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築 夢 人 『你不懂我 我不是與畫夜交界的黃昏 我不是和月亮爭輝的星辰 我不想守護你的靈魂 我守著你 我找不到真實的謊言 尋不見虛假的迷戀 哭喊 跌進深淵 你的笑 我的傷 你的怨 我的創 你的沈默 我的悵 給你理由 還我自由 想 飛 』 揮別了國中的束縛和稚氣,我總算由聯考的枷鎖徹底逃脫。一個 十五歲的女孩萬一被過多的書本及知識塞得滿滿的,行為不古怪起來 才奇怪呢!我可不敢想像那種日子要怎麼過? 對了,先介紹自己吧!我叫小瑀,天生愛笑、愛哭、感情豐富, 卻又多愁善感。星座為處女座、血型O型的漂亮女生。說到『完美』 二字啊,那是我的『一般標準』─小從我自己所做的、想的每件事, 大至我的感情世界,沒有例外的。 不過,有點不好意思,我的成績就無法完美囉。美中不足。自高 中聯考一考完,我心中早已有所覺悟;於是,考五專的時候,不得不 認真、努力應試。幸好,有天使對我微笑著─放榜時,我居然還能在 XX專校○○科榜單上發現我的名字!好感動… 至於我考上的高職,距離我家太遠了。不予考慮。 不必重考了!耶∼! 然而,學校所在的地點,似乎遠了一些,它位於台北縣境內。反 正捷運淡水線通車了,我天天早起,坐車至台北車站、轉乘捷運,晃 著晃著就到囉,不算是什麼苦差事。習慣嚕。 每星期上課的天數是五天,週休二日,符合時代潮流。羨慕嗎? 我覺得,只要是正常的女生就應該談談戀愛。你問我有沒有談過 啊?像我這麼迷人、大方、可愛的女孩子怎麼會沒人追呢?笑∼話∼ !隨便舉個例子就嚇壞你! 嗯∼,就來說說我專一的初戀好了。 進入五專後,我發誓要將國中時期未玩到的,一次全部討回來! 學校方面倒也體諒學生們的需求,開學沒多久,便為一年級全體新生 辦了兩天一夜的『迎新露營』,藉此聯繫師生間的情誼。 活動的分組安排很詭異。校方特別將各科系的學生完全打散、重 新編組、分配,非得等到人一上遊覽車,方曉得坐在身旁的同學長得 什麼模樣。真是緊張刺激! 由於我太久沒有參加團體活動、出外露營,懷著興奮的心情,揹 著背包的我蹦蹦跳跳上了遊覽車。幾百名心境一樣高興的同校學生, 分乘十數輛雙層巴士,陣容浩大地向楊梅埔心農場出發。 雖然彼此還很陌生,但是我很快和附近的同學們打成一片,又笑 、又叫、又鬧。隨車的導遊小姐及老師一起玩帶動唱,更隨意指定學 生現場表演─什麼都好,就是不准冷場! 我的外型那麼搶眼明亮,自然被叫到麥克風前囉。盛情難卻之下 ,清唱了首歌手許茹芸的『如果雲知道』,全場歡聲雷動。不知道是 不是因為歌聲過於甜美動聽?許多人在座位上『感動』到掙扎、抽搐 不已、一把眼淚一把鼻水的。 在如潮的掌聲中,我優美地行禮如儀、下台一鞠躬。當我回到位 置時,一道銳利的目光突然射過來,與我視線相對─是位雙眼大大的 男生,膚色好白,似乎挺帥的。 我毫不在意,朝那男孩笑了笑。坐下後,繼續與鄰座的女孩子猛 聊天、批八卦。八卦、八卦,誰都牽掛。 「什麼?小儀,妳跟我同班?」我吃驚著,「真夠巧的!」 女孩噘著嘴,「我們一塊上課都快一星期了,妳居然都沒注意到 我?太過份了吧?大家全都留心漂亮的小瑀,妳本身反倒不太理睬別 人哦?」 我露出最最無辜的笑容,「沒…沒那回事!我對妳有印象的,小 儀。所以,妳千萬別生氣,不要怪我喲!」 「不行!這種道歉不太誠懇,藉口也爛!我不能接受。」她好像 不高興了。 「那…,妳想怎麼樣才會開心呢?」我只想息事寧人。 小儀笑了,「無論如何,我們待會在搭營帳時,一定要在同一組 才可以。」 「好啊!」幸而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一道整理帳棚就好囉! 」我稍稍放下心來。 我們終於抵達營地。老師、教官忙著分組、招呼新生、配置各組 營區─男學生一邊、女學生一邊,居中的老師們則當作『楚河漢界』 。這也好,免得有的男生妄想混進我們的地盤。 小儀跟我在據理力爭之下,如願被排進同一營帳。等一切行李就 定位,中午便開始烤肉。理所當然,男生們幫大家負責提水、擠鮮奶 、生火、架烤肉架;我們準備材料、切菜、擺餐具、煮湯,以及監督 男同學、驗收他們的努力結果。 我這名小組長做得不錯。本組動作一向迅速確實,他組男生還在 灰頭土臉、手忙腳亂之際,我們已經端起碗、拿著竹籤大快朵頤了。 「嘩,妳們的動作好快!」一名男生由我左手邊走來,「能不能 救救我?我真的餓了。」伸手便想抓烤肉架上的串燒。 反應奇快的小儀嚷道,「嘿∼!等一下!你可不能搶我們的肉串 吃啊!組∼長∼!」急忙阻止男生的行動。 我轉過身。唔?不就是剛剛在車上偷偷瞄我的那個男孩子嗎?好 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本組眾多女生的太歲頭上動土? 「妳是組長嗎?求求妳,賞我一支肉串吧!我快餓扁了…」他一 付可憐相,「我早上太晚起床,早飯沒吃…」 「是嗎?」我動了惻隱之心,姑念他是名帥哥,「好,你只能拿 走那支串燒;不過,不可以再動其他食物的歪腦筋哦!」 男生眼明手快,抓住期待已久的燒烤,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看 他狼吞虎嚥、不忘配沙士的模樣,該不會一個星期沒進食了吧? 區區一支肉串無法填滿他的饑餓,我們只好再讓他多拿一些。不 一會,烤架上剛烤熟的肉片亦被一掃而空。五、六個女孩眼睜睜地望 著他─香噴噴的美食、清涼的飲料全進了陌生男孩的胃中。 吃飽的男生開心地笑著,「謝謝妳們!待會妳們要不要到我那一 組把我吃掉的那部份討回來?」 「不∼!謝了!」女生們團結地大喊:「我們寧可自己重烤!」 天知道那男孩是不是某組派來的『間諜』? 他略表感激之意後,一溜煙便走回男生營地,徒留七、八支沾黏 烤肉醬的竹籤。紀念品。 「小瑀,都怪妳太好心了啦!」名叫小昭的女同學埋怨道。她又 端出肉串、青椒和肉片。 小儀瞥了我一眼,奸奸地微笑:「不∼對∼,她才不是好心哩─ 是誤中對方的『美男計』與『苦肉計』啦!」 這群女孩馬上咯咯竊笑。只有我紅著臉,不敢多說話。 「別鬧小瑀了,我們得快點把食物烤完!光顧著聊天的話,烤不 完的東西就給小儀生吃吧!」總算有人講句公道話了。 真謝謝她。 幾個女孩子聚在一塊兒,不就是嘻嘻哈哈亂鬧嗎?我不在乎。 倒是那名白吃白喝的男生─可惡,你給我記住!啊,怎麼忘了問 他姓啥名誰? 秋天了。藍空間飄浮雪白的雲朵,調皮的風愛在大地孕育的萬物 身旁逗留,捲推一排排的牧草,跳著秋之舞。身軀繪了奇怪地圖的乳 牛悠閒地嚼食草莖,挑染輕鬆的懶散,偶然發出知足的哞叫。一切彷 彿靜止。與世無爭。 自由活動時間,我及同組的幾個女生一齊仰躺在圍欄前的草地上 ,吹著風、數著雲,比誰發現的雲最新奇。柔柔的風,心情好舒暢, 中午的不愉快─不想了,不管了。 「喂∼,小瑀。中午的那個『大食客』又朝這裡走過來囉。」小 昭微微頂了下我的肩頭。 我閉上雙眼,「當作沒看見不就好啦?」乾脆側移身體,來個置 身事外。 腳步聲變近,停了下來。「妳們好!」是他,錯不了! 「帥哥你好!」其他女生們回答。我偏不開口。 我聽到男孩嘰嘰咕咕、亂『哈拉』地說了一陣子,充耳不聞、懶 得理會。風的聲音吹拂耳邊,大自然的擁抱遠比言不及義的無聊對話 實際多了。我不介入她們跟他的交談,靜靜躺著。 他離開走遠了。我方才張開眼睛。 小儀滾到我身旁,「他是專程來道謝的,妳也不睬人家。這樣會 不會太無情了啊?」 「哦?那男生是來找妳們說話的吧?與我無關。」我的酷樣大概 嚇著她了,「妳們聊得愉快就好。」我流露笑容。 女孩自討沒趣,乖乖地學我看向空中的雲。雲再會變幻,仍不及 男生難理解的心。我總不明白他們究竟在想什麼? 就寢時刻,在牧場上盡情奔跑、遊戲的我們擠在小小營帳裡,睡 袋排成一列。大家都睡不著,精神好得不得了。鄰近帳棚不時傳來窸 窣的談論聲、笑語,有的玩撲克牌、故事接龍。… 每個人發誓要玩通宵,堅持不睡─就算要變成『貓熊』,也須與 周公大人抗爭到底。機會太難得了,很少有如此相互親近的好機會─ 等到回學校上課,說不定連恰巧碰面都成妄想。 第二天,大部份的同學們邊掩口打哈欠、邊聽帶隊解說員說明牧 場的營運狀況,膽大的人還可以親手餵牛吃草。我抱了隻出生剛滿四 個月的小乳牛,請小儀替我拍下珍貴的鏡頭。 到了下午四點,露營活動正式閉幕。揹來的行囊不見減輕,反而 加重了─因為,裝的全是美好的記憶。大家熟稔了,去程時或許感覺 青澀了些,歸途便充滿熱情與快樂。 遊覽車上,我正和附近的女同學們比賽說故事,「好,換我了。 那我來說個有關台北『辛亥隧道』的鬼故事笑話…」我有意提昇恐怖 氣氛,口氣隨著深沈起來。 「從前從前,有個人叫阿明,他與一群遊客坐著遊覽車回台北。 那天,是不吉利的十三號星期五。阿明因為累了,就靠在椅背上,不 知不覺就睡著囉…」聲調要死不活的。 「突然,他被一股寒意驚醒!阿明向四周一看─怪了!其餘乘客 怎麼都不見了?車子也不動了!他看出窗外,還沒到家啊?阿明一定 神,立即回想起來─啊!這裡不就是鬼故事傳聞向來甚囂塵上的『辛 亥隧道』嗎?」 「他想:『完蛋了,我八成是撞到不乾淨的東西啦!』阿明不禁 兩腿發抖,冷汗直冒,不知所措。正當他想開窗戶逃離車廂時,司機 先生走上車大叫:『你係睏霸呀昧?大家都在後壁推車,你還不落去 倒撒剛啊?』」 小儀她們笑著抗議道:「一點都不可怕!而且聽過好多遍了!小 瑀,妳再換個故事說啦!」我可不管,企圖矇混過關。 當我們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個男生的嗓音由我身後忽然冒出 來:「妳好!我可以跟妳說說話嗎?」 幾名女生楞了一下。我回頭看,怎麼仍是他─那個吃霸王飯的帥 哥?還真有膽子,笑得相當靦腆呢! 「你∼找∼我∼?」我挺懷疑的,「我可沒東西給你吃了哦!」 男生走近,「我不是這意思。說實話,打從昨天起,我在車上就 注意到妳了。妳的一對『大眼睛』十分可愛、明亮晶瑩,眨動之間不 斷有著話語細細傾流─讓我想起歌手庾澄慶專輯的老歌新唱『大眼睛 』。」他竟敢當全車人的面,哼唱起來。 「嘿嘿嘿嘿巴拉巴拉,啦啦啦啦∼啦∼。我可以不知道妳的名和 姓,我不能不看見─妳的大眼睛!…」坦白說,他的歌聲令我無法恭 維。人沒有十全十美的。 我不由得想起那首『大眼睛』MTV裡的電腦動畫特效─一堆大 眼球娃娃圍繞畫面亂蹦亂跳、神出鬼沒。那付景象…,我∼的∼天∼ 哪∼! 他愈唱愈來勁,我白了他一眼,男孩絲毫未察覺;我改採淒楚動 人的目光『懇求』他─千萬別再唱了!大家全部看過來啦! 「啊∼,一時太興奮了!真對不起。能不能告訴我妳的名字呢? 」問得夠單刀直入,真是夠了。 「不∼可∼以∼!你要先說。」給他軟釘子碰。 男孩故作豪邁、愛耍帥,面向我擺了個巨星麥可傑克遜的標準開 場pose:「我名叫城城,就讀○○科一年A班,很誠摯地想認識 妳。我欣賞妳的活潑開朗,以後請多多指教!」 我左看右看。四周同學的臉色一片白、一陣紅,想笑卻又不敢─ 強憋住不笑是件殘酷的事情,對身心有害無益。我得要為他找個下台 階才行。 「小瑀就是我。城城,我也是○○科一年A班的學生哦!見面的 機會勢必天天都有,請你不要太多禮。」我陪著笑臉,以小動作與眼 神示意他趕快回座位坐好。 小儀圍了上來,欣喜地打量這位同學,「我是小儀。你好,城城 同學。Me Three∼!」 他瞪大眼睛:「好巧哦!我們三個人都同班耶!」城城的眼珠子 嘛,唉∼,也不小呢。 所幸城城不會不識大體。他對小儀閒扯幾句後,就被友伴拉回位 置,終於結束這齣難堪的鬧劇。受不了… 遊覽車隊停在台北車站東三門附近。這時已接近晚上六點了,下 車的人群自行解決民生問題。我們幾個女生商量著要去吃車站二樓的 美食街,不巧,城城他陰魂不散地朝這邊揮揮手。 「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吃飯?」男生帶頭問著,「人多才熱鬧嘛! 都是同學啊。別怕!」 我們簡短交換意見。我全權處理,「那好吧,就一起去用餐。」 諒你們也不能拿我們怎樣─假如沒錢,女生絕對不幫忙洗碗抵債。 一大票人沿手扶梯登上車站二樓。我本來下決心去嚐嚐最昂貴的 鐵板燒或日本料理,才回眸一看─那堆抬頭閱讀價目表的男同學個個 面黃肌瘦、臉露『饑饉』之色─特別是城城,搖搖晃晃,已然快要昏 倒的慘狀。我的憐憫和慈悲油然而生。 狠不下心啊。 我改口說:「那…算了吧。我們去吃『儂特利』也行。」莎喲娜 拉,我的美食夢。 男生們如釋重負、歡天喜地,「舉雙手雙腳贊成!」呃,四腳朝 天的趴趴熊就像那樣。 真是委屈我了。吃著不感興趣的薯條與可樂,尚得忍受由城城那 頭發出的奇怪眼波。哼,不理他!我跟小儀、小昭談我們的,誰要瞄 無聊的男生啊? 玩了二天,我全身乏力,只希望回去好好泡個香香的澎澎浴,解 放鬆弛肌肉的酸痛緊繃。和同學們道別後,我搭上公車回家。車上, 想起這新奇的三十幾小時,嘴角不經意上揚成奇特的弧形。 先抱怨一句─男生真麻煩。從何說起呢? 天曉得?故事就這樣開始囉。… 接下來的日子,怪了,我注意到一個現象─城城的目光不再跟隨 著我。而是,他跟小儀走得很近─下課在一起、吃飯一塊吃、放學一 道走,看起來是那麼登對、契合、濃情款款,那麼地…嗯,找不出形 容詞了說。 其實他算不錯、蠻可愛的,有點像受歡迎的日本卡通主角『大眼 蛙』呢!全班幫他起了個外號叫─『皮皮蛙』。他走起路來姿勢特殊 ─簡直像痞子逛大街─見過作醮時出巡的七爺、八爺陣頭嗎?完全一 模一樣。 不論誰見了都想K城城。可是,我喜歡他這樣─那叫『走路有風 』、『霸氣十足』。 小儀呢,她更是位乖女孩,做人古道熱腸、正直、阿莎力! 哎∼呀∼!反正我認為他們應該是男、女朋友就對了啦。 還是那句口頭禪─『跟我沒關係』。我不在乎女多男少的班級究 竟可以撮合多少班對出來,只要過得愉快就好。 一天放學,我一踏出教室大門,小儀追了出來,叫喚著:「別走 那麼快!小瑀,我有話想告訴妳!」 發生什麼事啦?小儀會找我?真新鮮了。 她不由分說,將我拉至一樓樓梯下的僻靜角落,緊張兮兮地問我 :「有人很喜歡妳,妳都不知道嗎?」 我劇烈搖頭,「嗯?怎麼可能?妳曉得這件事啊?」 「那可不?是個大帥哥。就是城∼城∼!」 「是皮皮蛙?不∼可∼能∼!為什麼?妳跟他不是男女朋友嗎? 」越聽越糊塗了。 女孩一臉正義凜然的樣子:「妳誤會了,小∼瑀∼!城城他喜愛 的人是∼妳∼,不是我!」 「但是,妳不是常和他靠得很近嗎?」我不解問著,「感覺非常 要好呢∼。」 小儀抓狂了:「天∼啊∼!妳曉得嗎?他接近我的目的就為了要 打聽妳的一切,我所知道的妳。小瑀,城城從早到晚嘴裡頻頻唸著妳 的名字,跟瘋子沒兩樣啊!還有,他經常畫妳的側臉肖像,而且制服 上衣上所繡的學號是妳的哦!…」 『皮皮蛙』是名插畫高手,人人公認。 我張大兩眼,「真的嗎?城城他…他是當真的嗎?」尾音拖得老 長。不敢確定。不可思議。 「相信我!我特地幫妳套了半天話,城城不小心露了口風─『他 對妳印象很好、極有感覺』;因此,我以後會暗地施壓,逼他找時機 向妳說出心中話。我這位紅娘不錯吧?盡忠職守哦!」八字都沒一撇 哩,小儀便急著向我邀功。 「我再想想好了…」不願過早下決定,「拜∼拜∼!」該回家了 。頭昏腦脹的。 小儀的臉色帶些失望。遊說未竟全功… 過幾天,我仍是不忍心讓小儀這居中牽線的月下『小姐』太過難 作,就同意將『皮皮蛙』列為『特別觀察名單』。小儀讓城城主動跟 我借筆、課本、甚至是我的相片…總之,他無所不用其極地接近我就 是囉。 二個多月便這麼咻一下過去了。換上厚重的制服,我終於意識到 ─冬天來了。學校偏偏蓋在半山腰上,每遇山風驟起,嘩∼,真冷。 十二月九日下午,最後一堂的下課鐘聲響徹校園。我一收拾好書 包,總對我保持距離的城城不知怎麼搞的,幽靈似地站在我課桌前, 死盯著我瞧,半天不說話。與露營回程時的帥樣完全兩碼子事。 「你有什麼事情嗎?城城?」我被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臉紅到 快炸掉嚕─可以忍受帥哥如此『深情』凝視的女孩子,試問又有幾人 ?我∼不∼行∼啦… 男生的臉頰熱度大約也能用來煎蛋了,「小…小…瑀…,我…們 …到走廊去聊聊好嗎?我…我…有話想對…妳…說…。」 「在這裡不能說嗎?」我當然會這樣問。外面很冷耶。 他看了看周遭,不怎麼放心,「閒雜人等太多了。我想『單獨』 和妳說。就我們兩個人。」舌頭終於靈活起來。 單獨?什麼事那麼神秘?非得私下解決不可?本大小姐天不怕、 地不怕─就怕不知道事情真相。好,你想談,那有何不同的?只是, 走廊風大,有點討厭。 「嗯,既然你那麼堅持,我們就到外頭談。」我站起身,跟著他 來到走廊欄杆旁。 倚靠綠漆欄杆,我有恃無恐,「到底有什麼大事?你直說無妨。 我洗耳恭聽就是了。」坦率、開門見山的作風。 「我…這個…那個…」他話說不出口,「很難表達…」 又怎麼啦?凜冽的寒風狂掃,淺黃的落葉飄零,枯寂的樹影搖曳 。風中的我微微顫抖著。 「快說啊!你把人家叫出來,該不會只是要告訴我『這個』與『 那個』吧?」輸給男孩了。 城城表情十分僵硬、難為情,「我實在不敢講…」 唔,路過的同學們個個盯著我倆看呢。 「你不說?難道要『我猜、我猜、我猜猜猜』嗎?有沒有獎品? 」想不到,能言善道、大受女生歡迎的他也有發窘的時候。 城城就真的『這個』、『那個』將近一個小時。語焉不詳、結結 巴巴也罷了,氣人的是─那股畏畏縮縮的神氣,使我看了滿心不高興 ─他在耍我啊? 已失去耐性的我,鐵青著臉,「你再不把話講清楚,我可要回教 室、揹書包走人了!城城!」打算轉身就走。 「小瑀,別…別生氣!我說!我說!」男生口吻平順很多,「是 這樣的。我考慮了整整二個月,想問妳一句話。」 「說出來吧!」嘖,吹了一個鐘頭的刺骨冬風,只為了聽他問個 簡單問題?不太值得。 城城正經八百地望著我,慎重開口:「小瑀,我非常喜歡妳。妳 願不願意當我的女朋友,永遠和我在一起?」 嗯∼!心底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他長考那麼久的時間,好不容 易以參加『演講比賽』的流暢語調說出口了。雖說是小儀早事先告知 ,我仍然寒意瞬間轉淡,體內發散出不可言喻的微熱。 我開始思索。想收回情感的控制權。 古有明訓─美女是不可以輕言答應他人的追求的。何況,當他的 女友?我更該詳細思考一番才行。通常,女孩的『身價』、矜持度與 考慮時間等三者間,是呈絕對的『正比例』函數,而且是平方的平方 的平方…。 等等,都歷經二個月了,我應當馬上給城城答覆吧? 他看出我眼中的懷疑和困惑,「我是認真的,小瑀。我對妳很有 感覺,妳答應我好不好?」是嗎?不算誠懇耶。 靠回護攔,我搓熱手心,貼撫臉頰,平靜一下,「讓我想一下。 可以嗎?」不要對帥哥太過殘忍。給他希望,省得他回去睡不著覺。 稍稍安心的他笑了笑,「我等。等多久都行!只要是好消息就好 了。」立正站好,無言地看著我。這傢伙… 才沒過幾分鐘,『皮皮蛙』又動作了。 「小瑀…」他招牌式的可憐眼神籠罩我,「妳不信任我對妳的喜 愛嗎?妳就那麼討厭我嗎?妳既不相信小儀、也不相信我囉?」 我的脈搏不知怎麼地,飛快加速,「人家不是那個意思啦。」討 厭,臉又紅了。 「那是什麼意思?」男孩微微一笑,撥弄髮際,「我付出真心, 請妳以作女友為前提交往。除非妳根本對我沒意思…」 我投降了。我不能欺騙自己。其實,我對他挺有感覺的。口中說 不在意他,可是,目光總不經意停駐在他身上。喜歡他斜著肩頭走路 的樣子、愛看他馳騁籃球場的英姿─那如雨下的淋漓汗水,凝滯在全 科同學震耳欲聾的加油聲內。飄灑一粒粒勝利的明珠。 他笑,我也笑;他難過,我默默為他祈禱。 有一點動心。而城城呢?卻讓我以為他心中有個她。… 冷死我啦!不能藉故拖延下去。我同意他:「我願意做你的女朋 友!你滿意了嗎?」 「我相信你,城城。」我鼓起勇氣回答他的問題。 他凝視我。又怕又愛的眼眸。 我開朗笑道:「真∼的∼!」還狠狠地點了四、五次頭。 「真的相信?」他試探性地又重覆一次,「沒騙我?我…害怕被 人拒絕。尤其是妳…」 「妳確定?真的嗎?」城城的耳朵出毛病了呀? 「對∼!我願意!」又不是答應他的求婚。 「Are You sure?」他要問幾次啊? 「錯∼不∼了∼!」我再度予以正面應答。 男孩欣喜地跳了起來:「呀∼呼∼!小瑀終於答應我囉!」他放 聲大笑,如釋重負。 「小瑀,我們一塊回去吧!」城城調轉身軀就往教室走。 我應了一聲:「哦∼,好啊!」真的想回家了。 可是,男生在高壓下所表明的愛意,可信度多高呢?就算我逼自 己相信了,他…?我該怎麼辦才好? 邊想邊走進教室。拎起書包,我心事重重地與他一同走下山。登 上捷運,腦海裡有無數的疑問句在翻攪,轉動不止的果汁機。 希望我的決定是對的,真的… 第二天,男孩特地跑來,一付執著的眼神:「小瑀,我要確定一 件事。」 「怎麼啦?」 「現在我們到底是怎樣的關係呢?」 我既好氣又拿他沒輒,「當然是男女朋友啊!」難不成,昨日下 午受的罪全是假的啊? 好遲鈍的城城哦∼! 當我們的戀情正式傳開之後,班上同學大部份『樂觀其成』。小 儀特別警告城城:「你可不能欺負我們的『小公主』啊。要是讓我知 道你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有的你受的!好好愛她,知道嗎?」 他只有點點頭,傻笑,不說話。 自然,有的人並不抱持贊同態度。 牡羊座的他,處女座的我。個性落差真的很大。要相愛容易,要 和睦相處,很難。因而有些同學不太看好。 「小瑀,妳真的要和『皮皮蛙』在一起?恐怕妳會活受罪哦!」 像小昭她就苦勸我。 我偏聽不進去:「我相信我的直覺,順從我對愛的渴望。」我在 拍飲料廣告嗎? 城城跟我常常一起有說有笑的。當他脫口而出一些好笑的笑話, 我一定捧場大笑;不好笑時,也不便有意『冷』他。男生的笑點大都 圍繞同學的光頭髮型啦、走路的怪模樣啦…─只要不是太惡毒,我照 單全收。 不過,說真的,城城一開始不太懂得浪漫。我來舉例吧。 我們正式成為男女朋友快一個半月了,他只是與我併肩同行,什 麼表示也沒有。某天下課,男孩、我和幾位同班同學搭捷運回家,車 廂內擠得一塌糊塗,大家只能聊聊今天發生的趣事、抱怨英文老師又 亂出一堆報告來『虐待』我們… 「喂∼!城城,你和小瑀在一起也好幾個星期了,怎麼沒看到你 牽過可愛女友的小手啊?」一名男生起鬨。 我瞪了那同學一眼。他一點都不在意,問其他人:「我講的,大 家認為對不對?」 「對!」其餘人煽風點火,「城城,你要是不牽小瑀的手,就是 不愛小瑀!」 他的表情有點歪斜、扭曲、尷尬,極難為情似的,「可以嗎?小 瑀?我可以嗎?…」 不想牽我的手就算了!本姑娘又不一定得讓你牽。我故意將視線 挪開,迴避城城的詢問。哼!沒誠意… 男孩顫動的手掌伸過來,有力地握住我的手。他的害羞傳達到我 的心扉,耳根接著發熱,頭也低了下來。我們倆被『陷害』了,反倒 高興得不得了。… 之後,我把我希望他能發揮浪漫情懷的想法告訴他,為我們的感 情憑添甜蜜和溫馨。他滿口答應,也沒什麼具體作為。只會講些笑話 逗生氣的我發笑。我要的不只是這樣。 這天放學,我和城城手牽手一同走下山坡。沿途花香撲鼻、麻雀 跳躍,心情隨之飛揚。 『此時此景,如果他能說點情話就好了…』我率先發難:「『皮 皮蛙』,我們在一起也好一陣子了。可是,平常都沒聽你說過『愛我 』之類的話呢…」 「我是行動派的。」男生回道:「妳要聽什麼?我說就是了。」 真是呆頭鵝!女孩子的心理一點都不懂! 這還用得著教?我嘟起唇說了句:「不說拉倒,反正我才不稀罕 !」氣人! 城城硬著頭皮,「我很愛妳、喜歡妳。」「我只想和妳永遠在一 起。」「其他的女生都比不上妳,妳是我最後的選擇。」… 我肯定地點頭。這還差不多。心頭溫和多了。 燈不點不亮,話不說不明。牡羊座的男生不推他幾下,他只懂原 地踏步而已。就算偶爾通通電話也叫『奢侈』、『恩惠』。 不止如此,和城城在一塊的麻煩還多著呢! 處女座的我對事物的挑剔、求全是無與倫比的。城城的一言一行 、舉手投足、呼吸時應吐幾口氣,都該在我的規定範圍內。他做事向 來粗心大意、不拘小節、大而化之,對於細心到『人神共憤』的我來 說,簡直是『觸犯天條』了! 他的抽屜、書包總是亂七八糟、不整理;上課總是不專心、愛和 隔壁竊竊私語;動不動就把腳翹到桌上,說是比較自在;沒事還常用 大拇指在鼻孔中『挖煤礦』,嚴重破壞帥哥形象─用大∼拇∼指∼耶 !那能看嗎? 考試一來,便叫我影印上課筆記、甚至整本書籍交給他臨時抱佛 腳。男孩已經懶得花心思來應付小考,他任命我為『考試院院長』。 我徹底發揮『監察院院長』的監督功能,私下提出『彈劾案』─ 不管『蒼蠅』、『老虎』全照打!或者,口氣有時不免嚴厲了一點、 大聲了些。我的本意只想為了他好啊! 久而久之,城城便學會嘴邊掛上一句:「好∼,好∼,了解了, 我∼會∼改∼!小瑀,妳滿意了吧?」 對,男孩有改。只是『五分鐘熱度』罷了。馬上故態復萌。 最令我不平的是,他不懂得控制自己─特別是與其他班上女孩子 的相處上。太過親近了啦!『皮皮蛙』和她們閒聊時,居然敢『勾肩 搭背』,狀甚親暱。氣壞我了! 什麼啊!他對我講話都還不會這麼大膽耶!內心的忿懟一直積壓 著,無處宣洩。 「那∼好∼,」我當著他的面,有意提高嗓門說,「隔壁班的阿 德看起來挺帥的,乾脆我去追他好了。省得天天在這裡生悶氣!」 城城一聽完,立即走向我,滿臉不開心。我的報復。 可是,我仍然愛著他。為什麼女生天生有那麼強的包容力?為什 麼要靠傷害自己來成就一段戀曲?為什麼男孩就可以任意不守承諾? 為什麼有太多的為什麼?我只能憑一己之力找出答案。 寒假過完,我提出第一次分手的要求。原因十分單純─他竟然一 通噓寒問暖的問候電話都不打! 「皮皮蛙,你對我的感覺是不是時間一久,就可以偷懶了呢?」 「我只是玩瘋了,並沒有那種意思。」城城故意推託。 我氣上心頭:「是嗎?那我們等專四或專五再來談交往好了!」 頭一甩,真夠性格。 呆立的他不敢出聲拒絕我,想叫回我的心,又… 翌日一早,向來富活力、朝氣蓬勃的城城彷彿一顆洩完氣的皮球 ,兩眼無神,沒精打采。一下課,本來會找同學『哈啦』、胡鬧的他 立刻進入冬眠狀態,往桌上趴倒,誰也不理。 『城城…』望見他寂寥的身影,心頭一陣刺痛,千百隻尖錐狠狠 扎下。淚水澀澀的味道。 怎麼辦?我依舊那麼掛念他、在意他! 「我該不該和『皮皮蛙』復合?」這個問題,老在心裡盤旋。我 問。我思考。我痛苦。 「他不值得妳這麼做。」「小瑀,妳和城城畢竟是有緣才會在一 塊…」要分要合,不是他人短短一句話就能左右的啊! 過了幾天,我決心主動和他言歸於好。男孩激動地緊握我的手, 不說一句話。 接著,城城在同學面前摟抱我。這份溫馨、甜蜜,我今生不會忘 記的。 而我生日當天,我們秘密分享彼此的初吻。生日快樂。 他總算開竅。時常做出一些很貼心的舉動。 上課時,忽然背後的同學輕輕拍了我一下,小聲地說:「有紙條 給妳,小瑀!」 我火速轉頭將紙條收下,趁講台上的老師不注意,悄悄打開紙片 ,『老婆,這堂課實在很累人,妳一定快睡著了。待會下課,我來幫 妳按摩肩膀、搥搥背。妳辛苦了!』嘻,好孝順的孩子。 男生跟我早習慣互叫對方─『老公』、『老婆』、『甜心』、『 Honey』、『寶貝』等暱稱─旁人聽得頻喊『噁心』、『想吐』 、『肉麻』,我倆倒甘之如飴、依然故我。 我倆總會手牽手一塊放學、走下山坡,內心甜蜜蜜的。 有一次,我因為無聊在筆記本上信手亂塗自畫像,畫得正起勁, 耳邊傳來一句:「妳在畫什麼東東啊?」 還沒抬起頭,桌上的筆記本馬上被二名男同學小傑、小方奪走, 「快點還給我啦!」 兩個搗蛋鬼抓起原子筆在我的畫像抹得亂七八糟,我焦急、氣惱 ,但拿不回來啊! 「你們不可以欺負我的小瑀!」城城出現,伸手一把搶過筆記簿 ,交還給我。 委屈的我申訴道:「皮皮蛙,你看啦!他們把人家辛辛苦苦畫的 圖圖弄得面目全非的…」 「妳原先畫的是…」男生皺著眉頭端詳慘不忍睹的畫作。 我快哭了:「本來是畫我的,才想加畫個你在旁邊的,小方他們 就…」惋惜地看著成為一團漆黑的傑作。 男孩的眼淚居然掉了出來,「太過份了!小瑀,妳等我,我去替 妳討回公道!」 小傑故意隔空喊話:「皮皮蛙,你還真聽女朋友的話,很乖嘛! 沒種的男人!」 「可惡!」男生握緊拳頭,「我最討厭別人說我『沒種』!這小 子簡直皮癢、欠揍!」 「沒關係啦!」我怕他衝動惹出事端,「別理他的風涼話!人家 頂多再畫一幅就是了。千萬不要為了一件小事而鬧出大事來哦!城城 ∼」好言勸住他。 他是全心保護我的。然而,他的一堆老毛病又犯了─和女生親近 得太過火,太有女孩緣。我吃醋,我嫉妒,我不滿。 十月十三日,惱怒的我提出第二次分手要求。但沒維持幾天,兩 人和好如初。看他失意、傷心,我心裡不安。相處久了,不少人說我 們有『夫妻臉』─建議我們去參加『超級星期天』的選拔活動! 真有那麼像啊?那就不會有第三次分手囉。 就因為我們常常大吵不停、小吵不斷,對『皮皮蛙』的感覺全磨 光了。結果,他又是一付頹廢到無法自拔的模樣;心軟的我只好破例 再次接受他的愛。 分分合合,早已稀鬆平常。小儀看得心驚肉跳,我依然極力包容 城城,委屈自己妥協,懂得原諒男孩。自己騙自己,相信他會改。 專二下學期,偶然間,我認識一位同校的新朋友阿方。一天,我 趕著上學,走到巷子口,遇到騎機車等紅燈的阿方。 「小瑀,妳要去學校嗎?我順便載妳一程好了。」他友善笑說。 「好啊!」我恭敬不如從命。有便車不搭?我才不當傻瓜呢。 摩托車停在校門口,阿方讓我下車。一轉頭,便看見站在一旁的 『皮皮蛙』怒氣沖沖地盯著我! 走至他身邊,我儘量低調處理:「怎麼啦?你一臉不高興?」 「妳還敢好意思問我?」城城發作了,「妳把我當什麼了?妳坐 其他男生的車來上學?」 我頂了回去:「那又如何?阿方只是一個好心的朋友啊!根本沒 關係嘛!你還是我的男友呀!」 「男∼友∼?」男孩不知哪來的火氣,「我只是妳的傀儡!做什 麼都得聽妳擺佈!想什麼就需經過妳認可!妳管我管得那麼嚴,又愛 吃醋!那妳憑什麼找別人來氣我?難道我不能管妳嗎?」 太過份了!城城怎會以為我是管家婆? 我不甘受誣蔑,「我管你?你自己功課常忘記寫、舉止不雅觀、 上課愛說話,我只是盡了規勸的職責而已!你說我喜歡吃醋?你跟班 上女同學打情罵俏、勾三搭四的,我會不生氣?就因為愛你,否則我 才懶得理你!」 記性好是件累人的事。處女座的我偏偏又愛翻舊帳。原本該遺忘 的小事,一件件由心靈箱底搜出,加油添醋。句句綴著利刺的語詞, 交互朝對方開火射擊。我們愈講愈激烈,已經轉變為大吵特吵。其餘 同學圍作一圈,一對情侶在鬥嘴擂台上拼個你死我活。 「夠了!」我氣得猛甩書本,「再這樣鬧下去,不可能爭出結果 來!城城,你嫌我煩是不是!那我們平靜一陣子,看看有沒有必要再 繼續我倆的感情!」 男生到口的話硬是嚥了回去,「我…」 懶得理他。我頭一轉,滿腔不滿地回到座位上。 我與『皮皮蛙』好幾天不說一句話,連正眼也不望一下,兩人進 入『冷戰時期』。都什麼時代啦?南、北韓都可以坐下來和談囉,我 們還是僵在那裡。 情人節當天,無言的他親自遞了張情人卡給我。他老是這樣─有 話不明說,一開口便令人招架不住。 只見卡片上寫著: 『小瑀: 我實在受不了這種不說話的無聊對抗。妳覺得一切『盡在 不言中』就足以將我們之間的差異彌補過來嗎?我和妳的 心因而越行越遠。 我想找回妳。妳那顆細膩的心。 或許我不適合作妳的男友,然而我發誓要改掉所有使妳不 快的缺點!小瑀,請妳不要再生氣下去了。 愛生氣的女孩是會變為醜八婆的哦… 我相信妳的愛。回來吧!住進我的心房。 愛妳的 城城 』 『皮皮蛙』總有辦法令我感動萬分,真是他的天賦異稟。寬容大 量的我也不再計較之前的吵鬧,主動打破僵局,又一次恢復戀情的通 路管道。… 一個半月後,同學小瑜的生日快到了。好客的她主動邀請我和城 城一塊到她家烤肉慶祝,「人多才熱鬧嘛!而且正好可以『考驗』、 『培養』二位的愛情默契啊。」 是嗎?我的眼光飄向城城,「你說呢?」 他立刻答應,「行啊!」我不好說些什麼。 春天後母心,天氣變化無常。小瑜生日那天,不但氣溫偏低,外 帶普降甘霖─烤肉當然愉快嚕。因為冷嘛,我緊捱著『皮皮蛙』取暖 ,一同於刺骨的風裡奮戰著。 慶生餐會完畢,小瑜她爸爸特意開車從陽明山搭載沒交通工具的 同學們至捷運車站;人多車擠,大家勉強塞作一團。後座的我坐在城 城的大腿上,他圍抱住我的腰,親親熱熱的。不見絲毫異狀。 下了捷運,『皮皮蛙』送我回到我家後門。 他牽拉我的手,「小瑀,妳要進去了嗎?」依依不捨。 「是啊,」我有點感傷,「反正星期一就能見面了嘛。」 城城說道:「星期一見。」他送我進家門。自行返身招了部計程 車回家。 星期一。他不知怎麼了,下課不來找我、不跟我說話、存心在躲 我似的。我心裡好難過,全天無精打采─他變了,變得好生疏。我倆 是陌生人嗎? 放學時,我特意追上他,二人一起走下山。 「你怎麼都不來找我?城城?」我試探他。 他勾彎手臂,枕在後腦勺:「沒什麼啊。我是和同學一道玩鬧而 已,沒必要一直纏著妳吧?」 我們走入捷運站。照慣例,『皮皮蛙』都會陪我聊上一會兒才肯 一道上車。可是… 男生漫不經心說著:「我要搭下班車回去,因為我要趕回去看日 劇『惡作劇之吻』。對不起,不陪妳了,小瑀。」 我…,像我這麼美豔、溫柔、善良、純真的女孩,竟然比不過一 架稜稜角角、身材爛爛的電視機? 我定定地瞪看他,賭氣地噘起雙唇。城城迴避我的目光,專心舉 頭觀望車來方向,不願多說一句話。 他走了。心情大壞的我搭三分鐘後的一班回家,就是不和男生坐 同一班! 之後,城城不再理睬我,仍舊與我玩捉迷藏。他是否已經變心了 ?我不想相信。不想。 我靠在牆邊發呆,一名女同學GiGi走過來,以憐憫的表情看 我。她平素不太對我說話的。 「又跟『皮皮蛙』不和、鬧彆扭啦?」GiGi是城城最要好的 朋友阿健的女朋友。 頭昏的我眼皮一抬,「妳怎麼知道?」不大對勁。 「『皮皮蛙』昨天說啦,即便妳和他不在一塊,也還是朋友啊! 」她講得輕鬆自然。 那雜亂痛苦的思路這才清晰起來。城城確定要與我分手了?他為 何不當面告訴我?我…我有權利問個清楚! 甩下GiGi,我衝向男孩的座位,決心要弄清楚他的想法。 「城城,你當真和我『切』了嗎?Why?∼Why?」激動的 我差點用『吼』的。 我那樣愛你!愛你! 『皮皮蛙』吐了口氣,「妳想聽的話,我就說。我對妳已不再有 以前的感覺,隨風淡淡逝去。妳給我太大的壓力,我寧可不要在妳的 陰影生活─做夢都會夢見妳在一邊囉嗦!我受不了,我要自由!」 自由?城城,你又何嘗給了我自由的翅膀?我事事為你著想、處 處照顧你,唯恐你不符合我的理想。我怕失去你。 愈怕,愈會失去。我的兩手合攏得再緊密,感情,任由指縫間流 去。滑落的,不獨是我奉獻的深情,還有,我的淚水。 無聲地步出教室大門,我掩面放聲大哭… 為不能挽回的一切而哭。 Crying in the rain… 我為男生的生日準備了禮物。最後一次。請同學轉交給他。算是 斷絕這一段情緣。我發誓不再跟他說話、看他一眼。 或許,春假過了,我會忘了他吧?但是,我不能。 我打了電話給他,「城城,不要這樣對我。我們不要分手,好不 好?只是暫時冷戰,好不好?」低聲下氣到極點。完全拋棄女人該有 的自尊。 「求妳別逼我,小瑀。」他無情地回答,「假設我們在一起,我 還是不理妳。妳會快樂嗎?」 沈重的眼淚打翻我的理性,「如果,你對我又有感覺了,你會回 到我身旁嗎?」最後一個問題。 「會吧?」十分肯定的疑問句。他不再回頭了。 掛上電話。我告訴自己,絕對不和他連絡了! 痛哭整整一個星期。每次一回想,傷心的水龍頭便關不住,沾溼 了張張扉頁、模糊了字跡、零散了愛的往事。 城城的笑、擁抱,熟悉到心疼。過去了。都過去了。 同學們的安慰、批評如雪片般飛來:「當初教妳不要心軟、和城 城復合,現在咧?反而被他甩了!世界上比他好的男孩那麼多,再找 一個嘛!上一次當、學一次乖,下一個男朋友會更好!」這個嘛… 「搭朋友的機車去上學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小瑀,妳只是『皮皮 蛙』的女朋友,他就生悶氣;萬一結婚後,那不天天搭計程車才行啊 ?城城的度量未免太小了!」罵得真對。 多虧朋友們的鼓勵,一個多月後,我重新展現笑顏。我信守許下 的諾言─不看、不想、不聽關於他的事情。 我們不是同學、不是朋友。比百年冰窖還酷寒。 後來… 「我想,小瑀,『皮皮蛙』是不是移情別戀啦?不然,這麼做得 那樣絕呢?」小儀閒聊起城城的近況。 我不置可否,「天知道。他曾發過毒誓─假如我們分手的話,城 城出門會一頭被砂石車撞死。哼,我倒要看看這誓言會不會成真?」 要是哪天你在路上發現一隻被輾成肉餅的青蛙─不用懷疑,就是 變身不成功的『皮皮蛙』。 青蛙是永遠當不了王子的。 再見,我的愛。幸會,我的自由。 築夢人 台北 完稿于2000年7月5日 熾天使書城收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