將十張信紙交到我手上：「 這是他潛進了俄羅斯後，冒看生命危險寫下來的調查報告。」 我呷乾了杯中的伏特加，開始看史迪撰寫的調查報告。 「在KGB裏，有一個叫第八局的機構，由俄羅斯科學院協助，從事心靈武器的研究 。第八局打看特殊心理學研究所的旗幟，實則是製造心靈武器。據聞，第八局的心靈武 器已可以成功地截擊從美國射過來的核導彈。同時還可以把美國的核動軍艦拖進海底。 」 讀到定裏，我不禁「呀」的叫了起來。 如果史迪的報告正確無誤，那麼，俄羅斯所發展的心靈武器，遠比我想像的厲害。 「寶娃，」我壓著聲音，「告訴我，史迪可是心靈戰士？」 賚娃點點頭。 「哥路貝夫的暴斃，就是他的傑作了？」我說。 「是。」寶娃說：「美國開發心靈武器比俄羅斯遲了十年，但短距離作戰，美國的 心靈武器還是佔了上風。」 「聽你這樣說，美國的心靈武器要作近距離攻擊，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對嗎？」 「是……史迪是在聖華斯利修院的暗角出手襲擊哥路貝夫的！」 「原來如此。寶娃，請再給我一點伏特加。」 聽到這裹，我知道我將不虛此行了。 寶娃為我的空杯子注滿了伏特加。 我又看下去。 「俄羅斯為了達到稱霸世界的目的，定下培養出二百萬名心靈戰士的目標。目前， 已成功培育了七百人的實戰部隊。在不久的將來，這些戰士將會潛入西方與亞洲強國， 一舉殲滅當地財政界要人和高級軍官，令各國陷入無政府狀態。假定計劃失敗，心靈戰 士就會從莫斯科發射心靈彈…」 讀到這襄，我抬起頭，望向寶娃。 「報告上說會把重三點五克的心靈彈移動六毫米，那是甚麼意思？」我有點摸不看 頭腦。 「這表示會按動核導彈的掣鈕！」 「甚麼？心靈戰士無法兵不染釁佔領別國，就要發射核導彈，殲滅那個國家？」 「無論如何，我要制止敝國這種瘋狂的行為！」寶娃說。 「唉，但是美國也在進行同樣的研究，分別只是快慢罷了！」我把報告朝桌子上一 放。 （但在我來說，也只能先著手消滅俄羅斯那七百名心靈戰士，再除圖後計。） 心靈戰士雖然厲害無比，但近距離格鬥，我還有制勝的經驗，只要不讓對手集中精 神，心靈戰士並不可怕。 「寶娃，你可查到俄羅斯心靈戰士的總部在哪裹？」 「請過來！」寶娃把我帶到掛在牆壁上的一幅大地圖前。 她伸出皙白的指頭，指住了一個圓點——杜比尼斯市。 杜比尼斯位於莫斯科南面千餘公里，人口逾百萬。 想不到心靈戰士的總部居然會距離莫斯科那麼遠。 寶娃解釋道：「雖然離得遠，但他們跟KGB在莫斯科的總部卻有著十分緊密的聯繫 ，將總部設在杜比尼斯這樣的山嶽地帶，主要為防範美國的心靈武器襲擊。」 「寶娃，你大概已認定我到俄羅斯來，是負有特別任務吧。」 「是，原醫生，請你為我們的同志史迪報仇吧！」 「我很感謝你跟你們的同志對我的幫助，我會盡力而為的。」我輕輕拍了一下寶娃 的肩膊。右肩那裹，仍滲看血跡。 「到杜比尼斯，火車、汽車，哪樣最安全？」我問。 「當然是汽車，我們的同志會抄暗道走。」寶娃得意地說。 「你可有辦法替我找一套軍官制服和一輛吉普車？」 「沒問題。」寶娃答得異常爽快。 「我不懂俄語，你易裝為女軍官，跟我一起上路吧。」我微笑地說。 「那太好了。」寶娃綻開了笑容：「我這就去弄。」 那笑容教我想起了高希。 「原醫生，你要鎖上門呀。還有，絕不能打開窗門！」寶娃叮囑看，離開了房間。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D．A．拉夫斯基！ 熾天使書城
【第六部 聲紋偵察】 我洗了個熱水澡，接著，拿著自動手槍和史迪的報告走進睡房。 我把剛才未看完的部份看了一遍，又得到了一些新的資料。 原來第八局已研製出對付心靈彈襲擊的特殊制服——「西伯利耶」和轉移敵人導彈 的裝置。 這個裝置可以把敵人的導彈轉移到異次元空間——一個虛無飄渺之鄉。 我閉上眼睛，逐漸進入了夢鄉。 一個小時後，大門那裏傳來輕微的聲音。 我睜開眼，握住了手槍，槍口對住房門。 腳步踏雜，起碼有兩個人。 房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寶娃和三個臉孔黧黑的男人，年齡都在五十開外，穿看十 分隨便。 我跳下床。 寶娃的肩傷看來已治理過了，她穿上紅色的毛衣，更顯得美麗動人。 「原醫生，這都是我的同志，從右面起是米哈羅夫、戈哥理和羅曼諾夫。」寶娃忙 作介紹。 我把手槍放了下來。 三個男人輪流跟我握手。 「有幸得見原振俠醫生，實在太好了！」三人中最年長的米哈羅夫打著哈哈說，他 的英語說得十分標準。 我欠了欠身子：「客氣。寶娃，我要的東西呢？」 「弄妥了。」 「首先我要聲明，我這次行動並非為了貴國的地下組織，我只是為完成自己的任務 而闖杜比尼斯。這一點，各位千萬不要誤會。」我開宗明義地。 「他們都明白的。」寶娃接著回答。 「謝謝。我很累，想再睡一會。」我又爬回床上。 三個俄國大男人，相互對望了一眼，離開了睡房。 寶娃為我蓋上被子，追了出去。 大門開了，又關上。 房裹回復一片寂靜。 隔一會兒，寶娃又回到睡房，站在我的床前。 「怎麼啦？」我閉看眼睛問。 「原，我……我好寂寞……」寶娃低聲地。 我睜開了眼睛。 在我眼前的是一具赤裸裸，玲瓏剔透的胴體，寶娃的眼睛迸射出異樣的光芒。 她笑了笑，爬上了床……翌日早上六點，我跟寶娃坐上吉普車，離開了秘密據點。 穿上軍服，化了粧的我，變成了俄國中校，而寶娃則成了中尉。 早上的莫斯科，似乎有一種突然而來的緊張氣氛，警衛森嚴，卻誰也投留意我們的 軍用吉普車。 「原，現在起，你的名字是查諾夫斯基。而我呢！是愛狄妮．阿路波娜。」寶娃交 帶著。 我點了點頭。 「寶娃，你可認得D．A．拉夫斯基這個人？」 「名字聽過，人可沒見過。」寶娃想也不想就回答：「聽說他是第八局的重要人物 呢。」 「他果然與心靈戰士有關。」我有點得意。 「原振俠。」 「查諾夫斯基中校！」我更正。 「哎喲，你這個人呀，我們單獨一起的時候，就叫回原來的名字吧。我喜歡原振俠 這個名字。」寶娃微笑著，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她的另一隻手，扶住了車盤。 過了一會，寶娃開口了：「原，你認識D．A．拉夫斯基？」 「見過一面，不能說認識。」我揉熄了手上那根俄羅斯香煙。 吉普車全速向南直駛，剛離開莫斯科城，車速就漸漸慢了下來。 原來前面是一個檢查站。 背看步槍的士兵，正在盤查駕車的司機。 「是KGB！」寶娃低聲地。 吉普車駛到檢查站前。 一個軍官走了過來，一見到我，立即肅立，敬禮：「活打維依克？」 軍官跟著用俄語問：「你們去哪裹？」 我摘下太陽眼鏡，冷冷地盯看軍官，默不作聲。（我根本不會說俄語，一開口，西 洋鏡就會拆穿。） 「中校有急事，叫你們的負責人來！」寶娃冷冷地說。 那軍官大聲回答：「我就是這裹的負責人！」 「你要中校出示證明文件嗎？通行證，還是身份證？」寶娃毫不退縮地。 我刻意地發出「嘿嘿」的冷笑。一聽寶娃的語氣，我就知道她在恫嚇那個軍階比我 低兩級的小軍官。 「當然不用了，請上路吧。」軍官畢恭畢敬地。 吉普車順利通過檢查站。 寶娃吁了口氣道：「原，你真了不起，如此的鎮定。難道在你的生命中，就沒有恐 懼的嗎？」 我說：「我不是超人，怎會沒恐懼？小心開車吧！」 吉普車在狹窄的小路上走了約五六個鐘頭，在俄羅斯中部高原中央停了下來。 「我們休息一下吧！」寶娃提議。 我不反對，我喝了一口水，下車，環視四周，伸展伸展身體。 以車速計算，我們目前距離莫斯科約二百五十公里。 我挑了一塊平滑的岩石生了下來。 寶娃掀起車蓋，在檢查引擎。之後，又為吉普車加滿油。 「我們現在在蘇拉市東南七十公里。」她望看我。 我一聽「蘇拉」，馬上怔了怔。 俄羅斯最出名的兵工廠就是「蘇拉」。蘇拉製造的PM和AKM全自動手槍，世界馳名 ，可惜我不曾用過。 加滿油後，寶娃走到我身邊。 「原，真想不到你會在我的身邊。」寶娃依偎著我，溫柔地說。 就在這時候，「登登登」的響聲，自南面傳了過來。 我猛地一怔。 「甚麼聲音？」寶娃吃了一騖。 這時，距離我們二三百公尺以外的樹木，陡地被一股狂風壓住。 株株的彎樹，竟有秩序地組成一條直線。 「趴下！是心靈彈！」我一手把寶娃推倒地上。 由於這樣，我的速度稍慢了一慢，那強烈的衝擊力，已把我撞了開去。 我被衝下山坡。 寶娃連忙爬起來，準備隨我衝下山坡。 「不要下來，快趴下！」我大聲叫。 寶娃才停住腳，閃進吉普車的背後。 我緩緩站了起來，左頰給山石割了一道破口，流出了鮮血。 這時，那股力量又朝我頭部衝了過來。 我把全身力量集中放左拳。當氣勁逼至我頭部時，我猛喝一聲，左拳直插進氣動裹 。 旋風纏住了我的左手，把我揪倒。 寶蛙拔出曲尺，卻沒有發射，因為她根本不知該向「誰」發射。 我奮力站了起來，雙足一點，人已拔地而起。 我並非第一次遇到心靈彈的襲擊，但以前我從不曾感受到敵人的「體溫」，而在這 次向我襲擊的心靈彈裹，我卻感到有人類的「體溫」。 敵人就在我附近。 我把握住這一點，就運用輕易功夫，直向氣勁湧來的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衝了過去。 （狹路相逢勇者勝！） 又一枚心靈彈，直打在我背部。 我向前仆倒。 但很快，我又站了起來，加速向前猛衝。 由於我把全身內力分佈在身體各個要穴，加上短距離的心靈彈威力稍弱，所以縱使 心靈彈擊中我身體，我也沒受到很嚴重的傷害。 寶娃跟在我背後。 這時，我看到十公尺開外的岩石背後，有人影閃動。 我一提氣，朝人影衝過去。 三個穿看黃色制服的男人，陡地從岩石背後竄了出來，他們臉上都戴看面具。 他們敏捷地包圍看我，手上握看奇特的Y字型奇妙兵器。先端尖銳，閃看光。 寶娃藏身在一百公尺開外的一棵松樹背後，手中握看軍用曲尺。 我凝神佇立，臨敵無懼。 背後的敵人，卻靜靜地向我移近。 「嘿！」他低叱一聲，Y字兵器朝我頸後刺了下來。 我急速轉身，右腳踢起。 敵人乖巧地向後掠起，避過我這一腳。 得勢不饒人，我追上去，右拳揮出，正中他的小腹。 敵人慘叫一聲，血從他嘴襄噴灑出來。 我一記手刀，擊中敵人的右臉。 敵人的天靈蓋低陷了下去，眼球飛了出來。 寶娃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敵人的眼球飛到她面前，這才低頭避開。 眼球打中樹幹，「啪」的掉落地上。 其他兩個敵人目睹同伴被殺，怒不可遏，分從左右向我進攻。 不到五秒，他們都跟同伴一樣，倒了下去。 雖然不到五秒，其實我巳經歷了一場死亡之旅，全身乏力。 正當此時，槍聲竟響了起來。我眼明腳快，伏地避過。 當我勉力走到寶娃的身邊時，我幾乎就要倒下去了。 「原，你沒事吧？」寶娃關懷地間，她手上的曲尺正對準我的胸膛。 「寶娃，敵人都給我消滅了，為甚麼你還向我開槍？」我問。 趁寶娃一怔之際，我敏捷地搶過她手上的曲尺。 「我？」寶娃茫然地。 「看！」我伸手摸了摸前額，然後把手掌讓寶娃看。 手掌黏著血。 「我：…我向你的頭部開槍了？」 「你瞧瞧槍嘴吧，還散看火藥味呢。」我把槍遞了過去。 寶娃一看槍嘴，又看看彈夾，臉色陡變。 「真……真的……我……我開了槍！」她的聲音抖了起來：「為甚麼會……會這樣 ？原，我……我怎會殺你？」 我看看她那對失神的眼睛，道：「也許有心靈戰士控制了你的思想吧！」 「你這樣說，我倒想起來了，在你跟那三個人搏鬥時。我的腦海裹，響起過「咇」 的一下聲音，之後就好像迷迷糊糊的了。」 「寶娃，看來KGB已完全掌握了我們的行蹤。」 寶娃趕忙從吉普車上取出急救箱，替我療傷：「原，這可不一定，從剛才那三個人 的制服看來，他們應該是在附近的巡邏心靈戰士。」 「如果是巡邏兵，為甚麼會來襲擊我們？我們也穿著軍官制服哪！」我不服氣地。 「原，別忘了這裹是一級軍事禁區。」 「一級軍事禁區？」我一怔。 「這襄屬蘇拉兵工廠範圍，一切閒雜人等，都不能擅進。」寶娃嚴肅地。 「就連高級軍官在內？」 「對，」寶娃大力地點了一下頭：「除了KGB，任何人擅自闖進，格殺勿論。」 「甚麼？聽你這樣說，是KGB把心靈戰士編造巡邏兵裹？」我驚叫起來。 「對！」寶娃點點頭。 「照你這樣說，控制你思想的，就是剛才其中一個巡邏兵了？」我問。 「嗯，我猜是最後死的那個人控制我的。」 我打了個寒顫，跟寶娃把三具屍體拋下深谷，然後用樹葉，把地上的血跡掩蓋起來 。 吉普車又開動了。 「停車吧，」當吉普車駛到草原地帶時，我要求寶娃停車：「停車！」 「幹甚麼呀？」寶娃狐疑地。 我下了車，俯在地上，看車的底座。 又站起來檢查引擎。 寶娃也下了車，怔怔地看看我。 我把吉普車作了一趟翻天覆地的全身檢查後，走到寶娃的身邊，檢查她的軍服、手 錶和項鍊。 寶娃並沒有提出異議，她知道我在搜索重大的物品．是以一聲不響地凝視看我。 沒有發現。但我不死心，視線移向車匙。 我關了引擎，把車匙給找了出來。 車匙的前端，微微賁起。 賁起部分刻著「一二三五」數目字，另外還有兩把後備車匙，給吊在匙環上。 「這部軍用吉普車你是向誰弄來的？」我問，一邊把車匙從匙環上摘了下來。 「是組織弄來的。我也不知是誰經手的。」寶娃回答。 「你們的組織裏有奸細！」我忽然說。 「甚麼？」這回挨到寶娃嚷了起來。 「我希望我的推測不對！」我撿了一塊拳頭般大的石頭，用力地敲車匙的尖端。 敲了三四干，匙端陷了下去，露出一佪小穴。 那是說賁起的部分有空隙。 寶娃不由臉孔變色，她從工具箱中，取出小螺絲刀，遞給我。 我用螺絲刀把小穴撐開。 「呀，是電波發信器。」我苦看臉。車匙被人做了手腳：「性能超越，它把吉普車 的位置和方向，準確地傳送到杜比尼斯心靈部隊總部。」 「那麼控制我思想的是——」寶娃搶過車匙。 「那是遠在杜比尼斯心靈戰士的把戲！」我回答。 寶娃聽了，驚嚇得半晌說不出話來，我們現處的位置，少說距離杜比尼斯有一千多 公里。距離這麼遠，操控別人思想仍如取如攜，怎能不教寶娃吃驚。 她一怒之下，扳出曲尺，對準車匙。 「不，不要，我們可以利用它。」我搶過車匙，朝遠處一拋。 「好好好，就讓那幫傢伙朝那個方向進攻吧。」寶娃興奮得拍起手掌來。 我笑了一下，摟住寶娃回到吉普車上。 「組織出現了奸細，我一定要把那個壞分子給揪出來。」寶娃坐上駕駛座，悻然地 說。 「這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開車吧！」我催促。 吉普車像老虎似地撲向前。 我們兩人輪流駕車。 吉普車駛進了高加索山脈地帶的一個溪谷。 我朝寶娃道：「我們今晚就在這裏露宿吧。」 寶娃點點頭，她的眼睛透看熾熱的光。 我把吉普車停在樹林裹一塊大岩石背後。 寶娃從吉普車上抬下帳幕，在草地上張好了篷。 我吸了口煙：「一路上，都不見有你組織的同志來協助，這是甚麼原因？」 「我從來喜歡單獨行動，如果我過份依靠同志指引，就容易暴露行蹤。」寶娃解釋 。 「嗯。」我點點頭，坐了下來。 寶娃偎在我肩上：「原，我愛你！」 「翻過這座大山，你就回莫斯科去吧。再跟看我跑，會有生命危險。」我溫柔地。 寶娃搖搖頭，雙眼噙著淚水：「原！請別要再說這樣的話，我……我不會離開你。 我要跟你到天涯海角去！」她緊緊地抱著我，仰起頭，等待我的吻……雖然皓月當空， 四周仍然十分漆黑。漆黑包圍著我們。 我們沒有睡在帳蓬裹，而是藏身在相反方向的岩石背後。 四周靜寂一片，沒一點聲音。 但我聽到了「索索」的聲音從遠處移近帳幕。 這種感覺漸漸化成強烈的氣。 「來了！」我低聲道。 「我們被偵察心靈電波纏上了？」寶娃乖巧地。 我點點頭。 「你留在這裹，千萬不要妄動。」我輕拍了一下寶娃的肩，矮著身子朝帳幕走去。 正在此時，一個閃著白光的球狀物，翻過海拔數千公尺的山頭，墜落溪谷。 隨即爆炸，炫眼的光粒四射。 河流被鼓起水柱，急激地朝我頭上勁灑下來。 水柱十分灼熱。 第二彈落在帳幕旁邊，地上給撞出直徑數公尺的大洞。 塵土翻滾，亂石激射，我和寶娃不得不低頭掩面躲避。 塵土稍歇，我滾身到了吉普車，採手進車廂，取出自動來褔槍，又回到原來的位置 。 那是三十連發的南斯拉夫製造的M70A來褔檜，威力足可射穿世界上最堅固的鋼板。 第三和第四彈仍然落在吉普車的周圍，颳起了陣陣熱風。我緊握來褔槍，準備隨時 發射。 發光的球狀攻擊，在四彈之後，突然靜止了。 我定神地凝粯看黑暗的周圍。 攻擊雖然停止了，但逼人而來的「氣」，仍然末消。 吉普車被勁風掀翻，打橫躺在地上，但損毀不大。但帳幕就沒那麼幸運了，給割成 一片片。 我吁了口氣，正想站起來，從樹林那裹，陡地閃出了黑影。 一、二、三……不，不，不：…足足有三四十人。 我摘下M7oA上的紅外線瞄準器，湊近眼前一瞧。 一群全身黑衣的蒙面大漢，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們在高原遇到的心靈戰士巡邏兵，是穿黃色制服的，但眼前這群黑衣心靈戰士， 「氣勢」遠超前者。 我的額角，不由得滲出汗來。 放下瞄準器，我爬了出去，準備正面交鋒。 並非我任意妄為，因為如果對方真是心靈戰士，我們的身處的位置應該早已被發現 。 到距離敵人還有二十公尺左右，我突然站了起來，扳掣發射，電光石火之間，七八 個敵人應聲倒地。 寶娃也躲在岩百後面，向敵人開火。 剎那間，又有三四個敵人倒地了。 敵人並沒有退縮，反而追了上來，手上的槍也同時響了起來。 我作「之」字型地飛奔，子彈有些落在我腳邊，有些擦中河邊的石頭，濺出了火花 。 我轉身還擊。 且戰且退，最後我返到了河邊。 M71A的子彈都給我射完了，我隨即丟下，扳出M92手槍。 河邊有一棵大樹，我跳躍到它背後。 敵人的子彈全擊在大樹上。 樹枝被擊落下來。 我左手托住M92，不停地開火還擊。 那凌厲的後挫力，令我虎口發麻。 敵人的數目明顯減少。 很快，M92的子彈也給射光了。 其中一個敵人覷準機會，撲向我。他手上的匕首，直刺我臉孔。 我閃身欲避，刀鋒帶過我的右臉，劃了一道口子。我暴喝一聲。左右雙拳猛地揮出 ，正中敵人的臃腹。 「卡勒」一聲，敵人的肋骨折斷，「哇」的一聲，吐出了腥紅的鮮血。 我順手搶過他背上的全自動來褔槍，瘋狂地朝潮水般湧來的敵人開槍。 最後的一批敵人也倒下了，四周恢復寧靜。 我丟掉了那柄自動來褔槍，抬起地上的M92，插回槍袋裏。 這時，寶娃跑了過來，摟住我，不停地啜泣。 「沒事了。」我拍了拍她的後背，擁看她，走到橫躺在地上的吉普車：「替我療傷 吧！」 「嗯。」寶娃蹲下來，從車廂裏取出急救箱，開始為我治理。 幸好那一刀割得並不深，塗了消炎藥膏，貼上紗布後，痛楚大減。 「原，天亮前，我們得把屍體和武器藏進樹林裏去！」 「——」我想了一下：「寶娃，為甚麼對方仍然知道我們的位置？奇怪？」 「我猜是我們被偵察心靈波發現了。」 「不！」我搖搖頭：「偵察心靈波怎樣強勁，如果沒有偵察對象的大約方位，就發 揮不出效力。那電波發信器早給我丟掉了，他們不可能這樣容易就發現我們！」 「聽你這麼說，我也覺得怪，難道吉普車上還有另一個電波發信器！」 「不對。」我又搖搖頭：「如果你猜得對，那麼我們從高原到這裏這段路上，應該 會遇到更多的襲擊。」 「對呀！原，那到底是甚麼原因？」寶娃茫然地。 河邊滿是心靈戰士的屍體。 「心靈戰士全軍覆沒，敵人很快就會知道，這裹不是久留之地。」 「好，快處理屍體。」寶娃心腸好，不想心靈戰士嚗屍荒野。 凌晨四點，我們駕看吉普車離開了溪谷。 天空一片黑暗。 一邊走，一邊在想！為什麼敵人會對我們的行蹤瞭如指掌？真是不可思議。 會不會是越接近杜比尼斯，就越容易給偵察心靈波纏上？ 「寶娃，我們逃選的路線，可是你跟同志們事前商議好的？」我打破了沉默。 「原來是的，但當我知道組織裏有奸細後，我就臨時更改了路線！」 「可是為甚麼我們仍然會遇到襲擊呢？」 寶娃眨了眨大眼睛，道：「我們再把吉普車檢查一遍吧！」 「好！」我同意。 寶娃停了車，跟我一起下車。 我掏出電筒，再一次檢查吉普車。 沒有異狀。 當寶娃正想把車蓋關上時，突然，一個念頭，在我的腦海裹掠過。 「等等！」我抬起手，制止寶娃把車蓋閂上。 那四發球狀攻擊，除了一彈掉落河裹外，其餘三彈，都擊向吉普車。 我盯看引擎箱，若有所思。 「也許就是這個作怪！」我朝引擎箱噘噘嘴。 「引擎？」贄娃驚愕地問。 「引擎會發出獨特的聲音，你們的奸細，把這輛吉普車的引擎錄了下來，送給杜比 尼斯心靈部隊……」 「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寶娃瞪看眼睛。 「手指有指紋，同樣，聲音也有聲紋，引擎的聲音，也會有獨特的聲紋。」我解釋 。 「你是想說心靈部隊抓住了吉普車的引擎聲？」 「對，我相信心靈戰士可以憑引擎聲錄音找到我們的位置。」 「所以，那三彈全部衝向吉普車！呀……好險呀！」寶娃拍了拍胸口。 「當我們煞停引擎，敵人就立即知道我們的位置。」我說：「如果不停車，他們就 無法偵知我們在哪裹。」 寶娃點點頭。 「這條路一直走就到杜比尼斯嗎？」我問。 「不！再走三個鐘頭，就會有一個分叉點，左邊的去杜比尼斯，右邊的去格拉斯達 路。」 「格拉斯達路跟杜比尼斯止處相反方向。」我頓了頓：「這樣吧，到了分叉點，你 開車去格拉斯達路，我徒步翻過高加索！」 「不行，我不想離開你，也不能離開你！」寶娃皺起眉頭：「我們把吉普車稍稍駛 向格拉斯達路那面，就把它丟掉，好嗎？」 「寶娃，你可知道前路有多危險嗎？你把吉普車駛到格拉斯達路，引開敵人，那就 是幫了我的忙！」我平靜地勸諭。 「不，我要永遠留在你的身邊！」寶娃堅持看，她上了車，坐在駕駛座上：「原諒 我，原！」 我沒好氣地點了一根煙。 吉普車又開動了。 熾天使書城
【第七部 奇兵追擊】 吉普車開動了。飛奔兩個半小時後，又停了下來。 面前的道路分了岔，通向格拉斯達路的路，十分寬闊，而通往杜比尼斯的，則比較 狹窄。 我把臉往右一偏，寶娃知機地把吉普車駛入格拉斯達路。 飛馳了二百公尺左右，吉普車停了下來。 「棄車吧！」 「原，要徒步翻山，可不容易哩！」寶娃苦看臉：「積雪覆山，天氣又冷！」 我沒理睬寶娃，握著M70A和子彈皮袋，下了車，朝來路折回去。 寶娃熄掉引擎，跟了上來。 我趕忙回頭說：「快把引擎開著。」 「是！」寶娃折回去，重新發動引擎，又追了土來。 這時候，「滋滋滋」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摟住寶娃，躍到路旁的一棵大樹背後。 聲音越來越近。 「果然不出所料！」我輕輕對寶娃說：「車還剛停不久，他們就來了！」 在泰加森林的天空上，出現了巨大的發光體。 那巨大的發光體拋物線下墜，不俯不倚地落在古普車的車頂上。 閃光疊現，爆炸聲響了起來。吉普車被炸成片片碎。 寶娃的身體顫動看。 「走吧！」我挽看寶娃的胳膊，離開了藏身的那棵樹。 「你猜對了！」 「我早說過我們止處危險地帶！」 「原振俠，你真的是一個傳奇人物。如果你加入我們的組織，組織一定如虎添翼。 」 我聳聳眉：「我對革命沒有興趣！」 「我明白，你只喜歡挑戰自己！」 「寶娃，我警告你，如果不盡快抓到那個奸細，你們的組織，早晚瓦解！」 寶娃苦笑一下，挽看我，走回公路上。 沿看公路徒步走了三個鐘頭，由於海拔較高，天氣越來越冷。 我們一張口，熱氣就從嘴角噴了出來。 「好冷！」寶娃起勁地擦了擦手，雙頰發紅，有如蘋果。 我脫了軍服，披在寶娃的肩上。 寶娃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你不怕冷？」 「不冷！」我挺挺胸。 「吻我一下吧，將你身體裏的熱傳給我。」寶娃柔情地央求。 我擁著寶娃，在她那微乾的薄層上，熱情地親吻著。 良久，才分開。 寶娃長長地吁了口氣，道：「原，有你在身邊，寒冷算得甚麼？我甚麼都不怕！」 我們又開始趕路，慢慢地離開大路，走下斜坡。 一看錶，是正午十二點。 大約二百公尺左右，轉過一塊大岩石，我們站住了。 面前的小路，不巧竟塌了方，只剩下一條闊約二三十釐米的空間。 在我們的右邊是垂直的岩壁，左邊是深不見底的山谷。 「小心！」我看了寶娃一眼：「我先過去，然後你才爬過來。」 我把槍掛在眉上，攀看岩壁，爬向「彼岸」。 寶娃吸了口氣，凝神看我攀過去。 我一步一步爬。爬了十公尺左右，山谷響起了「卡」的一聲。 寶娃嚇了一跳，那是石塊掉下山谷、撞到樹幹的聲音。可是，我卻沒踢看過任何石 塊。 那聲音是從坡道的另一端傳來的。 「有人來了！原，快爬過去！」寶娃催促看。 就在這時候，坡道二百公尺以外，出現了一個黑衣士兵。 那是心靈戰士，他們一步步地走著，看來還沒有發現我跟寶娃的行蹤。 我知道他們正在搜索我。 我在岩壁的凹陷處跪了下來，挺起了來福槍。 寶娃也拔出曲尺戒備。 這時，心靈戰士已增至六個人，其中一個發現了我。 他指住我向同伴示意！ 寶娃驚叫一聲「快爬過去」後，立即開檜。 那個心靈戰士應聲倒地。 其他五人立即散開。 寶娃的手指連續扳掣，子彈殼「啪啪」脫出。 我趁住這個空隙，迅速地爬向「彼岸」。 敵人的子彈直朝我和寶娃猛射過來。 其中幾顆，擊中了毫無遮蔽的寶娃。 寶娃的胸部、腹部，都掛了彩。 她朝後仰倒，鮮血染滿了牠的身軀。 「寶娃！」我凄厲地叫。 這時，敵人的子彈集中向我射過來。 我閃進一塊巨大的岩石背後，開動那柄來福檜。 「去死吧！去死吧！」我一邊狂叫，一邊開槍。 五個心靈戰士倒了下去。 我拋掉M7oA和子彈袋，又爬過岩壁，趕到寶娃的身邊。 我把她抱了起來，檢視傷勢。 右胸中了兩彈，腹部三彈，鮮血像噴泉似的冒了出來。 我趕忙用手掩住她胸腹的傷口。 寶娃微微睜開了眼。 「你……你真傻！」我撫看她的金髮。 寶娃綻起了笑容。 「幹麼那麼笨！幹麼那麼笨！」我臃著她那柔軟的身軀：「謝謝你！寶娃。」 「我……我多想跟你……去浪跡天涯！拿去吧！」寶娃指指腕上的手錶，擠出了她 生前的最後一句話。 我脫下她腕上的手錶，緊緊地握在手上：「寶娃，我帶你去！請你把靈魂託附到這 隻手錶土來吧！」 我吻了她的唇，放下遺體，站了起來，然後合什祈禱。 （如果真有上帝，願他能引導你，進人天國！） 我匆匆埋了寶娃，拿著槍，繼續上路。 走了一個鐘頭，我進入了雲海。 我慢慢走下坡道。 濃霧漸散，我面前出現了一條三岔路。 我挑了中間的那條路，走了約四五十公尺，路向左急縳，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原生林 。 萬籟俱寂，我默默地走看。 寶娃猝死的意外，咬噬著我的心。 不知不覺間，我已穿越原生林，眼前是另一座小林子。 林于褢，居然有一帴木屋。 走近一看，木屋其實並不小。 木屋的小窗，透看燈光，那是有人居住的木屋。 我繞到木屋的後面。 從半開的窗子，洩出了一把蒼老的女人嗓音。 說的是俄語，我聽不懂，但當我聽到有獵吠的聲音，馬上便猜知女人正在叱罵看她 的寵物。 我貼近窗口，朝裹面一瞧。 正在這時候，我背後響起了女人的聲音：「史度茲威靈？」 我轉身看，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美少女，雙手抱看兩個木箱，正憂心忡忡地望看我 。 我雖不懂俄語，但也知道她一定在問我「幹甚麼！」 我解下槍以示沒有敵意，然後微笑地用英語說：「我不是壞人，我只是迷了路！」 那少女似乎能聽懂英語，臉上的憂慮稍稍消去，向著我點了一下頭。 這時候，窗口那裹採出了一個白髮老婆婆的臉，她緊緊地盯看我。 那是一位姿容優雅的老婆婆。 少女用俄語嘰哩呱啦地對住老婆婆說了一遍。老婆婆指指我的手槍，問道：「你是 東方人吧！外國人身上帶槍，在我們國家裹十分平常，進來吧！」 老婆婆的英語說得比我還地道。 我欠一下身子，跟在少女的背後，走進了木屋。 木屋是平房格局，樓底高，面積大，裹面的擺設，優雅高貴，我隱隱感到老婆婆並 非一個平常人。 「你坐吧！娜塔莎，倒茶。」老婆婆吩咐那少女。 「是，祖母。」美少女應了一聲，連忙沏茶，送到我手上。我左手接過，在客廳的 沙發上生了下來。 我喝了一口茶，清洌甘香：「好茶！」我不禁稱讚看著。 老婆婆凝視看我：「先生，你手上拿著槍，是革命者嗎？」 「不！」我搖搖頭，把M70A擱在腳下。 「你從哪裡來的？」 「莫斯科。」 「坐汽車來嗎？」 「是，但中途汽車害壞了。」 老婆婆道：「你的襯衣和褲子，都是軍官的制服，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你要我一一回答你嗎？」我反問。 老婆婆微微一笑，道：「你不想回答，那就不必回答！我們這裹很少有人來。」 「老太太，你的房子真美麗。」我看到了左邊牆壁上掛看一幅描繪高加索山脈的油 畫。 用筆細緻，卻又雄渾懾人，一看就知出自高手之筆。 「這幢別墅是祖母工作的地方。」娜塔莎在我面前的桃木椅上坐了下來：「祖母是 一個畫家，需要清靜的環境畫畫。」 我點了點頭，站起來，走到畫前，絀心地欣賞著。 「這是別墅剛造好那年，我祖母畫的。」 「真是傑作，看到這樣的傑作，使我內心得到了平靜。」我由衷地。 老婆婆的臉上綻起笑容。 「先生，你知道我祖母是誰嗎？她是妮娜．依娃諾烏娜！」 我一聽，不禁「呀」的叫了起來。 妮娜．依娃諾烏娜是現代俄羅斯最著名的女畫家。她的作品，廣為世界各大藝術館 所收藏，真料不到會在荒山野嶺相見。 我連忙向老婆婆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久聞大名，如雷灌耳，今日得見，幸何如 之！」我拿起M70A：「打擾你了，就此告辭！」我朝大門走去。 「這麼晚了，你還能去哪裏？以你這身打扮，去到哪裏，都會被憲兵查問的哩！」 老婆婆在背後喚住我。 我不由停住了步。 「年輕人，留下來吧！長夜漫漫，我們好好聊聊。」老婆婆婉言留其實我也不想走 ，轉過身，正想道謝，柚木抬上的那具黑色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老婆婆站起來去接電話。 娜塔莎在我背後輕輕推了一下，示意我回客廳。 老婆婆拿起電話，才聽了一會，臉色陡變，接看掛上電話，像鬥敗了的公雞似的， 攤倒在安樂椅上。 「祖母，誰打來的？」娜塔莎一看勢頭不對，立刻走到老婆婆的跟前。 「是烏拉打來的電話……亞力山大波特寶娃……她……她死了！」 「甚麼？姊姊她？」娜塔莎退後一步，滿臉驚惶。 我也嚇了一大跳，想不到竟然含在這裹，聽到寶娃的名字。 娜塔莎握住老婆婆的手，顫聲問：「祖母，你不要抖，姊姊在……在哪裹死……死 了？」 「烏拉說……晚一點會來……」老婆婆雙手掩住臉，嗚嗚她哭了起來。 娜塔莎也踉看伏在怡子上，哭了起來。 我把來褔槍和子彈袋朝抬上一放，茫然地望看老婆婆和娜塔莎。 「寶娃跟我一起行動，她被俄羅斯特種部隊槍殺了。」我沉痛地說。 「甚麼？」老婆婆跟娜塔莎一聽我這樣說，同時抬起頭，’望看我。 我從褲袋襄拿出寶娃的手錶：「這是寶娃臨終前交給我的手錶。」 老婆婆接過手錶，雙手緊緊握看，又哭了起來。 我坐了下來，默不作聲。 哭是洗滌痛苦的最佳藥物，我索性任由她們好好哭一頓。 過了一會，我說：「真想不到寶娃原來是你們的家人。」 老婆婆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道：「亞力山大是我的孫女，也就是娜塔莎的胞姊， 她們的父母早亡，是我一手撫養她倆長大的。」老婆婆憐惜地撫看娜塔莎那長長的頭髮 。 娜塔莎仍然哭個不止。 「亞力山大是一個富有正義感的女孩子，她反對政府的專制，加入了地下組織。」 老婆婆擦了一下眼睛：「先生，你怎麼會跟她在一起的？」 我約略把經過告訴了老婆婆（當然我瞞瞞了我的任務）。老婆婆很留心地聆聽。 當我說完了後，她長長地嘆了口氣：「聽你這樣說，亞力山大大概已經愛上了你。 」 我低看頭，不敢正視老婆婆的眼睛。 「自從亞力山大加入了組織後，怕連累我們，所以很少來看望我們，平日只靠電話 聯繫。」老婆婆說。 「夫人，是誰發現了亞力山大的遺體？」 「亞力山大出發到杜比尼斯前，跟組織約定在高加索山脈某個地方會合。她的同志 久候不見她來，就出發去找，結果發現了我孫女的遺體。」 亞力山大的遺體明明是由我經手埋好的，為甚麼會給發現呢？ 原因只有兩個。一是有人一直在跟蹤我們。其二就是山間風大，吹開泥土，露出遺 體。 「那個人就是烏拉？」我問。 「是，烏拉說晚一點他會跟兩位同志一起來看我。」 「烏拉有沒有提起我，我是原振俠！」 「沒有，他沒提起！」老婆婆忽地頓了頓：「年輕人，你剛才說自己叫甚麼？是原 振俠，對嗎？」 「是，我是原振俠！」我平靜地。 「呀呀，人聞大名！你……你就是當今世上三大冒險家之一的原振俠醫生！」老婆 婆的聲音充滿了驚喜。 我點點頭，哀痛地說：「那有甚麼用？我竟保護不了寶娃！唉！」 「不！我為寶娃的死而自豪！她為了救你，犧牲了自己，這正是我們俄羅斯好兒女 的精神。」老婆婆驕傲地說：「原醫生，請你永遠不要忘記她！」 「老夫人，放心，我永遠不會忘記寶娃！」我朗聲說。 不知怎的，我對烏拉將要來訪，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既然是同志，烏拉當然知道我會跟寶娃一起攀過高加索山脈，但是為甚麼他在電話 中沒把我的名字告訴老婆婆呢？ 他應該說「亞力山大跟原振俠一起行動，原振俠失蹤了，亞力山大卻被殺。」 可是，烏拉竟然沒有說，為甚麼他不說呢？ 「亞力山大把手錶交給你，那是甚麼意思呢？」老婆婆問。 「她想跟我去浪跡天涯，所以她叫我把她的手錶帶走。」我哀痛地回答。 「原來如此，那我把錶還你，你把它帶回去吧！」老婆婆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我接過，放在唇邊輕吻了一下，問道：「寶娃跟烏拉認識有多久呢？」 「從亞力山大一加人組織就認識了，我還以為他們在談戀愛呢！三年前，寶娃（受 了我的感染，老婆婆改了稱呼）帶著烏拉到這裡，住過兩個晚上。」 「我剛懷疑組織裹面有間諜——」 「甚麼？」老婆婆睜大眼睛。 「我跟寶娃的行動，只有組織知道，但我們用的吉普車的事匙卻被人做了手腳。」 我說。 「呀，真可怕！」老婆婆拍了一下心口。 「待會烏拉來的時候，我要先躲起來，這襄有甚麼地方可以躲的嗎？」 「原醫生，你懷疑烏拉？」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是敝國的一句老話。」 「閣樓有個儲物室——」 「那就好了！」我不假思索地。 「娜塔莎，你帶原醫生上去！」老婆婆吩咐著：「還有，快點弄些吃的送上去。」 「好，祖母。」娜塔莎站了起來，伸手向天花板一指：「原醫生，請。」 在客廳角落有一個大木櫃，打開櫃門，有一條小木梯直通閣樓。 娜塔莎說：「這條木梯隨時可以拿走的，放心！」 「從閣樓可以看見客廳嗎？」我問。 「看不到，但木床旁邊地下有一個小洞，可以窺視客廳。」娜塔莎說：「閣樓的地 板用厚木鋪成，踏上去，不會發出聲音。」 我拿起來褔槍和子彈袋，踏上了樓梯。 ——吃過晚飯後，我爬上木床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汽車引擎聲自遠而近。 我一聽就知道是吉普車的聲音，爬了起來，順手關掉抬燈。 引擎聲逼近別墅。 我把短槍插在腰間，拿起M07A走到正對大門口的那個三角形小窗。 稍移開窗簾，向外一望。 皓月當空，繁星點點。 一輛軍用吉普車亮看車頭燈朝別墅駛過來。 我逼著眼一看，開車的是一個平民，他身邊跟後車廂總共坐看三個軍人。 那三個軍人並非心靈戰士，他們穿的是正規軍軍服。 司機身旁是一個四十來歲的軍官。後面那兩個是普通士兵，三十剛過。 此際，老婆婆和娜塔莎已站在大門口迎接來客。 吉普車停了下來。 老婆婆和娜塔莎一看到有軍人，都愕了一愕。 我離開了那個三角窗，伏在地上。 透過地板上的小孔，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客廳。 （那個司機，看來就是烏拉吧。那三個軍官，大概就是KGB的人員。） 他們步進了別墅。 「烏拉，你搞甚麼鬼？」老婆婆看來十分討厭KGB，是以她的聲音帶點憤怒。 我的推測，看來沒有錯了。烏拉帶來了KGB。 「原振俠來過這襄嗎？夫人。」烏拉禮貌地間。 「原振俠？原振俠是誰？」老婆婆反問。 「別裝蒜！」烏拉冷哼了一聲。 「亞力山大到底怎樣了？快告訴我！」 「我知道原振俠一定是來了！他躲在哪裏？」烏拉朗聲問。 「你不相信，就請隨便搜！」老婆婆語氣強硬，毫不退讓。 「好，搜！」中年軍官左手一揮，他右手拎著一個公文箱，腰間掛著手槍。 那兩個士兵分別握看三十連發的AK47。 士兵們應了一聲，開始搜索。 我忽地心生一計，那軍官身穿的軍服正合我身裁，何不搶過來用？正因如此，我告 訴自己應盡量避免向他開槍。 過了三分鐘，兩個士兵齊聲回報：「報告！我們裏外搜過，沒有發現！」 「烏拉中尉，還有別的暗格嗎？」軍官問。 呀，烏拉原來是KGB的中尉！那軍官的官階至少應該是上尉了！ 「這裹是我的書室，不是秘密巢穴，那有甚麼暗格！」老婆婆沒好氣地。 「夫人，我不會相信你的話，你名重俄羅斯，但你的孫女卻是一個叛國者！」上尉 淡淡地說，看來，對面前的這位俄國畫壇巨匠，仍有一絲敬意。 烏拉朝天花板望了一下，道：「上面可能有閣樓，我們搜搜看！」 「好！」軍官微笑地同意。他抬高頭，望看天花板，剛好跟我透過小孔的視線碰個 正看。 軍官並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一聽烏拉要搜閣樓，老婆婆頓時臉色一變。 我踮著腳，走近閣樓入口，把槍口對下。 樓梯早已收起，入口被阻塞。 過了四五分鐘，入口底下傳來烏拉的聲音：「這上面有點怪，你們把天花板向上推 推看！」 「是！」士兵們應了一聲。 這時有人端來一張椅子，聽聲音，正放在入口的下面。我返到三角窗邊，拉開窗簾 ，打開窗門。 我朝下一看，離大門外地面足有五六公尺高，我輕輕一躍而下。 這時，其中一個士兵說：「我摸不到天花板，太高了！」 我從窗外朝屋裹一瞧，那兩個士兵正在扛著一張大椅子，走向充作閣樓出入口掩護 的木櫃。 我冷笑一下，輕輕扭開大門的門柄。 大門無聲無息地開了，老婆婆跟娜塔莎看到了我。 那個上尉也機警，忙回轉頭來看。 「呀，他在這裹！」叫聲末巳，我的來褔槍已輟嗚起來。 四個人馬上應聲倒地。 數秒鐘後，一切複歸寂靜。 老婆婆跟娜塔莎嚇得摟作一團。 我走到他倆面前：「請原諒我弄髒了你的家。」 老婆婆用手拍了我的肩膊一下：「不，謝謝你為寶娃報了仇。來！先料理屍體！」 我點了一下頭，把M70A和子彈袋交給娜塔莎，開始脫上尉的軍服。 老婆婆走到我身邊道：「你穿這件軍服混出去吧！不過血跡得要先洗掉。」 「謝謝！」我把軍服交給老婆婆。 老婆婆接過軍服，逕向浴室走去。 我打開窗，把四具屍體逐一拋出屋外。 「娜塔莎，借個鐵鏟子來一用！」我一邊叫，一邊走到屋外。 屍體埋掉以後，我泡了一個熱水澡，渾身舒暢。 看錶，正是凌晨一點鐘。 那套漂亮的軍服，已經老婆婆洗滌和娜塔莎燙乾，老婆婆還精心修補了軍服上的兩 個子彈孔。 我離開臥室，逕自到了小客廳。 在一張天鵝絨沙發上生了下來後，我小心翼翼地把M70A檢查了一下，然後裝上子彈 。 我知道決戰即將來臨，大戰之前，我需要冷靜。 在一張圓桌上，放看上尉的公文箱。 我拿了過來，輕輕打開，裏面有一份文件。 《有關美國國防部的心靈研究》——那是機密文件，是俄羅斯潛伏在美國的間諜向 KGB送過來的報告。 報告是用英文打成的。從這一點看來，執行任務的間諜應該是美國人，那是五角大 廈的背叛者。 報告一共有十六頁，我細心地閱讀。 根據報告，史丹褔研究所（SRI），為了要研究心靈武器，暗中接受了五角大廈的 資助。 另外，CIA又資助了加州電機中央研究所，鼓勵研究所加速研究「新生物理學的情 報傳達機能」。 所謂「新生物理學」，據文章的內容看，其實就是與心靈彈同類型的武器，稱為「 心靈波」 但最令我注意的並非心靈波，而是文中所提到的，使用腦波增幅儀器，五角大廈能 遙距破壞軍艦、戰車和戰機。 我並不知道心靈波跟腦波的具體分別，我能理解的是心靈波是從心裹發射出來的意 念，而腦波則是從思考發射出來的一種決斷。 所以腦波增幅彈的威力，一定比心靈彈還要厲害，換言之，其殺傷力將更為鷘人。 看完報告後，我有說不出的疲倦，於是走回臥室，躺上了床。 熾天使書城
【第八部 血冼魔域】 第二天早上，我穿上上尉的軍服，踏進飯廳。 桌上已擺看豐盛的早餐。 「呀，真帥！原醫生，你穿上軍裝，真威風。」老婆婆微笑地說。 我坐了下來：「謝謝，夫人。吃完早飯，我就要告辭了。」 「你要去杜比尼斯，路上可要小心！」老婆婆關懷地：「我知道你肩負的任務十分 危險，但你可有想到任務結束後如何離開俄羅斯嗎？」 「夫人有甚麼提議。」我喝了一口黑咖啡。 「據我所知，俄羅斯的邊境全部由馬度尼索夫上將所率領的邊防巡邏隊把守，盬視 非常嚴密，很難穿得過去。只有一個地方，人手較少。」 我一喜，忙問道：「在哪裹？」 「就是跟土耳其接壤地帶。那裏群山兇險連綿，也就是所謂山嶽邊界線。﹂老婆婆 從身邊掏出一幅格魯吉亞共和國地圖和一根紅筆：「你拿著。」 她把地圖攤開在餐桌上，用手指指著跟土耳其的邊界線，用紅筆打了一個圈。 那是大山脈的半腰地帶。 「昨天深夜，我跟住在土耳其的家兄聯絡過。」老婆婆輕聲說。 「令兄？」我一怔。 「我父親是俄羅斯人，母親是土耳其人，父母離婚後，母親帶著家兄回到土耳其， 我留在父親身邊。」 「——」我咬了一口麵包。 「我常常跟家兄聯絡。」老婆婆說：「怕KGB偷聽，我是通過另一個人跟哥哥通訊 。」 「那個人靠得住嗎？」有烏拉為例，我對俄羅斯人不存任何信任。 「他是亡夫的弟弟，也就是地下組織的最高負責人，他是大學教授。」 「甚麼？尊夫的弟弟是地下組織最高負責人，克里姆林宮沒發覺嗎？」我有點奇怪 。 「沒發覺，表面上小叔是激烈的民族主義者，常在權威性雜誌上發文反美反帝，因 而取得了克里姆林宮的信任。」 這樣看來，蘇聯解體，葉利欽執掌政權，克里姆林官的一貫政策，骨子裹仍然以反 美為主。「民主自由」不過是用來騙美國人鈔票的工具。 「令兄在土耳其做生意？」我問。 「他是國防部長！」 「——」我嚇了一大跳。 「家兄今年七十六歲，比我大一歲，是土耳其政壇的超級元老。他一向資助地下組 織。我一跟他提起你的名字，他就大叫起來：『原振俠？你是說最近才粉碎了綺星人陰 謀的那位大英雄原振俠嗎？（有關我跟綺星人鬥爭的故事，在《兇襲》一書裏，有詳盡 的敘述）原醫生，可見你的名頭十分響亮哩！」 「謝謝！」我欠了一下身亍，臉有點紅。我又想起溫柔來了。 「未徵得你的同意，我就懇請家兄安排你逃離俄羅斯。」老婆婆有點不好意思地： 「對不起！」 「哪裏話，感恩不盡呢！」我由衷地。 「地圖上打紅圈的地方，從今天起，一連五天，土耳其情報局都會派駐一輛小型直 升機，載你離去。家兄說只能等五天，否則行藏就會敗露。五天之內，你可以完成你的 任務了嗎？」 「我希望能在三天內完成！請你告訴令兄，如果三天之內我趕不到現場，就請把直 升機開走！」 「好吧！」老婆婆點點頭。 我用餐巾抹了一下嘴，站了起來。 「你要出發了。」娜塔莎依依不捨地。 我點了點頭，拿起擱在牆角的M07A。 老婆婆伸手扭開了櫥櫃上的收音機：「快要報新聞了，聽聽有沒有你的報導。」 我重新坐下。 很快，收音機傳來撼人心弦的新聞。 載有乘客一千餘人的俄國郵輪那希摩大號，昨晚在黑海沉沒。肇事原因據說是跟另 一艘俄國運輸船華施大號相撞。 死者約數百人。根據獲救的兩船船畏宣稱「意外發生之前，舵盤突然失靈」。 老婆婆聽罷，眉頭一皺，右手在胸上劃了個「十」字。 我一聽，立即明白這正是美國腦波增幅彈做的好事，但我沒說出來。 「哥路貝夫的葬禮，是不是在今天舉行？」我問。 「不知道！誰關心呢？」娜塔莎噘噘嘴。 「娜塔莎，別亂講話！」老婆婆白了娜塔莎一眼。 如果執政黨領袖在今天下葬，那麼杜比尼斯的心靈戰士，也許會因為集中注蒠葬禮 ，而疏於防範。 這樣，我就有機可乘了！ 「好，謝謝你的地圖，夫人。」我接過地圃。 老婆婆伸出佈滿皺紋的手，跟我緊握了一下：「娜塔莎，你送原醫生出去！」 我把黑咖啡喝光，慢慢朝大門口走去。 「你拿著這個吧。」老婆婆把包著羊肉乾的膠袋，塞到我手上：「途中可以充飢。 」 娜塔莎已坐進了烏拉駕來的軍用吉普車，她指了指林子的出處：「我送你到那裹。 」 我坐上駕駛座，同站在大門口送別的老婆婆揮了一下手，開動了引擎。 吉普車向前疾馳。 「如果你給KGB捉到，一定會被槍斃，原醫生，你千萬小心！」娜塔莎憂心地。 「我會小心的！」我笑了笑。 「別忘記寶娃！」娜塔莎眨動看她的綠眼睛。 很快，到了林子的出口處。 娜塔莎下了車，向我揮了一下手。她的眼眶裹，溢滿了淚。 當天正午，我到了離杜比尼斯市約二公里的山上。我看到了那座摩達明塔山，海拔 七三十公尺，比杜比尼斯的市街足足高了三百公尺。 山上有餐廳，可以眺望全市景色。 我停了車，在盤算下一步的行動。 今天是俄國重量級政治領袖下葬之目，俄兵大抵都會穿上軍服待命。 我拿出地圖一看。 地圖的背面，有杜比尼斯市的擴大圖。 地圖裏，有纜車和吊車的路線橫越摩達明塔山。 我用望遠鏡一望，看到了纜車。 地圖繪得十分細緻，杜比尼斯市裏的主要建築物，都被統列在內。 「呀！」當我看到杜比尼斯市西角五公里處，不禁叫了起來。 那一帶，呈現一片「空白」，甚麼都沒有寫。 「奇怪！」 俄羅斯雖然宣稱對外開放，其實仍有不少城市處於封閉狀態。 但杜比尼斯是觀光市，每年有七八萬遊客到來遊覽，難道也會設有封閉地區？ 我決定到「空白」區看看。 我開動引擎，吉普車闖入市內。 目前，我手上的武器只有M70A和十五連發的M92，而且後備子彈也不多。 以武力而言，並不足夠。 杜比尼斯是一個美麗的中世紀城市。 市內沒有士兵。 路上的行人也並沒有留意我這輛軍用吉普車。 吉普車駛過路斯達貝利大道。大道兩旁，矗立看宏偉典雅的各種不同類型的劇場。 當古普車駛近路斯達貝利廣場時，廣場上忽然出現了五六名手持長槍的士兵。 他們邊走邊笑，沒有一點哀傷。 我放慢車速。 當士兵們一看到我，陡地臉色一變。 我把吉普車停在路邊，透過太陽眼鏡，緊緊地盯看幾名士兵。 我約右手已握住了那柄M70A。 士兵遠遠地向我行了個軍禮，就朝兩邊走了過去。我呵了口氣，重新開動引擎。 走了不到十分鐘，吉普車已離開了市區，朝西南急馳。 走了一程，我發覺路的兩邊都豎起了「一般車輛禁止進入」的路牌。 看來我已闖進了「禁地」 再開了二三公里，軌到了十字路口。 右邊是通往「空白」區的軍用幹線，左邊則是一條狹窄的山路。 我折進左邊。那是一條十分難行的小路。 過了不久，吉普車駛下坡道，我看到了樹林外面的幹線和檢查站。 我盡量壓低引擎聲，靠著與幹線並行的山道，飛越了檢查站。 這樣，走了二三百公尺，吉普車來到了一道高約五六公尺的籬笆面籬笆頂上爬著帶 刺鐵網，鐵網上流著高壓電流。 我連忙折向左，把吉普車駛入樹林裏停下。 我一邊吃著羊肉乾，一面等待看黑夜的來臨。 當我醒過來時，已滿天星星。枯枝被風吹得格格發響。 我下了吉普車，把M70A和子彈袋掛在眉上，沿住籬笆向前走。 由於心靈部隊出乎意料的沉默，反而帶來我極大的不安。為甚麼他們投向我展開攻 擊呢？ 在一棵大樹下我站走了腳步，然後爬了上去。 我一提氣，越過了籬笆。 美國已利用腦波增幅磾陸續殲滅俄羅斯的戰機和軍艦，俄羅斯哪會不還擊。 （如果心靈武器繼續發展，代替了州際導彈，那麼第三次世界大戰就無可避免地會 爆發！） 我在籬笆後的樹林裹走著。 三十連發的M70A的保險掣早已解開，我的手指正扣住扳掣。 走了三十公里，來到了一個草原。 呀，不，與其說是草原，倒不如說這是一個鋪看綠草的美麗的廣場。 廣場的面積很大，左邊有一座莊嚴的修道院。 在我的右邊，有十棟三層高的建築物，看來是軍營，窗門裏透看燈光。 修道院的大門緊緊關上，星光照在鐵門上。 從兵營到修道院，有幾條柏油路向前伸延著，到了修道院前二百公尺，匯成一條道 路。 我估計修道院就是心靈部隊的總部。 穿過樹林，我朝修道院跑了過去。 這時我聽到從黑暗的修道院傳出的誦經聲，如泣如訴，令人聽了，遍體生寒。 那是二三百個人合起來的唸誦聲。 我跪在草地上，鋻耳細聽。 「古拉哈那馬．史達哲斯．基奧古羅奇，那姆哈拉達……」 唸的是甚麼經文，我完全聽不懂。 突然，誦經聲停止了，四周回復寧靜。 （這也許是進行精柙集中訓練吧！） 我矮著身子，走向修道院。 當我漸次逼近修道院之際，這才感到了修道院的「巨大」，有如一頭大鵬鳥似地壓 向我身上。 我不期然地倒退了一步，拐向院後。 那裏有兩道沉甸甸的鐵門。 其中一道上了鎖，但另一道，經我一旋，就「得」的開啟了。我隨即閃身走了進去 。 修道院裏，幾百根蠟燭在明滅看。 燭光之所以沒有從窗口透出來，是由於都掛上了厚厚的黑絨布窗簾。 我進院的門口，正是修道院祭台的背後。 誦經聲又響了起來，震撼看偌大的修道院。 「古拉哈那馬．史達哲斯．咍朗達斯……」 我握看M70A的手，開始滴汗，在層層緞帳的掩護下，我一步步走上祭台。 誦經聲又停了下來，院內一片死寂。 我輕身跳上了祭台，一道厚厚的緞帳垂在我眼前。 那群在誦經的人，就在那緞帳的後面。 我走到一端，輕輕揭起緞帳。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大群身穿黑夜的戰士。他們側向著我，閉目盤膝坐襌。 我吃了一驚，戰士們的坐姿，是達摩式的坐禪。 那二百名戰士正面對著臉相猙獰的魔神誦經。 （那魔神像大概就是心靈戰士們的偶像吧！） 這時，戰士們的上身忽的向前臥倒，額角磕在地板上。 額上的汗，掉進了我的眼睛。 寶娃全身染滿鮮血的遺容，在我眼前搖晃。 黑衣戰士挺起了上身，「啪」的睜開了眼睛。 排在最前列中央位置的一個戰士，站了起來，走近魔神像。 「基路瓦達拿大神呀，我們作為要打倒美帝國主義的特種部隊，大後天的晚上就要 滲入諾巴斯哥斯亞半島展開行動。請你賜我們二百戰士神奇力量吧！」 戰士劃了一個「十」字，回到原位。 其實我聽不懂他在說甚麼。我只聽懂了三個詞，那就是美國，打到和特種部隊。 我忽然感到第三次世界大戰已迫在眉睫。 誦經聲又開始了，突然，警報響了起來。 戰士們站了起來，修道院內一片騷動。 那個向住基路瓦達拿大神劃「十」字的戰士，大聲喝問：「出了甚麼事？」 戰士們正想打開正面院門，準備向外衝。 我再不猶豫，跳出緞帳，將M70A的槍口向住他們。 「別動！」我朗聲用英語叫道。 戰士們同時回過頭來，露出錯愕的神色。（他們想不到緞帳後面會躲著人！） 我先發制人，撥動扳機，M70A震天價響地叫了起來。 戰士們悲鳴著，紛紛倒地。 其中一近門的戰士轉身想逃。 然而當他的手才碰到了門閂，子彈已擊人他的背樑。 由於受到我的奇襲，戰士們四散奔竄。 三十發子彈轉瞬射完。 我馬上子彈袋裹取出子彈，塞進M70A。跟著，又開了槍。 那些戰士被我轟得肢離破碎，修道院轉瞬化為血海。 第二輪子彈又射光了，修道院裏屍體累累，而倖免於難的，則全臥倒在地上和挨在 牆壁上。 他們看來都震懾於我的威勢之下。 警報又響了起來，警報掩蓋掉槍聲。 軍營那裹，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拔出M92，又瘋狂向戰士們開火。 有幾個戰士拉開架勢，想運勁向我發射心靈彈，但他們立即成為了M92瞄準的目標 。 很快，子彈射完了，我手上所餘子彈並不多。 我盤腿坐在舞台上，以死神似的目光掃射看。 戰士們震懾地望看我，一動也不敢動。 我緩緩裝上子彈，用英語道：「有誰能說英語？」 「我能說英語。閣下可就是原振俠？」那個劃「十」字的戰士用顫抖的聲音問，看 來他是這群戰士的隊長。 「這基地的心靈戰士有多少個？」我問。 「我們是全軍七百人的特種部隊，你是絕對逃不了的！就算你殺光我們，你自己也 必定賠上性命！」 「好吧。」我笑了笑：「那就在我死之前告訴我襲擊美國的計劃，讓我死得明白。 」 「我不會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在短期內，所有美國高官都會被殺，然後就是英 國、法國、德國和日本！」 「呀呀，德國居然也是你們的目標！」 「何止這樣，中國、印度也是我們部隊攻擊的對象！俄羅斯很快就會征服全世界！ 」 「妄想！」我大吼一聲，右手扳機。 那個隊長胸膛中槍，子彈穿胸而過，站在他背後的人，同樣受累，跌倒地上。 M7OA威力強大，能夠貫穿人體，再進入另一個人的身體，因此一彈，可以連殺數人 。 六十顆子彈射出後，我已全殲在修道院裏約二百名戰士。 修道院裏瀰漫一片血腥氣味。 警報這時候停了，吉普車的引擎聲漸漸傳了過來。 我從寺院的後門走了出去，矮身在草坪上奔馳。 曳看前車燈的兩輛吉普車向修道院方向急駛而去。 在跑到離修道院三四百公尺的草坪上，我坐了下來。 這裹稍稍凹陷下去，正好藏身。 我把最後一批子彈塞進兩個彈夾襄，袋裏只剩下了一顆子彈，我把它放進胸袋裏。 然後，我把其中一個彈夾塞進M70A，而另一個，則插在皮帶上。 吉普車在修道院門前停了下來，四五個士兵跳了下車，猛敲大門。 由於沒有回答，其中一個士兵心感有異，用手槍敲碎修道院的其中一個窗門。 吉普車開到窗下。 士兵用手槍挑開窗簾，接看就尖聲高叫起來。 我離開草坪，奔襲軍營。 我以「之」字形的步姿，折向軍營的背後。 一輛T80坦克車在星光下閃閃發光。 離坦克車後面約四五十公尺，停看十輛架著二○釐米口徑機槍的輕型裝甲車。 基地的現代武器並不多，這可能是心靈戰士有所恃，認為打擊敵人，根本無需倚靠 現代武器吧！ 我冷冷地打量看基地，三面環山，山上滿佈蓊鬱的樹木。我的視線移向左，那裹有 一幢沒有窗口的石屋。 那是軍火庫！ 我背向軍營，同角落的木樁走過去。 木樁直徑約一公尺，深深地理在地下。 那是心靈戰士用來練習發射心靈彈的箭耙。 木樁上面有著一個個的大洞。 兵營那邊，人聲鼎沸，短暫的警報響過後，軍營裏跑出不少黑夜戰士。 修道院裏的戰士們，手無寸鐵，但此刻集結在軍營前的戰士，則手上都緊握看 AK47。 兩輛吉普車從基地正門駛了過來。 我一看，認出其中一輛正是我開來的，它被人發現了。 剛才那幾聲長警報，大概就是號召杜比尼斯基地全體巡邏兵高度戒備的指示吧！ 一個指揮官模樣的軍官，跑上軍營前的高台，大聲疾呼。 我急步向軍火庫轉移。 到達後我即臥倒在地，全身冒汗，精柙昂奮。 我把槍口指向那個指揮官。 鎖定了目標後，正要用力扳掣。 指揮官正挺著身軀在講話，因而脫出了M70A瞄準的範圍。 我稍稍把槍口向左移，鎖住了指揮官的頭部。 扳掣！ 「得得」雨聲，指揮官從台上翻倒。 戰士們機警地伏在地上。 這時候，軍營屋頂上的採照燈亮了，作出了多角度的旋轉搜尋。 我伏在地上向後爬，爬到軍火庫的後面。 戰士們因而無法看到我。 我對準採射燈，一一開槍。 當最後一具探照燈被我擊毀時，戰士們終於發現了我的所在。 然而，他們並沒有開槍。 那是因為我藏身的地方是軍火庫。 我感覺戰士們正在慢慢地逼近。 突然，轟的一聲，強烈的旋風衝向我。 戰士終於發射心靈彈了。 我立刻趴倒地上。 那股衝擊力，把軍火庫撼得左右搖晃。 我站起來，向前疾奔。 一個巨大的火球，發看「嗚嗚」的聲音，同我飛撞過來。 我一躍而起，火球從我的腳底擦過，撞在地上。 土沙飛濺，威力驚人。 要擊倒心靈戰士，就得正面挑戰。我越逃，火球就會越追看我。 戰士們以扇形隊列向我追過來。 我決定先衝散扇形的左端，換言之，我想擊破隊伍最靠近坦克車和裝甲車的一角。 心靈彈落在我的前後左右，我左閃右避，卻仍然被心靈彈的餘氣沾到。 一陣疼痛掠遍我全身。 我穩定身子，開動M70A。 戰士們紛紛倒地。 AK47響了起來，子彈一排排地向我飛過來。 我狂吼了一聲，心裹卻升起了喜悅。說真的，我寧可面對子彈的襲擊，因為論威力 ，心靈彈遠比子彈要大得多。 很快，M70A的子彈射光了。 我拔掉空的彈夾，裝上新的彈夾，朝裝甲車跑去。 戰士們空群追了上來，他們朝我的背脊猛開槍。 我滾倒地上，避開子彈，轉身臥射。 子彈在星光中飛舞。 忽然，烏雲掩藏了星光，大地頓然一片漆黑。 （呀，天助我也！） 我跳上了一輛裝甲車，車上有一挺機槍，裝看一條嵌有二百顆子彈的彈帶「得得得 」，二○釐米口徑的機槍冒出了火光，槍身跟我一起激震。 戰士們一排排地往後倒，悲嗚響徹大地。 很快，二百發的彈帶就射光了。 戰士們趁看這個空隙還擊。 一顆子彈剛好擦過我的額頭，把我撞下了裝甲車。 我低哼了一聲，掙扎爬上另一輛坦克車。 戰士們拚命地開槍。 「鏘鏘鏘」，子彈全打在坦克車身。 我滑進控制室，按了「開動」鍵鈕，炮彈自動地裝進炮膛。 炮塔開始啟動，戰士們亡命奔逃。 他們的奔逃，不一定是為逃命，更多是想利用一定的距離，發射心靈我對準軍火庫 ，按鈕發炮。 整座軍火庫「碰」地爆炸起來。軍火庫裏，儲備著炸藥。 然後，我把炮火送向伏在草坪上的戰士。 戰士們有如紙人似地被炸向半空。 得勢不饒人，我又同軍營和修道院開炮。 一顆百大的火球，從我左面的凹地激射過來。 我對準火球開炮。 「碰」的一聲，火球被炮彈擊碎。 我向凹地那裹連開了幾炮……激戰之後，基地趨於平靜。 星光再現。 我離開了坦克車，凝神看看地下密佈的屍體。 屍體上全是紫黑的血。 我再次登上坦克車，旋動炮身。 炮口正對軍營。 軍營裏除了會藏有心靈武器，也有可能藏有心靈武器的重要資料。 我不準備把資料帶走，那會引起野心家的覬覦。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破壞這一切會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戰的不祥之物。 我開炮了。 軍營一座座倒塌。 軍營裏也藏有炸藥，「碰」地爆炸了起來。 烈燄衝天。 直至炮彈全射光後，我才離開坦克車。 我朝坦克車後面的吉普車走去，車上裝有一挺機槍。 車匙插在匙孔，我上了車，開動引擎，朝基地外衝去。 如果我不盡早離開杜比尼斯，那就可能有性命之虞了。 吉普車來到基地大門，一看門柱上面掛著一個金屬牌，我剎了車掣，牌上剛巧有幾 個我熟悉的俄文：「特殊心理學研究所」。 呀！這裏就是「特殊心理學研究所」！ 吉普車離開基地，同杜比尼斯市衝去。 吉普車全速向前飛馳。 當離開基地約七八公里的一條蜿蜓山道上，一輛吉普車和貨車迎向我駛來。 我把吉普車靠在山邊，關掉車燈，滑向後車廂，手指伸進了機槍的扳掣裏。 機槍配上一條二百發的子彈帶。 血戰一觸即發。 熾天使書城
【第九部 轟天一擊】 吉普車和貨車轉進彎角，被山勢阻擋，失去了蹤跡。 但我早已看清楚，貨車裏坐著三十名治安部隊人員。 也許是剛才心靈部隊抵受不住我的猛攻，發出了「S0S」念波求救吧。 這時候，西邊的天空，響起了直升機的聲音。 聲音震耳欲聾，來的不止是一架直升機。 吉普車和貨車的聲音，越來越近。 我叉開馬步，神威凜凜地站在吉普車上。 吉普車從彎角處冒了出來。接住是拖著黑色廢氣的貨車。 吉普車的車燈，照住了我。那個年輕司機一看到我，馬上大叫。 吉普車陡地停了下來，後面的貨車收掣不及，正好撞個正著。 就在吉普車往前顛倒之際，我開槍了。 「巴巴巴」，子彈火速向前激射。坐在吉普車上的那三個士兵，迅即成了蜂巢。 M7OA後挫力，令我的肩膊不期然地抖了起來。 貨車同樣中彈，士兵們紛紛倒了下來。 七八個士兵迅速跳下貨車，想提起步槍，向我開火。 M70A的子彈，射在士兵們的臉和身體上。凄烈悲呼，不絕於耳。 貨車的前車蓋，冒起了白煙。 子彈終於射完了，一切趨歸寂靜。 在敵人驚魂末定之際，我跳下吉普車，朝敵人的吉普車走過去。 我把吉普車的那個司機屍體拉了下來，然後把吉普車駛離貨車。 貨車隨即發生爆炸。 火柱衝向雲霄，把四周照得十分明亮。 我猛踩著油門，把吉普車衝向二百公尺外的坡道，然後剎停了車。 我一腳把後座兩名軍官屍體踢下車，把機槍旋了過來。 三四個負傷的士兵，一邊開槍，一邊向坡道衝過來。 「認命吧！」我大叫一聲，無情地向他們開火。 士兵們撇掉步槍，中彈倒地。 這時候，西邊天際，掠過橙黃的閃光。 「砰砰砰」，炮彈落在吉普車的四周，把地面剜成一個個洞。 我把機槍挺向天空。 閃看紅光的三架軍用直升機，列成一排，同我俯衝而來。 我連忙還擊。 三架戰機同時開火。 我的左腳牽起了一陣劇痛。一顆子彈，擦過了我的左腿。 我翻身落地。 右邊的直升機經已中彈，就在這時候，發生爆炸。 我趁機亡命地跑進了山裏。 猛烈的旋風颳向我。 剩下來約兩架直升機懸垂地面，朝山中的樹林猛轟。 樹枝被炮彈擊落。 我藏身在離吉普車七八公尺以外的灌木林裹。 其中一架直升機飛到吉普車的上空。 那是「M－24」全天候攻擊型直升機。 機長逾十幾公尺，螺旋裝的直徑十七公尺，離陸重量十噸。那是巨型直升機。 我覷準時刻，躍離灌木林，跳上吉普車的後座，把機槍挺向上。 猛烈的旋風，吹得我東歪西倒。 我直朝百升機的底部開槍。 M-24向右傾側，直撞山腰。 雜木被機翼刮倒，直升機「砰」的爆炸。 我匆匆把機槍旋過來，對準正向我飛過來的最後一架直升機開槍。 子彈擊中駕駛艙。 機師猛向後仰，直升機垂著機首，直衝向吉普車。 我趕忙跳離吉普車。 直升機撞上吉普車，轉了個圈，跌落地面。 直升機斷成兩截。後半部彈上了半空。 我還投喘過氣，直升機已爆炸了起來。碎片四射。 我吁了口氣，察看受傷的左腿。 血滲了出來，濡濕了褲子。 我回到我開的吉普車上，坐上駕駛椅。 貨車仍在燃燒。 我開動吉普車，避開地上直升機的殘骸，朝山下駛去。 我駛進了杜比尼斯市內。 我已記熟了逃往土耳其的路線。 出乎意料之外，市內居然沒有哨崗。 本來我以為市內必然如臨大敵，遍佈哨崗，正思如何應付。 我沿住古拉河岸，朝南面駛去。 在我腦海襄翻騰起D，A．拉夫斯基的臉孔。 古普車很快穿過杜比尼斯，進入山嶽地帶。 飛馳了一會，我停了車，為機槍上重新裝上新的彈帶。 我並不擔心自己的行動被D．A．拉夫斯基洞悉，我擔心的是如果不殺死D．A．拉夫 斯基，心靈部隊就有可能很快死灰複燃。 我好想殺死他，但時間似乎不容許我這樣做。 我唯有希望他自己送上門來，與我一決生死。 吉普車又開動了。 前面的路，越來越險峻。 路約兩邊，都有向外伸延的長樹枝，吉普車就像走入綠色的隧道裏。 由於樹木繁茂，從空中很難發現吉普車的蹤跡，對我而言，那實在是件好事！ 吉普車全速疾馳。 道路突然陡斜了起來。 樹枝打在前車窗上。我稍稍低看頭，避開樹枝。 再過了約二三十分鐘，吉普車來到一片月色底下。 右面是一個深谷。 左邊是垂直的岩壁。 路上全是沙子，吉普車走來顛簸不堪。車輪濺著石頭，掉落谷底。 突然，響聲覆蓋天穹。戰機打從我頭頂上飛過。 雖已深夜，敵人仍在搜索我的蹤跡。 如果我落入KGB手中，必定會飽受酷刑虐待而死。 飛過去的戰機，迅即又飛了回來。 而且速度放慢了，飛行高度也調低了。 我沒有理會它，悠然自得地駕看吉普車。 我正想戰機發現我！ 走了四五百公尺，吉普車又再滑進綠色隧道裹。 戰機追在上面，速度越來越慢。 我把吉普車停在一棵大樹底下，仰望天空。 兩架戰機，正在上空盤旋。 其中一架戰機，已急不及待地發射了機關炮。 炮彈威力驚人。方圓百公尺內的地面，全給鑽成了洞孔。 我從駕駛座跳向橫邊。 點。 炮聲停止了。 但另一架戰機又掀動第二次襲擊。 炮彈擦過吉普車的車身，在四五十公尺的遠處，「砰」的發響。 我低吼了一聲：「好吧！來吧！」跳到槍架上。 從戰機開炮轟擊的角度看來，對方已完全掌握了我的位置。 機師大扺已發電最近的基地，報告「發現了形似原振俠的目標」。 如果我的估計沒錯，那麼大隊很快就會展開行動，圍捕我。 我忽地有一個想法：我大概沒法抵達土耳其情報部直升機接應我的地點。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扳住機掣，等待戰機的來臨。 然而，飛機聲卻漸摲遠去。 （難道對方以為已把我擊斃了？也許剛才的轟擊，只是一種威嚇吧？） 我重新登上駕駛座，開動引擎。 穿過綠色隧道，來到了一個V字形溪谷。 月光照在溪谷上，一片青白，有如仙境。 有一條小路直通谷疧。 左右兩面都是陡削的山坡，我想了一想，決定駛上那條小路。 但如果戰機此時來襲，我一定無法躲避。 為了避免冒險，我決定高速衝下谷底。 溪谷巨大無比，在我住的那個地方，根本無法找到。 這時候，我感到了俄羅斯的「巨大」。 「巨大」的國家，稍一不慎，容易產生「邪惡」的念頭。 吉普車以時速一百公里，跑了十五分鐘，終於到達溪谷的另一端。 小路向左急折，變成了一條斜坡。 吉普車猛地衝了上去。 斜坡濕滑，可幸是吉普車，不然，就衝不上去。 這樣又過了三十分鐘，吉普車來到山巔。 右邊是一塊大岩石，岩石下流著清溪。 我下了車，朝大岩石走過去。 沒有風，靜得像個死域。 我用雙手掬了一些溪水，倒進口裏。 溪水清冽，帶點甘香。 我連喝了幾日，回到吉普車前，從軍服內袋取出地圖，藉住車燈，仔細地看。 很快，我就確認了直升機接應的正確地點。 那地方跟我此刻所虛的地點，僅數箭之遙。 我回到吉普車上，舉頭眺望月亮。 月亮跟我住的地方的月亮，並無分別，但不知怎的，看上去，總覺此刻是別一個月 亮。 我推動手掣。吉普車緩緩地走下坡道。 雖然我此刻所虛的地方，離地頗高，我卻不覺得特別冷。 兩邊的山，都被雪覆蓋看。 呀呀呀！不對，不對！ 仔細看，雪覆蓋得並不均勻，有些山峰被蓋著，也有山峰仍然露出棕色的脈肌。 過了二十分鐘，吉普車又爬上山坡，同覆蓋看雪的山馳去。 我提高車速，一面作著深呼吸。 深呼吸，可以令我保持清醒。 敵人隨時會從任何角落出現，我萬不能掉以輕心。 D．A．拉夫斯基的臉孔，一忽兒在我眼前浮現，一忽兒又在我眼前消走過那長長的 斜坡，就是岩壁。 岩壁長二十公尺，闊七八十公尺。 我停了車，走了下來，打量四周。 左面的灌木林裹分岔出幾條小徑。 我稍稍想了一下，從吉普車後座裏取出工具箱。 我利用螺絲鉗和小鎚子，拆下車上的機槍。 這柄機槍叫「PKM－－B」，是俄羅斯最新型號的機槍。 「PKM－－B」的前身是「PKM」，在蘇聯時代，大出風頭。 蘇聯解體，中央兵器研究所根據「PKM」，研製出「PKM－－B」，威力是原型的兩 倍。 「pKM」大部份賣給了中東和非洲國家，而﹁PKM－－B﹂則留作自用。 重量是九公斤，一分鐘可射一千發子彈。 那就是說，一分鐘可以連殺一千人。 我把機槍挾在腋下，順手將一條二百發的子彈帶掛在肩上。 沿住岩壁有一條陡斜的上坡路，由於滲看地下水，是以十分濕滑。 攀了十五分鐘左右，眼前出現了一個直徑二十公尺的心泥沼。 水面浮看滿月。 泥沼的一邊，是一塊如豬額般的平地，那裹停看一架小型軍用直升機。 機身髹看一彎月牙兒和一顆星。 我心底裏湧上了喜悅。 為了小心起見，我並沒有馬上跑過去。我藏身於灌木林後，定神朓望直升機的駕駛 艙。 駕駛艙襄坐看一個機師，大抵睡看了，一動也不動。 四周靜悄悄，似乎不存半點危險氣味。 但不知怎的，我隱隱覺得有點兒不妥。 那是為甚麼，為甚麼？ 太安靜了！不應該如斯安靜！ 我一膝跪在地上，架起了機槍。 再打量直升機的四周一眼，沒一個人。 假定有人埋伏在附近，一定聽到吉普車的引擎聲。 我抬起一塊小石子，對準泥沼，擲了過去。 「噗通」一聲，石子掉水，發出了清脆的嚮聲。 就在這時候，泥沼對岸，右面的權木林褢，有物體忽地動了一下。 我一定神，把機槍瞄準那個方向。 不假思索地，我扳了槍掣。 根本不必開口盤問，槍聲是最佳的回覆。 「得得得」，槍聲刺破了黑暗，子彈直飛那座灌木林。 悲鳴接連嚮了起來。 與此同時，敵人開始還擊。 「啪啪啪」，AK47的槍嘴閃看火光，把我身邊的樹枝擊至四散掉落。 我抬起那重重的機槍，轉移到另一個位置。 「得得得」，機槍又響了起來。 震耳欲聾的機槍聲，把AK47的聲音壓了下去。 敵人所剩無幾，我站了起來，決定進行突擊。 剩下來的敵人，亡命地猛向我開槍。 一顆子彈掠過我的小腹。 我仆倒地上，順勢開槍。 由於不停地射擊，我的右眉開始抽搐，只好向後退去。 然而，我並沒有放棄射擊，子彈殼像下雨似地，撤在地上。 灌木林裹，發出了「哇哇」的慘叫聲。 我忍住小腹上的陣痛，勉力站起來，走進灌木林。 灌木林裹，躺看十二三名死傷者。 我向那些仍延殘喘的敵人開槍。 因為假如我稍存一點善心，變成屍體的將會是我。 當我把所有的敵人解決掉後，再也忍不住痛，呻吟了起來。 我檢視傷口。 傷口湧出不少鮮血。 我伸手到背部。 原來背部也受傷在流血。 可幸不是要害，加上我背肌較一般人厚，這才傷不及內臟。 我吸了口氣，忍住痛，將機槍指向直升機的駕駛艙。 那個一直不動的機師，轉動了一下身子，從直升機走了下來。那是一個身形魁梧的 漢子。 我一望到他的臉孔，忍不住道：「呀，果然是你！」 那個從直升機走下來的男人，正是D．A．拉夫斯基。 他繃緊臉孔，用英語道：「原振俠，你毀滅了我們國家的心靈部隊，你別想逃出俄 羅斯，你太可惡了！我痛恨你！」 拉夫斯基臉上的肉，不停地上下抖動，雙目冷冷地盯看我。 我沒說話。 「我們早就知道你逃亡土耳其的路線，哈哈哈！」拉夫斯基仰天狂笑「我們故意放 走那些利用這條路線的小嘍囉，因為我知道，很快像原振俠那樣的大人物，也就會跟看 利用這條路線！哈哈哈！」 我仍然不發一言。 機槍就擱在我腳邊。 拉夫斯基的手上並沒有武器。 「佈下這個陷阱，證明我們的構思絕對正確，像原振俠那樣的大人物，居然也上了 當。」拉夫斯基得意洋洋地說：「在我的心裹，你要比美國總統和我們黨的總書記還高 哩！那能讓你逃到國外去！」 我一邊聽看拉夫斯基對我的讚美，一邊脫去上衣。 從小腹溢出來的血，一滴滴地流在地上。 「當我知道有你存在時，我就好想跟你一決雌雄。原振俠到底有多厲害？我一定要 試一試！今天，這個機會終於讓我等到了！」 「那個土耳其機師怎樣了？」我問。 拉夫斯基聳聳肩，道：「還用問？當然是死了。現在他已沉在泥沼裹，成為魚餌了 ！至於第二個嘛，當然是你——」他伸手指看我的鼻子：「不必用槍，也不必用心靈武 器，我只用我的拳頭，就可以廢了你！」 拉夫斯基從後褲袋取出皮手套，戴在手上。 我一聽拉夫斯基不用心靈武器，就知道他拳腳上一定有過人之處。 赤手空拳扳下強敵，對俄國人而吉，是一種「浪漫」吧！ 我一步一步走近拉夫斯基。 一看到我小腹上的槍傷，拉夫斯基就冷笑起來。 冷笑裏充滿了輕蔑。 然而，他肉笑皮不笑。日光如寒冰。 我知道他會集中力量向我傷口攻擊。 拉夫斯基一挫腰，「霎」地一點，向我逼近。 我退半步，左手遮在額前。 右手握拳，搭在左腋上。 這是壽蓮畢生絕學「破邪拳」裹的其中一招。 在跟離我只有一公尺之際，拉夫斯基忽的停了步。 他看不到我的臉孔。 拉夫斯基假裝向右轉，陡地向左躍去，一記右勾拳朝我手掌打過來。 我伸手一擋。 拉夫斯基左腳急蹴我小腹。 我向後退，還是慢了一步。 那一腳重重地踢在我的傷口上。 我叫了一聲「哎喲」！ 鮮血汨汨流出。 拉夫斯基的左右釣拳，連環打向我下顎。 我又叫了一聲。 得勢不饒人，拉夫斯基拳如雨下，把我逼得連連退後。 我的背樑撞在岩石上。 「納命吧！」拉夫斯基發狂似地猛向我傷口蹴。 我揮舞雙手，見招拆招。 又一記重拳，打在我臉頰上。 鼻血流了出來。 拉夫斯基不容我有喘息的機會，拚命猛攻。 我側身後退，傷口痛似刀割。 拉夫斯基每一記攻擊，都集中在我的傷口上。 我往後倒。 一直說不用武器的拉夫斯基，這時卻伸手去撿地上的機槍。 如果給他拿到機槍，那就糟了。 我一提氣，一記直拳，打在拉夫斯基的臉上。 「哇！」拉夫斯基慘叫一聲，猛地後退。 我再一記手刀，劈在他的鎖骨上。 拉夫斯基正想用手腕抵擋，我的左拳，已重重地擊在他的左胸上。 「格勒」一聲，胸骨碎裂。 拉夫斯基「哇」的一聲，吐出了鮮血。 我跳過去，掄起拳雨，連連打在他的臉上。 拉夫斯基的下顎給打歪了，顴骨凹陷。 然而，拉夫斯基並沒有退縮，他站穩身子，繼續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我大吼一聲，右腳提起，踢在拉夫斯基那低陷的顴骨上。 腳力太猛了吧？！拉夫斯基張口大叫，半截舌頭飛了出來。 他的身子搖搖欲墜。 我撲上去，拚命地打。 肉裂骨碎，拉夫斯基滿臉都是血。 我陡地伸出五根指頭，插入拉夫斯基的額頭。 跟住用力一轉。 「格」的一聲，頭蓋骨碎裂，頭分成兩邊。 腦漿迸了出來。 八呎三吋的巨漢，「砰」地一聲，跌落地上。 我用染血的右手，按住小腹。 躺在我腳下的拉夫斯基的身軀，正不停地在痙攣。 本來我並不打算用如此兇殘的手法殺死拉夫斯基。 點燃我憤怒之火的是拉夫斯基伸手去撿地上的機檜。 我痛恨拉夫斯基不守信用，同時也恨他殺死了我心愛的寶娃。 我一步一步地朝直升機走去。 我打從心底期求世界和平。 但和平真的會來嗎？美國還擁有威力驚人的心靈武器哩！ 我裸著上身，走進駕駛艙，確認了儀器的功能後，按動了「開動」鍵紐。 黑暗吞噬了直升機。 螺旋漿開始強而有力地轉動。 直升機離開了俄羅斯，直朝自由世界飛去。 尾聲德國政府要頒一枚勳章給我，以期表揚我對德國的貢獻。 我無奈地接受了。 但到授勳的那一天，我卻悄悄地離開了德國。 我到了土耳其，想找老婆婆的哥哥。 才離開伊斯坦堡機場，丟到馬路上，我的視線就被路邊報攤上一本大型雜誌吸引住 了。 雜誌的標題這樣寫看——「國防部通通敵被捕」。 國防部長？ 那不是老婆婆的哥哥嗎？ 我忽地想起了老婆婆，她對她的哥哥如許信任，然而他卻出賣了她！ 天哪！ 我決定再去一趟俄羅斯，在老婆婆別墅的山頭上造一個新墳安頓寶娃的靈魂。 如果許可的話，我願在那裹陪她一輩子！ 原振俠愛人遠去思念未已距二千年尚餘九十日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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