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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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楔子】 紅玫瑰 悶悶的A型,找到Mr.Right就會很專一的射手座。外表看起來 如貴婦般溫柔婉約,對好男人下手卻快、狠、準。每次失戀 時,都以刷廁所來洗掉壞情緒。目前擔任吹牛不打草稿的企 劃專員。獵男條件以「感覺」最重要。 白玫瑰 熱情又固執的O型。雖然是氣質天生的天秤座,但是帶有無可 救藥的不切實際與愛幻想。除了對Jazz樂的狂熱之外,還身 懷不凡奇技:「敗家」 ,現任夢幻美少女最適合的服飾業廣 告企劃。好男人的第一加分條件:不會講出冷若冰霜的冷笑話。 玫瑰芳心俱樂部(紅玫瑰) 「拜託,你又長得不醜,幹嘛去『相親』,好像貶低自己的身價!」 你不覺得相親像是擺在豬肉攤上的肉,讓人品頭論足、待價而沽嗎?」 「你都快三十歲了,還在玩大學時代聯誼的遊戲啊!」 自從我放出我要積極相親的訊息後,一幹好友對我的行徑提出強烈的質疑(或不屑 )。我總覺得,她們下意識地是在「排斥」相親或聯誼這個名詞,實際上和莫名排斥某 個政黨或瘋狂迷戀穿短褲慢跑的馬英九一樣,就是沒來由的反對或喜歡。 沒錯!要成為相親常客,一定要常常催眠自己說:「沒錯,這是我選的路,我一定 要堅持自己的信念努力不懈下去,成功一定是咱們的!」 而所謂貫徹信念的第一步,就是對旁人質疑的聲音「充耳不聞」! 相親、聯誼這幾個字眼對她們而言,就是「沒人要」、「乏人問津」、「揀剩的」 同義詞,就算真實情況是如此,她們也都打從心底地排斥這個名詞,連我說要去城隍廟 拜拜,求個好姻緣,她們的眉頭也會皺得好像在織毛線一般。 奇怪的是,她們雖然排斥相親這個名詞,卻對「讀書會」、「電影沙龍」……這類 的活動樂此不疲,然後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只是在增加生活情趣、增加氣質而已!騙人呢 !於是我學乖了,明明是要去相親,也要繞個彎,說我是去「增長見識」,好堵住她們 悠悠之口! 好友小由就是其中之一的代表!明明待字閨中好幾載了,可是她還是堅持不相親、 不亂交,晚上十一點準時上床乖乖睡覺。以浪漫為本業的她是雙魚座的,受不了我老是 像個花蝴蝶般,流連花叢間。她相信宿命論,始終等著她命定的白馬王子會騎著白馬來 迎接她。問題是,依白馬王子這麼招搖顯眼的情況看來,怕還沒來得及到她身側,就被 一群飢渴的女人給生吞活剝去了! 「小由,白馬王子是不會自己從天上掉下來的,好嗎?」我個人覺得那幾率比站在 樹下被雷劈到的幾率還小些。 「不會的,他一定會找到我的。」小由一廂情願地等著,儘管她已快三十歲,仍固 執地等著她的仙履奇跡出現。她純潔、善良,寧缺毋濫,一輩子只想和一個男人有牽扯 。我由衷希望當她的白馬王子找到她時,她頭上結的蜘蛛網不會嚇跑他。 公司女同事大部分都是六年級後段班的代表,當她們得知我熱衷於相親時,都對我 投射「你好可憐」的表情,可是她們怎麼會瞭解,當皮膚光澤不再閃閃動人、身邊的蜂 群開始追逐更嬌嫩的鮮花時,易地而處,她們就能體會我並不是沒事找事做而已。 「好尷尬,你怎麼會在那種場合如魚得水?」 「年紀稍長一些,真的比較有勇氣!」她們七嘴八舌地臆測著我相親的動機。 可是,翻開我的記憶盒,我紅玫瑰可是二十歲出頭就有相親經驗呢!在我看來,那 只是認識「朋友」的另一個管道而已,管他冠上什麼名詞都一樣,無損我為愛情衝鋒陷 陣的決心。 既然Mr.Right不來叩我的門,那我主動去叩他的門總不犯法吧!世界上男人雖然佔 了一半的人口,可是,有誰可以保證找到命中的那個Mr.Right呢?於是,我選擇主動出 擊,不再只是被動等愛的女人,更何況,主動出擊還可以設定標準,總比被動地被人「 揀」有尊嚴多了! 還好,在這條屢仆屢起的相親路上,有白玫瑰這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是最大的幸運! 我們互補的個性:一個主動,一個被動;一個積極,一個消極;一個樂觀,一個悲觀; 一個理性,一個感性;一個熱情,一個婉約……好在,我們都有打死不退的堅持。於是 ,我們在這條看來佈滿荊棘又崎嶇的道路上攜手並進,互相鼓勵、加油打氣。 只要全天下的男人還佔有地球二分之一人口,只要我們還有錢花在妝扮上,只要我 們還有一顆永不放棄的心,我們相信,相親日記就會一直寫下去,直到找到生命中的 Mr.Right為止。 所以,套句陶子的話:「追我吧!」若有仁人雅士願意推薦自己或陷害有仇的男性 朋友的話,請放馬過來吧! 玫瑰芳心俱樂部(白玫瑰) 坐在公車上從窗外望出去,夜幕低垂的傍晚時分,大樓和街燈微微發光,一幕幕景 色隨著公車的行駛路線在眼前遞轉。 「唉……」公車內的銀白日光燈,濛濛地將坐在一旁的紅玫瑰側臉疊印在車窗上, 她突然發出幽幽歎息聲。記得紅玫瑰曾經將命盤拿給一個熟悉星座的朋友研究,他看完 之後說:「紅玫瑰『過度樂觀』,老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所以,當我看到一向樂觀開 朗的紅玫瑰居唉聲連連時,差點嚇得五臟六腑都移位。 「新娘子洋溢出的幸福笑臉好美,對吧!」我轉過頭對紅玫瑰說,仿若猜出她的歎 息緣故。誰叫我們剛從一個用幸福與浪漫堆積出的喜宴中出來。 新娘子Zoe是我與紅玫瑰在雜誌社的同事,與攝影師男友交往兩年後決定繼續糾纏 ……不是,是情定今生,我們便是從他們舉行的婚禮中散場,準備搭車回家。 「嗯,Zoe是我見過最美麗的新娘子耶!」紅玫瑰沉浸於Zoe在婚禮上令人驚艷的裝 扮,接著回到現實地說:「我們週遭的朋友好像單身的愈來愈少了哦!?都結婚了。」 「是啊!連Zoe都違背當初大談不婚的高調向愛情墳墓靠攏了!」我道出令我們感 到惶惶然的理由。 「天啊!我們這兩朵美麗孤單花的Mr.Right究竟是窩藏在哪兒呢?」紅玫瑰憂心地 質疑真命天子的行蹤之餘,並狠狠地瞪視站在我們前方,從上公車後身體便一直緊貼的 一對情侶,用齒縫抽出的聲音冷冷地說:「你看,他們真是豺狼虎豹……哦,不是,真 是郎才女貌啊!」 「我們的Mr.Right在哪兒呢?」我跟著憂鬱且恍惚地復誦紅玫瑰的話,兩眼無神地 望著女子依偎向男子,並不斷地發出咯咯的淫笑聲。 此時好似舞檯布幕緩緩落下,空氣中頓時一陣靜默。 也許,這就是年屆三十女子的悲哀?平時耳裡老是進出一些催婚的念叨,從「你怎 麼還不嫁啊?」的疑問句,到索性變成「你嫁不掉了啦!」的肯定句;而接獲朋友的喜 帖接到手軟之後,從「唉,幹嘛想不開呢?」的刻薄態度,到「哇,好幸福哦!」的憧 憬嚮往……,如今連眼前出現肉麻情侶,就算悄聲地站在一方角落也會顯得非常「礙眼 」。 難道,哀怨曠女於天地間僅存吾等二介耳?朋友們一個個順利地攻入婚姻圍城,我 們卻只能不斷地在錯誤的愛情裡「負人」與「被負」因果循環。 「不行!」我搖搖頭說:「沒有了愛情,連世界也會因我而凋零老去的!」 「也許我們應該主動出擊!」紅玫瑰提出了辦法。 公車停在南京東路與復興北路交叉口的站牌,情侶終於在演出惡爛恩愛劇後下車, 還給我們一個可以清新思考的空間。 「難道真的沒有所謂浪漫宿命論?」我反問。 「你想太多,並沒有,」紅玫瑰斬釘截鐵地打斷我浪漫幻想地說,「愛神或月下老 人無暇眷顧這麼多人的。」 「說得也是,我們連Zoe所拋來的捧花都能漏接了!」那束捧花明明串通好要向我 們所站的位置拋擲過來的,怎知花卻被站在四十七度角的一位老女人給搶走了! 「哈……她真的比較急耶!」紅玫瑰也想起那位上年紀的女子,以龐大身軀撥開眾 人挨過來搶花的模樣,邊笑邊說:「我就說唄,要等真命天子出現太慢了,我們不如自 力救濟е罷搖!?/p>「哼!我才不相信好男人多麼能躲,總有一天『堵』到他的!」 「嗯,力挽狂瀾的方法就是不能再排斥相親了。」我興奮地說。突然感覺到 Mr.Right為我捧滿情詩,翻山越嶺而來。 於是我們在車子緩緩晃動中立下決心,今後不能再輕易推托身邊雄性動物的邀約( 即便對方長得再醜、再抱歉、再持家型也要試著發掘一下他的內在);並相互督促,必 須要收拾多年來一貫堅持的驕傲(不相親)、矜持(不主動)的心態,否則就算月月去 叨擾「月下老人」也只會擲予笑茭,批示我們愛情仍然失敗的厄運。 「對!」紅玫瑰點頭答著。「為了擺脫我們即將成為老女人的憂慮,請眾家親朋好 友、姐妹們幫忙,交出不怕死的……哦!不是,是有眼光的男人們吧!」 未來幸福風景就像我們步出公車後頂頭上的曉月殘星,幽微地散發出光亮,雖然不 耀眼卻能烘托出美麗夜色。我們深具信心:三十歲之前,絕對、絕對可以擺脫掉愛情的 不順遂期,走向覆滿燦爛陽光的未來。 紅玫瑰簡歷◎紅玫瑰身高:160cm(絕無浮報,也不是號稱) 體重:47-50kg(依季節不同稍有變化,失戀時會增加) 血型:悶悶的A型星座:射手座(對朋友熱情、愛人專情的星座) 學歷:大學(素有學店之稱的大學) 嗜好:逛街、唱歌、聽音樂、看雜誌、閱讀、電影、兜風特殊癖好:失戀時會刷廁 所,喜歡談自虐、虐人式的戀愛最愛的電影:《刺激1995》、《魔戒》最愛的影集:《 六人行》最愛的歌手:OnoLisa,TheSavageGarden,RonanKeating,Sade最愛的作家: 倪匡、蔡智恆最愛的設計師:DKNY,Agnesb、Gucci、Prada(純欣賞,目前買不起半件 ) 最愛的運動:排球、爬山、瞎拼職業:企劃專員工作經驗:雜誌采編、網站采編最 常聽到的讚美:可愛、樂觀、冷面笑匠、有主見、沒心機、不記恨最常聽到的批評:沒 耐性、冷血、太理智、性子急、言語犀利最常作的裝扮:溫柔性感的小女人或休閒 LOOK白玫瑰簡歷◎白玫瑰身高:嬌小但比例惹火體重:44kg(不用節食的標準體重) 血型:熱情、固執的O型星座:氣質天生的天秤座(懷疑媽媽報錯戶口,比較像雙魚 的愛幻想不切實際)嗜好:敗家、買JazzCD與書、看電影、旅遊個性:非常沒有安全感 的小女人(尋求自認為大男人,但非沙文主義者) 最愛的電影:《舞動人生》最愛的影集:《SexandtheCity》(尤其和紅玫瑰一起 看時) 最愛的音樂:Jazz最愛的歌手:OnoLisa、AntonioCarlosJobim、StanGetz最愛的 作家:米蘭·昆德拉、三島由紀夫、張愛玲最愛的活動:羽毛球、爬山職業:廣告企劃 工作經驗:Fashion雜誌編輯、服裝業廣告企劃最愛的設計師:高田賢三、 TomFord最常聽到的讚美:有品位、氣質佳、感性、廚藝棒最常聽到的批評:膽小、吃 不了苦、愛美、太愛幻想最常作的裝扮:宇宙無敵美少女LOOK紅玫瑰擇偶標準◎紅玫瑰 身高:165-180cm(超過這個範圍也沒關係,前提是你要長得像木村拓哉。) 體重:60-75kg(如果你在床上不能靈活如風的話,那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呢?) 學歷:專科以上(白手起家沒關係,做人真誠最重要!) 家世:清白為主。不苛求企業家第N代,父母健在沒關係,和藹可親最重要。 外表:談吐佳、有氣質、斯文型最優,陽光型第二。謝絕女人腔型。 職業:皆可,只要你不是死板型的人都可以。歡迎有保障的軍公教人員。 個性:活潑外向,動靜皆宜。言之有物、靈魂充實。大方,有品位,對自己的人生 有規劃。拒絕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類型。 最討厭的男性style:不愛乾淨、臉老是看起來髒髒的、酒糟鼻,又矮又胖、抽煙 又不愛刷牙、指甲黑黑的、自以為是、沒有幽默感、愛說教、不體貼、車子裡髒亂、好 吃無節制。 標準配備(依重要性遞減):腦子、金子(工作)、車子、房子。 加分條件:看電影時會率先關手機的人;如廁完會把馬桶蓋掀起來的人;打啵前會 主動刷牙的抽煙男;主動接送女友的體貼男;英挺的鼻子;婚後不強烈要求與父母同住 。 ◎族繁不及備載,以上純供參考。誠懇有心最重要。謝絕記恨小人型。 白玫瑰標準◎白玫瑰身高:175cm(?3?也可接受,重要是請勿虛報,這我很在乎 。) 體重:最好有點肌肉,皮膚曬成古銅色,且不能肥得滴出油。 學歷:大學(起碼要能溝通)。 家世:不會太苛求!但是,等我養的男人請止步,因為我也養不起自己! 外表:外表,斯文+害羞型(可參考籐木直人);身材,陽光+運動型(可參考貝克 漢姆)。 職業:只要是正常職業皆可,若是有創意性的工作更佳。 個性:耐心、有自我主見、體貼、注重人生規劃(最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最討厭的男性style:肥胖又不愛運動、頭禿又蓄髒髒胡、自私又帶本位主義、賭 性堅強、煙不離手、話太多(尤其言之無物)、過度自我膨脹、自戀、花心、沒禮貌、 吃飯時發出嘖嘖聲響。 標準配備:有存款,信用卡沒有循環負債即可。 加分條件:穿著有品位;懂得經營生活與休閒;不會講出雪大如斗的冷笑話;自信 床上功夫不錯;愛乾淨;不抽煙;愛旅行;愛看書、有才華;對Jazz如數家珍。 ◎坦言之,白玫瑰一旦愛上了,便會不顧一切條件地「撩落去」,是標準的「愛到 卡慘死」型。 熾天使書城
【第一章】 男人中的好人代表[紅玫瑰]日期:五月十日地點:永康街來源:中華×信眉批:相 見不如懷念當我乍見這兩個男人時,說實在的,我即刻有了想走人的衝動! 我錯了!我不該拋下可愛的白玫瑰,一個人跑來相親的。 我想撥通電話給白玫瑰,向她懺悔我的自私與無知。白玫瑰待我不薄,雖然我們兩 個在人肉市場,哦……不對,是婚姻市場上是處於敵對的狀態,可是,也不能瞞著她, 跑來和男人相親。 白玫瑰和我是室友,我們在二十五歲那年就一起發過誓,一定要在同一年嫁出去, 不管誰先有男朋友,一定要善盡「通報」的義務。 而我,居然為了幾個某公家機關的男人而拋下了她!! 想來真是不該,我該帶她一起來的。可是照眼前這幾個男人的矬樣,她一定會感激 涕零地說我真是「同甘不共苦的好朋友」。 「謝謝你一個人去赴約,讓我對婚姻市場的幻想不至於在一夕之間幻滅!」接著, 她會請我吃一頓飯,感謝我對她的仇將恩報,然後開始懺悔自己以前也曾背著我偷偷跑 去相親過好幾次。 哦!扯太遠了,眼前的這兩尊恐龍正等待我去解決呢!在那刻,我好像是一個正氣 凜然的屠龍戰士,有著風瀟瀟兮易水寒、慨然赴刑場的感覺。 「紅玫瑰,這是我中華×信的同事,他叫阿貓,另一個叫阿狗。」我的朋友小絲挽 著她的新男友小章,熱切地介紹著。 「什麼?阿貓、阿狗?」我納悶著。他的父母真是狠心,就算自己的種像貓像狗, 也不該取這樣的名字以資證明啊! 「不是啦,是叫阿茂及阿構啦!」 「哦!真是貼切的好名字呢!」我做作地虛應著。 看著小絲和小章,真是天作之合啊!為什麼眼前的男子們和小章有著天壤之別呢? 想當初,要不是看到小絲居然可以在中華×信這種足以列入三級古跡列管保護的單 位,交到這麼「緣投」的男朋友,才鼓起勇氣答應和她的同事相親的。不過現在的我只 有一個肯定的念頭,那就是女人永遠是在互相競爭的。她把全中華×信最帥的男人拐去 當男朋友了,其他的殘渣再來問我有沒有興趣。啊!我又不是做資源回收的。 相親約會約在小吃林立的永康街,突然有種浪費的感覺! 早知道去饒河街夜市就好了,白白褻瀆了我心目中的美食天堂。 好唄!既來之,則安之,索性當成來聊天吃飯的吧! 其實,那兩個男人也沒差到哪兒去,照我的歸類標準的話,我只能說:「他們都是 好人」。只是,「好人」在人肉市場上的定義是:他們不是正餐,只是飯後可吃可不吃 的甜點,勉強吃下去會有反胃的副作用。 他們不是正取,只是當有人中途退出時,可以拿來填補的備取。 他們不是公害,只是沒人可供差遣接送時,腦海中第一個會蹦出來的名字。 好人在婚姻市場不吃香,因為他們的好,只適用於傳統的家庭中。想要談戀愛的女 人,不會想找個好人來平板、無味她的生活。 他們有幾個共同點,讓我覺得他們好像是誤入叢林的小白兔,而且渾然不知我們這 些惡女叢林的險惡! 總的來說,他們有以下的共同點:其一,他們都是學工程的男生——生活呆板無趣 是他們生活的寫照。 其二,他們都沒交過女朋友——沒機會、沒時間、沒膽子是單身至今的主要原因。 其三,他們言語乏味——不擅言辭的他們看到漂亮的女生就更皮皮挫。 其四,他們家境居然都不錯哦——可惜啊,我不是那種只要錢不要愛情的女人。 其五,他們的外型實在是「很環保」——可惜我真的不是做資源回收的。 於是那頓飯吃得有點索然無味,我本來習慣搞笑的,在沒有強勁對手的激勵下,一 個人唱獨角戲有點可憐,只好收起我的戲謔,乖乖地點頭、微笑、低頭、吃飯。 他們忙著解釋著為什麼單身這許久還沒有交過女朋友的原因!他們試著用很理性、 很邏輯的調調,我第一個感性的呵欠開始來報到。 「工作忙,所以沒空。」 「生活圈裡都是男人,所以沒機會!」 「眼光高,所以沒目標,」當然,這是我在心中自行加上的。 說得好像全然不是他們的錯,倒是我們這群相親的女生太濫交了,算一算,平均都 有交過四個男朋友的輝煌經驗。 百無聊賴的我開始想像和他們上床的情形。 「不……」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肯定不想遭遇這種情況。 我並不想教一個青澀的男生,教他如何不笨拙地解開女生前襟的扣子; 我並不想對一個羞赧的男生,對他解釋如何才能共赴愉悅天堂的彼端; 我並不想對一個節儉的男生,解釋我為什麼每次逛街不刷到五千塊不會回家; 我並不想對一個不修邊幅的男生,解釋我為什麼要在浴缸中泡上兩小時才起來; 我並不想對一個遲鈍的男生,開導說我為什麼對他少撥了通電話這麼斤斤計較…… 所以,一頓飯,就只能是一頓飯,再也沒有別的了! 人生苦短,而我的青春有限。在第二個呵欠還沒來報到之前,我決定,我是再也挪 不出時間來教導那些愛情戰場上的生澀戰士們。 因為,我累了,也老了,沒力氣去對他們循循善誘了! 雖然挫敗,而想找到心靈伴侶的渴望,像沙漏漏完後會有清晰的圖騰浮現一樣堅定 !? 只要我還活著,就有希望,不是嗎? 從我對面那個男生肩頭望出去的永康街很漂亮,晚餐還算可口。 「今晚的月光適合散步,待會兒就去走走吧!」我對自己這麼說。 「從悉尼留學回來的建築師哦/30歲/身高l82cm/……」好友Lynn在電話那頭像 發現稀有珍寶般地提供我相親新鮮來源。這來源是當初參加Lynn婚禮時,遇上學生時期 一起打工的朋友小雲所介紹的。(我就說嘛!只要適時散發我想接受相親的消息,朋友 們一定會敲鑼打鼓地鼎力相助;就像武俠小說中,同一武林幫派間接獲求救帖時一樣十 萬火急。) 既然Lynn將對方形容得這麼優質(即便她根本也沒見過),愛情缺貨的我豈有不赴 約的道理。(其實心裡是更擔心紅玫瑰捷足先登地找到好男人,會重色輕友棄我而去。 ) 赴約前,我坐在化妝台前,仔細地描繪今年最IN的妝容,本來打算照著雜誌上所教 的煙熏眼如法炮製。但是紅玫瑰告訴我,建築師平面線條畫多了,可能不太懂得暈染效 果的朦朧美,萬一誤判我是出入不良場所、有吸毒惡習的不良少女,那事情可就不妙了 。還是冰雪聰明的紅玫瑰設想周到,體貼地為我即將到來的幸福未來著想。所以,我還 是規矩地打扮成氣質美少女比較保險。(其實像我這種天秤座,大家都知道是出了名的 有氣質。) 信義路上的夜晚,像塗抹了一天濃妝的疲倦臉龐,一臉尚未卸去的喧囂塵埃。走到 相約地點「Friday」門口,Lynn也同時抵達。 「如果進去你對對方有點意思的話,你就輕輕地踢踢我的腳吧!我會識相地替你製 造獨處機會的。」Lynn在「Friday」門口拉著我的手,不斷耳提面命。(嗯!Lynn真不 愧是與我相交十年的好朋友,替我設想得真周詳。)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推門而入,我們向穿著制服的服務生詢問一番後,他便親切地帶 領我們走向今天的獵物……哦!對不起,是相親對象的方向。 一片昏黃、柔和的色調與四周喧嚷不已的聲光下,懸浮一室美式炸烤的氣味。我們 隨著服務生通過一桌桌陌生臉孔,終於,在服務生停下腳步的身後,我看到了一張臉圓 圓、鼻子圓圓、身子更是超圓、梳理著油亮西裝頭的男子起身,並張咧著一對厚唇對著 我們直點頭、傻笑。 「不會吧!不會是他吧!」我緊閉雙眼,心裡不斷祈禱且竭力吶喊。 「來!這位是馮先生。這位是白小姐。」我張開眼時,小雲拉著我向眼前的這位大 建築師熱情地相互介紹著。晴……天……霹……靂!真的是他。他的塊頭與長相根本就 是那種從小到大的綽號一定是「死胖子」或「肥豬」的那一型。 「哇!不要,我才不要!」心中又再度不斷地吶喊、抗拒著。倘若我真的成為他女 朋友,從此不就會被冠上「死胖子他馬子」或「肥豬婆」,這和我優雅的氣質一點都不 相符的封號,還不如拿把長劍一刀直刺向我心口,讓我以死了結吧! 不愛油脂男[白玫瑰]「建築師/家在悉尼/多金/182cm/……」心中建立起的美 好藍圖在剎那間像危樓般崩塌。都怪我利慾熏心,以為「建築師」可以讓我從此擠進少 奶奶的行列;都怪我鬼迷心竅,以為「182cm」就是體格好、耐操好男人的同義詞…… 小雲介紹完後,我們圍坐在一張長形桌旁,這位老兄的龐大體形一個人獨坐一隅,而我 們三個弱小女子則坐在他對面,委屈地擠在同一張椅子上。 桌子上陸續地堆滿成山的食物:凱撒沙拉、三色拼盤、辣味烤雞、炸蝦……看著一 桌的美味食物,卻引發不了我任何胃口,反而是有著「『相親』未捷身先死,常使『玫 瑰』淚滿襟」的感歎。 「白小姐,聽說你是從事流行行業的,難怪穿著這麼有品位。」大建築師開口了, 同時吸吮著剛才抓過辣雞翅的胖手指。 「……」我抬起頭對他微微笑後,又埋首吃著眼前的沙拉。(嗚……大建築師可別 誤會我是因為害羞而低著頭吃東西,其實我是心中一陣酸酸楚楚來回擺盪。此刻應該只 有入口的千島才能瞭解我的心情。) Lynn在我內心啜泣的同時踢踢我右腳,我也踢踢她左腳,時間就停留在我們不斷地 相互踢來踢去中。我相信彼此是有默契的,瞭解當下的問題並非是要不要讓我們獨處, 而是我們該不該落荒而逃的問題。 「我從小學時就移民到澳洲……我念悉尼大學時……悉尼海港是個可以一覽世界最 大的自然海港的美麗景點……2000年奧運在那舉辦時……你都不曉得它當時造成大塞車 ,導致比賽延後的盛況……」大建築師開始細數起他在悉尼一往無返的年少日子,言談 中還不斷啃食桌上的一大盤烤雞翅,而每當說一句話,便伸出他肥厚的舌頭由左至右地 舔一圈嘴唇,並不時地吸吮一下肥胖手指。我們則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附和著。 天啊!他頂著一頭三、四十年代的發油頭,臉上所冒出的油使得頂在圓鼻上的深度 眼鏡不斷地向下滑,手上還拿著即將滴出油的雞翅上下揮舞……他全身上下豈是個「油 」字了得!看得我一股作嘔的油膩膩。心中不禁擔心起哪一天真的和他躺在床上,還未 翻雲覆雨,我已經先被一團卷沖而來的油水滅頂了。 「救命呀!我不要,不要如此悲慘地消磨此生。」 「白小姐,下個月我會回Sydney一趟,也許可以一起去玩玩哦!」大建築師閃動著 殷切期盼的油臉望著我。 「好呀!如果有時間的話。」我答得虛偽極了,其實心裡真正想著:「我雖然很想 很想到悉尼歌劇院聽歌劇,也很想在世界最大的海港中吹吹風,更想抱一抱可愛的無尾 熊……但是……但是絕對不是跟你呀!」 終於,一頓飯在他掃蕩得屍骨無存下結束。如果可以,也許他會想要將餐盤整個拿 起來仔細舔吮,使食物殘渣精光得更徹底。 「咿,不如來交換一下名片吧!」介紹人小雲一點都不明白我心中絕望的淤積,還 熱情建議著。 「對不起!我忘了帶哦。」我連忙答稱,眼神還飄浮著一絲愧疚狀。於是,大建築 師迅速遞過來一張「×××建築事務所」的名片給我,並拿出紙、筆要我留下聯絡電話 。我禮貌性、非情願性地草草寫下行動電話號碼後(還好科技發達有來電顯示,起碼可 以保護我免受豬肉公會會長油脂的淹沒),立刻抓著Lynn起身說:「不好意思,我們要 先走了,還要去通化街夜市買一下東西咧!」 「要不要我陪你們去?」建築師立刻開口問道,並移動著龐大身軀企圖站起來。 「哦!不用!並—不—用!」我快速將手以阻止的姿勢伸向他面前,毫不留情地表 達出我的絕決。 我和Lynn雙手緊扣,像逃命似地衝出大門,背後彷彿山崖正崩塌傾倒、彷彿氾濫河 水正滔滔淹沒。縱身逃離即將山崩與洪流的「Friday」後,兩人相視而一同狂笑不已, 「哈……哈……」笑聲迴盪在模糊的來往行人中,突然覺得門外世界真是寬敞呢!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她不是猴子,她是我的姐妹[紅玫瑰]一個炙熱的夏日夜晚,下班後在家攤成大字型 的我,被計算機上顯現的一排字吸引了目光。 「我們見面,好嗎?」 我蹦地一聲從拼貼的地板上跳起來,趕緊瞧瞧來信何人? 原來是我的網友約我見面! 在和一個網友書信往返三、四次之後,那個不太熟的網友提出了見面的要求。本來 我還覺得要有點女生的矜持,諸如秉持父母交待要在晚上十二點前到家、坐姿端正腿不 張……之類的八股規矩,可是白玫瑰卻不這麼想。 說到和網友見面,白玫瑰可是我的精神導師。因為早在我和生平第一個網友見面時 ,她早就不曉得和幾個網友見過面了!(換句話說,也已經幻滅了好多次了。) 「去吧!別為了網友浪費太多的時間。當你發現每天和你在網上打得火熱的男人, 其實是個史前恐龍時,你真的會自刎以謝父母的。」白玫瑰以過來人的身份,對我諄諄 告誡著。在這方面她是專家,我只好在鍵盤上Key了「Yes」。 那個男人,姑且稱之為西裝男吧!因為他來赴約時,穿了一身筆挺的西裝。西裝男 看來也是網絡熟客,他主動說要帶個男性朋友一起來,那我怎麼可以忘了那個同甘苦、 共患難的好姐妹—白玫瑰呢! 和西裝男約在公司附近,信義路及基隆路口的星巴克前面,他說他開一輛綠色的 TOYOTA。 他和他的朋友準時出現,不過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看到我們兩個美女太興奮了(因為 網絡上的青蛙及恐龍種類繁多,他們可能對我們有相見恨晚或驚艷的感覺),他們兩個 居然都「一時不察」,「爭先恐後」地下了車和我們打招呼。由於那位老兄的車是自動 上鎖的,於是,我們也同時聽到西裝男,也就是車主的一聲尖叫! 「你幹嘛不先坐在車裡等?」西裝男叉著腰,對他的朋友吼。 「我怎麼曉得?我以為……」他的朋友囁嚅、小聲地說著,活像做錯事的小孩。 初見面就碰到這麼尷尬的情況,就是我們見多識廣的兩朵嬌滴滴的玫瑰花,也只能 僵在當場。 「沒關係啦,沒那麼嚴重啦!」我們兩朵花開始試著緩和。心裡想著,你們真的不 用為我們大打出手的,真的不用,我們承受不起的! 西裝男迫於無奈,只能招了輛出租車,回家去拿備份的鑰匙,留下他那個看來無奈 ,其實心裡在暗爽的朋友。 「你們好,我叫辛星!」那男人長得還算端正,高高瘦瘦,是白玫瑰喜歡的類型。 可是他的名字實在不怎麼優雅。辛星?猩猩?我還狒狒咧! 猩猩王子當然要趁朋友不在時,卯起來和我們多聊聊。可惜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 別快,「龜」心似箭的西裝男一會兒就回來了,我強烈懷疑他拿刀架在司機的脖子上。 接著我們去遠企樓下的美食街吃飯,一個不怎樣的地方,好似注定了一場不怎樣的 相親。(玫瑰相親教戰守則:相親切忌美食街。不怎樣的開始,也別想有「很怎樣」的 結束!) 我們挑了個小圓桌坐下來,各自鳥獸散點了東西。 那位猩猩先生坐在我對面,優雅的白玫瑰則坐在他旁邊。其實聊得還可以,只是那 個猩猩先生有去國外遊學一陣子,言談間有些自負。他會將話題帶到美國的大都會博物 館或曼哈頓的酒吧,侃侃而談之後,假裝訝異我們居然沒去過! 「你們有機會該去看看,真的很不錯!」他下了結論。 「廢話,老娘有錢的話,哪兒都能去!」我和白玫瑰有默契地互望了一眼,眼底在 告訴對方:「這男人在講哪門子的廢話!」 吃著吃著,悲劇開始了,這場網絡相親的錯誤就是從一盤菜開始的! 猩猩先生覬覦白玫瑰點的一道菜,他以為彼此很熟地伸出筷子要去夾她盤裡的菜, 被白玫瑰狠狠地拒絕了! 「這位先生,我有說我要讓你吃嗎?」白玫瑰沒好氣地說,其實她還有點開玩笑的 口吻,不想讓他當眾太難堪。眾所皆知,天秤座的一向是和平主義者,如果可以惹毛她 ,那就表示這位仁兄實在是有點討罵了! 他摸摸鼻子,假裝不介意。其實,我懷疑天蠍座的他早就狠狠地記下這筆帳,準備 伺機報復。 果不其然,引爆點來臨! 西裝男問到我們來自哪裡,我直爽地說我和白玫瑰都是高雄人! 「哦!那你有沒有去過壽山?」猩猩王子轉過頭,直盯著白玫瑰問。 這是不懷好意的開始,心中的警鐘大作,我嗅到了! 「有啊!」白玫瑰回答,她早就把剛才的插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一向不是會記 仇的那種女人! 「那壽山是不是有很多猴子?」猩猩王子又追著問,「對啊!」白玫瑰不疑有詐, 順著他的話回答。 「你幹嘛去看猴子?自己拿著鏡子照就好了啊?」 ……諸位可想而知,如果用現在的詞彙來解釋,那叫做「冷笑話」,這位老兄說完 真的就是一副很得意的樣子,好像在暗自竊喜終於「扳回一城」。可是,我們其他三個 人都覺得這個「人身攻擊」的惡劣笑話很難笑,尤其是白玫瑰,她的粉臉頓時刷白,我 心中暗喊了聲「不妙」! 我和西裝男見苗頭不對,猛在他們兩個之間打圓場,試圖把剛才猩猩王子對白玫瑰 的不敬,轉化成輕如鴻毛的笑話。可是,這個惡劣笑話的力度實在是太強勁了,白玫瑰 的臉始終舒展不開來。以我們深交多年的經驗,我可以確定,她這次真的發火了! 「我們去遠東飯店頂樓坐坐吧!」在扮小丑、插科打諢之後,西裝男提了個建議, 他大概想離開「事發現場」會比較有效。於是大伙走上了手扶梯,默契極佳的紅白玫瑰 早就在眼神示意中決定了他們的下場! 「不好意思,我們不去了,太晚了!」我率先開口,怕要是白玫瑰開口的話,她會 F字連篇。 「這樣啊!那我們送你們回去!」西裝男一臉愧疚,和他朋友保持一公尺的距離, 看來極力想和他撇清的模樣。 「不必了!」話畢,白玫瑰拉著我,往公車站牌走去,頭也不回的。 你問我後來有沒有再和西裝男聯絡,講義氣的紅玫瑰當然沒有啦!不過網友攜伴見 面因為伴不合而不相往來的,我想可能也是空前絕後吧!怪就怪在那個男的太小心眼, 初次見面人家怎麼曉媚閿忻揮蠥IDS或淋病,也沒問人就裝熟的要夾人家的東西吃,被 白眼也是他祖上積德! 而且,他還故意裝得自己見多識廣的模樣,騙人家沒出過國啊!(雖然我們只去過 英國、香港及裡島,可也是有為的知識分子一枚啊!) 這樣的男人就是欠揍,稍稍不順他的心,就伺機反撲!非得要掙回他失落的男性面 子,我猜他可能也是個大男人主義者,才會見不得女人反唇相譏。所以啊!下次要見網 友,就算要攜伴參加,也要慎選夥伴,否則,好不容易碰上了美女,也會讓身旁的豬頭 朋友給壞了大事的!切記、切記! 東京·櫻花雨[白玫瑰]坐上往東京的航班,飛機緩緩升空,我緊張的心情像飛機機 翼般微微揚起。 此次,我身負艱巨任務,將「餌」,不……不是的,是將「視野」拓及與台北時差 一小時的東京,白玫瑰可是比政府更早一步達成國民外交的神聖使命哩。 在東京的他叫田村直人(天啊!光聽名字就令人為之迷惑,我想像著他擁有籐木直 人一般的陽光笑容),是白玫瑰的姐姐在東京公司往來的廠商業務。姐姐遠赴東京工作 已經一段時日,自從知道親愛的妹妹經歷與「醫生」的一段感情傷痛後,為了幫助我早 日走出陰霾,開始火速地仔細搜羅優質日本男資料,並打算要我放棄台灣男人而轉戰日 本郎,其中還不斷地傳授我,她成功「把」到日本郎的經驗。 姐姐的現任男朋友是一位日本人,兩人是同事關係。至於她如何將他哄騙到手?全 靠姐姐下班時約他在新宿某家小酒館裡(其實姐姐喜歡他已久),藉著酒精作用,酩酊 地問一句,「你有沒有女朋友?」他搖頭答道:「inaiyo!(Note:沒有)」姐姐指著 自己說,「有啊!就是我呀!」說完這句話,還要眼眶盈滿淚水,含情脈脈,加上帶著 非他不嫁的決心倒向他懷裡。(nani,感動哦,我快速拿出我的相親筆記,將姐姐這實 戰經驗記下,並畫上紅線。)於是他們便從普通同事,變成男女朋友。所謂「士別三日 ,刮目相看」,向來恬靜嫻淑、不善言辭的姐姐,到了一趟日本,居然能使出如此高超 的把男手段(在日本妹的耳濡目染下,果然是技高一籌);儘管不屑與親洋又媚日的她 為伍,事到如今,只好乖乖地討教於她。(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嘛!) 姐姐在公司與田村桑往來頻繁的電話中知道他有一半台灣血統,媽媽是台灣人,家 住木柵,爸爸是日本人,於北海道經營溫泉飯店。(這讓我聯想到川端康成的《雪國》 ,一開頭便是「穿過縣界漫長的隧道就是雪國。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的場景。) 由於小時候家裡經營生意忙碌無暇照顧他,於是他被寄托木柵外婆家,童年算是在台灣 度過等等的個人資料。 沒見過田村桑的姐姐,在電話中向他提起介紹妹妹白玫瑰給他認識的想法,田村桑 也表示贊同。在姐姐的穿針引線之下,我們相互E-mail個人基本資料與相片(他傳來的 半身照片看起來還頗陽光),更在一封封雞同鴨講的信件下(他國語認識有限,英文文 法又太差;而我只有在學校修過一年日語的理解力),便順利地促成了這一樁買賣計劃 ……不是!是相親計劃。 時值春天,就算無法如《雪國》中島村與葉子在冷冽寒冬下的邂逅相遇,也可以將 之想像成柴門文漫畫《東京愛情故事》,自己比擬成莉香的果斷個性,為了不錯過可能 遇見的完治,我毅然決定坐上了往東京的班機,以到東京探視姐姐之名,行相親之實。 (夠猛吧!為了將理想戀人揪出來,白玫瑰決定聽姐姐的話去日本當白老鼠……不是! 是帶著冒險犯難的精神前往。) 「這樣好嗎?太冒險了吧!」臨行前,紅玫瑰曾經想阻止我。 「沒關係,反正姐姐在那裡,」我意志堅決,「如果很挫敗,就當作去日本散散心 !」並向紅玫瑰舉出《少年維特的煩惱》中,維特追求夏綠蒂時曾說:「要行動才有希 望,否則就死了這條心。」的例子。 「可是,維特最後自殺啦!」紅玫瑰認真地說著。 「……」舉出一個最後落得自殺的主角做例子,不太吉利!但是,無論如何我決定 付諸實際行動,愛情不就是該帶一點衝動?! 飛機越過了太平洋,降落在成田機場,來接機的姐姐在出口處奮力向我揮手。許久 不見的姐姐染了一頭黃褐色短髮,我興奮地擁著她又叫又抱的,隨即與她搭乘快速鐵路 直達上野,再轉搭JR到新宿的住處。新宿車站像人蟻雄兵,熙來攘往。人潮裡有西裝筆 挺的上班族、穿著短裙腳蹬厚鞋的時髦女郎、蜷縮角落一方的流浪漢……我親身感受到 了屬於東京的快節奏。 [第二天]終於到了要拋頭露面與田村桑見面的時刻。姐姐帶我前往與他相約的日本 餐館,會面前事先交予我一支方便聯絡的手機,並倣傚普天下網友見面時如出一轍的伎 倆,若需要她先行離去時可以用手搖晃桌上的茶杯;離去的姐姐也會適時地打電話過來 ,我們便使用暗語來讓彼此明白,我究竟是繼續留下來,抑或不留?如果選擇後者,我 可以藉著姐姐的來電隨便找個理由準備閃人。(坦白講,這個藉電話遁逃的手法,已經 使用過N遍,不過還真是屢試不爽。) 在新宿一家鬧哄哄的日本餐館內,姐姐逕自走向櫃檯詢問一番後,很快地帶著我走 向田村桑所坐的方位。姐姐用一口流利的日文和他交談一會兒,轉頭指著我向他介紹說 :「我妹妹,白玫瑰。」我們眼神交會,互相恭敬地點了頭說:「Hi!」 田村桑的長相和他傳給我的半身照片相去不遠,微笑時還會有一顆微露的小虎牙, 典型日本人的「BabyFace」。 田村桑向姐姐介紹了這家餐館著名的菜色後,並揮舞著手示意服務生過來點餐,他 和服務生咕噥一陣,服務生迅速地拿起掌上型電子點餐面板紀錄著餐點,再恭敬地九十 度彎腰離去。(我心裡猜想田村桑應該是個大男人主義者,他未先徵求我們的同意,已 經先行將我們的餐點打點完成。) 姐姐開始和他熟稔地寒暄聊天,我只能在一旁半猜測著他們言談的內容,姐姐偶爾 會轉過身來向我翻譯引起他們哄堂大笑的趣事。 「昨天……Airplane(帶著濃厚的日本腔)搭乘嗎?」田村桑嘗試使用國語與我交 談。(我想他是想問我,「昨天搭飛機來的嗎?」) 「Hi……,yeeess……,對!」我點著頭卻支吾得不知該答何種語言。 「Nihon來過嗎?」 「嗯。」我點點頭,想起去年夏天沉浸在熏衣草遍野的北海道之旅。 「日本喜歡嗎?」他又試著努力拼湊出問題。 「談不上喜不喜歡,但是,我喜歡看日本文學、漫畫和日劇。」我回答時,田村桑 若有所思並喃喃自語地拆解我的句子。姐姐見狀忙不迭地用日語幫忙翻譯擰#ㄎ疑斐鍪 擲V漚憬愕囊陸牽健鋨碘獠幻睿∥頤怯瀉艽票虞凰@艉搖5畢賂O豢贍芑味u郎系牟 璞I疽飩憬閬茸摺#?/p>飯後田村桑燃起了一支煙,煙霧像我擔憂的情緒緩緩上升… …姐姐為了緩和這尷尬氣氛,又和他閒聊了起來,在言談之間他偶爾靜靜地彈著手上的 煙灰,偶爾眼神從我身旁飄蕩而過,他的眼神像一支鋒利箭矢射穿我憂慮的內心,引發 我一股難以放鬆的心情,拉扯著姐姐衣角的手更使了勁。 「Sakula想看嗎?」田村桑捻熄手上的煙後,突然提議去賞櫻花。我望向姐姐,心 想:「也好,到戶外走走,也許能產生更多互動與交集,總不能因為無法溝通就否定人 家。」所以點了點頭。 一同準備離去時,尚不及站起來的我不由地跌坐原地,傻愣地瞪大眼睛看他推開椅 子佇立眼前的模樣。腦海裡快速翻閱他曾經傳給我的個人資料:身高175cm。(終於搞 清楚他為什麼傳給我一張半身照片了!) 「他明明身高列出175公分的呀!」怎麼此刻的他,好像是一件不小心丟進洗衣機 裡水洗後,被拉出的喀什米爾毛衣,縮了水。眼前的他身高起碼短少了二十公分。 「不,不是真的,他一定還沒完全站起來!」想吶喊出的聲音像是體內綻烈的子彈 ,傳來陣陣強烈的燒灼炙熱感。 我悄然地將身體傾斜一旁,再仔細定瞧他是不是沒站好??或是身旁另有階梯?又 或日本人在等待女士站起時的什麼尊敬半蹲的?我在心中找了幾百種削去他身高可能性 的理由;不看則已,一看令人為之氣憤、傷心、尷尬、難堪……就和剛剛哇沙米的嗆辣 滋味般難受。 他並沒有跪著,身旁也沒有任何階梯,更別提是半蹲著,「並沒有!」我幾乎快失 去理智地向姐姐喊出。在沒氣質的吼叫前,我還是勇敢地打起精神站起來,帶著最後一 絲希望,自我安慰,「沒關係,別急!也許是我目測錯誤。」我邁開沉重不已的步伐, 一步、一步踉蹌地走向他,快接近他時,待解之謎揭曉:他……他居然真的比我矮!我 腦際嗡嗡作響,身體靠向姐姐,腦門湧上一陣昏眩。 「嗚……,你怎麼可以如此對待我!」這句想脫口而出的話,使淚水在心裡撲簌簌 地流下。(其實很想咒罵出一個髒字,但是,為了維持白玫瑰的清純形象,強隱忍了下 來。)說謊的狡猾傢伙,讓我千里迢迢冒著摔飛機,身體沉於海底被魚群搶奪、啃噬的 危險飛來;加上電視、報紙的社會新聞常報道「某女子飄洋過海會網友一去不回」的例 子……我經過不斷的自我心理建設,才鼓足勇氣飛奔到東京來找他,本來以為會是一個 多麼溫馨感人、王子與公主從此幸福美滿的一個畫面!沒想到,他居然回報給我一個殘 酷的事實:他比我矮! 我無意輕蔑任何人的身高,白玫瑰也很嬌小啊!但是……但是,我就是喜歡比較高 的人嘛!(Note:本人獵男的身高條件已於先前詳細說明) 「難道田村桑你不明白『誠實為上策』是交友最高指導原則嗎?」我好想脫口而出 ,教教他咱們中國人「開心見誠,無所隱伏」的道理。我也沒有哄騙他,說我長得像松 島菜菜子或是濱崎步!這又不是在市場上挑西瓜,甜?不甜?全看在幾家攤販裡挑中哪 一家或是哪一顆的或然率。我可是有計劃性地過濾、篩選心目中理想伴侶,所以他列出 身高「175cm」對我而言很重要呀!當然,我的個人條件都已經據實以告,他也有權利 說「Yes」或「No」! 步出餐館,我死命拉著姐姐偕同他從新宿坐中央本線至吉祥寺車站,約莫走了五分 鐘,抵達一座清澈的大湖邊,沿著湖畔一片片枝幹清晰地點綴著朵朵美麗的櫻花,讓人 不由得停下腳步憩息,深深呼吸,沾染一身的櫻花香味。站在櫻花樹下,春風微微吹拂 ,使櫻花花瓣末梢滾動著冷風,冷風拂面,留下一股淒淒涼意。天空彷彿瞭解我心情, 飄起絲絲細雨,添了些許寒氣;這寒氣,連同田村桑的謊言,將會永遠深烙在我受傷的 心裡,久久不去。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籃球王子哀歌[紅玫瑰]夏日溽暑就像爬滿窗欞的蔓籐,稍一不注意,就會向你全身 張牙舞爪而來,一身綠色黏膩甩不掉不說,恐怕還會被綁得四肢僵硬、動彈不得!辦公 室裡,每個人都百無聊賴地猛盯著計算機,上縑H谽-mail、ICQ,打電動等,不一而足 (我敢打睹,就是沒有人在辦公)。在網絡公司工作的好處之一,就是你如果一直盯著 計算機做某些事,也不會有人雞婆地跑過來「關切」你是不是在做正事! 正當和網友J聊得不亦樂乎時,可愛、永遠活力十足的櫃檯妹妹Tina不知在何時悄 悄走到我身旁,在我耳畔低語。 「紅玫瑰,晚上有沒有空?」她張著塗著大紅色彩的櫻唇問我。這是屬於十八歲的 色彩,我懂。 「幹啥?」我總算把我快得水腦症的思緒拉回。看了看腕表,都快五點了! 「喏!站在電梯口的那個男人,看到沒有?」Tina向我了嘴。 「看到了,怎樣?」這男人很面熟,可是紅玫瑰每天送往迎來,哦,不,是接觸的 客戶太多,記不得他是哪一號人物! 「他是負責幫我們公司維修打印機及傳真機的配合廠商,他想和我們公司的美眉辦 場聯誼!」 哇!真相終於水落石出,他不是我的恩客之一。 兩個小時後……一群人約在離公司最近的錢櫃,準備來場捉對廝殺。今天在公司見 到的那位「主辦人」叫小勝,他找了七、八個人出來。而我們這邊,在Tina登高一呼下 ,出席的女生也不少,粗估有五五波的攻勢。 玫瑰相親教戰守則:「先摸清對方底細,藉由名片是最快的方式。」於是,在拜過 一輪碼頭後,拿回了一疊的名片,上面名字不同,Title也不同,最多的是掛著維修工 程師的職銜,其餘就是業務之類的。很不幸的,紅玫瑰在迂迴的探訪之下,得知我的年 紀重量在這群聯誼男女之中排行前五名,於是,我開始意興闌珊、言不及意,想像家裡 溫暖的床等著我回去蹂躪它。 「你好像還沒唱到歌,是嗎?」本來坐在我對座沙發上的一個男人捧著飲料,左擠 右擠地靠到我身側。 我睨了他一眼,他長相斯文、身高也夠高,據目測應該有180吧!我迅速地在腦海 中開始翻閱我適才拿到的名片,用順序來猜他是哪一號人物。 「你好,我叫阿義!」他看出了我糾結的眉快呈便秘狀,索性英雄救美地輕鬆出手 幫我解了圍。 「哦……原來你就是阿義啊!」我心虛、不好意思地用微笑來掩飾我的尷尬。他們 的芳名,我可是在得知他們年紀大部分都比我小時,自動丟入資源回收筒了!老人家的 記憶庫有限,得隨時Delete,Update一些資料才得以繼續運作。 「你叫紅玫瑰,是嗎?」阿義邊問我,邊拿起點歌本。 「是啊!」人家以德報怨,把人家的芳名記得那麼分明,我開始有點愧色。 「我有這個榮幸和你合唱一首嗎?」他手腳利落地點了《屋頂》這首歌,並沒有要 咨詢我的意思。 哇!紅玫瑰伴唱功力是已經聲名遠播了,是不是?人家可是素有「KTVQueen」之稱 ,這小子怎麼這麼厲害,知道我一向不輕易出手,我憋了一晚的原因是害怕我一出口唱 歌,全場女同事們就會被我給比下去,然後個個黯然失色的噤若寒蟬。基於同事情誼, 我怎麼可以掠奪她們的丰采呢? 「嗯……我今天喉嚨不舒服,不想污染你們的耳朵。」我開始故意裝沙啞。 「是嗎?」他皺著眉—為我澆他的冷水。 「那我來跟你合唱,好不好?」坐在他身側的同事,67年次的小珍原來一直在偷聽 我們的談話,她的聲音像一縷幽魂般,冷不防地插入我們的對話。 「嗯……嗯……好吧!」阿義看著她天真、熱切的眼神,似乎不太好意思當面拒絕 ,只好捨命陪君子地和她合唱。只是,在和小珍對唱時,他偶爾還會將視線飄向我,露 出了「都是你害的」表情。 一曲唱畢,阿義又將視線重新調回了我身上,渾然不管身旁的小珍一直在跟他「使 目尾」。 「如果方便的話,可以留下你的電話嗎?」他拿出了手機,按下「電話簿」。 「0933-××××××」我念出一串數字,誠實以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既然 我們是有合作關係的公司,給他假號碼也是白費力氣。因為,他隨時可以打到公司找到 我! 他輸入之後,馬上按了撥號鍵。 怎樣?這個舉動代表他不信任我?覺得我會給他一個錯誤的號碼嗎?這男人!這麼 的不信任人!(我還沒懷疑他,他倒先懷疑我起來啦!) 紅玫瑰征戰無數,還沒遇到一個敢大剌剌在我面前「質疑」我的人! 我的手機鈴聲在包包中悅耳地響起,他老兄滿意地切掉。 「以防我輸入錯誤嘛!」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為他的行徑找了個台階下。(玫瑰相 親教戰守則:人家要問電話時,除非你不怕和他當場搞尷尬,否則還是據實以告,以免 被抓包。當然,你有數支備用電話例外!) KTV英雄會一別,阿義和我通了幾次電話後,開始邀約我出去。老實說,他並不是 MyStyle,只覺得他有股長不大的氣質,需要人家呵護的感覺。 「好啊!我想去陽明山!」我先開口提議道。 「去山上?嗯……嗯……」他支吾以對,似有難言之隱。 「不好啊?不然去海邊好了?」紅玫瑰一向最爽快了! 「好啊!就去海邊好了!」他滿意地吁了一口氣,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他可能是 個有智能的人,我心想。 和他約會那天,是個陰雨霏霏的日子!車窗外的雨絲點點綿密地飄落在玻璃上,別 有一番午後風情。 他開了家中的廂型車出來,音響的儀表板是海豚跳躍的動畫,讓我看了心曠神怡! 「你家做生意的啊?不然怎麼會有廂型車?」在和他往海邊出發的路途上,閒聊時 提出我的疑問。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實在不太曉得要聊什麼。在聊完「你覺得哪一牌 的打印機比較不會卡紙」、「傳真機哪個牌子功能比較齊全」等狗屁倒灶、毫無建設性 的話題之後,我提出一個比較好奇的問題。 「哦……這個啊!那是因為我家只有我一個男生,上面有五個姐姐,她們常常把我 當司機使喚,這個一下子要去家樂福,那個一下子要去IKEA,所以,她們就集資買了部 廂型車給我,無論是載人或載貨都比較方便嘛!」他說得輕鬆自然,我的下巴卻差點掉 到地上。 我是該稱讚他是個體貼溫柔的弟弟,還是個極度認命、被人使喚習慣的小廝呢? 不對,不對,我搖了搖頭,他分明是62年次的啊!怎麼會還被當成小弟弟看待呢? 「不好意思,我又要去上個廁所!」他熟練地把車駛入加油站,目光犀利得像個在 天空逡巡已久的老鷹,分毫不差地往他的目標疾飛而去。 不會吧,又要上廁所!我在心底吶喊著。 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這一路出發以來,他已經上了不下五次的廁所了!難怪他不 太喜歡往山上走,看著省道上左一家、右一家滿坑滿谷的加油站,這哪是偏僻的山上可 以比擬的,我開始覺得對他有些瞭解了!(相對的,我的疑惑也愈來愈加劇,這人是不 是哪裡有毛病啊!) 終於,好不容易,他步履蹣跚地走回來了!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是不是?」上了車之後,他似是讀出了我的疑問,率先開口 問我。 「如果你願意說,我願意洗耳恭聽。」探人隱私不是件好事,不過當事人願意先講 的話則不在此限。 他吁了一口氣!表情有點凝重。台灣八點檔連續劇的情節不會在我眼前這個男人身 上上演吧! 「我以前很愛打籃球,可是有一次不小心,脊椎受傷了!那次,我整整休學了一年 ,在中醫持續不斷的治療下,情況才比較好轉。可是後遺症也不少,例如緊張時就會一 直想上廁所,還有,你沒發現我走路有點跛嗎?」他轉過身,直直地望著我。我想,他 還沒受傷前,在球場上一定英姿煥發,傳球時利落乾脆、不嗦,我連閃躲的空間都沒有 。 啥?跛腳?我還以為你只是步履比較蹣跚而已?我為自己的粗心感到內疚。 「如果連我都沒看出來的話,那代表你跛腳的情況不會很嚴重啊!不然依我這麼個 冰雪聰明、目光如炬的女子,怎麼會看不出來!真的不明顯,你不要想太多。」我試著 安慰他,也為自己的粗心找台階下。 「更何況,你和我出來玩會緊張,代表你很看重我這個新交的朋友,我很高興,你 不用為自己的頻頻上廁所感到不好意思!反正這路上的加油站這麼多,你不多上幾次的 話,也挺浪費的!」哈!白玫瑰要是知道我這麼的巧言令色、言語無恥,一定會替我報 名「十大傑出虛偽獎」了! 「哦!謝謝你,你真是一個好人!」他回答道。 我不曉得我是不是個好人,不過可以篤定我不是個好情人,對於他的情況,我有著 深深的感觸!那次的海邊約會,沒錯,是我和他惟一的一次約會,此後就再也沒有下文 了! 事後我問白玫瑰,這樣的情況她可不可以接受? 「也很難講啦!他的狀況挺複雜的,家裡一堆女生不說,又傷到了男人最重要的「 脊椎」,白玫瑰停頓了一下,表情曖昧地向我眨了眨眼,才又續道:「女生要的是安全 感嘛,這也不是他的錯,他既然沒有辦法給你,只好一拍兩瞪眼! 是啊!我開始想像將來我有一個婆婆、五個姑姑要輪流伺候的樣子!一思及此,我 不禁打了個冷顫。 「那他有交過女朋友嗎?」白玫瑰又問我。 「有啊,不過後來女生主動提分手,原因我沒細問,怕觸到人家內心的傷痛。」其 實我是害怕他之前的女友分手和他受傷這件事有關,別在人家傷口上撒鹽是基本禮貌。 接著,我拿出週末報紙的求職版,開始認真考慮要換工作,免得往後和他在公司見 了面超級尷尬! 集團相親[紅玫瑰]是日,一向慵懶成性的白玫瑰竟然打電話給我!電話那頭的她嬌 喘著,令我頗不能適應。通常她會嬌喘只有兩個原因,其一是男人,其二是和男人有關 的事。既然我不是男人,那麼一定是和男人有關的事。 「紅玫瑰,告訴你一件值得興奮的事!我們快『出運』了!」 「此話怎講?」我不以為意地回答她,心裡還在想著最近怎麼都沒人介紹男人給我 。我都快要拿起電話本,向朋友發出奪命連環叩了! 「我們不用靠別人介紹了!走,我們去參加聯誼。」哈!果不其然,我真不想當她 肚裡的蛔蟲,偏我每次都比她肚裡的蛔蟲還准。 話說有天白玫瑰陪朋友去火車站附近辦事情,百無聊賴的她注意到有一輛遊覽車停 在前面,接著從車上走下來許多很優秀的青年才俊們。據她描述:「男的高帥、女的美 喲!」於是,好奇心重的她就衝到中×青×服務社裡頭去一探究竟,順便也帶回了好多 的行程簡介。 我們兩個本來就不是那種很害羞的人,而且對新奇的事物都很有冒險心(所以我們 才這麼死黨啊),於是,我們就大膽地挑了個行程報名,看看可不可以藉此終結我們單 身的生涯。況且仔細想想,以往朋友介紹的相親,頂多就是三、四個,這回可是一下有 二十幾個男生耶,想來我們不由得口水爬了滿地,差點就被自己的口水給淹沒了! 不過,在報名時,還是讓我們小小的擔心了一下,由於報名人數要達十六個人才可 以出團,加上他們的團又很多,許多有興趣的人可能都分散報名,為此,我們還忐忑了 許久,深怕會出不成團。還好,一切都很順利。 地點:小雪霸瀑布休閒村時間:某個週日成員:44人(男女各半) 天氣:晴心情:陰[PART1]相見歡早上七點報到,我們兩個其實六點四十五分就到 了,為了不想讓人家以為我們很猴急,我們硬是摸到七點多才現身報到。接著,在領隊 的指揮下,步上了集團相親的旅程。 領隊為了達到本團的目的:以促成良緣為最大希望,於是他規定男生要先上車,而 且只能坐在靠走道的位置,靠窗位置要留給女生坐。於是,我們一上車時,就得先挑個 順眼的男生來「做」,哦,不對,是來「坐」,白玫瑰和我來回走了數趟,會暈車的我 實在不想坐後面,所以只好含淚揮別後座的帥哥們,挑了個長相普通的男生一起坐。 在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我以為我可以睡覺了(紅玫瑰是典型上車睡覺、下車尿尿 的族群),誰知領隊開始了去程的換座位遊戲。就是平均每十五分鐘男生會換座位,一 直換到目的地為止。如果你覺得眼前的男生還不錯的話,可以請男生在十六個空格上留 下姓名電話,男生也可以請女生留。好不容易到達了目的地,不必勉強跟一個人交談, 才覺得輕鬆了些! [PART2]活動篇到達了目的地,兩個領隊開始了團康活動。老實說,不曉得是不是 太久沒有參加團康活動(距上次團康活動應該有七、八年了吧),總覺得他們帶隊的技 巧很稚嫩,氣氛有些冷冷的,始終炒熱不起來。大概是年紀有些差距,也覺得我們這群 來參加聯誼的老大哥、老大姐們表情很死灰,看來這兩個毛頭小子並沒有勾起我們的童 稚之心。 「哪有一堆青年才俊?你騙我!」直到團康活動時,一群男人排排站,我才真的看 到他們的廬山真面目。唉!我向白玫瑰抗議,哪有她說的「滿坑滿谷」帥哥。 「真的有啊!我那天真的看到很多啊!本來以為素質會不錯的。」我們望著眼前的 一排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突然有股想攔便車回家的衝動。我終於曉得他們為 什麼要來這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烏龜不上岸的偏僻地方辦活動了!因為,當你面對滿 坑滿谷的雞肋王子時,只能用「欲哭無淚」四個字來形容。既然要逃也沒有地方逃,只 能乖乖地聽候他們的擺佈。 謝天謝地!團康活動終於在日正當中的大太陽下燒烤兩個小時之後結束!接著就是 吃午飯、進行下午的活動,例如桶仔雞、擂茶、藥草泡腳、觀賞瀑布、唱卡拉ok等,有 些人更開始了小組聯誼的行程。我就不得不誇一誇白玫瑰小姐了,她為了做第一手的詳 實報導,可謂搏命演出,在體驗藥草泡腳時,因為太猴急而把自己給燙傷了!可是,最 慘的還不是白玫瑰,我們轉頭一看,一個長得十分白胖的男人正把他肥大的雙蹄浸泡在 熱水中,大概是泡得太舒服了而忘記了溫度。 於是,這位仁兄的兩隻蹄就泛起一片潮紅(這形容詞用在這兒真是怪),我轉過頭 向白玫瑰使了個眼色:「瞧,你還不是最慘的,還有人在燙豬肉呢!」而紅玫瑰則因為 走了太多的山路,而把腳走出了水泡,天可憐見喲!兩朵嬌艷欲滴的玫瑰,到了荒郊野 外後,差點成了殘花敗柳回來。 [PART3]對話篇◎我很醜,可是我很誠實換座位遊戲時,一個長相十分抱歉的男人 坐在我身旁,而且,他還是個禿頭。秉持著人饑己饑、人溺己溺的精神,我還是和他一 般的聊天。言談之中得知他是一家醫院的護佐,住基隆,為了這個聯誼活動,他一大早 從基隆騎摩托車來到台北。為了聯誼,我想,任何鐵杵都可能變成繡花針。看到他這麼 有毅力的精神,讓我覺得我不該這麼現實,說不定,他會是一個不錯的男人!可是,當 他說了一句話時,我立刻覺得人有時還真可以貌相。 「奇怪,你們醫院裡不是應該有許多護士嗎?怎麼還會找不到對像?」我提出我的 疑問。 「她們護士都很現實的,在醫院幹嘛不找醫生,怎麼會看上我?」他有點氣憤地說 。當下讓我覺得:那你是覺得來參加這團的女生標準是比較低是不是?就算你是這樣想 ,也不要說出來嘛,多傷人家女生的心啊! ◎天空不要為我流淚說實在的,這團的男生,不錯的大概只有五根手指頭就可以數 出來了!其中一個在換座位遊戲時跟他聊了一下天! 「你為什麼想來參加?」我擺出最嫵媚的姿勢,想要瞭解一下眼前這個看來頗為憂 鬱的帥哥,為什麼心事滿腹的樣子。 「我是來療傷的。」他斬釘截鐵地說,左邊的耳環閃得我眼睛快睜不開了! 「啥?」這年代還有癡情少男嗎? 「其實,我也有錯啦!也不能全怪她!」看他感傷的臉孔,我想任何有點母性光輝 的女人,都應該會抗拒不了他那張略帶憂鬱的臉龐,尤其他又長得超帥。可是後來我才 發現,他的安靜及憂鬱全是假裝,因為全團看起來最憂鬱的他,居然在車子回程時,拿 著車上的麥克風對全車最美的女生表白,當場害我跌碎一地的眼鏡。 「哼……根本是『惦惦吃三碗公』。」本來對他有意的白玫瑰憤憤不平地說。 「對啊,剛剛還差點為他的失戀故事掬一把同情的眼淚,原來都是假裝。」我也加 入討伐的行列。 ◎各位同學,今天的題目是……有個男生得知我老家在高雄,居然用很嚴肅的語氣 問我:「請問以你曾經居住過高雄及台北的經驗來說,你覺得住在哪裡比較好?」 怎樣!我今天是來考地理或歷史申論題的是不是?看他一臉嚴肅,我真的不太好意 思在他面前演出爆笑劇,只好強忍住笑意,一臉正經地回答他認為很嚴肅、值得探討的 問題。 「嗯……我個人認為,如果高雄有適合我的工作的話,我個人會比較喜歡住在高雄 。」 「那你就有可能回高雄!唉,還是不要和你交往好了,免得交通費支出不勝負荷。 」 我的臉當場出現小丸子的三條線。怎樣?本姑娘是有答應要和你交往了嗎?你會不 會想太遠了些? ◎小姐,請問你會做家事嗎? 有些男人來參加這種活動,根本就是來挑媳婦的。他們的標準高、要求高,在言談 間不斷試探你的廚藝高不高超! 「紅玫瑰小姐揉糖糟的功夫很厲害,想必廚藝也是呱呱叫?」在擂茶時,那男人一 臉滿意地看著我……手上的糖糟,他大概已經在腦海中畫出一幅我在燥熱的廚房中,穿 著圍裙、拿著鍋鏟兼汗如雨下的樣子了! 「並不會,這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我只是空有蠻力而已。喲,你沒瞧見我手上的 三個疤嗎?那是因為煎魚時不小心被油濺到的。」我冷冷地說,努力撇清。切!想找煮 飯婆,找菲傭去,別找本小姐。 [PART4]觀察篇我發現,其實這車的男生,也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工程師,再次印 證了我們前幾回的論調。而且據我和白玫瑰鉅細靡遺的觀察,這些男人都有些共通點, 我們有些話著實想對他們吶喊出來:◎講話會皮皮挫! 「請……問……你……從……事……什……麼……工……作……?」他們的年紀一 點都不純情,只是他們講話為什麼還是情竇初開的模樣呢?害我一向口若懸河的功力大 減,差點也變成口吃大王! ◎真的,不是你的錯! 我覺得有些男生來參加這活動真的是有原因的:他們有的年紀看來頗「壯觀」,有 的外形是讓人覺得「環保」,有的是談吐讓人很「噴飯」,有的則是羞澀得像一株含羞 草,讓人捨不得撥弄他一下……,林林總總,你會在剎那間突然明白了許多事情,也長 大了不少。這些人單身至今,真的都是有原因的!看到他們手足無措的樣子,真的也不 忍苛責了! ◎請不要污染視覺白玫瑰是學服裝的,因此對一個人的外在特別挑剔。所以想敬告 那些仁兄們,千……萬……不……要……「小短白襪+黑皮鞋」的裝扮,那會讓我們聯 想到葬儀社吹喇叭的,而我們是要送上山頭的可憐人!重點是,還不只是一個人這麼穿 哦! ◎請留給我們空山跫音有人歌喉不好並不自覺,好像得了麥克風上癮症,看到不唱 個兩三首不過癮。問題是,真的是不忍卒聽啊!而且在那種窮鄉僻壤的音響設備也好不 到哪兒去,當然效果就打折了!所以,請切記,不要在車上或聯誼時忘情地放聲高「哭 」,你一哭,全車的人都想跟你哭的,請相信我! ◎吃飯時,禁冷笑話! 有人大概是受不了吃飯時氣氛冷凝,於是就很縱情地發揮「熱場」的功效,拚命地 講些冷笑話,讓人冷到不支倒地。雖然立意佳,不過,冷笑話講到某種程度是種美感, 冷過頭就有想「轉台」的衝動! 在回程的路上,領隊弟弟說了幾句話:「做人要秉持『誠信』原則!我為什麼要特 別強調這個咧,那是因為,如果回去之後,有人打電話約你,你一定要說『有空』,不 要找借口說『沒空』。騙誰呢,如果你沒空,就不會來參加這個活動了!所以做人一定 要有『誠信』,放開胸懷,就可以交到朋友!Trustme,youcanmakeit!」 聽到這裡,我舉手向領隊說:「領隊弟弟,我曉得你在講白玫瑰,我一定會好好敦 促她的,叫她一定要秉持誠信這個理念生存下去。」白玫瑰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怪我把 她常使的伎倆都公諸於世了! 相親尚未成功,玫瑰們仍需努力!我們雖然帶著興奮的心情去,挫敗的心情而歸, 今後可能要開始過著「不誠信」的生活,不過,紅白玫瑰依然會奮勇向前,愈挫愈勇的 。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愛情延長驟死賽[白玫瑰]下班後,捷運復興站內人潮洶湧,四道長達兩層樓的手扶 梯,緩升徐降,承載著一顆顆趕回家、趕赴約的浮躁心。我手提著八寸蛋糕,佇立手扶 梯旁等待著紅玫瑰,我們相約幫一位朋友「菜鳥」過生日。(玫瑰相親教戰守則:偶爾 仍需騰空與朋友Social,這將有助建立新人際關係。) 菜鳥是紅玫瑰的國中同學,我與他熟識是因為去年大夥同游一片湛藍海灣的綠島。 美麗的盛夏,浸泡海底溫泉裡,一同沉醉於潮來湧去的朵朵浪花下,坐看日出、細數天 上星,於是就這麼糊里糊塗且濫情的歃血為盟,結成了好友。 紅玫瑰為了菜鳥的BirthdayParty,事前已經向一群朋友撒出邀請帖,並利用往返 的E-mail集思廣益,用心地張羅如何給他一個Surprise,這我可要好好地鼓掌稱讚紅玫 瑰一番,她居然很閒的……不,是很有企劃頭腦地想出:將十個保險套藏在壽星的房間 ,給壽星一分鐘尋找,我們再依他找出來的數目決定賞罰。其實最終目的是要看壽星可 能找出十幾個(連同自個兒的珍藏)以上的糗樣……(有人建議,何不由紅玫瑰自己藏 匿其中,若壽星找到她,就當作生日禮物頒贈。嗯……,言之有理:保險套加美女,一 氣呵成哩!) 終於,紅玫瑰手提一袋道具,足蹬細跟高跟鞋,姍姍來遲。 「Yo,那麼多道具,你該不會是想犧牲色相,跳一場鋼管舞吧!」我望向她手上的 道具,再看著她腳下的尖頭鞋,挑眉問。 「嘿……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紅玫瑰手晃道具神秘地笑,眼神閃過一抹詭譎。接 著挽起我的手一同走向板南線方向。我開始擔心足智多謀的紅玫瑰不知又想些什麼可怕 、勁爆的點子了! 我們腳步一刻不停歇地轉換捷運,到達台北車站後,再轉往新店方向;當步出人群 川流不息的新店車站,我一眼就見到來迎接我們的菜鳥。 「其他人到了嗎?」紅玫瑰張望著四周問。 「哦!A先生夫婦臨時有事……C先生在公司要挑燈夜戰地加班……F先生的女朋友 鬧分手,他得設法安撫……」菜鳥很無奈地一股腦地細數眾人不能出席的原因。 「什麼啊?」我和紅玫瑰不可置信地大叫(原來只有我們是有情有義的花)。 「哼!這些人就此切八段算了,找些哪門子的爛理由啊?」紅玫瑰氣憤地說。 「對!很不講朋友道義咧!」我也忿忿不平地加入戰局。 「沒關係!生日能有二位美女作陪,我心足矣!」菜鳥不知道是在安撫我們的情緒 ,還是自我安慰。 走出捷運車站,尚未被黑夜籠罩的天空,雲彩深深淺淺地堆疊。菜鳥帶領我們橫渡 燃起燈流的大馬路,穿梭過樓房參差的街景,到了第二個紅綠燈交叉口後,再步過幾家 騎樓商家便到達他的住處。 我們氣喘吁吁地扶著樓梯,尾隨菜鳥爬上公寓的五樓,他轉動鑰匙推門而入,一陣 悶熱罩頂直搗身軀,恍若是烤箱內受高溫熱度撲襲的吐司麵包。 接著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男生躺臥在四個角落雜物並置的客廳地板上觀看電視節目 ,他一聽到開門聲響,輕轉過頭與我們直直地對望了一會兒(新朋友耶!相親一百零一 條守則果然無懈可擊)。 「他是我室友,」菜鳥站立客廳中央介紹他,再介紹我們,「我朋友。」 見到有美麗的小姐到訪,他點點頭向我們打招呼,並挪移身子坐直起來,伸手整理 了躺縐的衣服,接著又轉身投入他的電視節目中。 「Oh!MyGod!」看著他,我幾近驚呼出聲。當他眼神掃射向我時,我心門猶如被 罰射一記十二碼自由球,噗通地直襲而來。 我不自覺地再覷向他,桀傲不馴的炯炯眼神,一身白淨淨的肌膚,架在挺直鼻翼上 的細框眼鏡,散發一股搖筆即來一篇長詩的書卷氣味……於是乎,我頂上一輪明月從繚 繞的雲層中鑽出,光芒耀地,我雙手交握地傻站在萬縷光影之下,身子燙熱地轉頭暗示 紅玫瑰:「Oh!MyStyle!」 紅玫瑰懂我心意地賊笑點頭,並差點將她背包的拉鏈扯開,接起我即將滴落的口水 。 看到理想中的「MyStyle」,感覺就像急湍飛瀑傾瀉而下,勢不可擋。我將蛋糕放 置於電視櫃上,再不著痕跡地撲,不是……是走向鄰近他身旁的沙發椅而坐,伺機親近 他。接近三十大關的我,已經沒有足夠時間假扮水蓮花,於是我先主動出擊,不再迂迴 地裝出不勝寒風的嬌羞模樣。 「你叫什麼名字哩?我叫白玫瑰。」我率先開口,試著與他攀談,耳裡隱約聽見格 子窗戶外面一輛、一輛車子在馬路上來回流動。 「白玫瑰!常聽到你的名字哦!」MyStyle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好似早已經聽說過 我這號人物已久。(不會吧!莫非……我相親的戰績已傳遍千里。) 「……」我臉龐泛起無辜的疑惑樣。 「他叫呆哥。」菜鳥迅捷地回答我的問題。(哼!他的綽號一定是出於別人的嫉妒 ,我有點為他打抱不平。) 「哈哈哈……」紅玫瑰突然掩嘴而笑,邊笑邊說,「怎麼有這麼矬的綽號咧?」 「快七點半了,你們看不看世足賽呢?」我快速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想替「呆哥 」這個綽號解圍。(他一定覺得我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 「我們沒有裝第四台。」菜鳥黯然著一張臉,語帶不好意思地低聲說。 「啊……」我和紅玫瑰失望地齊聲尖叫,窗外也隨之傳來陣陣喇叭鳴放聲。 「可以看十一點半的華視回放。」呆哥像鎮暴警察,生怕一群無法入場觀看球賽的 球迷們暴動圍事,趕緊試著安撫我們震驚的情緒。 「那你支持哪一隊呢?」我想瞭解他所支持的球隊,就像武林幫派尋找相同切口。 「他的女人支持哪一隊,他就支持哪一隊!」菜鳥搶先地代他回答。 「哦!那你女人支持哪一隊?」我感到失望地問道。(「什麼啊,他已經有女人了 ?」情緒突然由熱情轉為低迷,想回家的衝動油然而生。) 「巴……」呆哥本來要回答支持的隊伍是「巴西」,一聽到菜鳥所說的「球隊支持 論」,轉而澄清,「問題是我沒有女人啊!」由於他的解釋,我的熱情再度燃燒、沸騰 。 「快!趕快說你支持哪一隊呀!」紅玫瑰意會出菜鳥語下之意,一旁努力鼓噪地對 我使眼色,彷彿惟有等待我口中喃喃說出的咒語,方能開啟由石子堆砌而成的堅固門牆 。 「那……,我支持英格蘭隊!」我終於念出開門咒語,「有!從此以後你的女人就 是白玫瑰。」我內心激動地在石門開啟後,一寸一寸挪移而來的亮燦燦光輝下吶喊著。 「請問你什麼星座呀?」紅玫瑰探勘起他個人資料,以便我可隨時拾起她刻意拋落 的問句。(有時星座還真是准,有助於我們知道怎麼去對付……不是,是去瞭解男人。 ) 「天蠍座。」 「天……蠍……座。我剛才若是對你有任何不敬的地方,請你多多包涵呀!」紅玫 瑰一聽到天蠍座,咄咄逼人的口氣馬上轉為和緩。(誰要天蠍座以愛恨分明著稱。) ……就這樣,我們在他們頂樓加蓋的狹小公寓內,手持紙張不斷地扇風,汗濕濕地 向MyStyle聊東問西,似乎忘記主要目的是來幫菜鳥過生日。 一直坐在呆哥後方的我,偶爾聞到他頭髮的淡淡水果香味從我鼻息間流過,渾然忘 我地對他迷戀不已。紅玫瑰真不愧是我的死黨,在她不斷快傳攻勢的拷問下,我對他的 瞭解約莫有了初步的輪廓。 「我們來吃蛋糕吧!」壽星終於忍不住被冷落地提議著。 「對哦!」我和紅玫瑰倏地站起,想起來此行的目的。誰叫他的室友太「可口」, 惹得人家一直春心蕩漾。 回過神後,我們一起拆開蛋糕,並插上一根「?」形的蠟燭;呆哥將白瑩瑩的日光 燈熄滅,我們在微微的燭火烘照下拍手齊聲唱和,「祝你生日快樂……」 濃郁不甜膩的奶油水果慕絲入口即化,就像我此刻心中漾起的淡淡甜蜜滋味。 吃完蛋糕,十一點半的足球賽也即將回放。 自本屆世足賽開賽以來,我與紅玫瑰一路為英格蘭加油(沒錯!絕大理由是因為 Backham),嘶喊著看他們過關斬將。不料在挺進前四強時,英格蘭2:1敗給了巴西隊。 之後,南韓與意大利、西班牙的對決,在目睹主場優勢與裁判不公判決下,我們與全世 界的足球迷(南韓除外)一樣同仇敵愾。今天是南韓對德國之役,我們當然義無反顧地 準備幫德國隊加油,希望德國可以打倒這群令人髮指的「紅魔鬼」,挺進二強。 「請問你有沒有短褲可以借我?」球賽回放前,我拉著身上白色蛋糕裙問呆哥,「 因為,等一下看球賽,穿裙子會不舒服、很彆扭。」 「我也要!」穿著窄裙的紅玫瑰望向菜鳥。呆哥與菜鳥的表情先是閃過一抹驚訝( 想必是沒看過這麼大而化之的女人吧!),之後各自走向房間找尋適合我們的短褲。於 是我換起了呆哥的短褲,紅玫瑰換了菜鳥的。(穿著他的體溫,哦,不是,穿著他的短 褲,我有種飄飄然的暢快!) 換完短褲的我走向沙發椅上盤腿而坐,紅玫瑰、菜鳥、呆哥則分別坐臥沙發椅前方 。座位圖如下:□電視機☉蛋糕紅菜呆玫瑰鳥哥∼∼∼∼∼∼∼∼∼沙發白玫瑰◎重播 開始後,尚不知道比數的我們時而拳頭緊握地看韓國球員體力驚人的攻勢;時而歡呼、 鼓掌德國隊員的漂亮吊球、截球與門將Kahn躍身向空沒收球的精彩畫面;或惋惜德國隊 員幾次射門失敗……直到上半場結束,大伙的姿勢從挺坐、側臥到全部躺平。 終於,下半場德國於七十五分鐘時,中場大將Ballack打破悶局,近門左右腳交叉 射門,我們大聲尖叫、高聲歡呼著Ballack補射門得分。擊掌、嘶喊之後,又捏一把冷 汗地擔心落後的南韓努力絕地大反攻。 當電視屏幕上顯示加時四分鐘時,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呆哥轉頭看我,問我為什麼要站起來? 「我準備迎接德國的勝利。」我站在椅子上,篤定德國終將獲勝地回答。此時只剩 倒數一分鐘。 天祐世界盃!南韓最終無法改寫紀錄,德國就憑Ballack的入球,以一比零擊敗南 韓晉級取得世界盃冠亞軍賽資格。 聽到裁判哨子嗶嗶聲響起,表示比賽結束,我站在沙發上躍身跳起,高喊著:「 Ya!Ya!」連跳三下後,腳踩在沙發的凹處,使得身子重心不穩地向前傾斜,緊急中「 啊……」一聲,叫得驚心動魄,一邊尖叫一邊眼看騰空的腳就快踩到菜鳥的「那話兒」 ,於是在空中快速地將腳移向菜鳥與呆哥之間的地板空隙。所幸,菜鳥的命根子護住了 ,而我整個人卻踉蹌地跌坐在菜鳥身上,頭朝向電視櫃,不偏不倚地往尚未吃完的蛋糕 撞擊過去。菜鳥在一陣慌亂中,仍奮力地雙手高舉想將我托住,我心懷感激地抬起頭準 備向他道謝,身子卻又重心不平衡地倒向呆哥(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呆哥 伸手尚不及拉我一把,我又莫名奇妙地滾過菜鳥,栽向紅玫瑰……我就像一顆足球,在 延長賽中從沙發界外拋向禁區,在禁區內被守方與攻方抱、推、拉、擠……搶奪得你死 我活,最後的姿勢就是門將紅玫瑰緊抱「沒收」我的身子,而我的一腳橫跨在菜鳥與呆 哥的腿上,大伙也因為我的來回翻滾而沾粘一身的奶油。 菜鳥遞來面紙,示意我擦拭狼狽不堪的臉頰與身子,紅玫瑰則一臉狐疑,不能理解 剛才為何會慌作一團。我困窘地轉頭看向親愛的MyStyle,他正瞪大著眼睛望著我,我 想舉起雙手向他辯駁,「我沒有假摔,你可別因此判我紅牌出場呀!」嗚……對我這種 以氣質(死要面子)著稱的天秤女子,這麼一摔,可能在天蠍男心中已經存在著難以磨 滅的致命殺傷力。 我沮喪地清洗向MyStyle借來的短褲,嘩啦嘩啦的流水聲就像我吞聲飲泣的淚水, 心裡哽咽地暗自立誓,往後一定要痛改搞笑形象。 晾曬完他的褲子,也該是起身告別的時候,由於已經過了捷運通車時間,菜鳥和呆 哥打算騎摩托車載我們回去。 「今天本來要表演餘興節目,可惜沒人來哩!」紅玫瑰提起她準備的道具走出門外 。 「是哦!真可惜,」菜鳥惋歎著。 「不會呀!壽星今天不是表演了十八銅人舉人?!」我的呆哥帶著侵略性的魅力笑 容,意有所指地說著。他語畢,大家哄笑成一團。我卻感覺背後涼風颼颼,冷不防打了 個冷顫。 風習習吹拂的凌晨星空,點綴一片晶瑩點點,我坐在MyStyle的機車後方望向前方 燈火通明的台北城,有種恁甜的幸福滋味在心裡錯落、翻湧,從身旁而過的景物顯得更 加熠熠動人,真希望這一段有他陪伴的路程,可以直直地騎過雲層、穿越銀河,直到時 空置換、直到「小王子」的玫瑰花開。 彷彿只是一晃眼的時間,車子已經騎到我家。他們揮手離去後,望著他們漸漸隱沒 的背影,我心中幽微地擔心,他下一回見到我的時候,打招呼的姿態會不會是:「咦, 我記得你啊!你不就是上回那個來我家,表演前空翻的白玫瑰嗎?」 「會嗎?」我向睡眼迷濛的紅玫瑰提出我的疑問,希望我的死黨可以在這個時候給 我些許強而有力的安慰。只要她隻字詞組的安慰,就不枉我們相交一場了! 「會啊!畢竟印象太深刻了!你讓我想到《BJ單身日記》。」紅玫瑰幽幽地說。 晴天霹靂!!沒錯,《BJ單身日記》裡有一幕她從消防署的滑梯滑下來,偌大的屁 股就這樣大剌剌地曝露在全國數百萬的觀眾前。 我冷汗直冒、手心發燙,「……我的呆哥不會這麼想我的吧!」 「沒關係啦,」紅玫瑰拍拍我的肩,「BJ到最後還不是擄獲男主角的心,懂得欣賞 你的人,不會因為你的『蟲』樣,哦,不對,是『窘』狀而挑剔你的。他反而會認為那 是你不拘小節的真性情表現呢!」 月涼如水,熏風徐徐,我和紅玫瑰搭著肩漫步回家。 「是的!他一定會這樣想的!」我想!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詩,通通還給你[白玫瑰]由於這一封主旨標題為《關於愛情》的E-mail,使我的日 子開始困坐「詩」城。 關於愛情我是一盞紅黃綠燈經過我時可以停。 也可以不停。 白玫瑰,也許,我是陳克華詩裡的黃燈,正等待你的傾心停留。 黃燈再往直向看去,「我是一盞黃燈你可以停」字型以橘黃色彩標示並斗大地閃爍 眼前。看來來信者是愛詩的文藝少男一族。(玫瑰交網友守則:制式化的書寫,必定讓 人視同垃圾郵件,非纖手一揮刪之而後快。) 本以為只有我拜魯迅:「筆鋒似匕首與投槍/可以致敵於死命……」當然,我筆鋒 不在奪敵人死命,而是當寫情書時,可以作為引誘、撲倒男人的利器之一。沒想到有人 也剽竊此秘密武器,特別是開場白引用我所欣賞的詩人陳克華,使這一封信像是飛天魔 毯從計算機螢光幕中飛揚而起,輕而易舉地將我心擄掠走,從容地飛馳過大霧、弦月、 雨絲、星座、萬籟……以詩人歌詠自然的浪漫姿態,無人足以阻擋。 之後,他的每一封E-mail必附上一首牽動我呼吸頻率的詩句,再加上來自他的字字 索命……不是,是「索心」文字,「你的心是小小的窗心扉緊掩(能為我而開啟嗎?) /寂寞的人坐看落花(想與你坐看繽紛時)/我有一個破碎的靈魂(也許能與你拼湊出 一段完整的戀愛)/讀讀我——請努力讀我(等待你的相遇)……」如此的詩句攻勢, 讓很久不讀詩、不寫詩的我,也被他刻意寫來的詩句所傳染,於是收起散落一地板的漫 畫、小說、散文……翻箱倒櫃地找出鄭愁予、北島、羅智成、陳克華……的詩集,仔細 咀嚼閱讀。他的幾封來信後,我便開始提筆回信書寫我尚未「受洗」的詩句。 我們詩來詩往,從白天到黑夜,任何實體、虛體都是藉以書寫的形式、意象,我的 言行舉止也開始變得像詩。直到我壓抑不住想與他見面的好奇心時,他也寫來了一篇餘 光中的《等你,在雨中》,「忽然你走來……,可不可,步雨後的紅蓮,翩翩,你走來 (可不可以,步燦陽的玫瑰,向我走來)/像一首小令,從一則愛情的典故里你走來, 從姜白石的詞裡,有韻地,你走來。(讓我可以書寫你是從何處走來?)」 所幸,在花開花落、潮來潮去、澎湃洶湧……之後,他也提出了見面要求,(玫瑰 交網友守則:與未謀面的網友須秉持三不,不說謊、不動心、不花費過多時間。)否則 我將會被這充滿詩意的感性E-mail緊緊勒住脖子,無法順暢呼吸而窒息身亡。 我們相約星期六的中午在復興北路上的「喫茶趣」共進午餐,他說他會拿著一本陳 克華的詩集,以便我將他辨識出。 仲夏的中午,烈日高懸像一座爐火,馬路則是被搓入火堆中的木炭,將人來人往的 行人燒烤得作響,我汗珠涔涔地走到門口,果然看到手持一本紅色封面的陳克華詩集, 站在門口等待的「文藝少男」,他的模樣又高又黑又瘦,(是怎樣?莫非長期在詩的熏 陶下,被詩拉拔了、被詩曬傷了,被詩餵飽了?)與我所期待中的愛詩人的「文藝少男 」模樣有如長江、黃河般的長遠差距;不過不要緊,「男人腦袋裡的東西比外表還來得 重要!」我想。 一同用餐時,他的電話鈴聲不斷作響,他手持起電話的答應內容幾乎是與股票投資 相關,並不時地看手錶上的時間,想必是要趕在股市收盤前加碼/減碼的短線投資。一 方陽光的明亮光軸映入擁擠、嘈雜的餐廳空間內,耳裡儘是他大聲地回答,「快……快 ,再幫我買進××股/那一支雞蛋股拋售了也好/你看吧!我就看準那一股一定會漲停 板……」的聲音。(「詩」和「股票」實在讓人無法串聯一起;不過話又說回來,總不 能苛求他對著電話朗讀詩集。) 「不好意思!」他略微歉疚地掛上電話時,對我問道,「你投資股票嗎?」 「沒有!不太懂。」我說。 「上班族只能支領乾薪,應該要懂得適當投資才是。」他說。隨之更是口沫橫飛地 像財經台裡的投資顧問般對我諄諄告誡如何理財之道。 「嗯,他雖然黑了一點、瘦了一點,但是好像還不錯,有才華,又懂得投資。」正 當我心裡頭對他有此讚許之聲時,他卻帶著嘲弄的笑臉看向一位長得豐腴、腳步蹣跚地 從我們身旁走過的年輕少女,掩嘴對我嘖嘖地低語一句,「哦!會不會吃得太腫了一點 。」他沒禮貌地對於那位身材僅僅圓潤點的少女批評,使我才伸手挾起的肉片,於空中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掉回餐盤。 「女人哪!要有點骨感才漂亮。」他眼神不懷好意地由下往上地飄遊過我的身材。 「還好我不胖!」心中呼出一口氣。但是,他輕佻的舉止與一字一句,使我不斷地 深吸氣,生怕一個不小心露出令他鄙棄的贅肉。 「天啊!詩人的視野不是僅限於詩內嗎?」我因為詩對他建立起的好感,於他口中 吐出的「腫」字眼之後毀壞殆盡。更是心生同情他往後所交往的女人,可能因而發生「 楚王愛細腰,宮女多餓死」的慘劇。 「要不要一起去『漫畫王』看書,聊聊天呢?」當他的餐盤尚有三分之二的食物( 原來瘦如竹竿的他是其來有自),而我的食物剩餘二分之一之後(嗚……其實肚子還很 餓,但不敢再動用筷子),他提議著。 「你喜歡到『漫畫王』看書?」雖然我有一股想衝回家大吃一碗泡麵以滿足腹中的 無飽足感,但是好奇心誘使我想一探他到「漫畫王」讀詩的姿態,更是狐疑這個奇怪人 的奇怪看詩地點。那裡是你的『夢中書房』嗎?」我開玩笑地引用了羅智成的詩。 「……夢中書房?」他不解地望向我。愛讀詩的他居然不懂這一句話的涵義,我感 到寂寞與失望。 一起忍受著被溽暑包裹身子的悶熱感,走向位於南京東路的「漫畫王」,也因為他 ,未曾去過「漫畫王」的我得以一睹它的真面目。它的空間分成包廂區與開放式的沙發 區,服務生帶我們走向開放式的沙發座椅後,我走向雜誌區拿一本時尚雜誌,再取一杯 可樂坐回我們舒適的沙發,我看他正看著自行帶來的陳克華詩集《我撿到一顆頭顱》。 「你也喜歡陳克華的詩?」我很好奇地問。 「嗯!還不錯啦!」 「你怎麼會喜歡上現代詩的?」我很想知道他如何愛上詩的。 「隨便抄個兩句,便可以拿來騙女人啦!」他得意地對我挑挑眉,一副理所當然的 回答。我多麼渴望他能說出像我是因為《愛的飢渴》而愛上三島由紀夫,抑或因為《傾 城之戀》而喜歡張愛玲……或庸俗或簡單的理由。但是,並不是,他的理由很直接,也 輕易地戳破目的,讓人幻滅。 我感到難過的奄奄待斃,像是擱淺沙地上的鯨魚,原來我不過是他口中那位被騙的 女人。以後「玫瑰見網友守則」須加注上一筆:「請自備氧氣瓶」以防呼吸困難,自我 存活時得以用之。是不是,當下更需要氧氣瓶的是陳克華? 網絡中的相遇畢竟只是個虛擬世界,在現實中,我們的言語找不到任何相互停泊點 ,冗長無所交集半晌之後,我離座去上洗手間,走過一落落被禁錮的書櫃,彷彿聽見書 本們期待被釋放出的呼救心聲。 再回去時,我一口飲盡桌上的可樂,準備向他道別。 「你很大膽耶!離了座,桌上的飲料還敢喝哦?」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時,他身體挪 偎向我,瞇眼問道。由於他邪惡性的一番話,使我腦海閃過「F.M.2」的字眼,轉頭望 向被我飲盡的透明空杯子,一陣天旋地轉。迷藥好似在我體內漸漸蔓延,身子突然產生 像搖椅般搖搖晃晃的異樣感覺,想奪門而出的兩腳更是頓時發軟……「哈……我發現你 很好騙耶!」他看我臉色發白正試著自我催吐,且駭出一身冷汗想拔腿就跑的模樣,突 然哄笑地說。(感謝他替我上了一課:網絡多崎嶇,人心多險惡。) 「不好笑!」雖然氣憤,倒也鬆了一口氣。「還好多虧死黨紅玫瑰了。」我伸手摸 摸口袋中臨行前紅玫瑰交予我的護身符,想必是它發揮了降「恐」驅「龍」的功用。心 中禁不住地臆想,「這傢伙腦袋是不是有問題。」 「生氣!不要這麼小氣嘛!我開玩笑的!」他仍然是一臉嘻嘻笑的促狹味道,自以 為風流倜儻。(很抱歉,你想太多了,你並沒有這種臉孔。) 「我要先走了!」我忿然地提起背包站起,絲毫不想再浪費寶貴的時間與這位表裡 不一的偽君子、在此非我心中的「夢中書房」仇恨對峙。 「真的是開玩笑的啦!」他從沙發上快速站起想挽留我。 「我想回去了。」我不理會他的解釋,強裝鎮定地逕自往門口走去。(如果他膽敢 追來,我的五寸高跟鞋絕對可以派上用場,同時腦中反覆練習《古墓奇兵》中蘿拉的「 迴旋踢」姿勢。) 現實是一條易斷的索橋,他如詩人般的形象僅僅兩個小時便斷裂坍方,要不是忘了 帶農藥來,我真的會舉瓶「呼干啦」以死來懲罰自我的識人不清。還好,我一向秉持玫 瑰的交網友守則,沒有花費太多時間「撩落去」在未曾謀面的網友身上,否則今天飲泣 寫出的將會是洋洋灑灑的一篇《網絡的悔恨》。 心中的浪漫幻想如濃霧隨風散去,繁星也靜闔雙眼不再熾亮……如果將來有機會認 識陳克華,我一定會淚如雨下地捧著我所珍藏的他的詩集,哀怨、慟心地對他說:「你 寫的詩會騙人,通通還給你!」 挫敗賞鯨團[紅玫瑰]「你帶了嗎?」我神秘兮兮地望著一旁的白玫瑰,盡量壓低我 聲若細蚊的音調。 「當然帶了!你沒有『它』怎麼行!我可不想幫你收拾善後,又粘又濕的,亂噁心 一把的。」白玫瑰穿著她去墾丁買的花露露的褲子及上衣,有點像村姑,可是又洋溢著 濃濃的度假味道。 「廢話那麼多,還不快拿出來。」我作捶人狀,白玫瑰四下張望,偷偷摸摸地從包 包摸出幾顆白色小藥丸,塞到我的手中。 「這才像話!」拿出礦泉水,和著水,一口把可以令我安心的白色小藥丸吞下。 「幹嘛叫我買暈車藥,自己不會買?」白玫瑰一臉無辜。 「帶你來和優質軍人、國家未來的棟樑相親,叫你買個幾顆藥回報會太過分嗎?」 「也對啦!紅玫瑰待我恩重如山,白玫瑰沒齒難忘。」 我和白玫瑰,在某個星期六的清晨六點,在新店的一家7-11前。 雖然已經進入初夏時節,早上還是略有涼意,我們手裡各捧著一杯熱Latte,在門 口癡癡地等著某人的到來。而這話,要從一個禮拜前說起了! [七天前]初夏時分,當屋子裡開始悶熱得快要汗流成河,逼得人想要到街上裸奔時 ,電話鈴聲就像一場適時雨,驅趕空氣中的煩悶、劃破滿室的寂靜。我在第一時間接起 來,用著我一貫慵懶的語調。 「紅玫瑰啊!你在家啊?」電話那頭是我以前公司的頂頭上司,姑且叫她馬姐吧! 「是啊!不然這會跟你說話的可能不是小偷就是鬼了!」我沒好氣地說。 馬姐是個熱心又有著濃濃媽媽味道的女生,雖然她才長我五歲,不過她在待人處世 方面,教了我不少東西。我離職之後不久她就和交往逾七年的男友結婚去了,她老公則 是個優秀的職業軍人。馬姐知道我尋尋覓覓男人已久,她偶爾會擔任起紅娘的責任,幫 我物色適合的男人。 「對啊,就是你這個色鬼!沒事幹嘛窩在家裡?」 「就是沒事啊!你可以找點事給我做啊!例如相親!」 「早知道你了!不然你以為我打來問候你啊?」 果然是我的好馬姐!我在心裡暗暗感動著,如果她在旁邊的話,我可能會給她一個 吻! 原來,她老公的單位每個禮拜幾乎都會舉辦促進同事情誼的活動,為了要中和陽剛 味太重的軍人團,才央她找些妹妹「伴遊」。 「他們素質都很優哦!走啦,我們這次要去賞鯨哦!」 賞鯨?馬姐真是待我太好了,鯨魚及海豚可是我最喜愛的動物,我桌上就貼了好幾 張可愛鯨魚的海報。好唄,就算不是為了去獵男人,去賞鯨可也是一償宿願,再怎麼說 也要卯起來去。 我忙不迭地連聲說好,腦海中已經開始打轉,要穿什麼衣服去誘男人,哦,不是, 去誘鯨! 「有個問題,你可不可以也帶個女性朋友一起來,人多熱鬧嘛!」馬姐說。 [七天後]於是,我和白玫瑰就在這個偏僻的7-11等著馬姐的到來。馬姐是個準時的 人,一如當時和她一起工作時要求我要如期交稿的態度,她和她老公準時出現。帶我們 進入營區陵,我們一群約四十人的賞鯨團就踏上遠征宜蘭的路途。 一路上,帶隊的人有說有笑,車上的氣氛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活潑一些。原來現在 的軍人也是有活潑一面的,並不如人家外傳的死板及無趣。因為馬姐老公的關係,我們 和其中兩個男生小力、小張特別有話題可以聊。小力是個害羞生澀的處女座男生,長得 白白淨淨的,有點拘謹,和女生講話時會不自在地扭著手指;小張則是個活潑、大方的 雙子男,可惜他長得有點矮! 遊覽車走濱海公路,一路開到宜蘭的頭城烏石港觀光碼頭,我們就伴隨著秀麗宜人 、海天一色的景致,到達了目的地。 穿好了救生衣,一群人就像肉粽般得被趕上了船。白玫瑰和我早就備妥了一切的裝 備:防曬油、漁夫帽,準備好一趟期待已久的「賞鯨之旅」,看著船上滿滿一船的國家 棟樑,白玫瑰和我有著無比的安心。我們幻想著如果不幸落海的話,還有一缸子精壯的 男士等著排隊來救我們兩株嬌滴滴的玫瑰咧! 來回船程是三個小時,到達龜山島之後會停留一會兒,再折回來。馬姐的老公暈船 ,所以她早就作賢妻良母狀地準備好好照料她老公了,她只走到我跟前,丟下一句:「 自己好好玩!」就走了! 上了船,白玫瑰和我選擇倚在船的兩側,享受海風迎面吹來的沁涼。看著船身破浪 而出的英姿,白浪滔滔地拍打著船身,幻想自己置身於浪漫的愛琴海中。看著碧海藍天 的優美景致,湛藍的天空彷彿被刷洗過一般,空氣顯得如此的清新,我們彷彿嗅到愛情 即將到來的芬芳,這是個好兆頭!我們心想! 小力及小張和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遠遠的,我看到天空中怎麼有鳥一下 子就「咻」的衝到海裡,而且還是好幾隻,我揉了揉眼睛,確定沒看錯。我向白玫瑰提 出疑問:「白,怎麼海上也有鳥會飛到海裡捕魚的?」 「哪有?」正和兩位男士談得頗愉快的白玫瑰回過頭,向我手指的地方望過去。只 見那兩位男士一看到我所指的「鳥」之後,不約而同「噗」的一聲狂笑出來。 怎麼了?我哪裡說錯了嗎?我用求救的眼光望著白玫瑰,像是迷航的船隻,期待她 給予我一盞明燈及指引。 「親愛的紅,那是『飛魚』,並不是鳥,好嗎?」白玫瑰刷白著臉,不帶絲毫感情 地回答我的問題,並且立刻離我三公尺遠,以示撇清關係。 可惜我在海上,不然在陸地上還有洞可以鑽!只能說:當時好糗! 看完「飛鳥」後,大約離出發航行已經過了十五分鐘!我開始感到身體不對勁,船 身搖晃怎麼愈來愈嚴重?起伏愈來愈加劇?我從站著,變成坐著,卻怎樣也調整不出一 個舒服的姿勢。最糟糕的是,噁心的感覺愈來愈強烈,手心發汗,冷汗直流,炙人的驕 陽像放大的探照燈,蟄得人睜不開眼睛。 好想吐!可是理智告訴我:「不可以!」因為船上都是男人中的男人,我幸福的未 來就在這條船上,我怎麼可以在他們面前出糗(扣除剛剛「飛魚事件」不算的話)。我 可是狂放熱情的紅玫瑰,「暈船、嘔吐」這幾個字,應該是和我打死不相干的。 但是,心理和生理奮戰數回合之後,隨著風浪的增大,很明顯的,生理佔了上風, 我的心戰喊話毫無用武之地。放棄了掙扎,我搖搖晃晃地往船上惟一的馬桶撲去,那姿 勢就好像美式足球的達陣一般,絕對徹底,暢快又淋漓。 就像奔流的瀑布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嘩」的一聲,營養早餐的份量,原封不動地 進到了馬桶的懷抱中。「解放」完了,我在趕來的馬姐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廁 所,馬姐則是很體貼地拿水給我喝,還遞面紙給我,讓我好整理一下我殘缺的尊容。 「我朋友白玫瑰呢?」她現在應該不只離我三公尺,鐵定有幾碼遠了! 「她說怕看到這種景況,早就和他們兩個溜到前面船頭去了!」馬姐聳了聳肩,像 是在宣判我的刑期及罪狀。 什麼?白玫瑰怎麼可以這樣?朋友有難時,她居然「有多遠滾多遠」,虧她還是我 歃血為盟、交換衣服穿的生死至交咧! 「她……」正想劈哩啪啦臭罵她一頓時,那種熟悉、噁心的感覺又襲來,我等不及 數落白玫瑰,又衝到馬桶前去解放!我想,這次是把肚裡的肥油及黃黃的膽汁吐出來, 吐到沒東西吐時,我才被馬姐給「架」出來!我的眼睛泛著淚光,感激涕零地望著我的 救命恩人——我親愛的馬姐。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馬姐於我簡直是:「 一日為主編,終身為母。」 只有我這麼慘嗎?並不是!船上只要呈桶狀的東西,都成了暈船者擁抱的天堂。更 有甚者,有的直接就把「日月精華」往大海裡灑,標準的「取之於自然,用之於自然」 ,要是不幸站在下風處的話,還有可能不小心被「雨露均沾」。 後來我又吐了幾次,最後索性連廁所也不離開了,我抱住船上惟一的馬桶不放,畢 生從來沒有這麼貼近過馬桶。(哦!原來它的形狀這麼可愛、光澤這麼動人!)連在廁 所門外苦候已久的小弟弟都忍不住向他爸爸質疑道:「爸爸,那位姐姐都不出來!人家 要怎麼吐?」那位善良的爸爸摸摸他兒子的頭,軟言軟語地回答:「乖,那位姐姐比你 更慘,廁所就讓給她吧!來,你就吐在這個水桶好了!」 聽到他們父子倆的對話,我的心中真是安慰!人間處處有溫情的,不愧是「軍愛民 、民敬軍」的最高表現!以後我看到軍人時,一定會向他們致上我最崇高的敬意的。 最後,我被馬姐攙扶到船艙休息,直接躺平下來。因為,我根本是虛脫了,連站都 站不直(可能也有點中暑)。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覺得處於瀕死邊緣,第一次懷念 腳踏實地站在陸地上的感覺是那麼的好……而我幹嘛千里跋涉,跑來台灣邊陲地帶活受 罪! 於是,我只能躺著,什麼事也不能做!祈禱時間趕快跑快一點,我或許平常貪念很 多,或許工作不認真愛摸魚,或許辜負了太多的男生,但此刻,我只要四平八穩地站在 陸地上就阿彌陀佛了!聽著船艙外,看到海豚的他們紛紛驚呼、歡聲雷動的聲音傳來, 我只有暗自飲泣的份,埋怨身體的不濟事。那些可愛的海豚們,一定會歡迎他們這群訪 客的到臨,在海面上翻轉著它們曼妙的身軀迎接他們,而我居然只能聽著他們的歡呼聲 ,這……這……這……真是另類的賞鯨之旅啊! 好不容易,歷經三個小時生不如死的煎熬後,我終於重親踏上我從來不曉得我是那 麼熱愛的土地,如果可以的話,我差點要跪下來親吻這片「鹹濕」的土地了! 「紅玫瑰,你還好吧?」白玫瑰在消失三個小時後,終於又出現了! 「哼,你是什麼朋友,我今天終於認清了!」我咬牙切齒地說。 「別這樣嘛,我也是很害怕會受你的影響而吐得到處都是啊!所以才會眼不見為淨 啊!」白玫瑰提出她的理由。 「是嗎?我看是看到帥哥就離我而去了吧!」哼,天秤座有異性沒人性的行事風格 是眾所皆知的,今天就來和她切八段,往後「田無溝、水無流」。 「你別這樣嘛!我也是為了我們往後的幸福在努力著呢!」白玫瑰擺出無辜的臉, 手緊張地絞著。 「此話怎講?」 「我這樣才能和他們建立好關係,往後再約出來一起玩啊!」說曹操、曹操到,小 力及小張來到我們旁邊。 「你還好吧?」小張開口問道。我怎麼覺得他倆故意站離我三公尺遠,深怕我身上 有瘟疫,會傳染給他們一般。 「唔……還好啦!反正都吐光了,也不會有別的了!」我無力地回答。 「白玫瑰說,下次大家有機會可以再一起出來玩,你覺得如何?」這次換小力說。 「可以啊!」我綻出笑靨,也瞥見白玫瑰一縷「看吧」的得意眼神。 「不過,我想,我們最好不要再從事『水上活動』了!」小張惶恐地看著我,他肯 定對我的糗樣印象深刻極了! 「別這麼說嘛!人家紅玫瑰花了兩千塊,只看到兩隻飛魚就躺平了,她已經夠可憐 了!」小力又補上這句。 我當場有被萬箭穿心的感覺!上帝啊!讓我乾脆鑽進地縫吧! 「不會啦!紅玫瑰可是運動高手,她只是平衡感太好了,所以才會……」白玫瑰趕 忙幫我打圓場,好彌補她不久前曾經背離我的事實。 最後,我們在夕陽餘暉下踏上歸途! 惟一帶回的,是白玫瑰一臉的笑靨,我一身的疲憊,及身上聞之欲嘔、久久不散的 味道,和滿腔的……挫敗。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相親恩仇錄[白玫瑰]電話鈴聲尖銳地在無風無月的夜晚響起,我的視線從連續劇裡 千篇一律的悲苦劇情中移開,起身將電話接起,臉上還掛著兩行不能控制卻又濫情的淚 水。 「喂……」聲音裡混合濃濃的鼻音。 「喂,請問是白玫瑰嗎?」電話裡是陌生男子的聲音。 「我是。」我的視線再度緊盯電視。 「你好,我是星期日和你們聯誼,坐在你……」陌生男子準備向我表明身份。當他 提及星期日的聯誼時,我的思緒立刻從電視男主角即將與女主角分手的劇情中抽離,連 忙擦拭淚水,腦海中重新鍵入星期日的聯誼畫面。 [某個昏昏欲睡的下午……]一片死寂的辦公室,我的腦袋像漿糊般,正七零八落地 埋首擬定下半年度的廣告計劃時,同部門同事Amy突然隔著辦公桌輕聲地對我說:「白 玫瑰,不如我帶你去相親吧!」一聽到溫柔、婉約、乖乖形象的Amy這般地對我說,我 出遊的靈魂頓時被招回,像是廟宇裡的信徒,在早就不抱希望之後,卻又突然目睹「發 爐」神跡般的亢奮。 其實Amy對於我們玫瑰倆屢相屢敗的揪心慘狀,已經替我們掬一把同情淚多時,這 一回想必是忍無可忍,才會索性想親自出馬帶我去相親。她向我提議,星期日先赴約她 國中同學「君君」所舉辦的「五對五」小組聯誼會。 「君君可是『相親盟主』哦!一經她安排的相親行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Amy對君君的讚不絕口,尤其是當Amy舉例君君所促成的怨偶,哦!不是,是佳偶已經 遍及台北市的了不得盛況時,使我興奮得呼吸都快停止了。 「你就跟隨這『相親必勝團』!應該可以從此結束永無止境的挫敗相親。」Amy信 心滿滿地說。 「啥,相親盟主?」紅玫瑰一聽到我向她聊起主辦人君君的這個封號,她先是一怔 ,繼續說:「想不到繼我們玫瑰姐妹倆之後,居然有人以『盟主』自居,想來必有兩下 子才是。」 「而且還是稱霸相親界的盟主。」我點頭說。 「那你當然要去探探別人成功的秘訣呀!」紅玫瑰眼睛亮起一線曙光。 看來星期日的相親,我非得親眼去瞧瞧來者何人;她又是如何使出飛簷走壁的功力 順利將獵物手到擒來?否則怎麼對得起廣大讀者們渴望看笑話,不,是看我們追求幸福 的期盼心情呢? [星期日的中午]我們在台北火車站前的新光三越百貨門口集合,站在暴戾似的炙熱 艷陽裡,陸續走來集合的男、女笑臉彷彿隨著滾燙的路麵糊在一起,我試著瞇眼想要看 清楚男士們的長相,但眼睛始終蒙著一道白光,無法將每個人的臉龐拼組在一起。 一陣等待,人員到齊後,男性主辦人帶領我們一起走向南陽街上的某家「咖啡×× 館」。走在最後方的我直到上樓坐定後才看清楚每個人的臉孔,男方總共來了四個人, 每個人肩上各背著一隻背包,散發出濃厚的學生氣息,而我們女方來五個人,從入時打 扮看來,應該都是出社會工作一段時日的上班族。(這個陣勢讓人聯想到日劇《大和敗 金女》。) 坐在最前方的女生主辦人君君個性活潑,一下就將場子炒得熱鬧非凡。由於男方與 女方其中各有一人口中戴著閃閃發亮的可愛牙套,所以,一開始大家一邊忙著點餐,一 邊將話題圍繞在牙套上。 點餐完畢後,話題轉換成每個人的學校、星座、住所、工作……。我也約莫知道他 們是大學同班同學,剛出社會不久,年齡分佈於六年一班到三班。 我們的座位圖,詳見如下:空位∥金牛男∥天蠍男∥牙套男∥雙子男∼∼∼∼∼∼ ∼∼∼∼∼∼∼∼∼∼∼∼∼∼∼◎白玫瑰∥Amy∥牙套女∥雙子女∥君君或許是我前 方的男士尚未到達,也或許是我距離他們太遙遠,始終聽不太清楚他們的聊天內容(玫 瑰相親教戰守則:圓桌IN、長桌OUT),倒是我左手邊那一桌男子向友人抱怨床第不順 ,友人滔滔不絕地提供妙方的聲音,在我耳畔清晰播送,讓我也有一股想加入他們話題 的衝動。 服務生為我們上第一道沙拉時,他們持續聊著有趣的話題,而我除了偶爾回答金牛 男轉過頭來對我詢問的問題之外,我始終保持沉默,其實是拉長著耳朵低頭傾聽旁桌的 話題進行到台北市某一家酒店,陪酒女郎令他們咋舌的敢死作風……以我相親無數次的 經驗,我會出現沉默的情形,只有一種:對方並不令我感到興趣。 「白玫瑰,你是不是感覺很無聊呀?」金牛男問我。 「真的嗎?」我驚呼出聲,我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金牛男與一群人同時為我驚呼 的音量,感到愕然地轉頭來看我。(對不起,其實我是在呼應隔壁桌聊到的勁辣話題。 ) 「哦……不是,我是說我不會無聊呀!」我眼神偷偷瞄向隔壁桌,背脊發涼地回答 。 這種感覺到無處發洩的無聊,直到男主辦人也就是天蠍男的手機鈴響,他起身到門 口去帶領遲到的男士前來才得以減淡;而我所抱持必勝決心前來的目的,就好比《魂斷 威尼斯》中的阿森巴赫在風光明媚的水都威尼斯遇見美少年般,才真正具有正面的意義 。 姍姍來遲的男士是處女座,我們姑且稱他為「處女男」吧!處女男長得眉清目秀, 身體上的健美肌肉若隱若現,強烈引誘人想伸手觸碰,他和這一群男生也是大學同學, 現在剛從研究所畢業,工作月餘,職銜為工程師,任職於汐止的某家科技公司,家住桃 園……聊著聊著突然發現,我們擁有許多共同經驗。 這頓飯烹調味道全然不對勁,令人感到難吃無比,在相當忍受的情況下終於結束。 多虧處女男的出現,得以平撫我想翻桌向廚師「扁面」的衝動。離開餐廳,一群人意猶 未盡地決議再到KTV歡唱一番。 KTV狹窄擁擠的包廂空間,頭頂上的水晶球吊飾在上面旋轉發出曖昧迷離的燈光, 空氣中蔓延著一股KTV特有的煙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生活太無趣,每個人一進到包廂 ,像魚群爭食般地蜂擁而上搶點歌、搶握麥克風。更神奇的是每個人的歌聲彷彿都是為 了這一刻的到來,曾經在家排演、走位過似的,一曲曲許志安、阿杜、五月天、鄭秀文 、溫嵐、蕭亞軒……,男、女雙方賣力地進行著紅、白大對抗,我開始懷疑這是剛才在 餐廳裡的那群男女嗎?尤其是雙子男與牙套男,他們維妙維肖地模仿眾男歌手的唱腔時 ,讓人沉醉得彷彿電視螢光幕都融化了,連貼著壁紙的牆壁也跟著蒸發了! 由於他們出眾的歌聲,使得《浪人情歌》的前奏一出現時(我惟一會唱的一百零一 首歌),大家面面相覷地詢問:「誰點的?」我連忙自卑地搖搖頭,不敢承認是自己點 的。(真後悔沒有在家好好苦練孫燕姿、劉若英……的新歌。) 從KTV出來時,天空渲染著一片淡淡的暮色,與男士們笑著話別後,我腦中仍然不 斷迴響著方才美妙如天籟般的歌聲。「白玫瑰,你要不要跟我去晚上的另一個聚會呀? 」君君站在車流擁擠的十字路口對我說。 「……」聽到君君的邀約,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原來君君「相親盟主」的封號並 非浪得虛名,她已經是將「有時間堪用直須用」安排得淋漓盡致,絲毫沒有一點空隙。 我搖搖頭婉拒她的邀約。 天色向晚,還是留著一絲美好,乘著愉悅的餘韻搭車回家吧! [星期一]一早Amy在我啜著咖啡時,告訴我君君已經打電話向天蠍男打聽,得知男 士們對此次相親的女士們有以下幾種結論:1.我們一定有男朋友。(別這樣嘛!我們除 了心機重一點以外,寡廉鮮恥還懂得,況且女人青春多可貴,怎麼可能吃飽閒著,瞞著 男朋友來尋你們開心呀!) 2.工作上獨立自主,根本不需要依附男人。(別擔心,這也是代表我們金錢自主。 你不必養我,我也不會養你。當然,倘若你堅持想要包養我,我更不會拒絕。) 3.眼光一定很高。(談過幾場戀愛的我們,只是更清楚我們要尋找的對象條件,所 以請修正為:「有所堅持。」) 4.我們像敗金女。(放心,在我們的過往紀錄裡還找不到能使某位男藝人宣佈破產 的敗家戰績。) 憂鬱藍、一杯苦澀咖啡的星期一,聽到這四重否定論調,讓人心情蒙上更深的一抹 藍,早晨的辦公室空氣也變得凝滯起來。真不知該嘲笑他們的稚嫩短視,抑或感歎他們 以偏概全所妄下「冷淡的聰明」。 「算了!忘了此次相親,我們還是專心工作吧!」我自我安慰著向Amy說。 [星期二]從聯誼畫面拉回現實。才短短兩天,我已經快淡忘這一段記憶時,突然又 接獲來自相親者的電話。手持著話筒的我,心中一陣猜測,莫非……莫非來電者是聯誼 時坐在我對面的處女男。有此念頭使我突然心門一緊,饒有興味地期待話筒彼端的陌生 人向我揭曉身份。 於是,他接著說:「我是坐在你斜對面的那一位。」 「啊!哇咧斜……斜對面。」我滿懷的期待因為他話語裡多了一個「斜」字而落空 ,原來不是處女男,而是那位印象全然模糊的金牛男。 「Oh……,Hi!」我應付性地打招呼,繼續投入我的連續劇。 「你記得我嗎?別認錯哦!我並不是坐在你前面的那一位。」金牛男在我的語氣轉 換間聽出了我的期待……落空。 我一邊看電視,一邊與金牛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前十分鐘進行得尚順利。 「白玫瑰,你對那天的相親有什麼看法呢?」金牛男開始出招。 「還不錯呀!」我在電話中回答。「但是,我只對我前方的處女男有印象。」 「你的意思是,你比較喜歡他!」 「……應該說比較想試著瞭解他。」 「你們女人就是這樣,只會以貌取人。我才不相信只佔著幾十分鐘的相處,就可以 斷定你跟誰比較適合。」金牛男的盛大火焰已經噴射到我的話筒來,熊熊要灼傷我的耳 朵。 「是你自己問我的想法,我實話實說呀!」我對於他的怒火感到不解。怎樣?男人 也有「二十八天」是不是? 「你的想法,不就等於你的做法。」金牛男憤憤不平。「你已經先把我否定了,那 我今天打電話給你根本變得毫無意義。」(啊,先生你是怎樣,我們現在是在談「分手 」嗎?) 「我們不是應該像朋友般的聊聊天而已嗎?」才見面一次,你要跟我交淺言深嗎? 「你剛剛一開始便將話挑明,言下之意根本就是叫我別再打電話給你了!」金牛男 還真多疑。(不過你說得也沒錯!要不是你的提醒,行事向來秉持光明磊落的我還沒想 到!) 「那,要不要我幫你向他傳達情意呢?」他的話語裡有99.9%的揶揄成分,另外的 0.01%不偏不倚射中我。(慶幸我功力深厚。) 「不用吧!」我因為這0.01%感到無力。 「不如我把他的電話告訴你好了!」接著他擲以蘸有濃酸的暗器,這酸氣逼人,從 話筒裡滲透、侵蝕開來。 「並不用。」無故被濃酸侵襲,感到既無奈又無辜。 「哼,剛才你接到電話時一定小鹿亂撞,以為是他打來的。」金牛男利刀出鞘,不 留活口地步步向我逼進,偏偏他伸手一刺便命中事實! 「你現在是在嘲笑我,還是修理我?」我這一介弱女子以赤手空拳擋下他的「追魂 奪命劍法」,斥喝反問。 「都有!」金牛男再度將刀鋒指向我心口,發出冷笑。 「夠了,我不想講了!」我應聲倒地,口吐鮮血,奄奄一息(詐死總成了吧)。 「你放心啦!我以後不會再打電話給你。」金牛男見我已然不敵,收起刀劍,準備 結束談話,「你也加油啦!雖然長得還很年輕、漂亮(你實際年紀不小了),身材也還 不錯(看你還能美多久),不過,最好是不要再挑了,趕快嫁人啦!(最好是嫁不出去 啦!)」哇咧!居然有人機車至此,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身懷如此高深輕功的男人可 以超過他。 「謝謝你,」我故意發出嬌嗔的聲音,謝謝他保住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性命 ,「不過,你要記得幫我問候處女男哦!」以凌波微步、迅雷不及掩耳的「機車女」姿 態離開。 「哈……哈……」我心中的笑聲迴盪一室,想不到被逼迫扮演機車女,心中竟是如 此的暢快。 「嘟……」話筒那端傳來「匡啷」電話掛掉的聲音,接著一陣嘟嘟聲。金牛機車男 在我反唇相譏的劍影之下落荒而逃,風沙揚起,落葉遍地。 「要是我就掛他電話了,還跟他掰那麼久咧!」當我忿忿地向紅玫瑰訴說金牛男的 機車行徑時,紅玫瑰也為我打抱不平。 「我想,你一定是勾動他最底層的沉慟往事,他才會這麼激動。」 沒錯!大概他與處女男一同出征、相親多次,在過程中屢次遭他光芒覆蓋,才會一 聽到我提及對處女男有好感時,突然像狗被踩到尾巴般的「嗷……嗷」聲的哀嚎狂叫, 甚至歇斯底里。 犬馬之齒,看來徒長而已。竟然肆意帶著自我的偏執與自卑在別人的領土裡虛晃招 數、狂妄撒野。或許我真該建議他看一看《哲學的慰藉》,學學哲學家們是怎麼處理「 不受歡迎」的困境,先自我閉關苦修個十年,再出來與人切磋、論追女朋友的劍術吧!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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