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正自駕著船在海上行駛,猛然間小船被巨浪掀了起來,獨孤粹不及防,險些被巨浪 掀入海中。 緊接著他听到了一聲惊天動地的巨響。 獨孤惊駭万分。抬頭看時,見天空晴朗無云,而海上一絲風也沒有,他實在是不知道這 巨浪因何而起,響聲從何處而來。 舉目看時,見遠方的海面上,有一個黑點在逐漸的變大。 那黑點大到能夠看清的時候,獨孤方知那是一個島嶼。 那島的上空,布滿煙塵,而且仍有煙塵在那島上不斷地升入空中。 獨孤知道,這就是熔岩島了。 猛然間又是一個巨浪掀了過來,將獨孤掀得跌入船中。緊接著他又听到了一聲駭人心魄 的巨響。 看那熔岩島上,一股浪煙沖天而起,噴入高空達數十百丈。 這時獨孤方始明白,那響聲是來自熔岩島上;而這巨浪,顯然是与響聲有些關連。 獨孤漸漸地接近了熔岩島,巨浪越來越高,響聲也越來越大。 距离熔岩島將近百丈之時,獨孤看到,海上漂浮著大大小小的物事,禁不住心下奇怪, 不知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及到近前,距离那熔岩島將近五十丈遠近時,獨孤方始看得清楚海上所漂浮的物事,禁 不住心下大惊。 這些海上漂浮的竟然是大大小小的鯊魚,這些鯊魚顯然是被這巨大的響聲震得暈了過 去。 獨孤欲要伸手撈了一條鯊魚,上來看個究竟,把手伸人海水,又猛然縮了回來。 不知為何,這海水竟然是變得滾燙之极。 島上飛起的塵霧,遮蔽了太陽,天空變得一片陰暗。 不斷地有灰塵從空中飄落下來,落到獨孤的身上,竟然也是灼熱的。 獨孤不知道熔岩島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但顯然一場巨大的災難正在降臨,從日期上 看來,劍魔和香姑早就該到了熔岩島上。 獨孤這樣想著,禁不住心中大惊,但是此時,島上炎熱之极,气壓升高,而海島四周, 气壓反倒變得低了,無論南風、北風、東風、西風,都是由島上吹向海面。 因此上,獨孤要想靠近熔岩島,當真是干難万難,那船非但不靠近海島,卻反倒向后退 去,距离那海島竟然是越來越遠了。 獨孤只得將船帆降下來。 巨浪掀起不斷,巨大的響聲也更加頻繁,獨孤再也按耐不住,竟是將玄鐵重劍插在腰帶 上,棄了小船,縱身向海上躍去。 此時海水如滾沸的油鍋,若是掉到海里,哪里還有命在?! 但見獨孤騰身而起,這一下躍起足有七八丈遠近,看看將要落到海中之時,伸腳尖往那 漂浮在海面上的一條巨大的鯊魚背上一點,身体旋又縱了起來,如此這般七縱八縱,竟然給 他縱了上去。 一踏上海島,獨孤頓感气悶灼熱,如同進了火爐一般。 但見海島之上,處處煙塵彌漫,原先的鮮花、草坪此時已然變得焦枯潰爛;原先的野 兔、山羊,都變成了一團一團黑色的焦炭;更有一股巨大的岩漿,發出轟轟不絕的響聲,在 距他二百丈遠的地方,流入海中。海水因為這股岩漿的注入,泛起蒸騰白霧,發出巨大的尖 嘯之聲,熔岩島此時已然變得成了人間地獄。 獨孤來不及細想,一踏上海島便向海島的冰泉岩洞奔去。 他來過這里,知道劍魔正是居住在那個冰泉岩洞之中。 那個岩洞之前,有一冰泉,景象奇麗,堪稱島上一絕,無論春夏秋冬;那冰泉之中的泉 水都甘凜清涼之极,而且四周都結有一層薄冰,想那冰泉之名便由此而來。 可是此時獨孤到得冰泉之前,見那冰泉水气蒸騰,如滾沸一般。 轉目再看那岩洞,頓然臉上色變,那岩洞竟然已經不在了。 但見七八塊巨石,如同小山一般,堆砌在那里,將岩洞緊緊地堵住。’ 山顛之上,仍有巨石轟轟不絕地滾下來。 獨孤心下焦急,卻也不能在此久留,想到這里已經變得成了人間地獄,劍魔和香姑定然 已經不在岩洞之中,躲到別的地方避難去了。 這樣一想,獨孤轉身便行,但才只走了兩步,他便又猛然站住了。 雖然是山石滾動的響聲轟轟不絕,但獨孤卻好似仍然听到了有人聲傳來。 這人聲似求救、似哀鳴,顯然甚是凄厲,但卻好似來自地底深處。 這人聲本來獨孤不可能听到的,但是在這荒島之上,一個人影也沒有,獨孤正身歷极大 的凶險,整個的一顆心都是懸著的,況且他正全身心的在想著香姑,是以這人聲便讓他听到 了。 也可以說這人聲不是被他听到的,而是被他感覺到了。 獨孤一怔之間,轉身向那些岩石之中奔去,揮掌拍向一塊巨石,但立時石屑紛飛,那塊 岩石紋絲不動,獨孤卻被震得退了七八步遠;脊背撞上另一塊岩石。 獨孤被那岩石震得倒飛出去,身体飛向另一塊岩石,料定自己非受重傷不可,卻不料脊 背撞上岩石,竟然發出“當”的一聲響,身体絲毫沒有受傷。 獨孤這才想起來,后背上插有玄鐵重劍,适才慌亂急切之間竟自忘了。 他反手抽出玄鐵重劍,反身一縱又扑上了那堆岩石,重劍揮處,將一塊巨大的岩石竟是 劈成了兩半,反手一挑,一塊干余斤重的岩石,竟然被挑得飛了起來,扑通一聲,落入那眼 冰泉之中。 這一下成功使獨孤信心大增,他劍劈掌擊,不到盞茶時分,竟然已將堵在洞口的岩石大 半清除,半邊洞口顯露出來。 獨孤迫不急待地從半邊洞口中鑽了進去,急切地呼叫著:“香儿,香儿,前輩,香 儿!” 可是洞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才只行不到四五文遠,便已感到气悶灼熱之极。 這山洞之中,顯然比外邊又熱上了兩倍,獨孤心下焦急,神智似乎也不清楚了,徑自向 洞中摸去,雙手摸到岩石之上,猛听得“吱”的一聲響,頓然覺得劇痛鑽心,接著他鼻中聞 到了皮膚被燒焦的气味。 這一下他雖是吃了大虧,卻頓然變得清醒;轉身向洞口行去。 岩洞之中熱到這般田地,任你是傻瓜,也不會待在洞中,獨孤适才只想到洞中找人,因 此上沒有想明此節,此刻他轉身走向洞口,距离岩洞洞口不到兩丈遠近時,只覺腳下一絆, 伸手一摸,果然是一人躺在地上。 獨孤的手指触到那人的皮膚,覺得那人的皮膚滑潤細膩,顯是女子無疑。 獨孤心下一喜,抱著那女子,便縱了出去,一出岩洞見他怀中所抱的女子果然是身穿白 色衣裙,獨孤再也不及多想,抱著她轉身便行。 他想那劍魔武功高強,當此大難臨頭之際,定然已不在這座島上,所以他救出了香姑, 一顆懸著的心便落了下來。 可是,他才只行出了不到五十丈遠,便猛然定身站住,因為這個他怀中所抱著的女子身 上并沒有那般香姑身上所特有的使他迷醉的香气。 他扳過那女子的臉來一看,這女子雖然也是艷美之极,卻确然不是香姑,他急忙將那女 子放了下來,如飛一般地再次奔回原地。 這一次他很快地便找到了香姑。 因為他一進岩洞之后,不似先前那般的伸手去摸,慢慢去尋,而是只管用鼻子來聞了, 只嗅得一嗅,他便在那洞口三丈遠的地方,找到了香姑。 獨孤將香姑抱起來,再次躥到岩洞之外,來到先前他放著白衣女子那個地方,亦是將那 白衣女子抱了起來,瞬間如飛地奔向海邊。 尚且沒有到得海邊,獨孤便听得巨響聲聲傳來,煙塵遮天蔽日,知道將有更大的災難降 臨到這座島上。 他腳下不停,如飛奔向海邊,到得海邊之后,見自己的那艘小船,仍自在五十丈外的海 面上,隨波起浮,時隱時現。 他心中一喜,沒有余暇細想,竟是挾著二位女子,重施故技,向海上躍去。 這一下他肋下挾著兩人,縱躍之際,自然是比先前費力得多,待得他縱上小船之時,已 然是大汗淋淋,渾身酸軟,將兩位女子剛剛放在船上,他已是站立不穩,同樣地摔了下去。 他覺得身下一軟,竟然是摔在了那名白衣女子身上。 那名白衣女子醒睜地一聲,竟然是醒了過來。 獨孤慌忙站起,但是他尚且沒有站穩,猛听得一聲巨響,又是一個大浪掀了過來,小船 被高高地托起來,又向下一跌,獨孤被這巨浪掀得竟是又跌在那女子身上。 他心下對自己甚是惱怒,才要站起身來,卻听得耳邊一個聲音道:“趴著別動。” 獨孤轉目一看,見那個白衣女子,眼神明亮之极的,正自看著自己。 獨孤感到窘迫之极,但他實在是沒有力量站起來,只好就那么臥在那里。 由于小船狹窄,他的多半邊身子,倒好似臥在那女子身上。 若是在平時,就是比這再大一些的巨浪,獨孤也不會懼怕,他自是能用千斤墜的功夫, 在小船上站得穩穩的。便是他用玄鐵重劍掀起的巨浪,也比海上掀起的巨浪要大一些。 可是此時他的內力經過适才的那一番折騰,几乎已然耗盡了,當此巨浪洶涌的海上,卻 教他如何能夠站得起來。 雖是如此,獨孤半邊身子貼在那女子身上,卻感到尷尬之极,臉色不知是因為累的,還 是因為羞傀,竟然漲得通紅。 那白衣女子好似是看透了獨孤的心思,臉上微露笑意,緩聲說道:“不必性急,待你內 力恢复了,再站起身來,也還不遲。” 獨孤聞言心下稍寬,閉目運功調息,但當此之境,卻讓他如何能夠靜下心來,眼睛雖然 是閉上了,身下卻感覺得那白衣女子的身軀好似在輕輕顫抖。 獨孤緊緊地閉著眼睛,運功調息,可是頓然覺得自己的真气亂走亂撞,不能尋經而行, 知道再這樣下去,非但不能恢复元气,而且尚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獨孤強自忍耐著,不到盞茶時分,實在無法再繼,只好睜開眼睛,卻見那白衣女子已是 將臉扭了開去,不再看他。 獨孤心下稍慰,便再不再閉目調息,但也沒有把目光轉向別處,那女子青絲玉頸,竟然 將獨孤看得痴了。 但見那女子的皮膚洁白如玉,似乎自得有點過了分,雖然不能說是蒼白,但确實是少了 點血色,如玉雕一般的光滑柔潤之极,只怕比之香姑的皮膚,在白的方面,猶有過之;再看 那女子的青絲,雖然是有些凌亂,但經此大難卻仍然是那么明亮,油黑之中,好似透著一种 暗藍,与她的皮膚相映,使她顯得嬌美之极。 獨孤看著看著,猛然覺得自己身体之中好似是有一只猛獸在來回沖撞著,這只猛獸在控 制著他,想讓他伸手去摟抱這個嬌美的女子。 但是煙塵之中,海的腥昧之中,獨孤覺得香姑身上的香气幽幽不絕地傳過來,使他心中 一震,頓然變得清醒過來,身体里邊的那個猛獸好似也在這一瞬之間逃走了。 獨孤頓然感到羞慚万分,身体一挺,竟然是又站了起來。 但是他方自沒有站穩,巨浪一掀,又是摔了下去。 這一次竟是結結實實的摔在了那白衣女子的身上。 那白衣女子呻吟出聲,顯然是被他砸得疼了,候然轉過臉來,瞪目看著他,眼神之中滿 含怒意。 但她見了獨孤臉上羞慚慌傀的神色,眼中怒意頓消,只是冷冷說道:“你不要再折騰 了,沒有用的,你再這么折騰几回,我雖是被你救了出來,卻非得被你砸扁了不可。” 獨孤听那白衣女子如此說,只得臥在那小船上不動,害怕自己站起來當真的站立不穩, 再次摔在那白衣女子身上。 但是兩個人就這么在那里躺著,肌膚相接,气息相聞,卻是覺著甚是尷尬。 這一次他又不能閉著眼睛自去調息。 那白衣女子也不就此將臉扭開,只是定定看著獨孤,好似獨孤的臉上有什么值得她探究 的奧秘。 獨孤被她看得有些窘迫,張口說道:“沒有風,為什么在這海上會掀起這么大的巨 浪?” 那白衣女子道;“這海上的巨浪便不一定非得由風而起。” 獨孤道:“那是因為什么?” 白衣女子道:“是海嘯。” 獨孤聞言大惊,他只是听別人說起過海嘯,知道在海嘯發生時,巨浪濤天,海水上漲, 不下于百尺,那處在海邊的漁村房舍,便常常因為海嘯的到來,而淹沒于汪洋大海之中,人 畜盡催其難,悲慘已极。 想不到這么悲慘壯烈的場面,會被自己今日遇上。 獨孤道:“這海嘯是因為熔岩島上的響聲引起的么?” 白衣女子道:“火山噴發和海底地震,都能夠引起海嘯,你听到那巨大的響聲,是由于 熔岩島上的火山噴發所傳出來的。” 獨孤道:“姑娘,怎么你也會在這熔岩島上?” 那白衣女子听得獨孤如此一問,頓時臉現怒意,揮掌向獨孤打去,“啪”的一聲,竟然 打在獨孤的臉上。 獨孤粹不及防,被她一掌在臉上打個正著,半張面孔立刻變得紫紅,那沒有被打的半張 臉,卻頓時之間變得蒼白。 但是獨孤此時已是累得身上沒有絲毫力气,又不能還手打她,只能恨聲問道:“姑娘何 故如此?在下并沒有得罪姑娘之處!” 那白衣女子打了獨孤一掌之后,見獨孤的半邊面孔瞬間腫了起來,心下頗為不忍,臉上 現出歉然之色,但听了獨孤如此一說,臉上怒意耳起,揮掌欲要再打,終是強自忍住,冷聲 說道:“你便是救了我,我自會報答你,咱們一命抵一命,卻也輪不到你來對我這般出言無 狀。” 獨孤道:“姑娘,在下實在不知有什么地方出言無狀!” 那白衣女子道:“你這么姑娘姑娘地叫我,還不是出言無狀么!” 獨孤料不到那白衣女子會因為自己叫她姑娘而打了自己一掌,思前想后,覺得這一掌挨 得甚是委屈,于是問道:“那么我不叫你姑娘,該叫你什么?叫你前輩?叫你女俠?叫你女 魔頭?!” 那白衣女子道:“隨便你叫。只是你不能叫我姑娘。” 獨孤看那白衣女子,至多有二十五六的年紀,比之自 己年長不了几歲,卻一口咬定不讓自己叫他姑娘,禁不住心下大奇,便想要拿她取樂, 一泄适才一掌之憤,因此說道:“女魔頭,怎么你也會在這熔岩島上?” 不料那白衣女子并不惱怒,卻臉上微微一笑,反問道: “為什么我不能在這熔岩島上?” 這一下倒把獨孤問住了。 但獨孤既要拿她取樂,言語之中自是不能循規蹈矩,听 了那白衣女子的一句反問,立刻冷笑說道:“我道那劍魔,孤身隱居在海外荒島,卻不 料她自身長得丑陋,偏要找些美麗的女子与她為伴。” 那白衣女子好似看透了獨孤的心思,非但不怒,臉上笑意更濃,輕聲問道:“你何時与 劍魔見過,知道她長得丑陋?” 獨孤道:“只在半月之前,她當真是長得丑陋之极,不忍率看。” 那白衣女子听得獨孤如此一說,竟是哈的一聲笑了起來,這一下如春花綻放,使她更加 顯得美麗嬌柔之极,只把獨孤看得心神蕩漾。 那白衣女子笑畢言道:“不忍率看?你說的不忍卒看是什么意思?那是不是說如果那劍 魔長得好看,你就要盯著她看起來沒完?” 獨孤本意是要惹得那白衣女子生气,卻不料被那女子一句話就抓住了話柄,听得那白衣 女子如此一問,猛然怔住,既而又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下他心中的怒气頓然消了,對那女子道:“那么女魔頭你叫什么名字?終是不能讓 我總這么叫你,我又不敢叫你別的。”說著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得紅腫起來的半邊臉頰。 那白衣女子見了,臉上頓然一紅,笑容一斂,低聲說道;“我叫楚天姬。你愛叫我什么 就叫我什么好了。”說完了竟是長長嘆了一口气;好似有無盡的往事,盡皆潛入憂傷的心 頭。 獨孤見到她渭然長嘆之中,滿含著傷怀之意,不知為什么,也是頓感心頭酸楚,于是柔 聲問道:“楚姑娘,那劍魔是不是你的師父?” 楚天姬听他說出“楚姑娘”三字時,臉上一怔,但卻沒有再次發怒,听他問完了,搖了 搖頭,沒有說什么。 獨孤道:“是了,我早該猜到了,若你們是她的弟子,她斷不會在太難臨頭之際,只身 逃去,扔下你們在那冰泉岩洞之中不管。” 那楚天姬聞言面上一寒,反問道:“你憑什么這樣說她?” 獨孤道:“我救你們出來時,那冰泉岩洞已被巨石堵得密不透風,熔岩島上變成了一座 人間地獄,島上原來的鮮花草坪都被僥得焦桔不堪,山羊野兔的尸体遍地都是,但是我唯獨 沒有看見劍魔本人。難道她不是只身离去了么?若是她還在那座島上,我為什么連她半點影 子也沒有看到?” 楚天姬冷聲道:“你雖是几次三番地要找她比武較量,但你卻不了解她的為人,想不到 你們堂堂男子,卻也這么信口開河,去胡亂猜度人家的心思。” 獨孤道:“她既然不是你的師父,那么她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值得你來這么為她辯 護?” 楚天姬道:“她是我的敵人,我對她恨入骨髓,她又是我的朋友,是我最親的親人,我 對她愛到极至;她是這個世界上,我最敬佩的人,她經歷了許多別人無法經歷的磨難;她也 是我最為鄙視的人,她被自己的感情困扰著,不能自拔,畢生甘苦,皆系于其上。” 這一段話把獨孤听得大是疑惑不解,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面前這個白衣女子和劍魔到底是 一种什么關系。 若說她們是戀人關系,那顯然純屬無稽之談,因為那劍魔是女儿之身,而且年紀至少在 五十開外了;若說她們是師徒關系,面前這個白衣女子又否定了。 那么看來他們只能是母女關系了。 獨孤道:“劍魔是你的母親么?” 楚天姬盯著獨孤看了半晌,嘆息一聲道:“我是她的女儿,她也是我的女儿。” 這一下獨孤更加糊涂了,思前想后終于不明白她們到底是什么關系,只得說道:“那么 看來你是非常了解她了?” 楚天姬道:“我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我也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感陌生的人。” 獨孤听得她如此說,仔細想了想,頓時明白是受了她的捉弄,于是冷冷一笑,柔聲說 道:“姑娘當真是聰明之极,只是不知何故卻被愚蠢地困在那石洞之中?” 楚天姬与獨孤談了這几句話,好似突然之間沉入到無邊的往事之中,臉上神情肅穆已 极,听到獨孤如此一說,見他臉上滿是輕薄之意,想也沒想,便一掌向獨孤胸上擊了過去。 兩人肌膚相接,獨孤万難躲避,竟然被她一掌從船上擊得飛了出去,跌入滔天的巨浪之 中。 楚天姬一掌將獨孤打得跌入海中,方始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事情。 她猛然坐起身來,見那香姑仍自昏迷未醒,她想也沒想,便也跟著縱身躍入海中。 此時海水之中渾濁之极,雖然距那熔岩島已有千丈之遙,但那海水卻也仍然甚是灼人。 楚天姬搜尋了半天,不見了獨孤的人影,心下极是懊悔,正欲將頭探出海面換气,猛然 間見一個巨大的圓球,從海底斜斜地升上來,直向自己的腳下沖到。 這一下楚天姬惊駭万分,見那圓球光輝燦爛明亮之极,不知到底是一只什么怪物,她手 上沒有兵刃,只得揮掌向那怪物擊了過去。 可是她的手掌擊到那怪物身上,頓然掌力一泄,那巨大的圓球,好似竟然無物一般,著 不上任何力道。 她心下一怔,方自沒有緩過神來,突覺手臂一麻,腕脈竟是被那巨大的圓球抓住了,緊 接著她整個的身軀便被拖入了那個巨大的圓球之中。 這一下楚天姬惊駭万端,竟然失聲叫了起來。 可是猛然間她便覺得自己嬌小的身軀,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摟住了,轉目看時,見這個樓 住她的人,正是她要下海尋找的獨孤。 獨孤此時正自微笑地看著她,臉上神色滿含著得意和嘲諷。 這一下楚天姬雖然是覺得心中甜蜜,卻也頓然感到糊涂之极,正自奇怪,卻听得那獨孤 在她耳邊說道:“姑娘,你沒有想到是不是?” 楚天姬嚇了一跳,料不到在這海底深處,獨孤還能說出話來,可是回想适才自己惊叫出 聲,她好似又頓時明白了,看看周圍,果然周圍環繞著藍黑的海水,只他們處身的丈許方圓 之內,是一個無水的圓形的空間,便如同一個巨大的气球在海水中漂浮著,回頭看見獨孤的 衣襟之內放出燦燦的光華,知道他怀中藏得有避水的寶物。 楚天姬看明白了,冷冷哼了一聲道:“寶物避水,算不得什么希奇,又不是你自己的本 事,我看也沒有什么值得得意的。” 獨孤道:“雖然這寶物避水,算不得本事,但若沒有時,我不是被人家一掌打死,便已 經被這海水煮熟了。” 楚天姬道:“你出言無狀那自是該打,卻也怨不得別人。” 獨孤道;“還好,還好,我雖是挨了打,衣服倒是干的。” 楚天姬一看,見獨孤的衣衫果然滴水不沾,而自己的衣裙卻盡皆濕透了,貼在身上。 她臉上一紅,便欲掙脫獨孤,向海中游去,但卻被獨孤拉住了。 獨孤道:“你不怕被海水煮熟了么?” 楚天姬只得任由他抱著,在海面上游去。 可是,兩個人的頭剛一露出海面,便立刻惊得面上失了顏色。 此時的海面上,巨浪滔天,烏云低低地垂了下來,閃電雷聲不斷,顯然一場暴雨就要降 臨。 而他們的那只小船,卻早已了無蹤影。 獨孤不見了小船,看見烏云密布,濁浪排空,只道香姑是凶多吉少,一時間滿面悲傷, 淚水競自流了下來。 卻听得耳邊楚天姬柔聲道:“你不用難過,她一個人躺在船上,不會有事的。” 這個島是一個不大的小島,方圓不過一里之遙。 獨孤才一踏上這個小島,便走遍島的東西南北,前后左右,因此說對這個小島已是了如 指掌。 小島地勢成東高西低,東面臨海處是一片絕崖;西面是一處沙灘,從沙灘上再往東行, 是一片方圓二十余丈的亂石;島的北面是一片草坪;島的南面,是一片樹林,樹种為中原內 地難得一見的紫桐,那紫桐木質堅韌之极,技茂葉繁,把這個小島裝扮得蔥蔥郁郁,一片盎 然景象。 獨孤不知這個島叫什么名字,而楚天姬卻好似對這個小島甚為熟悉,在獨孤前后左右查 看這個島的時候,楚天姬安靜地坐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 此刻已是距他們离開熔岩島之后的第四天,海嘯已經過去,風暴已經止歇,大海一平如 鏡,天空浮云万朵,被夕陽映得滿天霞彩。 獨孤坐在海邊的石上,想起他与香姑初識的時候,也正是這樣將晚的時刻,心中更是帳 然。 楚天姬好似知道獨孤的心境,所以并不來打扰他,任由他在那里靜靜地坐著。 獨孤就這么坐著,一連坐了兩日兩夜。 到第三天的傍晚,楚天姬終于忍不住,走了過來,對他說道:“你不用再等了,她不會 有事,但也不會漂到這個小島上來。” 獨孤仍是眼望大海,頭也不回地問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會漂到這個小島來?” 楚天姬道:“若是我們也乘船漂到這個小島上,那么香姑也定然會漂到這個小島上,但 是,我們有寶珠避水,是從海底深處順著海流來到了這個小島,而香姑卻在這海面上漂蕩, 現在是夏季,正刮著南風,只怕是香姑早已回到了中原陸地,而我們走的恰恰是与香姑相反 的路徑。” 獨孤听到楚天姬如此說,知道在這個小島上定然等不到香姑,但香姑若真是已回到中原 陸地,那自是比漂流到這荒島上幸運得多,他愁帳之意頓消,如釋重負一般的舒了一口气。 楚天姬道:“你當真心里是那么愛著那個姑娘么,還是只這么做做樣子?” 獨孤沒有回答,楚天姬卻哼了一聲。 獨孤回頭問道:“你哼什么?” 楚天姬道;“我哼天下的男子都是假仁假義之徒,今日尚且愛你,明日便去愛別人,他 們所要做的只是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使得自己心里安宁,不受良心的譴責就是了。” 獨孤有些吃涼地看著楚天姬。 楚天姬繼續說道:“那香姑為了替你洗清冤枉,明查暗訪達半年之久,几次身歷險境, 險些把命丟了,而你呢,你為她做了什么?才只存這海邊上等了她兩天,就如同一個功臣似 的,長長嘆了一口气。” 獨孤心中奇怪,不知何以她對香姑的事情知道得這么多,猜想她們兩人定然在熔岩島上 這几日相處得很親近,香姑跟她說的。 楚天姬說完竟是看海不再理他。 獨孤道:“我听到她平安無事.心里自然是輕松。” 楚天姬道,“她平安無事,你如何見了?” 獨孤惊問道:“難道你剛才是騙我的?” 楚天姬道:“我自是不會騙你,但你若心里真的有她時,听列她早巳返回到中原內陸, 只怕是巴巴地赶去与她相會,而你現在卻如釋重負的喘了一口气,顯然是只求良心平安,心 里上說得過去就是了,至于說到怎么愛她,我倒是一點也沒有看得出來。” 獨孤不知何以楚天姬會說出這一番話來,但听她言語之中鄙視天下男子,料想她定然是 在感情上受到過傷害,是以不忍心這樣冷言冷語待他,只是誠懇地說道:“我雖是這么急著 去見她,總不成就這么自己走了,把你一個孤女子扔在這荒島之上。” 楚天姬諤住,料不到獨孤會這么說,但她看獨孤的神情,顯然是沒有半點說謊的意思。 獨孤說完這句話,便又轉目看海。 楚天姬良久不語,最后竟是嘆息一聲.轉身去了。 不列半個時辰。獨孤聞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轉目看時.見那楚天姬不知用什么辦法抓 列了兩只海鳥,已經將羽毛退掉了,在火上烘烤著。 獨孤咽了口口水,感覺到自己當真是有些餓了。 楚天姬將海鳥烤熟了,拿過來,速給獨孤一只,兩個人默默地吃著。 吃罷海烏、楚天姬又轉身离去了,盞茶時分便又回來.將一海螺遞到獨孤的手里。獨弧 不明所以。伸手接了,見那海螺之中竟然盛著水,將口湊了上去,輕輕地暇了一小 口,立時惊疑地睜大眼睛。 這海螺之中盛著的水。并非是海水、而是淡水:并且是甘甜之极的淡水。 獨孤才只嚼了一小口,便覺得通体舒態,緊接著仰首將那海螺之中的甘泉─口飲盡了。 楚天姬一直默默地看著 獨孤,獨孤喝完了。將空海螺遞到楚天姬的手上.問道: “這水你從那里弄來?” 楚天姬道:“你沒有喝夠是不是,那也沒有辦法,只好 等到明天這個時辰。” 獨孤心下奇怪,瞪目看著楚天姬,楚天姬道:“這是紫 銅樹汁、并非泉水。接這么小小的一海螺。便得要十二個 時辰。” 獨孤心下一惊,問道:“那么你已經一天多沒喝水了?” 楚天姬一笑道:“那也比你要好一些,你只怕是有四十八個時辰了。” 獨孤想想,自己果真已兩天沒有喝水了,但不知為什么卻并不覺得渴。 楚天姬見了獨孤痴痴的神情,又是微微地笑了。 獨孤見楚天姬一笑,又是心神一蕩,但旋即他又把目光轉到海上.看著蒼茫的大海, 道:“不知何時我們能离開這座荒島。” 楚天姬听到獨孤這句話,面露帳然之色,沉默良久,方始緩緩說道:“再過得半月,海 底暗流便轉了方向,即便是沒有船只,你也就能再回中原了。” 獨孤一惊,問道:“那么你呢,難道你不回中土么?” 楚天姬長長地嘆了一口气,道:“我在哪里都是一樣,須知人群之中的孤單,比之荒島 上的孤單,還要難耐一些。” 獨孤听那楚天姬話中之意,好似要長久住在這荒島之上,禁不任心下暗惊,問道:“難 道你要在這無名的小島上,了此終生么?” 楚天姬慘然一笑道:“這島是有名字的,并非是無名小島。” 獨孤又是一惊,但覺心下好奇,問道:“那么這島叫什么名字?” 楚天姬道:“离魂島。” 獨孤道;“怎么這名字好似是武林人物取的?” 楚天姬道:“是的,是那個被人們稱作劍魔的人取的。” 獨孤道:“那么劍魔是來過這個小島的了?” 楚天姬道:“江湖上的許多人想要成名立成万,他們紛紛前來熔岩島找劍魔比武較量, 其中不乏惡名昭著之徒和行為不端之輩,劍魔不想讓他們臟污的血肉弄贓了熔岩島,便將他 們帶到這個小島來。” 獨孤道:“那么說那些前來找劍魔比武的人,沒有一個人胜得了劍魔?” 楚天姬臉上帳然之色更濃,道,“有一個人胜了。” 獨孤道:“是誰?” 楚天姬道:“黃裳。” 獨孤頓時默然,因為黃裳這個名字也同樣喚起他許多酸楚的回憶和如煙的往事。 楚天姬沉默良久,問道:“你為什么非得要找劍魔比武較量?” 獨孤道;“我是受人之托。” 楚天姬道:“受人之托?受何人之托?” 獨孤道:“笑魔。” 楚天姬道:“笑魔?他是你什么人?” 獨孤道:“他是我師父。” 楚天姬一惊,冷冷問道:“那么你到底有几個師父?” 獨孤道:“三個。皇甫雷教我暗器,但他沒有教我任何其它的功夫;羊舌之教我劍法, 但不是我要拜他為師,而 是他非要收我為徒不可,我同他講好了,只學他的本事,不學他的為人;笑魔是這三個 人之中,我認定算作是我師父的人,他教我內功,贈我玄鐵重劍。” 楚天姬道:“這三個人之中,倒算是這笑老儿要好─些,是不是他贈你玄鐵重劍之時, 要你答應他代他去找劍魔比武較量?” 獨孤心下暗惊,覺得這楚天姬不但見多識廣、而且冰雪聰明、居然連這一節也猜到了。 楚天姬見獨孤默認了,又繼續問道:“那么他告沒告訴你,他為什么非找那劍魔比武較 量?” 獨孤道:“當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打敗劍魔之時。難過已极,痛不欲生,但他卻真的沒 有告訴我為什么非要找那劍魔比武較量,不過……” 楚天姬心中似有所動,臉上現出沉思之色.問道:“不過什么?” 獨孤道:“江湖中人大多嗜武成辟,把─己胜敗看得比生命還重的,大有人在。” 楚天姬冷冷一笑道:“那么你和劍魔比武若是敗了,便要死在這荒島之上么?” 獨孤道:“我不會。我只要盡力而為,并不在乎結果如何。” 楚天姬道;“那是不是因為你是代別人比武的緣故?” 獨孤道:“自己比武也好,代別人比武也好,胜就是胜了,敗了也終究是敗了.胜榮敗 辱之心,人皆有之。不過,人之生于天地之間.從生下來的那一天開始,天時、地利和自身 的才力,就已經定了,任何事情不可以強求,只要做到‘盡心盡力’就足夠了。凡事只要盡 了心力,雖敗猶榮;若是沒有盡到心力,那便要懊悔終生了。” 楚天姬默然,眼睛緊緊盯著獨孤,良久問道:“那么無論早晚,你是非得要找那劍魔一 決胜敗的了?” 獨孤點了點頭。 楚天姬轉身离去,徑自走到那塊巨石之旁,倒頭睡下了。 翌晨,獨孤醒來,不見了楚天姬的影子,他只道楚天姬又是去捕捉海鳥,抑或去尋那紫 桐樹汁,但是,等了足足兩個時辰,也不見楚天姬的影子,獨孤心下焦燥起來,站起身來, 欲要去尋,卻猛然間怔住了。 但見距獨孤身前一丈遠近的地方,沙上插著一段樹枝,那枝上的极葉盡除,樹皮也給剝 去了,顯然是有人故意插在那里的。 獨孤走近那段樹枝,不敢伸手去取,蹲下身來,仔細查看,卻見那枝上刻得有兩行小 字:“今日午時,劍魔必到,此枝為証,影杏人現。” 黃金書屋獨家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