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回憶錄   第十一章 外交大臣艾登辭職


  在英國內閣中,外交大臣地位特殊,擔負著崇高而又重大的職責,特別受人尊
敬,但他處理事務時通常受到整個內閣,或至少受到內閣的主要成員的監督。他有
責任讓他們知道事情的進展。按照慣例,他應在閣僚中傳閱他的公務電報、駐外使
節人員的報告以及他與外國使節或其他重要人物的談話記錄。至少在我參與內閣事
務的時候情況一直如此。當然首相尤其擁有這種審核權,他有責任並且有權親自或
通過內閣來掌握外交政策的主要方針,至少絕對不能對他保密。外交大臣如果得不
到首相的支持就無法進行工作。為了使事情能順利地進行,首相和外交大臣之間不
僅在根本原則上應取得一致的意見,而且在看法上要相互協調,甚至在某種程度上
兩人的脾氣也應相互調和。如果首相本人特別關注外交事務,那麼他們兩人之間配
合默契就顯得尤為重要。
  艾登是鮑德溫內閣的外交大臣。大家都知道鮑德溫先生向往和平與恬靜的生活,
並不積極參與外交政策。而張伯倫先生則不同,他想對政府各部門實行強有力的控
制,他對外交事務有堅定的看法,一上任就申明他理所當然有權與外國大使討論外
交事務。因此,他就任首相意味著外交大臣的地位將發生十分微妙但又能感覺到的
變化。
  除此之外,兩人還在精神上有著根深蒂固的分歧,儘管這一點在剛開始時並未
顯現出來。首相希望和歐洲那兩位獨裁者保持友好關係,並且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
與他們達成妥協,避免做出可能會得罪他們的事。但是,艾登卻已經在日內瓦號召
歐洲各國聯合起來反對其中的一位獨裁者,並因此獲得了聲譽;而且,要是當時能
讓他自己作出決定的話,他很可能會動用接近戰爭的手段、甚至使用戰爭手段對獨
裁者進行制裁。他是英法協約的信徒,他很希望與蘇俄建立更為密切的關係。他意
識到了希特勒的威脅,對此十分擔心。我國軍備的薄弱以及我國在外交上的反應都
令他十分恐慌。也許幾乎可以說,我和他之間,除了他是一位在職官員之外,在觀
點和看法上沒有多大出入。因此,從一開始我就看出,世界局勢一旦惡化,這兩位
重要的內閣人物之間很可能發生意見分歧。
  此外,首相有一位同僚看來是堅決贊同他的外交觀點的,此人就是哈利法克斯
勳爵。我和愛德華·哈利法克斯之間的長久的親密關係始於1922年,那是勞合—喬
治當首相的時代,他在我所負責的自治領與殖民事務部擔任次官。我們在政治觀點
上的分歧——甚至與我們兩人就其擔任印度總督任內的政策發生的爭執一樣嚴重、
一樣持久——從來沒有損害我們的私人關係。我認為我很了解他,我也深知我們之
間有一條鴻溝。我同時也感覺到,他和安東尼·艾登之間也同樣有這樣一條鴻溝或
類似的東西。總的來說,如果張伯倫當初在組閣時就任命哈利法克斯勳爵為外交大
臣或許更明智些;讓艾登擔任陸軍部或海軍部的職務或許更為恰當;這樣一來,首
相在外交部就可以有一個氣味相投的自己人。從1937年夏天到當年年底,首相與外
交大臣之間在方法上和目標上的分歧日漸擴大,導致艾登先生於1938年2月辭職的一
連串事情都是按照邏輯規律發生的。
  最初的分歧點是我國與德意兩國的關係問題。張伯倫先生決定向兩位獨裁者苦
苦求和。1937年7月,他邀請意大利大使格蘭迪伯爵到唐寧街首相官邸。艾登先生知
道他們進行會談,但沒有參加。在會談中,張伯倫先生表示他希望改善英意關係。
格蘭迪伯爵建議,首相要是能寫一封信向墨索裡尼表達個人的請求作為初步行動,
這或許對局勢的改善會有好處。張伯倫先生坐下來,在會談中寫了這樣的一封信。
張伯倫先生沒有把這封信交給外交大臣參閱就把它發出去了,而外交大臣當時就在
離首相官邸幾碼遠的外交部辦公。這封信並沒有產生明顯的結果,由於意大利擴大
對西班牙的干涉,兩國關係反而日趨惡化。
  張伯倫先生滿腦子覺得自己有一種特殊的個人使命,要與意德兩國的獨裁者達
成友好協議,而且他認為自己有能力建立好這種關係。對於墨索裡尼,他願意對意
大利征服阿比西尼亞這一事實表示認可,以此作為全面解決兩國糾紛的前提;對於
希特勒,他準備在殖民地問題上作出讓步。與此同時,他還特別顯眼地表示不願意
考慮改進現有的英國軍備,不願意考慮與法國在軍事和政治方面密切合作的必要性。
而艾登先生則深信,與意大利達成任何和解協議都應該是包括全面解決西班牙在內
的地中海問題的一部分,而且必須先得到法國的深切諒解。在就全面解決這個問題
進行談判時,我們是否承認意大利在阿比西尼亞的地位顯然可以作為一個討價還價
的重要籌碼。在外交大臣看來,還沒談判就去掉這個籌碼,而且表現出急於談判的
樣子,實屬愚蠢之舉。
  1937年秋,這種分歧顯得更為嚴重了。張伯倫先生認為外交部妨礙了他要與德
意兩國談判的努力;而艾登先生則覺得他的上司在接近獨裁者的過程中,尤其在英
國軍備如此薄弱的時期,表現得過於迫切。事實上,他倆在實踐上和心理上存在著
深刻的分歧。

           *  *  *  *  *
  儘管我與政府有種種分歧,但我卻深深地同情外交大臣。在我看來,他似乎是
政府中最堅決、最勇敢的人。過去他在外交部擔任私人秘書乃至後來擔任次官時,
不得不遷就於許多曾受到我抨擊的事情,我至今仍然反對這些事情。儘管如此,我
確信他本心是正直的,而且他掌握了問題的實質。外交部每次舉行宴會,他都堅持
邀請我出席,我們常有書信往來,這樣做當然沒有什麼不妥;按照由來已久的慣例,
外交大臣應同當時政治上的重要人物保持聯繫,廣泛地討論各種國際問題,而艾登
先生只不過是按先例辦事罷了。
  1937年秋,在反對軸心國積極干涉西班牙內戰的問題上,我和艾登通過不同的
途徑取得了一致的觀點。只要他采取果斷的行動,即使行動規模不大,我在下院總
是要支持他的。我十分清楚他在內閣裡同他的一些高級同僚和他的上司之間發生的
摩擦。我也知道,假使他沒有受到控制,他一定會更大膽地行事。不久地中海地區
出現了危機,艾登以果斷而又巧妙的手腕解決了這場危機。事端解決的過程說明我
們的路線是正確的。事情是這樣的:有一隊商船被所謂的西班牙潛水艇擊沉了,事
實上,這些潛水艇當然不是西班牙的,而是意大利的。這是十足的海盜行為,立即
激起了所有了解此事的人采取行動。9月10日,地中海各國在尼翁舉行會議。外交大
臣在范西塔特和第一海務大臣查特菲爾德勳爵陪同下前往出席。本次會議為期很短,
而且取得了成功。會議同意成立英法聯合巡邏艦隊,防止潛水艇的騷擾;艦隊得到
明確的命令:不論遇到何種潛水艇,都將其擊沉。意大利勉強同意了這個規定,海
上的暴行也就立即停止了。
  雖然尼翁會議是一次偶然事件,但它卻證明了:如果英法兩國聯合起來,表現
出堅強的信心,並準備付諸武力,這將在獨裁者的心理和政策上產生強大影響。在
這個階段,還不能斷言這種政策就會阻止戰爭的發生,但很可能推遲戰爭的爆發。
事實是,各種形式的「綏靖政策」只是縱容獨裁者侵略並賦予他們更多的權力控制
他們本國的人民,而西方民主國家只要斷然作出任何反擊的表示,就可以使緊張的
局勢立即緩和起來。這個規律控制了整個1937年的局勢。可是,1937年以後的局面
和條件就不同了。
  11月間,艾登對我國重整軍備進展遲緩越來越感到焦慮。11日,他與首相進行
過一次會晤,想告訴首相他心中的憂慮。內維爾·張伯倫先生聽了一會兒之後就拒
絕聽他說下去,他建議艾登「回去吃片阿斯匹林」。到1938年2月,外交大臣感到自
己在內閣中幾乎處於孤立的境地。首相擁有一幫強大的支持力量,共同反對艾登及
其觀點。一大批重要內閣大臣都認為外交部的政策很危險,甚至帶有煽動性。另一
方面,有些較年輕的大臣倒是很願意了解他的觀點,其中有一些人後來還抱怨艾登
沒有對他們推心置腹。不過,艾登根本沒有打算組織小集團反對領袖。各個參謀長
也不能給他任何援助。實際上,他們要求他謹慎一點,並強調局勢的危險性。他們
不願意跟法國人過於接近,惟恐我們必須承擔超出我們力所能及的義務。他們對經
過斯大林清黨後的蘇俄軍事實力抱有悲觀的看法,到後來更是認為沒有多大希望。
他們認為,在處理我們的問題時,必須假定我們有三個敵人——德國、意大利和日
本——他們可能聯合起來對我們發動進攻,同時我們又沒有別國幫助;我們可以請
求利用法國的空軍基地,但我們卻無力在一開始就派出軍隊。就連參謀部這種極其
謹慎的建議也遭到了內閣的強烈反對。
  但是,真正的決裂是由一個新問題引起的。1938年1月11日晚上,美國副國務卿
薩姆納·韋爾斯先生拜訪了英國駐華盛頓大使。他帶去了羅斯福總統給張伯倫先生
的一份密件,總統對國際時局日趨惡化深感憂慮,並提議邀請某些政府代表到華盛
頓討論目前糾紛的根源。不過,在采取這一步驟之前,他願意先跟英國政府進行磋
商,想知道他們對此計劃有何看法,並且約定不得把這個建議的性質和事實通知任
何其他政府。他請求英國政府務必最遲在1月17日之前給他答覆,並且還說明,只有
當他的建議得到了「英王陛下政府的熱誠贊同和真誠支持」時他才會跟法國、德國
和意大利接觸。這個大動作令人欽佩。
  英國大使羅納德·林賽爵士把這份絕密文件送交倫敦後,十分誠摯地敦促英國
政府接受這個建議。外交部在1月12日收到這封來自華盛頓的電文,當晚即妙錄送給
在鄉村休息的首相。第二天早晨,首相回到倫敦,根據其指示,外交部給美國總統
回了一封復電。艾登先生當時正在法國南部休短假。張伯倫先生的復電大意是:他
很感激羅斯福總統的信任,用這種方式和他商量總統所提出的緩和歐洲緊張時局的
計劃;但他想說明自己努力和德意兩國達成協議的立場,特別是對意大利方面。他
說:「英王陛下政府如能得到國際聯盟許可的話,準備在法律上認可意大利占領阿
比西尼亞,前提是英國政府覺得意大利政府確實願意為恢覆信任和友好關係作出貢
獻。」電文又說,首相提出這些事實以便讓總統考慮他的建議是否跟英國的努力相
抵觸。因此,暫緩提出美國的計劃是否更為明智呢?
  羅斯福總統收到這個答覆後感到十分失望。他表示將於1月17日寫封信答覆張伯
倫先生。1月15日晚,外交大臣回到英國。他回國並不是因為上司的催促,首相滿足
於在他不在時便於行事。他是被外交部裡對他忠心耿耿的官員催回來的。亞歷山大
·卡多根在多佛碼頭等候他。艾登先生長期以來為促進英美關係作出了艱辛努力,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深感不安。他立刻給羅納德·林賽爵士發了一封電報,希望能夠
減輕張伯倫先生令人心寒的答覆所產生的影響。總統的回信於1月18日早晨送達倫敦。
他在信中說,鑒於英國政府正打算進行直接談判,他同意暫緩提出他的建議;但他
又說,他對於英國政府可能承認意大利在阿比尼西亞的地位一事極其擔憂。他認為,
這件事將對日本在遠東的政策和美國的輿論產生極其有害的影響。科德爾·赫爾先
生在把這封信交給英國駐華盛頓大使時,更為強調地說,這樣的一種承認將「使人
厭惡,使人重新體味和加深替別人冒險到火中取栗的種種憂慮;這種承認將被認為
是英國不惜犧牲美國所密切關心的遠東利益而在歐洲進行的一種骯髒交易;」
  總統的信件在內閣外事委員會的一系列會議上都被提出來討論。艾登先生終於
使內閣對以前的態度進行了重大的修正,大多數內閣大臣認為艾登對此很滿意。經
過這些討論之後,英國於1月21日晚向華盛頓發出兩封公函。兩封公函的內容是,首
相熱烈歡迎總統的倡議;不過,如果美國的提議在各方面沒有受到很好的反應,首
相就不願分擔失敗的任何責任。張伯倫先生想說明,我們並非無條件地接受總統所
提出的做法,因為這種做法顯然不僅會激怒兩位獨裁者,同樣也會激怒日本。而且
英王陛下政府還覺得總統並沒有完全理解我們關於法律承認這件事的立場。第二封
公函事實上是解釋我們在這個問題上的態度。我們願意給予這種承認,只不過是把
它作為全面解決與意大利糾紛的一部分。
  1月22日,英國大使向美國總統遞交這些文件,並與薩姆納·韋爾斯先生進行了
談話。後來英國大使向英國政府匯報了這次談話。他說,韋爾斯先生告訴他:「總
統認為這種承認是一顆我們兩國非吞下去不可的苦藥,他希望我們一定要一起將其
吞下。」
  羅斯福總統的建議是,利用美國的影響促使歐洲的主要國家聚在一起,就全面
解決的可能性進行磋商。這自然會涉及到美國的巨大力量,哪怕只是暫時性的。但
是,這個建議就這樣給張伯倫先生拒之門外了。

           *  *  *  *  *
  顯然,外交大臣不能因為張伯倫先生斷然拒絕美國總統的建議而提出辭職。羅
斯福先生有心使美國介入這個陰暗的歐洲舞台,這的確讓他在國內政治上冒著極大
的危險。如果來往的電文中任何部分稍有洩露,國內所有的孤立主義勢力一定會群
起而攻之。另一方面,如果美國在充滿仇恨和恐懼的歐洲大陸上出現,那將最有可
能推遲或者甚至防止戰爭的發生。就英國而言,這幾乎是生死存亡的問題。回顧往
事,誰也不能預料此事對奧地利事態的演變以及後來慕尼黑的局勢究竟會產生什麼
樣的影響。我們必須承認,這次拒絕美國的建議——事實是拒絕了——就等於失去
了利用戰爭手段之外的方法挽救世界免受暴政的最後一點點機會。目光短淺、對歐
洲局勢又不甚熟悉的張伯倫先生竟然妄自尊大到如此程度,拒絕了從大西洋彼岸伸
過來的援助之手,時至今日,此事還是令人萬分驚訝。這樣一個精明能幹、正直善
良的人,身上還肩負著掌握我們國家以及依靠該國的所有人的命運的使命,竟然在
這件事中表現得毫無分寸,甚至缺乏自我保護意識,實在是令人震驚。就是到了今
天,人們還是無法搞清當時他采取那樣的外交姿態是出於何種心態。
  1月25日,艾登先生赴巴黎與法國政府進行磋商。當時,艾登先生對前途的信心
一定是減弱了。現在,一切都取決於能否成功地接近意大利了;關於這一點,我們
在給美國總統的答覆中已經著重說明過。法國內閣大臣向艾登先生特別強調了將西
班牙問題列入全面解決對意大利問題的一部分的必要性,對於這點艾登無需他們多
說就知道。2月10日,首相和外交大臣接見了格蘭迪伯爵;當時格蘭迪宣稱意大利原
則上準備開始談判。
  2月15日,消息傳來,奧地利總理許施尼格被迫接受德國的要求,任命納粹主要
人物賽斯—英誇特為內政部長和公安部長,參加奧地利內閣。這一嚴重事件並沒有
消除張伯倫先生與艾登先生之間的危機。2月18日,他們再次與格蘭迪伯爵會面,這
是他們兩人最後一次公務合作。這位意大利大使既拒絕討論意大利對奧地利的立場,
也拒絕考慮讓意大利從西班牙撤出志願軍。所謂的志願軍就是指意大利5個師的正規
軍。格蘭迪要求在羅馬舉行一般性的會談。首相早就希望如此,而外交大臣對此則
表示強烈反對。
  此後是冗長的會談和內閣會議。最後,艾登先生提出辭職,其理由是他不能同
意在這個階段、在這種情況下與意大利舉行會談。艾登的同僚們對他的辭職感到十
分驚詫,他們沒有意識到外交大臣與首相之間的分歧已經到了非破裂不可的程度。
顯然,如果他們知道這件事牽涉到艾登先生的辭職,就會提出一個會引起更大的、
更廣泛的爭論的新問題;然而,他們只是就他們正在爭論的問題的是非曲直進行表
態,然後在這一整天的其他時間裡極力勸說外交大臣改變初衷。張伯倫先生對內閣
的苦惱有所感觸,他說:「看到我的同僚如此吃驚,我建議休會,明天繼續進行。
」但是,艾登覺得繼續尋找解決途徑也沒有用。到了20日的午夜,艾登的辭職終成
定局。首相說:「依我看,這一舉動給他增光不少。」哈利法克斯立即被任命為外
交大臣。

           *  *  *  *  *
  人們當然早就知道內閣內部出現了嚴重分歧,儘管原因還不明朗。我對此也早
有耳聞,但很小心,沒與艾登先生溝通。我希望他在沒有實現他的想法之前,在給
他在議會的許多朋友以機會把這些問題揭露之前,無論如何不要辭職。但是,當時
的政府如此強大、如此冷漠,因此這場鬥爭也就只好在內閣秘密會議上,主要在他
們兩個之間解決了。
  2月20日深夜,我坐在恰特韋爾莊園的那間老房間裡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裡說
艾登先生已經辭職。我不得不承認,當時我的心頓時沉了下來,一時間,我被失望
的暗潮所淹沒。我在漫長的一生中經歷過不少榮辱。在不久即將到來的這場戰爭中,
甚至在戰爭最黑暗的日子裡,我從未為睡眠發愁。在1940年的危機中,我肩負著許
多重任;在後來的5年中我又經歷過許多令人焦灼、極其危險的時刻,我只要把一天
的工作完成,總是能夠倒床便睡——當然,有要緊事就得叫我起來。我總是睡得很
香,醒來後精力充沛,胃口很好,早點盒裡的東西不管是什麼,我總是能狼吞虎嚥
地把它吃掉。但是,1938年2月20日這天夜裡,也只有這一次,我徹夜難眠。從半夜
到天明,我躺在床上,心裡既難過又擔憂。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堅強的年輕人巍然屹
立,勇敢地頂住那股長長的、沮喪的、侵吞吞的潮流。這股潮流毫無主見又易於屈
服,估計失誤又軟弱無力。如果讓我來處理他的這些事務,在許多方面會和他的方
法不同;但在我看來,此時他體現了英國民族的生命希望,偉大而古老的英國民族
過去曾經為人類作過許多貢獻,今後還將作出更多的貢獻。可是,他現在卻離職了。
我凝視著陽光慢慢穿過窗子,在心中看到了「死神」的幻影站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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