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煙波迷離蛟龍現】
鐵蹄翻騰伴隨滾滾黃塵,猶如一條黃龍般呼嘯而來。煙消瀰漫中隱約可見一輛
篷車急奔而來。篷車一般為長途跋涉之用,如此急馳狂奔並非常見之事。
篷車來到一家名曰悅來客棧前,這客棧是四川梅鎮上唯一的客棧,平常商賈旅
客會在此小歇。待酒足飯飽後,便會折向東北五十多里處的眉州城,所以客棧的規
模不算太大。只容的下四五十人而已。但是對於只有兩百多戶的小鎮而言,這客棧
算是挺大的了。
篷車的布幔因風沙吹拂成黃土色,四個輪子上一塊塊泥巴乾硬黏在上面,不知
增加篷車多少重量。趕車之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婆婆,她見客棧前馬樁前二三十匹
的馬匹,心下不悅卻也無可奈何,於是將篷車停在客棧附近的空地上。
悅來客棧的掌櫃的聽見篷車馳到,不禁眉頭皺了起來。這些天來日日都有很多
江湖人士前來住宿,廂房早已不足。尤其那些人時常一語不合,使的店內損失慘重
。客棧內修修補補的桌椅,高興的是鎮上的木匠,陶匠,生意真是做不完。倒楣的
是客棧內的掌櫃店伴,除了要忍受麼來喝去的指使外,還要注意閃避飛來飛去的碗
筷桌椅,現在又有人上門,掌櫃的心裡不由的暗暗叫苦。
門外走進兩個美婦人和一個少女。兩個美婦人手中都拿著劍,年紀大約三十歲
上下,兩人都穿著淡黃色的輕杉,白白淨淨的瓜子臉,面貌不僅頗為秀麗,而且神
情舉止都相似,第一眼看到的人都會認為她們是姊妹。兩人身後跟著一個少女,年
紀十三四歲,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配上兩頰上淺淺的梨窩,容貌秀麗,十足
是個美人胚子。
掌櫃的看到進來的是女子,心情總算鬆了下來,心想女人家總不會愛動刀動槍
的。於是滿臉笑容的上前問道:“請問兩位夫人,是用飯還是歇息?小店空的廂房
只剩一間,若是住宿可得麻煩您擠一擠。”
其中一名女子用眼角看著他,掌櫃的笑臉登時凝結住,只見她臉上表情肅然。
眼光冰冷如刀。另一名女子道:“掌櫃的,麻煩給我們三天份的乾糧。〞語氣也是
冷冷的。
那掌櫃的連聲應好,心裡卻道:“這兩個女子殺氣如此重,恐怕比那些江湖客
更難纏。”
那兩名女子眼光在客棧內游移了一番,店內十三桌的客人也看著她們兩人。忽
然她們的眼光停在左邊角落的一張桌子上。那桌坐了兩個人。一人短小精悍,細細
的眼睛加上下巴的山羊鬍子,讓人看了就不舒服。另一人則是高大威猛,濃髯滿腮
。
其中一名女子道:“沒想到陝北雙熊也來湊熱鬧。該不會是被追的無處躲,想
到這窮鄉僻壤避避風頭。”
那粗壯漢子一拍桌子欲站起身來,那瘦小的漢子一把拉住他,陰側側的道:“
這裡可不是湖南,輪不到鳳氏三劍在這裡威風。”
陝北雙熊是江湖上惡名昭彰的盜賊,姦淫擄掠無所不為。瘦的漢子叫殷三,壯
的叫艾無元,正派人士莫不汲汲追捕兩人,沒想到兩人光明正大在此出現。
那殷三口中的鳳氏三劍,是同父異母的三姊妹。大姊鳳若雪,二姐鳳若霜,三
妹鳳若萍。三人均未婚嫁。三人家傳武功寒星劍法是武林一絕,縱使有人要上門提
親,姊妹三人為守家傳武學,每每讓人知難而退。
掌櫃的和店伴一聽又有人吵嘴,嚇得躲到後頭廚房去。
鳳如雪向身後的少女道:“婉兒,你到車上去陪小師叔。”
那少女點頭道:“是的,師父。”
少女剛走出門口,店裡一陣霹哩啪啦的聲響不絕於耳。那少女似乎已經司空見
慣,蹦蹦跳跳的哼著小曲兒走向篷車。忽然間她發現客棧的外牆角落坐著一個少年
,兩手豎在地上,嘴裡不知在念些什麼。
她好奇心起,走過去看看。只見到少年衣衫上補丁滿滿,臉上污穢。她看少年
身上骯髒,心裡不由得產生厭惡感。
那少年身前劃了一個小圓圈,雙手放在圓圈外,掌心朝圓心。一隻蟋蟀在裡面
蹦繃跳跳,始終跳不到圓圈外。
那少女見他行徑奇異,感到很好奇,問道:“喂,你在做什麼?”那少年抬頭
看了到少女明的容顏,心下一怔,答道:“你沒見到我在玩蟋蟀嗎。"那少年的臉
雖然塵土滿面,但是兩眼炯炯有神,樣貌頗為俊俏。
少女見他年紀大了自己一些,急著想知道他耍什麼花樣兒,於是道:“小哥哥
,我叫蘇婉兒,你叫什麼名字?”那少年道:“我沒名字。”
蘇婉兒以為他故意不說,嘟著嘴道:“不說就不說,誰希罕。”
那少年見蘇婉兒沒有再問其他事情,低下頭繼續玩他的蟋蟀。
蘇婉兒從小被師父捧在手心,此時見那少年不理他,心中有氣,一腳伸到圓圈
內踩死蟋蟀。
那少年嚇了一跳,站起身來怒道:“你怎麼這麼野蠻。”
蘇婉兒對他吐了吐舌頭,道:“我就是這樣,你不服氣麼?”那少年看著她一
會兒,雙手緊握,一副伸手欲打的模樣。不過一會兒卻神色黯然搖頭道:“老伯說
不可以和別人打架。〞說完拍拍手上灰塵,轉身走進旁邊巷子去。
蘇婉兒見他緊握拳頭,心下也自不安。待見他沒有發怒,反而心裡覺得抱歉,
追上去問道:“你住這兒麼?你爹娘呢?”那少年用眼角瞧了她一下,道:“我沒
爹,我娘不見了。”
蘇婉兒心想:“原來跟我一樣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心下憐憫,於是從懷裡
拿出一些銀兩塞在他手裡。道:“這些錢給你。”
那少年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道:“你為什麼要給我錢?”蘇婉兒臉上一紅,
心中暗道:“給你錢還問這麼多。〞只是心中想的不願說出來,於是答道:“那是
賠你蟋蟀的錢,你沒名字,那別人怎麼叫你?”那少年想了一下道:“蟋蟀到田裡
捉就有了,老伯都叫我紀天寒,不知道那是不是叫做名字。”
蘇婉兒拍手笑道:“紀天寒就是你的名字嘛。”
蘇婉兒對紀天寒很好奇,還想繼續問他事情,忽然聽到師父叫她的名字,道:
”我師父在叫我了,你明天還會在這兒嗎?”紀天寒點點頭。蘇婉兒臉上露出花朵
兒般的笑容,道:“我明天再來找你。”
紀天寒看著蘇婉兒的背影,覺得這人好奇怪,隨手將銀兩放在懷裡。心想還要
再捉一隻蟋蟀,於是提了一口氣,雙足一點飛奔而去。
蘇婉兒快步來到篷車前,看見鳳如雪嚴厲的神情,心中不安,低著頭不敢說話
。
鳳如雪怒道:“叫你回車上,你跑到哪兒去玩了?這裡步步危機,再不聽話,
下次不帶你出來了。〞鳳如雪說完看她漲紅了臉,怒氣更增。待要再說她幾句時。
鳳如霜看蘇婉兒淚眼盈盈,心中不忍,於是道:“小孩兒而愛玩,那也沒什麼
。
”鳳如雪此時也看見蘇婉兒一滴眼淚滴到塵土裡,心裡也想到這小姑娘天生脾
氣就倔,罵她也沒什麼用。口中哼的一聲,進到篷車裡。
鳳如霜擦擦婉兒的眼淚,柔聲道:“你師父不生氣了,趕快上車吧!”蘇婉兒
一言不發跳到車上,忽然啊的一聲。鳳如雪急忙探頭問道:“婉兒,發生了什麼事
?”蘇婉兒指著自己繡著小黃花的蔥綠鞋道:“人家的新鞋子破掉了。”
鳳如雪順著她的眼光,看見婉兒的右腳鞋子兩側迸開,於是道:“叫你乖乖的
,你就是不聽。”
蘇婉兒聽見師父幸災樂禍的語氣,扁著嘴兒將鞋子換掉。
蘇婉兒心中不解,明明沒有踢到任何東西,怎麼鞋子會破掉。她卻不知紀天寒
剛才雙手使的是江湖上罕見的控鶴功。雖然紀天寒功力不是很高,但是蘇婉兒一腳
踏進圓圈中,紀天寒一驚之下內力來不及收,登時將她的鞋邊給撕開了。
鳳如霜揮鞭正要驅車前行,忽然半空中響了一聲悶雷。鳳如霜轉頭向鳳如雪道
:“大姊,這天兒快變了,不如我們到客棧裡躲一躲雨吧!”鳳如雪道:“好吧!
三妹經不起風寒,到客棧裡要個房間讓三妹歇著。〞說完要余婆婆驅車停在客棧前
。
掌櫃的看她們去而復返,心中暗暗叫苦。
鳳如雪要了個廂房,向趕車的老婆婆道:“余婆婆,你扶三妹進去。”
余婆婆從篷車中扶出鳳如萍,那鳳如萍年紀不到二十,臉色蒼白,面有病容,
走起路來也是有氣無力。余婆婆將鳳如萍慢慢攙扶進後面廂房。不一會兒,天空下
起傾盆大雨。紀天寒趁眾人不注意,偷偷的從門邊跑進來躲雨。
由於剛才客棧裡打了一架,桌椅損傷過半,掌櫃的索性將桌子搬走,只留下椅
子。因此客棧裡突然變的寬闊起來。客棧裡人人都想著同一件事,卻又隱忍不說,
使的氣氛益加詭異。
蘇婉兒見紀天寒又捉了一隻蟋蟀玩,走過去彎腰問道:“你來這兒做什麼?”
紀天寒隨口答道:“老伯叫我來拿赤龍珠。”
紀天寒聲音不大,客棧裡的人聽到確有如身受電擊般,一齊站了起來。其實每
人此行的目的都一樣,為的就是百年一次的赤龍珠。相傳梅鎮西邊的崇山峻嶺中,
有一個赤火龍洞。
每百年開門一次,每開一次只有十二個時辰。洞中有赤龍珠可解百毒,治百病
。身有痼疾者吃了它可祛病強身,練武者服之可增一甲子功力。
如此神物,自然引起眾人覬覦。只是神物畢竟難得,一場殺勢所難免。只是提
前由一個少年口中說出,竟然提早引爆眾人的心結。
一個兩鬢斑白的老頭子喝道:“你是誰的門下,到這兒來胡言亂語。〞說完一
個箭步,五指向紀天寒胸口抓來。
眼見指力已經籠罩紀天寒心口,再一步便會開膛剖腹。那老者見他不知躲避,
也不驚慌,硬生生的將五指停在他胸口。老者尋思:〞這少年好像真的不會功夫,
不然我這招蒼鷹博兔一擊斃命,他豈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說不定他只是從我們這
些人之中聽到點蛛絲馬跡而已,殺了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我的老臉可掛不住。
“心念一轉,五指併攏拍拍紀天寒的肩膀道:“小朋友,誰叫你來的啊?”
紀天寒渾不知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一回,看著那老頭子道:“老伯伯叫我來的。
”
那老者想要繼續問,忽然一個柔媚的聲音道:“邢清標,您的鷹爪可別傷了這
小朋友,反正大家的目的都一樣,多一個,少一個有什麼分別嗎?”邢清標一聽那
聲音,冷笑道:“沒想到雲海山莊陸莊主對少年也有興趣。”
雲海山莊陸飄雲喜愛美男子是眾所周知的事。她見紀天寒淋了雨後,臉上乾乾
淨淨,雖然身上邋遢,但相貌可生的俊。適才邢清標出手她來不及阻止,心中懊悔
,後來見他無恙,心中甚喜,於是出聲幫他。
陸飄雲走到紀天寒身邊,甩動衣袖逼退邢清標,低頭笑道:“小朋友,到姊姊
這兒坐,沒人敢欺負你。〞語調嬌柔,蕩人心弦。
紀天寒聽的語調奇怪,抬頭看著她。
陸飄雲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但是駐顏有術,面貌宛如韶齡女子。尤其她的相貌
也稱的上是美女,拜服石榴裙的男子自然不少,不過她生性殘忍,一旦她膩了,便
會將那些男子殺個精光。她仔細看紀天寒,雖然年尚稚嫩,但是面貌英俊挺拔,心
下更喜,於是伸出左手握住他的臂膀。
蘇婉兒雖然不太懂男女之事,但是心中對紀天寒有一股莫名的好感,她知道眼
前的女人不懷好意。於是也用手拉住紀天寒,道:“不准你過去。”
紀天寒被兩人一陣拉扯,身子一會兒往東傾,一會兒往西靠。他心裡惦著蟋蟀
是否會跑掉,急道:“別拉我,我的蟋蟀要跑走了。”
店內眾人見三人拉扯,忍不住哈哈大笑。
鳳如雪見蘇婉兒一副死不放手的模樣,終於也忍俊不住,笑道:“陸莊主別拿
小孩兒開玩笑。〞一掌輕輕拍向陸飄雲。
陸飄雲不敢待慢,右手微抬,右手食指點向鳳如雪掌緣的後溪穴。鳳如雪不待
招式用老,轉拍為拿,右手抓向陸飄雲背後神道穴。陸飄雲不守反攻,一指點向鳳
如雪腰間的懸樞穴。兩人一來一往交手數招。
店內眾人見兩人身不動,小巧的擒拿手卻是巧妙無比,不禁大聲喝采起來。
紀天寒不懂他們兩人比手劃腳在做些什麼,只是凝神看著蟋蟀有沒有跳出圈圈
。
陸飄雲心知兩人功夫在伯仲之間,多施展武藝,反而對日後奪寶不利,於是放
開紀天寒,往後跳出一步笑道:“沒想到你們師徒兩都喜歡這嫩小子,我大人有大
量,成全你們了。”
鳳如雪不跟她一般見識,拉起蘇婉兒道:“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蘇婉兒放開紀天寒,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師父進後院廂房去。
翌日清晨,蘇婉兒坐在客棧門口,看到下完雨後的天氣清新涼爽,心有所感吟
道:〞鳳凰山下雨初晴,水風清,晚霞明。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何處飛來雙白鷺
,如有意,慕娉婷。〞語尚未歇,一人接口吟道:“忽聞江上弄哀箏,苦含情,遣
誰聽?煙斂雲收依約是湘靈。欲待曲終尋問取,人不見,數峰青。”
蘇婉兒聽聲音是紀天寒,想起詞中含意,不由的臉上發熱。本來只是心隨意到
的隨口而出,沒想到紀天寒也懂得這首詞。詞義本來是指兩男愛慕一位女子,想起
昨日之事,雙頰浮上一抹紅暈。其實蘇婉兒年紀還小,這種風花雪月的事還不能明
白。只是從前讀詞的時候已經知道詞義,這時兩相比對之下,心中似乎也能體會詞
中意境。
蘇婉兒偷偷瞧著紀天寒,看他臉色並無異樣,心中稍安。她悄悄走到紀天寒身
邊,看他又再玩蟋蟀,忍不住問道:“這蟋蟀真的這麼好玩嗎?”紀天寒答道:“
我每天都要這樣做,有時用青蛙,有時用蚱蜢,不過蟋蟀比較好玩。”
蘇婉兒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玩的,問道:“這有什麼作用。”
紀天寒不答反問:〞你怎麼沒跟他們上山上。”
蘇婉兒道:“我要照顧小師叔,她受傷了。”
紀天寒看了她一眼,手一拍,蟋蟀一蹬跳了出去。
蘇婉兒奇道:“你不玩了嗎?”紀天寒站起身來道:“我們去看看你小師叔去
。”
蘇婉兒道:“我師叔不喜歡見外人。”
紀天寒猶豫了一下道:“她受傷了,我會一點醫術,說不定醫的好。”
蘇婉兒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道:“我師父找了好多大夫都治不好,所以才來
這裡,你別信口開河,小心我師父揍你。”
紀天寒往店內走去,道:“頂多不要醫治,怕什麼?”蘇婉兒心想他可能只是
一時好奇而已,看看應該沒什麼關係,於是領著他進去房裡。
紀天寒走進鳳如萍的廂房,鼻中聞到一股人和藥草的味道。鳳如萍睜眼看到紀
天寒和蘇婉兒,楞了一下,道:“婉兒,你帶他進來做什麼?”蘇婉兒道:“師叔
,他是大夫,要看看你的病。”
鳳如萍看紀天寒不過十五六歲年紀,不禁怒道:“婉兒,別胡鬧。”
紀天寒不理她,伸出右手把脈。想了一下道:“是心脈和肺脈受了陰毒掌力震
傷。”
鳳如萍和蘇婉兒齊聲道:“你怎麼知道?”紀天寒道:“我說我會治病啊!〞
右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攤開來長長短短十多只金針。紀天寒取出五隻金針,在
燭火上消毒一下,伸手就去解鳳如萍的胸衣鳳如萍心中雖然驚訝,但仍不相信他會
醫病。看見他手伸向自己胸部,不禁大叫〞你要做什麼?”紀天寒看她不住的動來
動去,於是伸手點了她腰間的麻穴。
鳳如萍見紀天寒和自己只差三四歲,心想若是讓他看到自己胸部怎麼得了。忙
道〞我不要你醫治我。”
紀天寒看她著急的模樣,呆了一下道:“你這傷再不醫治,恐怕性命不保。”
鳳如萍又羞又急的道:“我寧願死也不讓你碰我。”
紀天寒懷疑的看著她,顯然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左手在頭上抓了抓,想起以前
老伯說的話,忽然間恍然大悟。右手便不去碰她的身子,只是迅速將五針插入她胸
口的穴道,左手和鳳如萍的右手相貼,一股內力由鳳如萍手臂到達肩上直通胸口鳳
如萍只覺得胸口鬱悶慢慢退去,知道眼前這小子確實會治病,於是臉上的緊繃的表
情漸漸和緩下來。
蘇婉兒見鳳如萍的神情舒緩,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紀天寒右手將金針拔除。鳳如萍呼吸漸漸有力,正想
開口道謝,忽然紀天寒的右掌平貼在鳳如萍的胸部。鳳如萍從沒被人摸過胸部,更
何況是一個男子。心中所想還沒開口,一股純陽內力在鳳如萍胸前諸穴快速流動,
待轉十二周天後紀天寒才鬆手,紀天寒深呼吸一口氣後站起身來。此時鳳如萍已經
羞不可抑,滿臉通紅。
紀天寒要蘇婉兒去向店家要文房四寶,開了一張藥方給她。
蘇婉兒拿著藥方問道:“我師叔好了嗎?”紀天寒道:“你師叔受傷太久,依
藥服用最少要休養兩個月。”
蘇婉兒看著床上的鳳如萍,胸前一團黝黑的血,驚道:“我師叔胸前怎麼有血
?
紀天寒道:“我剛剛將她胸前的瘀血吸出來,若不吸出來,傷勢很難痊癒。”
蘇婉兒驚訝紀天寒的醫術,心中有滿腹的疑問想問他。轉頭看看床上的鳳如萍
臉有倦意,道:“我們讓師叔休息一下。〞說完便拉著紀天寒出去。
蘇婉兒拉著紀天寒到後院中,道:“謝謝你救了我師叔,這樣一來我們就不用
去搶赤龍珠了。還有啊。你的這身好本事,是跟誰學的?”紀天寒道:“我的本事
是跟老伯伯學的。”
蘇婉兒問道:“你說的老伯伯叫什麼名字?”紀天寒道:“老伯伯就是老伯伯
。”
蘇婉兒嘟著嘴兒道:“不說就不說。”
紀天寒問道:“想不想上山瞧瞧?”蘇婉兒回頭看了看廂房,無奈的道:“我
要照顧著師叔。”
紀天寒有點失望,道:“算了,反正明天才會開。”
說著說著,坐在院中的亭子階梯上,道:“我等一會兒就要走了。”
蘇婉兒吃了一驚,道:“你要去哪裡?”紀天寒道:“老伯伯交代,不可以幫
人治病,也不可以和人打架。若是犯了這些規矩,就要想辦法躲起來。我醫了你師
叔,壞了規矩,所以要離開這兒。”
蘇婉兒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問道:“那是什麼緣故?”紀天寒搖了搖頭,道
:“老伯伯這麼說,總是有他的道理的。”
蘇婉兒道:“救人是好事。這規矩好奇怪,讓你為我師叔壞了規矩,真對不起
。
紀天寒黯然道:“沒什麼,我以為醫好你師叔,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去赤龍洞了
。
蘇婉兒聽他竟然當面吐露心意,霎時間整個臉紅的像顆蘋果一般,低下頭不敢
看他。
紀天寒聞到蘇婉兒身上的淡淡少女幽香,心頭怦怦跳,忍不住伸手摟著她肩膀
。
蘇婉兒身子一震,覺得這人好無禮,但是自己卻不討厭他,反而心中有一股溫
暖的感覺,於是輕輕的將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肩膀,臉上熱熱的,心頭也是小鹿亂撞
。
兩小無猜,蘇婉兒一時間覺得心裡甜甜的很舒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過了不知多久,蘇婉兒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睜開眼睛一看,師父正微笑的
看著自己。蘇婉兒一時大窘,急忙站起身來,左手想去拉紀天寒,卻摸了個空,奇
道:“人呢?”
鳳如雪笑道:“你在做什麼?怎麼坐在這兒睡著了。余婆婆呢?”蘇婉兒料想
紀天寒一定是看到師父,所以先行離開。想起剛才的光景,臉頰上浮上了淡淡紅暈
。
鳳如雪那想的到她小小的心裡充滿柔情蜜意,續問道:“你怎麼不在房裡照顧
師叔?”
蘇婉兒紅著臉道:“師叔的傷好了大半了,現在正在休息。”
鳳如雪心想三妹若不是傷重難治,也不至於要到這兒來找曠世奇藥,現在聽到
蘇婉兒的話,直覺的認為她在說風涼話,臉色一變,就要斥責她。忽然聽到鳳如霜
道:“三妹,你的傷好了?〞話中充滿驚奇和喜悅。
鳳如萍睡了一覺,精神清朗了許多。於是想到外頭走走,穿好衣服走到外頭便
看見鳳如雪一行人。
鳳如雪見她臉色紅潤,精神鑠鑠,心中大喜,道:“三妹,你……。”
鳳如萍心中也自歡喜,問道:“婉兒,你的朋友呢?”蘇婉兒現在才想起紀天
寒已經走了,心裡不由的一酸,道:“他走了。”
鳳如霜知道事情並不單純,於是道:“我們裡頭談。”
一行人回到房裡,蘇婉兒除了庭院中的那一段外,將經過明明白白說了出來,
鳳如雪聽完兩人的說詞,沈思道:“三妹被的傷。連江南名醫陸天仕都無能為力,
怎麼一個小孩子輕輕易易的就醫好了。這小孩到底什麼來歷?〞伸手搭了鳳如萍的
脈,感覺脈搏暢旺,傷勢果然好了大半。
鳳如霜道:“此人是友非敵,那是無庸置疑的。只是他隱瞞身份,不知有何意
圖。或許真如他自己說的,只是為赤龍珠而來。”
鳳如雪心中考慮了一會兒,道:“雖然三妹的傷勢已經無礙,但是我們既然已
經來了,好歹也要去看看赤龍珠長什麼樣子。婉兒,如果那位小兄弟在來找你,你
記得要留住他,知道嗎?”蘇婉兒道:“我知道了,師父。還有這藥方是他留下的
,師父請過目。”
鳳如雪拿過藥方端詳了一下,道:“這些都是健身養氣的藥材,藥方倒是不假
,余婆婆,你明兒拿著藥方去抓藥。還有二妹……。”
蘇婉兒見師父在交代一些奪寶的事情,心想反正沒有我的事,於是走到床尾坐
著,想著今天的事,臉上一會兒喜,一會兒羞,想來想去都是那個紀天寒。
蘇婉兒滿心以為紀天寒會再出現,豈知日落西山,月兒高掛卻依然不見他的蹤
影,或許正如他所言,犯了規矩後就避著眾人。晚風從窗口吹了進來,拂動千百柔
絲,蘇婉兒的心,似乎也隨著秀髮而擺動著。
鳳如霜見蘇婉兒碗中滿滿,又見她一副魂不守捨的樣子,輕輕的對她道:“婉
兒,你有心事啊?跟二師父說好嗎?”蘇婉兒臉上一紅,道:“二師父,我沒事。
我不餓。師父您慢用。〞說完逕自起身,走到窗口對著明月,怔怔的發呆。忽然一
人頭下腳上,倒掛珠般的從屋頂垂了下來。蘇婉兒嚇了一跳,那人擺了個手勢要蘇
婉兒別說話。蘇婉兒仔細一看,原來是紀天寒,心中歡喜,若不是師父還在房內,
幾乎便要大喊大叫起來。
紀天寒比了比手勢,要蘇婉兒同他一起上山去。蘇婉兒比了比房內,搖了搖頭
。
蘇婉兒心中已經忘了師父交代的話,只是想著:〞時候這麼晚了,我一個女孩
兒家,怎麼可以跟著一個陌生人到處跑。〞紀天寒又比了一次,蘇婉兒還是搖頭。
紀天寒心想或許等她師父走了,她才可能離的開,於是翻身上了屋頂,等著鳳
如雪離開。
蘇婉兒不知道他的想法,心裡想著和他說說話,見他毫不遲疑的離去,急的眼
眶都紅了。蘇婉兒將頭探出去,四周尋了一遍,只見銀白的月光舖照在樹頭花瓣上
,月色溶溶,卻絲毫不見他的蹤跡。
紀天寒在屋頂上等著,終於等到鳳氏姊妹離去,悄悄的往廂房裡瞧,卻不見蘇
婉兒,心想她一定是在後院中,於是輕輕的走到後院,果然看到蘇婉兒站在一簇花
團前。此時晚風習習,送來陣陣花香,銀光批,月下孤影朦朧,似夢似幻。
紀天寒上前想呼喚她,卻見她低身采了一朵花,自言自語的道:“我又沒說不
跟你去,只是我是女孩兒家,你卻不懂的哄哄我,逕自個兒去了,真是個傻瓜。”
紀天寒聽見她的語氣哀怨動人,心中第一次感受到情愛的溫柔,心情不由的飄
飄然起來。輕輕的走到她的身後,道:“你要我怎麼哄哄你啊?”蘇婉兒陡然一驚
,轉過身來看見紀天寒,滿臉通紅怒道:“你……你這個無賴,怎麼鬼鬼祟祟的躲
在人家身後,偷聽人家的話。”
紀天寒笑道:“無賴,無賴,美人愛。”
蘇婉兒聽他語氣輕薄,心想剛才的話定是讓他聽了去,不由的心中一陣慌亂,
佯怒道:“不理你了。〞將手中花朵兒一甩。
紀天寒見她甩開花朵,以為她真的生氣,右手暗運內力。只見花將落地時,忽
然飛向紀天寒右掌。
蘇婉兒沒見過如此功夫,一時間忘了羞怯,驚訝的張大眼睛,道:“你這是什
麼功夫?”紀天寒將花拿到她的面前,滿懷歉意的道:“我剛剛不是故意的,這花
兒還給你。”
蘇婉兒伸手接過花朵兒,續問道:“你還沒說你剛才用的是什麼功夫?”紀天
寒道:“這便是玩蟋蟀的功夫啊!時候不早了,你要不要隨我一起上山?”蘇婉兒
一怔,眼前似乎出現了師父嚴厲的面容,猶豫道:“這麼晚了,我……不可以……
。”
紀天寒道:“這樣啊!那我不勉強你了。”
蘇婉兒見他失望之情溢於言表,兼之好奇心使然,脫口而出,道:“我跟你去
便是了。”
紀天寒大喜,上前握住她的手道:“真的。”
蘇婉兒臉上一紅,將手抽回來,道:“可是一定要趕在我師父之前回來。”
紀天寒喜道:“沒問題。我們走吧!〞雙足一登,躍上牆頭。
蘇婉兒心中本來還在躊躇,眼見紀天寒飛身而出,銀牙一咬,道:“去就去。
”
雙足一點緊追紀天寒而去。
兩人施展輕功,初時並肩而行,過不多久,蘇婉兒額頭滲出汗滴,長力漸漸不
濟,兩人之間的距離漸漸拉長。
紀天寒回頭問道:“你累了嗎?要不要休息一下?”蘇婉兒好勝心強,不答他
話,提氣往前竄出,忽然內息一岔,腳下踉蹭,驚叫一聲,一交摔了出去。她又羞
又驚,眼中不禁溢出淚水。
紀天寒聽到叫聲,急忙轉身將她攔腰扶起,眼見她淚水盈眶,於是柔聲道:“
我真該死,讓你走這麼遠的路。我背你,好不好。”
蘇婉兒聽他低聲下氣求著,心裡一陣害羞,心想:“讓你揹著我,豈不是有了
肌膚之親。〞於是搖了搖頭,自個兒站起身來往前走去。
紀天寒看著她的背影,猜想著她的心事,尋思:〞你不讓我背你,是不是怕我
碰你。〞轉念一想,上前握住她的左手道:“我知道一條捷徑,跟我來。〞其實紀
天寒根本不知道有什麼捷徑,只是若不如此說,蘇婉兒恐怕不會讓他牽著手。
蘇婉兒左手被紀天寒握住,掌心的熱氣徐徐傳來,內心感到一股甜甜的暖意。
紅著臉低著頭,跟著讓紀天寒走。
紀天寒見她不反對,逐漸加快腳步。蘇婉兒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的腳步,耳邊風
聲獵獵,月光下兩旁樹木不住倒退,竟然有如快馬。蘇婉兒心下駭然,這才知道剛
才紀天寒是等著自己,若是他一人獨行,說不定早就到了。
奔馳了一陣,忽然蘇婉兒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著,這時她才想起晚上沒有進食。
她臉上一紅,瞧著紀天寒,看他好似完全沒聽到的樣子,自己饑餓難耐,又不敢向
他說道,更何況荒山野嶺,哪有食物可尋,一時之間沒了主意。
紀天寒聽到蘇婉兒腹中饑餓的聲音,知道她臉嫩不會說出來。於是拉著她往叉
路去,來到一個小小的空地。
紀天寒放開蘇婉兒的手,一邊撿拾枯枝,一邊說道:“我們暫且休息一下。”
紀天寒熟練的升起一堆火,轉頭對著蘇婉兒道:“我去去就回。〞不等蘇婉兒
回答,一溜煙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林中霧氣迷濛,黑暗深邃無止無盡,偶而鴟梟低鳴,風吹草偃之間,似乎有千
百隻眼睛盯著。蘇婉兒一人獨坐火旁,感受從未有過的恐懼,全身汗毛似乎都立了
起來。紀天寒久久未歸,蘇婉兒驚恐越甚,忽然一聲狼嚎,蘇婉兒心中的恐懼終於
並發,淚水撲簌簌的流下來。
忽然草叢裡簌簌的,似乎有東西要竄出來,蘇婉兒聽見聲音,嚇得跳了起來。
蘇婉兒看清草叢中走出來的是紀天寒,嬌呼一聲,撲到他懷裡,抽抽噫噫的哭個不
停。
紀天寒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手足無措,只感覺懷中嬌軀顫抖不停,實是怕
的緊,於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怕,別怕,有我在呢?”蘇婉兒哭
道:“都是你把人家丟在這兒,還好意思說。”
紀天寒柔聲道:“我去找吃的,免得餓著你了。”
蘇婉兒哭了一會兒,漸漸鎮定,這才發覺自己緊抱著紀天寒,忽然臉紅過耳,
急忙推開他,只是右手還是緊捉著他的衣袖,深怕他一下子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屆
時自己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紀天寒笑了笑,將手中撥洗乾淨山雞插上木條放在火上烤著。不一會兒烤雞發
出陣陣的香味。紀天寒伸手撕了一隻雞腿,遞給蘇婉兒。
蘇婉兒感激他體貼的心意,低聲道:“謝謝你。〞伸手接過,撕了一小塊放入
口中。不知是情景映了心情,還是紀天寒手藝佳,蘇婉兒只覺得口中雞肉滋味甜美
,此生從未嘗過。
紀天寒不斷的將雞肉拿給蘇婉兒,自己卻一口未進。蘇婉兒過意不去,道:“
你怎麼不吃。”
紀天寒微笑道:“我不餓。”
蘇婉兒一聽,心中歡喜,暗道:“原來他都是為了我。”
火光搖曳映照在蘇婉兒臉上,秀麗的臉龐忽明忽暗,如夢似幻,紀天寒瞧得有
點魂不守捨。忽然啪的一聲,火堆中爆出火花,蘇婉兒一驚,看見紀天寒怔怔的瞧
著自己,陡然間俏臉紅暈,臉熱心跳,嗔道:“你瞧什麼。”
紀天寒臉上一熱,急忙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蘇婉兒點點頭站
起身來,紀天寒踢起土石將火堆滅了,右手拉住蘇婉兒的左手,往山上奔去。
赤火龍洞位於千仞之上,由於終年雲霧圍繞,因此洞口飄渺難測。唯獨百年一
次天候變化,山頂雲霧盡散,因此可見龍洞位置。紀天寒和蘇婉兒來到洞口附近,
隱身樹後。兩人探頭望去,果見一個僅容兩人大小的洞口。洞前站滿人群,怕不有
五六十人。
奇怪的是雖然人頭聳動,卻出奇的安靜。詭異的氣氛,使的蘇婉兒心中不安,
兩手緊握著紀天寒。人人目不交睫的看著洞內,忽然一聲淒厲的叫聲劃破寂靜的夜
空,叫聲中似乎遭遇極恐怖的事,使人不禁心中一寒,全身發顫。
一名青衣老者對著一名勁裝的中年漢子道:“申大俠,該你進去了。”
猶如厲鬼哭嚎的叫聲尚在群山間傳送,那姓申的人臉色發青,極力撫平心中的
懼意,道:“待我進去瞧瞧。〞語音顫抖。只見他猶自硬著頭皮往洞內走去。
過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相同的聲音又從洞內發出,膽小的人已經開始往山下逃
去,一下子走了三十多人,只剩下寥寥無幾的人猶自觀望。
蘇婉兒聽見第一聲時已經嚇得緊靠在紀天寒身上,第二聲響起更是整個人躲入
他的懷中,不住顫抖。紀天寒輕輕摟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那老者又問了幾人,眾人都搖搖頭。此刻眾人心中都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與其
進洞冒險,不如等他人拿出赤龍珠後再行搶奪。
紀天寒輕輕推開蘇婉兒,道:“你在這等著,我要進去了。”
蘇婉兒一驚,道:“你……你不要進去,很危險的。”
紀天寒道:“我的目的就是要拿赤龍珠,怎麼可以空手而回。你在這兒等著,
我很快就回來。”
蘇婉兒緊拉著紀天寒的衣袖,眼中熱淚盈盈,殷殷的懇求著。紀天寒輕輕握住
她的手,道:“如果……如果我沒回來,你要趕緊跟著你師父下山,否則雲霧一起
,歸路難尋。〞說完放開她的手,提氣直往洞內衝去。蘇婉兒見狀大哭,道:“你
別去。”
眾人眼前人影一閃,一人直撲洞內。鳳如雪詫異眼前景像,又聽到一女子哭喊
,心中一凜,往聲音方向撲去。忽覺一人捉住自己的袖子,哭道:“師父,你快別
讓他進去。”
鳳如雪看到蘇婉兒,怒道:“你怎麼上來的?”蘇婉兒泣道:“他……他帶我
上來的,師父你快救救他。”
鳳如雪看這深不可測的洞內,搖搖頭道:“他去的遠了,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
。
過了良久,洞中毫無聲響。黝黑的洞內似乎隱藏著可怕的妖魔鬼怪,隨時等待
自投羅網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裊裊的白雲慢慢圍了上來,隨著眾人的散去,鳳如雪拉
著淚流滿面的蘇婉兒,緩緩下山而去。蘇婉兒不斷回頭只盼有奇跡出現,只是在白
色的雲霧裡,依舊不見紀天寒的蹤跡。
紀天寒進到洞內,一股腥風撲鼻而來,洞裡水滴落的聲音清脆響亮,紀天寒的
心跳也急速加快。往前走了大概五六丈,眼前豁然開朗。只見前方竟然是一個山谷
。谷中有一座池子,中間生長了一棵血紅色的小樹,樹上結了幾粒火紅色的果子。
紀天寒如同其他人一般,心中一喜,忘形的往中間走去。
忽然池中一物躍起,紀天寒一驚急忙往斜後方跳去。不料後方竟然也有一物撲
來,紀天寒人在半空中無法閃避,背心被此物一撞,直直的往巖壁上的枯籐飛去。
紀天寒心想這下完了,這等力道撞上巖壁豈不筋骨盡碎,但是求生本能使然,
雙手往前拍去,不料撞上枯籐時竟然穿籐而入。原來枯籐後面還有一個小山洞。
紀天寒摔進山洞後,一陣轟隆巨響,上方滾下來不知多少樹籐,將整個洞口封
住。
紀天寒摔的好不疼痛,哼哼卿卿的站起身來。仔細看看洞內,並非十分寬敞,
大概容納的了二十多人左右。紀天寒伸手去扯那小臂般粗的樹籐,運勁使力了半天
,樹籐文風不動。
紀天寒自言自語道:“難怪諸葛亮要火燒籐甲兵,原來樹籐是這樣堅韌。只可
惜火摺子點不燃這樹籐。無可奈何之下往地上一坐,卻感到臀部有點涼涼的感覺,
伸手一摸,原來是一把劍。紀天寒大奇,仔細看了看洞內,又發現有一把劍。他將
兩把劍舉起一看,一長一短。雖然說是一長一短,但是相差不到半尺。長劍柄上篆
著〞玄武〞,短劍柄上篆著〞寒冰〞。
紀天寒將兩劍抽出,玄武劍身泛著藍光,寒冰劍身泛著青光。紀天寒仔細端詳
了一下,忽然兩劍當的一聲吸附在一起。紀天寒一驚,兩劍同時落地。紀天寒俯身
拾起兩劍,忽然發覺地上有兩冊本子。他將本子拾起,一本本子封皮上寫著〞朝陽
劍法〞,另一本寫著〞月落劍法〞。紀天寒感到奇怪,按理這書本應該早就腐化了
,何以尚存洞中。好奇心起,將冊子拿到洞口微光處細看。原來這書頁是由銀絲編
成,上頭用黑鎢絲繡的滿滿的圖文。紀天寒看了看幾頁,大概是劍譜一類的書籍。
覺得無趣,於是丟下書本。拿起雙劍往樹籐砍去,心裡只想著快些離開這兒,外頭
蘇婉兒還等著自己。
玄武寒冰雖是神兵利器,但是紀天寒一點兒都不懂運劍的竅門,砍的雙手酸麻
,那樹籐卻只斷了幾根,心中氣餒,出手就不如剛開始般強勁。又砍了數下,眼見
外頭密密麻麻的樹籐不知還有多少,歎了口氣隨手劈出,沒想到一條樹籐應聲而斷
。紀天寒咦的一聲,看那斷裂處竟是整整齊齊,一刀砍斷。紀天寒仔細想想那劍的
去勢,恍然大悟是那冊子上的圖形。
原來自己無意中使出冊子上的招式,竟然功效如此之大。急忙將冊子拿到手邊
,仔細研讀。
一閱之下,登時忘了時間,直到將兩冊讀完,大吐一口氣,站起身來。紀天寒
將兩劍一錯分開兩劍,隨手將玄武劍插回劍鞘,舉起寒冰劍照劍譜所繪圖式練了起
來,每刺出一劍,手上勁力似乎便強了一分,斗室之中青光飛舞,劍氣縱橫,朝日
劍法招式宏闊,勁道威猛,月落劍法輕巧刁鑽,詭譎難防。紀天寒體內真氣隨著劍
招,在體內迅速流動,雖然腹中饑餓,但是精神卻越來越健旺。
好不容易使到最後一招〞流星追月〞,寒冰劍脫手而出砍斷三條樹籐。紀天寒
心中狂喜,走過去將劍抽出,手腕運勁,寒冰劍勢如破竹,三兩下子就將樹籐清個
精光。
紀天寒出得洞來,月光照在山谷中,谷中的池子浮起一層淡淡的煙霧。紀天寒
心中一驚,暗道:“我怎麼這麼糊塗,這谷中定有妖怪,否則我怎麼會一進洞中便
被襲擊。〞想到此處急忙轉身回洞,扯了幾條樹籐將玄武和寒冰兩劍綁在背後,反
手抽出寒冰劍,亦步亦趨的走到洞外,紀天寒一時不察竟然只拿走雙劍卻忘了拿走
劍譜。
紀天寒小心翼翼的走到池子前面,池中似乎沒什麼動靜。只是要拿赤龍珠,必
須要踏入池中。紀天寒看不清池中,心中正在考慮,忽然一股腥風撲鼻而來,紀天
寒急忙著地滾開,腰未挺直,忽然背上一痛,眼前金星直冒。
紀天寒手在地上一撐,一個翻身進入小洞,探頭看去,只見壁上一隻赤蟒蛇,
池內也有一隻。兩隻赤蟒蛇身都如大腿般粗,頭上泛著亮亮的紅光,蛇信一進一吐
,四隻眼睛向洞內凝視。紀天寒驚魂甫定,尋思:〞奇怪,為何蟒蛇不追來?”原
來那並非是兩隻蛇,而是一只雙頭蛇。本來這池中有一隻神龜,依靠赤龍果為生。
後來那頭蛇吃了這只神龜。原本雙頭蛇將要離去,但是從原來的穴口出去時,卻卡
住無法出去,原來是龜殼在肚中無法消化。於是雙頭蛇便一直停留在此。
高山氣候寒冷,雙頭蛇一直處於半冬眠狀態,今日被奪寶之人吵醒,竟得飽餐
一頓。
紀天寒不懂中緣由,存心想試試那蛇是否真的不會追來,於是縱身而出,丈劍
胸前。那雙頭蛇虎視眈眈,伸長了身子卻依然無法靠近紀天寒。
紀天寒心中一寬,索性坐了下來,思考如何拿到赤龍珠。紀天寒看著兩頭蛇晃
啊晃的,腦中靈光一現。用劍砍了一段五丈來長的樹籐,將兩頭各打一個活結。慢
慢的走到兩條蛇中間,兩個蛇頭颼的一聲直竄而來。紀天寒見時機已到,往後一跳
時將活結套在兩個蛇頭上。
只見兩頭蛇互相拉扯,活結越纏越緊,終於砰的一聲,兩頭蛇一齊倒地不起。
紀天寒如釋重負,上前用劍刺了兩頭蛇,蛇鱗堅硬,寶劍竟然刺不進去。紀天寒重
重的了幾腳,確定莽蛇已死,便步入池中拿赤龍珠。走到紅色樹前,紀天寒正待用
手去拿,忽然池中水波搖晃,粗大的蛇身晃了過來,紀天寒見赤龍珠就在眼前,不
及思索,雙手運起控鶴功,此時紀天寒胸前被蛇身掃中,橫飛出去背部撞上巖壁痛
徹心肺,幸好背上有雙劍擋住,否則凹凸不平的巖壁必會使紀天寒身受重傷。
紀天寒雙手一攤,兩顆火紅的赤龍果就在掌心,臉上不禁露出微笑。兩頭蛇不
斷的搖晃拉扯,巖壁上的樹籐巖石紛紛跌落,紀天寒趕忙以手護住頭頂,從原來的
洞口竄了出去。
紀天寒奔出洞來,眼前一片白茫茫,伸手不見五指。心中暗道:“遭了。”
高山之上最忌風濕霧重,尤其紀天寒身上不備乾糧,只怕便要迷路餓死山上。
紀天寒往前一步,胸前劇痛不禁叫了出來。原來剛才被巨蟒掃中,肋骨竟然斷
了三根。
紀天寒將自己的肋骨接合,慢慢往前走。忽然額頭喀啦一聲,撞到一根樹枝。
紀天寒反手抽出玄武劍,在胸前輕輕揮舞。沒想到身前霧氣竟然漸漸散去,紀天寒
欣喜不已,急忙往下揮動,終於看到眾人留下的腳印,循著腳印,終於慢慢走到山
腰。
紀天寒終於逃出生天,心情一鬆,躺在草地上沈沈睡去。
天空中飄下微微細雨,日光照在雨滴上,反射出亮麗的七彩光暈。紀天寒被雨
滴打醒,一覺醒來身體饑寒交迫,急忙往山下奔去。到了梅鎮上,那些江湖豪客已
經散去,只留下雜踏的蹄印車痕。紀天寒跑進悅來客棧,找了張桌子坐下。店伴見
他衣衫不整,蓬首垢面的,也不過來招呼他。
紀天寒從懷中掏出銀兩放在桌上,那店伴急忙帶著笑臉過來。紀天寒問道:“
原來住的那些江湖人呢?”店伴畢恭畢敬的道:“這位客倌您放心,這些人三天前
就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紀天寒點了一碗麵,心想:“沒想到過了這許多天了。〞看著桌上的銀兩,想
起蘇婉兒的俏臉,嘴角不禁浮起淡淡的笑意。
店伴將面端來放在他的前面,打斷紀天寒的思緒。猛然之間,紀天寒一拍桌面
站了起來。那店伴嚇了一跳,手一抖湯汁濺了出來。原來紀天寒想到自己竟然沒問
蘇婉兒的住處,深恨自己粗心,懊悔不已。匆匆吃完麵後,離開梅鎮,往回家的路
而去。
紀天寒一路上心神不寧,行如牛步,這日終於來到滄州城外二十的裡處的一處
山腰上。
紀天寒走上斜坡,遠遠看到竹籬圍著一間木屋。他推開圍籬,走到屋子前面,
輕輕的推開房門。
屋內一個傳來一個聲音道:“你回來了嗎?〞聲音蒼老但是語氣祥和。
紀天寒走進屋內,一張乾淨的四方桌,四張板凳,爐灶上依然如自己離去時的
乾淨清潔。右邊有三個房門,房門邊種了白色的茶花,茶花依舊潔白無暇,只是紀
天寒的心裡卻不如離去時的開朗。他走到第一個房間,敲敲房門道:“老伯伯,是
我回來了。”
房內一人答道:“你進來吧!”紀天寒推開房門進去,正前方床舖上坐著一個
身穿道士服的老者。那老者身後的窗子透進落日餘暉,老者身上似乎發出淡淡的光
芒,有如神仙一般。
紀天寒走到老者前面,從懷中取出赤龍珠,道:“老伯,我照您的吩咐將赤龍
珠拿回來了。〞紀天寒不提其中艱辛的過程,似乎取得寶物是理所當然的事。
老者睜開眼睛,緩緩點了點頭,道:“你找個木盒子將珠子裝起來。〞此時細
看那老者,雖然滿頭白髮,須長二尺,但是面如冠玉,神態從容,氣度幽雅。
紀天寒轉身便欲出去,那老者忽道:“孩子,你這次出去學了新的本事嗎?”
紀天寒心中一驚,轉身道:“老伯伯你怎麼知道?〞於是將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出
來。
那老者聽後喃喃自語道:“天意,真是天意。〞他揮手要紀天寒坐在床下,輕
輕拍他的肩膀道:“當初我只傳你輕功和醫術,又不許你輕易使用,是怕你捲入江
湖是非難以脫身。
唉,沒想到天意不可違,我就收你作徒弟吧!今後我將全部武功傳授於你,希
望你能幫我完成我的心願。”
紀天寒道:“老伯伯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那老者笑道:“你以後要稱我為師父,不可再叫我老伯伯了。禮不可廢,你跪
下磕頭吧!”紀天寒一點遲疑都沒有,立刻跪倒磕頭。
那老者道:“夠了,夠了。我現在要講一講我們門派的事。你仔細聽好。我的
師父陸錫芝,收了四個徒弟,我是大弟子方成秋,二弟子劉蹇,三師妹符翦蓉,四
師妹韓若水。你娘就是我的三師妹符翦蓉。我們的功夫承自一人,不屬於任何門派
。”
紀天寒第一次聽到母親的事,問道:“我娘叫符翦蓉,那我爹呢?我是不是真
的叫紀天寒?”方成秋微笑道:“你爹是誰我不清楚,但是你的名字,那是我習慣
說的忌天寒,戒情欲,沒想到你聽久了,以為那是你的名字。”
紀天寒伸出左手抓了抓頭,道:“原來如此,師父,那我的名字是什麼?”方
成秋道:“姓名只是個符號而已,你喜歡取什麼名字,就叫什麼名字吧!”紀天寒
想起蘇婉兒,她叫過這個名字,心頭一酸,道:“那我以後就叫紀天寒好了。”
方成秋聽他語音酸楚,安慰他道:“有緣自會相逢,無緣何必強求。”
紀天寒感到羞愧,低頭道:“弟子聆聽師父教誨。”
方成秋續道:“我們四人所學不盡相同,我雜學太多,功夫不如二師弟。其它
的事,不知道反而對你比較好。我傳你功夫後,你要替為師的將一本秘笈轉交給你
的二師叔,但是你只能偷偷的交給他,千萬不能讓他看到你的真面目。若是你發現
江湖上有發生慘絕人寰的命案時,記得將赤龍珠一並交給他。”
紀天寒已經養成不向方成秋發問的習慣,只是一昧的點頭稱是,儘管心中有諸
多疑點,也不會提出來。
方成秋對紀天寒道:“你曾學過朝陽劍法和落月劍法,你演練給我看看。”
紀天寒將方成秋背到屋外,原來方成秋下半身癱瘓,行動不便。
紀天寒先使朝陽劍法,再使落月劍法。方成秋看完後支頤苦思道:“這劍法似
乎比不上武當兩儀劍法,也比不上峨眉的雙清劍法,為何百年前呂氏夫妻會憑著這
兩套劍法,橫行武林。或許秘笈中有什麼秘密你沒看到。不過現在說這些嫌遲了點
,待我慢慢想想,我先傳你逍遙劍法。”
方成秋將逍遙劍法,雪山劍法,萬像神拳,穿雲掌,滿天花雨的暗器手法等一
干全部傳授給紀天寒。
春去秋來,驕陽化雪。紀天寒每日勤修苦練,身子日益強健,身材也高大粗壯
起來。轉眼五年過去,紀天寒盡得方成秋真傳,只是火喉尚且不足而已。
這日方成秋將紀天寒叫到房間來,道:“寒兒,你功夫已經學的差不多了,現
在是你下山的時候了。記得為師所說的,江湖險惡,要處處小心,時時提防。你下
山去吧。”
紀天寒跪地磕頭道:“徒兒拜別師父。請師父保重。”
方成秋點頭道:“去吧!”紀天寒走到大門口,瞧見玄武寒冰兩柄劍靠在牆角
,心念一動,尋思:〞這次是真的行走江湖,還是隨身帶把劍比較安心。〞於是走
過去拿起短的寒冰劍,綁在背上。紀天寒一腳跨出去門外,陽光耀眼,萬里無雲。
一陣陣的暖風吹的人懶洋洋的。他用力吸了一口氣,提振精神,雙足一點,往江湖
不歸路而去。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心系佳人醉紅顏】
秦淮河畔香風陣陣吹來,河中船舫笙樂處處,燈影朦朧。水波輕拍。槳聲輕柔
。紀天寒獨自一人坐在酒樓,凝視著河中點點螢光,尋思:〞下山已經一年多,中
原幾乎快尋一轉了,絲毫沒有二師叔的消息。淡淡的香風吹拂,眼前蘇婉兒俏麗的
面龐隱約浮現。當真是人如滄海之一粟,渺小而不可得嗎?〞舉杯一飲而盡,豈知
酒入愁腸心越亂,心事似潮湧般起伏不定。
此時忽然旁桌的笑聲打斷他的思緒,他側頭看了一下,三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
正飲酒作樂,不知說到何事,三人一齊大笑。那三個書生見紀天寒看著他們,稍稍
禁聲,只是不過一會兒,三人又忘形的大笑。
紀天寒心下好奇,於是凝神傾聽他們的談話。
其中一人道:“馬兄,那吳康畏妻如虎,這次竟然背妻潛逃,真是令人刮目相
看。”
另一人笑道:“齊兄不知,那吳康雖然懼內,但卻深愛他的髮妻。此次為了一
個女子,甘願棄家而去,實是大出我等意料之外。”
那姓齊的笑道:“想必是該女有沈魚落雁之容。”
第三人道:“非也,該女我亦曾見過,容貌雖然稱的上美人,只是還稱不上絕
世美人。
但是金陵城裡的公子哥兒,卻紛紛拜倒在她的石榴群下,真是其也怪哉。
那姓馬的問道:“陸兄見過此女?”姓陸的道:“沒錯,那女子現在住在城西
的萬紅山莊,每日慕名而去的人可真不少,只要進了去的人,十之八九都沒出來。
”
姓齊的道:“那陸兄你怎麼回來了?”姓陸的訕訕笑道:“我是被趕出來的。
”
那姓齊的和姓馬的齊聲大笑:〞原來如此。”
姓陸的忽然一轉玩笑的語氣,低聲道:“最近城外忽然多了些無名,死狀淒慘
,或許和那女子有關。”
那姓齊的笑道:“陸兄,你別胡亂冤枉別人。一個女子,怎麼做得出那麼殘忍
的事。是不是你心有不甘啊!”姓陸的心胸倒是蠻開闊的,笑道:“大概是吧!我
陸西星一表人才,怎麼看也比那些人強,是她不懂的欣賞罷了。〞說完三人又是一
陣大笑。
紀天寒雖然覺得事有蹊蹺,但是事不關己,又喝了幾盅,踩著星月帶著茫茫的
醉意回到客棧。
隔天清晨,紀天寒被牆外喧擾的聲音吵醒。宿醉未醒的他,忍著頭痛走到客棧
前一看究竟。只見道路上行人匆匆,一頂頂的轎子往城外去。紀天寒不明所以,借
問身旁一商賈般的中年人,道:“請問這位大爺,這般大清早的喧喧嚷嚷為的是什
?〞那商賈笑道:“這些天,金陵城里許多少年公子,青年才俊不知為了什麼原因
,都被城外的萬紅山莊莊主迷的有家不歸,這些夫人今個兒一齊去找回自己的丈夫
。這許多女人找老公,真是天下奇觀,難得一見。”
紀天寒想起昨日酒樓中的對話,心想:“怎麼會有這種事。〞探頭再看看街上
,果然是許多家僕伴著一頂頂的轎子,手裡還拿著棍棒,鐵器之類的東西,顯見是
有備而往。這些人後頭還有許多好事之徒跟在後面成數百之眾,這一眼望去,真如
那商人所言,不僅難得一見,而且氣勢還頗為壯觀。
紀天寒好奇心大盛,回房取了寒冰劍綁在背上,混入人群之中,將自己變成好
事之徒的一份子。
萬紅山莊外,聚集了數百人。人聲嘈雜,怒罵之聲不斷。一個男子在大門上用
力敲擊,道:“你這臭婆娘,使妖術害人,快把我哥哥放出來。”
忽然兩扇大門一開,一個著藍衫的男子走了出來。那敲門的男子大喜,上前抱
住那男子道:“哥哥,那妖女把你放出來了。〞眾人見狀,紛紛上前。
突然那藍衫人一腳將他的弟弟踢了個跟斗,冷冷的道:“誰要你來的?我在這
兒和仙女一同享受至高無上的神仙生活,你竟敢來打擾。〞說完走上前捉住其弟的
衣襟,將他高高舉起,作勢將他摔下。人群中一紅衫女子撲出來抱住他的腰,哭道
:“相公,你別這樣,他是你弟弟啊!〞那藍衫之人一腳踢開紅衫女子,將手上之
人遠遠拋開。接著高舉右手,往自己夫人臉上打去。
眾人見他蠻橫,紛紛退開,眼見這一男一女將受重傷時,人群中忽然躍出六個
身影。只見一男子接著被拋擲之人,一女子揮掌打中藍衫人胸口,那藍衫人顯然武
功極差,不及防禦之下中掌一個翻身滾入大門內。
那六人是一男五女,男的身穿石青色長杉,衣履精雅,服飾華貴,臉上白白淨
淨,若不是他露了一手功夫,還會以為他是金陵城裡那位富商的少爺。
另外四女身穿鵝黃綠輕杉,年紀都不過十四五歲,滿臉稚氣,長相一般清秀可
愛。
出掌襲擊的那女子,秀眉鳳目,玉頰櫻唇,容貌明無儔。一身白衫輕飄飄的擺
動著,恍如凌波仙子。
那男子走到門前,雙手一拱道:“秋水山莊唐尚禮,寒星門蘇姑娘,峨眉四劍
拜上。請莊主出來一見。”
大門緩緩打開,三十多名青年男子走了出來,後頭接著走出八名白衣女子。那
些人排排站開兩側,大門內緩緩步出一名黃杉女子。
唐尚禮見那女子大約三十多歲不到,面容姣好,尤其一雙眼睛水汪汪的,櫻唇
紅似火,連自己看了心都怦怦跳。
群眾裡跑出許多人,叫相公的叫相公,叫兄弟的叫兄弟。一時之間亂成一團。
那黃杉女子將披在肩上的輕紗退下,露出雪白的臂膀和酥胸,眾男子美景當前
,看目不轉睛,口乾舌燥,混亂的場面剎時安靜了下來。
唐尚禮心中亦是狂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道:“夫人就是萬紅山莊的莊主吧
,請您高抬貴手,讓這些人得以回去和家人團聚。”
那女子笑道:“奴家又沒綁著他們,他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
唐尚禮聽那女子聲音又嬌又膩,幾乎甜到自己心坎裡,不由的全身微微發顫。
結結巴巴道:“那……那……那麼請……請這些……人的家屬……將……他們帶…
…回去……莊主。。
可否……同意?”那女子抿嘴笑道:“公子怎麼說話吞吞吐吐,是不是生病了
?讓奴家幫你瞧瞧可好?”唐尚禮看著她的嘴唇,火熱燙人,腦中忽然一片空白,
隨著她的話語,迷迷糊糊的往前走去。
那白衣女子見唐尚禮被迷惑,左手握住他的臂膀,右手將劍抽出道:“陸飄雲
,你從哪裡學來這等妖術,為免你多傷人命,今日非殺了你不可。”
那峨眉四劍也抽出劍和白衣女子排成一列,狠狠的瞪著陸飄雪。
陸飄雲笑道:“原來是鳳如雪的徒弟,怎麼,你又想和我搶男人啊!”原來那
白衣女子便是蘇婉兒,五年的時間她已經長的亭亭玉立,臉上稚氣不再,變成一位
美麗的大姑娘了。
鳳如雪有意和武林世家秋水山莊結交,便想將蘇婉兒嫁給秋水山莊的少莊主。
這次與峨眉四劍來金陵城是為了查一件案子,那唐尚禮趁機想多親近這位未來的媳
婦兒,便自告奮勇的充作護花使者。蘇婉兒心知師父的想法,便不好意思婉拒唐尚
禮同行的要求,沒想到一到這兒,唐尚禮便著了陸飄雲的道兒。
蘇婉兒聽她提起舊事,臉上一紅,道:“你別胡說,這些人都是中了你的妖術
才神智不清。若不殺了你,不知還要害多少人。”
陸飄雲輕輕的道:“各位哥哥,這人要殺奴家,這可怎麼辦好?〞語調充滿誘
惑催促之意,這些失了神智的男子,連同唐尚禮在內,都雙眼充滿殺氣向蘇婉兒逼
了過來。
蘇婉兒見那些人圍了上來,雖然心中不願傷害這些人,但是雙方交手起來,難
免有所損傷。而且唐尚禮武功比自己強太多,自己一點把握也沒有。峨眉四劍看著
蘇婉兒,心中也是沒了主意。蘇婉兒銀牙一咬,決定先離開再說。於是對峨眉四劍
道:“四位妹妹先走,我來斷後。”
峨眉四劍其中一女道:“蘇姊姊別這樣說,我們一齊殺出重圍。〞其她人皆道
:〞沒錯。”
蘇婉兒眼見唐尚禮越來越近,心中打定主意要先保護峨眉四劍離開。一場血戰
無可避免。忽然一個灰色人影躍到自己身前。
紀天寒隱身在人群裡,初時看見蘇婉兒只覺得眼熟,雖然容貌絕色,一時之間
也沒想到是蘇婉兒。不過陸飄雲的容貌倒是沒多大改變,他一眼就認出來了。只是
他心中頗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明明陸飄雲並非擁有絕色容顏,怎麼這許多男人甘心
為她而死。
陸飄雲開口誘惑唐尚禮時,紀天寒也是心頭狂跳,只是他對陸飄雲沒多大好感
,所以一時間沒失了理智。紀天寒看陸飄雲的脫下披肩,猛然想起師父曾說古時有
一種魅惑君王的勾魂之術,可以用聲音和眼神誘惑男人,只是那人心中必定先有邪
念才行。師父說道只要抱元守一,這魅惑之術並不可怕。於是運起內力,心中盡想
些山光明媚的景色。果然那陸飄雲的聲音不再牽動自己的心跳。
待得聽到陸飄雲提起往事,紀天寒心中一震,仔細端詳一下,終於認出那白衣
女子便是蘇婉兒,可是奮興的心情隨著蘇婉兒和唐尚禮親密的神情,轉化為淡淡的
酸意流過心頭。
就在紀天寒傷心失意的同時,局勢丕變。紀天寒眼見蘇婉兒身陷重圍,顧不得
自怨自艾,雙足一點,從眾人頭頂躍過,落入圈內。
陸飄雲見來人露了一手上乘的輕功,臉上顯現詫異的神情,等看清來人的身影
后,心中暗喜道:“這小伙子好俊,好像在哪裡見過。不管如何,今天非把他留下
來不可。〞心中得意之情浮在臉上,她笑瞇瞇的道:“這位小兄弟,你要做什麼?
〞勾魂攝魄的聲音,輕輕的傳到紀天寒耳中。
蘇婉兒見陸飄雲又來這招,急忙道:“公子,你千萬別中了她的妖術。”
紀天寒聽到她話中關懷的語氣,心中暗暗歎息道:“她果然不記得我了。〞其
實紀天寒容貌身形變化頗大,又經歷一年多風塵洗禮,早已不是當年玩蟋蟀的少年
。只是他心中已經認定蘇婉兒忘了他,心中難掩失望之情,所以才發出這種感歎。
陸飄雲見他不答,又嗔道:“趕快過來姊姊這邊,讓姊姊好好疼你。〞聲音比
上一次更動人心弦。
蘇婉兒見紀天寒不語,以為紀天寒又中了她的邪術,連忙舉劍依仗胸前,以防
紀天寒忽然施暴。
紀天寒被眼前白晃晃的劍光驚醒,兩眼直視陸飄雲道:“這種勾魂攝魄的邪術
,只能騙騙心術不正之人,對我起不了什麼作用。”
他一開口,蘇婉兒又驚又喜,陸飄雲則又驚又怒。
蘇婉兒喜道:“原來你沒中妖術。”
陸飄雲則道:“好小子,果然有一套,這下子我非得到你不可了。”
紀天寒笑道:“可惜你上次沒捉走我,這次你可要倒楣了。”
陸飄雲一怔,仔細看了看紀天寒,喜道:“梅鎮一別,沒想到你越來越俊俏了
。”蘇婉兒一聽,心兒差點從口腔跳了出來。心道:“原來他沒死,他真的沒死。
”剎那間,好像一切都停頓了,蘇婉兒的一雙晶瑩的大眼睛,直直的盯在紀天寒臉
上,已經模糊的記憶一瞬間又找了回來。兩張相差六年的臉孔,逐漸的合攏在一起
,果然是他沒錯。蘇婉兒只覺得天旋地轉,渾然忘了大敵在側。
陸飄雲媚眼如絲,嬌笑道:“你答應留在我身邊,我就放了這些人,這樣交易
好不好啊?”紀天寒冷笑道:“放了他們?那還不容易。〞說完左手按住丹田,右
手撫腰。一股內力凝聚在胸口,突然張口猛力一吼。眾人耳邊宛如響起一聲霹靂,
身體震了一下。
陸飄雲臉色大變,怒道:“你這臭小子,竟敢破我的勾魂術。〞原來那勾魂術
只是簡單的催眠術而已。用獅子吼一類的功夫就可以將人震醒。雖然紀天寒不會這
種佛門功夫,但是陸飄雲所用的只是最粗淺的勾魂術,紀天寒用內力一吼,只見眾
人驚嚇後漸漸恢復神智,竟有異曲同工之妙。
唐尚禮恢復神智,看見身旁的人相擁而泣,自己前來救人,卻被人所救,一時
感到羞憤難當,竟沒有向救命之人道謝,反而向陸飄雲撲去,想要一雪前恥。
紀天寒看他一掌拍向陸飄雲,心中怒道:“這周遭的人尚未散去,刀劍無眼,
萬一失手,豈不傷及無辜。這人說話分明,做事怎這等莽撞。〞但是錯誤已然造成
,紀天寒轉頭向蘇婉兒和峨眉四劍道:“請姑娘幫忙疏散群眾,免得波及旁人。
“話未說完,忽然峨眉四劍一齊驚叫,紀天寒急忙轉頭一看,陸飄雲和唐尚禮
卻已經罷斗,兩人相隔一丈有餘。
紀天寒看兩人臉色大變,神情恐懼不已,順著他們的眼光,只見兩人中間的地
上赫然是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頭髏的顏面已經支離破碎無法辨認,但是一直滴落
的血滴,表示這顆頭顱是剛剛被摘下的。忽然峨眉四劍又齊聲驚叫,一齊向後跳開
。從人群中竄出一人,滿身鮮血,手中還提了兩個頭顱。紀天寒看那人雙目赤紅,
口中〞呵呵呵〞的咆哮,似乎已經發狂。只聽他大叫一聲將頭顱往峨眉四劍擲去,
身子卻往蘇婉兒撲去。紀天寒不加思索,一招撥雲見日從那瘋子雙手穿過,左掌擊
中他的小腹,右掌擊中他的胸口。紀天寒雙掌如擊巖壁,震的雙手發麻。那瘋子恍
如不覺,前進之勢未停。紀天寒一轉身,一掌擊中那瘋子背上,那瘋子藉勢向前,
眼看那瘋子五指要插入蘇婉兒背部,蘇婉兒還在怔怔的發呆。峨眉四劍持劍上前卻
已不及,紀天寒大驚,往前一縱抱住蘇婉兒著地滾開,尚未起身,忽覺背後一股勁
風襲到,背上一涼,寒冰劍被那人一把扯下,衣服也被撕下一大塊。蘇婉兒被紀天
寒一抱一滾,腦中清醒後發覺被紀天寒抱住,紅暈雙頰,心頭怦怦的亂跳,完全不
知剛才的兇險。
峨眉四劍刺向那瘋子,那人沒有閃躲,峨眉四劍正自高興,卻感覺劍尖處及之
處,有如玉石般光滑,劍尖竟然往身邊滑了過去。四人大驚急忙回劍。那人雙手一
擺,兩道剛猛的掌力將四人打的倒退數步。
那瘋子逼退峨眉四劍,轉身撲向唐尚禮,唐尚禮大駭,一招老樹盤根掃向瘋子
的小腿,唐尚禮踢中瘋子小腿,猶如踢中鐵柱一般,痛的大叫一聲。那瘋子五指順
勢往唐尚禮頸部抓去。
紀天寒見情勢危急,對蘇婉兒道:“你快帶著峨眉派的小姑娘走。〞說完雙手
在地上一拍,一招流星經天由半空中往下踢中瘋子的肩膀,那瘋子身子往前傾倒,
站起身後撲向陸飄雪。
唐尚禮逃脫大難,鬥志全失,雙足一點往後一縱,拉住蘇婉兒的右臂道:“咱
們快走。”
蘇婉兒在紀天寒躍起身時看見眼前情勢,心裡也是驚駭莫名。紀天寒救了唐尚
禮的情形看在蘇婉兒眼裡,對於唐尚禮只顧自己逃命的舉動心下不恥,右手臂一甩
,冷冷的道:“要逃你自己逃,我可不會棄友而去。〞說完奔向峨眉四劍,將她們
一一扶起。唐尚禮呆在原地,心中躊躇著是否要獨自逃命。
陸飄雲側身閃過那瘋子,反手一掌劈在瘋子頸部。此時紀天寒也一拳擊重瘋子
的右頰。
瘋子呼的一轉身,掌風大盛,一掌劈向紀天寒,紀天寒見來勢兇猛,右腳在他
掌上一踢,藉勢往後翻了個跟斗。陸飄雲見瘋子背部大空,一掌直擊過去,沒想到
那瘋子突然大力往後一跳,背部迎上陸飄雲右掌,陸飄雲暗自慶幸,不料右掌甫接
,一股驚濤駭浪般的內力洶湧而至,陸飄雲右臂喀啦數聲,斷成數截,瘋子後躍之
勢不止,背部撞上陸飄雲胸口,陸飄雲眼前一黑,嘴中吐出一口血噴在瘋子的頸上
。瘋子一轉身五指便往陸飄雲心口插落。陸飄雲胸口劇痛,眼見瘋子五指插向自己
的心口,心中一苦,閉目待死。
紀天寒見狀大驚,心想與瘋子的距離過遠,使一招飛梭追月也救不了陸飄雲,
該如何是好?心念飛快轉動之時,忽見瘋子身後不遠的寒冰劍,暗道:“賭一賭。
“於是雙足用力一蹬,左手使出控鶴功,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寒冰劍呼地飛入
紀天寒左手,紀天寒右手抽出寒冰劍,一劍從背後刺入瘋子的心臟。
陸飄雲閉目不聞聲響,張開雙眼。只見那瘋子雙眼暴睜,一柄劍從心穿出,竟
已死去。
紀天寒一擊成功,心中暗道僥倖。萬一寒冰劍也殺不了這瘋子,只怕自己都要
逃命了。
想起剛剛這一戰,實是生平最兇險的一戰。雖然此人已死,但是心跳卻久久不
能平靜。
峨眉四劍臉色慘白,站起身來向紀天寒道:“多謝公子相救。〞四人聲音顫抖
,餘悸猶存。
紀天寒向四人微微點頭,眼睛轉而看著陸飄雲。看見她由婢女攙扶進入萬紅山
莊。此時眾人劫後餘生,再沒心思去理陸飄雲。峨眉四女畢竟是小孩天性好奇,一
齊圍著紀天寒問長問短,蘇婉兒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只能在旁微笑看著紀天寒被四
女輪流發問。紀天寒無奈,被四女硬拉回客店。其實紀天寒心中捨不得蘇婉兒,假
裝被四女拉回客店,只是想多看蘇婉兒一眼而已。
唐尚禮心中羞慚,一路上跟著回客棧,途中竟不敢看蘇婉兒冰冷的眼神,更別
說是和蘇婉兒說話。直到唐尚禮見蘇婉兒經過後花園,他呼住蘇婉兒,道:“蘇姑
娘,今天之事,實屬意外,希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蘇婉兒不理會他悔恨的表情,冷冷的道:“怕死是人的天性,那也沒什麼。個
人有個人的處事態度,我有什麼權力去指責別人。”
唐尚禮聽她語帶譏諷,陪笑道:“姑娘生氣是有道理的,不過就算是我要走,
也是記掛著你,不是嗎?”蘇婉兒聽他猶自為自己辯護,心裡更怒,道:“我又不
是你什麼人,你愛逃到那裡,自己去便是,何必牽扯到我。”
唐尚禮聽她奚落不停,心想美人還沒到手,只好先忍著點。
於是強按下心中的不滿,捧著一句句奉承的話,只希望先化解蘇婉兒心中的怒
氣。
紀天寒將包袱放下後,將長劍放在桌上,往食堂的大廳走去。途經後花園,看
見蘇婉兒和唐尚禮在月下相會,心中不由自主的一陣酸楚。心想:“我何必杵在他
們兩人中間,引起不必要的尷尬。還是過自己無拘無束的江湖生涯吧!”
於是轉回到房間拿起包袱和寒冰劍,一轉身看見鏡中自己身穿粗布衣裳,與唐
尚禮的錦衣玉冠相比,有如天與地。紀天寒生平第一次感到窮富之別,心中不由的
自慚形穢。紀天寒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開啟房門便欲離去。剛踏出一步正好遇到
峨眉四劍中的宋若月。她看紀天寒揹著包袱準備離去,道:“紀公子您要上哪兒去
?〞紀天寒隨口答道:“今日那瘋子的來歷,我頗有興趣,或許陸飄雲會知道。我
得先去問陸飄雲,萬一她傷重不治,豈不是失去一條唯一的線索。”
宋若月帶著懷疑的口吻道:“追問陸飄雲也不用連包袱都帶走,公子是不是想
離開?”
紀天寒不想多留片刻,徒增傷心,於是道:“沒錯,我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
留。"說完後不理宋若月的追問,快步離去。
宋若月看著他的背影,自問自答道:“是誰惹他生氣了?是我嗎?”紀天寒一
路直驅萬紅山莊,路上想起今日之事,只覺得事情透著古怪。武林中高手不乏,只
是如此一身罕見的橫練功夫,行走江湖至今,未曾聽聞。慢慢走近萬紅山莊,花香
陣陣,沁入心扉。想起蘇婉兒復見又失,心中多感失望無奈。
紀天寒敲門拜見,說明來意後,婢女引進內堂。堂上白紗四掛,風起飄飄。地
上紅毯鮮麗,乾淨無暇。陸飄雲躺在萬花叢中,臉色蒼白,氣息奄奄。
她見紀天寒到來,雙唇微微一動。紀天寒伸出右手搭了搭她的脈,思索一下,
點點頭道:“你傷得很重,但是並非無可救藥。只是醫治好後,功夫可能有損。”
紀天寒從懷中取出百草龍涎丸讓陸飄雲服下,伸出雙手掌心和陸飄雲雙手掌心
相貼,用自己內力助她療傷。
陸飄雲眼中泛起淡淡淚光,漸漸的身體疼痛稍減,她感激的道:“多謝公子相
救,公子日後若有需要我的地方,請儘管吩咐,我必定湧泉以報公子大恩。”
紀天寒問道:“今天與我們惡鬥的那人你可認識?”陸飄雲想了一下道:“那
人自稱是江西六刀門弟子,早些時候被我趕了出去。沒想到他竟是深藏不露。〞此
時她忽然想到若是此人留在山莊內,恐怕萬紅山莊真的就變成名符其實的萬紅了,
想到此處,恐懼之心油然而生。
紀天寒開了張藥方遞給陸飄雲,道:“依藥方服用,十天後傷勢應可痊癒,告
辭。”
陸飄雲見他離去,忙道:“此時天候已晚,公子何不在此小歇,明日再行趕路
。
紀天寒聞言回頭看了看她,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陸飄雲見他臉色怪異,臉上一紅道:“公子請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
紀天寒笑了笑道:“我可沒說什麼,只是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說完大步跨
出內堂。
陸飄雲望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心中突然有股失落的感覺。她安慰自己道:“
只是一個功夫高強的年輕人罷了,江湖上多的是。〞但是那種強烈的感覺,卻縈繞
心頭,久久無法散去。
蘇婉兒走到桌子前面,聽著四女興高采烈的談論今天的事情。四女中的水靈道
:“婉兒姊姊,今天真的好險。這種場面,恐怕連我們師父都沒見過。”
另一女姚琳道:“對啊!好在紀公子出手相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婉兒姊姊
,你說對不對。”
蘇婉兒微笑著坐下,道:“我以前遇到他的時候,他功夫還沒這麼好。沒想到
幾年不見,他的功夫真令人可敬可佩。”
四女中最小的邵芸驚訝道:“婉兒姊姊,原來你認識他。你怎麼都沒跟我們說
。
”蘇婉兒道:“很久以前我就認識他了。”
姚琳對蘇婉兒做了個鬼臉道:“那就叫青梅竹馬了,對不對?”蘇婉兒想起以
前和紀天寒在深夜林中獨處的旖旎風光,不禁俏臉生暈,臉頰發燙。
邵芸道:“師姐你別瞎說,唐公子聽了可會生氣的。”
姚琳嘟著嘴道:“唐公子,唐公子,名聲叫的響,跑得比別人快,婉兒姊姊怎
麼會去喜歡這種人。”
邵芸不解的道:“可是師姐你以前不是說婉兒姊姊和唐公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怎麼你又說這種話。”
水靈代姚琳答道:“師父曾說,人越到緊要關頭,他的性格就越容易表現出來
。
婉兒姊姊,你說對不對?”水靈見蘇婉兒紅著臉發呆,拉了拉她的衣袖,道:
“婉兒姊姊,你在想什麼事想的這麼入神。”
蘇婉兒恍如大夢初醒般,道:“你剛說什麼,我沒聽到。”
水靈又說了一次,蘇婉兒道:“你說的沒錯,咦,你們怎麼沒請紀公子用膳?
”宋若月道:“他早走了,姊姊你不知道嗎?”蘇婉兒聞言大驚,手一顫抖,杯子
落地摔個粉碎。蘇婉兒顫聲道:“他走了,怎麼沒人告訴我。”
宋若月道:“那時你和唐公子在花園裡,紀公子可能是不想打擾你們吧!”蘇
婉兒心中一痛,暗道:“他該不是誤會我而離去吧。〞想到此處,急忙問道:“紀
公子有沒有說去哪裡?”宋若月轉述紀天寒的話,只見蘇婉兒聽完後飛身離去。四
女楞在當地,不明所以。過不多久,又奚落起唐尚禮。唐尚禮本來想找蘇婉兒,聽
得四女冷嘲熱諷,一怒之下,竟轉身離去。四女見他離去,又是一陣毒辣口舌。
紀天寒離開萬紅山莊,尋思:〞一個六刀門怎麼會有如此強的功夫,有必要到
江西去一趟。〞晚風習習,明月當中。陣陣的花香飄來,紀天寒心想:“難怪這裡
叫萬紅山莊。〞心中正感愜意時,紀天寒警覺到前方有人。他反手握住寒冰劍,道
:“來者何人?”那人道:“是我。”
紀天寒聽那聲音是蘇婉兒,心頭一怔,道:“蘇姑娘,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
裡?”蘇婉兒不答反問道:“幾年不見,你功夫變的好厲害。”
紀天寒道:“我拜了老伯伯為師了。這些年不見,你變好多了。”
蘇婉兒道:“是嗎?”紀天寒聽她語氣冷冷的,氣氛不由的尷尬起來。紀天寒
唯唯若若道:“這……這幾年,你過的還好嗎?”蘇婉兒淒然道:“你就只想對我
說這些話而已嗎?”紀天寒一時之間不解她話中之意,吞吞吐吐的答道:“不然還
要說些什麼?”蘇婉兒哽嚥道:“那我沒什麼事了,打擾了。〞語畢轉身離去。
蘇婉兒懷著滿滿的情意,卻只得到粗俗無比回答。既不提舊時情分,亦無半點
柔情蜜意,是自己自作多情吧!想著多年的思念,竟是如此收場,心中苦痛,雙頰
不自禁的緩緩流下兩行清淚。紀天寒目送她離去時的背影,萬籟俱寂中,聽到一許
輕輕的啜泣聲。紀天寒聞聲內心突然明白,心道:“我真是個笨蛋,她深夜尋我至
此,心意再明白不過。只是她是個女孩子,怎麼可以自剖心事。我不對她說些體己
話兒,反而盡說些不著邊際的話,若是她的心裡還惦著以往的情分,我這樣做豈不
是傷了她的心。”
想到此處,內心登時如水滾爐開般,整個沸騰起來。紀天寒邁開大步搶在蘇婉
兒前頭,轉過身來看到蘇婉兒臉上涕淚縱痕,原本還有些猶豫不決的心,立時充滿
無限悔恨之意,紀天寒大聲道:“蘇姑娘,我是個大笨蛋。我……我找了你一年多
,我知道你身邊已有喜歡你的人,可是我真……真的很想你。我本來不該干擾你的
生活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只想多見你一面。”
蘇婉兒對他突如其來的表白,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害羞,心想:“他終於明白我
的心意了。若是他也喜歡我,為什麼他又要不辭而別呢?”紀天寒見她臉上表情變
幻不定,心裡猜不透蘇婉兒是否如自己所想的般情意相系,不過既然話已經脫口,
就算被她取笑,也要一吐心中的愁緒,於是續道:“我知道我既沒有顯赫家室,又
是孓然一身,自知配不上你。但是我這些年來,確實是日夜思念著你,但是我只知
道你的名字,人海茫茫,尋人諸多不易,今日能再見你,我的心裡只感謝上天可憐
,我心中已無他求。〞說完等待蘇婉兒反應,過了好一會兒,他見蘇婉兒依然低頭
不語,心中一痛,心想:“剛才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或許她根本沒這意思。
自己魯莽行事,弄得兩人尷尬不已。以後見面就更難自處了。〞紀天寒難掩失望之
情,道:“對不起,我胡言亂語一番,姑娘莫怪。我……即刻離去,〞語畢轉身便
欲離去。
蘇婉兒聽他意堅情濃的訴說心事,芳心早已完完全全的飛到他的身邊,眼見紀
天寒離去,於是幽幽的道:“你以前就是個小乞丐,我還不是一樣跟著你。〞語聲
輕柔,幾不可聞。
紀天寒聞言倏然轉身,上前緊握柔荑,喜道:“你不嫌棄我?”蘇婉兒輕聲道
:“你這樣看重我,也不枉我等了你這麼多年。〞話中情意深長,紀天寒歡喜之情
充塞胸中,雙臂一張,將蘇婉兒擁入懷中,道:“婉兒,婉兒,我這樣叫你的名字
好嗎?”蘇婉兒靠在他厚實的胸膛,濃濃的男子氣息令她的如癡如醉,她伸手摟住
紀天寒的頸子,道:“紀哥哥,上天讓我們再相聚,我的心中真是歡喜。”
紀天寒暖玉在懷,陣陣幽香薰的他臉紅心熱。蘇婉兒巧目流盼,臉上淚痕猶在
,紀天寒心裡又是羞愧,又是憐惜,猛然左手一緊,右手輕輕扶起如花般的俏臉。
蘇婉兒感覺到紀天寒火熱的眼光,心中一緊,緩緩的閉上雙眼,櫻唇微微顫抖
。
紀天寒心情激湯,感覺懷中人兒嬌喘細細,吐氣如蘭,再也把持不住,低頭往
她唇上吻去。
四唇甫接,兩人身子一震,一時之間兩顆心如上雲端,如膠似漆,恩愛蜜憐,
渾不知時間久長。紀天寒自小孤獨,雖然有師父陪伴,卻不如朋友般可傾訴心事,
尤其寂寞的江湖行,感受更深。此時兩心相映,心中有了寄托,紀天寒興奮之情直
要衝出胸膛,他雙手緊抱蘇婉兒柳腰,在原地如陀螺般的轉了起來,大聲叫道:〞
婉兒,我好快活。”
蘇婉兒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隨即格格嬌笑,兩手輕摟紀天寒的頸子。月下只
見長髮飄飄,白衫迎風而起,輕盈笑語,回湯山林動人心弦。當晚兩人漫步田野,
互訴相思之苦,直到明發方歸。
翌日清晨,峨眉四劍在店門口久候蘇婉兒不至,忍不住嘰嘰喳喳的發起牢騷姚
琳首先發難,道:“婉兒姊姊在做什麼啊?她是不是忘了咱門今天要去福輪鏢局。
萬一去晚了,靜慧師叔會罵我們的。”
水靈亦是滿肚子不滿,道:“婉兒姊姊昨天莫名其妙跑出去,好像一個晚上都
沒回來,她是不是拋下我們自己走了。”
邵芸則有不同意見,她試探性的道:“婉兒姊姊會不會去找唐公子?我們昨天
得罪了唐公子,說不定婉兒姊姊昨晚是去勸他回來。”
其他三女互看一眼,齊聲道:“如果他回來,我們就自己走,誰要跟那種人同
行。”此時蘇婉兒從店內走了出來,聽到三人的言語,笑道:“你們說的是誰啊?
”宋若月坐在面對店內方向,最先看到蘇婉兒,突然一愣,道:“婉兒姊姊,你今
天好漂亮。〞其餘三女聞言轉身,亦是一愣。
以往蘇婉兒對男子冷淡,面容不施花粉胭脂。今日遇得心系之人,所謂女為悅
己者容,本來雪白的面容,擦上淡淡的胭脂,顯的更為嬌,無怪乎四女一看之下便
傻了眼。
蘇婉兒笑顏如花,道:“我好久沒擦胭脂了,不知道是不是會變的好看些?”
四女圍了上來,用懷疑的眼光瞧著蘇婉兒。蘇婉兒被瞧的有些不好意思,輕吒道:
〞有什麼好看的。”
宋如月輕聲問道:“婉兒姊姊,你昨天去哪兒?怎麼一夜未歸?”蘇婉兒輕描
淡寫的道:“到附近走走而已,有什麼好奇怪的。”
姚琳心直口快,直接問道:“你是一個人,還是有人陪你。”
蘇婉兒臉上一紅,道:“別問那麼多,行不行?我們還要趕到福輪鏢局,再晚
就來不及了。”
姚琳續問道:“婉兒姊姊,別這樣嘛,你稍稍透露一點就好了。”
蘇婉兒不回答她的話,道:“你們不走,我自己先走了。〞說完逕自走出店外
。
四女急忙追出去,一路上不斷東問西扯的,吵的蘇婉兒好不心煩。一直走到福
輪鏢局門前,四人頓時鴉雀無聲,因為大紅門前,怒吼石獅旁,紀天寒正引頸盼望
著。
四女心下明了,姚琳道:“原來如此,婉兒姊姊找回青梅竹馬之人,難怪要裝
扮裝扮了。”
蘇婉兒心中歡喜,也不否認道:“我叫他陪著我們,豈不是比唐公子好。”
水靈笑道:“可是他只會對你一個人好,我們跟著豈不無趣。”
蘇婉兒雙頰一紅,道:“小鬼頭兒,敢取笑我。〞說著說著伸手欲打。
水靈笑著往前躲到紀天寒身後,道:“婉兒姊姊想打我,紀公子救救我。”紀
天寒不明所以,被水靈一陣拉扯,忙道:“發生什麼事了。”
蘇婉兒微笑著走過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輕聲道:“紀公子你早。”
水靈調皮的道:“什麼公子不公子,是好哥哥吧!”蘇婉兒一聽心下害羞,伸
出左手去捉水靈。紀天寒伸手握住柔荑,道:“婉兒妹妹,我們進去吧!〞蘇婉兒
對水靈吐了吐舌頭,欣喜之意全寫在臉上。
蘇婉兒走上階梯,叩門說明來意後,一個奴僕打開大門,引一行人入內。門內
入眼所件是一個練武場,場邊各式武具琳琅滿目,福輪鏢局旗幟飄飄,奇怪的是場
中卻無一人。
紀天寒心覺有異,往前走了幾步,果然大廳內傳來一聲大喝。
蘇婉兒心想是否來晚了,拉著紀天寒的手,道:“紀哥哥,我們快進去瞧瞧。
”
峨眉四女聽她叫著紀天寒的親密模樣,互相對看一眼,心中都想:“果然昨晚
是去談情說愛了。”
一行人進到大廳,果見兩邊人馬壁壘分明。蘇婉兒眼尖,看到鳳如雪和鳳如萍
竟身在其中,急忙上前跪倒,道:“師父,徒兒來晚了,請師父責罰。”
鳳如雪哼的一聲,道:“現在大敵當前,以後再罰你,起來吧。”
蘇婉兒心下驚恐,急忙起身,一抬頭卻看到唐尚禮站在鳳如雪身邊,心中暗道
:“他一定會在師父面前說我的壞話,然後等師父責罰時再出口相助,我寧可受罰
,也不領他的情。”
果然唐尚禮說道:“鳳門主切勿動怒,在下與蘇姑娘同行時真的有事耽擱了,
若您要處罰蘇姑娘,請連在下一起責罰吧!”蘇婉兒一聽,又跪下道:“我跟唐公
子一點關係都沒有,請師父責罰我一人就好了。”
唐尚禮聽她這麼說,臉上無光,忙道:“請鳳門主看在秋水山莊的面子上,別
為難蘇姑娘。”
蘇婉兒大聲道:“這是我們寒星門的事,與秋水山莊無關。”
峨眉四劍可不理鳳如雪,一齊往前扶起蘇婉兒,可是蘇婉兒堅決不起,鳳如雪
看的又是生氣,又是好笑。心想:“一定是年輕人在路上起了彆扭,於是道:“你
起來說話。〞可是那蘇婉兒眼眶中淚水盈盈,就是不站起來。
紀天寒看她們師徒鬥氣,也是感到奇怪。只是他眼觀四方,對面一群人都是滿
臉兇相,並非善類。蘇婉兒如此糾纏,豈不墮了己方威風,於是走上前,伸出右手
輕握蘇婉兒左臂,柔聲道:“婉兒妹妹,聽你師父的話,先起來再說吧!”
蘇婉兒見紀天寒軟聲相求,臉上一紅,順著紀天寒的牽引,慢慢站了起來。
鳳如雪看到眼前景像,心下詫異。轉頭看唐尚禮,只見他咬牙切齒,臉色發青
。
對方見進來了一個大姑娘,立刻大聲喧嚷,穢言穢語不斷。
鳳如雪身旁走出一個身穿藏青藍衫的清瘦老者,他大聲道:“古幫主,你我今
日就把帳算清楚。”
對面走出一個禿頭矮子,臉上一條長長的刀疤,右手持著一根齊眉棍。但是那
人實在太矮了,齊眉棍還高出了他頭頂一節。只聽他道:“別說我三江幫古齊欺負
你們福輪鏢局。你們殺了我兒子,本來該將你們福輪鏢局殺個片甲不留的。”
說到此處,他的眼睛在鳳如萍和蘇婉兒臉上一轉,帶著淫邪的笑臉道:“不過
只要你將那幾個姑娘交出來,幫我多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兒子,那殺了我兒子的帳,
就此一筆勾消。”
鳳如雪冷笑道:“古齊,你別以為逞口舌之辯就走得出福輪鏢局,手底下見真
張吧!〞
說完向唐尚禮使個眼色。
唐尚禮知道鳳如雪要他表現給蘇婉兒看,往前一站,道:“秋水山莊唐尚禮,
請各位賜教。”
古齊身後一人持長槍站了出來,道:“三江幫田四受教。〞說完長槍一顫,槍
頭紅櫻一散,向唐尚禮攢了過去。唐尚禮有意一展身手給蘇婉兒看,使出家傳〞白
鶴散手〞和田四斗了起來。田四槍法雖未臻上乘,但打,挑,攔,架之間,頗有火
喉,兼之唐尚禮想藉他殺殺紀天寒的威風,是故一時之間不分勝負。
鳳如雪見唐尚禮明明遊刃有餘,卻遲遲不下殺手的作法感到不解。忽然一眼瞧
見唐尚禮的眼光惡狠狠的看著蘇婉兒,心中明白。心想:“婉兒這丫頭不知去哪兒
搭上個小白臉,需得點醒她不可。〞於是右手放在脖子上,對唐尚禮比了個殺頭的
手勢。原本鳳如雪的意思是要唐尚禮先殺了使長槍的人,然後自己再推婉兒身旁之
人出去應戰,這樣一來,就算那人死了,婉兒也不會怪到別人身上。
可是唐尚禮以為鳳如雪是要自己想辦法殺了紀天寒,眼見田四一槍刺到眼前,
一招白鶴掠翅,將槍身打斷,槍尖一偏竟朝蘇婉兒飛去。蘇婉兒一顆心都放在紀天
寒身上,根本沒注意到兩方交手情形。槍頭來勢又急,鳳如雪眼見蘇婉兒便要血濺
當場,卻見蘇婉兒身旁之人身出右手,輕輕在槍尖一彈,槍尖倒飛更急,唐尚禮將
田四往前一推,斷槍插入田四胸口。
鳳如雪見紀天寒露了一手功夫,暗道:“這手功夫可俊的很,不知這年輕人是
那個門派的。〞雖然心中疑惑,但是他救了蘇婉兒卻也令鳳如雪露出難得的溫和眼
光。
古齊見田四受創,心下大怒,也不管江湖規矩,大喝道:“留下女的,殺了男
的。”蘇婉兒被古齊一喝驚醒,眼見一場混戰將起,於是道:“紀哥哥,我們一起
上。
紀天寒笑著搖搖頭道:“不用,你有沒有銅錢,小乞丐向你討一些。”
蘇婉兒嗔道:“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話。〞雖然心中有些埋怨,但是左手還
是伸入懷中拿出銅錢遞給紀天寒。
紀天寒對蘇婉兒道:“你看著。〞說完說雙足一點,翻身上了大廳上的橫樑,
大喝一聲,手中銅錢撒將下來,三江幫眾人有的被打中穴道倒地不起,沒被打中穴
道的也痛楚難當大聲哀嚎。
古齊肩膀被打中一枚銅錢,痛徹心扉,環視四方,眾兄弟倒的倒,慘叫的慘叫
,怒道:“今天咱們認栽了,沒想到你們竟請了這等高手,這筆帳就此記下,我們
走。〞雖然話中頗有一幫之主的味道,但語氣中畏懼之意油然而生。
紀天寒翻身下來,擋在古齊身前,道:“帳還沒算完,您老怎麼這麼快就走。
”
古齊見紀天寒拋著手中銅錢,心想:“萬一他這錢全往我身上砸,我豈不一命
嗚呼。〞
古齊本屬老奸巨猾之人,眼看局勢不利,便道:“算我認了,不會再找福輪鏢
局麻煩了。”
紀天寒點點頭道:“不要再讓我看到你,你走吧!”古齊狠狠的看了紀天寒一
眼,竟然不理自己的幫眾,飛快的走出大廳。福輪鏢局的人將其他人抬到外頭療傷
。順便收拾殘局。
眼看一場殺竟然如此收場,全部的人都感到驚喜莫名,蘇婉兒更是感到高興,
舉步往紀天寒走去。忽然一人拉住她的臂膀,蘇婉兒回頭一看,竟然是唐尚禮。
唐尚禮見蘇婉兒和紀天寒神態親密,早已是妒火攻心,此時又見紀天寒搶了自
己鋒頭,更是胸中一把無名火起。他眼見蘇婉兒從自己身前走過,竟不看自己一眼
,一怒之下竟握住蘇婉兒臂膀,舉止之間顯然失了法度。
蘇婉兒被他握住臂膀,又驚又怒,道:“請你放手。”
唐尚禮恨恨的道:“我只不過離開你一會兒,你竟然就勾搭上其他男人,知不
知道羞恥。”
蘇婉兒氣的全身顫抖,臉色慘白,道:“你胡說些什麼?”紀天寒見蘇婉兒受
辱,怒道:“放開她。〞掌風隨聲而到。
唐尚禮冷笑一聲,放開蘇婉兒,五指一張,往紀天寒臂膀抓去。
紀天寒心系蘇婉兒,不管唐尚禮的虎爪,左手將蘇婉兒輕輕一推,紀天寒右臂
嘶的一聲,衣服抓破了一個洞。
紀天寒心下甚怒,出手毫不留情。他見唐尚禮雙拳直擊過來,硬碰硬的四拳交
接,砰的一聲,唐尚禮登登登的退了三步,紀天寒冷笑道:“秋水山莊不過如此。
唐尚禮羞憤交集,跳起來直撲過去,竟是全然不顧性命的打法。紀天寒冷笑一
聲,等待唐尚禮五指著身時,猛然後退,右掌撥去唐尚禮的勁道,一回身左掌在他
背上一拍,喝道:“送你一程。〞唐尚禮直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站起身來,
滿臉通紅怒道:“秋水山莊與你勢不兩立。〞轉頭飛奔而去。本來唐尚禮功夫雖較
紀天寒略遜一籌,卻也是一流好手。
只是怒極攻心之下,竟爾出手無度,轉眼便分勝負。
紀天寒叱道:“無恥小人。〞轉頭看到蘇婉兒臉色蒼白,知道她還在為唐尚禮
的無理生氣,急忙走過去安慰她道:“這種小人,婉兒妹妹不用和他計較這麼多。
蘇婉兒聽他親密稱呼自己,想起師父還在旁邊,不由得滿臉通紅。蘇婉兒拉著
紀天寒,上前稟明紀天寒的身份,鳳如雪驚道:“原來你沒死,功夫還變的這麼好
,當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鳳如萍則想起當初醫治之情,臉上一陣紅暈,心道:“原來他就是那個少年。
”
當晚福輪鏢局設宴在城外的梨園別館,席間當然對紀天寒大力稱頌,峨眉四劍
則不斷數落唐尚禮,一點都不像武林名門正派的弟子。四女如此作法,當然是為了
想讓鳳如雪改變初衷,間接幫紀天寒說話。
席間紀天寒和蘇婉兒兩人四目交投含情脈脈,鳳如雪則心有所思,三人都沒注
意其他人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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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定情神劍斷肝腸】
流水潺潺,夜鶯低鳴。榕樹梢影,月下微顫。蘇婉兒挽著紀天寒,靜靜的走在
環山古道。兩人一路無語,紀天寒見蘇婉兒心事重重,問道:“婉兒,你是不是為
了早上的事在煩惱。”
蘇婉兒輕聲應道:“你為了我,得罪了秋水山莊的人,我的心裡真的過意不去
。
紀天寒笑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況唐尚禮狂妄自大,我本就想好好教訓
他,你不用操這個心了。”
蘇婉兒道:“可是秋水山莊權大勢大,我怕……”
紀天寒柔聲道:“你再說這事,我可要生氣了。”
蘇婉兒低頭不語,紀天寒柔聲道:“你生氣了?我說過要一輩子保護你,難道
你忘了。
你不是姓鳳的,在寒星門學不到高深的功夫,那年我在赤龍洞學到雙劍合璧的
劍法,我使朝陽劍法,你使月落劍法,這劍法的威力絕對比寒星門的功夫強。”紀
天寒說的興高采烈,蘇婉兒卻搖了搖頭,道:“師父待我恩重如山,學不學的到高
深的功夫我不在乎。我自己跟底差,學不會上乘功夫是我自己笨,怪不得旁人。”
紀天寒為了逗她笑,輕輕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打你這臭小子,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
蘇婉兒見他有心,心情一鬆,抿嘴笑道:“打那麼輕,還不如不打。”
紀天寒摟著她的肩膀,笑道:“我是怕打重了你會心疼。”
蘇婉兒啐道:“就會耍嘴皮子。”
紀天寒放開她的肩膀,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道:“不然你打我看看,看
是你心痛,還是我的臉頰痛。”
蘇婉兒輕輕掙脫他的手,一面往前跑去,一面笑道:“誰要打你的厚臉皮。”
紀天寒追上去,摟著她的細腰,找了塊乾淨的大石坐下。蘇婉兒從懷中拿出針
線盒子,道:“你坐著別動。我幫你將衣服補補。”
紀天寒笑著坐在下首,鼻中幽香陣陣,烏絲輕拂臉頰頸子,紀天寒心中感到有
些陶醉。
兩手輕輕著握著她的繡花鞋兒,道:“婉兒,我想向你師父提親,你說好不好
。〞說完不久,紀天寒感到右臂有些刺痛,回頭看了看蘇婉兒,只見她滿臉通紅,
表情羞怯。紀天寒笑道:“你刺痛我了。”
蘇婉兒一驚,急忙拿起繡花針,道:“紀哥哥,對不起。”
紀天寒笑道:“沒關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蘇婉兒低頭道:“你作主
就是了,何必問我。”
紀天寒問道:“那你是答應了?”蘇婉兒收起針線盒子放入懷中,用腳尖輕輕
踢了紀天寒,往前一縱笑道:“我什麼都沒說。”
紀天寒道:“既然這樣,我去娶一個肯嫁我的人好了。”
蘇婉兒回頭對他做了個鬼臉,道:“誰要嫁一個厚臉皮的男人。”
紀天寒一個箭步由後方抱住她,在她耳邊柔聲道:“小乞丐都有人要,厚臉皮
當人也有人要。”
蘇婉兒感到全身酸軟,用力掙脫他的懷抱,笑道:“小乞丐不聽話,我不喜歡
。
紀天寒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小乞丐以後都聽你的話,這樣可以了吧!”蘇
婉兒挽著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邊,道:“你自己說的,可別後悔。”
紀天寒輕咬著她的小指頭,道:“這麼好吃,我才不後悔。”
蘇婉兒忙將手縮回來道:“你咬我?”紀天寒往前一跳,笑道:“捉到我,就
讓你咬回來。”
蘇婉兒嘟著嘴兒將頭一撇,氣道:“誰要咬你。”
紀天寒忙走回來道:“別生氣嘛,開開玩笑而已。”
蘇婉兒手一兜,挽著紀天寒手臂笑道:“捉到你了,讓我咬一口。”
紀天寒笑道:“只要你喜歡,以後我每天都讓你咬。”
蘇婉兒忽然輕輕的道:“我好怕這是一場夢,醒來一場空。”
紀天寒將她摟在懷裡,道:“既然是好夢,那就永遠別醒吧。”
蘇婉兒笑著點點頭,兩人順著潔白無暇的月光,相依相偎的走回別館。
兩人回到別館,步入內堂,看到鳳如雪一人在坐在當中沈思,於是向她走去。
蘇婉兒見紀天寒一臉嚴肅,知道他要向師父提親,心中羞怯,上前向師父請安後,
急忙躲在門後面,偷聽他兩人談話。
紀天寒神色恭敬的道:“鳳門主,在下有一事相求。”
鳳如雪冷冷的看著紀天寒,紀天寒接觸到她的眼光感到背脊一股涼意直竄上來
。
鳳如雪道:“你要提親嘛!我答允你便是了,你去找你的師父來吧!”紀天寒
沒想到自己都還沒開口,鳳如雪便一口氣說完,心中簡直不敢相信,竟然呆在當地
,說不出話來。
鳳如雪看他呆若木雞的模樣,笑道:“怎麼,你不是要提這件事麼?”紀天寒
聞言一驚,忙道:“多謝門主成全。在下感激不盡。”
鳳如雪嘴角含笑,大聲道:“婉兒,這可如你的意了。”
蘇婉兒一聽,羞不可抑,忙往後花園奔去。紀天寒向鳳如雪告退,走到後花園
看到蘇婉兒站在花前月下,緩緩的走到她面前,將她輕輕摟在懷裡道:“你師父答
應我們的婚事了,我恨不得立刻將師父接到這兒,請他幫我們完婚。”
蘇婉兒柔聲道:“紀哥哥,這一切好像都在做夢,我的心裡有點兒擔心。”
紀天寒笑道:“你怕好事多磨啊,我今夜就啟程,你說好不好。”
蘇婉兒粉臉貼在紀天寒胸膛,嗔道:“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紀天寒溫玉軟玉在懷,不禁有點兒神魂飄湯,他輕撫柔絲,道:“你不擔心,
我可等不及了,等會兒我就收拾啟程。”
蘇婉兒紅著臉點點頭,心裡甜甜蜜蜜的幫紀天寒收拾行李。
紀天寒本來要向其他人道別的,只是眾人似乎都已經入睡,兩人不敢打攪。攜
手一同走到大門前,紀天寒從懷中取出一顆赤龍珠,連同寒冰劍一齊交到蘇婉兒手
裡,柔聲道:“婉兒,這兩樣東西,一樣是用我的性命換來的,一樣是曾救了我的
命的,現在我將他們給你,當作定情之物。”
蘇婉兒從懷中取出一個紅色香袋,道:“這是師父撿到我時,我身上僅有的東
西。”紀天寒伸手接過,眼見蘇婉兒淚水盈盈,輕笑道:“我又不是要進赤龍洞,
別擔心。”
蘇婉兒聞言,淚水滾滾滑落,泣道:“你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紀天寒知錯,忙將蘇婉兒摟在懷裡,深深一吻道:“是我胡說,娘子,您可別
生氣。”
蘇婉兒滿臉通紅,低聲道:“你要保重。我在九疑山等你。”
紀天寒在他粉頰上一吻,道:“你也要保重。〞轉身一縱,策馬而去。
蘇婉兒見紀天寒身影消失在月光底下,淚水不禁溢出眼眶。轉身見到師父站在
身後,心想剛才情景師父都在眼裡,不由的俏臉生暈,低頭不敢看鳳如雪。
紀天寒心情如在雲端,一路直奔滄州城。紀天寒回到山上,推開房門,道:“
師父,我回來了。”
方成秋在房內聽見聲音,淡淡的道:“進來吧!”紀天寒輕輕推開師父房門,
走到床前。方成秋雙眼微睜,看到紀天寒喜不自勝的樣子,道:“此行遇到什麼事
情啊!〞紀天寒快語如珠的將一年來的情形告訴方成秋。方成秋聽完沈默不語,低
頭沈思。紀天寒心覺有異,卻不想發問。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方成秋有如疑難頓解般,笑著從懷中拿出一塊玉珮,道:
”這塊玉佩,你拿去送給你的小姑娘,算是我送的賀物吧,我身有殘疾,不想下山
,你就請鳳門主代我尋一武林名宿,當你的主婚人吧!”紀天寒跪倒在地,道:“
多謝師父成全。”
方成秋臉色一變,嚴肅道:“你站起來,為師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紀天寒起身見師父表情凝重,心下不敢怠忽,全神關注聆聽。
方成秋緩緩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瞞你了。當初我的師父天山怪傑陸錫芝收
了我們四個徒弟,本來我的功夫最強。可是在我二十一歲那年,我偷聽到一件事,
所以我就將心思專注到其他事情,功夫便擱了下來。那是師父多年不見的朋友前來
拜訪,老友重逢,自有一番親熱。我在旁服侍,忽然聽到他們吵了起來,我好奇的
躲在窗下,聽見師父的朋友道:“錫芝兄,你何必拿徒弟的一生睹氣呢?畢竟你也
養育他們多年了,難道沒有半分感情嗎?”師父道:“我既然已經做了,就不會收
手。鐵箏兄,你可別半途而廢啊!”鐵箏前輩道:“你將歸元秘笈傳給你的二徒弟
,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傳的不是全本,練到第五重以後會心智大失,走火入魔
的。”
師父道:“我自有主張,你別多事。”
鐵箏前輩道:“我非阻止你不可。”
兩人動手打了一架,我怕被他們發現,趕緊躲開。等到我回來,那位前輩已經
走了。
我的心中有了警惕,平時仔細注意二師弟,覺得他臉上邪氣越來越重,但是我
們四人學的各自不同,我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如那位前輩所言。只是我往後便開始
專研醫術,輕功,你所學的傷人功夫,大部分是我年輕時學的。我雖然將功夫謹記
在心,卻很少使用。一直到我二十九歲那年,師父將我心愛的四師妹許配給二師弟
,又交給我一本秘笈,一段口訣,那時我才豁然明了,原來師父要我和二師弟自相
殘殺。”
紀天寒心中驚駭莫名,心想怎麼會有如此情事。
方成秋看著他的表情,微微一笑道:“當時我的心裡比你更恐懼。原來師父交
給我的是歸元秘笈的殘本。他故意將師妹嫁給二師弟,是為了引起我的妒意,將殘
本給我,是要二師弟來搶奪。唉,二師弟入魔太深,就算我將殘本給他,他也會將
知道此事的人都滅口。我見師妹他嫁,又不想同門相殘,便出家作了道士。後來發
生了一件事,我和師弟約好在絕命崖上將殘本交給他。誰知我將本子交他後,他忽
然偷襲我,我當時也是義憤填膺,便和他打了起來。沒想到他忽然發狂,那個情形
就如同你描述的一樣。我被他打成重傷,幸好三師妹及時趕到,將我安置在這兒,
後來在你五歲那年,她出外尋訪二師弟下落未歸,恐遭不測。”
說到此處,方成秋歎口氣道:“你沒想過師父會害徒兒吧。人心難測。二師弟
不知殘本有二,他從我手中拿的是其一而已,另一段是口述,他心急將我打傷,可
不知道是害了自己。我要你去取赤龍珠,是聽說赤龍珠可壓抑心魔,掃清毒孽。
不過,師弟現在不知在想些什麼,竟然將歸元秘笈傳給他人,唉,蒼生有難了
。
”方成秋說完慈祥的看著紀天寒道:“當初我交付的事情,你該明白其中含意
了吧。”
紀天寒點頭道:“弟子明白,不過,這種事也太匪夷所思了。”
方成秋道:“你現在在江湖上已闖出名號,若是二師弟知曉,你恐有生命危險
。
不過,你的輕功冠絕武林,打不過的時候,先逃再說。凡事要留退路,切勿做
傷天害理的事,懂麼?”紀天寒跪下拜倒,道:“徒兒謹遵師父之言。”
紀天寒留在山上兩天,聆聽師父教誨。兩天後拿起玄武劍,往湖南九疑山而行
。
這一日將近九疑山,紀天寒在城外五里亭小歇,忽見峨眉四劍中的水靈和姚琳
。
紀天寒出聲召喚,兩人對紀天寒愛理不理的。紀天寒心中感到訝異,問道:“
我得罪你們了嗎?你們好像對我有所誤解,可否告訴我呢?”姚琳用鄙夷的眼光看
著紀天寒道:“我本來以為你和其他人不同,沒想到你們都是一丘之貉,負心薄悻
。”
紀天寒被她罵的一頭霧水,奇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水靈嗚嚥的道:“婉兒姊姊對你一往情深,沒想到你……”紀天寒一聽心中大
驚,以為蘇婉兒發生不測,上前握住她雙臂,道:“你說婉兒怎樣了,她沒事吧?
〞紀天寒心中恐懼,語音發顫,臉色亦變的蒼白。
姚琳見紀天寒神情不似作假,問道:“你真的不知道婉兒姊姊的事?”紀天寒
心一急,怒道:“你還不快說。”
姚琳道:“婉兒姊姊過幾天就要嫁給秋水山莊少莊主唐尚禮了!”紀天寒胸口
如受鐵般重擊,放開水靈倒退數步,喃喃自語道:“怎麼可能,她親口答應我婚事
的。〞忽然雙眼暴睜,怒道:“你們騙我的是不是?”水靈見他臉上恐怖的神情,
戰戰兢兢道:“我們才上秋水山莊看過婉兒姊姊,不會錯的。”
紀天寒臉色大變,仰天長嘯衝出亭外,轉眼不見人影,兩女只聽的嘯聲不絕於
耳,心中驚喜亦復駭然。
秋水山莊上上下人人人換上新衣,禮堂的正廳上本來掛的橫匾是秋水怡人,現
在卻是暫掛著天賜良緣的匾額。廳上橫樑懸燈結彩,新裝的布幔紅毯,亮麗動人,
廳內花團錦簇,空氣中飄著濃郁的花香。
今天是秋水山莊少莊主和寒星門蘇婉兒大喜之日,各門各派與知交好的便掌門
親至,交情平淡的亦是遣人送禮祝賀。秋水山莊在江湖上名望頗大,整個大廳聚集
了兩百多名武林名宿,青年才俊。新郎唐尚禮終於娶得美人,又得寶劍,心中得意
之情,在臉上表露無遺。
吉時一到,廳外號炮連聲鳴響,聲聲震耳。贊禮生朗聲禮讚,秋水山莊莊主唐
寧陪著唐尚禮出來,鳳如雪陪著蘇婉兒出來。忽然絲竹之聲響起,新郎新娘往廳中
移動。蘇婉兒身穿大紅錦袍,鳳冠霞帔,臉罩紅巾。男左女右,兩人並肩而立。
贊禮生大聲朗喝道:“一拜天地。”
唐尚禮和蘇婉兒正要在紅氈上拜倒,忽然一人大喝道:“且慢。”
眾人眼光本來都注視著這對壁人,此時忽聞大喝,不約而同的往來處瞧去。只
見大廳一名灰衣青年站立其中,此人滿臉風塵,身負一劍,神情緊張,正是紀天寒
。
秋水山莊向來與碧月門交好,此時忽生大變,碧月門門主王亢生眼角示意,大
弟子顧秋楓會意,上前道:“這位兄台遠來祝賀,秋水山莊感激不盡,請與我邊坐
觀禮,讓在下敬你三杯如何?”紀天寒直盯著蘇婉兒,根本不理會顧秋楓的話語,
他顫聲道:“為什麼你不等我,為什麼你要嫁給這個卑鄙小人,為什麼?”蘇婉兒
紅巾顫動,並不答話。秋水山莊四弟子楊權道聽來人辱及二師兄,登時按耐不住,
大步上前往紀天寒肩膀拍去,喝道:“你這個無名小輩,竟敢到秋水山莊來撒野,
還不快滾。〞由於今日是大喜之日,楊權道心想今日不宜見血,所以只是往紀天寒
肩上拍去,滿心想要摔他個跟斗,讓他知難而去。
紀天寒眼中只有蘇婉兒,楊權道出掌拍來,擋住紀天寒視線,紀天寒連日奔波
,心緒早已不靜,眼見勁風襲到,不加思索,一招玄天掌的佛立天地揮出。紀天寒
左手扣住楊權道脈門,右掌往楊權道胸口拍去。顧秋楓站的最近,本來楊權道一出
手,他便覺得此人既輕敵,出手又不知輕重。等到紀天寒制住楊權道時,顧秋楓知
道紀天寒這一掌打中楊權道,楊權道非受重傷不可,於是一掌拍向紀天寒腦後,喝
道:“放手。”
紀天寒左腳反踢顧秋楓下腹,腳長手短,顧秋楓雙掌一變,往紀天寒大腿和後
腰拍去。
紀天寒踢腿本是虛招,一踢令顧秋楓自救後,右掌結結實實打中楊權道。
楊權道胸口劇痛,往後退了三步坐倒下來,右手撫胸。臉如白紙。
紀天寒收腿一個回身,使出祥雲千朵,顧秋楓眼前似乎對方掌力從四面八方蜂
擁而來,心下一怔道:“這是什麼掌法?〞急忙往後一縱,使出碧煙掌起手勢護在
胸前。
紀天寒原地不動傷了楊權道,逼退顧秋楓只在一瞬間。等到三人分開,一時間
賀客均站起身來,一些人竟情不自禁的叫好,剎時間令秋水山莊的人臉上無光。
秋水山莊大弟子余古清志見師弟受創,飛身而出往紀天寒面門拍去。紀天寒雙
手幻化,使出玄天掌與之對戰起來,不過數招,余古清志漸漸不支,此時秋水山莊
五弟子周濟民雙掌一錯,往前一縱加入戰局。
紀天寒打的性起,心中一股無名火似乎要全部發出來,內力鼓湯,只見三人身
影飄飄,掌風激湯之下,布幔飄揚,紀天寒受兩人圍攻,身形未慢,反而進退之間
更顯得從容自在。
眾賓客都是江湖人,此時見紀天寒獨鬥秋水山莊二徒,對他的功夫俱感訝異,
有些人看到精妙處,情不自禁鼓掌叫好。有些人攜徒兒來,更是當面教益起來。
秋水山莊莊主唐寧臉色越來越難看,心想兩個徒弟打一人已是勝之不武,若是
落敗則秋水山莊名譽掃地,於是右掌暗運內力,想趁眾人不注意時,用劈空掌偷襲
。
紀天寒身形晃動,余古清志和周濟民雙掌同使一招往紀天寒拍來,紀天寒雙臂
微曲,藉力打力,兩人力道從旁而過。
唐尚禮見紀天寒前來鬧場已感不悅,又見眾人臉現羨慕之色,自然是稱讚紀天
寒功夫了得。此時見紀天寒背部門戶大開,竟忘了自己是新郎官的身份,一躍而起
,十指往紀天寒背部抓去。江湖上不論仇恨多深,大庭廣眾之下,公開比試應按江
湖規矩,如此忽施偷襲,實在是卑鄙行徑,眾人見他偷襲,紛紛鼓噪起來。
紀天寒身後勁風襲到,忽地躍起,整個人橫在半空中,急速轉動,雙手雙腳全
出,三人登時手忙腳亂。
紀天寒見偷襲之人是唐尚禮,心中大怒。本來在路途上早已千思萬想,認定唐
尚禮用秋水山莊的勢力逼迫蘇婉兒婚嫁,此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雙掌逼退余古清
志和周濟民後,一個轉身使出穿雲掌中絕招破雲錐。
唐尚禮出手後心知不妥,又見眾人鼓噪心下怯意更盛。眼前紀天寒雙掌拍來,
往左一退,便想退出戰圈。豈知紀天寒輕功了得,見他身形一動,便知其意,倏而
搶在他前頭。唐尚禮退路被阻,只好硬接這一掌。
顧秋楓本來在旁觀戰,眼看唐尚禮若一招重個結實,恐怕性命難保。今日是大
喜之日,怎可讓新郎官血濺四步,於是顧不得江湖規矩,一個箭步上前,一拳往紀
天寒後腦打去,圖收圍魏救趙之效。
紀天寒其勢未減,雙掌穿過唐尚禮雙臂,結實的打在胸口上。唐尚禮往後飛了
出去口中噴出一口鮮血。紀天寒身形微側,顧秋楓一拳打在紀天寒肩上,紀天寒往
前一個踉蹌,背後余古清志和周濟民撲了過來,紀天寒腳步未穩,反身硬接兩人掌
力。忽然紀天寒身後微風忽起,紀天寒背部一陣劇痛,雙掌掌力盡失,接著胸前重
掌。紀天寒眼前一黑,口中鮮血狂吐,頓時四肢無力,軟倒下來。
周濟民見機不可失,一掌往他天靈蓋拍下。
顧秋楓人在陣中,忽見紀天寒背後衣衫破裂,一把劍掉落地上。心知有人偷襲
。
眼角望去,見唐寧雙袖晃動,心中怒道:“父子倆真是同個樣兒。〞此時周濟
民一掌拍向紀天寒,心想紀天寒此人雖然狂傲,但是攻守之間氣度不凡,心起相惜
之意,拍出右掌化去周濟民掌力。此時忽然一人撲在紀天寒身上。
蘇婉兒待嫁其間,時時珠淚暗彈,心道此生與紀天寒無緣,傷心欲絕。忽聞紀
天寒呼喚,心中悲苦莫名,但顧及師門和秋水山莊顏面,不敢出聲應對。
待見紀天寒中掌吐血,心中大駭,再無顧忌,一手掀開紅頭蓋,往前撲在紀天
寒身上,大聲哭道:“他不是壞人,只是一時衝動而已,請你們不要傷害他。”
在場之人一時愕然,廳中頓時鴉雀無聲。
蘇婉兒將紀天寒摟在自己胸口,低頭看到紀天寒臉如白紙,呼吸微弱,不禁淚
水撲簌簌的流下來,大聲哭道:“紀哥哥,你醒醒,你不可以死,你死了我怎麼辦
,你快點醒醒。”
蘇婉兒的眼淚滴到紀天寒臉上,紀天寒勉強睜開眼睛,看到蘇婉兒面容消瘦,
喘息道:“你怎麼變瘦了,是不是身體不適,我幫你看看。〞說著掙扎著舉起右手
想去把蘇婉兒的脈搏。蘇婉兒見他命在旦夕,依然惦著自己,眼淚有如黃河決提般
,滾滾直下。蘇婉兒右手和紀天寒右手相握,哭道:“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
紀天寒苦笑道:“是我自己本事不濟,與你無關。”
蘇婉兒緊摟著紀天寒哭道:“是我害了你,我陪你一齊死。”
紀天寒想說些話,可是一口氣提不上來,只是咳個不停。
蘇婉兒抬頭看到鳳如雪冷峻的眼光,想起紀天寒離開的那一晚,師父將自己叫
到房中的情形。
當夜,蘇婉兒滿心羞怯的跟著鳳如雪到房中。房內燭火明亮,照在蘇婉兒嬌羞
的臉上,讓房內陡然亮了起來。
鳳如雪道:“婉兒,你的親事,為師的已經決定了。”
蘇婉兒含羞帶怯的道:“全憑師父作主。”
鳳如雪點點頭道:“你快收拾行李,隨為師上秋水山莊。”
蘇婉兒奇道:“上秋水山莊做什麼?”鳳如雪冷冷的道:“我要將你嫁給唐尚
禮。”
蘇婉兒腦中宛如五雷轟頂般,一時之間失了知覺,雙腳一軟坐倒在地。過了半
晌,回過神來顫聲道:“師父,您是在開徒兒玩笑吧!”鳳如雪眼光銳利如刀在蘇
婉兒臉上一掃,道:“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蘇婉兒感到口乾舌燥,用嘶啞的聲音道:“可是您已經答允紀哥哥婚事了,怎
麼可以反悔。”
鳳如雪輕笑道:“我是答應要將人嫁給他,可是我可沒說要將誰嫁給他。”
蘇婉兒不明白師父的話,問道:“師父,您這是什麼意思?”鳳如雪道:“紀
公子年少英俠,為人端正,而且又是孤兒,入贅咱門寒星門再理想不過了。”
蘇婉兒心中雪亮,顫聲道:“師父要將小師叔許配給紀哥哥,紀哥哥不喜歡小
師叔的。
他心裡只有我一個人。”
鳳如雪哼的一聲,道:“所以我要將你嫁到秋水山莊,紀天寒傷心之餘,我再
要三妹細心照顧他,男人是很容易變心的,只要你對他說你是自願嫁到秋水山莊就
可以了。”
蘇婉兒掩面哭道:“師父,你怎麼可以要我做這種事,我不能沒有紀哥哥的。
師父,干脆您一劍殺了我,我寧死不嫁給唐尚禮。”
鳳如雪從懷中取出一把亮晶晶的匕首拋在桌上,道:“你不答應,就殺了我吧
。
蘇婉兒全身發抖,往後一縮哭道:“師父,您別逼徒兒,我不可以對不起紀哥
哥的。”
鳳如雪怒道:“是誰將你撫養長大,是誰讓你習武識字。是寒星門,你懂嗎。
我若不能將寒星門發揚光大,我無顏再苟活世上。”
鳳如雪說完話鋒一轉,溫柔道:“婉兒,那唐公子對你也不錯,而且你嫁到秋
水山莊,他們就不會再為難紀公子了,你想想看,秋水山莊家大業大,要對付紀公
子,可說是比踩死一隻螞蟻更容易,你也要替他想一想。”
當晚師徒僵持了一夜,蘇婉兒無法忘卻師門恩重,含淚答允,沒想到到竟累得
紀天寒身受重傷。
紀天寒忍著痛楚,問道:“你告訴我,你是被逼的。你不是自願的,對不對?
”蘇婉兒心知若出言答是,則師門顏面盡失,於是上排玉貝緊咬下唇,閉口不答。
只是淚水直流。
紀天寒輕搖她的手,追問數次。蘇婉兒終於忍不住哭道:“師命難違。”
紀天寒心中一直以為兩情相悅應該齊心協力排除萬難,尤其方成秋處事淡泊,
紀天寒未曾感受師門壓力,不知其中痛苦,一時之間萬念俱灰。顫聲道:“原來我
在你心中,一點地位都沒有。”
蘇婉兒心中一驚,道:“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
紀天寒逼問道:“那你為何要嫁給別人?”蘇婉兒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紀
天寒看著她的表情,心中一涼,冷然笑道:“原來如此,是我高攀不上寒星門高徒
,在下打擾了兩位的婚禮,真是罪該萬死。"說完掙扎著站起身來,心想,就算會
死,也不死在這個地方。
蘇婉兒心中一片慌亂,哭道:“你誤會我了,事情不是這樣子的。”
紀天寒一眼瞧見大紅字下,供著寒冰劍,胸口有如萬蛇咬嚙般痛苦,心想當初
贈劍只因傾心,沒想到是送了份嫁妝。只見他仰天笑道:“對劍豈可無雙。〞笑聲
充滿恨意,苦澀難當。
紀天寒伸出右手拾起玄武劍,用力往前一擲,這一用力,一口血吐在蘇婉兒大
紅鳳袍上。
只見玄武劍在空中兩個翻轉,撞在字上落了下來,當的一聲和寒冰劍吸附在一
起。
蘇婉兒心中一片茫然,只是反射性的緊拉著紀天寒。
顧秋楓聽了兩人對話,心下明白。只是江湖上因利結親,實屬常事,自己縱然
同情,也改變不了什麼。但是心有同感,轉頭看了自己師妹藍玟玉一眼,見她眼中
含淚,心想拼著被師父責罵,也要讓這情深意重之人離去。於是對著唐寧道:”莊
主,此人雖然冒犯貴莊,但是他獻寶劍賠罪,已然心有悔意,而且今日乃令公子大
喜之日,不宜另生事端,請莊主將他趕出去便是。〞說完運起內力,兩袖微微飄湯
。賓客之中見有人出言相助,也出言附和。
唐寧見顧秋楓強行出頭,心中怒氣頓生,但是見他雙袖鼓動,必是知道自己出
手偷襲,萬一他當眾說出,自己顏面豈不掃地,又聽到多人附和,心想反正這小子
活不了多久,不如順從眾意。顯示自己心胸寬廣。於是道:“哼,今日乃我犬子大
喜之日,秋水山莊不開殺戒,你走吧!”顧秋楓扶起紀天寒,道:“兄台快些離去
吧。”
紀天寒對他點頭道:“大恩來日再報。〞說完輕輕將蘇婉兒的手撥開,低聲吟
道:〞昨日月下雙儷影,今日斜陽雁孤飛。〞大笑三聲,踉踉蹌蹌走了出去。
蘇婉兒聽到紀天寒詩句,心中大慟,加上多日來相思憔悴,腦中轟的一聲,昏
了過去。
顧秋楓看著他的背影,心有所感之下搖了搖頭,轉頭髮現周濟民不見了,心念
一動,對著師弟左自光使了個眼色。左自光會意,從側門溜了出去。
紀天寒勉強走到馬匹前,喉頭一甜,吐了一口血,左手拉住馬鞍想要上馬,兩
手卻不聽使喚的顫抖起來。忽聽身後一人道:“得罪我秋水山莊,可別想活著離開
。”紀天寒喘息著轉頭看到適才相鬥之人,手持長劍冷笑看著自己。紀天寒道:“
我早知秋水山莊是個卑鄙齷齪之地,不用多說了,要殺便殺,想要我求饒,大可不
必妄想。”
周濟民冷笑提劍上前,驀然一人從旁竄出,擋在兩人中間,道:“尊師已經答
允讓他離去,你是他的弟子,竟敢違抗師命。”
周濟民看清來人,怒道:“左自光,你們碧月門想強出頭,可知我秋水山莊也
不是好相與的。”
左自光笑道:“打架我是不打的,不過我大叫一聲,裡頭的人跑了出來,看到
你手持長劍,不知會作何感想?”周濟民知他言出必行,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道:
“來日方長,咱們走著瞧。〞說完怒氣沖沖的轉身離去。
左自光哼的一聲道:“無恥。〞一轉身將紀天寒扶上馬。
紀天寒感激道:“多謝……。”
左自光道:“要謝我們,等你好了再說吧!〞右手在馬臀一拍,青鬃馬一聲嘶
啼,絕塵而去。左自光看到馬兒蹤影消逝,這才轉身回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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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紅塵亂性心自驚】
紀天寒趴在馬背上,馬匹奔跑的震動使的傷口疼痛難當。但是他心中的傷口,
遠比身上的傷痕深的多。耳畔風聲獵獵,馬兒四蹄翻飛,紀天寒意識漸漸模糊,終
於一口血吐在馬背上,昏暈了過去。
一場婚禮被紀天寒一鬧,不僅秋水山莊顏面盡失,遠道而來的賓客亦覺無趣,
婚禮匆匆結束,待賓客盡散後,唐寧召集門徒,在大廳上大發雷霆,斥責徒弟。
蘇婉兒坐在新床上。臉上晶瑩珠淚不時滴落,心中早已決定。既然愛人已絕情
而去,自己亦還了師恩,此時殊感人生無趣,手握貼在腿上的匕首,等那唐尚禮一
進房門,與他說清楚後便自殺以解無盡的相思之苦。可是時間已過三更天,唐尚禮
卻未進新房,蘇婉兒雖然感到奇怪,卻也只能靜靜等待。她卻不知秋水山莊已經亂
成一片,只因那唐尚禮在迴廊上被玄武劍一劍穿心而過,釘死在樑柱之上。
秋水山莊之上,另有一座秋水山莊舊院。碧月門門主王亢生見首徒開罪了唐寧
,於是乎向莊主要求在秋水舊院一住,免得雙方見面時又一陣唇槍舌戰。
顧秋楓坐在院外的一顆大石上,撫弄手中長劍。心中想著今天大鬧婚禮的那人
,功夫可真是不錯。忽然背後輕盈的腳步聲靠近,顧秋楓臉露微笑,待來人接近後
,反手去握那人手掌。背後之人格格嬌笑,顧秋楓將那人牽引到身旁坐下,淡淡幽
香使的顧秋楓通體舒暢。顧秋楓道:“師妹,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銀白的月光照在顧秋楓身旁秀麗的臉龐上,宛如罩上一層薄紗。來人正是顧秋
楓青梅竹馬的師妹藍玟玉。
藍玟玉依偎在顧秋楓身上,道:“師哥,你還在想婚禮上的事啊!”顧秋楓將
劍放在身旁,輕輕握住藍玟玉的纖纖玉手,道:“如此情深之人,還真是世上少有
。”
藍玟玉笑道:“所以你甘心被師父臭罵一頓,也要救那人離去是嗎?”顧秋楓
在她手背輕輕一拍,道:“我是看到你感動的流眼淚,這才幫他的。”
藍玟玉輕輕的道:“如果我們發生和他們一樣的事情,你會像他一樣嗎?”顧
秋楓毫不猶豫的搖頭道:“當然不會。”
藍玟玉一愣,怒道:“原來你不是真心喜歡我。”
顧秋楓在她粉臉一親,道:“如果有這種事,我一定帶著你你逃到天涯海角去
了,”藍玟玉粉臉一紅,抬頭看著他,嗔道:“這才像句人話。”
顧秋楓見天色已晚,道:“師妹,深宵露重,我們回去吧!”藍玟玉點點頭道
:“嗯,明早兒還要趕路呢。”
兩人相依回到舊院,顧秋楓忽然想起長劍忘記取回,於是對著藍玟玉道:“師
妹,我長劍忘了拿,我去去就回。〞藍玟玉笑道:“你就是粗心大意。”
顧秋楓訕訕一笑,往回走去拿長劍。
顧秋楓走到大石處,拿起長劍。忽聞不遠處有驚叫聲,心中感到不妙,於是舉
步往發聲處走去。
顧秋楓穿過一片矮樹叢,忽然聞到一股血腥味,顧秋楓神經整個繃緊,右手將
長劍抽出,慢慢往前走去。顧秋楓走出矮樹叢,前方有一塊小小空地,月光照耀下
,空地中似乎有一人躺在地上。顧秋楓亦步亦趨的往前走,忽然背後掌風襲體,顧
秋楓不加思索,反手一招雪花六出,雙足一點,趁勢往前一撲。顧秋楓站定轉身一
看,忽然後腦一陣劇痛,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倒地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顧秋楓慢慢醒來,只覺得後腦一陣劇痛。兩手在地上一撐準備
站起身來,忽覺地上似乎有些什麼東西,舉起右手一看,掌心黏黏滑滑的,竟是鮮
血。顧秋楓一驚跳了起來,只見身旁倒了一人,衣衫被撕的破爛,身形是個女子。
顧秋楓顫抖的雙手將她的臉扳了過來,不禁痛哭失聲,原來此人竟是自己的親妹妹
顧秋雲。顧秋楓心中大慟,淚水撲簌簌直流。口中呵呵的哭不出聲音來。忽然腳步
聲大作,顧秋楓淚流滿面的抬頭一看,只看到師父鐵青著臉,一干師弟妹跟在後頭
。
顧秋楓顫抖的哭道:“師父,我妹妹……〞從小顧秋楓兄妹兩人相依為命,流
浪街頭,直到被王亢生收養。現在至親的人竟然死在自己面前,顧秋楓心中悲痛的
程度可想而知。
王亢生臉色鐵青,怒叱道:“顧秋楓你這個禽獸,竟然姦殺自己的親妹妹,我
真悔恨當初收留了你。”
顧秋楓聞言臉色大變,雙膝跪地顫抖道:“師父,我妹妹不是我殺的,我怎麼
可能會做這種事,不是我,請師父明鑒。”
王亢生怒道:“她身上插的劍難道不是你的劍。這裡沒有旁人,武功最強的除
了我,再來就是你,剛好你又出現在此處,這種巧合,你有何解釋?”顧秋楓心頭
一時理不出頭緒,竟答不出話來。
王亢生見他不答,怒道:“你是默認了,畜生,受死吧!〞舉掌往他天靈蓋拍
去。
顧秋楓心中茫然無助,喃喃自語道:“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驀然旁
邊一人將他推開,道:“師哥,別做無謂犧牲。”
顧秋楓身子往旁一跌,轉頭看救了自己的人,正是師妹藍玟玉。
左自光等人上前跪在王亢生和顧秋楓之間,齊聲道:“請師父明察秋毫。”
王亢生見狀,更是大怒,道:“你們想造反啊!”顧秋楓一時之間悲痛喪了心
智,待眾人為他求情,腦中登時清醒。顧秋楓趴在地上,道:“師父,我妹妹真的
不是我殺的,那是有人栽贓嫁禍。”
王亢生一腳將左自光踢了個跟斗,往顧秋楓走來。
顧秋楓尋思:〞萬一現在被師父殺了,那我妹妹的仇就報不了了,不行,我一
定要留下一條命,找出真正的兇手。〞想到此處,起身用力往後一縱,道:“師父
,我沒殺我妹妹,我一定要為她報仇的。”
王亢生怒火衝天,一掌拍向顧秋楓,顧秋楓感到一股勁風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
,往後一跳轉身想逃,這才發現背後竟是一個懸崖。
王亢生見他臉現驚惶之色,冷笑道:“此處名曰絕命崖,只有一條路下山,你
乖乖認命吧!”顧秋楓一步步被逼到崖邊,往下一看深不見底,背上不禁起了一股
涼意。心想:“前無去路,後有追兵,賭賭看。〞於是對著眾人道:“師父,各位
師弟妹,我妹妹真的不是我殺的,但是師父不信我,我只有一死以表我的清白。〞
說完轉身躍下萬丈深淵。
藍玟玉大驚失色,撲到崖邊,只見白色的雲霧繚繞,已經看不到顧秋楓的身影
了,她回頭對著王亢生哭道:“師父,你明明知道師兄不是那種人,為何還要逼死
他。”
王亢生哼的一聲道:“他自己都百口莫辯,死有餘辜。”
藍玟玉涕淚縱痕的看著無盡的深淵,以前的一切一一浮上心頭,心中悲痛,大
喊一聲:師哥,你等我。
顧秋楓本來對著山崖下一根橫出的樹幹跳下,隱身躲在樹下。他聽到藍玟玉要
以身殉情,嚇的魂飛魄散。眼見藍玟玉跳下深淵將粉身碎骨,顧秋楓右手拉住樹籐
,往外湯去,就在一瞬間,顧秋楓左手攬住藍玟玉的細腰,往山壁湯了回來。
但是樹籐撐不住兩人重量,啪的一聲斷裂。儘管生不能白首,兩人只求死能同
穴。顧秋楓緊抱藍玟玉,相對一笑,心中再無遺憾。
兩人耳畔風聲咻咻作響,筆直的摔在一大堆干草上滾了下來。顧秋楓大難不死
,心道僥幸,藍玟玉驚魂未定,緊抱著他大哭起來。顧秋楓一面安慰師妹,一面環
顧四方。只見周遭事物並非天然形成,放眼望去,左側一間茅屋,茅屋左側堆著一
些柴薪,可見此地是有人居住的。
顧秋楓待藍玟玉哭聲稍歇,朗聲道:“請問此地有人嗎?”茅屋內傳來一聲蒼
老的聲音,道:“嘿嘿,兩個小娃兒學人殉情,好在老頭兒有先見之明,堆了一大
堆干草在那裡。”
藍玟玉聽得有人聲,便不再哭泣。顧秋楓獨自走到茅屋前,道:“多謝閣下救
命之恩。”
那老人道:“你們是王亢生的門人吧?”顧秋楓心中一驚,道:“前輩識得在
下恩師?”老人道:“你們進來吧,我有事要問你們。”
顧秋楓不知此人是敵是友,將師妹拉到身後,打開房門進去。
屋內簡,器具皆是用竹器製成,茅屋左側一張竹桌一塵不染,再往左看,一張
床上盤坐著一個老人,年約八十多歲,臉上皺紋斑斑,須長及腰,身上穿的是樹皮
縫製的衣服,床旁邊靠著兩支竹杖,顯然眼前老人不良於行。
顧秋楓恭敬的拱手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那老人睜開雙眼,目光如炬,仔細端詳兩人一下,道:“你們為何跳下絕命崖
啊?
顧秋楓心下猶豫,心想師門之事豈可向外人透露。
那老人見他猶豫,道:“我與你們頗有淵源,不用顧忌,但說無妨。”
顧秋楓聽他如此說道,反而顯的自己心胸狹隘,心中慚愧,於是將經過說給那
老者聽。
那老者聽完,忽然舉起右掌往前一劈,只見那張竹桌子忽然喀拉一聲,竟被劈
成兩半。
顧秋楓見他神功如此,情不自禁退了兩步。忽聽身後藍玟玉道:“這是師父的
裂空斬。”
顧秋楓聞言,回頭問道:“師妹,你說什麼?”藍玟玉道:“前年師弟犯錯,
我們替他求情,師父一怒之下將師弟的雙戟打斷,那時師父用的,就是這種功夫,
你還記得嗎?”顧秋楓經師妹提醒,回想起來確有這一回事。
藍玟玉續道:“後來師父氣消了,我問師父這是什麼功夫,師父說這功夫叫裂
空斬,只是我們資質不夠,所以沒有傳授給我們。”
那老者聞言,道:“沒這回事,是你們師父不想教你們而已。”
顧秋楓心中驚疑不定,道:“前輩為何會本門功夫?”那老者道:“你們已成
王亢生的眼中釘,我便將秘密告訴你們,那也無妨了,你們聽過陸錫芝和范鐵箏兩
人名號嗎?”顧秋楓和藍玟玉對看了一眼,齊聲道:“晚輩孤陋寡聞。”
那老者笑一笑,道:“那范鐵箏就是老夫,我和陸錫芝兩人性格怪癖,別人稱
他天山怪傑,叫我大漠狂鷹。我們兩人行事忽正忽邪,全憑一己喜惡。大概是五十
多年前,有一回我去找他下棋,他棋力比我差,功夫卻比我強了一些。我連勝他十
二盤,他一怒之下要和我比武功,以他的個性,非把我打成重傷不可。我自然不肯
和他比試。剛好當時有武林大會,我找了個藉口,說道咱兩比試永遠都是這模樣,
不如比比看誰的徒弟可以當上武林盟主。他當時在氣頭上,一口答應。後來我下山
後就忘了這件事。事隔十多年,我再去找他,這才發現他竟然還將此事記在心裡。
我當時只收了一個徒弟,他卻收了四個徒弟。我看他的二徒弟滿臉邪氣,心知有異
,當時便問他打的什麼主意。他不說,我看他得意的樣子,心下明了。他遣一徒去
江湖上為非作歹,再差一徒將之剿滅。江湖上的人自然對維護正義的人大力推舉。
利用這種卑鄙的方式,老實講,當時我也不反對,只是覺得他對這種事也太專
注了點。可是後來我見到他的其他徒弟,乖巧可愛,心中又不忍,於是要他歇手。
他不肯,我們又打了一架,沒想到他功夫還是在我之上,我一氣之下便說道他若不
歇手,我便將自己徒兒的功夫廢掉,讓他沒了對手。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我的徒兒偷聽到,以為我是說真的,竟然趁我受傷時,將
我打下絕命崖。”
顧秋楓心思慎密,早已猜到,只是事情太過怪異,不由的驚道:“你……你說
的孽徒是我師父。”
范鐵箏道:“你很聰明,一猜就猜到了。”
顧秋楓見那竹桌子斷裂處平整,猶如刀劍所為,心想連師父都沒這等功力,只
是從沒聽過師父提起師祖的事,臉上不禁顯現出懷疑神色。
范鐵箏知他懷疑自己,於是開口吟道:“拳學之道,力貫於臂,意動拳先……
”顧秋楓聽范鐵箏吟唱,正是自己所學的六合通臂拳的口訣,師父曾言,此拳單傳
一人,心下再無懷疑,跪下道:“徒孫顧秋楓,藍玟玉拜見師祖。”
藍玟玉見他下跪,心下詫異,待他稱呼范鐵箏為師祖時,急忙跟著跪下叩拜。
范鐵箏笑道:“你們不再懷疑我是假冒的吧!”顧秋楓惶恐的磕頭道:“徒孫
不敢。”
范鐵箏道:“我要將本門功夫盡傳於你。你可願意。”
顧秋楓尋思:〞師祖擺明是要我清理門戶,但是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我豈可忘
恩負義。”
范鐵箏見他不語,心想這小娃兒重情重義,我何必強迫於他。於是右手撚鬚笑
道:〞我只是不想功夫絕傳而已。你不用多心。”
顧秋楓急忙磕頭道:“徒孫慚愧。”
范鐵箏笑道:“重情重義實在難得,我不會怪你的。”
顧秋楓尷尬的笑了笑,道:“師祖一眼就看穿徒孫了,往後徒孫可不輕鬆了。
”
范鐵箏哈哈大笑,心想老天爺畢竟有眼,自己功夫總算不會失傳,心中得意之
情,溢於言表。
此後顧秋楓和藍玟玉兩人在蓊郁的密林中,專心學習范鐵箏所傳武學,由於源
出同門,兩人功夫日益精進,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蘇婉兒隔天知道了唐尚禮的被殺之事,心想莊主一定會殺了自己為兒子報仇。
豈知莊主反而交代門人不可騷擾自己,蘇婉兒對此感到十分訝異。轉念一想,她猜
測是否是莊主認為唐尚禮是紀哥哥所殺,留著自己是為了引紀哥哥前來。想到心愛
之人生死未卜,不禁每日牽腸掛肚,身形日益消瘦。
過了幾天,忽然鳳如萍到訪。蘇婉兒上前拜見。
鳳如萍道:“婉兒,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蘇婉兒心中難免對這位小師叔懷著怨懟之意,低頭不答她話。
鳳如萍心知肚明,道:“我有好些話要對你說,我們出去走走好嗎?”蘇婉兒
頷首答允,兩人步出山莊,守門之人也不阻止。兩人無言走了一段路,鳳如萍忽然
從路旁牽出兩匹馬,道:“跟我來。〞說完策馬下山。
蘇婉兒不明白鳳如萍此舉所為何事,但是既然隨她而來,好歹也要看個究竟,
於是策馬尾隨其後。
鳳如萍策馬在一間木屋前停下,回頭對蘇婉兒道:“婉兒,當日我收到水靈的
消息,心想紀公子上得秋水山莊來必會出事。果然在上山途中遇到紀公子。可是那
時他身受重傷,我將他安置在這兒。”
鳳如萍頓了一頓道:“他傷得很重,你進去看看他吧!〞忽然眼眶一紅,淚水
滾了下來。
蘇婉兒日思夜想的人就在屋內,心中難掩興奮之情。可是看到鳳如萍流淚,心
中感到不妙,急忙推門而入。屋內只有一床一桌,壁上掛著弓箭,槍戟。心想這木
屋可能是獵人打獵時暫居之所。
床上躺著一人,蘇婉兒心頭狂跳,急忙走到床前一看,果然是紀天寒。
蘇婉兒見紀天寒眼眶深陷,面頰消瘦,奄奄一息,眼淚不禁撲簌簌直滾下來。
鳳如萍泣道:“大夫說他時日無多,我想他走時一定希望你在他身邊。”
蘇婉兒聽到鳳如萍的話,抱著紀天寒放聲大哭道:“都是我害了你。”
鳳如萍聽了蘇婉兒肝腸寸斷的哭聲,不禁掩面哭道:“若是能用我的命去換他
的命就好了。”
蘇婉兒聞言,猛然想起紀天寒曾送赤龍珠和寒冰劍給自己。寒冰劍被師父拿去
送了秋水山莊,可是赤龍珠卻還在自己身上。急忙將赤龍珠取出,他服下。紀天寒
多日滴水未進,喉頭乾澀,珠子含在口中卻吞不下去。蘇婉兒不加思索,立刻倒了
杯茶水含在口中,貼上紀天寒雙唇,暗吐丁香玉液讓珠子順利滑入紀天寒腹中。
鳳如萍見狀,心中一酸,心想:“他們兩人情深如此,都是因為我才不能相聚
,我真是萬死莫贖啊!〞鼻頭一酸,兩眼含著眼淚,緩緩走出木屋,滿懷歉意離去
。
蘇婉兒憂心忡忡的看著紀天寒,心中不住祈禱。只見紀天寒雙頰潮紅,呼吸急
促。蘇婉兒伸手撫摸紀天寒額頭,感到額頭滾燙如火。急忙起身到戶外倒了盆水,
從懷中取出繡帕沾濕後,不斷擦拭紀天寒滾燙的身軀。
赤龍珠果然是神物,紀天寒雖然重傷,但是赤龍珠入腹後,紀天寒迷迷糊糊中
仍感到一股熱流在體內快速流竄。原本阻塞的經脈,被熱流一一衝破,轉眼間傷勢
好了大半,熱流四處流竄,原本難以打通的穴道,竟然勢如破竹般一一打通,紀天
寒陡然間增加數十年功力,等熱流回歸丹田消去,紀天寒張口吐出一口濁氣,緩緩
張開眼睛。
蘇婉兒第六次換掉水盆中的水,走進屋內見紀天寒已經坐起身來,驚喜道:“
你全好了嗎?”紀天寒見到蘇婉兒心中亦是狂喜,可是見到蘇婉兒穿著少婦的裝扮
,心中憤怒,不平,絕望等諸般情感一齊湧上心頭。他一瞬間竟然忘了自己原本身
受重傷,憤恨在此時淹沒了理性。
紀天寒冷冷道:“秋水山莊唐少夫人,您在這兒做什麼?難道我被你們羞辱的
還不夠嗎?〞語氣中充滿怨恨,冷漠。
蘇婉兒從未想過紀天寒會用如此語調對自己說話,一愣之後,熱淚並流,待在
原地哭了起來。
紀天寒見她哭泣,心中一軟,有一股衝動想上前將他摟在懷裡。
蘇婉兒很想上前緊緊抱住紀天寒,但是想起自己是未亡人的身份,根本配不起
他,她見紀天寒臉現愛憐神情,心想若是被紀天寒擁入懷中,再也難分難捨,不由
的退了一步。
紀天寒見狀心中一涼,恨意油然而生,心想:“我就是被她這種表情騙得團團
轉,難道還要在被騙一次嗎?〞紀天寒想起秋水山莊之內,眾人鄙視,怒罵的景像
,怒火大熾,臉上殺氣湧現,右掌不自覺的舉了起來。
蘇婉兒見到他冰冷的眼神,心中柔腸百轉,恨不得立刻死在他的面前,一贖己
過。後來見他臉上殺氣暗生,心道:“是我負了他,現在我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
與其苟且偷生,不如就此死在他的手裡,往後他的心裡說不定還會想起我。〞想到
此處,臉上露出淒涼的笑容,等著紀天寒一掌拍下,了卻自己無窮的愁思。
紀天寒心中畢竟還愛著蘇婉兒,往日輕憐蜜愛的景像,豈能說忘就忘。他忍著
一股怒火,右掌一拍,將桌角卸下一塊,忿忿的道:“你不用惺惺作態,我不會再
上你的當了。”
紀天寒想起師父的話,從懷中取出師父送的玉珮,放在桌上道:“這是我師父
送你的,你要遵從師命,我也聽從師命。哈哈……哈哈,我們都是聽話的好徒兒。
“紀天寒說著說著,不禁淚流滿面,蘇婉兒一聽心中酸楚無比,櫻唇微張卻無
言以對,只能流著淚水看著紀天寒。紀天寒心中愛恨糾纏,一時之間胸口有股氣息
難以抑制,他大吼一聲,叫道:“你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我怕我會忍不住殺了你。
〞只見他運氣一掌劈開房門,飛身上馬而去。
蘇婉兒望著紀天寒遠去的身影,感覺心裡空空蕩蕩的不知身在何方。過了良久
,忽然雙腳一軟,坐地掩面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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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劍破岳身難清】
日月如梭,光陰飛逝。轉眼一年半過去。顧秋楓得到范鐵箏九成真傳,這一日
忽然想到自己妹妹大仇未報,心中諸多疑慮未除,心緒起伏不定,獨自一人坐在樹
下沈思。
藍玟玉在林中采得鮮果歸來,見到顧秋楓在樹下悶悶不樂,兩人日夜耳鬢磨,
早已心意相通,於是走過去道:“師哥,你想出去就出去吧!師祖有我照顧就可以
了。”
顧秋楓文言抬頭看了藍玟玉一眼,站起身來將她擁在懷裡,道:“還是師妹你
瞭解我。
說完低頭向她吻去。
藍玟玉心知分離在即,愛憐之意大盛,不再抗拒他的懷抱糾纏,反而仰頭相就
。
兩人熱情似火,緊緊相擁。顧秋楓情慾大熾,雙手不斷在佳人身上遊走。藍玟
玉知道自己擔心的一天終於到來,忍不住全身顫抖,臉頰整個火熱起來。顧秋楓感
覺藍玟玉棄守心房,將她輕輕放倒,左手便去解開她的衣襟。藍玟玉心下害羞,緊
閉雙眼,任憑顧秋楓任意取汲,肆意品。顧秋楓左手隔著貼身小衣撫摸椒乳,感覺
藍玟玉嬌軀起了共鳴,輕輕將左手伸入內衣裡,只覺得玉人肌膚火熱滑膩,不由得
感到口乾舌燥,腹下慾火熊熊燃燒起來。
藍玟玉心中陶醉,忽然感覺顧秋楓左手搭上自己胸口,心底一絲的衿持油然而
生,急忙伸出右手拉住顧秋楓左手,輕聲道:“我倆還沒成親,不可以。〞顧秋楓
欲字當頭,右手將她緊緊摟住,往她唇上吻去。藍玟玉將頭一側,道:“不行。
“語氣相當堅決,顧秋楓聞言心頭一震,慾火全消。
顧秋楓知道自己用強,師妹必不會拒絕,只是這樣一來,難免在她心中留下陰
影,反正往後日子還長,於是輕輕放開她。
藍玟玉臉上嬌羞未退,柔聲道:“師哥,不是我不從你,等到大婚當日,一定
能如你所願。”
顧秋楓看著她羞紅的臉,心中慾火又起,急忙起身道:“我去向師祖辭行。”
藍玟玉低著頭不敢看他。顧秋楓心神一湯,魂不守捨的進到屋內,跪在范鐵箏
前面。
范鐵箏知道淺灘終究困不住蛟龍,閉目低吟道:“鳳出九天白雲外,龍騰九霄
驚寰宇。
范鐵箏的意思是希望顧秋楓能像鳳舞九天一樣,隱密行事。切勿年輕氣盛,以
免惹禍上身。
顧秋楓會意,道:“弟子僅遵師祖教訓。〞三拜之後,退出房舍。
藍玟玉怯生生的站在樹下,臉上紅暈未退。顧秋楓上前將她抱在懷裡,在她耳
邊悄聲道:“師祖就拜託師妹照顧了。”
藍玟玉眼眶含淚,哽嚥道:“你心裡可要念著我,千萬不要勉強。”
顧秋楓嗅著絲絲髮香,輕輕吻著玉頰,道:“我知道。”
兩人相擁良久,忽聞猿聲悲鳴,這才依依不捨分離。
顧秋楓一路披荊斬棘,歷盡千辛萬苦,終於見到一條小路。他沿著小路走去,
心中想到:〞當日有能力將我打暈的,除了師父和秋水山莊莊主外,還有暫住在秋
水山莊之內的一拳破岳楚霸天,玉面瀟湘皇甫玉,八卦掌林存孝,紫衣劍客白譚雲
。〞他心中將皇甫玉和白潭雲除去,因為兩人近身功夫不及自己。當晚師父在莊內
交代事情,當然也不是師父所為。
最後剩下的,只剩唐寧,楚霸天和林存孝。由於當天曾得罪秋水山莊,因此秋
水山莊嫌疑最大,顧秋楓心念所至,舉步先往秋水山莊而去。
秋水山莊之內異常平靜,顧秋楓窺探之下,得知唐尚禮已死,其餘一干人皆下
山捉拿紀天寒,顧秋楓見奴僕無蛛絲馬跡可循,往上走到當日妹妹喪命之處。時間
經過一年有餘,原地早已草木皆非。顧秋楓心想妹妹應當葬在附近,於是四下搜尋
,果然在不遠的山坳處,發現顧秋雲的墓碑。顧秋楓心中悲痛,在妹妹墳前大哭一
場,心中暗暗默禱,希望妹妹能保佑自己找到兇手。
顧秋楓收拾心情,下山後先往徐州而去,希望能從楚霸天的身上循得線索。
東方行本來只是飛虎寨的一個小嘍羅,但是一年前紀天寒命他當上二寨主後,
飛虎寨在他整頓之下,原本只有七八十人的飛虎寨,目前竟然擁有三百之眾。
東方行年紀不過二十五六歲,但是胸中可是滿腹經綸。他首先約束寨內眾人不
得任意傷人。搶奪的財物小部分收在公庫,其餘論功行賞,再將擄來的婦女,依照
其自由意願,願意留下的就賞給屬下,不願意留下的就送她們下山。對於寨內的人
,采重罰政策,尤其自己親身躬行,眾人無不信服。雖然東方行是倚仗紀天寒而起
,但是他待人公平誠信,平時作書生打扮,日間教導寨內眾人識字,晚上常深宵頌
讀。紀天寒每日不是練武,就是爛醉如泥。東方行整日書不離手,兩人奇異行徑,
常為其他山寨戲稱〞飛虎雙奇〞。
由于飛虎寨勢力擴張太快,引起附近黑風寨和赤金寨的眼紅,常常藉故前來挑
。東方行心知一場血斗勢不可免,於是先下手為強,談笑用兵間,憑著紀天寒過人
的功夫,短短十日,殲滅兩座山頭,飛虎寨儼然成為獨霸一方的勢力。
東方行手中拿了一冊春秋集注正看的出神,忽然大廳外傳來吵雜笑鬧之聲。東
方行頭也不抬,便知是弟兄們這趟有了收穫,滿載而歸。果然不久,十餘名漢子推
了一牛車的東西進來。東方行習慣性的檢視了物品一下,忽然門外傳來女子哭聲。
東方行眉頭一皺,心想:“不是早告誡過了嗎?千萬不能擄劫婦女,怎麼老是不聽
。”
東方行走到大廳門口,只見數個漢子吵的面紅耳赤。東方行知道一定是為了搶
奪而來的女子而爭吵不休,心中怒氣暗生,走到眾人之間怒道:“自個兒兄弟,有
什麼事不能說分明,何必吵的面紅耳赤呢?”其中一人道:“這女子明明是我搶來
的,張平硬要搶去,二當家,你倒評評理。
”東方行怒道:“寨內的規矩你們都不守了嗎?擄來的女子不得強迫留下,你
們忘了嗎?是……〞此時東方行見到眾人身後的女子,雖然年紀只有十七八歲,但
是明無儔,一時之間語頓,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見東方行直盯著那女子看,本來平息的爭吵又喧騰了起來,只不過對像
換成東方行。
其中一人道:“二當家,你也要分杯羹?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我們出生入死…
…”
那女子見眾多粗豪漢子中竟然出現一名書生,原本哭哭啼啼的她,竟被東方行
瞧的臉紅了起來,哭聲也因此停了下來。
東方行被眾人一頓刮削,臉上一紅,心想:“就算現在送她下山,難保眾人不
會在途中對她無理,但是現在眾人被她迷的神魂顛倒,自己一時之間恐怕控制不住
,有了,現在大當家在後山練功,先將她送到大當家房中,平息眾怒吧!”東方行
心中有了主意,便道:“這女子先送到大當家房中,不得有異。”
眾人不是很怕東方行,但是只要他一提紀天寒,眾人就都乖乖聽話,畢竟那一
天已經嚇得他們魂飛魄散了。
那女子本來已經停止哭泣,忽然聽到東方行要將她送給別人,眼中又流下淚來
,眼神中充滿怨懟之意。
東方行見了那女子眼神,心中忽然有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待見她遠去,忽然有
股失落感湧上心頭。
兩個漢子將那姑娘帶進紀天寒房中,其中一人怕她做傻事,輕輕點了她啞穴和
麻穴,兩人轉身退出房外。
本來東方行想的周到,豈知當日紀天寒心情鬱悶,耍了一套逍遙劍後,就喝起
悶酒來了,過不多時,紀天寒感到醉意上身,便迷迷糊糊的往自己房間走了回來。
紀天寒踉踉蹌蹌的推開自己房門,右腳甫進屋內,耳中已然聽見呼吸聲,雖然
腦中雖然仍然混沌一片,但是他下意識的舉雙手護在胸前,喉間發出低沈的聲音道
:〞什麼人?〞但是屋內之人卻沒回答。
紀天寒集中精神,從醉眼朦朧中看到床上坐著一人,似乎是個女子。紀天寒鼻
中聞到淡淡的少女體香,不知是否是酒精作祟,他的心中早已消逝的身影又清楚的
浮現在眼前,他喃喃自語的道:“婉兒,婉兒,你來找我了嗎?”紀天寒心中忽然
如海浪般澎湃激湯,他往前緊抱著床上的少女,狂吻不止。床上的少女本來就緊閉
雙眼,此時忽然被陌生男人抱著親吻,心中恐懼,害怕的感覺終於並發,全身上不
斷顫抖,眼淚也不禁撲簌簌的滾下來。
紀天寒狂暴的親吻少女櫻唇,少女緊閉的雙唇終於擋不住紀天寒猛烈的攻勢,
輕啟玉貝。紀天寒趁勢長驅直入,大肆掠奪丁香玉液。紀天寒品一陣後,懷中人兒
吹氣如蘭,嬌喘細細,刺激紀天寒內心的慾望,他感到口乾舌燥,一把火焰焚燒全
身。他用力吞了一下口
水,緩緩的伸出右手去解少女衣衫。忽然他感到手背上有個熱熱的東西。他心
中一驚,腦中登時清醒。只見手背上有滴水珠,他順著水滴來勢緩緩往上看,一名
韶齡女子閉著雙眼,臉上淚水直流。紀天寒見狀胸口有如被巨石壓住般,沈重的喘
不過氣來。少女的眼淚,忽然化做一道銀光,射入紀天寒心田,原本被傷心掩蓋的
良知,猶似破繭而出般漫溢在紀天寒心頭。紀天寒心中出現師父諄諄教誨的模樣,
他茫然的憶起這些荒唐的日子以來,那些無辜的商賈旅客哀嚎的景像,他心中大慟
,只感到自己四肢發麻,嘴唇發顫。他喃喃自語道:“這些日子我到底做了些什麼
?師父最後特別叮囑,〞切勿做傷天害理的事〞,我……我〞他的口
中發出相同的話語,模糊而不能解其意。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掌心指間似乎流出濃稠的鮮血。他心中悲傷自責不已
,驟然大喊一聲:〞我到底做了些什麼?〞右掌一拍,桌子應聲碎裂。紀天寒淚水
滾滾而下,哽嚥道:“師父,徒兒我對不起您。〞此時他心中悲痛莫名,忽然舉起
右掌,往自己天靈蓋拍落。
帶少女進來的漢子點穴並不高明,穴道半個多時辰便會自動解開。床上少女穴
道一解,她害怕的往床內一縮,緊抱著被褥啜泣。後來見到紀天寒狀似瘋癲的哭喊
,終於難掩心中恐懼,大哭起來。
紀天寒右掌揮到一半,被少女的哭聲驚醒,心中雖然痛苦自責,但是此刻他心
想:〞師父交代之事尚未了結,此刻縱使一死,也難抵自己所犯之過啊!更何況自
己死了,床上的少女難免受辱。〞於是轉瞬間悲痛的心轉復剛毅,心中決定,必先
解決所有問題後再行解脫。
紀天寒心中下了個決定,轉身走出房間。
東方行安撫眾人後,急忙來到紀天寒房間,正巧見到紀天寒走出房間。東方行
心中忽然一痛,心想:“怎麼大當家的會突然回來,那麼那位姑娘必是……〞想到
此處,心中悔恨不已。
紀天寒見他臉上表情痛苦,不明所以。但是事情總是要辦,於是對著東方行道
:“你要眾人到廣場來,我有話要說。”
東方行見紀天寒眼神忽然不同,心中忐忑不安,心想:“老大是不是又要發作
了。"東方行回想當日情形,心中不寒而慄。
紀天寒看他不語,不悅的道:“還不去。”
東方行心中一凜,忙道:“小的這就去。”
紀天寒走到廣唱正中央,看到眾人已經齊聚,朗聲道:“今天飛虎寨正式解散
,待會二當家的會將庫房理的錢財均勻分配給大家,大家下山後遠避他鄉,過自個
兒的新生活吧!”
眾人聞言無不愕然,東方行道:“啟稟大當家,這會兒大家生活的好好的,何
故要大夥兒解散呢?〞東方行道出大家心裡的話,眾人皆注視紀天寒,聽他如何回
答。紀天寒環顧四周,道:“落草為寇並非長久之計,難道你們想一生就此背負盜
賊之名嗎?何況你們之中已有家室的亦不在少數,豈可忍心讓後代世世為賊。
我心意已決,不必多言,待你們走後,我會一把火將飛虎寨化為灰燼。”
眾人攝於紀天寒的神威,又聽他說的分明,雖有不服者,亦不敢多言。
紀天寒看著眾人前來領取,只見東方行公正的分配財物,有家眷者殘疾多分一
些錢財,無家眷者就多分些器具之類物品,紀天寒對他的處事手法,暗暗稱奇,心
想:“以前我不注意,沒想到他竟有這等才能。〞紀天寒想起他將飛虎寨治理的有
條不紊,感覺他並非一般盜賊。
紀天寒等眾人散去,見到東方行也將離去,將他喊住,道:“你同我一起下山
。
”東方行一怔,留在原地不動。
紀天寒續道:“我房裡有位姑娘,你去將她帶出來吧!”東方行心中一愣,心
想一位姑娘家確實無法獨自下山,於是走到紀天寒房間,推門而入。
東方行見那姑娘瑟縮在床角,心中忽然產生無限愛憐之意,他上前拱手道:“
姑娘,我大哥要送你下山,請姑娘隨我來吧!”那女子簡直不敢相信東方行的話,
緊抓著被褥不放,東方行軟言相勸,終於讓她解除戒心,隨東方行來到外邊廣場。
紀天寒飛快的巡視四周,確定沒人留在山寨後,放火將山寨燒個精光。
東方行和那女子見火光衝天,熱氣逼人,不由的退了好遠。紀天寒看著熊熊火
光,心中自責又傷感,轉身向兩人揮揮手,一同步下山去。
那女子久居深閨,不曾遠行,不一會兒,額頭見汗,步履蹣跚,與前面兩人漸
行漸遠。
東方行不斷回頭觀望,見那女子臉色蒼白,氣喘吁吁,心中憐惜,於是向紀天
寒道:“老大,我們歇一會兒吧!”紀天寒早就對東方行留心已久,見他對那女子
眼露關懷之色,故意加快腳步,就是等他出口相求。於是道:“好吧!休息一會兒
也好。〞此刻紀天寒心中開始計畫如何玉成兩人好事。
那女子對東方行報以感激的眼神,東方行接觸到她的眼光,忽然一陣暖意流過
心頭。
紀天寒對那女子道:“你叫什麼名字?”那女子蒼白的臉上出現一抹紅暈,低
下頭不答,心想:“女孩兒家的名字,怎可隨便向別人說道。〞她想起紀天寒狂亂
的模樣,恐懼之情悄悄浮在臉上。
東方行知道老大殺人不眨眼,萬一這姑娘惹惱了老大,看她嬌弱的身軀,只怕
用根小指頭就能殺了她。急忙拱手做揖道:“敢問姑娘芳名,等會兒好送姑娘返家
。”
那女子聽東方行詢問,忽然心中一陣羞澀,悄聲道:“莊。”
東方行心中如釋重負,向紀天寒道:“老大,這位是莊姑娘。”
紀天寒嘴角微動,道:“老二,你要怎生處理這位姑娘?”東方行不明白紀天
寒話中之意,道:“當然是送這位姑娘回去。”
紀天寒問道:“你相信我和這位姑娘是清清白白的嗎?〞雖然紀天寒曾對她又
摟又抱又親,但是當時自己是失了理智。紀天寒雖然心中有一絲愧疚,至少還保得
她的清白。
東方行聞言一怔,轉頭看了莊姑娘一眼,只見她似乎稍微抬頭看著自己,顯然
也是在等自己的回答,東方行稍一猶豫,道:“當然相信。”
紀天寒不以為然的道:“老二,你是言不由衷吧!連你都不相信,那這位姑娘
回去,周遭親友會如何看待她呢?”東方行心中惶恐,急忙道:“老大,我多次告
誡屬下不可強擄女子,可是他們都不聽,都是我的錯,我真是罪該萬死。”
紀天寒點頭道:“沒錯,所以你要將功折罪。”
東方行滿臉疑惑道:“老大,你的意思是?”紀天寒道:“你娶了她,就可保
了她的清白無虞。”
東方行吃了一驚,道:“老大,我不行的,我……我配不上她。”
莊小姐一聽到紀天寒的話,登時臉紅過耳,一顆心噗通噗通地跳。
紀天寒道:“你不想娶她,那我們把她留在這兒自生自滅,免得她回家後他人
異樣眼光歧視。”
東方行驚道:“不行,我們不可以這樣做。”
紀天寒佯怒道:“她既然是山寨俘虜,我們當然有權決定她的生死,你不聽我
的吩咐,心裡還有沒有當我是大哥?”東方行心中恐懼,兩腳不禁抖了起來,道:
“不瞞大哥,我本是徐州上涼縣的秀才,從小和寡母相依為命。幸好先父留有不少
錢財,生活倒是無虞。誰知那縣官貪圖我家錢財,硬要娶我娘為妻。我娘抵死不從
,那縣官便構陷我入獄,摘了我的功名,想藉此逼迫我娘。我娘羞憤自盡,我則被
發配邊疆,幸好押解官差同情我的遭遇,偷偷將我放了。我身無長物,又無一技之
長,只好入山為寇。若不是老大入寨為王,我可能就此沒沒而終。這一年來我深受
老大恩澤,豈敢不從老大號令,只是現在海捕文書尚在,豈可誤人一生,請老大明
鑒。〞東方行說到情深處,不禁語帶嗚嚥,淚流滿面。
紀天寒見東方行淚光閃動,心知他所言非假,感歎他身世凋零,不由得歎了氣
。
莊小姐聽東方行身世可憐,心中為他傷感,亦是淚滴點點滴落。
紀天寒見莊小姐流淚,猜想她心中也喜歡東方行,於是道:“海捕文書這事易
辦,我只問你是否願意娶她為妻?”東方行心中萬分願意,礙於身份,於是躊躇道
:“門不當,戶不對的,就算我願意,恐怕……。”
紀天寒笑道:“下山後,我就是你的侍從。你就說你是赴京趕考,途中巧遇這
位姑娘被山賊所擒,於是出手相救,只是這位姑娘受了驚嚇,一時不知這位姑娘家
居何處,直到這位姑娘清醒,這才送她回來。相信只要你誠心求親,加上你從山上
帶下來的金銀珠寶,我相信這門親事沒問題的。”
東方行看了看莊小姐,心想:“在她面前撒這漫天大謊,簡直是自尋死路,老
大怎麼這等糊塗。〞於是搖頭道:“這不行的,老大你別開玩笑了。”
莊小姐聽紀天寒話中之意,早知他有意促成兩人美事。但是自己是女孩子,總
要衿持點兒。等到紀天寒當面撒這謊言,心裡知道紀天寒要自己表態,於是低聲道
:〞我爹很疼我的,我說的話他會信的。〞說完滿臉通紅,玉首垂的更低,雙手玩
弄著衣角,一副又是歡喜,又是害羞的模樣。
東方行驚喜交集,高興的詞窮語頓,結結巴巴的道:“姑娘……姑娘……,不
是,在下蒙姑娘垂青,不勝惶恐。我。。”
紀天寒眼看這樁親事遂成,心中既是欣慰,又有些感傷。只是東方行一付詞不
達意的樣子,不知要說多久。忍不住道:“想訴情衷,可得先下山,難到你要這大
姑娘露宿荒野嗎?”兩人聽到紀天寒埋怨,不由的面紅耳赤。東方行忙道:“大哥
說的是,莊姑娘,我們先下山再說吧!〞說完往前攙扶莊小姐。
紀天寒搖頭道:“若要這姑娘自行下山,恐怕到明晚兒也到不了山下。〞紀天
寒不管兩人反應,一步竄出站在兩人中間,伸出雙手各握兩人一臂,喝道:“起。
“莊小姐驚呼一聲,紀天寒施展輕功,兩人足不沾地,只見忽高忽低之間,林
木紛紛倒退,不到夕陽時分,便已到了山腳下。
紀天寒一行三人暫住驛館,館中之人對飛虎寨解散一事議論紛紛,只是誰也沒
想到驛館內斯斯文文的兩男一女,竟是事件的始作俑者。
翌日清晨,三人進城來到莊家。莊氏一族在城內是屈指可數的大戶。大門上火
紅朱漆,雕梁畫棟,石獅雄峙,氣派好不威嚴。
紀天寒心中疑問叢生,心想如此大戶,何以會輕易的讓閨女被山賊捉走。會不
會是這小姐不受家人喜愛,所以才如此行為草率。
東方行則見莊宅貴族氣派,心中忐忑不安,轉頭卻見紀天寒沈默不語,一時之
間不知如何是好。
莊家守門之人見大小姐平安歸來,歡天喜地的向內通傳。不一會兒,莊內跑出
十多人,見到莊大小姐時,高興的哭成一團。紀天寒這時真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只好跟著眾人進入宅內。
莊小姐進到大廳,向一中年人跪倒,哭道:“女兒不孝,讓爹爹為女兒操心了
。
”紀天寒見那莊員外生的一副國字臉,下巴留有短短的鬍鬚,兩眼赤紅,顯然
是憂心過度,夜難入眠。
莊員外哽嚥道:“平安回來就好,你也受了驚嚇,等會讓你娘幫你安安神,你
快進去歇歇吧!”莊小姐伸袖拭了拭眼淚,望著東方行道:“女兒蒙這位公子相救
,才得以平安歸來,女兒想請爹爹請他們住下,好讓女兒能酬謝救命之恩。”
莊員外帶淚含笑道:“救命恩人,當然要好好謝謝,單福,請這兩位公子到客
房休息,晚上老夫要大開酒席,好好慶祝一番。”
忽然一人道:“啟稟老爺,這兩人有可能是盜賊一夥的,想要假借恩惠,行搶
奪之實,請老爺要小心防範。”
莊員外心情本好,被此人一講,心裡也不安起來。他略微沈思了一下,心想:
”這兩個年輕人,如何能從萬惡的山賊手中救出自己女兒,此事確有蹊蹺,只是來
者是客,無論如何,不能失了禮數。〞心念一動,道:“兩位公子,敝莊總管言語
之中若有冒犯之處,請多海涵。老夫有一疑問,想請問二位。”
東方行拱手道:“老爺但說無妨。”
紀天寒眼角一瞥,見那總管年約三十歲,是個精瘦漢子。說話時眼球轉個不停
,顯然不是個正派人物。
莊員外問道:“小女身陷賊窟,老頭子亦曾多方相救,都徒勞無功。請問兩位
公子,施展何種神妙計法拯救小女,老夫洗耳恭聽。”
紀天寒見東方行神色微變,代他答道:“我家公子赴京趕考路經貴地,途中見
強粱肆虐,出手相救。不意小姐驚嚇過度,直到昨日方能言語,以致延宕歸期多時
,大小姐歸心似箭,我家公子並非強留小姐,實是情勢所逼,請員外明察。”
莊員外向莊小姐問道:“當日情形,卻如公子所言嗎?”莊小姐答道:“女兒
回爹爹話,當日本來有一夥強盜被總管驅散,豈知又來一群。女兒慌亂之間,被強
行擄走,幸得兩位公子相救。”
紀天寒一聽,心中怒道:“這總管真可惡,監守自盜,欺侮弱質女子簡直是禽
獸不如。
紀天寒雖然不管寨內之事,卻也知道飛虎寨是附近唯一的山寨,何來其他盜賊
。除非是別處召來的。
那總管冷笑道:“大小姐明明被擄上山,兩位公子孤身入寨,好不氣魄。”
東方行心中有愧,被他一說,不禁臉上一紅,答不出話來。
紀天寒不恥那總管行徑,微微笑道:“總管好氣勢,打的眾山賊四處逃竄,不
愧為莊府大總管。”
那總管平時趾高氣揚,此時被紀天寒一頓搶白,忍不住一縱躍到紀天寒面前,
指著紀天寒罵道:“你這山賊假扮的臭小子,敢到莊府撒野。簡直找死。”
紀天寒冷笑道:“連山賊都打不過的人,沒資格跟我說話。”
莊員外心中懷疑,只是靜靜的看著兩人爭吵,想從兩人對話中澄清疑點。
莊小姐素知總管出手狠辣,往往將人打成重傷,心之所繫,不禁暗暗替兩人擔
心。
東方行也是惶恐,只不過他擔心的是怕老大狂性大發,屆時人人性命堪虞。
那總管伸手抓住紀天寒胸襟,怒道:“臭小子,老子今天不教訓你,以後在莊
府有何面目立足。”
紀天寒冷笑道:“既無法立足,那就上天去吧!〞紀天寒右手閃電般的扣住他
的脈門,往外一翻。那總管手腕劇痛,被迫彎下腰去,痛的呼天喊地。紀天寒右腳
踢中他的小腹,將他踢上半空中。紀天寒如耍猴戲般將他在半空中急速轉了起來,
忽然用力一擲,將他拋上大梁。
那總管緊抱橫樑,腦中被轉的混沌一團。紀天寒右掌一劈,那總管背部大痛,
手一鬆摔了下來。紀天寒上前抓住他背後神道穴,冷冷的道:“飛虎寨的山賊正在
城西三十里處聚集,你招人假扮飛虎寨的人襲擊莊小姐,我想飛虎寨的人對你一定
很有興趣。”
那總管嚇得魂不附體,求饒道:“英雄饒命,小人該死,以後不敢了。”
莊員外聽的明白,站起身來怒道:“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恩將仇報。”
紀天寒將他拋到門外,道:“再讓我看到你,下場猶如此樹。〞只見紀天寒右
掌運勁一拍,兩丈外一株小臂般粗的樹幹應聲斷成兩截。
那總管看到紀天寒神功無敵,嚇的連滾帶爬滾出莊府大門,頭也不回的狂奔而
去。
莊員外對兩人是既欽佩又感激,不斷的道謝。兩人在府內住了十餘天,莊員外
見愛女心儀東方行,又見東方行舉止溫文儒雅,心中也頗為中意,便暗示東方行要
提親。東方行心領神會,備了大禮提親。
紀天寒見親事已成定局,當夜留書言道自己須往徐州一行,解決通緝問題,待
問題了結,再來一聚。
東方行夫妻見到紀天寒留書,心中對紀天寒萬分感激。東方行往後經商富甲一
方,時常想起今日之事。東方行一直不解,為何紀天寒當日變化如此巨大,但是不
論如何,他永遠都是自己的大恩人。
顧秋楓來到徐州,準備夜訪楚宅。顧秋楓住進一間富貴客棧,簡單的打理行李
後,到了食堂用餐。顧秋楓一入食堂,心中立刻警覺。因為食堂中人數不多,卻都
是江湖人物。顧秋楓為掩人耳目,喬裝商賈趕路,沒想到在食堂的江湖人之中,格
外引人注目。
顧秋楓知道眾人都在看他,故意裝的憨憨的模樣,走到靠邊的桌子,叫了些飯
菜,獨自吃了起來。他留心周圍的聲音,竟然發現有武當,崑崙,華山等眾多好手
,心中暗暗納罕,心道:“奇怪,這些人齊聚這裡,莫非有大事要發生?〞再聽一
會兒,恍然大悟。原來近幾個月中,武林中命案頻起。由於兇手手段殘忍,駭人聽
聞,而且四處犯案,有一日竟同時發生兩起,可是地點相隔千里,顯見兇手非一人
而已。於是少林和丐幫聯手發出武林帖,將於六個月後,九九重陽時,在黃山五霸
崗上,與各派商討對策。美其名是據事而論,其實是召開英雄會,將選出武林盟主
來解決目前危機。所以各門派都派弟子下山,希望能先拔得頭籌,以便在英雄會上
取得有利位置。
顧秋楓心想:“武林大會,與我何干?早些探知消息,快快離去便是。〞於是
匆匆用餐後,離開客棧往楚宅而行。
顧秋楓在楚家門外觀察一陣,瞭解地形後便欲離去。忽然門內傳來淒厲喊叫,
顧秋楓聽的心中一寒,暗道:“好可怖的叫聲,莫非發生了什麼事?〞顧秋楓一時
好奇,走到暗巷中,雙足一點上了屋頂。顧秋楓往聲音處尋去,待顧秋楓來到,聲
音忽然終止。顧秋楓掀開屋瓦一看,登時全身血液凝結,冷汗直冒。
原來底下是楚宅飯廳,此時本應闔宅用餐,可是此時顧秋楓所見,卻如地獄一
般。只見廳內不論老少,人人身首異處,手殘腳缺。桌椅毀壞,碗盤粉碎。殘肢碎
體滿佈,鮮血四濺。顧秋楓看的手腳發軟,只想轉身逃走。忽然底下傳來微弱的聲
音,顧秋楓本來已經要離去,可是心裡良知告訴他,非救人不可。於是硬著頭皮再
往內看,只見大柱旁有個童子雖然滿身鮮血,可是胸口起伏,並未喪命。
顧秋楓環顧四方,不見人影,顯然施暴者已經離去。顧秋楓一躍而下,從門口
走了進去。
顧秋楓雖然俠義心腸,卻非魯莽之人。他仔細看了一下,發現楚霸天倒在血泊
之中,鼻中尚有氣息,於是伸手搭了他脈搏,心想若是楚霸天無恙,再來救那童子
不遲。顧秋楓右手兩指一觸楚霸天,手臂陡然一震。一股強大的內力傳了過來。
楚霸天忽然雙目暴睜,雙眼赤紅,五指往顧秋楓胸口抓來。顧秋楓大駭,雙掌
往前一推,藉力往後一翻,雙足著地後勁道未止,又往後退去,碰的一聲背部撞上
廳中大柱。顧秋楓胸中內息一濁,心中大驚。眼見楚霸天勢若瘋虎般的撲過來,不
及迴避,雙足用力一瞪,沿著大柱上了橫樑。楚霸天似乎心智已亂,在廳中吼叫不
停,雙掌四處拍擊,震的整個大廳落塵滿佈。顧秋楓見楚霸天內勁有如狂風驟雨般
無止無盡,暗暗心驚。忽然楚霸天抬頭一望,往上躍起。
顧秋楓見楚霸天雙目火紅,不加思索,從懷中取出銅錢,往楚霸天雙眼奮力擲
去。
楚霸天狂亂之下,竟不閃避。銅錢射中他的雙眼,兩縷鮮血激射而出。楚霸天
慘叫一聲,更是雙掌猛力拍擊,不一會兒,往門外奔去。
顧秋楓心頭狂跳未止,等了一會兒不見楚霸天回來。輕輕的跳下,走到柱子旁
看那童子,那童子卻已經沒了氣息。
顧秋楓失望的歎口氣,站起身來想要離去。一轉身,卻見一個乞丐站在門口,
滿臉驚恐神色。
顧秋楓心中傷痛,喉頭髮出嘶啞的聲音,道:“小兄弟……。”
那小乞丐驚恐過度,結結巴巴的道:“你……你這惡人,竟然……殺了這麼多
人……”
顧秋楓驚道:“小兄弟,你誤會了。不是我做的。”
那小乞丐轉身大叫:〞長老快來,這惡人殺了楚大爺一家人。。”
顧秋楓心中猛然想到:〞這裡是楚宅,我若說這些人是楚霸天自己殺的,怎麼
可能會有人相信,除非找到楚霸天,要他自己解釋。〞想到此處,不由的手足無措
。
顧秋楓見那小乞丐跑出去,急忙跟出去,一到房門口,整個人呆立當地,背上
冷汗直冒。原來那楚霸天竟然橫死在大門前,身首分離,死狀淒慘。顧秋楓心念急
轉,心道:“遭了,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顧秋楓耳聽門外眾人接近,心中驚慌,往上一跳,上了屋頂急奔回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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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群雄並起不思歸】
紀天寒到了徐州,在客店叫了些酒菜稍做歇息。紀天寒不擅與官府打交道,心
中想著要如何逼縣官撤了通緝令。忽然街上吵雜聲大作,紀天寒探頭望去,竟然看
到陸飄雲,心中喜道:“這女子計謀甚多,找她商量必事半功倍。”
陸飄雲跟著眾人一路急奔,紀天寒被眾人隔開,只有一路跟著陸飄雲,心中想
著眾人如此急奔,不知發生何事。
沿路上一直有江湖人物加入,到了城南十里亭,人數已經到達百人之眾。紀天
寒在眾人之後看不到前方,反身跳到一棵樹上,只見到眾人圍著一名年輕劍客。紀
天寒一眼就認出此人是當日在秋水山莊救了自己的人。
原來顧秋楓心想誤會一時解釋不清,萬一被眾人夾擊,那可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
因此回到客棧後馬上收拾行囊,往城南而去。豈知丐幫勢眾,顧秋楓竟在城門
被擋住,他邊打邊退,沒想到人越來越多,眾人之中好手亦是不少,心中不由的暗
暗叫苦。
顧秋楓環顧四方,劍光鑠鑠,眾人臉上都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他握緊手中
長劍,心中思索著如何逃離此地。
忽然一人仗劍而出,道:“顧秋楓,今日群雄在此,你插翅也難飛了,何不乖
乖束手就擒?”顧秋楓見了此人,心想若是能用言語擠兌,讓群雄各自為政,或許
還有一線生機。於是冷笑道:“我早說過楚霸天非我所殺,你們竟然苦苦相逼,余
古清志,沒想到秋水山莊也妄想爭那武林盟主之位?憑你的道行,恐怕沒這等能耐
。”
余古清志知道他的用意,鼻中冷哼一聲,道:“你是武林公敵,殺了你是替武
林除害,你想挑撥群豪,這等用心可是白費了。”
群豪之中躍出兩人,挺劍刺向顧秋楓,喝道:“多說無益,手底下見真張吧!
”顧秋楓見來勢巧妙,揮劍相迎,心中暗驚,道:“崑崙雙絕劍。”
崑崙雙絕劍一是行雲劍客杜上平,二是流水劍客蕭莫情。兩人是同門師兄妹,
自小青梅竹馬,功夫相若。尤其兩人心意相通,同使崑崙兩儀劍法,更是難逢敵手
。顧秋楓一出手便遇上難纏對手,眼見對方招招狠辣,只能凝神接招,走一步算一
步了。
雙方交手四十餘招難分勝敗,忽然一僧人五指抓向顧秋楓後背,顧秋楓聽的被
後勁風逼近,苦於雙絕劍糾纏,只能側身閃避,如此一來,敗像已現。
紀天寒見顧秋楓分身乏術,想起當日相助之情,又想秋水山莊冤枉自己殺了唐
尚禮,同病相憐之下,心念一動,施展輕功竄到陸飄雲身邊,悄身道:“今晚子時
,城北三顧逍遙亭。”
陸飄雲聞言尚未會意,那人說完凌空躍入戰圈,和那僧人交戰起來。
顧秋楓左支右絀之間,又見一輕功絕頂之人撲來,心中一涼,暗道:“今日我
命喪於此。〞豈知心念未停,那輕功絕頂之人將僧人掌力化去,原來是來幫自己的
。顧秋楓眼角一瞥,看到來人是紀天寒,心中一喜一憂,喜的是紀天寒武功和自己
在伯仲之間,對自己有相當的幫助。憂的是紀天寒本身也是武林同道追緝之人,恐
怕他的出現會引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紀天寒見眼前僧人年約四十多歲,出手內勁渾厚,應當是少林寺中的高僧,心
想不能傷人,否則事情更加難辦,於是依恃自己內力比對方渾厚,故意賣個破綻。
那僧人見紀天寒門戶大開,心中一喜,清嘯一聲,直取中宮。紀天寒見對方上當,
也是一招混沌初破猛擊對方胸口。那僧人五指觸及紀天寒胸口,只覺得力道忽然消
失的無影無蹤,而紀天寒右拳後發先至,早已打中自己胸口,只是紀天寒凝勁不發
,僧人本來拼著身受一拳也要將對手斃於掌下,此時對方手下留情,自己豈能如無
賴般繼續糾纏,於是退了一步,合十道:“貧僧妙善,多謝閣下手下留情。〞紀天
寒亦拱手還禮道:“大師神技,小子萬分佩服。”
妙善道:“施主宅心仁厚,貧僧多有得罪,他日有緣,當與施主切磋,貧僧去
也。"妙善說完飄然而去。
紀天寒見余古清志已經加入戰局,眾人躍躍欲試,心想久戰不利,想起師父之
言,心生一念。紀天寒一掌拍向余古清志背後,余古清志反手一劍,紀天寒剛猛掌
力忽然化做陰柔擒拿,余古清志變招不及,長劍被紀天寒取了過去,余古清志大驚
,往後一縱,看清偷襲之人長相,怒道:“紀天寒原來是你。〞紀天寒本來這招物
換星移因內力不足不輕易使用,但是食用赤龍珠後,內力大增,當時在飛虎寨時就
能得心應手,此時初試啼聲,自己也是驚喜不已。
紀天寒長劍入手,一招御風而起,夾著渾厚內力,寒光乍現,白光吞吐,一股
勁風將雙絕劍逼退,忽然聽到余古清志驚呼:〞逍遙劍法?”紀天寒心中一凜,本
想問個明白,可是雙絕劍又持劍迎上,紀天寒對顧秋楓低聲道:“你我各分東西,
城北三顧逍遙亭見。〞紀天寒手中長劍一抖,長劍化為千百碎片,紀天寒伸袖一兜
,運勁用力一甩,只見銀光點點激射而出,前方眾人紛紛躲避,躲避不及的被碎片
所傷,喊叫之聲不斷。
顧秋楓見狀,雙足一點飛身而去。眾人待要追擊,紀天寒使出控鶴功取得一劍
,裝腔作勢一番,眾人紛紛掩蔽,卻見紀天寒往顧秋楓反方向而去,眾人怒罵不斷
,只是兩人早已去的遠了。
顧秋楓躲在草叢之中,好不容易眾人漸漸離去,心想紀天寒出手相助,既然他
出口相約,不可不去,於是閃閃躲躲往城北而去。
紀天寒輕功遠勝顧秋楓,早早便在亭中相候。過了良久,清月悄悄升起,好不
容易終於等到顧秋楓來到。
顧秋楓一見紀天寒,便即拱手謝道:“多謝兄台相救。”
紀天寒回禮笑道:“我只是還你人情而已,敢問兄台為何被眾人追殺?”顧秋
楓心想:“這種事,說來自己也不信,可是事實確是如此,反正說了以後,他不信
,我也不吃虧。〞
於是將情形說給紀天寒聽。
紀天寒抬頭望月沈思了不語,顧秋楓心想他果然不信,於是道:“兄台不信,
我也沒有變法,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就此別過。”
紀天寒聞言一愣,忙道:“兄台請勿誤會,我只是有一事未明。我相信你,是
因為我也碰過這種事。〞當下紀天寒將萬紅山莊的情形告訴顧秋楓。
顧秋楓聽完心中隱約浮現一股不安的感覺,好像是有個陰謀正在進行中。
紀天寒說完續道:“那楚霸天發狂後內力強勁,怎麼會輕易的死去?想必下手
之人,必定知道楚霸天的罩門所在,可是你突然闖進,那人又隱身不現,想必該人
功夫不如你,因此想藉楚霸天之手殺了你,但是眾人來得太快,他不能在你面前現
身,所以只好先殺楚霸天,然後嫁禍給你。這樣的作法,莫非是為了武林大會。”
顧秋楓在旅店中聽過武林大會之事,點頭道:“是有這個可能。”
紀天寒本想將師門之事告知顧秋楓,以便日後多個人幫忙,但是他目前還是外
人,紀天寒心念一動,道:“兄台你我處境相同,我有心和你義結金蘭,不知兄台
意下如何?”顧秋楓本來就對紀天寒惺惺相惜,此時聽他提起,喜道:“我正有此
意。”
紀天寒喜道:“在下紀天寒,虛長二十四。”
顧秋楓道:“在下顧秋楓,忝生二十二。”
兩人跪地對拜八拜,起身後雙臂互持,紀天寒喜道:“今後我兄弟兩人生死與
共。"顧秋楓喜道:“天地為鑒。”
紀天寒道:“二弟,你現在不是外人,大哥我有事要告訴你,這是關於這場浩
劫的原因。〞顧秋楓仔細聽完紀天寒的話後,臉現詫異之色。
紀天寒看他若有所思,道:“二弟你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嗎?”顧秋楓一驚,道
:“不是,只是我聽到是大哥缺漏的部分。〞於是顧秋楓將范鐵箏說的話,一字不
漏的說給紀天寒聽。
紀天寒恍然大悟,道:“果然是為了武林大會,若是我二師叔當上武林盟主,
勢必會為了鎮攝異己,而大開殺戒的。可惜的是,我並不知道我二師叔現在身在何
處?原來你我淵源如此深厚,我和你結義反而顯的我見外了。”
顧秋楓道:“大哥此言差矣,若不是大哥先說明,小弟也不可能會提起的。”
紀天寒點頭同意他的說法,只是現在情勢未明,兩人也理不出頭緒。顧秋楓見
夜深人靜,道:“大哥,此地不宜久留。”
紀天寒抬頭看一時刻,道:“時候未到。”
顧秋楓奇道:“大哥和他人有約嗎?”紀天寒內力較深厚,聽到遠遠傳來腳步
聲,微笑道:“她來早了。”
顧秋楓過了半晌,才看到一人緩緩接近,看那身影應是女子,顧秋楓心想:“
女子單身赴約,不知是何方高手?”紀天寒等來人接近,對雙方道:“賢弟,這位
是雲海山莊陸莊主,陸莊主,這位是在下把弟顧秋楓。”
顧秋楓聽過陸飄雲淫蕩之名,不由的吃了一驚,道:“大哥,你和陸……陸莊
主是舊識?”陸飄雲見顧秋楓驚訝的樣子,抿嘴笑道:“顧公子不必驚慌,紀大俠
曾救過我,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他啊,都不給奴家報答的機會。真是讓人又愛又
恨。〞陸飄雲嬌嗔的表情,甜膩的聲音,顧秋楓聽了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紀天寒對她的表情已經司空見慣,直言道:“在下有事想請陸莊主幫忙,可否
到莊主下之處詳談。”
陸飄雲喜道:“這會兒可是你自己要和我同行的,要是我倆發生了什麼事,可
別怨奴家。”
紀天寒見顧秋楓一臉懷疑神情,笑道:“沒事的,我們走吧!”陸飄雲走到紀
天寒身邊,輕輕靠在他身邊,膩聲道:“跟我來吧!〞右手挽著紀天寒,往前走去
。紀天寒心想有求於她,讓她高興一下也無妨,於是讓她牽引著走。
顧秋楓心中狐疑,跟在兩人後面,鼻中聞到陣陣濃郁的脂粉香味,感覺渾身舒
暢,雖然紀天寒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但是顧秋楓的心裡還是暗暗戒惕。
三人走到城西的一座莊院前,橫扁上寫著〞翠羽山莊〞。
陸飄雲在後院中備了酒菜,請兩人月下小酌,順便問清事情緣由。
陸飄雲舉起酒杯,輕笑道:“奴家敬兩位公子一杯,舍下粗鄙簡陋,委屈兩位
,奴家先干賠罪。〞陸飄雲以袖遮口,仰頭一飲而盡。
顧秋楓見紀天寒毫不遲疑的舉杯就口,連忙一飲而盡,生怕失了禮數。
紀天寒道:“其實在下有事麻煩莊主。〞紀天寒將東方行的事告知陸飄雲,陸
飄雲微笑道:“這事輕而易舉,明天准成。紀公子,只怕您不只有一件事要我幫忙
吧?”紀天寒哈哈一笑,道:“陸莊主蕙質蘭心,一猜就中。其實我兄弟兩人,蒙
受不白之冤,想先借住貴莊一段時日,等風聲過後,我倆即便離去。”
顧秋楓恍然大悟,心道:“那些江湖人物不恥陸飄雲為人,根本不會來此探訪
,大哥想的周到,反而是我多疑心了。〞顧秋楓想到自己疑神疑鬼,胡思亂想,臉
上不禁浮現羞愧的表情。
陸飄雲兩眼水汪汪的看著紀天寒,嗔道:“唉呀,紀公子你真見外,你想住多
久都成,最好一輩子住在這兒,讓我好好服侍你。”
顧秋楓聽了額頭冒汗,心想:“這女子說話還真露骨,聲音表情勾魂攝魄,難
怪江湖上死在她手中的人真不少。”
紀天寒臉色一變,嚴肅道:“我兄弟兩人只是暫住,希望不會造成莊主不便。
”
陸飄雲一怔,埋怨道:“奴家只是開開玩笑,紀公子何必認真呢?”紀天寒道
:“我當莊主是朋友,希望情誼只止於此。”
陸飄雲哀怨道:“朋友也可以'很好'啊!紀公子為愛獨闖秋水山莊,奴家好生
愛慕,可惜,你愛的人不是我。”
紀天寒瞧著陸飄雲,搖頭道:“那是過去的事,何況我也因此被冤枉殺了唐尚
禮,回想起來,還真是有點兒得不償失。”
顧秋楓道:“大哥那天傷得那麼重,怎麼可能殺的了唐尚禮。”
紀天寒苦笑道:“可惜江湖上的人,不是個個親眼所見,更何況秋水山莊下了
重禮,這可不是一天兩天可以打發的了。目前只好將事情一件件慢慢理出頭緒,如
此才不會再中別人計謀。”
顧秋楓點頭道:“大哥所言甚是。”
陸飄雲見兩人一來一往,自己插不上嘴,輕輕打了個哈欠,道:“奴家不勝酒
力,失禮了。”
兩人起身目送陸飄雲離去,顧秋楓悄聲問道:“大哥,住這兒真的沒問題嗎?
”紀天寒笑道:“至少這兒比外頭安全。何況,陸莊主的消息也比較靈通,總比我
們漫無頭緒的找好的多。”
好不容易陸飄雲的探子回報,各派已經趕赴無錫,顧秋楓總算露出笑容,心想
可以脫離苦海了,可是紀天寒似乎尚無離去之意。
顧秋楓想要知道紀天寒心中的盤算,於是去找紀天寒,走到後院只見紀天寒站
在院中水池前,望著水波苦思。
顧秋楓看紀天寒想的出神,心想不便打擾,於是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後。日光耀
眼,水波反射照在兩人臉上光芒燦爛,顧秋楓望著水面泛起的陣陣漣漪,心有所感
的道:“每個人的心,就像水波一樣,一時餘波蕩漾,一時靜如止水,只是水面上
的日頭是否依然不變呢:〞
顧秋楓心中想的是師父表裡不一,到底那個才是他的真面目呢?
紀天寒聞言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急忙回頭問道:“你剛剛說什麼?”顧秋
楓表情尷尬的笑了一下,道:“小弟自言自語,大哥莫怪。”
紀天寒搖手道:“我不是笑話你,只是我剛才從你話中似乎想到一件很重要的
事,所以請你將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顧秋楓依言再說一次,天寒凝神沈思了一會兒,忽然雙掌一拍,大喜道:“我
懂了,我知道了。〞說完哈哈大笑。
顧秋楓感染到他的喜悅,喜道:“大哥,你想到什麼事這麼高興?”紀天寒微
微一笑道:“現在說還太早,我們上秋水山莊吧!”顧秋楓奇道:“上秋水山莊,
現在?”紀天寒道:“等我們到了秋水山莊,見了唐寧,一切都可分曉。”
顧秋楓滿臉疑惑,可是紀天寒心意堅定,於是兩人向陸飄雲辭行,陸飄雲依依
不捨,只是眼前之人並非池中物啊!若非如此,也不會令自己魂牽夢系,看著兩人
的身影緩緩消失眼際,陸飄雲不由的感歎為何自己總是遇不到值得托付之人呢?
秋水山莊之內正大肆慶祝無錫之戰,余古清志和周濟民殺了懷山老怪司徒笑。
崑崙雙絕劍杜上平在席上不住稱頌兩人功夫,想來那一戰是殺的眾人顏面無光
。
但是秋水山莊的高足,力拼狂魔,這秋水山莊一下子名揚天下。
杜上平道:“當日若非秋水山莊技高一籌,我師兄妹兩人恐怕不能在此飲酒作
樂了,唐莊主,貴莊武功真是深藏不露,真是令我們眾人大開眼界。”
唐寧哈哈一笑道:“杜大俠太抬舉秋水山莊了,來來,老夫先干為敬,請各位
不要客氣。”
崆峒派一清上人拱手道:“這以後除魔之事,還要多倚仗秋水山莊了。想來武
林盟主之位,唐莊主伸手可掬啊!”余古清志道:“除魔衛道,本是正派中人分內
之事,家師有言,竭盡秋水山莊之力,也要與邪魔一拼生死。”
唐寧微笑的看著大弟子,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心想這大弟子口才還不錯,蠻
替自己爭光的。
丐幫吳長老笑容一變,正色道:“不錯,武林同道正該有此志氣,同仇敵愾,
所謂邪不能勝正,只要我們同心協力,必能鏟奸除惡,來,我吳長風不才,敬各位
一杯,為武林一脈的生死存亡,共盡一份心力。”
眾人舉杯起誓,言道竭盡所能,破除奸邪,企望武林太平。
紀天寒和顧秋楓隱身在秋水山莊後院,聽到莊內阿諛之詞,暗暗搖頭。忽然二
奴僕靠近,兩人摒息以待。
忽然兩人在假山前站定,其中一人道:“莊主要你送飯菜到囚室給那姑娘,你
送了沒?”另一人道:“早就送了,不過〞忽然此人悄聲道:“五少爺要我在酒菜
中下藥,看來他的毛病又犯了,希望不要弄出人命。否則這麼重要的人,若是死了
,我們可擔待不起。”
先前一人道:“沒關係,反正碧月門早當她是叛徒,只要做的乾淨,沒事的。
還有啊,大夫人和少夫人的送了沒?”後一人道:“那是小紅負責的,干我屁事。
你別老把我當是跑腿的,武林大會一過,到時候秋水山莊在武林中鶴立群雄,我們
也沾光。”
先一人笑道:“可惜你是功夫半點兒不會,拍馬屁倒是一流,別抬了,事兒還
好多沒干呢?”後一人埋怨道:“休息一會兒又不會死人,別老在那兒嘮嘮叨叨。
”
先一人拉後一人的手臂,道:“你別在那兒磨磨蹭蹭的,小心挨罵。〞兩人拉
扯一陣後離去。
顧秋楓聽了兩人談話後,心中大驚,心想:“碧月門的人,難道是師妹。不可
能吧!師妹應該在師祖那兒。〞顧秋楓心中不安,轉頭向紀天寒道:“大哥,我去
瞧瞧。”
紀天寒道:“我和你一齊去。”
顧秋楓搖頭道:“不用,或許沒事,我去去就回。”
紀天寒道:“小心為上。〞顧秋楓點點頭飛身而去。
顧秋楓匿身在門後,看到一奴僕走出,他五指一伸扣住該人喉頭,道:“帶我
去囚室,否則……〞說完五指用勁,那人感到嚥喉劇痛,連連點頭。
那奴僕引著顧秋楓走向後山,過了幾個轉折,遠遠看到一座小小鐵屋。顧秋楓
點了奴僕昏穴,潛行靠近鐵屋。那鐵屋是一排六個門,每個房間都有小小的窗戶,
只是裡面烏漆抹黑的,顧秋楓正想一探究竟,忽然一人慢慢接近,顧秋楓探頭用眼
角餘光看了一下,看見來人是周濟民。
周濟民鬼鬼祟祟的走到第三間前面,往內喊了道:“藍玟玉,沒想到你會落在
我的手中吧!當天碧月門加在我身上的羞辱,今日加倍奉還。”
顧秋楓心中一驚,心想:“真的是師妹嗎?當日墜崖我既然沒死,師父當然知
道師妹也沒事,這會不會是陷阱?還是小心點好。〞顧秋楓心中存疑,不敢貿然行
動。
周濟民聽裡面沒聲響,淫笑道:“藥效發作了。〞周濟民從懷中取出一串鑰匙
,揀了一只打開房門。
忽然門大力被開,周濟民往後一跳,笑道:“早知道你沒吃下迷藥,可是你身
受重傷打不過我的,還是乖乖聽我的話,免得多受痛苦。”
顧秋楓一看從門中走出來的人,竟然是藍玟玉。大驚之下,一躍而出將她扶住
,顧秋楓低頭看她,只見她胸前一攤血漬,俏麗的臉龐顯的蒼白消瘦,神情痛苦難
當。
周濟民嚇了一跳,等看清來人後,冷笑道:“顧秋楓,這可是你自找死路。〞
周濟民說完轉身飛奔而去。
顧秋楓掛念師妹無心追敵,他低頭道:“師妹,你覺得怎樣?”藍玟玉秀髮半
遮面,面容慘白,喘息道:“師兄,你快走,他們等一會兒就來了,你打不過他們
的,別管我,快走。”
顧秋楓將藍玟玉抱起,道:“生死同命。你身上覺得難過嗎?”藍玟玉眼眶一
紅,泣道:“師哥……”顧秋楓看著藍玟玉,柔聲道:“你別多說話,想和我談情
說愛,日子還長著呢?
藍玟玉臉頰流下兩行清淚,道:“我……〞藍玟玉話未說出,忽然前方腳步聲
急促,顧秋楓心知帶著師妹絕難離去,輕輕的將藍玟玉靠牆放下,打算豁出去一決
生死。
顧秋楓看來人站定,原來是十方散人玉虛子和周濟民。顧秋楓冷笑道:“沒想
到鼎鼎大名的玉虛子竟然是秋水山莊的走狗。”
玉虛子冷笑道:“你這武林敗類,人人得而誅之,今天是你斃命之日。”
周濟民大喝一聲:〞看掌。〞雙掌如風,竟然往藍玟玉拍去。
顧秋楓吸氣提神,雙掌運勁一招落日長空擊向周濟民,周濟民見凌厲的掌風席
捲黃塵而來,心中一驚,往後一縱雙掌一推暫避其鋒,豈知顧秋楓得到范鐵箏真傳
,內勁綿綿不絕而來,周濟民被掌風所逼,往後退了數步撞上鐵牆,周濟民臉色慘
澹,心想:“怎麼短短時日,他的功夫精進若斯。”
玉虛子見狀,大袖飄動,千掌化雨般乘勢而來。
顧秋楓怕波及師妹,只感遠攻不敢近取,只是如此一來,內力消耗甚劇,只是
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周濟民原本以為玉虛子就可撂倒顧秋楓,他可沒想到顧秋楓今非昔比,此時見
兩人打的激烈,反身偷偷的溜回秋水山莊找救兵。
玉虛子雖然招招兇猛,但是出掌卻遠避藍玟玉,不愧為武林名宿。只是顧秋楓
耗力過劇,激鬥之下,身形已經漸漸緩了下來。
玉虛子見他招招奮不顧身,出招也是相當謹慎。兩人隔空對掌,掌風激起漫天
風沙。
顧秋楓眼角瞥見周濟民離去,心想大軍將至,可是眼前玉虛子苦纏不休,自己
亦無意殺他,這般情勢如何處理,顧秋楓心念千轉,手下一緩,忽然一聲大喝:”
孽徒,看掌。”
顧秋楓聞言心知師父到來,身前掌力如怒潮狂湧,勢不可當,好似一堵牆般往
撞來,顧秋楓本待閃避,可是自己一閃,師妹必遭掌力所害。顧秋楓一咬牙,運起
全身功力,裂空掌瞬間連拍六掌。波的一聲巨響,掌力激湯熱風撲面。顧秋楓化去
前面掌力,卻擋不住源源不絕的力道,顧秋楓胸口窒息,喉頭熱血狂湧,往後退了
兩步,終於吐出一口血。
王亢生睜大雙眼怒道:“這裂空掌是誰教你的?”顧秋楓嘴角微微揚起,喘息
道:“你說呢?”王亢生臉上泛起一絲悔意,但是這只是一瞬間的事,隨即臉色一
變,叱道:“你可不要怪我。〞裂空掌拍出,顧秋楓擋在藍玟玉身前,挺身擋住這
威猛無儔的一擊。
紀天寒見周濟民狼狽奔來,猜想一定是顧秋楓了行蹤,只是不知他在哪裡。不
得已之下抓了一個奴僕,逼問他囚室之處,等到紀天寒來到,正好王亢生拍出一掌
,紀天寒躍到半空中也是一掌拍出,兩力一碰,掌力從顧秋楓身旁擦身而過,紀天
寒在半空中腳下虛踩落到兩人中間。
顧秋楓見紀天寒現身,又見唐寧出現在王亢生背後,急忙虛弱的道:“大哥,
寡不敵眾,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了。”
王亢生冷峻的面容盯著紀天寒,冷笑道:“你們逃不了,乖乖認命吧!”紀天
寒從容不迫道:“我可不這麼想,我認為唐莊主會送我們下山。”
王亢生轉頭看了看唐寧,並沒有發現他臉色有異,回頭對紀天寒道:“唐莊主
恨你入骨,今日你自投羅網,休想活著離開秋水山莊。”
紀天寒眼睛瞄了一下玉虛子,道:“歸元秘笈,明日午時山下木屋。”
唐寧嘴角微微一揚,忽然身如閃電般欺近玉虛子,五指一抓,喀啦一聲,將他
脖子扭斷。玉虛子雙眼正視紀天寒,完全沒料到唐寧會出手殺自己,當唐寧出手時
,反應已經來不及了。
唐寧此舉使全部人震驚,除了紀天寒以外。紀天寒見唐寧孤身到來,便知道他
的意思,只是能不能如自己所預料般順利,紀天寒也沒把握。不過紀天寒見他殺了
玉虛子,知道唐寧心意已動,於是道:“我又多殺一人了,唉,反正多少已經無所
謂了,唐莊主,我們可以下山了嗎?”唐寧皮肉不動,左手一揮,示意紀天寒離去
。
王亢生心中驚訝,眼見紀天寒抱起藍玟玉,攙扶著顧秋楓緩緩離去,心中大急
,道:“唐寧,你這是什麼意思?”唐寧斜睨王亢生,輕輕搖著右手,看著三人離
去。
紀天寒慢慢走離開秋水山莊後,腳下運勁,施展輕功衝到山下木屋。
顧秋楓滿腹疑惑,道:“大哥……”紀天寒搖手要他禁聲,隨後將藍玟玉放在
床上,此時藍玟玉已經昏了過去。
紀天寒伸手輕輕把脈。紀天寒沈思了一會兒,道:“你師妹傷得很重……”顧
秋楓聞言,眼淚潸潸而下,道:“我師妹她……”紀天寒輕輕笑道:“我還沒說完
,你師妹雖然傷的重,可是並非無藥可醫,只是要將身體完全調理好,至少要半年
以上,以賢弟目前狀況,恐怕保不了她的安全。”顧秋楓喜道:“原來如此,我師
妹還請大哥幫忙照顧,我去引開追兵。”
紀天寒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紀天寒從懷中取出赤龍珠,兩指用力一
捏,赤龍珠碎成兩半。
紀天寒將一半赤龍珠給顧秋楓,一半藍玟玉服下,道:“待會兒你順著我的引
導,將內力灌入周身大穴。〞紀天寒說完將藍玟玉扶正,一手貼在藍玟玉大椎穴上
,一手貼在顧秋楓大椎穴上。
顧秋楓感到丹田一股火焰直衝檀中穴,忽然一股清涼冰冷的內力竄入,那火跟
著這股內力,迅速在身體中流轉不停,不知多久以後,那火焰回歸丹田,而那冰冷
的內力隨之散去。
顧秋楓長吁一口氣,此時感覺渾身內力澎湃洶湧,好像平白多了數十年功力。
他睜開眼睛,見到藍玟玉面帶笑容看著自己,藍玟玉臉上紅撲撲的,原本傷後的憔
悴已不復見。
顧秋楓驚喜交集,道:“大哥,這……這是怎麼回事?”紀天寒微笑道:“等
會兒再跟你說,你師妹已經等不及了。〞說完起身離開木屋,心中想起蘇婉兒,當
初也是在這兒為自己療傷,可是自己卻惡言相向,還起殺機,心道:“我傷她如此
之深,有何面目再見她一面,唉,我雙手沾滿血腥,只好以死相贖了。婉兒,你千
萬不要隨我而來啊。〞心有所感,不禁淚流滿面。
顧秋楓看著藍玟玉,宛如再世為人,兩人緊緊相擁,熱烈親吻,直到氣息粗重
方休。
顧秋楓道:“師妹,你怎麼會在秋水山莊?”藍玟玉垂淚道:“你走後不久,
師祖他老人家就……就仙逝了……”顧秋楓心中大慟,道:“什麼,師祖他……他
老人家已經……我真是不肖,竟然……”藍玟玉續道:“師哥,你別傷心,師祖走
時面帶笑容,他是了無牽掛的升天去了。我想出來找你,剛好無錫發生大事,我想
你會不會在那裡,沒想到被秋水山莊的人認了出來,說是……〞藍玟玉吞吞吐吐,
顧秋楓滿臉歉咎道:“師妹,沒想到我害了你。〞顧秋楓知道必是楚宅之事連累了
師妹。
藍玟玉輕輕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我打不過這麼多人,便失手被擒了,後來
就被押到秋水山莊了。”
顧秋楓緊緊抱住藍玟玉,吻著絲絲秀髮,道:“還好大哥醫術高明,否則我們
兩人今天就成了同命鴛鴦了。”
藍玟玉問道:“你們兩人是怎麼回事?”顧秋楓微笑道:“事情是……”藍玟
玉聽完道:“原來如此,可是我身上好像平白增加數十年功力,這是什麼原因?”
顧秋楓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們去請教大哥好了。〞顧秋楓扶起藍玟玉,
走到屋外。
紀天寒回頭看著兩人,笑道:“你們服下的是赤龍珠,所以才好的這麼快。唐
寧萬萬沒想到你們傷勢復原的這麼快,所以你們趁天黑必可安然離去。”
顧秋楓愕然道:“赤龍珠是曠世難求的寶物,大哥如此割愛,愧煞小弟。”
紀天寒搖手道:“你先別內疚,我上次蒙你搭救時,已經吃過一顆了。我本來
猜想的事,今日總算真相大白了。”
顧秋楓問道:“大哥指的是?”紀天寒道:“本來我心中有兩個疑問,一誰是
劉蹇,二為何劉蹇非殺我師父不可?哼,哼,原來唐寧就是劉蹇。至於第二點,我
在翠羽山莊經賢弟點破,這才豁然明白。”
顧秋楓奇道:“當天我沒說什麼啊!”紀天寒為笑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啊!那歸元秘笈總結篇是靜心修性的法門,對我師父而言,不認為是什麼大不了的
口訣。可是唐寧卻需要口訣來鎮攝心魔。那日我師父在絕命崖上和唐寧起了衝突,
唐寧狂性大發,唐寧事後才瞭解到,這歸元秘笈的內功和我師父的內功是相剋的。
因此非置我於死地不可,但是他又想從我身上得到歸元秘笈,因此唐尚禮的死成了
他最好的藉口。”
顧秋楓聽的茫茫然,藍玟玉若有所思道:“原來唐尚禮是秋水山莊的人殺的。
”
顧秋楓滿臉不可置信的道:“師妹,你說什麼?”藍玟玉道:“若是大……大
哥殺了唐尚禮,為何秋水山莊的人要活捉大哥,而不是要格殺呢?道理很簡單,就
是有所求嘛。”
紀天寒頷首道:“弟妹說的沒錯,唐尚禮個性衝動,當日我給他難堪,他必殺
我而後快。而且當日唐寧親口放了我,當然要找藉口捉我,因此唐尚禮就成了代罪
羔羊。”
顧秋楓懷疑道:“可是唐尚禮是唐寧獨子,虎毒不食子,這說法太不可思議了
。”
藍玟玉笑道:“師哥,你沒發現其實唐尚禮一點都不像唐寧,不論外貌,個性
都南轅北轍。”
紀天寒續道:“不管是誰殺的,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如何讓劉蹇現形。”
顧秋楓看著紀天寒道:“大哥已有對策了嗎?”紀天寒道:“沒錯,我兄弟兩
人的冤屈要在英雄會上洗清。”
顧秋楓忽然領悟,道:“大哥是要以自身功力去引爆劉蹇魔性,這太危險了。
”
顧秋楓想起當日楚宅的情形,猶自不寒而慄。
紀天寒語多無奈的表示:〞這是最快的方法,萬一讓唐寧當上武林盟主,他為
了鞏固權力,一定繼續為惡,屆時生靈塗炭,並非我所樂見,何況……”顧秋楓見
紀天寒臉色黯然,道:“大哥是否有難言之隱?”紀天寒一驚,道:“此事說來話
長,我當日……〞紀天寒將落草為寇的事告訴兩人,續道:“若能一死挽救眾多人
之命,我是心甘情願的。”
顧秋楓道:“大哥一時之失,何必耿耿於懷。”
紀天寒搖頭道:“江湖之人,刀劍加身不眨一眼,但是手刃無力之人,我好生
有愧,我心意已決,明天我將歸元秘笈給唐寧,讓他安心,這樣我才能和他面對面
交手。”
顧秋楓歎道:“難道大哥不顧……〞顧秋楓語多保留,試探紀天寒。
紀天寒心知肚明,從懷中拿出紅色香袋給藍玟玉,道:“弟妹,請你交給蘇姑
娘。我拜托你要盡力保護她。”
藍玟玉眼眶淚光閃閃,伸手接過道:“我會交給蘇姑娘的。”
紀天寒點頭表示感激,道:“當日我看到崑崙雙絕劍雙劍威力無比,我曾學過
一套雙劍合璧的劍法,現在傳給你們,或許當日可收奇兵之效。”
顧秋楓忙道:“這劍法是大哥的,我們不可僭越。”
紀天寒苦笑道:“這是雙人劍法,我學來無用,而且這是我意外學來的,並非
我師父所傳,賢弟不必避諱。”
顧秋楓轉頭看了一下藍玟玉,見師妹點頭,道:“多謝大哥。”
紀天寒笑道:“你我是自己人,不必客套。”
當下將朝陽劍法傳給顧秋楓,月落劍法傳給藍玟玉。
紀天寒看著兩人雙劍合壁,心中想起蘇婉兒,雖然臉上依舊肅然,但是內心似
乎在淌血。紀天寒見兩人招式無誤,喜道:“這套劍法終於遇到有緣人了。二弟,
弟妹,你們趁著月色盡早離去,到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練劍吧!可惜沒有玄武寒冰
相助,否則對你們必定大有助益,時間不多了,你我暫時分別了,等到九九重陽,
我們再會吧!”顧秋楓知道紀天寒心意已決,上前擁抱紀天寒道:“大哥,後會有
期。”
紀天寒頷首道:“你們保重。”
顧秋楓兩人踏月色而去,果然路上關卡重重,只是兩人功力大進,一路上過關
斬將,終於離開秋水山莊勢力範圍。兩人心中都只想到一個地方,於是攜手回到密
林,終日苦練劍法。
隔日午時,唐寧單獨依約前來。紀天寒從懷中拿出歸元秘笈交給唐寧。紀天寒
道:〞你手上有我最心愛的人,英雄會上我要看到她,不然,我會讓你的武林盟主
做的很難看。”
唐寧忍住心中的喜悅,臉上毫無表情道:“你的心中想什麼我都知道,你以為
行的通嗎?沒想到你們師徒兩人都會栽在我手裡。”
紀天寒面對冷酷無情的唐寧笑道:“你殺了唐尚禮,不過是想捉我罷了,現在
歸元秘笈你已到手,你達成所願了。”
唐寧心想此時不能和紀天寒交手,何況顧秋楓兩人重傷之後竟能從容離去,實
在不可思議,他心中犯疑,經過短暫考慮後,道:“英雄會上見。”
紀天寒冷笑一聲,雙足一點倒飛出去。
唐寧看著紀天寒快如閃電的輕功,心中咬牙切齒,暗道:“英雄會上一定讓你
骨無存。”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生死茫茫白首約】
蘇婉兒動手收拾著行囊,神情泛著淡淡的哀愁,已經整整兩年了,她的容顏因
為思念而憔悴,但是仍然掩不住絕色的臉龐,只是昔日少女的俏麗不再,現在的她
宛如成熟的女人般,渾身散發著醉人的芬芳。
唐夫人兩年來看著蘇婉兒蛻變,今日似乎已經將要到了說分明的時候,她輕輕
的叫了一聲:〞婉兒,到娘這兒來。”
蘇婉兒聞言放下手邊的工作,走到唐夫人身前,道:“娘,您叫我嗎?”唐夫
人婉約一笑,拉著蘇婉兒的手道:“這邊坐,娘有要緊兒是要告訴你。〞唐夫人神
情凝重,蘇婉兒略感奇怪,輕輕的在唐夫人旁邊坐下,兩人並肩坐在床上,窗外明
月銀光斜照進來,室內似乎飄著朦朧的薄霧。
唐夫人輕輕將蘇婉兒的右手握在手中,眼前似乎出現一幕幕往事,過了一會兒
,她似乎下了決心,轉頭注視著蘇婉兒,慈祥的眼神中帶著一些堅定不移的信念。
蘇婉兒已經習慣義母的奇怪舉動,只是這次似乎不同以往,於是蘇婉兒輕聲道
:“娘,您有心事啊?”唐夫人淺淺一笑,道:“婉兒,這兩年來你就像我的兒媳
婦般跟著我,謝謝你這樣照顧我。”
蘇婉兒心中震驚,道:“娘,您是不是……〞蘇婉兒話中透著驚慌,唐夫人搖
手道:〞我沒事,只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該是告訴你真相的時候了。”
蘇婉兒其實對唐夫人充滿好奇,只是唐夫人不提,自己是晚輩的身份,怎好探
人隱私,此時唐夫人舉止怪異,又說要提些事情,蘇婉兒凝神專注得等著唐夫人說
話。
唐夫人歎了口氣,緩緩的道:“唐寧要我們母女兩人上黃山,此行恐怕有去無
回,我將畢生武學傳給你,希望你到時候要見機行事,千萬不要以身犯險。”
蘇婉兒不解的道:“唐莊主只是要娘和我隨他一行而已,有生死分離這麼嚴重
的事會發生嗎?”唐夫人頷首道:“沒錯,我就是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你。我
年輕時和我的大師兄方成秋。。”蘇婉兒心中一凜,脫口而出道:“方成秋?”唐
夫人微笑道:“沒錯,就是你的心上人的師父。”
蘇婉兒臉上一紅,心想:“我從沒提過紀哥哥的事,為什麼娘會知道。〞她心
中嘀咕,唐夫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續道:“當天你拿出玉珮時,我就知道了,因為
那是我和大師哥的定情之物。”
蘇婉兒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唐夫人道:“當日我師父強逼我嫁給唐寧,我心中百般不願,可是因為穴道被
制,我一直到成親完才趁機偷跑出去。後來我四處找尋大師哥下落,半年後終於在
上清觀被我找到了。那時候他出家作了道士,我心裡歡喜找到他,又恨他離我而去
,一時之間我忘了我已經嫁人,於是我日夜糾纏他,他心中對我余情未了,終於和
我有了肌膚之親。後來他心中有愧,遠避我而去,我尋他途中,被唐寧捉了回去,
過了兩個月,我有了身孕,唐寧心中有數,以這個為藉口,逼我大師兄在絕命崖交
出秘笈,我當時已經被唐寧廢了功夫,無計可施只有著急的份。後來我的小孩出世
滿月當天,我三師姐忽然來到將孩子抱了去,我心中不滿,不願將孩子給她帶走,
拉扯之中,我的小孩臀部被師姐抓傷大哭,我心疼之下放手,師姐離去時才告訴我
,當日大師兄被唐寧所傷,全身受創過重,已經無法行動。”
蘇婉兒聽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想:“娘當年還真是任性妄為。”
唐夫人續道:“我當時就已經知道,總有一天大師兄一定會再派人前來,今天
總算讓我等到了。”
蘇婉兒奇道:“娘,您說的是什麼意思?”唐夫人笑著看著蘇婉兒,道:“傻
孩子,難道聽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嗎?你的心上人是我的兒子,所以我才當你是
我的兒媳婦兒。”
蘇婉兒滿臉通紅,吞吞吐吐的道:“娘,您別瞎說,他……他心中恨我,根本
……不會……,而且他姓紀,不姓方,娘,您可能誤會了。〞蘇婉兒想起當天在木
屋中被紀天寒斥責的情形,不禁淚光盈盈,話中帶著傷心之意。
唐夫人溫柔的輕撫蘇婉兒的秀髮,道:“天寒的性格像我年輕時候一樣,又衝
動,又任性,做事不思前顧後,我師姐將他抱了去,一定不會告訴我師兄真相的,
以免大師兄又要兒子還債,沒想到事情還是發生了,難道你沒看見他臀部上有三道
抓痕嗎?”蘇婉兒登時雙頰飛紅,低頭支吾其詞道:“我……我……怎麼可能會…
…會看到……他。。
“蘇婉兒話中含羞,心想:“娘怎麼問我這樣羞人的事。”
唐夫人一怔,微笑道:“我忘了你們沒成親,不過這次唐寧帶你上黃山,一定
是要引天寒赴約,或是天寒要見你最後一面。我這做娘的,當然要跟去看看自己的
兒子,唉,我心裡又高興,又是擔憂。希望老天爺保佑……。”
蘇婉兒聞言驚道:“娘,您剛剛說什麼最後一面?”唐夫人神情黯然道:“黃
山上聚集了許多武林高手,天寒若去赴約,豈有生還的打算,更何況他還要和唐寧
鬥上一鬥,屆時九死一生,我想都不敢想那情況會是如何。”
蘇婉兒急道:“紀哥哥武功很好的,現在他又服了赤龍珠,功夫不會輸給唐莊
主。”
唐夫人搖頭道:“你現在看到唐寧的功夫,不過是他的兩成功力。我希望天寒
有周全的準備,否則。。”
蘇婉兒急的哭了出來,道:“娘,我們不要去黃山,這樣紀哥哥就不用去赴約
,對不對?〞蘇婉兒激動的雙手緊緊握著唐夫人,期望唐夫人能想想辦法救紀天寒
。
唐夫人眼中含淚道:“天寒就是放心不下你,才要見你一面,這樣他才能全心
全意放手一搏。他既然有心理準備,你也要有覺悟才行。你先不用擔心,或許事情
不如我所想的那般危急。”
蘇婉兒無奈的靠在唐夫人肩上哭泣,心中想到這兩年的等待,竟是如此的結果
麼?她越想越擔心,心中情緒如洪水爆發,眼淚潸潸而下哭泣不止。
藍玟玉端菜上桌,回頭不見顧秋楓,心想師哥一定又在擔心武林大會的事。她
走出木屋後,果然見到顧秋楓坐在石凳上沈思,她走了過去坐在顧秋楓的身邊。
顧秋楓輕摟著師妹,語重心長的道:“師妹,那黃山之行。。”
藍玟玉知道他要說什麼,伸出皓皓玉臂抱著師兄,柔荑貼上顧秋楓雙唇,道:
”師哥,我兩人生死不離,你莫在說單獨赴會的話,我可是會生氣的。”
顧秋楓握住柔荑道:“師妹,大哥待我恩重如山,我豈能見死不救。何況師父
只是要我的命而已,你不用陪我去。”
藍玟玉玉頰滑下兩行清淚,泣道:“你怎麼忍心捨我而去,何況我們雙劍合璧
,內力相互激湯之下,功力陡增三四倍,或許可以出奇制勝。”
顧秋楓想起楚宅情形,搖頭道:“再有十個紀天寒,十個顧秋楓也打不贏,何
況唐寧武功深不可測,結果已經十分明顯。而且大哥要你照顧蘇姑娘,難道你忘了
。”
藍玟玉知道顧秋楓不是自怨自艾的人,此時說出這樣絕望的話,必是抱著同歸
於盡的心態。她站起身來,蘿杉盡褪,月光下潔白的身軀宛如金飾玉雕,長髮一半
順著窈窕的曲線垂在腰間,一半散落在雪白的胸脯上。顧秋楓看著眼前玲瓏美女,
眼角溢出淚水,心中感動無以復加,喉頭勉強發出聲音,道:“師妹”藍玟玉雙手
環抱顧秋楓,顧秋楓臉頰貼在柔軟滑膩的肌膚上,淚水沾濕了火熱的酥胸。藍玟玉
淚水滾滾而下,強自壓抑心中的悲苦,道:“師哥,既然不知明日魂歸何方,就算
只做一天夫妻,那也是好的。”
顧秋楓站起身來,緊緊抱著師妹,吻若驟雨而下。藍玟玉全心相迎,一瞬間世
間悲苦似乎遠遠離他們而去,只有愉悅的呻吟回湯在兩人之間,天為被,地為床,
兩人恩愛纏綿,無止無盡。
五霸崗上聚集數百位武林名宿,各派掌門。崗上黑壓壓的站滿人,中間一片好
大的廣場,周圍眾人盤膝而坐,中間一人朗聲道:“今日眾位英雄豪傑齊聚五霸崗
,都是只為了一件事,就是最近江湖中出現妖人肆虐,為了武林。。”
該人話說一半,突然東首一人站起身來大聲道:“他媽的陸無常,你文謅謅得
掉文做什麼,反正今天要選武林盟主,我葉天鏢認為少林方丈空晦禪師當仁不讓,
相信大家都同意。”
陸無常是天山派掌門,素以任俠豪爽見稱,此時被人當面指責,也不動怒,微
微一笑續道:“本來武林盟主該當由德高望重者居之,但是今日武林浩劫當前,必
須有能者居之,想來。。”
此時葉天鏢怒道:“他奶奶的,你認為少林方丈功夫差是不是?”陸無常眼角
一瞥,道:“葉天鏢,你不提自己嵩山派掌門人玉靈子,是不是覺得他功夫差啊!
”葉天標雖是個渾人,卻也知道路無常在諷刺他,大吼一聲,正要發作,忽然前方
玉靈子站起身來道:“貧道認為功夫高低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能順利的剷除奸人
,保的武林太平。”
眾人聽到玉靈子不疾不徐的解除紛爭,不禁鼓手附和。
陸無常頷首道:“沒錯,今日既然是要解決問題,當然要對症下藥。空晦大師
若能說出解決之道,則大家服擁無疑,若是不能,為了武林前途,只好另求賢明。
”少林僧人中,一名白髯三尺的老僧道:“老衲無德無能,不能擔此重任。”
陸無常拱手做揖道:“方丈過謙了,若有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空晦道:“今日眾人來到五霸崗,只要自問有能力能解決問題的,都可以角逐
,老衲無能,請各位英雄推舉他人吧!”眾人聽到少林方丈退出競爭,俱感訝異,
在底下不禁議論紛紛起來。
陸無常心中也是一愣,但是他心思敏捷,隨即咳了一聲道:“既然如此,就請
各位掌門人提名吧!”崑崙雙絕劍的行雲劍客杜上平起身道:“秋水山莊唐莊主是
唯一能誅除妖人的高手,由他來帶領眾人,必定能早日使武林恢復太平。”
其實眾人早就知道唐寧一定會被提及,因為他在短短數月,門下之人就已經殺
了三個妖人,各門各派想起而效之,反倒是折損了不少好手。只是唐寧除了這件事
外,在江湖上名聲雖響,卻無重大功績。那葉天鏢想推舉少林方丈,用意即是在此
,只是萬萬沒想到空晦禪師會自己退出,看來各派掌門想和唐寧競爭,恐怕力有不
逮。
碧月門王亢生往前一站,道:“其實武林盟主只是一個虛位,只要盟主能號令
有能者解決問題,其實不一定要該人當上武林盟主。”
碧月門素來與秋水山莊交好,可是這番話卻間接推翻了唐寧競爭的條件,眾人
只見唐寧臉上原有的笑容忽然不見,而王亢生神情自在,絲毫不以為意。
陸無長見唐寧臉色不悅,心念一動,道:“王門主說的沒錯,只是所謂有能者
才能當大任,不是嗎?現在就請各派掌門人推選心中人選,等一會兒由大夥兒論斷
,豈不甚好。”
周濟民見師父臉色不豫,大聲道:“誰有本事去殺個妖人,我們就服膺他為盟
主,那我師父殺了三個,當武林盟主豈不是名正言順。”
唐寧心中暗喜,口中卻怒道:“濟民,你胡說些什麼?這裡個個是長輩,哪輪
得到你說話。還不退下。”
周濟民不服的道:“師父,我們出生入死,到頭來還要聽從別人號令,氣煞弟
子。”
唐寧佯怒道:“武林安危優先,豈能如此錙銖計較。還不退下。”
眾人見他們師徒兩人演了一場戲,雖然暗罵秋水山莊無恥,卻無力反駁,只能
暗中咬牙切齒。
陸無常又問了數聲,見沒人回應,於是道:“既然大家沒意見,那麼我們就…
…。
。”
忽然兩人躍入廣場中央,道:“是不是能殺的了妖人的,就能當武林盟主?”
周濟民一見來人,大聲道:“紀天寒,顧秋楓你們兩個武林敗類還敢出現在這裡,
真是自投羅網。”
蘇婉兒站在秋水山莊眾人後面,見到紀天寒時,心情澎湃激動,轉頭看著唐夫
人,只聽她口中喃喃自語道:“真像……。”
紀天寒看見蘇婉兒,臉上一喜,隨即神色一變,道:“我與秋水山莊的恩怨,
待大會後再行了結。請問各位,是否殺得了妖人就有資格爭奪武林盟主?”陸無常
一怔,道:“話雖如此,但是閣下並無實績,而且沒有各掌門推派,恐怕難以服眾
。”
紀天寒笑道:“當日我在萬紅山莊前誅殺妖人,峨嵋派可作證。至於推薦人,
我想空晦大師應該可以吧!”陸無常一驚,轉頭看著空晦禪師。空晦緩緩道:“老
衲願推薦紀施主。”
眾人聞言,議論紛紛。
忽然一人大喝撲向顧秋楓,道:“孽徒,看招。”
顧秋楓沒想到王亢生會公然偷襲自己,聞言心中一驚,往後退了一步,右掌運
勁,往後劃一圈拍出。波的一聲掌風相激,兩人各退一步。
王亢生臉上又驚又怒,道:“好小子,功力大進了,再接我一招。〞王亢生雙
掌再胸前劃了一個圓圈,雙臂微曲,右掌猛擊而出,左掌隨擊在後。
顧秋楓見掌風凌厲,不敢掉以輕心,雙掌一攤,也是同一招月落星隨。顧秋楓
心中已經想好往後數招應變之策,忽然王亢生掌力回吐,顧秋楓心中大驚,收掌不
及,右掌打中王亢生胸口,王亢生口中鮮血狂吐,往後倒去。
顧秋楓並無弒師之意,一招打中王亢生後,急忙往前扶住恩師,想起師恩浩蕩
,不禁淚流滿面,哭道:“師父,你為什麼不出手抵擋……。”
紀天寒和眾人一樣,眼見兩人功力在伯仲之間,豈知王亢生會掌力回吐,這一
掌猶如王亢生和顧秋楓掌力合擊,王亢生胸前筋骨盡碎,眼見不活。
碧月門眾人圍了上來,跪在師父旁邊,有的看著師父流淚,有的憤怒的瞪著顧
秋楓。
王亢生胸口吸少吐多,他睜開眼睛面帶微笑道:“你們別怪大師兄,是我故意
激他出手的,當年我受人慫恿,犯了弒師大罪,本來應當自刎謝罪。可是我受人脅
迫,又貪生怕死,以致於一錯再錯。今日見恩師又傳弟子,該是我……咳咳……我
得到報應的時候了。秋楓,當日唐寧要為師的殺了你,我不肯,秋雲無意中聽到,
我竟出手殺了她,師父向你賠罪,我知道你們兄妹情深,我萬死莫贖。今日你得到
我師父真傳……。”
顧秋楓一時之間百般情緒湧上心頭,心中既恨師父弒師殺妹,又感念師父養育
之恩,再者他以死贖罪,此時胸中一股氣息難以抒發,只是漲的滿臉通紅,眼淚直
流。
王亢生喘息不已,續道:“唐寧是個偽君子,你們千萬要小心,秋楓,以後碧
月門就交給你了,我……時候到……〞王亢生一口氣喘不過來,就此氣絕。
顧秋楓見師父死去,剎那間想起小時候師父諄諄教誨的模樣,不禁放聲大哭,
碧月門眾弟子跪拜師恩,將王亢生遺體移到場外而去。
唐寧嗤的一聲冷笑道:“笨蛋,竟然自尋死路。”
紀天寒心中淒惻,眼見唐寧如此冷酷,心想當初慫恿王亢生的人大概是唐寧吧
!
紀天寒冷笑道:“唐莊主,在下不才,想向你討教幾招。”
唐寧心中痛恨紀天寒,於是道:“你殺了我兒子,正要向你討回血債,接招吧
!
“說完雙掌飄飄向紀天寒拍去。
紀天寒施展輕功在他周圍奔跑,偶爾出掌還擊。唐寧以逸待勞,心想這小子如
此奔馳,早晚內力耗盡,自己何必多浪費體力。於是唐寧不急著進攻,只是隨紀天
寒的攻擊順手還擊。
唐寧自從學了歸元秘笈總訣篇後,全身功力可以發揮到八成以上,只需要兩成
內力控制心魔。此時他見紀天寒功力不過爾爾,登時起了輕視之意,豈不知他正在
掉入紀天寒陷阱之中。
紀天寒早就知道自己的功力頂多擋的住唐寧五成功力,若是真打起來,恐怕自
己非輸不可,於是他想出這個擾敵之策,用意在削弱他壓抑心魔的兩成功力,此時
紀天寒見唐寧嘴角微微揚起,知道他看不起自己,於是奔的更快,但是掌力卻慢慢
減弱。
唐寧有心快點殺了紀天寒,但是紀天寒掌力減弱,奔跑卻更快。唐寧的心情開
始浮躁起來,他冷笑道:“你是要逃,還是要打。反正你打不過我,不如束手就擒
,我會讓你死的痛快些。”
紀天寒不理他,奔跑數步後,從懷中拿出銅錢,金劍標,飛蝗石等暗器,忽然
一把向唐寧射去,接著運起八成功力雙掌齊出,暗器被掌風一激,發出嘶嘶聲響,
去勢更急。
唐寧有恃無恐,左手大袖一揮,暗器紛紛跌落。右掌拍向紀天寒。紀天寒往旁
一縱,又奔跑起來。眾人見紀天寒耍這小手段,紛紛鼓噪起來。
紀天寒不理眾人,又連續用了三次這種小手段。唐寧見眾人偏向自己,心中得
意,忍不住臉露微笑。
紀天寒見他面帶笑意,一咬牙,雙手暗器齊出,一招破雲錐直擊唐寧胸口。
唐寧雙袖狂舞,暗器跌落滿地,他見紀天寒一招打來,心中暗道:“找死。〞
雙掌幻化,紀天寒和唐寧雙掌對擊,紀天寒胸口有如千鈞壓頂一般,一口血狂噴而
出,往後飛去。
唐寧見紀天寒口吐鮮血,忍不住心中狂喜,哈哈大笑道:“螢螢之光,敢與日
月爭輝。”
蘇婉兒見狀大驚,往前踏出一步,忽然一人拉住她道:“蘇姊姊請留步,我大
哥沒事的。〞蘇婉兒回頭看到一個女子拉住自己,心中疑雲登起。
唐寧還沒笑完,紀天寒竟然奮不顧身又是一掌拍來。唐寧怒氣暗生,一掌劈空
掌打中紀天寒,紀天寒又是一口血噴在唐寧身上。
蘇婉兒見紀天寒又口吐鮮血,心中一急,反手甩開那女子。誰知那女子一掌拍
向蘇婉兒背後,蘇婉兒一個側身回擊,那女子雙手輕飄飄的扣住蘇婉兒雙腕,道:
“蘇姊姊莫慌,大哥自有安排。”
蘇婉兒見那女子糾纏不休,又驚又怒道:“你到底是誰?〞蘇婉兒心中醋意大
起,臉上不禁露出懷疑的神色。
那女子就是藍玟玉,她看了蘇婉兒狐疑的神情,輕輕笑道:“我的夫君是紀公
子的結義兄弟,蘇姊姊不用擔心。”
蘇婉兒心事被看穿,臉上一紅道:“你們現在到底在做什麼?”藍玟玉微微苦
笑道:“以卵擊石。”
紀天寒連連中掌,胸前劇痛,全身經脈似乎都阻塞難行。他聚集最後一口氣,
緩緩站起來。他看到顧秋楓沈冤得雪,臉上帶著眼淚投以關注的眼光,紀天寒輕輕
的搖手告訴他時機未到。紀天寒見唐寧臉上青氣浮現,心知尚差最後一擊,只是現
在能否逼的了他使出全力,自己並無把握。紀天寒喘了口氣,看到蘇婉兒被藍玟玉
牽絆住,嘴角微微一動,猛地銀牙一咬,運起全身僅存功力,喝道:“接我最後一
擊。〞紀天寒往前竄出,一招天地同壽往前拍出。
唐寧冷笑一聲,左掌在胸前微動,聚氣往前一拍。紀天寒往前只是虛招,一掌
拍出便腳下運勁往上一縱閃過唐寧掌風,紀天寒在半空中門戶大開,拼著一死劈出
一掌,唐寧右掌一劈,砰的一聲掌風相激,紀天寒口中鮮血吐出,從半空中摔了下
來,唐寧閃避不及,臉上濺到些許鮮血,他臉上殺氣大增,五指往紀天寒胸口抓去
。
紀天寒臉色慘白,眼見唐寧五指插向自己心口,嘴角露出笑意,喘息中發出微
弱的聲音道:“你上當了。”
唐寧見紀天寒無反擊能力,盛怒之下竟然使出十成掌力,右手揮到一半聽見紀
天寒的話,忽然胸口氣息混亂起來,唐寧臉色大變,全身因為控制不住體內四處流
竄的真氣而顫抖。
顧秋楓見唐寧發作,雙足一點閃進場內將紀天寒救回碧月門眾人之中,順手抽
出師弟手中長劍,對著眾師弟道:“等會兒你們快走,不用管我。”
左自光搖頭道:“碧月門弟子與新任掌門同生共死。”
顧秋楓怒道:“叫你們走就走,哪來那麼多廢話。你們沒看過……〞顧秋楓話
未說完,唐寧雙眼精光直射,臉色深沈陰暗,大吼一聲,將前來扶持的余古清志攔
腰打成兩截,接著揮舞雙手衝入眾人之中。
空晦禪師和丐幫幫主貝洛貧互看一眼,似乎早有準備,兩人伸手一揮,少林派
僧眾之中跳出十八名僧人,擺出羅漢陣將唐寧困在其中。丐幫三十六名幫眾結成打
狗陣圍在羅漢陣外。
蘇婉兒見紀天寒重傷倒地,急的淚水奪眶而出,發足往紀天寒跑去。忽然一人
擋在身前笑道:“二師嫂,乖乖跟我走吧!〞原來周濟民見師父發狂,知道秋水山
莊此後一敗塗地,因此想擄走佳人,以慰相思之苦。
蘇婉兒心中恨極了周濟民,此時見他輕薄的伸手摸向自己胸前,雙掌一錯,使
出梅花指法,五招連連使出,宛如一招。周濟民沒想到蘇婉兒功夫會大進,一時之
間難以應付,急忙往後退去,周濟民一招受創,怒氣攻心,反手想抽出寒冰劍,豈
知手剛握住劍柄,一柄利刃穿胸而過,周濟民滿臉訝異,砰的一聲倒地不起。
蘇婉兒一愣,看清站在周濟民身後的是藍玟玉後,頷首道謝往紀天寒跑去。
藍玟玉揀起寒冰劍,想起紀天寒的話,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於是乎俏目四盼開
始尋找玄武劍。
羅漢陣困不住內勁愈來愈強的唐寧,開始陣形散亂。空晦和貝洛貧揮掌加入戰
局,兩人的功力補足陣行不足,勉強擋住唐寧,後來玉靈子和各派掌門亦加入戰局
,只是唐寧的功夫真是匪夷所思,眾人攻的越緊,他的掌力越重,似乎無止無盡,
眾人心中都知道今日不能讓他活著下山,否則後患無窮。
蘇婉兒跑到紀天寒身邊,只見紀天寒氣若遊絲,已經不省人事。蘇婉兒心中大
慟,緊緊抱住紀天寒,淚如雨下,哭道:“你怎麼那麼傻,每次都拿自己的生命開
玩笑……。”
唐夫人亦是淚水滾滾,雙唇發顫,雙手緊握紀天寒的手,只是她悲痛的說不出
話來。
唐寧雖然狂性大發,但是歸元秘笈總結篇的口訣卻能使他保持神智清醒,因此
這一戰更是兇險萬分。唐寧周身刀槍不入,掌力源源不絕。各派掌門功力不繼的紛
紛受傷退出戰局。
唐寧心中得意,出手更是狠辣,不到一個時辰,只剩下寥寥十人勉強支撐。
藍玟玉從余古清志的身上取得玄武劍交給顧秋楓,兩人相視一笑,攜手加入戰
局。唐寧見到顧秋楓,心中大怒,掌掌往他身上招呼。顧秋楓玄武劍往前和唐寧掌
風一撞,玄武劍幾欲脫手。藍玟玉叫道:“師哥,雙劍合璧。〞顧秋楓往後一退和
藍玟玉並肩而立,兩人使出雙劍式,忽然兩人感到一股勁道從劍身慢慢擴散出去,
竟然在兩人身前凝聚成一片無形網。
唐寧將空晦逼退,大喝一聲往顧秋楓撲來,顧秋楓一招日出東方,藍玟玉使出
月落西山,兩人身前無形網將往前跳撲來的唐寧裡在其中。唐寧感覺自己掌力發不
出去,心中一驚,暗道:“這是怎麼回事。明明自己內力未現衰竭之像,為何掌力
不及身前盈尺。”
唐寧越鬥越是心慌,感覺到顧秋楓兩人每出一劍,自己身上就好似被無形的繩
索慢慢困綁一般,自己逐漸施展不開,額頭不禁流下汗滴,臉色也越來越青,表情
也猙獰恐怖,猶如困獸一般。
顧秋楓使的順手,兩人身形蹁躚不定,劍招瀟如意,堪堪四十招後,兩人竟然
臉露微笑,好像是私下練劍一般,完全不將唐寧放在眼裡。
唐寧汗水滴落塵土,身形一頓,萎靡坐倒地上,似乎想束手就擒。藍玟玉見狀
轉頭看著顧秋楓,等他示下。就在這一瞬間的遲疑,唐寧忽然躍起拍向藍玟玉,顧
秋楓搖頭歎息,往前一劍刺穿唐寧心臟。
紀天寒感覺周身內力不斷湧入,全身有如置身火爐之中,不禁開口呻吟。忽然
之間胸前不再鬱悶難當,他猛然睜眼一看,原來自己躺在一張木床上,紀天寒心想
:〞原來我還活著。〞紀天寒看了看周圍,原來是一間臨時搭的草屋,他微微一動
,發現有人趴在他身邊,此人長髮披肩,好像沈睡未醒。
紀天寒知道這人是誰,心中一陣暖意流過,他想伸手去撫摸她的秀髮,但是手
一動卻全身劇痛,忍不住叫出聲來。
那身旁之人被紀天寒驚醒,她看到紀天寒醒來,不禁喜道:“你終於醒了。”
紀天寒微微一笑道:“蘇姑娘,多下你照顧在下,麻煩你請我的義弟進來好嗎
?
蘇婉兒見紀天寒待她有如外人,忍不住淚水滑落臉頰,掩面哭著跑出去。
顧秋楓在屋外看到蘇婉兒跑出去,心中感到奇怪,於是進入草屋之中,看到紀
天寒醒來,大喜道:“大哥,你終於醒來了。”
紀天寒喘息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唐寧呢?”顧秋楓喜孜孜的道:“
大哥放心,唐寧被我殺了,各大門派都下山去了。”
紀天寒奇道:“唐寧死了?”顧秋楓喜不自勝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原來你
教我們的雙劍合璧,是要持玄武寒冰才能發揮劍法的威力,沒想到百年前的功夫,
挽救了現今武林浩劫。〞顧秋楓將當日情形一五一十的詳述給紀天寒聽,紀天寒笑
道:“原來如此,不過當天真是兇險萬分,幸好冥冥中早已經注定,否則……,對
了,是賢弟將我安置在這兒嗎?我的傷是。。”
顧秋楓道:“我將你移到這兒,少林方丈和各掌門用內力輪流幫你療傷,所幸
大哥服用了赤龍珠,心脈無損,休養十餘天就可痊癒。”
紀天寒感激道:“感謝眾位前輩的救治,不知歸元秘笈如何了?”顧秋楓道:
“我在秋水山莊弟子身上找到兩本名冊,扣掉死去的人,還有十二本流落在外,我
已向少林方丈稟明,等大哥傷勢無礙之後,小弟陪大哥去收回這十二本秘笈,送到
少林寺火化,以正視聽。”
紀天寒頷首道:“賢弟想的周到。”
顧秋楓臉上稍微猶豫一下,悄聲道:“大哥,那蘇姑娘。。”
紀天寒臉上表情淒然,道:“當初我冒死晉見方丈說明一切,幸好得到妙善大
師大力支持,才能在武林大會上與唐寧一較長短。我的心當時就已經留在少林寺。
雖然方丈不收我為徒,可是我……唉,每次我睡夢之中,都會見到那些無辜的
人,這是我的報應,我不想再連累其他人了。”
顧秋楓黯然道:“大哥挽救武林浩劫,可謂功過相抵,何必再如此自責。”
紀天寒搖頭道:“人死不能復生,豈能一概論之。”
顧秋楓想起一事,道:“大哥,有一個人想見你。”
紀天寒奇道:“什麼人?”顧秋楓神神秘密的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從門外
走進一個美貌的中年婦人。這婦人便是唐夫人。
紀天寒感到很奇怪,道:“這位夫人,是你要見我嗎?”唐夫人走到床邊坐下
,臉上愛憐橫溢,伸手撫摸紀天寒臉龐。
記天寒心中一驚,側頭道:“夫人請自重。”
唐夫人忽然淚水潸潸滑落,泣道:“我的孩兒啊,你不知這些年來娘有多麼想
你。”
紀天寒一愣,道:“夫人您認錯人了吧!”唐夫人泣道:“你臀部的抓痕是我
和師姐爭奪你時留下的。不會錯的。”
紀天寒聽的一頭霧水,道:“夫人您到底在說什麼?您怎麼知道我身上的傷痕
。”
唐夫人拭了拭眼淚,道:“娘一時高興,語無倫次,事情是這樣的……。”
蘇婉兒獨自在樹下哭泣,藍玟玉走過來問道:“姊姊,您為什麼事傷心落淚?
”蘇婉兒搖頭不答,只是低頭哭個不停。藍玟玉心想大哥都醒來了,為什麼蘇婉兒
反而傷心欲絕,正要再問,顧秋楓遠遠的向她招手,藍玟玉看了看蘇婉兒後,走到
顧秋楓身邊。
顧秋楓將事情告訴藍玟玉,藍玟玉恍然大悟,道:“師哥,我有一計策,或許
可行。”
顧秋楓喜道:“師妹快說。”
藍玟玉在顧秋楓耳邊悄聲低語,顧秋楓一臉訝異,道:“這樣不好吧!萬一穿
幫,那就更難復合了。”
藍玟玉笑道:“不會穿幫的,只要他們兩人是真心相愛,一定成功的。”
顧秋楓看藍玟玉信心滿滿,只好道:“說不定這幾天裡大哥和蘇姑娘就和好如
初了,這是預防萬一的計策,希望不會用到。”
藍玟玉嗔道:“你不信我啊?”顧秋楓心頭一驚,急忙陪笑道:“信,我當然
信,師妹英明神武,聰慧過人,我豈敢不信。”
藍玟玉看他諂媚的模樣兒,笑道:“反正你乖乖的聽我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
草屋內紀天寒和唐夫人相認,喜極而泣。
紀天寒道:“娘,師父……不是,爹他一定也很想您,等我傷勢好一些,我送
您上山與爹相見。”
唐夫人微笑道:“婉兒陪娘去就可以了,你要盡早殺了那些妖人,以免多增加
我們的罪孽。等你功德圓滿,再來相見吧!”紀天寒見她語氣堅定,只好道:“孩
兒聽娘的話便是。”
三天後,顧秋楓和紀天寒同行離去,這些天紀天寒和蘇婉兒兩人大多避不見面
,更沒說過半句話。唐夫人感到訝異,卻問不出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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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佳人巧點鴛鴦譜】
蘇婉兒見紀天寒離去時竟狠心不看自己一眼,忍不住淚流滿面,轉身跑回草屋
內,嚎啕大哭。
唐夫人搖頭不明所以,心想兩人明明愛的難分難捨,為何現在變成這樣子。
藍玟玉道:“唐夫人不用擔心,我去看看蘇姊姊。”
唐夫人頷首道:“麻煩你了。”
藍玟玉走到床邊,輕輕拍了蘇婉兒一下,道:“姊姊,我大哥很愛你的,你千
萬不要生他的氣。”
蘇婉兒泣道:“我知道他生我的氣,是我自己辜負了他,我不會怨他的。今後
我不會再糾纏他了,反正,是我命苦。”
藍玟玉輕輕歎口氣道:“等一會兒我就要回碧月門處理我師父的後事了,希望
我和我師哥大婚之日,姊姊能撥空前來。”
蘇婉兒擦了擦眼淚,抬起頭來道:“妹妹真幸福,終於能夠鴛鴦共枕,白頭到
老。”
藍玟玉輕聲道:“原本姊姊和大哥也是一對璧人,可惜命運弄人,不過我大哥
始終都記掛著你,就算當日捨身獨鬥唐寧,還特別交代我要顧著你,像大哥這樣的
癡情人,世間能有幾個呢?”蘇婉兒低聲啜泣,心想:“若是他還記掛著我,為什
麼這些日子他連話都不和我說一句,他心裡明明還在生我的氣。”
藍玟玉續道:“若不是大哥當年失足,他也不一定會以死相拼,不過說這些已
經太遲了。”
蘇婉兒以為藍玟玉說的是自己大婚之事,幽幽道:“我心中雖不願意,但是有
些事卻是無可奈何,只能說我們無緣罷了。”
藍玟玉聽她語氣鬆動,心中偷笑,於是加把勁,語氣無奈的道:“若不是大哥
手上沾滿血腥,他也不會自責這麼深。”
蘇婉兒一聽,心中不解,問道:“什麼雙手沾滿血腥?”藍玟玉故做驚訝,道
:“你不知道嗎?〞當下藍玟玉將紀天寒落草為寇的事告訴蘇婉兒。
蘇婉兒聽完花容慘澹,雙膝跪地大聲哭道:“是我害了他,都是我的錯,請菩
薩報應在我身上,不要為難紀哥哥。〞蘇婉兒不斷磕頭膜拜,似乎要將一切罪過攬
在自己身上。
藍玟玉心中感動,眼中不禁泛著淚光,道:“蘇姊姊,我大哥他認為配不上你
,所以才遠離你,你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啊,難道你不想再見見他?”蘇婉兒掩面
哭道:“我沒臉見他,都是我……我……。”
藍玟玉心中雖然不忍,但是為了他們兩人好,不得不續道:“不過現在說什麼
都沒用了,我大哥以後遠離凡塵,也不失為贖罪的好方法。”
蘇婉兒聞言大驚,顫聲道:“他要出家,這怎麼可以,我……我不能沒有他,
他一點都不念著我,他怎麼可以這樣……。”
藍玟玉將桌上的寒冰劍交到蘇婉兒手中,道:“這把劍還給你,我要回去了。
”
蘇婉兒大驚之下,拉住藍玟玉的袖子,顫聲道:“妹妹,他現在在哪兒?”藍
玟玉心中偷笑,但是臉上卻一副哀淒的表情,道:“姊姊,現在世上只有你能勸的
了他,他將選在哪裡出家,過些日子我會告訴你,希望你能勸的了大哥。”
蘇婉兒放開藍玟玉,只見藍玟玉離開茅屋時嘴角微微揚起,蘇婉兒又傷心又害
怕的抱著寒冰劍大哭。
藍玟玉走到門外偷偷告訴唐夫人事情始末,唐夫人又是吃驚,又是好笑。
藍玟玉道:“夫人,請您要配合玉成兩人好事。”
唐夫人頷首道:“多謝姑娘。”
藍玟玉拱手道:“夫人,我走了。”
唐夫人望著藍玟玉遠去,歎了口氣,心想他們父子兩人都為情所苦,想到此處
,自己眼眶也紅了起來,唐夫人轉身回到屋內安撫蘇婉兒。
紀天寒和顧秋楓兩人在陝北誅殺笑魔韓孫李後,聽到丐幫傳來消息,說是長沙
有狀況,於是轉往長沙而行。
一日天空烏雲滿佈,天空重雷猛響,一陣閃光攝人心魄,不一會兒,黃豆般的
雨點降下來。兩人策馬急奔,遠遠望去路旁有做廢棄山神廟,兩人趨前下馬躲雨。
紀天寒踏入廟中,鼻中聞到一股干草煙味,往內一看,一名年約二十六七歲的
婦人衣杉盡濕,正坐在火堆旁烤乾衣服。
那婦人見到兩個男人走進來,臉現惶恐之色。紀天寒見那婦人瓜子臉蛋兒,雙
頰溫潤,顯然是富貴人家的夫人,怎麼孤身一人獨處破廟,心中雖然感到詫異,但
是兩男一女破廟同處,卻是不宜。於是向那婦人道:“夫人勿慌,我兄弟兩人並非
歹人。只是外頭雨勢兇猛,暫時進來躲雨而已。我兄弟兩人在門外即可,夫人請安
心。”
那婦人心中稍安,又見兩人言行恭謹,但是身上衣衫盡,心中不忍,便道:”
公子言重了,請進來無妨。”
兩人鞠躬做揖,入內後坐在角落,與婦人離的遠遠的,唯恐引起那婦人驚慌。
兩人運起內力,身上濕透的衣衫被內力一激,鼓動起來,身上水珠發出絲絲聲
響,不一會兒,衣衫被蒸的干干的。那婦人見兩人怪異行徑,只是睜著大大的眼睛
,滿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兩人聽到外頭又有馬蹄聲,不禁互相對望一眼。忽然兩個男人氣急敗壞的跑了
進來。紀天寒見兩人都是三十多歲,服飾華貴,只是一人濃眉大耳,頗有豪邁之氣
。另一人則臉上白白淨淨,好似個公子書生。
那豪邁之人對著婦人喘氣道:“夫人,你怎麼一聲不響的離家出走,你可知我
找的你好苦啊!”那婦人看著豪邁之人,臉上愛憐橫生。但是秀目一見那書生,卻
又臉露驚恐之色。
那婦人泣道:“老爺,你別找我了。我不會回去的。你別再逼我,再逼我,我
就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那豪邁之人臉現惶恐,急道:“你別做傻事,我知道有一陣子我忙著經商,冷
落了你,可是我是真心愛你的啊!你總要給我機會補償,不能就此一走了之。”
那婦人聽他說道,臉現喜色,但是忽然之間臉色倏變,道:“我對不起老爺,
沒臉回去。〞說完大聲哭泣。
那豪邁之人正要發問,那白臉書生道:“嫂子,您可別讓大哥難做人。誰不知
您是大哥明媒正娶的元配夫人,這麼一聲不響的走了,讓大哥往後在眾人面前怎麼
抬的起頭來。〞紀天寒聽那書生雖然出口相勸,但話中卻無恭敬之意,心中不由的
暗暗納罕。
那婦人聞言心頭一驚,往內瑟縮,大聲哭喊,寧死也不回去。
那豪邁之人淚流滿面,眼見夫人執意如此,只好說聲保重,傷心離去。
那婦人望著丈夫離去,臉現依依不捨之情,待丈夫真的離去,又低聲哭泣起來
。
紀天寒心中一動,低聲對顧秋楓說了些話。顧秋楓一臉愕然,看了看婦人後,
轉身往廟外而去。
紀天寒上前走到婦人前面,臉帶微笑的道:“娘子生的好標緻,既然你的丈夫
不要你,不如你就跟了我如何?”那婦人本來傷心欲絕,忽然眼前斯文的年輕人出
言調戲,不由的心中驚慌,雙手緊緊交叉護在胸前。
紀天寒將雙股劍伸長搭在婦人肩上,輕笑道:“我長的一表人才,年紀又輕。
比你丈夫好太多了,如何?想不想從我啊!”婦人全身顫抖,雲鬢上的水珠滑落在
她的臉上,嬌弱慘白的神情更是顯的楚楚動人。婦人心中害怕,沒了主意,只是側
頭閃躲紀天寒的眼光。
紀天寒輕佻的道:“美人兒,你怕你丈夫再來尋你啊?不用怕,我兄弟已經去
解決他了,以後你就是寡婦,愛跟誰,就跟誰。不過,首先得讓我跟你溫存溫存再
說。”
婦人聽到紀天寒的話,驚道:“你想對我相公怎樣?〞婦人驚慌過度,竟然咬
破下唇。
只是她心中擔憂丈夫安危,竟然不覺得疼痛。
紀天寒臉上陰晴不定,婦人看在眼裡心頭有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顧秋楓從外頭背了一人進來。紀天寒笑道:“來了。”
婦人見顧秋楓將人放下,仔細一看,竟然是自己丈夫。她大驚失色,往前撲在
丈夫身上,可是他卻一動也不動,只是口中怒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將我擒到
此處?”那婦人對著紀天寒哭道:“請你放了我丈夫,我隨你去便是,請不要為難
他。”
那豪邁之人聞言,登時瞭解,大聲道:“不可以,我的家產可以全部都給你們
,請你們放過我們夫妻兩人。”
紀天寒冷笑道:“我不要錢,只要人。反正你老婆不要你,你早晚要戴綠帽子
,不如你休了她,讓她安安心心的跟我,豈不兩全其美。”
那豪邁之人臉上青筋猛暴,滿臉漲成紫色,怒道:“我安成金夫妻鶼鰈情深,
你們殺了我吧,要我休妻,萬萬不能。”
紀天寒哈哈大笑,道:“你別笑死人了,鶼鰈情深?老婆都跑了,你還再自欺
欺人,這等不貞女子,只有你這渾人才當她是寶,她連煙花女子都不如,勸你還是
休了她,再結有緣人吧!”安成金明知紀天寒所言不實,卻也拿不出話來反駁,只
是眼睛望著妻子,口中喊道:“你殺了我吧,我抵死不從的。”
安夫人見紀天寒舉劍向安成金走去,心裡一急,大聲哭道:“相公,我……我
是個失了貞潔的女人,沒臉再跟你一起,你休了我吧,公子,請你不要傷害我丈夫
,他是個大善人,這一帶的人都知道。請你放過他吧!”紀天寒道:“大善人?與
我何干。不過我帶你的妻子四處宣揚,大善人馬上變成大烏龜。〞說完哈哈大笑,
笑聲中充滿得意之情。
安成金氣得咬牙切齒,但因穴道被制,只能睜大眼睛,怒目而視。
安夫人聽到紀天寒冷酷的話語,全身別別顫抖,只覺得事情已經無法隱藏,於
是對安成金哭道:“相公,我對不起你。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說。前些日子你又出
外經商,有一天小叔到我房裡,我空閨寂寞,一時把持不住,和他做了苟且之事。
他要我謀害你,我不肯。他便要將醜事公開,讓你無法在親朋之前立足,我知道我
對不起你,但是小叔他咄咄逼人,我不知如何是好,只有選擇離開安家。我心裡雖
然愛你,可是我大錯鑄成,無可彌補,我失了貞節,今生永遠不能和你在一起,老
爺,你讓我走吧!〞說完安夫人跪著緊抱紀天寒的雙腳,淚流滿面道:“公子爺兒
,你行行好,放了我家老爺,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會乖乖跟著你的。”
安成金的臉在安夫人說完後,剎時之間變的慘白,他顫抖的道:“夫人,這種
事你為何不對我說明白。我自以為日夜辛勞,求得萬貫家財才能使你幸福,沒想到
,是我害了你。那畜生罔顧人倫,我自小兄代父職,沒想到他竟恩將仇報。兩位公
子,我沒了夫人,也不想再活在世上,請你們殺了我吧!〞安成金絕望之情,看在
安夫人眼中,心中無比淒苦。安夫人轉身抱住安成金,泣道:“我不值得你對我這
麼好,你若死了,我陪你一齊去。”
安成金臉露微笑,道:“好,好,我們一起共赴黃泉吧!”安夫人臉上淚水橫
流,亦展笑顏道:“你不怪我,我心裡好快活。〞雙手緊緊抱住丈夫,享受這最後
的溫暖。
顧秋楓看紀天寒點頭示意,笑道:“為了你們夫妻兩人,害我又去淋了一身雨
水。"說完在安成金肩上一拍,道:“你們夫妻好好敘情吧!”安成金身上一熱,
手腳登時活動開來,他雙手緊抱著妻子,不知眼前這兩人在玩什麼花樣。
紀天寒拱手做揖道:“安老爺,剛才多有冒犯,請多原諒。”
安成金心情未定,一臉錯愕,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顧秋楓見狀,道:“我大哥見你們夫妻兩人心結未解,所以略施小計,若有得
罪,請勿見怪。”
安成金大悟,扶著夫人起身,只覺得夫人猶自簌簌發抖,他拍了拍夫人安撫一
下,對紀天寒道:“多謝公子相助,我夫妻此生不敢忘記兩位大恩大德。”
紀天寒拱手道:“插手閣下家務事,實屬不宜,在下不敢居功,萍水相逢,就
此告別。
二弟,我們走吧!”兩人既不以姓名相告,又匆匆離去,是怕日後多有牽扯。
安成金目送兩人,心中宛如隔世為人。忽然顧秋楓回頭道:“安老爺,你不用
費心找令弟了,你們總有一天會相見的。〞說完頭也不回的上馬而去。
安成金心中一痛,從顧秋楓話中之意明白,弟弟一定性命不保。可是此人忘恩
負義,若是不死,他日相見自己必然狠不下心來。到時候又傷了夫人的心,而且恐
怕自己性命亦不保。
安成金歎了一口氣,伸出衣袖拭乾夫人眼淚,道:“從今而後,我再也不離開
你半步了。”
安夫人喜極而泣,道:“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安成金望著遠方,語重心長
的道:“江湖俠客,行事總是高深莫測,夫人,我們回去吧!”安夫人笑著點點頭
,右手緊緊挽著丈夫,兩人相偕而出。
紀天寒和顧秋楓兩人縱馬慢行,大雨之後,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氣息。涼風吹
來,兩人心情各自不同。
顧秋楓想起數月未見師妹,思念之情縈繞滿懷,但是想到不久之後將要大婚,
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紀天寒想起剛才安氏夫妻的恩愛情形,雖然臉上表情一如平常,可是心中思慮
洶湧澎湃,若不是顧秋楓在身旁,只怕眼淚都要流了下來。
顧秋楓見紀天寒不語,忽然言道:“發生這種事,不知是誰的罪過。”
紀天寒聞言一怔,心中知道顧秋楓在影射自己,於是道:“外人很難瞭解的。
”
顧秋楓意有所指的道:“希望這種事都能有美滿的結局。”
紀天寒低頭沈思了一會兒,道:“緣份乃上天注定,強求不得。”
顧秋楓知道再說無益,差開話題,問紀天寒到長沙之後有何打算。
兩人在長沙殲滅噬血夜梟和漠北雙熊後,總算收完十二冊的歸元秘笈。
兩人直赴嵩山少林寺,當晚夜宿山下客棧。紀天寒想起大功告成,心情一鬆,
和顧秋楓兩人在郊外桃花林中喝酒談天,順便籌畫顧秋楓和藍玟玉兩人的婚禮事宜
。
酒過三巡,顧秋楓言道不勝酒力,先行離去。
紀天寒獨自飲酒,愁緒暗生,忽見顧秋楓留下玄武劍,心中暗道:“二弟也太
大意了。
伸手將玄武劍拿起,放在身前。
桃花林中花香襲人。月下樹影濛濛,銀光撲下來,紀天寒輕撫玄武劍,心想當
日取劍本無心,豈知此劍竟牽動這麼多事情,心有所感,思念蘇婉兒之心益盛,忍
不住胸中鬱悶難當,持劍一抖,玄武劍鏘的一聲飛上半空中,只見月下藍光閃動,
紀天寒雙足一點,在半空中接住玄武劍,順勢使出逍遙劍法。
逍遙劍法清靈飄逸,月光之中人影飄飄,冷若御風。紀天寒堪堪使完,劍招一
變,朝陽劍法橫劈而去,朝陽劍法大開大闔,氣派宏偉,每劍刺出,都有石破天驚
,狂風破浪之勢。
桃花林中劍氣縱橫,桃花落葉片片,將紀天寒盤旋飛舞的人影圍在其中。紀天
寒狂舞一陣後,心中鬱悶發不少。忽然玄武劍嗡嗡作響。月下一人緩緩走近,紀天
寒倏而收劍起身,劍尖指地的看著來人。
月下之人手中長劍亦嗡嗡作響,只聽她幽幽的道:“你說過要教我月落劍法的
,難道你忘了?莫非你真的狠心離我而去?”紀天寒看清來人面容,驚訝道:“你
怎麼會在這兒?〞
月下佳人正是蘇婉兒。
紀天寒驚見蘇婉兒,心中驚喜莫名,只是他在江湖歷練之下,感情內斂,不行
於外。
蘇婉兒聽他話中殊無歡喜之意,多日來擔憂害怕的情緒,猛然之間被點燃。蘇
婉兒熱淚並流,當的一聲寒冰劍落地,她掩面哭道:“你就真的不顧著我,一心想
出家當和尚?這兩年我日思夜想的就是你,沒想到你都沒將我放在心上,你出家成
就仙佛之道,那我怎麼辦?
你真的要讓我孤伶伶的一人活在世上,你好狠的心……〞說著說著心中悲苦難
抑,嚎啕大哭起來。
紀天寒聞言一愣,聽她說到當和尚的事,忽然心中雪亮。紀天寒拋下玄武劍,
一個箭步將蘇婉兒摟在懷裡,感覺嬌軀冰冷,心中平息多時的愛戀情絲,又再飛揚
起來。
紀天寒溫柔的在她耳邊悄聲道:“你這個小傻瓜,是誰說我要出家的?”蘇婉
兒聞言一怔,哭聲曳然而止。蘇婉兒想起當日藍玟玉離去時嘴角泛著淺淺笑意,心
中大悟,心想:“原來……原來藍妹妹是騙我的。我竟然千里迢迢來此投懷送抱。
〞想到自己關心情亂,竟被她所騙,心中不禁又是害羞,又是惱怒。蘇婉兒滿臉通
紅,用力掙扎著要脫離紀天寒懷抱。紀天寒雙臂猶如鐵箍,蘇婉兒掙扎了一會兒,
忽然頸子上感到熱熱的。蘇婉兒不解的抬頭看著紀天寒,只看到紀天寒淚流滿面,
哽嚥的道:“每次你我分離,總要經歷相思和時間的折磨,難道我們兩人真的難以
相守一生嗎?”蘇婉兒聽著他真心的告白,心中一絲任性忽然崩潰。蘇婉兒玉手著
紀天寒胸口,哭道:“你裝什麼冷漠的眼神,害的人家心驚膽顫的。
你這壞蛋,明明是愛我的,卻總是那麼自私,都不會為人家著想。〞話中雖然
充滿怨懟之意,但是俏目情深款款,充滿似水柔情。
紀天寒心中一痛,悔恨的道:“我犯了彌天大罪,怎麼有資格和你白頭偕老?
”蘇婉兒聽他自責甚深,想起藍玟玉的話,心中悚然一驚,顫聲道:“你不是真的
想要出家吧!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都已經低聲下氣了,你到底要我……。”
紀天寒見蘇婉兒臉色蒼白,櫻唇顫動,顯然心中恐懼至極。紀天寒心中憐惜之
意大增,低頭往她唇上吻去。
蘇婉兒全身一顫,整個人忽然失了力氣,軟軟的靠在紀天寒身上。兩人眼淚交
織在一起,想起這些年來飽受相思之苦,今日又能重逢,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苦澀
。
紀天寒輕輕吻干蘇婉兒臉上淚痕,蘇婉兒抽抽噎噎的道:“你敢出家,我就一
把火將寺廟燒個精光,讓你當不成和尚。”
紀天寒心中柔情無限,輕輕笑道:“為了讓神佛免去災禍,我只好挺身相受,
娶了你這小魔女。”
蘇婉兒喜不自勝,秋波流轉,嫵媚不勝,啐道:“厚臉皮,誰說要嫁給你了?
”紀天寒想起當日漫步山林的情景,愛意湧上心頭,大笑聲中用雙手將蘇婉兒柳腰
抱起,在原地急轉了起來。
蘇婉兒見他兩年不見又來這一手,眼前亦浮現當日情景,心中歡喜之情遠勝當
日,臉上不禁露出幸福的笑靨,開心的格格嬌笑。此時兩人心心相印,心中藩籬隨
笑聲消失殆盡。
玄武寒冰慢慢的互相吸引靠近,終於當的一聲合攏在一起。
正是昨日月下雙儷影,今日江湖俠侶行。雙劍合鳴利斷金,相思與共明月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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