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豪見了屠門英這种神態,心中盡皆一惊。 因為适才公冶紅獻,赤玉馬的時候,屠門英也沒有這般地向她鞠上一躬。 那么看來這個被稱作香姑娘的人,所獻上的賀禮,只怕比公冶紅的赤玉馬還要貴重一 些。 屠門英向香姑鞠了一躬之后,馬上把那藍玉盒蓋上了,卻听得群豪有人說道:“屠幫主 何不把香姑娘的禮品讓我們看上一眼” 眾人之中,倒有大半以上隨聲附和。 屠門英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手捧玉盒竟是僵在那里。 香姑道:“屠幫主,是不是公冶姑娘是幫主你便把她的禮品,拿來向眾人展示,而小女 子人微言輕,送你的禮品你便私藏之,便是有人要看時,也不能夠了?” 群豪听香姑如此一說,更為活躍。 屠門英一時拿不定主意,求救似地回頭看了完顏傷一眼。 完顏傷微笑著向他點了一下頭,道:“義儿,既是眾位英雄要看,便拿出來,又沒有人 要偷你的、搶你的,再說,眾位英雄都是貴客,豈有不遂眾位英雄之愿之理?” 屠門英只好把玉盒再次打開,向眾人展示一圈。 眾人頓即變得啞口無言。 原來玉盒之中,并非放著价值連城的寶物,而只是放著一枚心形的玉墜,那玉墜色藍、 半透明,雖然也可以說是一件寶物,但比之适才公冶紅所送的赤玉馬,卻可以說是相差得遠 了。 內中有知道底細的人,小聲說道:“這藍玉墜,也是一件能避百毒的寶物,但明明是黃 河幫的東西,卻如何到了這位姑娘的手里?” 屠門英好似沒有听到一般,只作不知,伸手將那玉盒蓋上了。 卻听得一人說道:“英儿,你手里拿著的是什么物事?” 眾人听得說話之人又是一個女子,齊都一惊,回頭看時,卻見一個女子身穿艷服,濃妝 麗色,站在廳中,正是新娘子榮萍。 眾人只顧看那玉盒中的物事,卻不知她是何時進來的,此時見了她,立時歡聲雷動,有 向她賀喜的,亦有向她調笑、敬酒的。 這榮萍是屠門英的渾家,又是老幫主榮夷公的女儿,算得是個江湖人物,因此眾位群豪 竟是不避男女之嫌,見她來了,大聲吵嚷,紛紛要她吃酒。 但榮萍對眾人的吵嚷之聲只作不聞,徑自走到屠門英的面前,問道:“英儿,你手里拿 著的是什么?” 屠門英道:“是客人送來的禮物,你怎么也跑到大廳上來了?”言語之中竟是頗為不 快。 榮萍頓即覺得甚是委屈,眼淚汪汪半晌說不出話來。 香姑走過來,把手撫在榮萍的肩上,對屠門英道:“屠幫主,今日是你們夫婦大喜的日 子,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嫂夫人說話?” 榮萍立時淚水就流了下來,情不自禁地靠在了香姑的身上。 香姑道:“嫂夫人不要生气,男人們就是這個樣子,當著眾人之面,指東喝西,為的就 是要那點面子,在沒有人的時候,他就該對你軟語相求了。” 這下不但榮萍心里甚是受用,屠門英也是心下一寬。 不料卻听得香姑繼續說道:“嫂夫人,這藍玉墜你認識是不是?” 榮萍抹了把淚水,點頭道:“是啊,可是不知為什么.他卻瞞著我,說是客人送來的禮 物。” 香姑道:“你說這藍玉墜不是客人送來的禮物?” 眾人盡皆詫异,不明白香姑問榮萍到底是何用意,卻听得屠門英道:“萍儿,你快到后 邊去吧!” 榮萍同香姑正自說得親近,听了屠門英如此說,嘴一撇道:“我偏不,我要同這位姑娘 說話。” 香姑道:“是啊,我們兩個說話与他們男人沒有干系,你說那藍玉墜到底是怎么回 事?” 榮萍道:“那藍玉墜是我們黃河幫的寶物.是我爹爹送給我的,我送給了他,卻讓他給 弄丟了,不知今日被哪個客人給送了回來,他卻在那里騙我。” 榮萍的話清脆之极,眾人盡皆听在耳中,頓覺心下大奇。 屠門英道:“你再不回去,我可要生气了。”臉上神色競自頗為焦急。 榮萍見了屠門英的神色,有些猶豫,卻听得香姑繼續說道:“這藍玉墜是我帶來的,你 想不想知道,我是從哪里得到的?” 榮萍道:“是啊,我想知道。” 香姑道:“那么你先告訴我,那藍玉墜當真是你家的么?你真的看仔細了么?” 榮萍道:“當然是我家的,我自小戴在身上的東西,怎么會認錯?” 屠門英喝道:“回去!”臉色已是漲得通紅、 香姑道:“屠幫主這么急著逼嫂夫人回去,莫非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屠門英道:“香姑娘待屠某人如何,屠某人自會牢記在心,今日香姑娘大思,他日屠某 人必報,但今日乃眾位英雄在此聚會,還請香姑娘不要當此眾多英雄之面,拉些瑣碎家常, 惹得眾位英雄笑話。” 香姑道:“屠幫主報恩的方式,小女子早已領教過了。”說完轉過臉來,仍是向著榮萍 柔聲說道:“我告訴你,這藍玉墜是我從一個女子手中拿到的。” 榮萍聞言大惊,道:“一個女子?她是誰?” 香姑尚自沒有說話,屠門英已是一掌拍了過來。 但是,他的那一掌才只打到中途,便被公羊兄弟四掌齊出,化解開了。 公羊博道:“這小子憋了半天,終于憋不住了,只怕要尿到褲子里。” 公羊淵道:“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卻栽在別人頭上,自然伯他老婆知道,便是尿到褲子 里,那也沒法儿。” 這里公羊兄弟擋住了屠門英的偷襲,香姑卻將聲音提得高些,對榮萍道:“你想知道那 女子是誰么?我告訴你,那女子便是我的好友梅香君,她是被奸殺的,她死的時候,手中緊 緊撰著這枚藍玉墜。” 這段話香姑不急不徐地說出來,清晰之极地送到群豪耳中,群豪听罷,臉上盡皆惊得變 了顏色。 榮萍也惊得呆住了,但她好似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睜大了眼睛看著香姑, 半張著口,說不出話來。 香姑道:“嫂夫人,你的藍玉墜丟了有多長時間了?” 榮萍一諤,吶吶地說道:“有半年多了。” 香姑道:“我的好友梅香君,正是在半年之前被人奸殺的。” 榮萍大叫一聲,暈了過去,仰面便倒,但卻被香姑扶住了。 屠門英臉色蒼白之极,顫聲說道:“我就知道你沒安什么好心,卻不料你竟是這般的來 陷害于我。”說完手一揮道:“將這妖女拿下了!” 立即有十几名黃河幫眾扑向前來,但被公羊兄弟擋住了。 那些黃河幫眾适才見了公羊兄弟的手段,對他甚是忌憚,竟是不敢上前。 香姑道:“你們兩個退開了,讓他們過來拿我好了。” 公羊兄第依言退開。 屠門英道:“你們還楞著干什么!” 那些黃河幫眾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欲要擒拿香姑。 猛听得群豪之中,有人仰天大笑。 那些黃河幫眾神色一惊,便即站住不動了。 但見群豪之中站起一人,手持巨大的折扇,正是鐵掌幫的幫主上官劍南。 眾人齊把目光投注到上官劍南身上。 上官劍南道,“在下不才,雖是沒有本事行俠仗義,鋤強扶弱,但也不愿与禽獸為 伍!”言罷,踢翻座椅,揚長而去。 一時間但听得椅凳僻僻啪啪,群豪之中竟是走了有二十余人。 但是仍有大部分的人,神情木然地在那里端坐,更有几人竟然為黃河幫呼喝助威。 巨斧幫的幫主公孫立道:“這小妖女來歷不明,顯然是受了哪個仇家的指使。” 長槍會的大龍頭青也道;“今日是屠幫主的大喜的日子,這小妖女竟然來此胡鬧,當真 是活得不耐煩了。” 公孫立接道:“我輩人眾,被屠幫主奉為貴賓,屠幫主大喜的日子,不便与人動手,我 們卻不能眼看著屠幫主受人欺負。”說著,竟是离凳起身走向前來。 群豪之中,竟然有大半跟著起哄響應,立時又有几十名江湖漢子走向前來,將香姑圍在 中間。 香姑見了此等情形,頓即想到了在東海之濱劍魔所說出的一番話來。 她神色憂傷,万念懼灰,竟是閉了眼睛,存了一死之心,緩聲說道:“公羊兄弟,你們 走吧。” 那公羊兄弟,一直對小師妹唯命是從,此時听了香姑的話,卻是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 好。 那公孫立和青也哪肯錯過如此良机,雙掌一錯,一齊攻了上來。 看看他們兩人的手掌,就要抓到香姑的肩上。 猛然听得一聲長嘯,破空之聲勁疾響起。 公孫立和青也雙雙慘嚎,其聲駭人已极。 眾人看時,盡皆惊得目瞪口呆,半晌透不過气來。 但見公孫立和青也四只手臂上,不知給插進了多少只筷子,那筷子透臂而出,把他們兩 人的四條手臂弄得如同刺猖一般。 香姑睜目看時,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 眾人惊駭之間,群豪之中已是站起一個青袍老人來。 那老人雖然是須眉盡白,腰板卻极是硬朗,一面仰天哈哈笑著,一面走上前來。 香姑知道是這個老人出手救了自己,正欲出言相謝,卻听得那老人笑聲之中,好似隱藏 著极大的悲憤,禁不住怔住了。 老人笑著笑著,竟然變得有如嚎哭一般。 他一直走到香姑跟前,伸手一抹,竟然把臉上的眉毛胡子全都抹了下來。 這一下眾人皆惊。 香姑一惊之下,竟是流了滿臉的淚水,顫聲說道:“孤儿,怎么會是你呢?” 此人正是獨孤。 他亦是滿眶的淚水,對香姑說道:“香儿,我再也不要离開你了,讓你受這些無恥之徒 欺負。” 香姑道:“你早就在這里了?” 獨孤道:“是的,一切我全都听到了,一切我全都看見了。” 公冶紅的一張臉已是漲得通紅。 自從香姑出現,她一直緊緊盯著門外,但是沒有想到她急欲一見的人,卻早就坐在座 中,此時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獨孤,再也不肯离開。 獨孤抬頭之間,正与公冶紅的目光相遇,輕聲言道:“多謝公冶姑娘,為在下找馬。” 公冶紅仍是盯著他看著,好似沒有听到他在說什么。 這時群豪已緩過神來,他們手中沒有帶兵刃,呼喝叫喊的又是赤手向獨孤攻了過去。 獨孤將身上的青袍脫了下來,里面穿的仍然是一身白衣;青袍揮處,立有六七名江湖漢 子,被獨孤的內力擊得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再也不哼一聲。 香姑道:“孤儿,你饒了他們吧。” 獨孤道:“好,那我就饒了他們,他們能饒得,他們的罪魁禍首卻不能饒得。”說完 了。抬頭向屠門英看了過去。 屠門英哈哈大笑,高聲說道;“想不到獨孤大俠,也來給在下捧場,請怨在下不知之 罪。” 那些江湖漢子,見了獨孤這等聲勢,哪里還敢插手,都灰不溜丟地各自退回座位上去 了。 獨孤道:“屠幫主,我既是來給你貿喜,就不能不帶來禮物。”言罷,仰首發出長長的 嘯聲,群豪被獨孤的嘯聲震得耳鳴眼花,頓時之間,廳上大亂。 但是,馬上他們又安靜下來。 因為獨孤已經停止了嘯聲。 眾人正自疑惑,但听得馬嘶之聲陣陣傳來,緊接著馬蹄聲漸漸地近了。 猛听得“嘩”地一聲響,一匹白馬竟是撕下門帘,沖進大廳之中。 黃河幫的弟子猝不及防,竟是給那白馬撞翻了兩人。 白馬直沖到獨孤的面前,在他身上埃挨蹭蹭,神態親熱之极。 獨孤從白馬背上,拿下一個紅布包,雙手捧著,走到屠門英的面前,放在了屠門英面前 的案上。 獨孤道:“在下的禮物,雖然比不得公冶姑娘的赤玉馬和香姑娘的藍玉墜那么貴重,但 卻正是屠幫主眼下所最為需要的。” 屠門英心中疑惑,卻早有黃河幫的弟子不知趣地上前將那紅包打開,把內中的一個紅色 物事拿了過來,雙手捧到屠門英的面前,讓他過目。 屠門英一看那紅色物事,立刻臉色大變,反手“啪”的一聲,打了那名黃河幫弟子一記 耳光。 那名黃河幫的弟子被屠門英一掌打得蒙了,神情怔怔地,不知為什么會挨打,待他低頭 看手中所捧著的物事,立刻大叫一聲,把手松了。 那物事立刻跌在地上。 群豪此時也已看清,那跌在地上的紅色物事,竟然是一只精巧的紅色棺木。 立時之間,人人臉上變色。 須知,喜事送棺木,可算得江湖大忌。 此舉定然會結下永遠也解不開的死仇。便是与仇家有著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也很少有 人這么做。 獨孤孤身一人,居然給號稱江湖上第一大幫派的黃河幫送此“禮物”,那不是自取滅亡 么! 獨孤道:“這可是屠幫主的不是了,便是在下的禮物,值得不了几兩銀子,那畢竟是在 下辛辛苦苦送來的,怎么可以就這么摔在地上?” 屠門英搖頭苦笑道:“你我沒有不共戴天之仇,何故出此下策?” 獨孤又是仰天大笑,笑畢言道:“你作惡多端,殘害良家婦女,簡直禽獸不如,卻每在 作案的現場,留下我的名字,陷害于我,你我之間,除了仇恨,還能有什么?但是我不知道 我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屠門英听了獨孤的話,臉色變得蒼白之极,沒有絲毫血色,他看也不看獨孤,竟是把眼 睛盯到公冶紅的身上,凄然說道:“怪只怪獨孤大俠,与在下定好了約會,卻不能前來赴 約,反倒讓公冶姑娘替你前來。” 獨孤至此,方始明白,他与屠門英的那次約會,是公冶紅穿了他的衣衫,女扮男裝,代 他去了。 想到那時公冶紅對自己深情款款,獨孤禁不住抬頭向她看了一眼。 公冶紅此時也正在眼睛一眨不眨地向他看著。 獨孤轉頭冷聲說道:“光是這一件事,你已經罪不容誅,那另外兩件事,卻更是讓江湖 中的人,人人切齒,個個痛恨。” 屠門英陰寒著臉道:“在下不知,獨孤大俠所說的那兩件事,到底是什么事f” 獨孤道:“那第一件事,便是認賊作父,助封為虐;那第二件事,便是你為了滅口,為 了謀奪幫主之位,竟然殘害了黃河幫的老幫主榮夷公。” 榮萍已經清醒過來了,一直坐在地上,痴呆地看著,听了獨孤此言,又是大叫一聲暈了 過去。 那些黃河幫的弟子更是臉上變色。 江湖群豪亦聳然動容。 屠門英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抬頭指著獨孤道:“獨孤,獨孤,你我之間, 只是為了一個女人,結下了仇恨,卻何來這么陷害于我?” 獨孤凄然笑道:“在下之言,句句為實,你認為在下陷害也罷,胡言亂語也罷,在下今 日前來,只是為了取爾性命,讓你這樣的敗類,在江湖多活一天,江湖上的良善之人,便多 一分凶險,而那些九泉之下的冤魂,便不能早一天投胎轉世。” 獨孤看了一眼完額傷,繼續說道:“我所遺憾的是,我今天少帶了一份禮品,我不知大 金國的第一高手也在這里。” 屠門英滿臉死灰,但听了獨孤最后一句話,好似遇到了救星一般,回頭看了完顏傷一 眼。 完顏傷正自含笑看著,向他微微點了點頭。 屠門英膽气一壯,向獨孤說道:“半年之前,你我之間的一場約會,到今天方始才能實 現,雖然晚了點,但能夠和銀魚漂的漂主一決胜敗,也仍然是一件使人興奮的事情。” 獨孤道:“屠幫主錯了,銀魚漂的鐮主雖然也在這大廳之中,但卻不是我。”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盡皆惊訝之极地眼大了眼睛。 須知銀魚漂在江湖上太過響亮駭人,眾人皆知銀魚漂在江湖上號稱暗器之王,沒有人能 夠躲得開,就連號稱江湖第一高手的黃裳,也傷在銀魚漂之下,其威力就可想而知了。 但是眾人万万沒有料到,這銀魚漂的真正主人,今日竟然也來到了黃河幫的大廳之上。 可是眾人搜尋了半天,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如墜五里霧中,不知那銀魚漂的正 主人到底是誰? 屠門英也在大廳上搜尋,卻听得獨孤說道:“屠幫主心里明白,卻故意在那里裝模作 樣,讓人看了惡心。” 屠門英諤然道:“獨孤大俠說的,在下不明白。” 獨孤道:“你義父到底有多少本事,難道你當真不明白么?” 此言一出,不但廳上群豪吃惊,完顏傷和屠門英亦是惊訝地睜大了眼睛。 完顏傷道:“看來獨孤大俠,今天不但想要殺我義儿,卻是連我也想殺的了?” 獨孤點頭道:“是的。” 廳上群豪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年齡不到二十歲的少年,會向大金國的第一高手完顏傷挑 戰,而且是在黃河幫的總舵之中。 完顏傷道:“但我不知你為什么非要殺我?” 獨孤高聲說道:“我要殺你的理由有三:其一,你欺騙了我,也欺騙了我的母親,處心 積慮,可惡之极;其二,你意圖殘滅中原武林,挑撥中原武林人士互相殘殺,許多中原武林 高手,喪生在你的手下,你的雙手之上已經染滿了鮮血;其三,你這人行為卑鄙,表面上, 一派儒雅風度,暗地里陰險奸詐,与人動手,從來不能光明正大,多是暗施偷襲,你多活一 天,中原武林便多一天腥風血雨。” 完顏傷道:“獨孤大俠所說的話,令我好生糊涂,我与獨孤大俠,才只見了兩面,自問 并沒有什么地方,欺騙了大俠。” 獨孤凄然笑了,說道:“完顏傷沒有欺騙我,皇甫雷卻欺騙了我。” 完顏傷道:“皇甫雷欺騙你,你卻何以把帳算在我完顏傷的身上?” 獨孤道:“完顏傷就是皇甫雷,皇甫雷就是完顏傷。” 完顏傷听罷,忽而仰天大笑起來,笑畢對那些黃河幫的弟子道:“守住廳門,廳上之人 不得放走一個。” 黃河幫的弟子竟然對完顏傷唯命是從,立即有几人飛快地跑了出去,片刻之間,大廳上 又擁進了二十余人,有些是黃河幫的弟子,有些卻是金國武士打扮。 廳上群豪個個膽戰心惊,知道今日遇到了麻煩,都在暗暗苦思脫身之策。 完顏傷見金國武士和黃河幫的高手已經守住了廳門,大廳之上已經固若金湯,再也沒有 一個人能夠走脫出去,好整以暇地向前蹬了兩步,對獨孤說道:“不錯,我就是皇甫雷,我 也是完顏傷,但我不知道,我到底在什么地方露了馬腳?” 獨孤平靜地說道,“你并沒有露什么馬腳。” 完顏傷道:“我既沒有露什么馬腳,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獨孤仍是平靜的道:“我也是一直是在猜測,只是适才才得到了証實。” 完顏傷聞听此言,臉上頓現懊悔之色,但旋即他又微微笑了,對獨孤道:“便是猜測, 也得有些猜測的証据吧?” 獨孤道,“江湖上誰也沒有看到過銀魚漂漂主的面目,便是前輩教我發射銀魚漂時,也 沒有讓我看清面目,這件事對于我來說一直是一個謎。一個月之前,在東海之濱,明教与丐 幫伙并,互相殘殺,死了千余人眾,致使元气大傷,這一個月之間,再也沒有音信,那全是 由皇甫雷一手造成的,當時皇甫雷既不是為了复仇,也不是為了個人得利,而只是想讓江湖 人物互相殘殺,我便開始怀疑皇甫雷到底是不是中原武林人物。” 完顏傷道:“于是你就猜到了那皇甫雷是我?” 獨孤道:“我并沒有馬上猜道是你,我到今日才猜到是你的。” 完顏傷奇怪地道:“今日?可是今日我什么也沒有干?” 獨孤道:“也并不能說今日你什么也沒有干。” 完顏傷道,“我干了什么?” 獨孤道:“號稱江湖第一大幫的幫主對你唯命是從,難道還能說你什么也沒有干么?” 完顏傷點了點頭。 獨孤道:“當我猜到了那皇甫雷不是中原武林人物,便仔細回想;除了中原武林人物之 外,武功能達到如此高境界的,還有誰。于是我便想到了大金國的第一高手,眼下能夠達到 皇甫雷和完顏傷這般武功境界的,屈指可數,因此上判斷起來就比較容易了,再說,大金國 的第一高手是使劍的,卻從來沒有听說大金國第一高手使用什么暗器;而皇甫雷所使用的暗 器,既然被稱作為暗器之王,江湖上卻從來沒有听說,這暗器之王還會使用別般兵刃,這未 免有點不太合乎情理,只有一种可能,才能使這兩件事合乎情理,那就是這大金國的第一高 手和那銀魚漂的漂主本來是一個人,卻故意掩入耳目,偏要扮作兩個人。” 完顏傷听罷,哈哈笑了,道:“獨孤大俠當真是聰明過人,不愧為黃裳的后人,但自古 有言‘聰明反被聰明誤’,你不但自己就要死了,還拖累了這許多江湖同道。”言罷,向廳 上群豪掃了一眼。 廳上群豪,此時個個心中發毛,倒有大部分暗中怪那獨孤多事,競自拖累了自己。 亦有一部人知道今天戰也是死,不戰也是死,紛紛把那桌椅板凳摔碎,將桌腿凳腿之類 的,抄在手中。 獨孤向香姑、公冶紅以及鳴風四香看了一眼,從白馬背上將玄鐵重劍抽出來。 香姑道:“孤儿,你要小心。” 獨孤點點頭。 屠門英正自回頭看完顏傷,卻听得完顏傷道:“英儿,不用伯他,有義父在此,你盡可 放心。” 屠門英服气一壯,接過一名黃河幫弟子遞來的長劍,緩步走了上來。 獨孤道:“屠幫主,請吧!” 屠門英笑道:“獨孤大俠對在下既是非常了解,那就該知道在下的規矩。” 獨孤頓時想起來,屠門英的拿手絕技,是防守反攻,劍中夾掌。 他點了點頭,說道:“小心了。”便擊劍刺了出去。 眾人看那獨孤手中的玄鐵重劍,黑繳繳的顯是极為沉重,又不見得如何鋒利,可是,獨 孤這一劍刺出時,卻發出“痴痴”的響聲。 那屠門英也不敢硬接,急忙向旁閃開了,又向后退了一步,并沒有反擊。 緊接著獨孤又是一劍刺了出去。 屠門英又是向后退去。 屠門英一連退了三步,也沒有還上一招,他最為拿手的得意絕學防守反攻,竟然在獨孤 重劍逼迫之下,半點也施展不出來。 旁邊一直觀斗的群豪吃惊不說,完額傷見了,亦是臉上變色。 他料不到兩月之間,這個少年的武功竟然又精進若斯。 猛然听得一聲長嘯,那屠門英忍耐不住,終于反攻。 但見他將手中的青鋒長劍,舞成一片白色光幕,向獨孤迎頭罩了過去。 可是,獨孤竟然對他的劍光不管不顧,仍然是挺起重劍直刺過去。 屠門英劍光頓斂,但听得“澎”的一聲,人已欺近獨孤怀中,一掌擊在獨孤的小腹之 上,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可是瞬間他臉上的神色,便由狂喜變為灰白。 獨孤沒有受傷,仍是站在那里,手提玄鐵重劍,面含微笑。 而屠門英的左手卻已經垂了下來,軟綿綿地挂在他的胳膊上。 他小臂和手上的骨頭已經被獨孤盡皆震碎了。 猛然間屠門英一聲大喊,其聲有似嚎哭,又是揮劍攻了上來。 同時之間,破空之聲勁疾響起,完顏傷已然出手,同時向獨孤射出三枚銀魚漂。 三枚銀魚漂說到就到,左右兩枚分向獨孤的兩肋射到,另有一枚卻是射向他的小腹 當此之際,頭上有屠門英的青鋒長劍,獨孤既不能左右閃避,又不能縱躍而起,眼看不 是傷在屠門英的劍下,便非得傷在完顏傷的銀魚鏢下不可。 香姑、公冶紅和鳴風四香已是惊呼出聲。 猛然之間,獨孤的玄鐵重劍暴出─片黑色的光華。 屠門英慘嚎一聲摔了出去,而完額傷的三枚銀魚漂卻已然被獨孤在剎那之間不知絞成多 少塊,散落在地上。 廳上一時鴉雀無聲。 只有屠門英在喘著粗气,顯然是強自忍耐著沒有出聲。 遍地碎銀在閃閃發光。屠門英已是嘔了兩口鮮血出來。此時他的臉色已不再蒼白,反倒 有了血色.誰都看得出他傷得极重。但是誰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受的傷,以及傷在何處。 眼看他已然不行了,鮮血一口一口地吐出來,臉色卻愈見潮紅,气息微弱.眼神暗淡無 光, 黃河幫的弟子和那些金國武士仍是緊緊把守著廳門。 而完顏傷卻仍是面含微笑。冷冷地看著。 屠門英又嘔了几口鮮血.手中長劍抬了一下,卻是沒有拾得起來,突見他眼睛一亮、盯 著公冶紅道:“公冶姑娘、我就要死了,你過來、我有几句話要告訴你。” 廳上人眾盡皆怔住了。 但公冶紅似乎并不如何吃惊。她只是猶豫著.并沒有上前。 屠門英又道,“公冶姑娘。無論你待我如何。我這么銘心刻骨地愛你一生,現在我就要 死了,有几句話要跟你說,就這么最后一個愿望,你也不能滿足么?” 公冶紅看了獨孤──眼.緩緩地走向前來,走到兩人身前,卻是站在獨孤面前。不再向 前走了、只把眼睛盯在獨孤臉上看著。 眾目瞪瞪之下,公冶紅就是那么定定地看著獨孤,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情意來。 獨孤卻已然被她看得臉上紅了,轉目向香姑看了過去。 香姑此時亦是看著兩人,滿臉關切之色。 公冶紅嘆息一聲,轉身向屠門英走了過去。 屠門英見公冶紅走近了,嘴唇孺動,好似要說什么,但卻沒有力气說出來。 公冶紅回頭看了獨孤一眼,再回頭看屠門英時,卻見屠門英也正在向獨孤示意,讓獨孤 也走過去。 獨孤才只向前走了兩步,卻見公冶紅已是臉色大變。 他知道不好,正欲上前相救,猛听得破空之聲勁疾響起。 完顏傷的銀魚漂又是射了過來。 同時之間,躺在地下的屠門英雙目神光暴射,手臂一震,但听得“嘩”的一聲,那柄青 鋒長劍被他震得斷了不知多少節,化做了數十百件暗器一般的四散飛射。 獨孤揮重劍絞碎了射向自己的銀魚漂和斷劍,睜目看時,那公冶紅已是受傷倒在地上, 臉色蒼自如紙,卻正自微笑地看著自己。 屠門英發出嘶啞的尖笑之聲,有气無力地說道:“我死了,我愛你一生,在這人世之間 沒有得到你,但在黃泉路上我們卻是同路人。”說完了,竟是面含微笑,慢慢地合上了眼 睛,便此不動了。 獨孤見公冶紅胸前已滿是鮮血,不知她到底受了多少處傷,心中難過之极,正欲走上前 去,猛听得破空之聲又起,完顏傷的銀魚漂又是射了出來。 但這次銀魚漂并非是射向獨孤,而是射向了香姑。 香姑正自全神貫注地看著獨孤和公冶紅,听到暗器破空之聲,轉目看時,銀魚漂已是飛 到面前,勁風扑面,想要躲避已是不及。 可是猛然之間,刺耳的尖嘯之聲傳來,又是一枚銀魚漂飛來。 這一枚銀魚漂后發先至,兩枚銀魚漂相撞,盡皆跌在香姑的面前。 香姑看著兩枚銀魚漂,呆住了。 廳上群豪這時已然緩過神來.猛然之間喝得一聲彩。 可是彩聲才起,尖嘯之聲立即不絕于耳地響了起來。 那完顏傷又是揮手將不知多少只銀魚漂向獨孤射了過去。 而獨孤亦在同時之間向完顏傷射了三枚銀魚漂。 完顏傷射來了銀魚漂被獨孤用玄鐵重劍擊得倒射回去,而獨孤射向完顏傷的銀魚漂卻被 完顏傷伸手抓住了,又向獨孤射了回來。 一時之間,大廳之上,尖嘯之聲此起彼伏。 兩人都在向對方發射暗器,又把對方的暗器反射回去。 廳上群豪哪里見到過這等壯觀的景象,盡皆看得目瞪口呆。 但見得大廳之上銀光閃耀.銀魚漂雨點一般地穿棱不停,織出了一道道光幕,發出了陣 陣鳴聲。 獨孤的玄鐵重劍,當真是當者披糜,那些射向他的銀魚漂,漸漸的都被他用重劍絞作了 細碎的銀塊,滔滔不絕地向完顏傷飛了過去。 完顏傷卻仍是不停地向獨孤發射著銀魚漂。也同時把那些銀塊向獨孤擊得飛了回來。 那些飛回來的銀塊、有些并沒有飛向獨孤。而是飛向了那些群豪之中。 但听得群蒙之中,慘嚎之聲不絕響起。競有有二十几人被完額傷擊中。 獨孤見此情形,只得伸道劍將那些銀塊攏住了,又一發向完顏傷射了過去。 猛听得完顏傷一聲長嘯、在瞬間抽出了斷魂劍.旋即使出了那招令武林人物聞之喪膽的 斷魂絕技。“鬼神魂斷去來生”。 但見那斷魂劍揮出,五色光華立起,耀人眼目,轟然一聲巨響,那些射向他的干百塊碎 銀,被他用斷魂劍擊得成了千万碎塊,向獨孤鋪天蓋地打到,這惊世駭俗的一招,把廳上人 眾惊得心膽俱裂。 可是──一 猛然間,獨孤的玄鐵重劍竟然無聲無息地立時暴起一片黑色的光華,方圓二丈之內的桌 椅板凳,以及桌上盤盤碗碗、杯杯碟碟在這剎那之間.盡皆被獨孤用玄鐵重劍絞碎了,接著 平地春雷一般的發出一聲巨響,連同完顏傷射來的那些碎銀,一同向完顏傷飛了回去! 接著一一 一聲慘嚎。一聲巨響。 眾人看時,除了地上有一灘血水,卻哪里還有完顏傷的影子。 完顏傷背后的牆上,破了一個丈許方圓的大洞,大洞的周遭,接著一些破碎的衣片。 猛听得群豪之中有人賜道:“好徒儿,乖徒儿,這才是我羊舌之的徒儿、什么大金國的 第一高手、什么黃河幫的第一高手,全都打不過我的好乖徒儿!” 緊接著。是一陣怪异之极的大笑。 眾人看時,見在那里發笑的正是混世三魔之中的老二羊舌之。 羊舌之笑著笑著,猛然之間停住了,接著,便“扑”的一聲摔在地上。 得意忘形之間,他竟是笑死了。 司馬食俯身抱起羊舌之,二話沒說,轉身便即离去。 猛听得群豪之中,又是有人說道:“中原竟有這等奇能之士,我歐陽鋒二十年之內,絕 不再踏上中原一步。”話音剛落,一個大個子青年,高鼻深目,帶著四人,亦是离去。 其他江湖豪客,見屠門英和完顏傷盡皆死了,發一聲喊、向那些黃河幫的弟子和金國的 武士,擁了上去。 而此時的獨孤,對這一切卻早已不聞不見了。 他正自眼含著淚水,蹲在公冶紅的身邊。 鳴風四香個個眼含淚水,圍在他們兩人身側。 獨孤伸指為公冶紅點穴道止血,公冶紅伸手將獨孤的手抓住了,平靜地說道:“沒有用 的,你不用忙了,我知道我已經不行了。” 獨孤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 公冶紅伸手為他擦去臉上淚水,輕聲說道:“你不用難過,我是故意的。” 獨孤吃惊地睜大了眼睛。 公冶紅道:“我就要死了,你抱抱我好么?” 獨孤怔住。 公冶紅道:“你要是為難就算了。” 獨孤猛然伸手將公冶紅抱住了。 公冶紅在獨孤的耳邊道:“也只有這樣,你才能真心實意地抱我一次。” 獨孤將公冶紅抱得更緊了。 公冶紅道:“對,抱緊一些,千万不要松開,你知道能夠這樣死在你的怀里,我有多么 快樂,這要比我空活一生,又得不到你強得多了。” 獨孤的淚水流到公冶紅的肩上。 公冶紅道:“那屠門英太過可怜了,就是因為他愛我,他才做了許多惡事,目的只是為 了讓我不愛你,但是你知道我比他還要可怜,我這么全心全意地愛你,卻得不到你,所以他 要我過來的時候,我明知道他要殺我,卻還是過來了……” 獨孤此時急欲看到公冶紅的眼睛,但他才只一動,便被公冶紅緊緊地樓住了。 公冶紅道:“不,不,你千万不要動,不要松開我,再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我 不會……你知道我全部的身心都是愛著你的……” 在公冶紅的低語聲中,獨孤感到胸前的衣衫已經被公冶紅的血水濕透了。 接著,他感到公冶紅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再接著,他感到公冶紅的身体在慢慢地冷卻下來。 他知道生命在漸漸地從這個美麗的軀体之中退出去。 但是,他感到公冶紅一直還活著。 鳴風四香已經盡皆泣不成聲。 獨孤慢慢地抬起頭來,他終于看見了公冶紅的面孔。 但他卻永遠也看不到那雙使人惊心動魄的眼睛了。 公冶紅面含微笑,眼睛微閉著,長睫覆蓋下來。 此時廳上已經沒有一個人了,香姑和公羊兄弟也已不知去向。 獨孤一直那么抱著公冶紅,把她抱出了黃河幫的總舵,把她抱進了鳴風庄中。 嗚風四香一直默默無言地跟在后面。 第二天,江湖上便到處傳言,號稱江湖第一大幫派的黃河幫被一個叫獨孤的人,─日之 間便給挑了。 江湖上從此再沒有了黃河幫。 又有人說.那個大金國的第一高手完顏傷,被這個叫獨孤的人,一劍給斬成了万千個碎 塊,連尸首都找不到了。 江湖上的傳言,越來越是不實,直是把那獨孤傳得成了一個神仙。 而此時的獨孤,正滿面憂傷。走在去焦山的路上, 他徑直來到紫霞洞之前。 紫霞洞處于焦山絕頂,一處斷崖之下,此時正當將晚時刻,夕陽晚景,令人触目傷神。 獨孤本就傷心難過,此時此地,更是百感交集,再也不及多想,只向著那紫霞洞門高聲 喝道:“晚輩獨弧前來赴約,請劍魔前輩開門一見!” 只叫兩遍,那洞門便豁然打開。 可是,獨孤一見那開門之人,卻頓即怔住了。臉上亦喜亦憂。 這開門之人竟然是香姑。 那香姑將門打開,只看了獨孤一眼,便即轉身入內去了。 獨孤心下一沉,叫了香姑兩聲,香姑卻理也不理,他只好跟著走入洞去。 兩人在洞中走著,拐了几個彎,眼前一亮.但見燈火通明,已是來在了一座大廳之上。 一個女人身穿白衣,臉上奇丑,坐在地上的一個蒲團上,正是劍魔。 香姑只對劍魔說了聲:“他來了。”便即轉身离去,走入側旁的一道小門之中。 獨孤見香姑如此,頓覺心下煩亂之极,劍魔說了一句什么,他也沒有听到。 劍魔道:“獨孤少俠,你沒有听見么?” 獨孤道:“是,前輩适才說什么?” 劍魔道,“我是問你,我們什么時候開始?” 獨孤嘆了口气,道:“我們現在就開始。” 劍魔道:“好。”說完站起身來,走到側旁的石壁上,一伸手“噬”的一聲,將赤玉劍 抽了出來。 獨孤從背上抽出玄鐵重劍,對劍魔說道:“前輩請吧!” 劍魔道:“少俠小心了,你說過的,凡事只要盡了心力,才能夠沒有遺憾,我們約斗兩 次,都沒有一個結果,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拼出個結果來。” 獨弧道:“前輩所言极是。” 劍魔道:“我听你言語之中,有气無力,莫非是有什么心事?若果真如此,你還是沒有 盡到心力,我們不如改約下次吧。” 獨孤听得劍魔如此說,沉默良久,嘆了口气說道:“沒什么,前輩請吧!” 獨孤說完了,竟是不待劍魔發招,搶先一劍刺了過去。 可是這一劍才只刺出一半,獨孤頓然心下大惊。 他一劍明明是刺向劍魔,可是不知為什么,卻偏向石壁,好似石壁上有一個人在那里拉 扯一般。 獨孤急忙收劍退了回來,手中玄鐵重劍雖是沒有被那石壁奪去,腳下步法卻已然亂了。 這時候,那劍魔已經挺劍攻了上來。 獨孤心潮起彼,思緒煩亂,竟是“當”的一聲將玄鐵重劍拋在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劍魔的赤玉劍已是化作一團紅光,向獨孤當心刺到。 眼看獨孤就要喪生在劍魔的劍下,猛然問一條人影激飛而進,“當”的一聲,將劍魔的 赤玉劍磕開了。 獨孤臉上惊喜万分,脫口叫道:“香儿!” 劍魔道,“小賤人,讓你不要出來,你偏要出來,你當真的不怕我罰你么?” 香姑頓即跪在地上,說道,“師父,你饒了他吧,把他送給我吧,這一生一世只要你答 應我這個愿望,你要我怎么我便怎么,便是為你作中作馬,我也心甘情愿。” 獨孤也怔住了,不知心中是喜是憂。 劍魔道:“小賤人,誰要你來求情,你怎么知道我要殺他?” 香姑道:“是啊,我猜想師父定然不會殺他,因為他的劍是他拋在地上的,又不是這石 壁吸過去的。” 劍魔斥道:“你走開,誰要你來這里多嘴多舌。” 那香姑看了獨孤一眼,竟是不聲不響地站起身來,由那側旁小門之中走了出去。 獨孤道,“前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劍魔道:“你一定是把她當成香姑了?” 獨孤惊道,“難道她不是香姑么?”可是瞬間便想了起來。 劍魔說道:“她确實不是香姑,香姑是她的姐姐。一踏上中原我便到處去打听香姑的下 落,沒有找到香姑,卻碰到了毒姑,于是我便心生一計,把她帶了回來。” 獨孤听得心下暗惊。 劍魔嘆息一聲道:“想不到這次,仍然是我敗了。” 獨孤道:“這次是前輩胜了,怎么前輩卻說是敗了?” 劍魔道:“其實我這次跟你比的,不是我們兩個人之間武功誰高誰低,而是誰能夠稱得 上‘劍魔’二宇。”說完了轉過臉去。 獨孤心下疑惑,但卻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那楚天姬楚姑娘在什么地方” 劍魔道:“你想見她么?” 獨孤道:“是,我特別想見她。 劍魔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 獨孤道:“我問過她,可是她沒有告訴我。” 劍魔道:“她已經告訴你了,只是你沒有听懂。” 獨孤更加糊涂,但他忽然想起來了,楚天姬在海中船上,同他講過的那一番話來,可 是,現在他仍然不明白楚楚天姬那一番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及楚天姬和劍魔到底是什么 關系。 劍魔道:“說實話,你對楚天姬是不是有著許多好感?” 獨孤想了想,點頭道:“是。” 劍魔道:‘那么你還是不要見她為好。” 獨孤道;“不,我還是想見她。” 自從那日海島上一別之后,獨孤時常想起楚天姬來,兩個人雖然才只相處了几天,但是 楚天姬的影子卻留在獨孤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那日楚天姬不告而別,使得獨孤一直替她 擔憂,此時听到劍魔說能夠見到楚天姬,獨孤哪有不見之理。 劍魔再次鄭重地問道:“你真的确實想見到楚天姬么?” 獨孤仍是點了一下頭,堅定地說道:“是,請前輩成全。” 但見那劍魔伸手在臉上抹了一卞,便即轉過身來,獨孤只惊訝得顯些叫了出來。 此時劍魔的那一張面孔已不再丑陋,反倒成了一張美艷之极的面孔,只是臉上沒有了血 色,顯得太過蒼白。 這正是楚天姬的面孔。 獨孤終于緩過神來,惊道:“是你!?” 楚天姬道:“是我,我就是劍魔,我一直是帶著面具在江湖上行走,江湖上很少有人能 看到我的真面目,你是在無意之間看到我的真面目,我也就不再瞞你了。” 一時間獨孤惊訝得說不出話來。 楚天姬道:“你是不是有些后悔了。” 獨孤搖了搖頭,但旋即又點了點頭。 楚天姬道:“這正是我的悲哀之處。面對一張美麗的面孔,誰都會產生感情,可是那感 情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就難以判斷了。” 獨孤道:“楚姑娘……” 楚天姬道:“你不要再叫我楚姑娘了,這雖然是一种悲哀,但我卻不能不承認這是一個 事實,你現在心中對我還有著許多好感,但我若告訴你,我已經五十多歲了,你還會對我有 那么多好感么?” 獨孤頓覺心下駭然之极,瞪目看著楚天姬。 面前的這張面孔,不但美艷之极,而且連一絲皺紋也沒有,哪里象五十多歲的樣子。 楚天姬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十几年前,黃裳也不相信,直到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相處 了有五年之久,后來終于有一天,他相信我比他大得多了,便离我而去了。” 說到此處,楚天姬臉上滿是帳然之色,嘆口气繼續道,“你知道一切都應該順其自然, 象我這樣年齡已經五十多歲了,面容卻仍是二十多歲的樣子,便不自然了,所以注定要忍受 孤單寂寞之苦。” 獨孤道:“那么黃裳确實是我的父親么?” 楚天姬道:“是,你們兩個人長得象极了,但你和他卻又是不一樣的。我是實實在在地 敗給了你,但我卻沒有敗給黃裳。” 獨孤道:“前輩并沒有敗給我。” 楚天姬道:“你看香姑對你那份冷淡的樣子,便立刻万念俱威再也沒有了斗志,足見你 把男女之情,看得比生命還重,那么,你便不能稱作是劍魔。從此一點上說,我還是敗了。 須知人生在世,所為者只是一個‘情’宇,便是富甲天下,若沒有情時,金銀珠寶只是寒透 心間之物;便是得了武功天下第一的稱號,若沒有了情時,也只是落得孤單寂寞。” 獨孤心中一時間頗有感慨。 楚天姬繼續說道:“那黃裳便是因為一份感情,几次出生入死,多次改換名頭,只因為 和我有這段情,他們便夫妻反目,從此不再相認。” 獨孤更是惊异,問道:“你說黃裳几次改換名頭?” 楚天姬道:“是啊,他們兩人又要不相認,又要在江湖見面,所以只能改換名頭,戴上 面具,什么黃藥仙啊、什么婉儿啊、隱身菩薩啊,花樣翻新。” 獨孤道:“是不是他們兩人只為了不和對方見面,便連我也不認了?” 楚天姬道:“我不知道,但我想,他們若真的与你見面而不相認,那也只是為了一個情 宇。” 獨孤道:“兩人連面也不能見,卻還能有什么情?” 楚天姬道:“愈是不相見時,情便愈深,人間之事,就是這么怪法,要我說時,我也講 不出道理,什么時候事情落到了你的頭上,你也便知道了。” 獨孤心里更加亂了,但他卻什么也說不出來,默默地彎腰,將玄鐵重劍拾了,轉身向洞 外走去。 楚天姬嘆息了一聲,卻沒有說什么。 獨孤听到楚天姬嘆息,立即想起一事,回頭問道;“那么前輩与笑魔比武到底是因為什 么?” 楚天姬道:“他要是贏了我,我便嫁給他。”說完凄然笑了。 獨孤便此轉身离去。 從此江湖上便多了一個獨孤大俠。 他性格孤傲,武功已練到登峰造极之境,達到了天下 沒有敵手,但他的內心深處卻是孤單寂寞之极。 最后,他將全部的情怀都寄托于武功劍術之上,希望 天下有誰能打敗他,好讓他繼續精研劍術,有寄怀之事。 但他終竟但求一敗而不可得。 于是,他便隱居到襄陽城外的一個無名峽谷之中,与 雕為伍。 二十年后,在獨孤隱居的無名峽谷之外,有一個年輕 的道姑來此結廟而居。 這個年輕的道姑容貌美艷之极,身上透著香气。 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左右的年紀,可是,她在那無名谷 外住了十年之久,卻仍然是那么年輕美麗。 因此,她到底有多大年紀,便成了一個江湖上的千古之謎。 這個道姑特別喜歡蘭草,因此,她在山坡上种了許多蘭草。 每到春天來臨,庭前廟后,一派鮮花盎然景象,谷內谷外,香气濃郁,可傳數里之遙。再次特別感謝LXZ先生的辛勤勞動 黃金書屋獨家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