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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從陽台一回到辦公室，沒多久，天空就下起了大雨。電光閃閃，雷聲隆隆
，那傾盆的氣勢，讓人有些害怕。可是，就在那時候，我手上正簽辦著阿澎中午前從總
部取回的一份急件公文，却讓我更感覺到戒慎恐懼，因為……
那是上級單位行文要我們駐外單位緊急注意的事項，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
據查，有本單位的軍職人員，涉及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影響軍紀形象，故嚴請各部
門、單位之主官(管)，確實要求督導屬下特別注意。否則，若再有此等情事，必徹查嚴辦。
看到方正的公文字體和嚴峻的字句，我的心跳聲蓋過了雨聲，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
麼下筆簽辦。
我無助地坐在位子上望向窗外，思索了十分鐘之後，彷彿已和外頭的大雨拚得很疲
累似地，我重重呼了一口氣，於是，照慣例地在簽辦欄上寫下：
敬會各科、室、主管，並擬在莒光日等重要集會場合，加強宣導本文，以提醒同仁。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剛好各科室的主管及相關承辦人員都在，所以會簽的時間，
竟花不到半小時。接著，公文就呈到我的頭頭──主任那兒去了。
沒想到，主任看了之後，走過來跟我說：「你再加寫一下，敬會監察官，然後再到
我這邊。」
說這句話時，主任臉部沒有表情，而且，隨即看向窗外，說：「哇！今天下午到底
怎麼了，雨下那麼大，真是要命啊……」就這樣轉移了話題，也回他辦公室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已加註完、擺在監察官桌上、等他回來「會」的公文，我竟愈
看愈不安，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想把它拿回來，却又不能拿回來，內心像被大雨沖刷著一樣，溼透得滴溚滴著水
……
＊＊＊
果然……
「這什麼意思？」
監察官一早來，看了公文之後，怒目地對著正在核對著待會兒八點十分莒光日要用
到的資料的我，問了一句。
他的聲音不很大，但鼓起來的腮幫子，却讓我直冒冷汗──雖然我已「預先」恐懼
了一整夜，早有心理準備。
「是主任要我加上去，敬會你的！」
想不到練習了一夜，這句話，仍然無法順利地從我口中說出來，只在內心翻騰著。
我傻愣愣地不知該繼續動作，還是停止動作，不太敢看他。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嘛？」
這次他更大聲了，臉脹紅了起來。我心頭更是緊張得厲害，硬是說不出任何話來。
「走嘍，走嘍！上莒光日嘍！趕快，陳小姐，快……還在吃早餐嗎？林小姐，快喔
，快喔……」
上完廁所，站在我們辨公室門口的主任左顧右盼地大聲嚷嚷著，催促大家快點上去
二樓會議室。
「喂！年紀最大的吳先生都已經上去了，你們這些少年仔，還在磨蹭什麼啊？」
於是，趁著走廊「人聲鼎沸」的當下，我慌忙地把東西一拿，立刻上樓去了。
「監察官，麻煩你也趕快喔，公文等一下回來再看嘛！」
側身閃過站在門口的主任，我聽到他這樣對監察官「邀約」著，接著，他就踩著特
有的脚步聲，尾隨我上樓。
＊＊＊
兩個鐘頭的莒光日課程一結束，接著就要進行各科室的重要事項報告了。
遠遠望著似乎仍滿臉是氣的監察官，我心裡一直不知道等一下怎麼報告那份公文內
容。
「就請主任報告吧！」我在心裡盤算著。
事實上，主任是莒光日課程和這個會議的主席，按照道理講，是不能「叫」他來做
報告的。
「但，就騙說自己身體突然很不舒服，才敢請主任代勞，否則總不能叫什麼事都一
問不三知、老是在『狀況外』的吳先生來報告吧！當然更不能請監察官啦……」
正當我心裡還這樣嘀咕的時候，主任忽然叫到我，要我來報告，我馬上反射性地站
了起來。
這一站，立刻讓我意識到：完了！我已經錯失了「不用由我來報告」的機會了。
於是……我硬著頭皮，非常緊張地、却盡量簡短快速地報告著：本月誰誰誰是壽星
，等一下中飯有慶生會；最近總部有哪些相關的政戰活動，請大家特別注意配合；還有
什麼、什麼、什麼……
就在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說到：「昨天，有一份急件的公文……」準備報告這最後
一項上級的特別指示時，忽然，一個巨大的拍桌子聲和椅子摩擦聲，以及一句怒氣衝天
的：「媽的，什麼玩意兒？這樣惡搞的，沒有意思……」從監察官的方向傳了出來。
大家立刻驚訝地朝同一方向看去，只見憤怒的監察官已起身離去，速度之快，連大
家都還來不及發出一些問號的訊息，他就已經把門「砰」地一聲甩上了。
「怎麼一回事？」
總座皺著眉，嚴肅地大聲問了一句，眼睛看著大家，也瞄到了我。
「監察官大概今天早上心情不太好吧……」
坐在一旁的主任，有點「解釋性」地對總座說，也對大家說。
總座立刻起身下樓，要主任和我們繼續開會。
「好啦！沒事了！安靜……不是世界末日，不用慌張……」
刻意幽默安撫了大夥兒騷動的情緒半分鐘之後，沒想到主任竟也跟著下樓去看看了
，留下了滿室有待調節的錯愕。
＊＊＊
有的人竊竊私語，不明究理；有的人沈默不語，眼神四處感應……整間會議室詭異
的快不能呼吸。
尤其，看見一邊是陳小姐一直低著頭翻著莒光日教材「革命軍」，而另外一邊是浩
偉和林小姐偷偷張著嘴形、比著手勢，問我怎麼一回事。我頓時好想從身後的窗戶縱身
跳下樓去，逃離現場，即使我會當場跌斷腿，或者跌到凌晨大雨方歇的滿地泥濘裡，我
都無所謂……
只是，從剛剛到現在……我身體却像虛脫了一樣，根本無力動彈，只能夠盡力配合
著大家聳聳肩、做做不知道的表情。
沒幾分鐘之後，門開了。
主任探了身進來，請總務科長代為繼續主持會議，同時比了個手勢，要我跟他下樓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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