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走下坡路陸軍風光不再好,乘擴張風海軍脫胎換新骨】
林肯接到敵人投降的消息後,高興異常,喜不自禁地走出白宮,同人民群眾一
起慶祝勝利。待激動的情緒稍微平靜下來時,他便立即準備實施他的「重建南部」
計劃。
這個計劃包括如何醫治戰爭創傷,在南部重建法律、秩序和新的州政府等等一
系列事關重大的決定和措施。當時許多人都口口聲聲地堅持要對被打敗的南部地區
和叛亂分子進行無情的懲罰,林肯卻高瞻遠矚、寬宏大量地主張「應在盡量保全那
些反政府叛亂參加者面子的前提下,迅速著手重建工作」。
不幸的是,林肯的仁慈心腸非但換不來南方叛亂分子們的絲毫感激,反為自己
招來殺身之禍。
1865年4 月14日,也就是在南方軍投降後的第4 天,一名叫約翰。布思的南方
刺客,在華盛頓福特劇院開槍打死了正在觀劇的林肯總統,釀成了世界近代史上一
樁最令人痛心的政治謀殺案!
兇手約翰。布思,出生於弗吉尼亞州的一個大農場主家庭,從小過著驕奢淫逸、
作威作福的生活,對任何鼓吹黑人解放的人和主張都恨之入骨。50年代末,他曾親
眼目睹了約翰。布朗被處絞刑那血淋淋的一幕並為之拍手稱快。從1861年起,他作
為一
個演員到北方各地巡迴演出,一有機會便公開為南部同盟的事業搖旗吶喊。
1864年,南部同盟已呈土崩瓦解之勢,布思在捶胸頓足之餘,把心中所有的仇
恨都集中到了林肯總統的身上。他找了幾個「志同道合」的江湖亡命之徒,密謀
「活捉」或「綁架」總統,然後把他們的俘虜從華盛頓弄到裡士滿,並用他換回足
夠數量的同盟軍戰俘,以實際行動助南部一臂之力。他的野心在他寫給姐姐的一封
信中體現得淋漓盡致。這封信是這樣寫的:我是對是錯,上帝自會作出裁判,凡人
無權裁判;不管我的動機是好是壞,但我確信一點:北部將遭到人們世世代代的譴
責。
我始終認為南部是正義的。四年前,林肯被提名為,總統候選入這件事清楚地
說明將要爆發戰爭——反對南部的權利和制度的戰爭。林肯的當選證實了這一點。
這個國家是為白人,而不是為黑人建立的。
我過去同現在一樣認為,只有那些廢奴主義者才是這個國家的賣國賊,整個共
和黨都應遭到像卑賤的老約翰。
布朗一樣的下場。
我曾竭力探索過,既然我們的國名——合眾國和《獨立宣言》都規定可以脫離,
那麼究竟還有什麼理由可以否認一個州脫離的權利。但現在沒有時間多談了。
我只熱愛南部,我認為設法使此人成為南部的囚犯並不是一種恥辱,他是使南
部遭受無窮災難的罪魁禍首。
一個同盟成員責無旁貸地在自願盡職。
約翰。布思
到了1865年,布思已處心積慮地把林肯的日常活動調查掌握得清清楚楚,幾次
圖謀下手但都因各種因素而沒有得逞。南方軍隊投降的消息傳來,布思再也按捺不
住他那為南部事業復仇的邪惡之火,4 月14日這一天,憑著他當過演員、熟悉福特
劇院的便利條件,如惡魔般地撲向毫無防備的林肯總統,罪惡的子彈射穿了林肯的
頭顱。可憐一代偉人,竟喪生於如此卑鄙的鼠輩之手!
巨星隕落,山川失色。當這個「最野蠻、最不可想像、最致命和最混亂的」悲
劇傳開來時,全世界為之震撼、哀痛不已。俄國偉大作家列夫。托爾斯泰著文指出
:林肯由於具有「獨特的精神力量和偉大的人格」,已經成為世界人民心目中的傳
奇人物,「他的地位相當於音樂中的貝多芬,詩歌中的但丁,繪畫中的拉斐爾和人
生哲學中的基督。即使他不曾當選為總統,他也將無可爭辯地和現在一樣偉大,但
是這恐怕只有上帝才知道。」
《紐約先驅報》認為:林肯是民主的化身,他在歷史上的地位高於克倫威爾和
拿破侖,需要有一個新的歷史學派,才能對這位名垂世界英雄史冊的奇人作出公正
的評價。
作家愛默生說,林肯總是根據需要而成長。在戰雲密佈的年代裡,他是一個
「沒有假日的總統,沒有晴日的水手。……他的歷史就是他那個時代的美國人民的
真正歷史。他一步一步地走在他們前面,他們慢他也慢,他們加快步伐他也加快步
伐,他是這個大陸的真正代表,是完全獻身於社會活動的人,是合眾國之父。」
更有大詩人沃爾特。惠特曼的悲歌一曲,道出了千百萬美國人民的共同心聲:
啊,船長,我的船長喲!
起來諦聽這鐘聲,
起來吧,施旗為你招展,號角為你長鳴,為你,人們獻上無數的花束和花環,
為你,人群擠滿了海岸,為你,這波浪般的人群在呼喚,多少張殷切的臉在轉動。
在這裡,船長,親愛的父親啊!
讓你的頭枕著我的手臂吧!
在甲板上,這似乎是夢幻一般——你已經渾身冰涼,合上了雙眼。
我的船長沒有回答,他蒼白的嘴唇永遠不動了。
我的父親感覺不到我的手臂,他的脈搏停止,知覺消失了。
我們的航船已安然拋錨,它的航程已經終了。
這勝利的船,征服了驚濤駭浪,凱旋歸來。
啊,歡呼吧,海岸,鳴響吧,鐘聲!
然而,我卻以悲痛的步履,徘徊在甲板上,那裡躺著我的船長,他已渾身冰涼,
合上了雙眼。
林肯雖死,但他的鮮血沒有白流。他畢生為之奮鬥的兩大事業——解放黑奴和
捍衛聯邦。使這場戰爭贏得了勝利。黑人被當作財產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鼓吹脫
離聯邦的州權論被掃進了歷
史垃圾堆,從前束縛、限制著美國社會進步和經濟發展的種種近枯和枷鎖也都
被徹底粉碎,這一切無疑為美國向世界強國之列邁進開闢了一條前所未有的光明大
道。
然而,就在美國的經濟、技術、教育和科學文化事業盡情地享受著內戰碩果,
一日千里、突飛猛進的同時,作為這場戰爭的功臣——美國軍隊和美國軍人卻由盛
轉衰,身不由己地逐漸被拋落到美國社會生活的主流之外。
為什麼會造成這種局面?究其原因是複雜的、多方面的。首先,當時沒有一個
歐洲國家有能力橫跨大西洋輸送並維持一支龐大的遠征軍,大陸列強的彼此敵對更
使得准都無法把大批軍事力量投入到新大陸去,而且,美國的遼闊疆土和巨大軍事
潛力,也足以使外來侵略者望而生畏。這就是說,美國優越的地理位置和歐洲列強
的力量均勢,實際上使美國處於絕對安全的地位。其次,美國政府這一時期所奉行
的目標有限的外交政策也不需要動用武力。另外,債務的負擔,戰爭的消耗,以及
致力於政治上的改組和國內資源的開發,這一切使人們對軍隊的熱情銳減。
戰爭剛剛結束,美國政府就匆匆忙忙地開始了大規模復員裁軍工作。1865年5
月,志願部隊人數高達1034064 人,到1866年11月就只剩下11043 人了。志願部隊
解散之後,正規軍仍被保留下來。由於暫時還不得不照顧這些「聯邦救星」們的面
子,國會在1866年7 月批准的和平時期軍隊編製為54302 人,總算保持了戰前的規
模,可是不久,國會就大幅度地削減整個陸軍的規模。到1867年,陸軍最高編製數
定為27442 人,從這時到美西戰爭前,軍隊編製數一直保持不變。
與此同時,在內戰中曾立下赫赫戰功的海軍也被大幅度削減。僅僅5 年之內,
海軍由戰時擁有700 艘戰艦的高峰降到只剩52艘艦隻,且大都年久失修,破舊不堪。
當年曾協助格蘭特大
敗維克斯堡叛軍的波特將軍,沮喪地把這些艦隻比作「畫在中國人古代碉堡上
的龍,只能起嚇唬敵人的作用」。當時,美國海軍的總體實力排名世界第12,位於
丹麥、中國和智利之後。
在一次寒酸的檢閱之後,海軍准將霍爾。帕克毫不掩飾地內心的悲憤和失落之
情,痛苦地嚷道:「這支艦隊叫人看了傷心,它同我們這樣的大國毫不相稱,對於
一個熱愛自己的國家和自己的事業的人來說,還有比這更痛苦、更可悲的事嗎?」
中下級軍官滿腹怨氣,叫苦連天,首腦機關的日子也不好過。由於林肯的過早
去世,戰爭後期軍隊最高權力圈中那種將帥一心,風雨同舟的風氣現在已蕩然無存。
國會置戰爭時期卓有成效的總參謀部和陸軍委員會於不顧,原封不動地保留了戰前
的指揮體制。作為最高領導的陸軍部長通常是缺乏軍事知識和經驗的文官。部長下
設各局,每局由一位獨立的陸軍首長負責,他們互不通氣,各自為政,根本不具備
負責總體規劃和協調指揮的能力。陸軍總司令一職雖由經驗豐富、眾望所歸的高級
將領出任,但他的職責範圍卻始終不甚明了。
1866年,國會為百戰功高的格蘭特和謝爾曼新設了上將軍銜,隨後謝裡登也被
授予上將軍銜。但是他們無一例外地深感上將軍銜的陸軍總司令仍然是令人惱火的
職位。因為國會明文規定:「陸軍司令的職責範圍沒有法律規定,而由任職命令來
決定。
習慣上,他的職責還包括總統已經確定或者可能確定幾個准州的軍事指揮權。
「更要命的是:」軍隊編製涉及部隊的紀律和控制,由陸軍司令命令決定。軍隊財
力則由陸軍部長通過幾個參謀部門進行管理。「
如此一來,陸軍總司令既得聽命於文官出身的陸軍部長,又得受制於自高自大
的參謀部門,在實際工作中,這三個權力中心往往各執一詞,互不買賬,在無窮無
盡的官僚主義衝突中耗掉了大量時間。從格蘭特以後的歷任陸軍總司令,同陸軍部
長的關係
總是搞不好,雙方時而僵持不下,時而爭吵不休,致使整個指揮系統長期處於
混亂之中。
與此同時,每況愈下的官兵素質也使美國軍隊形象大打折扣。自南北戰爭以來,
士兵的素質條件一直沒有得到根本的改善,品行端正、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很少入伍,
軍隊中藏污納垢,收容了許多罪犯、遊民和外國人。無論是陸軍,還是海軍,軍營
生活都極其單調、枯燥,而且缺乏合理的晉升制度,加上內戰時期形成了龐大的軍
官隊伍,使得晉升更加緩慢,1869年的上尉,12年後仍然是上尉。海軍學校畢業的
學員分到部隊竟要再熬上7 年才能授予少尉軍銜。
如此漫長的晉升過程,不僅使廣大有志青年望而卻步,也使許多現役軍官們得
過且過,聊以卒歲。軍官們如此,士兵們更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眼巴巴地盼望
著退役回鄉的日子早一天到來。1874年之前,兵役期為5 年,後來減至3 年,儘管
這樣,仍有許多土兵打熬不住每月13元津貼費的清苦生活開了小差。
1871年,陸軍逃兵達8800人,占陸軍總數的三分之一。海軍在編的8000人中,
平均一年有1000人開小差。為了消愁解悶,官兵們酗酒、賭博、找女人成了家常便
飯,偷竊、頂撞上級、打架鬥毆等更是屢見不鮮。一些有正義感和進取心的軍官們
對此痛心疾首,有心匡正,無力回天,於是紛紛打起瞭解甲歸田的主意。
時任美國海軍「沃諸塞特」號艦長前馬漢中校在1885年5 月15日寫給海軍部長
惠特尼的信中說:「我真誠地請求解除我的『沃諸塞特』號艦長的職務並准予返回
祖國……『沃諸塞特』號也許是由海軍中校所指揮的最陳舊不堪的一條破艦……長
期以來我早就膩透了,如果能批准我解職的要求,我將感激不盡。」馬漢乃名門之
後,一向自視甚高,連他都如此消極悲觀,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
更令美國軍隊備感惱火的是,國家賦予軍隊的各項使命,說起來雖然冠冕堂皇,
執行起來卻總是讓他們陷入進退維谷、左右兩難的尷尬境地。
內戰結束後,軍隊的第一個任務便是進駐南方,實行軍事管制,監督和維護聯
邦政權在南部地區的重建。按照國會頒布的《重建法》,南方劃分為5 個軍區,每
區由一位將軍指揮,他們有權任免官員,登記選民,舉行選舉,規定法庭程序以及
批准州憲法。格蘭特為此洋洋自得地強調說,這項法律就是各軍區司令官「可以全
權控制文官政府」,而且不必對合眾國的任何文職官員負責。
然而事與願違。大權在握、走馬上任的各位軍區司令沒等屁股坐穩,便被一連
串的難題和矛盾弄得焦頭爛額,狼狽不堪。他們既要同頑固不化、時刻夢想奪回失
去的天堂的前同盟分子重新開戰,又得對付無惡不作,勢力強大的「三K 黨」的恐
怖活動;既要保護黑人和北方工作人員的權益,又要改造南部白人的思想。千頭萬
緒,百廢待舉,哪件事搞不好都可能牽一發而動全身。儘管他們忠於職守,並為此
忙得不亦樂乎,卻躲不過南北方各政治派別的明槍暗箭。激進派指責軍隊在支持國
會綱領方面做得太少,而保守派又抱怨軍隊做得太多。真是動輒得咎,裡外招怨。
1877年,當起初躊躇滿志的聯邦指揮官們率部奉命撤出南部時,他們既慶幸,
又傷感:整整10年,自己竟扮演了一個既不能討好北方,又不能取悅於南方的角色!
沒等軍隊從苦澀的南方經歷中回過味來,政府又下令軍隊去執行另一項不得人
心的任務:鎮壓1877年全國性的勞工罷工。
在以後的20多年當中,陸軍干預了多次大大小小的勞工騷亂,直接充當了大資
產階級的驅使工具。正規軍的這項舉動,深深激怒了日益壯大的美國工人階級。當
荷槍實彈的土兵圍追堵截手無
寸鐵的罷工隊伍的場面不斷出現於城市街頭,當不計其數的流血事件不斷發生
之後,原本不佳的軍隊形像在普通美國人的心目中真是一落千丈。隨之而來的是,
軍方要求增加預算和兵力的任何呼籲統統無人理睬,相反,反對常備軍的輿論則此
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
面對陸軍處於孤家寡人的困境,一位將軍憂心忡忡地寫道:「我們正規軍是否
應該特別慎重而不感情用事地研究這樣一個確鑿的事實……那種曾把軍人同平民世
界聯繫起來的強烈感情是否已經消失?經過一場大內戰,多年來軍民關係疏遠的問
題才得以緩和。這種不幸、幾乎致命的感情隔閡是否還要影響我們的後代?」
陸軍的另一項任務,即在西部邊疆防範和征服印第安人的傳統使命,執行起來
同樣也費力不討好。
內戰結束後,美國政府提出了將印第安人集中到保護地的政策。印第安人生於
斯,長於斯,焉能輕易放棄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土地和生活方式?因此,他們紛紛拿
起武器,奮起抗爭,同駐紮在西部各地的美國陸軍展開了不屈不撓的鬥爭。從1866
年到1890年,陸軍同印第安部落前前後後共打了將近900 余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
終於用血淋淋的刺刀和極其殘忍的野蠻屠殺,把成百萬印第安人驅趕進美國政府為
他們圈定的幾處保留區。這樁建立在印第安人的眼淚、鮮血和屍骨之上的所謂「戰
功」,不但令許多軍官們為之羞愧臉紅,同樣也得不到社會上的理解和同情。正如
謝爾曼將軍所說:「當時存在著兩類人,一種人要求徹底消滅印第安人,而另一種
人則對使印第安人文明化和基督教化充滿了熱情。不幸的是,陸軍夾在這兩類人中
間左右為難。」如果陸軍殺得印第安人太多,人道主義者就會大聲疾呼,稱之為
「大屠殺」;但如果殺得人太少,邊疆開拓者們又會嘲諷軍隊為懦夫。這些議論風
傳到邊疆,更令將土們氣沮神傷。
雖然軍隊的日子一直不好過,飽嘗了冷遇、寂寞、指責和白眼的折磨,但是,
一批軍隊中的有為之上卻始終不甘沉淪,他們或理首書齋潛心著述,或來往於朝野
奔走呼號,力圖改變現狀,重振雄風。正是由於他們的不懈努力,才為十九世紀最
後30年美國軍隊建設的黑暗隧道投入進一絲光亮。
首屈一指的代表人物當屬1869年至1883年擔任陸軍總司令的謝爾曼將軍。這位
內戰期間的英雄,以他那敏銳的洞察力和出眾的才華,先後在軍事教育、部隊訓練
和軍事理論研究等方面進行了一系列重大改革。在他當政期間,普魯士偉大軍事家
克勞塞維茨的著作首次被翻譯成英文,令長期以來處於封閉狀態的美國軍官們大開
眼界,收穫頗豐。隨後,他調整了西點軍校的專業設置,恢復了卡爾霍恩炮兵學院,
創建了利文沃斯堡步——騎學院,進一步完善和加強了美軍的院校教育體系。此外,
他還以極大的熱情和精力創立了美國軍事學會。該會仿照英國皇家軍事學會的模式,
大力倡導軍官們研究現代戰爭中的專業知識。學會發行的一份雙月刊雜誌,成為會
員們著書立說、暢所欲言的論壇。
後來,該學會又派生出步兵、騎兵、炮兵和軍醫等分會,各自出版了《聯合勤
務》、《騎兵雜誌人《美國炮兵雜誌》等一批有份量有價值的學術刊物。一時間,
許多軍隊有識之士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各類學科、各種門派的學術成果不絕如縷,
層出不窮,從而使美軍的軍事科學研究水平向前跨出了一大步。
在謝爾曼的提攜和幫助下,一批優秀的軍事理論人才相繼脫穎而出。較為著名
的有阿瑟。瓦格納、約翰。比奇洛和埃默裡。厄普頓。尤其是埃默裡。厄普頓,他
生前被視為謝爾曼最重要的門徒,在他死後,幾代美國陸軍職業軍官都把他的著作
奉為經典,影響深遠。
厄普頓1861年畢業於西點軍校,內戰剛開始時,他還是一
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尉,沒過幾年,他竟一路順風地晉升為少將,當時年僅25歲。
晉升速度如此之快,說明厄普頓確有過人之處。
1867年,厄普頓出版了《步兵戰術》一書,立即風靡全軍,並被陸軍部採用為
陸軍和民兵的教材。謝爾曼慧眼識人,馬上把他調到西點軍校委以重任,著力培養。
互875 年,謝爾曼指派他周遊歐亞列國,考察國外軍事制度,在此基礎上提出
陸軍改革的建議。才華橫溢的厄普頓不負恩師重望,回來不久便推出兩本力作——
《歐亞各國陸軍》和《美國軍事政策》。這兩本書以其新穎、超前的觀點,豐富、
翔實的內容,令以往幾十年的同類著作均黯然失色。
厄普頓毫不留情地指出:美軍歷史是一部不斷失敗的記錄;幾乎每次戰爭一開
始就浪費巨額資金並導致無數人喪生。只是由於美國國力雄厚、士兵英勇奮戰的獻
身精神及其對手的愚蠢和虛弱,才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戰爭造成的損失。這就充分
證明美國的軍事政策有著致命的弱點。其根本問題是文官控制過多,大多數的國會
議員、總統、陸軍部長都對軍事問題毫無經驗。全國上下都對一個「規模非但不大,
反而嫌小的常備軍懷有一種毫無道理的戒備之心」。於是美國總是用平民士兵彌補
正規軍數量上的不足。儘管志願兵可能十分勇敢,但他們服役期短暫,紀律渙散,
且要受州政府和聯邦政府的雙重領導,這一切使得他們作為後備部隊也毫無用處。
因此,厄普頓堅決主張:美國戰備工作應由正規軍承擔,正規軍必須成為戰時
部隊的核心,戰時擴編將主要依靠由正規軍領導的『舊民志願部隊「;建立類似德
國式的軍事院校制度;建立一個德國式的總參謀部,減少文官政府的干預,確保軍
事專家的權力。他還理直氣壯地為自己的見解辯護道:」研究現代史的學者必然發
現,編製的原則同戰略一樣是普天下通用的。沒有哪個國家違反過這個原則,否則
它就要對由此產生的後果負責。「
厄普頓的這些建議和主張不僅深受廣大青年軍官的擁護支持,而且也得到了謝
爾曼、麥克萊倫、伯恩賽德等許多軍隊元老們的一致贊同。然而,美國國會卻斷然
否決了所有與厄普頓的上述建議有關的議案,其理由是:國家絕不會放棄文官治軍
的原則,也絕不會允許正規軍的規模大到足以代替戰時部隊的程度,厄普頓的計劃
不但與傳統、現實格格不久,而且必將危及美國這樣的自由國家。總之一句話:陸
軍改革,此路不通!
眼見理想化為泡影,志大才高的厄普頓愁腸百結,不能自拔,加上長期受一種
怪病的折磨,1884年,厄普頓舉槍自殺,一命嗚呼。
不過,與厄普頓壯志未酬身先死的悲慘命運形成強烈對照的是,海軍的馬漢卻
一鳴驚人,大紅大紫。憑著一本名為《制海權對1660-1783年歷史的影響》的皇皇
巨著,馬漢不但贏得了「世界上第一流海軍歷史學家」的美譽,而且直接推動了美
國海軍乃至整個國家的現代化進程。
縱觀十九世紀的美國,除了斯托夫人的《湯姆叔叔的小屋》一書外,沒有一個
美國人能像馬漢這本書一樣對國家的進程和方向發生如此之大的直接影響。
艾爾弗雷德。塞耶。馬漢,生於1840年。其父丹尼斯。馬漢是西點軍校一位學
富五車,桃李滿天下的系主任、教授。馬漢的童年是在軍校嚎亮的軍號和有節奏的
隊伍操練聲中度過的,同時,父親那豐富的藏書更成為他獲取各種知識的海洋。1856
年,他從哥倫比亞大學轉學到安納波利斯海軍軍官學校。學習期間,他立下了這樣
一個與眾不同的志向:「產生海上英雄豪傑的時代已一去不復返。如果沒有客觀現
實的條件和一定的環境,想單憑勇敢而成為流芳百世的英雄是極困難的。因此,我
已經下決心通過理論研究這一途徑,在海軍贏得聲譽。」
在隨後25年的海軍生涯中,馬漢的上述信念始終沒有改變。
身為海軍軍官,他卻非常討厭海上勤務,只要有可能就設法做岸勤工作,並一
頭紮進圖書館,孜孜不倦地閱讀軍事歷史方面的著作。1883年,他寫了一本研究內
戰時期海軍的小冊子,書名叫《海灣和內陸江湖》。這本成功的處女作得到了海軍
軍事學院院長盧斯的高度讚賞,並邀請他到學院任教。正在「沃諸塞特」號上困守
愁城、思念家庭、飽受憂鬱之苦的馬漢對此真是喜出望外,欣然允諾。當他結束了
在「沃塞請特」號軍艦上的執勤期限後,立即興沖沖地奔赴海軍學院海軍史講師這
一新的工作崗位。
幾度風雨,幾番甘苦。到了1890年,馬漢為之花費了無數個不眠之夜的心血之
作《制海權對1660-1783年歷史的影響》一書終於出版問世了。
在這部書中,馬漢提出了著名的「海權論」思想。他認為:國家的強大、繁榮
和商業貿易與帝國主義和大海軍主義是息息相關的。正因為英國控制了海洋,它才
可能成為殖民帝國,從海洋貿易中獲得利潤,並把那些想動搖它的海洋霸權的大陸
強國—一打敗。對於美國來說,教訓和結論是很清楚的,國家的生存,有賴於對海
洋的控制。
馬漢反覆強調:美國必須摒棄其「大陸主義」的政策,鼓勵在世界貿易方面采
取更富於進取性的競爭。這就要求擁有一支強大的商船隊,佔有海外殖民地並建立
一支強大的海軍。為了保護美國貿易和解決可能發生的爭端,馬漢極力主張吞併夏
威夷,作為向太平洋擴張的橋樑和作為美國本上免受攻擊的第一道防線,並在尼加
拉瓜或巴拿馬鑿一條運河,使美國瀕臨大西洋的海域和瀕臨太平洋的海域獲得一條
海上聯繫的捷徑,以便迫使歐洲列強不得不屈從於「門羅主義」。
那麼,如何建立一支強大的海軍呢?馬漢毫不隱諱地指出,美國政府必須慷慨
解囊,大力資助、維持和支援海軍的發展,國
家的當權者必須為海軍復興加強立法工作。對於海軍本身來說,當務之急是轉
變以往那種靠一支小型的海岸防禦艦隊襲擾零星商船、進行貿易掠奪的傳統落後觀
念。因為歷史已經證明,只靠襲擊商船絕不能打贏一場戰爭。海軍的目標是通過一
場決戰打垮敵人的艦隊,奪取「制海權」。只有戰列艦才能進行這種決戰,巡洋艦
和驅逐艦都不行。他形象地說:一支集中使用的戰列艦隊就是一隻具有「進攻力量
的長臂,一個國家只要有了它,就可以擴大其對外影響」。
馬漢的學說恰恰符合了當時在世界範圍內甚囂塵上的帝國主義思潮,並為之提
供了充分的理論註腳。因此,他的名望很快傳遍了全球。一向心高氣做的英國皇家
海軍界對這樣一部名著竟出自於一位美國海軍軍官之手,始則驚訝,繼之難堪,不
久便佩服得五體投地。1893年,當馬漢隨艦隊航行途經英國時,維多利亞女王專門
接見了他,海軍大臣和許多高級將領也設宴相邀,敬其為上賓。牛津大學和劍橋大
學都授予他榮譽學位。日本對馬漢的著作也很重視,新書一出版就譯成日文,並用
它作為日本軍官學校和海軍學校的教科書。野心勃勃的德國皇帝威廉二世對此書更
是如獲至寶,1894年5 月,他在結友人的信中說:「我現在不是在閱讀,而是在吞
噬馬漢的書,在努力把它牢記心中。這是第一流的著作,所有的觀點都是經典性的。
我們所有的艦船上都要有這本書,我們的艦長和軍官們經常引用它。」
當然,對馬漢其人其書反響最大、震動最強、感受最深的還是他的美國同胞。
西奧多。羅斯福(1904年擔任美國總統)盛讚這部著作是「我所知道的這類著作中
講得最透徹、最有教益的大作」。盧斯撰文指出,這部書是「一部非凡的著作,結
構安排巧妙,寫作技巧嫻熟」。《紐約論壇報》認為,「這部著作是一部經典,它
明白無誤地給美國指出了正確的方向,它是作者的榮譽。」
《辛辛那提公報》明確指出:「雖然美國目前不是海洋的主婦,但是國家的這
種命運應當優先予以考慮。……有一件事是確定無疑的:一支現代海軍必須在世界
的許多地區設有加煤站和供應站。」
在美國海軍內部,馬漢的著作更是不脛而走,深入人心,幾乎所有人都接受了
他關於立即重建海上力量的觀點。一時間,「只有建立一支真正能打仗的海軍,才
能使國家免於戰爭」,這句話成為人人掛在嘴邊的口頭禪。
在馬漢及其追隨者的推波助瀾下,加上這一時期一系列涉外事件的發生,促使
美國政府不得不對海軍建設投入更多的關注以及必不可少的巨額資金。1893年,克
利夫蘭重新當選總統,他和海軍部長赫伯特一反過去民主黨的傳統主張,不遺餘力
地擴大和發展海軍力量。到1898年,海軍已擁有4 艘一級戰列艦,另有5 艘正在建
造中,2 艘二級戰列艦,2 艘重裝甲巡洋艦,以及10多艘裝甲巡洋艦,從而一下子
躍居世界海軍排行榜上的第5 位。與此同時,伴隨著新裝備、新技術的不斷更新,
新戰術、新知識的不斷普及,再加上馬漢著作的赫赫聲望,美國海軍開始以一個世
界性海上力量的面貌嶄露頭角。
短短幾年取得如此成就,的確令人刮目相看。正當海軍上下為迅速增強的實力
沾沾自喜之際,美西戰爭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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