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九天玄女】
冬盡春至,清晨眺望遠處澹藍的天空,白雲悠然自得。一陣春風襲來,帶來清
翠的氣息。柔弱的小草隨風搖擺,芬芳撲鼻的蘭蕙蓀芷,生意盎然的舒展開來。略
帶寒意的朝陽,振奮著早起人兒的精神。蓊郁的密林中百鳥齊鳴,初春時節,正是
百物待舉的好時光。
鄴城荊府後院之中,老太爺朱亦謀趁著一大清早,傾聽啾啾悅耳的鳥叫,這是
他的嗜好之一。
長廊之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朱亦謀聽到聲響,身子一側看著來人。
迴廊轉角處,只見荊天雲睡眼惺忪的慢慢踱來,他的右手不斷按摩著頸子,一
副精神不濟的模樣。
朱亦謀捻了捻雪白的鬍鬚,搖頭微笑,出聲喚他過來。
荊天雲走到朱亦謀身前,開口道:“朱爺爺一大早在賞鳥啊!”他一面說還一
面打哈欠。
朱亦謀看他一副精神萎糜的樣子,有感而發的道:“我說天雲啊,年輕時該保
重身子,做什麼事都要有節制。”
荊天雲如何聽不出朱亦謀話中之意,他臉上一紅,搖頭道:“爺爺,事情不是
您想的那樣,實際上是孫兒悶得慌,整天遊手好閒,好像又回到從前了。”
朱亦謀笑道:“你的妻子太能幹了,你覺得英雄無用武之地,是嗎?”
荊天雲深呼吸提振精神,接著一臉無奈的道:“可不是,唉……”
朱亦謀哈哈一笑,道:“豈不知兒女情長,英雄氣短,誰讓你坐享齊人之福呢
?”
荊天雲眉頭一皺,氣餒的道:“爺爺別再糗我了,幫孫兒想想辦法吧!”
朱亦謀沈思了一會兒,道:“好吧!看在這些日子你還算安分守己,我想法子
幫你吧。
不過你先試試說服你的兩位妻子,也許她們通情達裡也說不定。”
荊天雲聞言精神大震,滿臉笑容道:“多謝爺爺。”
自從娶了兩位美嬌娘後,荊天雲雖然左擁右抱,□福不淺。可是不到兩個月,
好日子似乎離他而去。巧兒和梁鈺琳掌控荊家經濟大權,平常倆人輪流行事。一人
黏著荊天雲,另一人則照顧荊家生意。荊天雲表面上無憂無慮,但是一成不變的日
子過久了,對於二十出頭的荊天雲而言,生活猶如籠中鳥。荊天雲雖然曾提出抗議
,但是三絕真人曾說他命中帶噩,兩位妻子以此為由,異口同聲的飭回他的請求。
早先由於荊天雲懷疑荊家被人監視,所以心情還很平靜。可是近來一個多月,荊家
周圍絲毫沒有異狀。因此他的心再度蠢動起來。本來他還藉口要幫父親尋藥,只是
沒料到荊鐵山忽然捎了封信回家,信中言道五味藥材已得其四,剩下的一味已在掌
握之中,請家中老小不必擔憂。唯一的藉口就這樣消失了,荊天雲有志難伸,整日
渾渾噩噩,難怪朱亦謀會誤會他縱欲過度。
當天夜裡,荊天雲在房裡等著兩位夫人。一如往常般,倆人處理完當日收益後
,相偕回到房中。
荊天雲見倆人進房,雖然心裡有點而不安,但是轉念一想:“或許如朱爺爺所
言,其實兩位夫人還是很明理的。既然朱爺爺答允了,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想到此處,他只好硬著頭皮,微笑著道:“兩位夫人忙完了,請這邊坐,我有事
想和兩位夫人商量。”
巧兒和梁鈺琳對看了一眼,心中不約而同的有了同一個想法。倆人在荊天雲對
面坐下,兩對明眸凝視著荊天雲。房內悄然無聲,床上大紅花帳依舊亮麗如新,火
燭照耀下反射著閃閃動人的光彩。
荊天雲打娘胎出生到現在,從沒畏縮過。可是現在他卻只想收回剛剛說出的話
。
梁鈺琳見荊天雲欲言又止,於是問道:“相公想去長安是不是?”
荊天雲心中一涼,心中暗道:“遭了,她早知道,那不就什麼也甭提了。”他
心意被看穿,臉色顯的有些尷尬,但是既然夫人已經說出口,他點點頭,接口道:
“夫人你也知道外祖父已經無恙,我想早些接他過來,你們說好不好?”
梁鈺琳聞言面無表情的道:“好啊!”
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荊天雲大喜過望,笑道:“兩位娘子能體諒為夫的心情
,為夫真的感到非常欣慰。”
雖然巧兒和梁鈺琳動手整理荊天雲的貼身行李,可是荊天雲卻感到房內氣氛漸
漸不對。
尤其巧兒一直低頭不語,荊天雲不解的摸了摸後頸,起身走到巧兒身前,問道
:“巧兒妹妹,你怎麼了?”
巧兒搖頭不答。荊天雲心中納悶,雙手捧起她的小臉,卻驚見她淚流滿面,雙
唇緊閉。
荊天雲心中一驚,急忙問道:“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為何如此傷心?”
巧兒看了他一眼,復又低頭抽抽噎噎的道:“哥哥是不是嫌我們做的不好,所
以才要離開我們。”
荊天雲急忙搖頭,柔聲道:“沒這回事,兩位好妹妹是我的賢內助,我一刻都
少不了你們。”
梁鈺琳聞言放下手中的衣服,語氣哀怨的道:“相公是不是覺得陪著我們很悶
,所以想出去走走啊?”
荊天雲急忙否認,道:“當然不是,我真的是去接外公回來。”
梁鈺琳忽然眼眶一紅,道:“那天相公受了傷,我和巧兒妹子不知多擔心。但
是你一點都不體恤我們,整天只想往外跑,萬一你又出事,我和巧兒妹子真不知道
該怎麼辦才好?”
說完倆人竟同時哭了起來。
荊天雲聽了倆人哭的哀淒,心知此行無望。他心裡暗自嗟歎,伸出雙臂輕輕的
摟住兩位夫人,道:“兩位妹妹別哭了,我不去了。”
巧兒仰頭看著荊天雲,咬著嘴唇輕聲問道:“真的?”
荊天雲低頭看著猶如梨花帶淚般的面容,一對美麗企盼的眼神。荊天雲心中柔
情萬千,又感到無奈,他頷首道:“真的。”
巧兒破涕為笑,惦起腳尖送上溫柔的香吻。梁鈺琳眼中浮現著俏皮的神色,身
子火熱的貼了上去。
這招欲擒故縱,荊天雲如何不知。只是兩位夫人完全明白他的弱點,他只有感
歎:“柔情消磨英雄膽,鐵掌難敵女兒心。”
就在同時,長安城的東門的祥和酒樓裡,人聲鼎沸,跑堂的店小二揮汗如雨,
口中吆喝著一長串的菜名,手中端著一道道精心烹調的菜餚,魚貫穿梭在賓客之間
。就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個看似尋常漢子的男子,低頭品□鮮美的湯汁。
這裡是豪客文士聚集的場所,尋常人等根本花費不起這兒的開銷,更何況是一
個升斗小民。但是此人卻無視眼前的諠譁,專心享受桌上唯一的一碗鮑魚湯。
一個公子哥兒踉踉蹌蹌晃了過來,砰的一聲,一屁股重重的跌坐在這漢子的對
面,兩眼微醺的瞪著這漢子,嘴裡含糊不清的道:“你這個。惡。惡。臭叫化子。
竟然敢。和我。
惡。惡我們平起平坐,你。有幾顆腦袋可以揮霍。,還不。惡惡。”一句話未
說完,哦的一聲,竟然當堂吐的滿地都是腥臭刺鼻的穢物。
眾人見狀,急忙掩鼻走避。店小二看了心裡直搖頭,不過他還是盡職的走了過
來,滿臉堆笑的道:“江大爺,小的扶您到偏廳休息。”
沒想到那姓江的公子哥兒反手一拍,店小二躲避不及,臉頰中了一巴掌,紅腫
的像個豬肝一樣。吃了悶虧的店小二,一臉哭喪的躲到一旁去,其他人見這姓江的
惡形惡狀的,更是躲的遠遠兒的,霎時之間酒樓空出半個廳堂。
那姓江的嘿嘿笑道:“你這該死的賤民,沒聽過我江犢的名字嗎?你知道我是
誰?我叔叔是鼎鼎大名的江充,怕了吧,還不快滾。”
那漢子聽了以後,身子連動也沒動。逕自個兒喝著湯。
江犢看那漢子還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酒氣上沖,霍然起身,右手一舉,倏
的往那漢子臉上打去。
那漢子左手一抬,五指化為虎爪,對著江犢右手來勢,喀的一聲扣個正著。
江犢猛然感覺右臂劇痛,腦中登時清醒。只見那漢子左手勁道越來越強,江犢
痛得哭天搶地,左手使勁的想要扳開那漢子的左手,可是無論江犢如何使力,那漢
子五指文風不動,右手依舊一匙匙的湯往口中送。
江犢的兩個家僕遠遠的聽到聲音前來觀視,只見江犢已經痛的兩腳發軟,嘴裡
不斷討饒。江犢的家僕大驚之下,隨手拿起板凳就往那漢子身上砸。
那漢子放下湯匙,右手輕輕晃了一下,兩枚銅錢迅如電閃般打中那兩個僕人。
那兩個僕人身子一麻便渾身不能動彈,高舉的板凳咚的兩聲落在地上。
其他圍觀的賓客聽到江犢自報名號,本來存著看熱鬧的心態瞬時間一掃而空,
眾人悄悄的走了個精光,大廳之中站著兩個呆若木雞的僕人,一個哀嚎不只的富家
公子,還有一個神色自若的尋常漢子。這四個人構成了一個可笑又詭異的畫面。
這時樓上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只見四個人緩緩的走下樓來。
當前一人衣白勝雪,手持羽扇,相貌俊雅,容貌看起來年紀大約三十歲左右,
但是從他的嘴角露出幾條皺紋,顯然年歲比看上去的數字大的多了。
其後一人生的一張國字臉,雙眉略向下垂,下額稀稀落落的幾根鬍鬚,腰間系
了一把暗黑色的長劍,藏青色的長杉配上這把古色古香的長劍,感覺上就是一個江
湖豪客的模樣。
江犢的臉已經痛的皺成一團,此時他跪著往上一瞧,突然大聲叫道:“叔叔,
快來救我。”
那四人之中唯一身穿官服的中年人,聽了叫聲後急忙對著身邊的人道:“廣元
,快救救我侄子。”
原來這四個人之中,穿白衣的四大名捕中的白雲秀手聞如名,配著長劍的是丹
鳳劍武翔風。後面站著微笑的是按察使徐廣元,面有急色的正是位極人臣的江充。
聞如名走到那漢子身前,不動聲色的看著這漢子,道:“閣下遠來是客,不如
讓在下做個東道,為閣下洗塵如何?”
那漢子左手一甩,一股兇猛的力道將江犢推的往後翻了個跟斗,哼哼唧唧的站
不起身來。
聞如名看了他的手法,心中一凜,道:“原來是鬼爪常天,沒想到你竟千里迢
迢跑來送死。”
一碗湯終於喝個碗底朝天。常天拍拍肚皮,意猶未盡,道:“這家店只有這湯
還能入口。不過蟑螂老鼠太多,倒人胃口。看來長安城不是人住的地方。”
聞如名臉色一變,厲聲道:“今天讓你來的了,去不得。”聞如名袖子一動,
一道激光破空而至。飛刀勢頭勁急,眼見閃躲不及。卻見常天身子不動,右手一揚
。飛刀好似赤蟒入洞般竄入常天的袖子,這一手功夫巧妙至極,卻也危險之至。
萬一功力不足,準頭稍有差池,那常天的一隻手臂就毀了。
聞如名不怒反笑,道:“好傢伙,今天難得遇到高手,接接我的生平絕技。”
常天一抬頭,雙眸精光湛射,雙臂精力湧現,胸口鼓起,似乎全身充滿勁道。
武翔風見狀,知道常天這一出手雷霆萬鈞。他是謹慎求事的人。與其賣弄功夫
,不如穩求勝算。鏘的一聲,武翔風長劍出手,雙袖開展雙足一點,身子有如飛鷹
振翅一般凌空撲下。空中毫無藉力之處,他本來不該如此行險,但是他出手之際,
聞如名雙袖十二把飛刀齊出,上下夾攻,常天勢難抵擋。
常天哼的一聲,桌子往上一掀,哆哆六聲響起,桌面擋住六柄飛刀。常天身子
輕如飛鳥般往後一退,雙手在身前一陣亂抓,餘下的六柄飛刀又被收入常天袖子裡
。
居高臨下的武翔風急撲而至,常天卻視而不見。眼見劍尖及身,常天便要血濺
四步。突然一人破窗而入,劍若電光般刺向武翔風。武翔風變招奇速,叮叮噹當數
聲,空中閃起點點火花,倆人交手數招不分高下,武翔風身子落下,左腳在桌緣一
點,凌空一個翻身落在聞如名身旁,冷冷的道:“無常劍蕭平。”
常天嘴角一揚,雙手齊施,袖中寒光乍閃,四柄飛刀射向徐廣元,四柄飛刀射
向江充。
徐廣元雙目一瞠,手中多了一條六尺金龍鞭。只見徐廣元甩出鞭子在身前舞動
迅捷,金鞭幻化成一面無形的盾牌,飛刀射入鞭形範圍,猶如撞到銅牆鐵壁紛紛掉
落。
樓下四人怒目相視,一觸即發。樓上徐廣元右手一抖,金龍鞭好像活生生的一
般纏上徐廣元右臂。江充則被剛才亮晃晃的飛刀嚇得面色慘白,兩條腿禁不住簌簌
發抖。
門外一人拍手大笑道:“諸葛幫主好端端的逍遙日子不過,何必寄人籬下,聽
人吆喝使喚呢?”隨著聲音漸漸靠近,尚文野面帶微笑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胡氏
雙劍和巴東喜。
徐廣元臉上陰森詭異,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尚少幫主果然精明過人,不如
就將事情說個明白如何?”
尚文野雙眼凝視著徐廣元,忽然翻手取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
入巴東喜的胸膛。
巴東喜胸口一陣刺痛,低頭只見鮮血泊泊流出。他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尚
文野,張著血盆大口卻發不出聲音,不過一眨眼,身子直直往後一躺,就此氣絕身
亡。
酒樓內除了江充睜大眼睛充滿訝異外,其餘眾人對巴東喜的死似乎無動於衷。
尚文野斜眼看著巴東喜的□首,口氣冷漠的道:“兩個女人就可以收買,還留
著做什麼?”
徐廣元露齒一笑,道:“那兩個女人可是我花了不少錢找來的。長的真是國色
天香,人間無雙。享了幾天□福,他死的也不冤了。”
尚文野哈哈一笑,道:“諸葛幫主為淮水幫盡心盡力,我還得替我父親謝謝閣
下。”
徐廣元雙手一拱,道:“不必客氣,請少幫主上來詳談。”
尚文野眼角一瞥,江犢和他的眼光一照面,渾身起了一陣哆嗦。
徐廣元對著聞如名使了一下眼神。聞如名會意,走過去將全身顫抖的江犢帶離
開酒樓。
尚文野上樓盤膝坐定後,徐廣元道:“漢皇年老智昏,此時正是舉兵的好時機
。可惜三江幫冥頑不靈,怪不得我。”
尚文野眼睛直視徐廣元,道:“我等俱為草莽之人,插手官家之事恐非明智之
舉。諸葛幫主有此雄心壯志,在下佩服。不過淮水幫當慣了閒雲野鶴,不想受人羈
絆。只要你我互不侵犯,當可相安無事。”
徐廣元搖搖手道:“少幫主年少神武,前途無可限量,此刻正是大好時機,少
幫主又何必劃地自限,阻擋淮水幫的鴻圖大業呢?”
“原來如此”尚文野雖然知道巴東喜透露消息給徐廣元,但是只憑兩個美人就
能使巴東喜倒戈,他是怎麼想都想不通。或許幫內還有許多人受到諸葛無雙的蠱惑
也說不定。
尚文野臉上陰晴不定,徐廣元心中有底,微笑道:“少幫主可以考慮幾天,大
好江山豈是一兩條小河所能比擬的。”
尚文野臉上浮起莫名的笑容,起身道:“鹿死誰手尚數未知之數,我得好好想
想這籌碼該押在哪兒?”
徐廣元看著尚文野走下樓,眼中暴露著蛇蠍般的光芒。江充看著徐廣元的神情
,心底不禁泛起一股懼意。
日復一日,匆匆又過了兩個月。有一天朱亦謀收得一封遠自長安送來的口信。
朱亦謀這些日子見荊天雲整天悶悶不樂,心中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隔天午時,朱亦謀趁著一家人用膳時,說到將遠行到長安探視重病的老友。只
是最近路上不靖,於是要荊天雲陪同前往。
梁鈺琳和巧兒不約而同的看著荊天雲,臉上透著古怪的神情。
梁鈺琳開口道:“朱爺爺此去京城,路途顛頗,何不讓下人替您捎個信就好了
。”
巧兒接口道:“就是啊!朱爺爺年歲著麼大了,長途跋涉諸多不便,不如就依
孫媳婦兒的建議,捎個口信就好了。”
朱亦謀笑道:“此人乃我的至交好友,豈可如此失禮。何況不過短短兩個月的
時間,我的身子還撐的住。而且有天雲隨侍在側,你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荊天雲悶的久了,此時有了這個絕佳的機會,他連忙附和道:“爺爺身子骨還
很硬朗,沒問題的。”
梁鈺琳瞧了他一眼,嗔道:“你那麼想到外頭晃蕩,那麼出去以後都不要再回
來了。”
荊天雲心下一驚,呵呵乾笑兩聲道:“夫人這話從何說起?我不過是陪朱爺爺
去趟京城,順道見見外祖父,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嚴重。”
梁鈺琳看了看朱亦謀的神情,婉約一笑道:“嚇嚇你的,早去早回喔。如果讓
我發現你不規矩,後果你自己看著辦。”
梁鈺琳話中恩威並施,荊天雲心中雖然因即將遠行而雀躍不已,另一方面又因
夫人的話感到不安。
惱人的夜晚又來了,荊天雲想起兩個月前的事情,心中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
。
不過出乎意料的,兩位夫人面帶微笑的幫他整理行李。或許是離別在即,倆位
夫人這天晚上特別熱情,差點讓荊天雲吃不消。
梁鈺琳和巧兒目送著朱亦謀和荊天雲離去,依依不捨之情溢於言表。朱夫人走
到倆人中間,將倆人的手握在手中,道:“男人嘛!偶而要讓他們去活動活動。猛
虎關在籠子裡關久了,也會變成病貓的。”
梁鈺琳轉頭看著朱夫人,悄聲問道:“朱奶奶,相公會不會有危險啊?”
朱夫人笑著道:“從小他就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倒是你自己要小心肚子裡
的孩子。”
巧兒驚叫一聲,道:“琳姊姊有了,為什麼不告訴雲哥哥?”
梁鈺琳臉頰浮起一層薄薄紅暈,嗔道:“我才不想用孩子來牽絆他。”
巧兒低頭看著梁鈺琳的小腹,笑嘻嘻的道:“不知道是男的還是女的,我摸摸
看。”
梁鈺琳滿臉通紅,揮手擋住巧兒的手,往旁一飄,吐了吐舌頭道:“現在怎麼
知道是男是女?說不定你自己也有了,你不會摸摸自己的肚子看看。”
巧兒追了上去,道:“讓人家摸摸嘛,別那麼小氣。”
兩個人在院子裡追逐嬉戲,完全忘了剛才的傷感。
朱夫人笑著搖了搖頭,道:“真是兩個大孩子。”
春江洶湧,兩岸蘆葦隨風搖擺。河水拍打著船身,整齊有如奏樂一般。舉頭喜
見萬里晴空,一碧如洗。江上清風,耳得知而為聲,山川綠蔭,目遇之而成色。如
此美景,令人望而陶醉,神清氣爽。
荊天雲喜歡站在船頭承襲著迎面而來的春風,感受江上光華映照。正當他醉心
於大自然美景時,忽然背後一人道:“天雲,出來好些日子了,你感覺如何?”
荊天雲聞言轉身看著朱亦謀,道:“朱爺爺,我還是覺的心中放不下。”
朱亦謀點頭捋鬚笑道:“你能替別人著想,表示你真的長大了。不過這次出來
,是你的兩位妻子首肯的,不用擔心。放鬆心情,好好的賞玩秀麗景色。”
荊天雲笑了笑,轉頭看著江水。忽然對面一艘船呼嘯而來,荊天雲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繩。眼見該船行動怪異,荊天雲不敢輕忽,急忙轉身跑入艙中取出長劍
,忽然朱亦謀大聲叫道:“天雲你快點出來。”
荊天雲心中一驚,暗道:“來的好快。”氣隨意到,腳下勁力突長,身子有如
脫兔般竄到船頭。
朱亦謀神色慌張的指著急馳而來的小船,道:“天雲,你快點兒想辦法救救那
船上的人。”
荊天雲順著朱亦謀的眼光瞧去,一個手持斬馬刀的漢子慢慢靠近一個鬢發銀白
的老人,這老人被逼到船弦,再退一步就要落入江中。
可是兩船距離過遠,荊天雲空有一身武藝亦無施展之力。他搖了搖頭道:“現
在還不是時候。”
朱亦謀滿臉驚惶,著急的道:“這怎麼辦才好?”
忽然那持刀的漢子斬馬刀在半空中虛晃一招,接著凌厲無儔的往那老人頭頂砍
去,那老人慌張的往後一個踉蹌,一個倒栽蔥頭下腳上往江水裡掉落。
朱亦謀急的在船上大聲喊叫卻於事無補。荊天雲見那漢子拿起魚槍往水中刺,
心念一動,轉身尋那魚槍。
兩船漸漸靠近,那落水的老者在水中載浮載沈,就算不被魚槍刺中,恐怕也難
逃滅頂的命運。
荊天雲在船尾找到魚槍,接著彎身拿起船上纜繩往槍尾一纏,張臂運勁,大喝
一聲往對方船艙射去。魚槍去勢有如流星電馳,波的一聲插入船艙。那持刀的漢子
被荊天雲大喝一驚,又見魚槍飛來風聲勁急,一時之間忘了砍斷魚槍後頭的繩索。
兩船方向不同,纜繩越放越多,只聽的崩的一聲,兩船同時大力震動,纜繩被
兩船拉扯的橫立江中,繃緊的繩索宛如鋼條,荊天雲足下毫不遲疑,飛身上了纜繩
。荊天雲身輕如燕,纜上行走有如凌空漂浮,那漢子看的目眩神馳,等到荊天雲行
到中途,那漢子悚然一驚,颼的一聲揮刀往纜繩砍去。
荊天雲見狀雙足一蹬,大力往前一竄,身未至,劍光已到。那漢子猛然覺得寒
風襲身,刀鋒一轉,當的一聲刀劍相交。荊天雲見他變招快速,刀上功夫了得,不
禁開口讚道:“好刀法。”
那漢子更不答話,手肘一沉,一刀橫擊出去,刀光閃閃,已將荊天雲下盤罩住
。
荊天雲若只是閃躲自是輕而易舉,可是如此一來纜繩勢必被大刀砍斷。電光火
石之間,荊天雲雙足一蹬拔高三丈,身子和那漢子成筆直一線,劍身輕柔,直指對
方天靈。
那漢子瞬間失了敵蹤,心中一驚,猛然抬頭只見銀光閃動。那漢子左膝一屈,
一招橫斷天索往上削去。
劍薄刀實不可硬碰,荊天雲一招如影隨形劍身貼住刀背,劍身彎如曲尺,當的
一聲,荊天雲藉力往後翻一個筋斗。
那漢子不待荊天雲落地,吒喝一聲連砍三刀。刀光霍霍,這連環三刀招數巧妙
,勁道兇猛。荊天雲見這刀法沉猛刁鑽,可能是那漢子生平得意之作,心下不敢輕
忽,回敬一招三環鎖月。雖然只是一招,但是劍意綿綿不絕。一環未完一環又起。
那漢子沒見識過三絕劍,連環三式還未出盡,眼前一圈圈的光環炫麗奪目,那
漢子急忙收刀退了一步,臉上驚異不定,心想:“這種軟綿綿又奇怪的劍招是什麼
名目?”
荊天雲得理不饒人,手腕一抖劍身顫動,一招左虛右實往那漢子腰間削去。劍
身輕柔飄渺難以捉摸,劍尖吞吐有如蛇信。
那漢子見勢頭不對,手臂一震,斬馬刀發出嗡嗡的聲音。猛地大刀往纜繩一擲
,隨即一腳將身邊的木桶踢向荊天雲。
荊天雲側身閃過木桶,想要搶救纜繩已經不及。荊天雲心念飛轉,銀牙一咬,
翻身下船。荊天雲左手抓住那落水老者手臂,隨即長劍往船身一刺,右手猛力一扳
,啪的一聲,一柄青剛劍頓時斷成兩截。荊天雲藉著長劍的彈力往上躍起,千鈞一
髮中抓住斷裂的纜繩,右手使勁一拉,倆人往前飛馳數丈,噗通一聲水花四濺,倆
人在朱亦謀身前不遠處落水。
朱亦謀本來看的心驚膽戰,此時見倆人無恙,不由的大喜過望,急忙要梢公將
倆人拉起。
荊天雲上了船後,另一艘船早已經順著水流消失的不見蹤影。朱亦謀高興的將
荊天雲抱住,笑容滿面直道:“虎父無犬子。”
一場兇險的惡鬥剛剛落幕,那梢公有如驚弓之鳥,兩手使盡吃奶的力氣驅船向
前,不多時遠處已經隱約可見渡頭。
那老者受了驚嚇,右手臂又被魚槍所傷,雖然經過包紮已無大礙,可是卻依然
昏睡未醒。
朱亦謀愁上心頭,看著老友不省人事,他對著荊天雲道:“江上風險難測,不
如棄舟從車。”
荊天雲心中也正在盤算這件事,於是點頭答道:“朱爺爺言之有理,等前面渡
頭一到,孫兒先去打探一下。”
碼頭上人群聳動,一群趕著回鄉的過客,周遊經商的商賈,出外訪友的旅人,
聚集在此等著船舶。亂哄哄的吵雜聲,散客遊民穿梭其中,這樣雜亂無序的擁擠現
像,不知暗藏多少危機。
荊天雲為求慎重,要求梢公先不要靠岸,他施展輕功先上了渡頭,找到一輛篷
車後才揮手讓船隻靠岸。
荊天雲驅車往最近的白馬城而行。沿途奇山綠水巍峨壯麗,落日餘暉映照的七
彩炫麗。
歸鳥橫空長鳴,漁獵整裝滿載而回。遠處炊煙裊裊,棧道上行人匆匆,此時白
馬城極目可見,荊天雲轉頭見那老者已經醒來,朱亦謀正和那老者敘情論往。非禮
勿聽,荊天雲獨自坐在前頭,只管注意四周動靜,對兩人談話不聞不問。
一路平安無事,進了白馬城後已經是沿路燈火通明。荊天雲揀了家乾淨的客棧
讓兩位老人家休憩。客棧內雖然人來人往,但是這些人多半只是旅客或食客,荊天
雲從店小二口中得知刀鐵□就在兩個街口外,於是他小心的巡視一週後,趁著兩位
老人家用膳時,上刀鐵□去買把護身用的武器。
刀鐵□子裡各式鐵具應有盡有,刀槍劍戟諸般兵器橫掛牆上,犁耙鐵蹄眾多器
具陳列桌上。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站在火爐前猛力拉扯著風箱,火爐裡燒紅的煤炭
隨著陣陣的強風,竄出噬人的火焰。那漢子被爐火蒸的汗流浹背,他右手拿起鐵鉗
夾住一條鑌鐵放入爐中,不過一會兒的時間,鑌鐵透出紅光,那漢子放開風箱,左
手持鉗夾起鑌鐵放在砧上,右手拿起鐵□開始敲打。
荊天雲看的相當有趣,只是他心裡頭還是掛念著朱亦謀,於是轉頭開始挑選稱
手的兵器,但是他不時的回頭看那漢子鑄鐵,顯然是意猶未盡。
一條頑鐵逐漸成形,看那鐵條彎曲的樣子,大概是鐵鉤一類的器具。
那漢子將鐵條放入水桶中,燒紅的鐵條遇水立刻嗤嗤作響,桶子上浮起一層白
色水氣。
原本荊天雲以為那漢子會繼續錘打鐵條,沒想到那漢子隨手拿起腰間的粗麻布
往臉上一抹,轉身走到一塊磨鐵石前,將布巾塞回腰間,右手一探拿起一支短劍,
隨後笨重的身子往凳子一坐,開始聚精會神的磨起那把短劍。
那漢子手中的短劍相當別緻,銀絲紅線纏繞的劍柄,劍身大約只有一尺半長,
握柄處金光閃閃,側面龍首雕刻栩栩如生,荊天雲見獵心喜,心想這柄劍放在家中
給夫人防身也不錯,於是上前問道:“這位大哥,請問你手中這支劍賣不賣?”
那漢子停下手邊工作,抬頭看著荊天雲,張口尚未答話,忽然荊天雲背後一人
冷冷道:“這對短劍你買不起。”
荊天雲聞言倏然轉身,只見刀鐵□前站立著一名穿著淡藍色衣衫的女子。他和
這女子一照面,不由自主的多看了這女子一眼。荊天雲並無輕薄之意,只是眼前女
子雙眸色澤有如天空之湛藍,鼻樑挺直,秀眉如畫,肌膚白裡透紅,猶如冰雕玉砌
。這女子生的明□不可方物,長相卻不似中原女子,所以荊天雲才楞了一下。
那美貌女子似乎早已習慣別人異樣的眼光,她輕盈的走道那漢子身前,道:“
店家,我交代的東西備妥了嗎?”
那漢子似乎沈醉在眼前美女□光之下,他雙手捧起兩把一模一樣的短劍,恭敬
道:“姑娘交代的東西都弄好了。”
那美貌女子取回短劍收入兩袖中,接著從懷中取出一錠金子放在那漢子手中,
盈盈一笑道:“謝謝你了。”
那漢子見到那美貌女子笑容時,全身有如沐浴春風煦日,渾身快美難言。尤其
那女子湛藍的眼眸似乎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那漢子見了以後登時楞在那兒一動也不
動。
荊天雲看那漢子如癡如醉的模樣,感到十分可笑。不過荊天雲剛才看到那兩柄
劍時,便下了決心要買到手。此時那美貌女子漸行漸遠,荊天雲急忙轉身追了上去
。
那美貌女子聽見後面有人追來,心中猜想必定是剛剛那□子裡的紈胯子弟。這
種人多如牛毛,自己可沒時間和他糾纏。於是暗運真氣,施展輕功,只見她足不沾
地,身形飄飄宛如御風而行。
荊天雲見那美貌女子輕功卓絕,心中暗暗稱奇。不過那兩把劍他是勢在必得,
於是緊追在後。
荊天雲跟了這女子一陣子後,見她絲毫沒有停歇的跡像,於是奮力往前一沖,
身子凌空一翻,輕巧的落在這美貌女子前面。
荊天雲亦步亦趨的跟著,那美貌女子早已驚訝不已,此時被荊天雲超前攔截,
她心中大駭,雙手一抖,手中多了兩把短劍,只見寒光一閃,兩把鋒利的短劍往荊
天雲胸前刺去。
冷冷的刀鋒劃過胸前,荊天雲雖然側身閃過,不過他心裡著實嚇了一跳。因為
他萬萬沒想到這女子竟會不發一言就挺劍刺來。
荊天雲急忙往後一躍,雙手一拱,道:“姑娘請先別動手,在下並無惡意。”
那美貌女子不理會荊天雲,這時一擊不中,隨即一招流水行雲斜劈而來。
月光皎潔,短劍反射出銀白色光芒,黑夜中猶如兩條白蛇吐著蛇信,荊天雲驀
然想起:“夜暮時分追著一個姑娘家,難怪她會誤會。而且這兩把短劍似乎是她的
防身利器。”想到防身利器,荊天雲背脊一涼,暗驚道:“不好,我怎麼這麼大意
,竟然離開朱爺爺這麼遠。”
荊天雲心急如焚不敢戀棧,忽地躍起三丈上了牆頭,接著雙足輕輕一點飛身上
了屋頂。
那美貌女子見了他這手獨步武林的輕功,整個人呆在那裡。只聽到遠遠傳來荊
天雲道歉的聲音:“在下並非有意冒犯,請姑娘見諒。他日有緣……”
那美貌女子站立半晌,心中忽然想起某件事,她突然高興的叫道:“我找到了
,我終於找到了。”她興奮的一陣手舞足蹈後,雙腿運勁跳上牆頭,追著荊天雲而
去。
夜闌人靜,陋巷犬吠。回到客棧的荊天雲見到朱亦謀,終於可以放下懸在半空
中的心。
不過朱亦謀獨自一人倚窗沈思,荊天雲感到有些奇怪,因為朱亦謀一向都是笑
口常開,現在如此愁眉不展,應該是有嚴重的事困擾著他。
荊天雲走到朱亦謀身邊,道:“朱爺爺,您沒事吧?”
朱亦謀回過頭來見到荊天雲,微笑道:“你回來了,肚子餓嗎?要不要叫人送
飯菜上來。”
荊天恩搖了搖頭,揀了張凳子坐下,道:“朱爺爺,您有心事啊?怎麼不見您
的朋友呢?”
朱亦謀頓了頓,道:“我的朋友走了。”
荊天雲心頭一驚,道:“走了?那位爺爺不是還受著傷嗎?”
朱亦謀轉頭看著黑暗中燈火逐漸熄滅,一股淒涼的感覺湧上心頭。遠遠傳來打
更的聲音,似乎牽動著他的心弦。
過了一會兒,朱亦謀長歎一聲,轉過身來道:“天雲啊!我不去長安了。你自
個快去快回,千萬別耽擱,懂嗎?”
荊天雲一臉疑惑,問道:“朱爺爺,您說這話是否另有含意?孫兒愚頓,請爺
爺示下。”
朱亦謀緩了緩心情,道:“說給你聽也無妨。我的朋友,也就是剛剛那個老者
,他叫石德。你大概沒聽過他的名字吧?”
看著荊天雲迷惘的眼神,朱亦謀露著悲戚的神情續道:“他如今是戾太子殿下
的太傅。
我和他相識三十多年,早就勸他要告老還鄉,如今天下風雲將起,他是難以脫
身了。”
荊天雲對官場一向沒興趣,所以朱亦謀說的話他一知半解,由於搭不上話,他
只好靜靜的聽朱亦謀侃侃而談。
朱亦謀續道:“本來上長安是要探視老友,沒想到我的一干朋友俱被殺戮殆盡
。現在朝綱混亂,奸臣當道,說來都是那個江充惹的禍。天雲,你知道江充是什麼
人嗎?”
江充惡名遠播,荊天雲當然有所耳聞,不過他不明白這跟上長安有什麼關係。
說起江充這人,他與常人唯一的不同,就是自認為與眾不同,希望別人注意他
。
江充本名江齊,趙國邯鄲人,他的妹妹是歌舞名手,嫁給趙國太子丹。趙王劉
彭祖是武帝異母兄弟,劉丹是他唯一的兒子,因此溺愛過度,生活奢糜紊亂。江齊
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他從妹妹那兒聽到許多劉丹荒唐的事跡,因此向趙王通告
劉丹在外胡作非為的荒唐事。江齊對於自己能將皇族生活搞的一團亂的能力相當自
豪。受到父親訓誡的劉丹,事後知道是江齊告的密,一怒之下將他痛打一頓,江齊
僥倖逃脫大難,可是劉丹卻將他的父兄殺了。江齊此時化名江充,一路逃到長安,
並且一狀告到武帝面前。他故意奇裝異服晉見武帝,武帝果然被他的服飾所惑,以
為他有過人的才能。劉丹因為姦淫胞姐之罪被捕,但是在趙王苦苦哀求之下,劉丹
僅僅被除去太子之位而已。武帝對這江充大加讚賞,檢舉自己妹夫,而且還是太子
之尊。武帝誤以為他有過人的勇氣智慧,所以賦予江充極高的權力。對於將權貴都
不放在眼中的江充而言,將皇族搞的雞飛狗跳是他的興趣。因此遭受到江充誣陷入
罪的皇族不計其數。漢武帝這些年龍體欠安,每當他病痛發作時,總是疑神疑鬼,
以為有人暗中詛咒他。因此巫蠱之術成為江充剷除異己的不二法門。據說無辜慘死
的人多達數萬人。
朱亦謀的一些好友亦不能倖免於難,此去長安只是徒增傷悲,所以朱亦謀打消
了往長安的念頭。
聽了朱亦謀的說明後,荊天雲恍然大悟。不過對於這些事,他還是興趣缺缺。
荊天雲送走了朱亦謀後,回到白馬城打算輕騎往返,早早接回外祖父。
市集上車水馬龍,往來人群諠譁擾攘。荊天雲全神專注的察看馬販牽來的馬匹
。這功夫可馬虎不得,要選擇一匹良馬除了色澤,健康情形,馬匹的產地外,最重
要的是適不適合長途跋涉。正當他品頭論足時,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喂,你昨晚兒追我做什麼?”
荊天雲聽那聲音似乎是對著自己說的,心中不禁感覺有些奇怪,於是轉身看看
,眼前一人身穿雪白衣杉,粉腮紅唇,一雙湛藍的秀目隱含著笑意正看著自己。荊
天雲認識,不,應該說是看過,因為此人正是昨晚那個美貌女子。
雖然這美貌女子問的冒昧,但是昨晚自己的確太失禮。荊天雲想來心中有愧,
於是抱拳一躬,畢恭畢敬的道:“在下昨晚舉止失措,還望姑娘大人有大量不予計
較。”
那美貌女子聽荊天雲文謅謅的道歉詞,噗嗤一笑,道:“我是問你昨晚追我做
什麼?又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這美貌女子臉頰上兩個淺淺的梨窩,笑瞇瞇的雙眼
有如月兒,深邃的眼眸好似大海一般,美麗之處與中原女子各勝壇場。
那姑娘的說詞令荊天雲一愣,他心中猜想:“或許昨晚自己不戰而退,這女子
知道我並非歹人,恰巧此時在市集上遇到,故而出言相詢。”荊天雲心裡頭往好處
想,因為他並不知道和這姑娘還有什麼過節。不過事實上這美貌女子已經找他好半
天了。
荊天雲心中有了這個想法,於是乎又躬身一揖,道:“實不相瞞,在下見姑娘
手中的短劍精巧別緻,所以想。”
荊天雲話未說完,那美貌女子接口道:“所以昨晚你是來搶我的短劍,是不是
?荊天雲急忙大力搖頭,道:“不是,不是,姑娘誤會了。在下是想收購,並非搶
奪。不過這短劍乃是姑娘隨身兵刃,在下不敢妄想。只是昨晚一時心急未曾言明,
得罪之處,希望姑娘原諒。”
那美貌女子荊天雲說的誠懇,□首輕點,道:“要我原諒,當然可以。不過你
要幫我一個忙。”
“請她原諒不過是客套話,沒想到這美貌女子順口就接了下來。不過既然自己
話已經說出口,不妨聽聽她怎麼說。”荊天雲自忖昨晚並無大過,一時不察反受要
挾,他語氣無奈的道:“能力所及,必不推諉。”
那美貌女子聽他受了話,臉上頓時笑容燦爛,道:“我叫香韶玉,你叫什麼名
字?”
香韶玉天真而毫不修飾的話語,讓荊天雲覺得有股親切的感覺,荊天雲微笑道
:“在下姓荊,草字天雲。不知姑娘要在下幫什麼忙。”
香韶玉道:“我想請你見一見家師。”
荊天雲與香韶玉以前素未謀面,應該也不曾見過他師父吧。他好奇的問道:“
在下可否冒昧請問令師名諱。”
香韶玉對師父似乎相當崇敬,只見她臉上充滿傾慕之色,道:“我師父是玄女
宮的宮主,九天玄女。”
荊天雲聞言失聲叫道“九天玄女?”
香韶玉見到荊天雲反應如此劇烈,以為他震攝於師父威名,她不禁面露得意之
色,道:“我師父可不是平常人說見就見的到的。今天你有緣見到,算你三生有幸
。”
香韶玉心中認定荊天雲必定欣喜若狂,豈知荊天雲想起黃河三鮫之言,認為九
天玄女是淫邪妖人,師父如此,想必弟子亦不遠矣。荊天雲臉色倏變,冷冷的道:
“對不起,我還有要事在身,沒空見你師父。告辭了。”說完牽著馬□便即離去。
香韶玉見荊天雲忽然翻臉,一時愕然。待見荊天雲足撐馬鐙,她急忙追了上去
,道:“你這人怎麼說話不守信用,明明答應要幫我忙的,怎麼說走就走。”
荊天雲聞言轉身,臉色不豫的道:“鄴城荊家向來不與妖人打交道,你滾遠一
點兒,我可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香韶玉沒想到剛才謙恭有禮的人,現在竟然出言不遜,她氣的臉色鐵青,怒道
:“你口
裡不乾不淨的說些什麼?是你先得罪我的,我不過請你上長安見見我師父,你
為何要口出惡言?”
荊天雲鼻中哼的一聲,道:“裝的真像,我懶得和你廢話。”荊天雲翻身上馬
,忽然破空之聲忽至,一支袖箭當胸飛來。
香韶玉聽荊天雲辱及師門,狂妄自大的模樣讓她不禁怒火中燒,於是不說分由
先賞他一支袖箭,以儆他侮辱之罪。
荊天雲早有防備,對於她的行動看的明白,他不慌不忙的伸指一彈,當的一聲
,袖劍化做一道白光往上飛去。
袖箭只是聲東擊西,香韶玉雙手一抖,袖中短劍入手,一招月落雪嶺削向荊天
雲下盤。
本來這招是刺向敵人頸子和胸口,不過荊天雲此時坐在馬上,這招月落雪嶺便
刺向他的大腿和腰間。
荊天雲但感劍招巧妙,心中咦的一聲。雙足一撐,一個鷂子翻身,半空中使出
連環踢,腳尖直踢香韶玉眉心。
香韶玉本意只是要逼荊天雲下馬,不料荊天雲出手無情。香韶玉玉貝一咬,雙
劍在手中劃了個半圓,使出玄女雙劍的絕招--風月無情。只見香韶玉衣袂飄飄,身
形如風,手中兩道劍光去勢如電,冰冷的刀鋒轉倏便至,就在兩人接觸的一瞬間,
雙劍幻化千百銀星刺向荊天雲。
寒光霎然襲體,荊天雲眼明手快,拂手散手運指如風急彈如電。只是香韶玉這
玄女雙劍實是巧妙至極的劍法,手持之雙劍左陰右陽,剛柔並濟,招招俱是進攻多
處。荊天雲錯估香韶玉功夫,一時之間手忙腳亂,險像環生。
荊天雲雖然勉強支撐,可是先機已失,這幾招接下來盡是挨打局面,他變成只
守不攻,心中叫苦不迭。香韶玉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這是她第一次施展生平絕學
,豈知連連失手,竟連對方衣角都沒碰到。
香韶玉越打心越驚,腦中已經無法思考,只見奪命絕招紛紛使出,手下已經不
再留情。
荊天雲亦使出渾身解數,身形忽變,流雲掌輕靈飄逸,荊天雲逸宛如御風而行
,劍氣縱橫,劍光霍霍之中,只見青杉白衣忽而交錯,忽而對峙,一時之間難分高
低。
倆人交手一百餘招,突然之間,呼聽香韶玉嬌叱一聲:“著。”倆人倏然分開
。
荊天雲望著衣袖上三道橫切刀口,臉上氣憤難平,道:“你真不知好歹。”
香韶玉額頭上香汗淋漓,氣喘呼呼,道:“你輸了。跟我走吧!”
荊天雲鼻頭一皺,道:“我會輸?又沒人說和你比試,難道你說了算?”說完
雙足一點,半空中一個轉折落在馬背上,右手一拉□繩,腿下一挾,呵的一聲策馬
而去。
香韶玉力氣放盡,一顆心還因剛剛的惡鬥而劇烈跳動著。她的胸口起伏不定,
全身盡濕,沒了力氣,只能眼睜睜的看荊天雲離去。
市集上一堆圍觀的人看的目瞪口呆,直到兩人相繼離去才交頭接耳的討論著剛
才的爭斗。許多遊手好閒的登徒子悄悄的跟著香韶玉,直到香韶玉進了客棧,這些
人還依依不捨的流連不去。
駿馬奔馳在青石板上,噠噠噠之聲此起彼落。原先打鬥本來難分宣輊,可惜香
韶玉畢竟是女兒身,時間一長,香韶玉長力不繼出手漸緩。荊天雲無意傷她性命,
趁她出手遲疑之際,一招悍嶺夾道,雙手分襲而至。香韶玉手上力道已失其二,擋
不住荊天雲直擊而來的兇猛掌力,她拼著兩敗俱傷的念頭,雙劍輪舞,一劍刺向荊
天雲心口,一劍削向荊天雲右肩。
荊天雲右手湯開刺向心口的一劍,左掌本應擊中香韶玉的胸口。可是當時荊天
雲心念忽動,左掌只在她肩頭輕輕一拍,趁勢往後一步。他沒料到香韶玉收招無力
,身子繼續往前使完後半招。荊天雲的後退正好落入劍招之中,因此袖子才被劍尖
劃破。
荊天雲心中納悶,為何剛才沒下重手。想著想著,他的眼前浮起了一個人影,
那個影中人是他曾經打傷過。“段水柔”為何會想起她,荊天雲自己也不明白,不
過剛剛和香韶玉的對話,似乎是抄襲自段水柔,荊天雲想起段水柔的無理不由的發
出會心的一笑,不過一會兒又想起她的狠毒,心中又忿恨不平。思索之間,忽然馬
兒一聲長嘶,荊天雲驀然醒來,暗道:“我怎麼老是想著她。”他大力甩了甩頭,
想將她的影子從心中抹去。突然荊天雲一拉手中□繩,回頭看著白馬城。
尋思:“我剛剛報上姓名,萬一這女子去鄴城尋仇,家中可是無人能敵。可惡
,現在只好將這筆帳算清再說。”荊天雲雙腿輕踢馬腹,回過頭來往白馬城而去。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客棧的香韶玉將全身浸在滿佈香花的澡盆裡。冒著白色
煙霧的熱水按摩著光滑白晰的冰肌玉膚。水波輕柔,水面的花瓣隨著水紋起伏不定
。香韶欲眼前浮現剛才的光景,心想:“剛剛為何他會手下留情?他明明可以致我
於死地的啊?”熱水蒸的她的雙頰紅通通的煞是嬌□可人,只見她嘴角兒含笑,心
道:“為何他聽到師父的名字就生氣,難道他真的和那人有密不可分的關係?荊天
雲,這是他的真名字嗎?還是他隨便說說的?他輕功這麼好,這次失了蹤影后再尋
他可難了,這下子怎麼辦才好?”
許多想不通的疑點,非得荊天雲自己回答不可。“一定要去追那個人”香韶玉
想到這兒,她心中忽然有股期盼。“難道他喜歡。”香韶玉心頭一甜,渾身不由自
主的熱了起來,她不敢再往下想,為了讓腦子清醒,她整個人噗通一聲的滑進熱水
中。一場莫名其妙的打鬥擾亂了香韶玉的心,水氣瀰漫的屋子裡,充滿淡淡的花香
。就在香韶玉無盡的遐思中,一對貪婪的眼睛,正欣賞著春色無邊的戲水景像。
香韶玉要找荊天雲很難,可是荊天雲要找香韶玉卻是很容易,只要問一問今天
市集上和人打架的美貌姑娘,十個男人大概就有七八個知道那美貌姑娘住在金玉滿
樓。香韶玉一戰成名,她自己可是一點兒都不知道。
拜香韶玉之賜,這天晚上的金玉滿樓人山人海,掌櫃的高興的笑不攏嘴。不過
當事人心中可不好受。一對對垂涎慕色的眼光盯著香韶玉,香韶玉蹙眉微怒,喚來
掌櫃,臉色不悅的道:“掌櫃的,請算一算房錢。”
面對這滿坑滿谷的客人,掌櫃的巴不得這姑娘一直住在這兒。不過生意人講的
是銀貨兩訖,既然這姑娘要走,自己可沒理由可留下她。掌櫃的心中雖然暗道可惜
,不過生意歸生意,掌櫃的還是擺出一慣的笑容,算好房錢後哈腰躬身的送香韶玉
到外頭。
雖然外頭還是人頭蠢動,不過至少比客棧內污穢的氣氛好的多。香韶玉吐出胸
中的穢氣,往前跨出一步正欲離去。忽然人群中一人道:“這位姑娘請留步。”
香韶玉聞言側身一看,一個年紀大約三十多歲的男子從人群中緩緩走了出來。
這人身穿藍色勁裝,雙目圓睜如珠,風塵滿面,兩臂肌肉盤根糾結,手背青筋浮現
,呼吸時胸口鼓起,全身充滿剽悍之色,顯然這人久經風霜而且內力和掌上功夫了
得。
香韶玉一雙深邃的大眼睛上下打量著眼前之人,她腦中思索一會兒,俏臉一沉
,道:“我不認識你。讓開。”“這些臭男人…”她心裡厭惡現在這種情形,不由
的對所有人都起了敵意。
那漢子毫不在意,只見他雙手一拱咧嘴笑道:“在下曲幽,乃是按察使徐大人
的貼身護衛。我家大人久聞芙蓉仙子大名,想請仙子移駕賤捨。”
香韶玉不待他說完,冷冷的道:“既然是賤捨,那種地方我可不會去,你再擋
著我,可別怪我不客氣。”
曲幽依然故我的一笑,道:“仙子先別動怒,這裡離別館不過半天的路程,仙
子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香韶玉不屑與他多談,嬌吒道:“你再不滾開,我可要……”香韶玉話未說完
,忽然腦中一陣暈眩。她心中大震,急忙運氣提神,豈知丹田中空空蕩蕩,內力竟
然無法氣隨意道。
香韶玉看著曲幽捉狹的眼神,恍然大悟道:“你這卑鄙小人,既然使毒暗算…
…你。”
香韶玉四肢發軟,身子一傾,香肩靠在客棧前的門柱上,眼前越來越模糊。
曲幽見香韶玉意識不明,臉上露出狡獪的笑容,得意的桀桀笑道:“醉心五里
香無色無味,任憑你多精明也無法抵擋。”
眼前美人有如囊中之物,曲幽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往前一步,伸手就去抱香韶
玉。
曲幽色瞇瞇的看著香韶玉雪白的酥胸,舌頭舔了舔乾乾的嘴唇,心中正盤算著
要如和伺候這美人。正當他心醉神迷時,忽然背後勁風襲體,曲幽往前一竄,轉身
一看,只見眼前出手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面對著怒氣沖沖的眼神,曲幽陰惻惻的道:“閣下是何人?膽敢插手官府之事
。”
若是光明正大的打鬥被擒,荊天雲絕不會出手救這女子。不過會用迷魂藥這種
詭計的,恐怕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如此下流卑鄙。”一股忿怒不平衝上腦門,
於是荊天雲忍不住一個箭步,右手一招呼風喚雨,掌力猶如狂風暴雨般蜂擁而至。
荊天雲不答他話,彎腰抱起香韶玉。曲幽見他對自己不理不睬,心中怒急,不
過剛剛凌厲的掌風使他心中有所顧忌。只是沒想到這年輕人竟然目中無人,背對著
自己救人。曲幽雙掌運勁,吒喝一聲,道:“臭小子找死。”曲幽雙拳如風,一招
威震東嶽,拳風有如狂雷大作,隱隱透著轟隆之聲,石破天驚般的一擊往荊天雲背
後呼嘯而至。
荊天雲頭也不回,輕身一縱,腳底對著狂擊而來的雙拳一踢,整個人好像被彈
石機拋出一樣往上直竄。
曲幽就這樣兩眼直瞪著荊天雲上了屋頂,過了一會兒才喃喃自語道:“這功夫
好像是荊鐵山的凌空虛渡,不過又好像不是,奇怪了,這是什麼功夫?”曲幽說完
忽然覺得雙臂隱隱作痛,荊天雲加上香韶玉的重量都由他一人承受,就算是鐵打的
手臂也撐不住。
順著黃河走向,在往延津的方向,遠遠望去,信風漾舟,三五成群隨波蕩漾。
翠綠的山脊,林木挺拔秀麗高聳入雲。此時接近傍晚時分,夕陽餘暉映射著水面一
片金黃色。
棧道上的路人急著入城,熙來攘往間,喧囂雜吵好不熱鬧。忽然一陣狂風呼嘯
而來,行人紛紛駐足遮掩,煙塵瀰漫中一輛篷車緩緩而行。
雖然躲過了曲幽的追捕,荊天雲還是擔心京城四大名補其餘眾人會突然現身。
荊天雲自忖對付曲幽綽綽有餘,但是其他三人功力與曲幽是在伯仲之間的話,自己
可沒把握可以對付倆人以上,更何況還有一個昏迷不醒的香韶玉。不過曲幽拳勁相
當渾厚,荊天雲藉勢一跳,雙腿卻也被震的酸麻不已。
荊天雲一手按摩著雙腿,一手駕著篷車。剛才抱著香韶玉,薰染的衣襟上有股
淡淡的香味。眼前風和日麗的景像,清芬可挹的香風,沖淡不少思鄉的情愁。
身後□□□□的聲音響起,荊天雲對著前方道:“睡的還安穩嗎?”
香韶玉醒來發現自己在篷車裡,想起客棧前的最後一幕,心中一驚,急忙檢查
周身,荊天雲聽到的聲音就是此時發出的。
香韶玉聽到荊天雲的聲音,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怒。“他對我無禮在先,現在
幫了我後兩不相欠。可是如此一來,要如何讓他去見師父?”
香韶玉心念飛轉之際,忽然荊天雲開口問道:“為何你師父要見我?”
篷車輪子喀喀作響,馬蹄的噠有聲。香韶玉沈默了一會兒,反問道:“為何你
不願見我師父?”
荊天雲一拉手中□繩,馬兒□的一聲立足不動。荊天雲整個人轉身看著香韶玉
,神色不屑的道:“你師父千里迢迢來到中原,四處找尋年輕俊俏的男子,你當我
荊天雲是什麼人?
雖然荊某不敢自詡清高,卻也不與之同流合污。”
香韶玉心中雖然惱他,但是她並非糊塗之人。香韶玉強自壓下心中不滿,道:
“我們師徒七人來到中原,□是為了找兩個人。中原人這麼多,找人談何容易。所
以我師父才藉助三江幫之力,只是想求事半功倍而已,或許你誤會了。”
荊天雲哼的一聲,道:“三江幫幫眾俱是奸邪之徒,你師父為求助於三江幫,
恐怕花了不少心思吧!”
香韶玉如何聽不出荊天雲話中譏刺之意,她氣的花容失色,怒道:“你。你。
你不知道別亂說,我師父是三江幫幫主的親妹妹,找人不過是舉手之勞,段幫主當
然義不容辭。你。
你當我們玄女宮的人是什麼?”
荊天雲不明白九天玄女和三江幫幫主是什麼關係,此時見到香韶玉氣的淚水直
流,心中忽然感到愧疚,他語氣一軟,道:“你別哭了,我怎麼知道這許多事?何
況我上過三江幫的當,自然對三江幫心存願懟,因此誤會是在所難免。香韶玉聽荊
天雲低聲認錯,淚水盈盈的瞪了他一眼,道:“看你還以後敢不敢亂嚼舌根,對了
,你的功夫是家傳的嗎?”
荊天雲聞言一愣,道:“我師祖單傳一個徒弟,那人就是我爹。嚴格說起來不
是家傳的武學,不過會這功夫的只有寥寥數人。”
香韶玉一時之間猶豫不決,心中不知道是不是該將事情始末說給他明白。
荊天雲見她不語,於是開口道:“前頭延津有渡頭,我要乘船去了。等會兒分
道揚鑣,你自個兒小心。京城名捕不知為何要抓你,不過剛才的驚雷千里曲幽的功
夫不弱,想必其他三人亦是不同一般衙役。路途艱險,凡事需得謹慎。”
香韶玉望著荊天雲的臉忽然一紅,心頭砰砰亂跳,心想:“他這麼關心我,分
明是對我有意思。”
香韶玉此時決定將事情說給荊天雲聽,她低頭輕聲細語道:“你仔細聽我說,
大約在一年多以前,玄女宮來了一個中年人,說是要取那冰心玉蓮花。”
荊天雲聽到冰心玉蓮花,心中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他不動聲色,繼續聽
香韶玉說下去。
香韶玉續道:“那時我師父正在閉關,未得師父允許,我們師姊妹七人當然拒
絕他。那冰心玉蓮花生在絕壁之上,除飛鳥不能至,所以我們也沒多注意此人。沒
想到他隔天竟然將冰心玉蓮花偷走。我師父出關後雖然僅僅口頭上責備我們,但是
從師父匆匆趕赴中原的情況看來,我師父應該是相當生氣。不過。不過。”
香韶玉抬頭看了看荊天雲,續道:“我看了你的輕功和那人如出一轍,你們之
間應該有所關連。我師父交代要找到此人,可是這大半年來都沒這人消息,所以當
我。”
荊天雲聽香韶玉語中多所保留,想必是其中牽涉到玄女宮私事,因此他不便多
問。不過對於父親之事,他卻有話說。荊天雲等香韶玉語氣一頓時,道:“那人不
是偷,是搶對吧!
香韶玉吃了一驚,道:“你怎麼知道?”
荊天雲笑道:“我爹情急之下,一定是用搶的,怎麼可能等你們疏忽之時再偷
。香韶玉睜著大眼睛,問道:“那人是你父親?”
荊天雲點點頭,道:“關於這件事,我一定會稟明我爹的,請你放心,我爹一
定會給宮主一個交代。”
香韶玉□首低垂半晌,忽然抬頭道:“你現在要去哪兒?”
荊天雲感到奇怪,反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香韶玉道:“我想我師父一定有許多事要問你,所以我想先知道你會在哪兒。
萬一我師父要找你時,我好有個回應。”
荊天雲心想長安那麼大,說了你們也未必找的著,於是老實答道:“長安。”
香韶玉微微一笑,忽爾問道:“你要我的劍做什麼?”
荊天雲心想這事沒有隱瞞的必要,於是回答道:“我想買來送給我的兩個妻子
。香韶玉臉色微變,輕咬櫻唇道:“原來你已經有妻室了。”
荊天雲想起兩位嬌妻,心中柔情忽起,恨不得此刻插翅飛回荊家。
香韶玉看著荊天雲沈醉幸福的模樣,幽幽的道:“你一定很愛你的夫人吧?”
荊天雲頷首道:“她們也很愛我啊!:荊天雲說完只見香韶玉低頭不語,不知
在想些什麼。一時之間倆人無語,荊天雲感到無聊,轉身舉鞭一抽,口中哈的一聲
,篷車喀啦一聲緩緩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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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欲加之罪】
荊天雲和香韶玉倆人進了延津,天色已暗。街道上人煙漸漸散去,偶而三五小
童門前嬉戲,家家戶戶燭火搖曳,微風中傳來令人垂涎的菜餚香味。荊天雲遠遠的
看到街頭轉角處有家客棧,手中馬□一抖,篷車緩緩的朝客棧而去。荊天雲將篷車
停在棧前,轉身看著沈睡中的香韶玉。荊天雲急著離開白馬城,一路上未曾停歇,
此時陣陣飯菜香從客棧中傳來,他的肚子咕嚕嚕的叫著,現在他只想衝進去飽餐一
頓。香韶玉胸脯膚白似雪,兩頰上淡淡的一抹紅暈。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櫻桃小
嘴兒含著笑意,似乎正作著好夢。心神專注四周動靜的荊天雲,沒有正視過香韶玉
。此時美人睡臥的慵懶姿態,微光中更是顯的無比嬌□。荊天雲看的怦然心動,不
禁有些心猿意馬。不過此時食慾壓過愛慾,荊天雲輕輕走到香韶玉面前,悄聲道:
“香姑娘,你醒一醒。”
香韶玉輕輕的動了動身子,不過卻沒有醒來。荊天雲又叫了幾聲,可是香韶玉
似乎睡的正香甜,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荊天雲在叫著她。
荊天雲無奈,雙手將她橫抱在胸前,一躍下馬車,往客棧走了進去。
客棧中眾多食客不自禁的注視著倆人,使的原本嘈雜的喧鬧聲忽然靜了下來。
荊天雲不管投視過來的是欣羨的眼光,還是鄙夷的眼神,他鼻中聞到的是從桌上傳
來的食物香味。他催促著店小二領著自己進了間廂房,房門帶上後,荊天雲將香韶
玉輕輕放在床上,這時他忽然發現到香韶玉一雙秀目正瞪著自己。
荊天雲道:“原來你已經醒過來了,怎麼不出聲。”
香韶玉蹙著眉頭,惱怒道:“剛剛在外頭那麼多人,你讓我怎麼答應你。”她
說完後忽然臉上一紅,語氣一轉,嬌嗔道:“你還說敢說我,我問你,你幹嘛抱著
我走來走去,人家也是女孩子,你。讓我覺得好沒面子。”
荊天雲剛才根本沒想這麼多,此時被她一陣責罵,心頭一驚,急忙解釋道:“
誰讓你睡的那麼沉,我不放心你一人在篷車上,所以才出此下策。”
“原來他是這麼體貼的一個人。”香韶玉帶著感激的眼神看著荊天雲,這時她
才發現荊天雲其實長得很俊俏,這張英挺的面容,若是說他是富家的公子哥兒也不
為過,只不過他眼中多的是一分銳利的眼神。“為何他一直抱著我,難道他想。”
香韶玉心中沒有一丁點兒抗拒的意思,她只是俏目含羞的看著荊天雲的雙眼,臉上
越來越紅,身子也溫熱起來。香韶玉身上淡淡的香味將倆人籠罩住。將近一個月沒
碰觸女子的荊天雲看著她動情的美姿,手中抱著娉婷□娜的嬌軀,霎時間感到口乾
舌燥,雙手不禁緊緊抱住香韶玉。香韶玉看著荊天雲眼光漸漸熾熱,緊張的將玉首
低垂,不敢再正眼瞧著荊天雲。
看著香韶玉嬌羞的模樣,荊天雲感覺自己的手在顫抖,一把慾火漸漸蔓延到全
身。
荊天雲情慾難耐,低頭輕吻著香韶玉的額頭,漸漸的往下移動。香韶玉閉著眼
睛接受著荊天雲的熱情,嗯的一聲,倆人火熱的雙唇緊緊貼在一起,一陣濃情蜜意
之後,香韶玉繃緊的身子變的柔若無骨,玉手也開始撫摸著荊天雲厚實的胸膛。
荊天雲右手熟練的解開香韶玉的衣衫,左手輕柔的在她身上摸索著。香韶玉皓
皓玉臂摟著荊天雲,面對著荊天雲的挑逗,香韶玉顯的無力招架。微張的櫻唇吐氣
如蘭,偶而她的雙眼撐開一線,迷濛中媚眼如絲的看著荊天雲予取予求,肆意而為
。
忽然荊天雲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荊天雲一愣之下,猶如大夢初醒,急忙
將香韶玉的衣衫掩上,往後退了一步,滿臉驚惶失措的樣子。荊天雲囁嚅道:“香
姑娘,剛才。剛才只是一場誤會,在下失禮了。”
荊天雲一語即畢,轉過身去不敢看香韶玉的臉,接著身形一動,大跨步衝出房
間,這模樣用落荒而逃形容也不為過。
香韶玉臉上紅暈未退,只是她不明白荊天雲為何會如此。香韶玉怔怔的坐在床
上發呆,想起剛剛的纏綿景緻,不之不覺的俏臉又紅了起來。
隔天一大清早,香韶玉發覺荊天雲已經消失的不見蹤影。她的心中有些埋怨,
又覺得好笑。她心裡頭想著:“他大概是個畏妻如虎的人吧!不過既然我喜歡上了
,你怎麼也跑不掉。”香韶玉想起昨晚在大堂上被荊天雲抱著遊走的情形,心想不
如趁著天未大亮,眾人未醒之際趕緊離去。於是她匆匆收拾行李,打算先稟明師父
後,再到長安找荊天雲。
荊天雲不敢耽擱,一路上披星戴月,馬不停蹄的往長安而去。不日就接近長安
城。雖然夾道風光明媚,綠草如茵,不過荊天雲無心賞玩,他的心中惴惴不安,尋
思“萬一香韶玉追來,那怎麼辦?雖然大錯尚未鑄成,可是她的心裡會怎麼想,如
果她不善罷干休,那。”荊天雲想起家中兩位夫人,他的心就涼了一半。
就在荊天雲心中盤算之際,前頭忽然煙塵蔽天,殺聲大作。“莫不是發生了什
麼大事?”荊天雲雙腿用力一夾,青鬃馬長聲嘶叫,猛地往前直奔,去勢急如飛,
迅如電。
棧道旁邊,空曠的腹地上,滾滾黃塵中,竟然有百來人捉對□殺。身穿紅藍相
間官服,頭帶羽帽的衙役數十人,團團圍成一個圈子,圈子中間十餘輛囚車參差相
鄰,車內蓬首垢面的老老少少,孺子婦人大約有三四十人。彼此相互砍殺聲中,身
穿灰白布衣,遮蒙口鼻的強盜,不是,應該稱之為賊人,因為強盜不會來劫這毫無
錢財的囚車。這些賊人手持大砍刀,馬刀,滾背刀等眾多兵器與衙役打的激烈。
驕陽下,漫天塵埃中,刀光霍霍,兵器相交之聲響徹雲霄。囚車內幼小稚子受
了驚嚇,張口嚎啕大哭。小孩身旁的婦人不斷的安撫著大哭的孩童,不過她的眼神
卻也是充滿了驚恐。
忽然賊人突破了衙役的防線,侵入到圓陣之中。衙役阻擋無力,越來越多的賊
人衝入陣中,雖然帶頭的捕頭大聲喝令著麾下擋住賊人,但是一輛輛的囚車還是被
賊人破壞,囚車中的犯人低頭閃避著揮舞而來的白刃,一個個迫不及待的往外頭跑
。不過須臾的時間,囚車中的犯人都已經被釋放逃離。顯然這些賊人志在救人,一
旦得手後便開始緩緩撤退,奇怪的是這些衙役雖然喊的聲嘶力竭,可是動作上一點
都不積極。
荊天雲很早就來到這兒,不過他看了一會兒,便即啞然失笑。原來眼前百來人
揮動著手中的兵器,可是卻沒人倒將下來。雖然雙方喊打喊殺,可是刀子槍戟盡往
空處砍劈攢刺,好像很怕傷到人似的。就算是刀劍無眼,有人臂上見血,有人腿上
中刀,可是傷處大都不是致命之處,而且受傷之人也不急著舉刀再砍,這情形就好
像事前演練過一樣。荊天雲潛伏在樹葉茂盛的大樹上,趣味盎然的看著兩邊人馬舞
刀弄槍的演著大戲。
兩邊人馬你來我往的招呼了一頓飯的時間,終於曲終人散,賊人退去。衙役也
就地集合起來。傷者開始包紮,帶頭捕快的東指西點的數著人頭。雖然衙役人人疲
憊不堪,全身大汗淋漓,可是每個人臉上都無忿忿不平之色,甚而有人面帶微笑,
荊天雲心中感到很訝異,尋思:“難道這些衙役勾結山林盜匪嗎?”荊天雲好奇心
大甚,翻身下了樹頭,雙足一點往賊人撤退的方向追去。
就在離衙役休息之地不遠處,這一群劫囚車的賊人行到一片翠綠的空地,亦坐
地休憩,賊人手上兵器隨手一扔,接著每人都取下臉上的白布。接著各行其是。這
一群人肆無忌憚的喝水聊天,心情暢快的樣子,就好像出門遊山玩水,這其中只有
被放出來的犯人瑟瑟縮縮的聚在一旁,犯人臉上難掩訝異之色,這逃脫生天的喜悅
似乎還沒降臨到這群人身上。
賊人之中一人走到犯人前面,取下臉上布條。這人年紀大約四十多歲,長相斯
文,額下一撮山羊鬍子,眼光鑠鑠,可是笑容甚是文雅。
這賊人見這些犯人畏懼的神情,笑著開口道:“各位往東而行過了一條小溪,
不遠處有一座村子,請諸位先到那兒休息,等到風聲過後,我再安排各位到別處。
”
眾人犯之中一位老者道:“這位壯士大恩大德,我等銘記於心。不過我們都是
朝廷要犯,豈能連累各位。”聽聞這位老者之意,竟然是要回去投案。其餘犯人雖
然很驚訝的看著這位老者,不過卻沒人出言頂撞,顯然這位老者的身份相當崇高。
那賊人道:“老先生有所不知,我等俱是天涯淪落人。此番無辜受累,肇因於
朝中奸臣亂政所為。不過我相信有朝一日,聖上一定會大悟的。”
那老者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大恩不言謝。小老兒無力相助,只好日夜為
李大人捻香祈福。”這老者說完轉身領著眾人離去。
此時另外一位賊人急忙靠了過來,道:“大人,那老頭子認出您了。”
那賊人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在新安當縣令也有不少時間,大概他們之中有
人認得我李壽吧!不過當初既然下決心做了,我的心裡早有打算。對了富昌,眾位
兄弟之中是否有人受傷?”
那名叫富昌的男子道:“大人您別叫我富昌,怪□扭的,您還是叫我張富昌,
這樣我聽來還比較順耳。”
李壽笑道:“好吧!那張富昌我問你,眾兄弟之中是否有人受傷?”
張富昌臉露笑容,道:“啟稟大人,這次出手無人受傷,請大人安心。”
李壽右手摸著山羊鬍子,道:“那就好,只不過江充這奸臣不知還要為禍多久
,我們力有不逮,能救幾人救多救幾人吧!”
張富昌雙手一拍,神情激憤的道:“大人為了社稷百姓勞心勞力,皇上卻一昧
的寵信奸臣,這樣的朝廷還能平靜多久呢?”
李壽尚未答話,忽然林中一人冷冷的道:“李壽你身為朝廷命官,食君之祿,
竟然知法犯法,劫走死囚,該當何罪?”
張昌富聞言心頭大震,吒喝一聲,道:“是誰在那兒胡言亂語?”說完揮舞起
手中的大刀,往林子裡衝了進去。
其餘正在樹蔭下小酣的人,聽了張昌富的怒吼後,立刻撿起地上的刀械,紛紛
往李壽身邊靠攏。眾人將李壽團團圍住,一齊注視著林中的狀況。
忽然林子裡一個黑影飛了出來,圍著李壽的眾人之中,一人看的明白,急忙上
前將黑影抱住,不過那黑影來勢洶洶,那人被撞得往後飛了出去,另外倆人上前一
看,大叫道:“是昌哥,他昏倒了。”
日光稀稀落落的從枝葉縫細中批□下來,只見陰暗的林子裡,一人緩緩的走了
出來。此人紫面短髯,鷹鼻細目,身材魁梧。他雙手負在身後,足下沈穩,神態從
容不迫的踱了出來。
李壽看到此人似曾相識的面容,懷疑的問道:“你是……”
那人雙目如炬般盯著李壽,道:“李大人真是健忘,去年河朔大盜的案子還是
我幫你破的,怎麼這麼快就忘了在下。”
李壽經他提起,總算想起來。不過就因為他想起此人身份,因而臉色大變,兩
手不禁顫抖起來。
李壽強忍心中的驚懼,道:“你想怎麼樣?”
那人面無表情,冷冷的道:“我不想動手,只想請大人隨我到京城一趟。”
眾人聞言後齊聲道:“大人千萬不可答允。”
那人嘴角一揚,冷笑道:“你們這群烏合之眾,有的是逃走的死囚,有的是李
大人的門生。真正會功夫的不過三四人,擋的住我嗎?”
圍在李壽身邊的人紛紛道:“就算一死也要保護大人離開。”
“大人千萬別聽此人的話,我就不相信這麼多人撂倒不了他。”
“你這傢伙口出狂言,先試試我手中的大刀。”……李壽麵色凝重,兩眼看著
那漢子沈默了一會兒,點頭道:“只要你不要為難這些人,我隨你去便是。”
眾人面面相覷,正待出言勸阻時,李壽道:“你們擋不住無妄神掌袁錦明的,
不用枉自送了性命。”說完雙手往前推開眾人,走到袁錦明身前道:“我們走吧!
忽然一人低吼一聲往前竄出,一刀往袁錦明砍去。袁錦明雙目精光暴漲,鼻頭重重
哼的一聲道:“不知死活。”他決定殺一儆百,右手運勁猛力往前一掌拍出,掌風
淒厲,恍恍惚惚避無可避。那人胸口重掌,瞬間喀拉數聲胸骨盡碎,他連出聲的機
會都沒有,身子一軟往後一躺,雙目睜的大大的,口中鮮血泊伯流出。
李壽大吃一驚,舉步往前擋在袁錦明身前,道:“各位不可再為我犧牲,否則
老夫當場自盡。”
本來拼著一死想一擁而上的眾人聞言立時駐足不前,所有目光隱含著淚水看著
李壽。
李壽麵不改色,道:“生命終有盡頭,我自問無愧於天地,就算一死也是心安
理得,各位不必擔心我,快些散去吧!”
眾人一見李壽隨著袁錦明緩緩而去,悲傷的一齊跪地道:“大人保重。”
袁錦明冷峻的臉上露出笑容,尋思:“這些日子的奔波總算有了收穫,如此一
來我在皇上面前可大大的露臉了。”
李壽看著袁錦明沾沾自喜的模樣,當然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不過他的心中沒
有怨恨。
想起江充和徐廣元的為人,他好意的道:“袁捕頭你要千萬小心,你的主子可
不是好相與的。”
袁錦明斜眼看著李壽,得意的道:“你不用費心挑撥離間,我不會上當的。我
家主人想剷除的人你也敢救,是你自己活的不耐煩。你可別怪我鐵石心腸,我家主
人做事一向喜歡斬草除根的,可憐的是你家中老小要陪你一起共赴黃泉。”
李壽長歎一聲,道:“世事自有緣法,我的妻兒自有人照料,不必閣下費心。
”
袁錦明哈哈一笑,道:“你說的對,世事自有緣法。老天注定你要栽在我手中
,你怎麼也想不到。”
袁錦明高興的得意忘形,雙手撫腰縱聲大笑。忽然前頭一人冷冷的道:“那可
未必。”
袁錦明笑聲曳然而止,一雙銳利的眼睛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雖然他臉上
表情依然冷酷無情,可是心中卻驚訝不已。他心中暗忖:“這人何時出現在我前面
我竟沒發覺,看他年紀輕輕的,這手功夫可真高明。難道……”他看了李壽一眼,
只見李壽臉上沒有絲毫欣喜的表情。
荊天雲躲在旁邊聽的真切,本來他不想插手官府之事,可是李壽隱然一股悲天
憫人的豪情,加上他親身涉險,想必是打算出事時一肩扛起,此舉深深觸動荊天雲
的心田。尤其江充和徐廣元違法亂紀之事他早已經聽的多了,荊天雲心中已經打定
主意要相救李壽。他不想在眾人之前現身,是想避免無謂的麻煩,畢竟自己是有家
室的人。
荊天雲一路跟著袁錦明到這兒,聽到他狂妄的笑聲,他終於忍不住,於是往前
一躍,落在倆人之前。
林子裡吹來一陣冷風,枯黃的樹葉在半空中飛舞,三人對視半晌,忽然樹叢草
堆中的蟬聲倏然一停,此時周遭萬籟俱寂,只有樹葉偶而發出沙沙之聲,氣氛顯的
緊張詭異。
袁錦明鷹目直逼荊天雲,冷冷道:“你是從那哪兒冒出來的孤魂野鬼,膽敢擋
住我的去路。”
荊天雲眼光在他臉上一溜,道:“多說無益,手底下見真張吧!”
袁錦明見他大剌剌的模樣,怒從心起,嘴中更不答話,雙掌左前右後,腳踩八
卦步,足下生風,一招五丁開山迅猛無雙的拍擊過去。
荊天雲雙手一招浮光媚影掌中套環,輕輕的將掌力往旁一帶,緊接著一招翻天
覆地,一股似有似無的掌風飄來,直拍袁錦明面門。
袁錦明一招勁力消失的無影無蹤,心中不禁懷疑。此時輕柔的掌風撲到面前,
隨後一道剛猛無比的掌力洶湧而至。
袁錦明一驚之下,一招猛虎出閘反擊過去。他料定這年輕人內功修為必定不及
自己,這招有同歸於盡的意味,對方必然會變招相救。
誠如他所料,荊天雲果然不敢力拼。他側身避過袁錦明,掌法一變,腿上運勁
,身子颼的一聲迎風而起,足不點地的繞著袁錦明打轉。
袁錦明見了他的身法,詫異的叫道:“凌空虛渡?”
荊天雲與他對掌,一沾即走。袁錦明輕身功夫不及荊天雲,轉了幾圈後頓感頭
昏腦脹,當下立足不動,耳聽風聲出掌迎擊。
如此一來荊天雲徒然消耗體力,荊天雲心念一動,雙臂一振,雙袖鼓動,一招
月落星隨勁風忽起,飄飄渺渺的雙掌拍向袁錦明腋下。
袁錦明不敢怠忽,右手護胸,左臂橫擊荊天雲右頰。
荊天雲右臂忽地往上一撐,四臂相擊。啪的一聲,倆人迅速分開。荊天雲右臂
被震的隱隱發麻,往後退了兩步。袁錦明亦退了一步,他呼吸一口氣正欲提勁,猛
然間胸口一痛,他低頭只見胸口一支短劍直直的插在心口,鮮紅的血液順著刀鋒一
滴滴慢慢的流了出來。他整個人肌肉緊繃,面容扭曲變形,咬牙切齒道:“你真卑
鄙。”
荊天雲神情漠然,道:“既然被你認了出來,今天無論如何不能讓你活著離開
這兒。”
袁錦明雙手握拳,面目猙獰的道:“荊家。今後不會有好日子。”袁錦明雙目
一瞠,往前一撲倒地不起。
原來荊天雲見香韶玉短劍稱手,於是旅途中也打造一把藏在袖中。本來對付袁
錦明用不著這種小手段,可是袁錦明認出荊天雲的功夫,時間一久難保情勢會有所
變化,為免後患無窮,荊天雲只好使出小詭計。不過他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麼輕而易
舉的解決袁錦明。
袁錦明曾經和荊鐵山共同辦案過,所以根深蒂固的觀念裡,荊家的功夫是不使
兵器的。
尤其荊天雲一開始也是一雙肉掌與之交鋒,因此他一時大意才會被袖中劍給暗
算了。
荊天雲一腳將袁錦明踢的翻過身來,他彎身拔出短劍。一股鮮血從心口狂噴而
出,一瞬間綠地上沾染的滿地殷紅。
李壽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回,心頭還狂跳不止。他上前彎腰一揖道:“多謝這位
大俠相救。”
荊天雲急忙回禮,謙虛的道:“大俠之名草民萬不敢當。大人義行,草民深感
敬佩。”
李壽感激涕零,道:“不知大俠尊姓大名。”他心想眼前之人出手救了自己一
大家子人,有如恩同再造。
荊天雲感覺李壽為人光明磊落,自己若是隱瞞姓名,反而顯的對他不敬,於是
乎老老實實的道:“草民荊天雲。”
李壽尋思:“此人功夫深不可測,若能收為己用,對自己大大有益。”因此微
笑道:“荊公子武藝超群。”
荊天雲知道他要說些什麼,荊天雲搖頭道:“草民只是恰巧路經此地。大人此
刻身份已經曝露,請多加小心。草民尚有要事,不便多留片刻。就此拜別。”荊天
雲一躬到底,轉身飛奔而去。
這種抄家滅族的事,誰都不願沾惹。李壽對荊天雲的反應當然不會感到訝異。
不過他望著荊天雲漸漸消逝的背影,心中忽然有股不祥的預感。
尚文野和徐廣元對坐暢飲,酒酣耳熱之際,不免高談闊論,暢談國家大事。
徐廣元,不對,應該稱他為諸葛無雙才是。
諸葛無雙黝黑的臉頰透著紅暈,手中酒杯斟的滿滿的。他舉杯一飲而盡,意氣
風發的道:“再一步,天下盡歸你我所有。少幫主,你認為我說的對不對?”
尚文野酒氣上沖,神智看起來有些不清醒。他打了個嗝,滿嘴酒味的道:“諸
葛幫主神機妙算,世上難有匹敵。三江幫一滅,富可敵國的金銀財寶盡歸幫主所有
,建國大業指日可待。來來,我敬幫主一杯,祝幫主早日榮登王座,希望幫主功成
名就之日,不要忘了提攜在下。”
諸葛無雙和他一乾而盡,大笑道:“若不是少幫主大力相助,我的計畫早就胎
死腹中,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報答少幫主的。哈哈哈哈……”
尚文野犀利的目光一閃即過,隨即道:“諸葛幫主雄才大略,我學識淺薄,還
想向幫主多多請益請益。”
諸葛無雙嘴角透著詭異的笑容,道:“我老了,再過幾年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
下。不說這個了,喝酒喝酒。”
倆人各懷鬼胎,酒桌上你來我往,私底下卻暗中較勁。站在尚文野身後的胡氏
雙劍,一語不發的看著倆人虛應故事。而坐在一旁喝酒的蕭平,單中立,常天三人
,則無視於尚文野的談話,默默的自斟自飲。
此時聞如名忽然走了進來,恭敬的對著諸葛無雙道:“啟稟幫主,九天玄女已
經離開三江幫總舵朝京城而來。”
諸葛無雙聞言一巴掌重重打在桌上,桌上的盤子杯子被震的喀喀作響,酒水菜
餚流的滿桌狼籍。他哈哈大笑道:“那婆娘終於走了,現在是動手的好時機。”
尚文野對著諸葛無雙一瞄,心中冷笑,暗道:“且讓他作作皇帝夢,等到三江
幫一滅,正是一統鹽幫的好時機。”
諸葛無雙心中當然知道尚文野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過若是自己如願當上皇帝,
區區一個尚文野他還不放在眼裡,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是小心提防尚文野。以免陰
溝裡翻船。
長安不愧為首善之都,不論是街道房舍,宮闈樓閣,建□的氣勢宏偉,荊天雲
所見過的城市完全不能與長安相提並論。就連街道上行走的百姓,衣著服飾也比其
他地方講究。荊天雲獨自在街上走著,過往人潮絡繹不絕。他心想外祖父在御醫英
治那兒就診,找到英治應該就找的到外祖父,他借問街上的行人,得知英治住在城
西的十二街底,他問明方向後,整理衣冠,打起精神往城西而去。
往城西的一路上,荊天雲心隨意到,盡情飽覽長安風情,一種有別於□實而趨
近奢華的美景盡收眼底。雖然長安城的富麗景緻令荊天雲大開眼界,不過他發覺往
來行人的眉宇之間,似乎隱含著不知名的黑影。他心裡猜想:“大概住在這兒的人
生活比較忙碌的緣故吧!”
不過出乎荊天雲意料之外,英治告訴荊天雲,他的外祖父已經自行往鄴城而去
。
沒見到外祖父,他顯的有些懊惱。不過荊天雲卻在英治的門前遇到了朱亦謀的
朋友,也就是荊天雲曾在白馬城外救過的少傅石德。
當日石德匆匆離去,未曾向荊天雲致謝。此時不期而遇,石德笑容滿面道:“
老夫當日身有要事,救命之恩不曾言謝,今日巧遇,請公子務必讓老夫一盡地主之
誼。”
石德和朱亦謀平輩論交,說起來荊天雲算是他的小輩。面對石德言語謙恭的邀
請,荊天雲急忙回禮道:“石爺爺千萬別如此客氣。當日未曾拜見,天雲失禮之處
,還望石爺爺不予計較。”
石德笑道:“我們兩就別這般客套了。你跟我來,我知道前面有家酒樓的手藝
挺不錯的。”
盛情難卻,荊天雲只好一臉微笑,跟著石德到酒樓裡。酒樓裡座無虛席,倆人
好不容易在僻靜的角落坐了下來。石德點了滿桌子精緻的菜餚,接著又要店小二送
上陳年美酒。荊天雲本來以為石德是感念當日之情,這才出口相約。不過漸漸的他
發覺石德其實是另有企圖。
酒過三巡,石德年紀已大,有些不勝酒力。因此言語之中,慢慢透露出他的意
圖。
荊天雲雖然覺得這時詢問有些趁人之危,不過自己明日就要返回鄴城,此時不
解開心中疑雲,恐怕這輩子都得不到答案。
荊天雲假裝不經意的提到:“石爺爺,當日追殺你的是些什麼人?”
石德搖頭晃腦的道:“那些都是江充的爪牙。這個妖孽,手下有一批善于飛簷
走壁的奇人。這些人將大逆不道的絲綢木偶偷偷的放在江充對頭家裡,第二天江充
就領著一批人上門去取出這些東西。因為被栽贓嫁禍而死的人不計其數。連戾太子
殿下的胞姐叔伯亦也不能幸免。所以老夫就想去找些能人與之抗衡,所以才被追殺
。我告訴你,你朱爺爺也太沒朋友之情,我不過想讓你幫戾太子殿下一段時間,憑
我和他的交情,他竟然一口氣拒絕,真是白交了這個朋友……”
荊天雲聽了石德的說明,這時才明白朱亦謀當初折返鄴城的本意。
石德語帶悲憤的續道:“江充蓄意剷除衛氏一族的跡像已經相當明顯,恐怕殿
下亦躲不過……”
荊天雲聽石德越講越露骨,萬一這客棧有奸細存在,倆人的性命堪虞。荊天雲
趕緊起身攙扶起石德,匆匆結完帳後,揹著意識不清的石德往外頭走去。
荊天雲揹著喃喃自語不停的石德,轉撿僻靜的小巷道而行。他並不知道石德居
所,不過石德是太子殿下的人,將他送到太子居所准沒錯。
雖然巷道之中人煙稀少,不過正因為如此,荊天雲發現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
他故意多繞幾個巷子,不過腳步聲卻越來越多。“因為剛才的談話所以被盯上了嗎
?”荊天雲身形一閃,進入一條死巷子。
不過一會兒,出現在巷口的是六個黑衣人。這六人手持短劍,十二隻眼睛看著
躺在牆角的石德,互相竊竊私語起來,伏在屋頂上的荊天雲,遠遠的聽不清楚他們
說些什麼,只看見黑布之下露出充滿殺氣的眼睛。
此時日正當中,猛烈的陽光照耀下的街道,顯的濛濛朧。這六個人大白天穿著
黑衣走在街上,不會覺得太惹眼嗎?荊天雲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六個人。
不過這六人亦步亦趨的靠近石德,荊天雲知道時候到了。一個凌空翻身,大袖
飄揚,在半空中一個影子倏然出現,獵獵風聲中,宛如天神降臨般落在六人和石德
之間。
這六人顯然大大吃了一驚,身行步伐一致的往後退了兩步。其中倆人手中短劍
還不斷顫抖,反射在牆壁上的劍光忽明忽滅。
荊天雲搖頭看著這群人,道:“你們穿著這身厚重衣服不覺得熱嗎?我們可是
走了很遠的距離。”
站在最外頭的一個黑衣人道:“對啊,熱死了,早知道就……”
另一個黑衣人聞言立刻大聲斥責道:“住口,這裡哪有你說話的餘地。”
最靠近荊天雲的一個黑衣人道:“你叫什麼名字?和劉據是什麼關係?”
劉據是太子殿下的名字。荊天雲聽這六人直呼殿下之名,想必是江充手下。他
冷冷的道:“我不想殺你們,快滾吧!”
六人聽他口出狂言,心中雖然生氣,可是又不敢動手。六人猶豫之間,荊天雲
蹲下背起石德,筆直的往六人走去。
其中一人往後退了一步,喝道:“去殺了他。”說完腳一抬,猛力往前慢的黑
衣人臀部□去。前面的黑衣人被猛力一踢,身體不由自主的往荊天雲衝了過去。
荊天雲見狀哭笑不得,右腳往他小腹踢去。只見一個身影一飛衝天,砰的一聲
落在荊天雲身後。
其餘五人見狀,瞬間跑得無影無蹤,這五人竟然不管昏倒在地的同伴。荊天雲
笑道:“真不知道江充養這六個小丑做什麼?”
荊天雲來到太子府,門前的侍衛急忙將石德扶了進去。太子府外觀看起來與一
般富有人家並無不同,差只差在匾額上的名稱而已。
荊天雲心想:“沒想到堂堂的太子殿下,住所竟然如此平凡,真是令人意想不
到。”荊天雲駐足一會兒,轉身想要離去之時,忽然身後一人道:“這位公子請留
步。”
荊天雲轉身一瞧,眼前一個穿著華麗,外表秀麗端莊的女子微笑的看著自己。
看這女子的年紀,大概只有十八九歲。不過因為裝扮的關係,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
了許多。
荊天雲問道:“姑娘叫住在下,不知有何要事?”
這女子道:“殿下請公子入內詳談,不知公子可否移尊就駕?”
荊天雲不想和官家有牽連,於是躊躇道:“我乃一介布衣,入內面見殿下,恐
怕有損殿下威名。”
這女子言語之中凜然有股威嚴,她微笑道:“既然公子執意如此,請公子稍待
,殿下即刻出來。”這女子說完轉身便欲入內,荊天雲急忙道:“姑娘千萬不可如
此,在下隨姑娘進去便是。”
那女子回眸一笑,顧盼生姿,眼光中俱是捉狹的笑意。
荊天雲自知又上了女子的當,不禁搖頭苦笑。
進入太子府中,小橋流水,花草扶疏,□紫嫣紅的花朵爭相鬥□。庭院中蟲鳴
之聲不絕於耳,空氣中淡淡的花香醉人心神。劉據在院子裡等著荊天雲,他心中希
望這次相談,不要造成來人過大的壓力,故選在此鳥語花香的院子裡相見。
荊天雲見到劉據,伏地跪拜道:“草民荊天雲,參見殿下。”
劉據年紀不過三十六七歲,長相斯文,態度沖和,沒有半點官架子。不過他身
上的高貴氣質由內而外,渾然天成,全身散發一股莊嚴的氣勢,使的荊天雲不禁發
出由衷的讚歎。
劉據笑著將荊天雲扶起,道:“這位壯士相救夫子之恩,據感激不盡。”
荊天雲惶恐道:“草民愧不敢當。”他心中納悶,為何殿下會知道自己就是救
了石德之人。
劉據對著荊天雲身後的女子道:“女兒啊,你還待在那兒做什麼,快點去看看
夫子的情形。”
荊天雲吃了一驚,尋思:“沒想到她是妍親王。”荊天雲轉身正要道無理之罪
時,這時妍親王已經翩然離去。
劉據笑道:“我這女兒就是沒規矩。對了,石夫子有沒有提到關於我的事?”
荊天雲悚然一驚,道:“這。,草民斗膽,請殿下親自問石大人。”
劉據點點頭,問道:“你的事我已經聽夫子提過,相信夫子亦同你談過,不知
你意下如何?”
荊天雲沈默了一會兒,尋思:“當面拒絕的話,恐怕殿下面子掛不住,萬一他
惱羞成怒,後果不堪設想。不如暫且敷衍一下。”於是荊天雲道:“可否容草民考
慮考慮?”
劉據看著荊天雲,他大概也猜的到荊天雲心中的想法,不過人各有志,劉據不
想強逼於他,於是頷首道:“這事牽連甚廣,我可以靜待你的答覆。”
一場會面草草結束,荊天雲走到門口,見到妍親王站在門邊,他上前正要陪罪
時,妍親王臉色黯淡,先行開口道:“我父兄均是性情溫和仁厚之人,無奈生在帝
王之家。值此朝中奸佞橫行之際,忠臣良善不是被陷入獄,就是隱蔽不言。希望公
子能助一臂之力,幫我父王匡正朝綱。”
荊天雲看著淚眼盈眶的妍親王,雖然心中頗為感動,不過他心中有所顧忌,因
此還是開口拒絕道:“一人之力如何可以起死回生,草民自忖沒這份能耐,草民冒
犯之處,妍親王大量,想必不會與草民計較,告辭了。”說完舉步和妍親王錯身而
過。
妍親王跟在他身後,道:“就是因為這種想法,所以才會令奸臣有機可乘,公
子……”
荊天雲狠起心腸不理會她,反而加快腳步離去。
諸葛無雙無奈的看著身前之人,尋思:“我諸葛無雙自忖聰明絕頂,沒想到生
的兒子卻像個白癡。就算我辛辛苦苦打下江山,想必也會斷送在他手裡。”
但是諸葛修畢竟是自己唯一的骨肉,諸葛無雙歎口氣道:“修兒,為何你沒殺
了石德?”
諸葛修似乎很畏懼父親,他吞吞吐吐道:“本。來萬。無一失,誰。知中途。
跑出一個人,所以石德就被那個人救走了。”
諸葛無雙看著諸葛修一身黑色勁裝,搖頭道:“修兒,你哪時候才會變的聰明
點兒?你再這樣胡搞,你不要怪我將你的玩伴殺個精光。”
諸葛修心中一驚,慌張道:“不關他們的事,實在是那人太厲害了。爹爹,您
教教我吧!”
諸葛無雙對這寶貝兒子真的無可奈何,他揮手將他叫到身前,對他耳提面命一
番,諸葛修聽了直點頭,道:“爹爹真是聰明。”說完興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諸葛無雙看著兒子的背影,自言自語道:“修兒,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你好
,你可別怪爹爹棘手無情。”
荊天雲整晚徹夜難眠,腦子裡反覆不斷的想著李壽,太子殿下,徐廣元,江充
等人的事。就算自己有心出手相助,有可能於事無補,何況還有割捨不了的親情。
他只希望明天一早趕緊離開京城,將這些事情拋諸腦後,隔天雞啼報曉,金光
籠罩長安城,趕往市集的小販商賈,努力推著板車。辛勤的人趕走了睡意,街道上
開始熱鬧起來。
荊天雲整理衣冠,盥洗完畢後,信步走往食堂。不過整個客棧的人形色匆匆,
俱都低頭而行。荊天雲覺得很奇怪,走到門口一看,不由的臉色大變,大力往後一
躍,右手掀起一張桌子擋在身前。原來客棧外整齊羅列了數百個弓弩手。幾百個官
兵使勁的拉滿鐵弓,箭尖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整齊畫一的瞄準這家客棧。
荊天雲一大早被這情形嚇的睡意全消,心想難怪剛剛客棧內的人臉色這麼難看
。
不過他並不明白到底發生何事。
這時外頭一人大叫道:“你給我出來。不是,昨天跟石德在一起的那個人出來
。”
荊天雲呆住了,“原來他們是針對我來的。沒想到陣仗這麼大。”可是在這種
情形下,一出店門口准被萬箭穿心。不過自己不出去,萬一弓箭射了進來,這客棧
裡的人必定死傷慘重。荊天雲暗道:“真是無妄之災”客棧內的人面對這種情形,
不是嚇的手腳發抖,就是整個人癱在地上。荊天雲沒把握能安全逃脫,不過自己一
逃,官兵必定萬箭齊發,為了避免傷及無辜,他雖然心頭狂跳,不過還是硬著頭皮
走了出去。
諸葛修看到荊天雲被戴上了手銬腳鐐,走到他身前,胸口一挺,口氣不善的道
:“再跳啊!怎麼不跳了。你這傢伙害我被罵,我一定要你吃些苦頭。”
荊天雲冷冷的看著他,心中忿忿不平道:“我怎麼會栽在這種人手中。”
諸葛修身旁一人忽然開口道:“少爺,不如就把他殺了,以免夜長夢多。”
諸葛修想了想,道:“不行,爹爹說要等他回來處理。你們將他押入大牢。不
得有誤。”
諸葛無雙忙著三江幫的事,這才交代諸葛修去解決石德。一個老頭子都殺不了
,這也難怪諸葛無雙要罵他白癡。
書房裡,火紅的蠟燭照著滿桌子整齊堆放的文案。桌前一人支頤沈思,兩旁椅
子上坐著三個人亦是沈默不語。書房不大,卻是悄然無聲,安靜的嚇人。
諸葛無雙為了剿滅三江幫煞費苦心。長時間的籌畫,加上機緣巧合,總算可以
一償夙願。不過離開京城的這段時間,他心中擔憂江充權勢日重,會不會趁著自己
離開時胡作非為。凡事做最壞打算是諸葛無雙謹守的不二法則。“將所有人調走,
只留下武翔風監視他好了。沒有我的屬下幫忙,江充自己一人也耍不出花樣。諸葛
無雙心中有了決定,抬起頭來對著其餘三人道:“如名和曲幽跟我走,翔風你留下
來看照著江充。在這段時間,我不想出什麼事來壞了我的計畫。還有一件事,錦明
怎麼一直沒消息?曲幽你不是一直和錦明在一起嗎?”
曲幽搖搖頭道:“稟幫主,屬下在白馬城附近就和他分手了。他說派人去解決
石德時出了差錯,所以他去看看。不過一直到現在他都沒出現。”
其實當日的情形是袁錦明一人獨自行動,當他發覺石德回去京城時,於是回頭
去找曲幽。不料這時曲幽發現香韶玉,他想捉了香韶玉便可以迫使九天玄女離開三
江幫總舵。只是沒料到被荊天雲給破壞了。袁錦明沒找到曲幽,於是想中途攔截石
德,沒想到石德沒追到,卻在長安城外遇到李壽劫囚。袁錦明原本以為大功一件,
不料卻死在荊天雲手上。
曲幽不敢說自己捉拿九天玄女的弟子時失手,於是隨便敷衍幾句。諸葛無雙雖
然知道其中另有隱情,但是他沒想到這中間會發生這麼多事情。
諸葛無雙眉頭一皺,隱約感到有不尋常的事發生。不過袁錦明也不是泛泛之輩
,尋常人也傷他不得。“難道是尚文野?”他心念一閃,隨即否定:“尚文野現在
還不會翻臉。可是三江幫的人有所行動,我必定會先知道,算了,不缺他一人。”
諸葛無雙開始交代眾人計畫細節,不過此時一人卻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房門一開,原來是諸葛修。他完成了父親交代的事,一路上健步如飛,笑容滿
面的來到諸葛無雙面前。
諸葛無雙一看兒子笑容可掬的樣子,笑著道:“怎樣,人捉到了吧?”
諸葛修伸長袖子抹了抹額頭的汗水,點頭道:“爹爹的計策果然厲害,孩兒輕
輕鬆鬆就捉到了。”
點派五百名弓弩手去捉一個人,簡直是兒戲,不過武翔風等人早就習慣幫主寵
愛兒子的行為,聽到這消息時並不驚訝。因而此時聽幫主父子對談時神情也顯的很
自然,反正已經見怪不怪。
見到兒子玩的開心,諸葛無雙心情也跟著輕鬆。諸葛無雙微笑道:“那人有沒
有抵抗?
他叫什麼名字?是誰的手下?”
諸葛修笑容滿面,高興的道:“他嚇得魂不附體,乖乖的被我打入大牢了。不
過。”諸葛修表情嚴肅的努力想了一想,道:“他好像叫荊。荊什麼,對了,叫荊
煙雲,不是,好像是荊天雲,荊天雲,沒錯,應該是荊天雲。”
曲幽聽了霍然站起身來,表情凝重的道:“少爺說的荊天雲,不會恰巧是鄴城
荊家的人吧?”曲幽在白馬城見到凌空虛渡的輕功,所以曾經打聽過荊家現在的情
形,因此他聽過荊天雲的名字。
聞如名聽曲幽這麼一說,右手一拍茶几道:“荊鐵山的兒子是叫荊天雲沒錯。
上次巴東喜有提過這個人,難道事情這麼湊巧,荊鐵山的兒子被少爺給捉住了。不
過在這時候,出了這事情,不知是福是禍。”
諸葛無雙閉目思考了一會兒,睜開雙眼道:“此刻剿滅三江幫為當務之急,不
過荊天雲不能讓他死在牢裡,但是也不能放走他,翔風,這事情就交給你了。先別
走漏風聲,等我回來再處理。”
武翔風並不答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諸葛無雙對自己兒子的能力很清楚,牢裡的人是不是荊天雲還有待證明。如果
牢裡的人真的是荊天雲,那荊鐵山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對自己很有幫助。尤其是
在日後對付淮水幫時更有助益。
諸葛無雙正要誇獎兒子幾句時,僕人在門外道:“啟稟大人,江大人在大廳等
您。”
諸葛無雙答道:“你跟江大人說我即刻就到。”諸葛無雙說完起身走到諸葛修
前面,和藹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這次你做得很好。”
諸葛修得到父親的褒揚,側頭一看武翔風等人臉上亦是露出讚美神情,他笑得
合不攏嘴,心想:“我捉到大人物了。”
荊天雲緩緩睜開眼睛,感覺背上一陣灼熱,手臂上好像有個毛絨絨的東西在蠕
動。不過眼前暗的伸手不見五指。雖然全身被打的皮開肉綻,體無完膚,不過這些
都是皮肉傷,沒有傷到筋骨。這場飛來橫禍,使他困在大牢中。家中無人知道他身
陷牢籠,京城之中也沒有朋友,自然不會有人相救。
背脊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荊天雲神智漸漸清醒,眼睛也開始適應獄中微弱的光
線,身邊有著輕微的聲響,他低頭一看,大腿邊幾隻肥大的老鼠正低著頭在覓食。
肚子裡咕嚕咕嚕的叫著,荊天雲忍著饑餓,平心靜氣,丹田中一股熱氣緩緩上
到胸口。
他必須練氣來忘掉腹中空空如也的感覺,但是不管怎麼努力練功,饑餓的感覺
是化不掉的。
他轉頭看了看其他人,每個都是骨瘦如柴,眼光呆滯,殆欲斃然的樣子。獄中
冰冷潮濕,傷口潰爛發出的腐臭味,還有不知名的腥味瀰漫在空氣中,雖然進來不
過兩天,若是長久下去,自己早晚會變成這個模樣。
荊天雲歎了一口氣,抬頭望著天窗射下來的光,雖然光線稀微,卻很可貴。他
想起家中的親人,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悲痛,眼眶一紅,不由的長長的歎了口氣。
忽然隔壁牢房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沒想到了塵的傳人這麼沒用,整天
唉聲歎氣的,沒餓死也被你吵死。”
荊天雲心中一驚,身子往前靠著牆壁,道:“前輩認識我師祖,晚輩無知,請
問前輩是何方高人?”
那蒼老的聲音道:“我和你師祖從小一塊兒長大,感情好到一塊兒出家當道士
。那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荊天雲聞言詫異道:“前輩是了悟師叔祖?難怪師祖一直沒聽到師叔祖的消息
,原來師叔祖一直在這兒。”
了悟道:“這兒有吃有住,我一進來就不想出去,想來整整有將近二十個年頭
了。”
荊天雲從小生長在富豪之家,當然不相信有人會喜歡住在這種齷齪骯髒的地方
。
他心想:“會不會是師叔祖受了傷或者是肢體有恙。”於是荊天雲問道:“師
叔祖怎麼會喜歡這種地方?”
了悟道:“唉喲,你這小子真奇怪。剛剛還傷心的淚水直流。現在卻管起別人
的閒事,真是莫名其妙。”
荊天雲雖然見不到了悟,但是聽他語帶諷刺,不禁臉上一紅。
了悟續道:“這裡每天都有新朋友,閑暇時還有小動物作伴。我可不像了塵那
樣,凡心未了,整日東奔西跑的忙個不停,根本不像出家人。”
荊天雲和父親一樣,對了塵都是打從心裡頭佩服。此時了悟竟然將了塵批評的
一文不值,荊天雲心中不滿,語氣不善的道:“師叔祖躲在牢獄之中,想必得到升
天的時間也快一些。”
了悟笑道:“奇怪,你罵人時精神特別暢旺,我看你很適合住在這兒?”
荊天雲呸的一聲,道:“這兒哪是人住的地方?我看連畜生都不想呆在這兒。
”
了悟似乎一點兒都不在意荊天雲的無禮,他問道:“那你認為何處是是何人住
的地方?”
荊天雲想了一下,道;“最少也要有個乾淨的房間,日光斜照,窗明几淨,夏
可宜人,冬可避寒……”
了悟插嘴道:“你說的就是這裡嘛!”
荊天雲楞了一下,道:“怎麼會是這裡?”
了悟道:“我的上頭有日光,遮風避雨都不成問題,冬暖夏涼更不用說了。而
且這地上比我身上乾淨,我還不敢躺下,免得弄髒了地板。”
荊天雲覺得了悟是在強詞奪理,於是轉身靠著牆壁,不再和他鬼扯。
了悟沒聽到荊天雲的聲音,語氣一轉,歎道:“了塵好日子不過,收了個徒弟
來費心傷神,真是何苦來哉。”
荊天雲聽了悟話中之意,顯然辱及父親,他忍不下這口氣,道:“你根本無法
和我師祖相提並論,你只適合在此枯朽老死。”
了悟道:“我死在哪兒無所謂,不過說句實在話,你認為了塵適合死在那裡?
”
荊天雲氣的七竅生煙,道:“那不關你的事。”
了悟不以為然道;“怎麼不關我的事,我得看他是升天還是下地,若是升天,
那我一定跟著去。若是下地,那我還可以拉他一把。”
荊天雲怒道:“你。你。你這傢伙……”
倆人言語不合,從早吵到晚,一刻都沒停息。
不過隔天一早,武翔風交代了牢房,不可以再拷打荊天雲。於是荊天雲每天有
了充足的精神和了悟吵個翻天覆地,大牢裡登時熱鬧了起來。
不過十日後,大牢裡來了個稀客。
荊天雲昨天和了悟鬥嘴鬥到三更半夜,日上三竿還沒清醒。昏睡之間,忽然聽
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剛醒來時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對方長相。荊天雲坐起來身來,打了個哈欠,道:
“是誰叫我啊?”
黑暗中一人道:“小人奉命前來探視荊公子。”
荊天雲身子一動,手臂用力一甩,兩三隻耗子被掌風一掃,呼嚕嚕的滾到牆角
去。
那人似乎嚇了一跳,尖聲大叫,道:“好大只的耗子,嚇死我了。”
荊天雲用力晃了晃腦袋,用力看著前面的人,道:“你是誰?我認識你嗎?”
了悟忽然插嘴道:“他是個太監,你看不出來嗎?”
好不容易恢復了視覺,荊天雲總算看清來人的面孔。此人生的一副白臉淨皮,
服飾華麗,看上去像是個男人,可是偏偏臉上好像抹了胭脂,動作舉止有點兒娘娘
腔的味道。
荊天雲上下打量了一下,道:“你真的是太監?”
那人一跺腳,臉色不悅的道:“我是宮裡的執事,公子說話可別太傷人。趙娘
娘要小的來探望公子。趙娘娘要小的跟您說,娘娘已經和江大人說了,公子您過幾
天便可離開大牢了。”
荊天雲心中想了一下,道:“請公公替我多謝娘娘。就說荊天雲對於娘娘的大
恩,銘感於心,來日定當圖報。”
那太監道:“這還像句人話。這種地方真是令人渾身都不舒服,小人這廂告退
了。唉喲,這黏黏的是什麼?咳咳,這噁心的味道又是什麼?。”這太監一面走還
一面嘮叨,聽的牢裡面的人哈哈大笑。
荊天雲無力的靠在牆上,尋思:“拳娘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江充為何要聽她的
話?她這樣做不怕皇上知道嗎?她果然當了王妃。不知道現在過的怎樣?”早些時
候他就聽說拳娘被皇上收入後宮,賜封婕妤,隨後又封為鉤弋夫人。
荊天雲當然想不到諸葛修興奮之餘,將此事告訴了許多人。而江充知道此事時
並不在意。
江充揣摩皇上心意,知道皇上有意立趙婕妤所生的弗為太子,心中不禁對離間
皇上和戾太子之間的父子感情感到自豪。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他私底下會見了趙
婕妤,無意中提起這件轟動京城的事。拳娘一聽之下,便不顧一切的要江充放人。
江充看了拳娘的反應,一絲邪惡的想法又慢慢的在腦中浮現。不過江充認為現在最
要緊的,還是先依諸葛無雙的意思,將衛氏一族的勢力完全剷除。
了悟聽荊天雲悶不吭聲,開口消遣他:“沒想到你人緣真好,連皇上的寵妃都
為你求情。這下子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荊天雲腦中諸多事情紛沓而來,他顧著想事情,完全不理會了悟的挑□。
不過出乎意料之外的,荊天雲並沒有被放出監牢。荊天雲在牢裡不禁對拳娘的
安危感到憂心忡忡。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二章 父子之情】
武翔風一大早就被江充派人吵醒,他表情相當不悅的來到江充面前。他並不是
因為心情不好而擺出一副臭臉,而是他早知道江充找他做什麼。
武翔風看江充鬚髮皆張的模樣,心中暗自冷笑。其實武翔風很討厭江充這種人
,身無真實本領,只憑著一張舌燦蓮花的嘴,四處挑撥是非,若非幫主要利用他削
弱皇帝的勢力,自己的長劍決饒不了這種人。
江充見到武翔風慢慢走了進來,怒氣沖沖的道:“人,給我人,我這次一定要
給他好看。”
武翔風眼神不屑的看著江充,冷冷的道:“幫主有令,在幫主回來前的這段時
間,不能有任何的動作。”
江充在滿朝文武前橫行霸道慣了,雖然他很畏懼住葛無雙,但是連他的部屬也
敢這樣對自己說話,江充氣的一臉鐵青,道:“你竟敢如此對我說話。你有幾顆腦
袋?信不信我即刻殺了你。”
武翔風哈哈大笑,道:“別人吃你這套,我武翔風懶得理你。你侄子當街調戲
妍親王被眾人圍毆,你丟不起這個臉,找我來無非是想公報私仇,你以為我不知道
。江充我告訴你,當初要不是幫主助你一臂之力,你安得有現在的權勢地位。你可
別忘了,被人養的狗是要乖乖聽話才活的久,有本事你自己去干。不過我提醒你一
句話,走錯路是回不了頭的,你好好的記住這句話。沒事別再吵我了。”
武翔風說完轉身離去,只聽到身後的江充怒氣爆發,霹哩啪啦的一陣踢椅子,
摔瓶子的聲音。
江充拳打腳踢一陣子後,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滿地都是毀壞的桌椅殘塊,瓶子
碎片。他氣不過武翔風譏刺的一番話,心想自己在皇上面前呼風喚雨,頤指氣使的
,沒想到會被一個下人當面侮辱。不過心頭氣歸氣,自己萬萬不敢惹火這些人。
江充找了張還算完整的椅子做了下來,腦子裡想著:“我侄子的仇是一定要報
的。不過少了這批人,要如何下手呢?我的手下又不會飛天遁地。遁地,對了”江
充靈機一動,心想:“不能往上,當然往下了。不過太子宮離皇宮太近,不好下手
,看來得好好想個辦法才行。”栽贓嫁禍是他的拿手好戲,不過這齣戲碼可得好好
想想。
當漢武帝聽信江充的話,以為皇宮有股妖氣而離開長安城,前往八十餘裡外的
甘泉宮暫住時,諸葛無雙一行人正和三江幫眾打的如火如荼,勢如破竹的直逼三江
幫總舵。
位在北邙山的三江幫總舵正忙著佈置陣勢,面對聲勢驚人的淮水,鄱龍聯軍,
段武坐在富麗堂皇的正堂上,手掌裡兩顆鐵膽不住的轉動,他心中害怕的事終於發
生了。三江幫利字當頭,眾叛親離之事很難避免,當初自己也是利用這種方式奪得
幫主之位。
諸葛無雙曾多次派人前來商議,卻都被自己斥退,段武當時心中已經開始留意
,當巴東喜的死訊傳來時。段武心頭大震,連幫規嚴謹的淮水幫都被煽動,三江幫
無異是風中殘燭,豈堪一擊。
長子段水懿帶著諸葛無雙和尚文野等人進來時,段武站起身來,臉上冰冷的表
情,看不出一絲驚慌之意,顯然修為有相當火喉。
段武冷哼一聲,道:“枉費我費盡心思栽培你,沒想到竟是養虎為患。”
段水懿臉上帶著一股邪氣,他露齒輕輕一笑,道:“父親大人,你應該感到高
興,我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展現您教導的成果啊!”
諸葛無雙笑道:“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其餘眾人聽到諸葛無雙的話後,轟然大笑。
有的人道:“幫主說的真好。”
有的人道:“總算是後繼有人了。”
更有人道:“今天大伙兒就是千里迢迢來看這齣戲的,若不演的精彩,豈不是
白走了這一段路。”
段武面對眾人的取笑,眼光一轉,只見自己身旁僅有刑堂執法天地人三才子,
副幫主司徒難,加上自己也不過五個人。其餘舵主不是戰死,就是被段水懿和阮御
風給收買。而對方除了諸葛無雙和段水懿外,淮水幫的尚文野,蕭平等人,不下二
十之數。看來今天一站兇險無比,段武心中唯一慶幸的是,段水柔被派到北海去辦
事,應該可以躲過這一劫。
段武嘴角一揚,道:“三江幫幫主之為早晚是你的,你竟然甘為走狗,真是糊
塗之至。”
段水懿尚為回答,聞如明朗聲笑道:“這問題,就讓在下為幫主您解答,以免
您老人家走的不安穩。首先,您大權在握,身子骨又硬朗,一二十年的時間恐怕很
難駕鶴西歸,我們只是讓您早些永登極樂而已。那第二呢,令公子喜愛傾國傾城的
美女……”
段水懿聞言臉上笑容倏然不見,臉色惶然的開口道:“聞如名你何必多言,既
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趕緊動手,遲則生變。”
聞如名笑容詭異的看了看段水懿,道:“我是怕段武”前“幫主走的不安心,
所以特地說明,好讓他死的瞑目。”
諸葛無雙右手按住段水懿左肩,笑道:“待事情完成後,根本不必怕九天玄女
。段水懿露出驚慌的眼神看著諸葛無雙和聞如名,心中很想阻止聞如名,但是目前
自己無力抵抗,只好暫時忍住。聞如名看段水懿的窘樣,微微一笑,續道:“說起
這件事,區區不才也有些功勞…”
段武打斷聞如名的話,插嘴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殺了九天玄女的徒弟嗎?
你真傻,她是你未來的媳婦兒,你知不知道?”
段水懿大吃一驚,顫聲道:“爹,你說什麼?”
段武搖頭道:“當初你姑姑派她來送信,我見你對她一見鍾情,於是代你向她
提親。她是個好孩子,她回答我一切都聽從師父的意思。沒想到你竟然對她下毒手
。”
段水懿腦中轟的一聲,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嘴唇不住顫抖。他嘶啞的叫道:“
原來那天她從爹的房間出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段武搖頭歎息道:“她也喜歡你,不過她害羞的不敢對你說。本來我想等到你
姑姑同意時再告訴你,沒想到卻晚了一步。雖然你和柔兒都不是我親生的,但是我
愛你們與親生殊無二致。你們個性偏激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唉,一步錯,滿盤皆輸
。”
段水懿面孔一扳,淚眼盈眶,雙拳緊握道:“你騙我,你不過是在做臨死前的
掙扎而已,我不會上當的。”
段武看著兒子幾近瘋狂的眼神,似乎有些心灰意冷,這時他不想再多說些什麼
,頭一抬,眼光在眾人面前一掃,道:“我段武就算死,也要找幾個人來墊背。”
段水懿目光和段武一接觸,大聲道:“是你害了我,我先殺了你。”段水懿大
吼一聲,驀地凌空躍起,鏘的一聲有如龍吟虎嘯,勢若雷霆的一劍刺向聞如名。
這一下猶如平地旱雷,殺的聞如名措手不及,瞬間一劍刺穿他的胸口。
其餘眾人愣了一下,等到回過神來時,只見聞如名已經倒臥在血泊之中。
諸葛無雙猛然大喝一聲,金龍鞭迅捷如電,靈動有如手臂,啪的一聲正中段水
懿腰間,鞭上力道余勁未止,段水懿整個人側飛出去撞上大樑,轟隆一聲,整個屋
頂被震的喀喀作響,灰塵絲絲的□落下來。
段武一驚之下,飛身接住段水懿。段水懿嘴角流下鮮血,腰間無力,顯然脊椎
已斷,已難存活。
段水懿勉強睜開眼睛,只感覺全身力氣已經漸漸失去,氣息出多入少。
段水懿斷斷續續的道:“請爹爹。代我。向姑姑道歉,我。當時失了理智。大
錯已經鑄成。孩兒現在要。去。向。賠。”話未說完,段水懿頭一偏,已經去找他
心愛之人。
轉瞬之間,天地人三才子和曲幽,蕭平,單中立鬥得異常猛烈。掌風虎虎,劍
若流星。
人影穿插之間,斥喝之聲不斷。
這頭尚文野獨鬥司徒難。尚文野身法詭異,掌出無影,飄飄渺渺。司徒難掌力
有如怒潮狂湧,銳不可當。尚文野一沾即走,以巧卻勁,的確是巧妙無比。
段武一心想為兒子報仇,手上的斬鬼刀輕薄如翼,轉折自如。綿綿不絕的刀光
將諸葛無雙罩住,諸葛無雙舞動金龍鞭護在周身,絲毫不敢大意。
諸葛無雙和段武斗的難分難解,其餘眾人插不上手,紛紛上前圍攻三才子和司
徒難。
雖然兩方優劣已分,但是困獸尤其兇猛,這場生死相博鬥打的昏天暗地,耗時
甚久,直到皓月當空,才以滿地血腥收場。
雖然牢獄裡暗無天日,但是荊天雲和了悟日吵夜斗,卻也吵出一番道理。他從
隻字片語間,漸漸瞭解了悟的想法。
人生最難生離死別。在這大牢裡,卻是每天都必須經歷。今天不管來的是江洋
大盜,還是遭人誣陷的忠臣良將,他們的心裡都是一樣的悲觀。而了悟會從對話中
去開導他們不滿的情緒。對於荊天雲而言,今天暢所欲言的知心好友,明天可能綁
赴刑場,面對這樣的事情他是難以忍受的。他口頭上雖然還是與了悟針鋒相對,可
是心中卻已經對了悟佩服的五體投地。
“又是一些無辜的人趕赴枉死城。哪一天會輪到我呢?”荊天雲看著靠在牆角
上,看著被綁赴刑場的囚犯,心有所感,口裡不由得喃喃自語起來。
了悟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語氣道:“該死的時候跑不了,不該死的時候,喝了
砒霜也死不了。”
荊天雲伸手摸了摸鼻子,道:“哼,我又不是你。不過說真的,這種地方可以
住的上二十年,你也真足以自豪了。”
了悟哈哈一笑道:“那也沒什麼。等你也住上個二十年,就會知道這兒其實挺
舒坦的。”
荊天雲苦笑道:“我恐怕活不了那麼久。”
了悟搖頭道:“錯錯錯,你不是個短命相,別擔心,好好的在這兒住下,一切
有我扛著。”
荊天雲無奈的聳聳肩,道:“多謝你的金口。”
忽然一人揶揄道:“再來一人住上個二十年,恐怕這監牢就被你們倆人吃垮了
。荊天雲聽見聲音,笑道:“吉丙大叔,你又來看我師叔祖了。”
吉丙是廷尉監,負責看守牢房。他和了悟是老朋友,常常來監牢裡和了悟說古
論今,談天說地。因此荊天雲也認識他。吉丙是個老好人,荊天雲都稱呼他大叔。
吉丙遠遠就聽到倆人抬□,走近後忍不住插上一話。
了悟看了看吉丙,興趣十足的道:“看你臉上的表情,今天一定又有新鮮事兒
。”
荊天雲這時也站起身來,只見吉丙面有愁容,好像聽到了很不好的消息一般。
吉丙揀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語重心長的道:“現在皇上不在宮裡,那江充乘
機在後宮大肆淫樂,朝裡的大臣敢怒不敢言。太子殿下忍不住前去斥責他,竟然被
江充趕了出來。這真是應了一句話”亂世必有妖孽“。這災禍不知何時方休啊!”
了悟道:“這不是很好嗎。這樣一來牢裡可熱鬧多了。”
吉丙搖頭道:“道長您別開玩笑了。聽說太子殿下正在招兵買馬,恐怕將有禍
事發生。”
了悟語氣冷漠的道:“這是命,由不得人。太子殿下少了股霸氣,穿了龍袍也
不像皇帝。”
荊天雲心下頗不以為然,道:“太子殿下溫仁敦厚,登基後一定是個好皇帝。
”
了悟聞言斬釘截鐵道:“他沒當皇帝的命,強求只是徒然喪命而已。”
荊天雲問道:“他是當今太子殿下,皇位不該是由他繼承嗎?你這句話有欠考
慮吧!”
了悟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隨口答道:“過幾天就知道了。”
荊天雲和吉丙聞言面面相覷,不知道了悟說的是什麼意思。
武翔風帶著諸葛修來到諸葛無雙前面,雙腳跪地磕頭道:“屬下無能,未能洞
著機先,防範未然,請幫主責罰。”
諸葛無雙一臉肅然,問道:“你先起來。我問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武翔風面有慚色,將事情始末娓娓道來。
當日武翔風拒絕江充的請求,反而當面刮削他一頓。江充心有不甘,於是惡向
膽邊生。
他謊稱宮中有蠱氣,請皇帝移駕別館。漢武帝不疑有他,於是前往甘泉宮暫住
。江充此舉真正的用意,是從宮中挖一條秘密通道直通太子府,然後將一些大逆不
道的東西偷偷藏在太子床下。
江充故意整天花天酒地,為的是吸引武翔風和太子的目光,好讓自己的詭計能
夠得逞。
江充一番苦心總算沒有白費,五日之後總算栽贓完成。江充於第六日帶領大批
人馬衝進太子府,將暗藏的東西挖了出來。
劉據對江充早已懷恨在心,這時被江充陷害,一時之間怒不可抑。少傅石德眼
見江充公然挑戰太子,於是對劉據道:“現在不是忍耐的時候。先斬後奏吧!”
劉據聽從石德的建言,偽造聖旨入皇宮抓江充。江充的屬下發現聖旨是假的,
當然起身反抗。
諸葛無雙聽到此處,問道:“江充呢?”
武翔風低頭道:“屬下擅自作主,已經將他殺了。”
諸葛無雙點點頭道:“你做的很好。江充自以為羽翼已豐,殺他是早晚的事。
不過霍光尚未除去,這倒是挺麻煩的。算了,等事情平靜一些再說吧!”
長安城內充滿不安的氣氛,人人耳語之間,盛傳著太子殿下起兵造反的謠言。
漢武帝躺在病□上聽了下屬的回報,搖頭道:“據兒不可能會造反的。一定是
他和江充有嫌隙,所以將他殺了。蘇文,你傳朕的旨意,要太子來見我。”
蘇文領命走到半途,心想:“我平日和江充總是藉故羞辱太子,太子對我自然
懷恨在心,我這一去豈不是羊入虎口,不行,這事兒我可不干。”
蘇文挨到黃昏,將身上的衣物扯破,還揮拳打的自己鼻青臉腫。他照了照銅鏡
,覺得很滿意後,舉步往甘泉宮跑去。
漢武帝看到蘇文狼狽的模樣,心中感覺很奇怪,道:“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太子呢?”
蘇文跪在地上哭道:“皇上,太子殿下真的起兵造反了。他要臣告訴皇上,這
時該是皇上退位讓賢的時候。”
漢武帝一聽,心頭一把火熊熊燃燒起來,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道:“他是太
子,皇位遲早是他的。沒理由他會這麼做?你再去問個清楚。”
蘇文一聽冷汗直冒,他知道皇上對自己的話起了疑心,心想:“萬一太子殿下
和皇上對質,那我不就死路一條。不過我還有法寶。”
蘇文在路上早已經想好對策。他從懷中拿出一張太子張貼的告示。上頭寫到:
“皇上臥病甘泉宮,聞命在旦夕,今有奸臣欲趁機叛亂,特予以鎮壓。”雖然這是
安撫百姓的佈告,可是遣詞不當,成了太子劉據的致命傷。
漢武帝久病雖然是不爭的事實,但是這告示如此寫到,分明是詛咒皇上。
漢武帝看這告示越看越火大,加上蘇文在一旁□風點火,憤怒的漢武帝下了一
道命令:“著即命宰相劉屈□揮兵攻打長安,捕捉太子劉據。”
劉據在長安勉強抵擋數日,到了第四天,劉據釋放所有獄中的囚犯。
當然荊天雲也藉著這機會逃脫這黑暗深淵。荊天雲離開時特地看了了悟一下。
了悟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灰白的頭髮猶如雜草叢生。多年不修邊幅的結果,發須
幾乎遮蓋了整個臉。黑暗中,荊天雲只見到湛亮如星的眼睛,眼神中似乎想說些什
麼,不過荊天雲沒問,因為他知道問了也是枉然。
許久未曾見到如此耀眼的陽光,荊天雲雙眼被驕陽炙的睜不開眼睛。他索性閉
上眼睛,鼻中似乎聞到解放的滋味。雖然左右俱是雜亂分踏的吵雜聲,不過這難得
的感動時刻,荊天雲打算要好好品□一下。
約莫一盞熱茶的時間,荊天雲的眼睛總算可以看的分明。荊天雲閃躲著往來奔
馳的騎兵,漫無目標的在街上晃著。
街道上官兵往來奔走,似乎戰情緊急。一般平民百姓都躲在家中,以免被戰火
波及到。
似乎民眾誰也不知道這場戰爭從何而起,他們只希望戰爭趕快結束,畢竟日子
還是要繼續過下去。
荊天雲走了一陣子,發現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根本無處安身。荊天雲心中想了
一會兒,回憶起朱亦謀曾說在東門口北側不遠處,有他的一座舊宅子。雖然年久失
修,不過當作暫時棲身之所大概沒問題吧。
荊天雲加快腳步往朱亦謀舊宅子而去。長安城真的很大,他繞了半天才找著。
雖然屋內灰塵滿佈,蜘蛛繞樑而□,三五步之間,滿地黃白之物。屋子裡木頭髮霉
的味道,傾倒毀壞的桌椅。光線昏暗,這景像充滿陰森詭異的氣氛。不過對荊天雲
而言,這裡和監牢相比,簡直是天堂一般,他花了點時間,整裡出一個小房間,重
獲自由的感覺真好,荊天雲心滿意足的躺在床上,不久便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睡了不知多久,荊天雲被一陣吵雜的聲音吵醒。荊天雲心中感到奇怪,暗道:
“在這個破屋子裡,怎麼會有人來。”
荊天雲輕輕的走到前面大廳,聽聞爭吵之聲越來越大。他好奇的探頭去瞧,只
看到六個官兵正在拉扯一名女子。官兵的舉止甚不莊重,簡直就是在調戲哪女子。
荊天雲看了胸口怒火漸熾,忽然那女子猛力掙脫,砰的一聲坐倒在地。那女子
袖子被整個扯掉,露出雪藕也似的臂膀。那六個官兵看的慾火上身,眼中發出野獸
般的目光,摩拳擦掌的想要撲向那名女子。
那女子手腳猛力的往前撐,身子雖然往後退了一些,不過屋子內雜物太多,那
女子退無可退,無耐的□首往旁一偏,臉中淚水直流。
荊天雲看到那女子的面容,心中怒火猛然爆發。雙腿奮力一彈,半空中使出旋
風掃葉腿,六個官兵正在興頭上,冷不防眼前排山倒海的勁道踢來,只聽的霹哩啪
啦的破窗之聲大作,這六個官兵連荊天雲的臉都沒看清楚就一齊被踢到門外。
六人在荊天雲憤怒的一擊之下,個個眼突鼻歪,臉部扭曲變形,吭都沒吭一聲
就全部死在門外。
荊天雲聽了一下外頭聲響,確定六人都沒了鼻息後,轉頭彎腰對著那女子道:
“別怕,是我啊。妍親王還記得在下嗎?”
劉妍聽見荊天雲的話後,轉頭看了他一下,忽然哇的大哭一聲撲到他懷裡,抽
抽噎噎的哭泣不止。
荊天雲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他伸手握住劉妍的肩頭,問道:“你怎
麼會在這兒?為何你沒和殿下在一起?”
劉妍嗚嚥道:“長安城被攻破,我和父王失散了。一路逃到這兒,還遇到。”
劉妍似乎受到相當大的驚嚇,話未說完又緊緊抱住荊天雲不放,深怕他會離自
己而去。
荊天雲此時心中想的卻是外頭那六個官兵必須先處理掉,萬一被其他官兵發現
就遭了。
荊天雲不得已將劉妍抱了起來,往後頭屋子走去。
荊天雲推開房門,走到床前將劉妍在床上。
劉妍見荊天雲要離去,緊張的扯住荊天雲的袖子,顫聲道:“別離開我。”
荊天雲握住劉妍的手,道:“別怕,我不會離開你的,相信我。”
荊天雲的話對劉妍似乎有相當大的安定作用,劉妍放開荊天雲的袖子,輕聲道
:“你快點兒回來。”
荊天雲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劉妍不安的看著四周,雖然這裡只是間破舊的房子,久未整理,導致桌椅上撲
著厚厚的一層灰塵。劉妍暗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何他會住在這兒?”她想起
剛剛自己緊抱著荊天雲的情景,不由的臉紅過耳。但是一想到自己親人生死未譜,
不禁又低頭啜泣不已。
荊天雲趁著四下無人之時,將六個官兵一一的搬到另一處空屋子裡,並在那兒
挖了的個大洞,將六具□首埋在那裡,回來時經過一戶人家,看見外頭晾著衣服。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三個多月沒替換了,衣服不僅污穢骯髒,湊近鼻頭
一聞,臭味簡直可以熏死一只狗。荊天雲自己都覺得噁心,於是跳進那戶人家偷了
幾件男女衣裳,一不做二不休,他又跑到廚房拿了些乾糧,不過他將官兵身上取來
的銀兩,全數放在那戶人桌上。
雖然星斗已經亮眼,月兒已上樹梢。可是長安城中,劉屈□麾下的官兵,正挨
家挨戶搜尋所謂的叛黨。
眼前一片漆黑,屋外諠譁之聲不斷。躲在朱亦謀空屋中的劉妍,聽到漸漸靠近
的腳步聲,寂靜中只聽到自己如擂鼓般心跳聲怦怦作響,她雙眸緊盯著房門,瞬刻
不敢稍動。忽然天空中電光一閃,三到黑影出現在窗外,劉妍急忙摒住呼吸,狂跳
的心似乎將要跳出胸口。
轟隆一聲巨響,地上嘩啦拉的聲音響起,傾盆大雨狂□而下。荊天雲懷中本來
乾淨的衣服被雨水一陣洗禮,又變的濕淋淋的。荊天雲掛念著劉妍,一路上冒著大
雨飛奔急馳,到了空屋時,全身已經完全濕透。
天頂破漏,雨水穿透屋瓦滲進屋內,滴滴答答的水聲時急時緩。荊天雲一腳踏
進屋內,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忽然間,前方有說話之聲。荊天雲不加思索,身子往
前一傾,整個人有如水上行舟一般,滑到一張大桌子底下。
雨滴滴落在桌子上,咚咚咚的像是有人伸手敲擊著。忽然之間六隻腳出現在荊
天雲面前。本來已經蓄勢待發的雙掌一子緊繃起來,忽然間他聽見其中一人道:“
找了半天,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我還以為太子殿下的軍隊有很多,進了城才知道沒
多少人。”
另一個人接口道:“父子相殘已經夠淒慘的了,你還說這風涼話。小心皇上哪
天省悟了,我們這些帶頭衝入京城的官兵,恐怕還得陪葬。”
前一人聞言道:“我呸呸呸呸,大吉大利,一掃晦氣。他媽的老吳,你什麼不
說,專揀這個說。”
那吳姓士兵道:“我說的是實話。老李,你可別忘了,那天在往甘泉宮的路上
,黃門蘇文向你要的長安佈告,是你親手交給他的。我聽營裡的人說,蘇文奉旨去
向殿下招降,結果他卻只拿你的告示去給皇上看。你自個兒想想,殿下有一半是被
你害的。”
老李聽了以後氣急敗壞的道:“老吳你可別張揚,這事情可不是開玩笑的。我
當初也不知道蘇文往長安去做什麼。更何況他是官,我們是兵,這事情怎麼怪也怪
不到我們頭上吧。
而且你們兩個當天都在,你們說什麼也脫不了干系。”
這時一直默默不吭聲的第三人忽然忿恨的道:“都是江充這賊□鳥害的。不過
殿下往東逃去,皇上斬了放行的守將,還點派了徐廣元去追殿下,我看這場災禍恐
怕會死不少人。老吳忽然歎口氣道:“殿下逃走了,可是殿下的一家人卻都死在牢
裡。唉,這年頭,好人不長命喔。徐廣元是江充的舊部,恐怕一場腥風血雨是免不
了的。”
老李似乎對黃門的事很擔憂,他聽外頭雨聲漸輕,又不想多談此事,於是開口
催促道:“雨停了,我們快走吧。回去遲了,可得餓肚子。”
三人冒雨外出,聽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荊天雲總算鬆了口氣,身子一轉跳出桌
底。荊天雲聽了三人談話,心裡頭尋思:“原來其中尚有隱情。妍親王明明在這裡
,為何他們說殿下一家人都死了。這事情我如何向妍親王開口呢?”荊天雲心中猶
豫半晌,心中有了決定。他心中所想:“這事大有文章。等我查明白後再說。荊天
雲自顧著想事情,忽然間額頭冷汗直冒,驚道:“遭了,這三人在此地良久,妍親
王會不會…”
荊天雲不敢多想,扔下懷中之物,大跨步竄出,身子迅捷如電的衝入後頭房間
。
推開房門一看,荊天雲全身如墮冰窟,登時動彈不得。只見到床□傾斜,床上
空無一人。荊天雲有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急來回奔走,他盡量壓低聲音喊道:“妍
親王,你在哪兒?”喊到後來,語音竟然略帶哽嚥。
忽然床下喀拉一聲,雖然聲音很輕微,但是荊天雲卻聽的分明。荊天雲急忙彎
下身子,果然見到一小截衣服。
荊天雲急忙將床□整個掀起,看到劉妍無恙,著急惶恐的臉不禁露出笑容。
荊天雲俯身將劉妍抱起,腳用力一踢,床板往上一翻,落下時卡的一聲又回到
定位。
劉妍被壓在床下太久,雖然尚有知覺,可是呼吸之間,感覺到氣息非常微弱。
荊天雲輕輕的將劉妍放在床上,右手和她的左手緊貼,一股雄厚的內力源源不
絕的傳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劉妍嚶嚀一聲,張開櫻唇吐了口濁氣,她睜眼看到荊天雲,臉上
露出一抹微笑,道:“公子再這樣叫我,恐怕全長安城都知道我躲在這兒了。”
荊天雲額頭上汗水淋漓,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剛剛情急之下,顧不得收
斂,請妍親王恕罪。”
劉妍美眸看著他,目光中俱是感激之情。忽然劉妍發覺到荊天雲的手掌火熱無
比,一種不知名的熱氣從手掌灌入,這熱氣沿著手臂繞行全身,好像被人撫摸一般
。劉妍頓時感到臉紅心跳,低著頭道:“荊公子,我好了。”
荊天雲還在想著剛剛的事情,聞言楞了一下,道:“什麼?”
劉妍以為他故意藉此和自己溫存,不禁臉紅過耳,輕輕咬著嘴唇不答他話。
兩人默默無語,一個含羞帶怯,心中柔情萬千。另一個則想著最近發生的這些
事,還有在獄中經歷的事。
窗外雨勢越來越大,屋頂上好像千軍萬馬奔騰,拼拼砰砰的發出巨大聲響。淅
瀝瀝的水流聲沿著屋簷□將下來,低窪地上積水越來越高。
荊天雲使力使的多了,臉上微紅,呼吸開始急促起來。劉妍和他聲息相聞,荊
天雲身上熱氣逼了過來,她緊張全身僵硬,耳中只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忽然窗
外白光一閃,荊天雲這時回過神來,急忙收掌運氣,兩人齊聲道:“你沒事吧!荊
天雲起身道:“在下一時情急,失禮之處,請妍親王多多包涵。”
“又是妍親王。”劉妍眼角看了他一眼,語氣溫柔,又帶著一點兒撒嬌的意味
,道:“你怕別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啊?”
荊天雲大悟道:“對,對,我可不能一直叫妍親王。那麼我該怎麼稱呼,請妍
親王示下。”
劉妍瞪了他一眼,心中埋怨道:“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劉妍心中琢磨了一
下,答道:“荊公子可以叫我妍。妍。妍,妍姑娘。”劉妍畢竟是女孩子臉皮薄,
一句話在嘴裡轉了半天,最後還是言不由衷。
荊天雲並不是塊木頭,對劉妍的心意當然也能心領神會。不過這時候可不是談
情說愛的好時機,更何況家中那兩個黏人的妻子見狀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荊天雲想起妻子真是又愛又無可奈何,他趕緊轉移話題,問道:“妍。妍姑娘
,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劉妍想起這件事,心中一酸,緩緩將事情始
末告訴荊天雲。
本來劉據心中還有一絲希望,抵擋之時盼父皇能明白事情真相。豈知長安城內
叛變之說盛行,武帝威名猶在,士無鬥志,不過四天大勢已定。劉據第四天解放囚
犯,第五天長安城破。皇孫劉進一干人被捕,少傅石德等從屬被殺。劉據向東門逃
逸,守門田氏見劉據聲淚俱下,心中一軟,開城門讓他逃逸。隨後而來的武官將田
氏依抗命罪腰斬於市。繼續往東追擊。
為了江充這□,幾乎使的劉妍家破人亡。荊天雲心裡忽然對劉妍有一股愧疚感
,他心想:“當初若是我留在太子府,這事情或許就不會發生,我也省了這三個月
的牢獄之災。可笑的是,最後我竟然是被太子所救。不過,江充逃走後又死了,那
又是誰幹的?”
黑暗之中傳來輕微的哭泣之聲,荊天雲心中自責不已,輕輕的走到床前,道: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的。對了,你餓不餓,我拿了些乾
糧放在大廳。你在這兒等著。我過去拿。”
劉妍聽荊天雲又要離開,著急的道:“你不要走,我一個人不敢留在這兒,要
不然,我跟著你走。”
聽劉妍的語氣,她對自己相當信任和依賴。荊天雲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暗自忖
道:“她不過和我見過一次面而已,怎麼會。,或許是她走投無路的關係吧!”
荊天雲揹著對她的一點歉疚,打算凡事依著她一點兒,道:“好吧!你自己小
心點兒。”
眼前漆黑一片,劉妍小心的往房門口去,一不注意,腳尖踢到地上的木塊。她
吃痛的叫了一聲,接著整個人蹲在地上,撫摸著受傷的部位。
荊天雲搖了搖頭,藉著一丁點兒微光,他走到劉妍前面,道:“說過要小心點
兒的,聽我的話,在這兒等一下,我一眨眼就回來了。”
劉妍痛的眼淚在眼眶中打滾兒,但是眼前卻不是逞強的時候,她心不甘情不願
的道:“你快點回來喔。”
荊天雲回到大廳,彎身摸索著東西時,忽然想起剛剛那三個士兵的話,尋思:
“監牢裡一定有古怪,要不然就是故意散發不實消息,想引妍親王露面。看來我得
找個時間去牢裡探探。”
一陣摸索,荊天雲找到了東西,站起身來往回走去。
剛剛離開時房門是開的,可是荊天雲離開不久後,忽然一陣風吹來,房門隨風
帶上。荊天雲在先入為主的觀念下,兼之心有旁騖,一時不察,砰的一聲撞個結實
。
劉妍聽到聲音,關切的問道:“荊公子,你沒事吧?”
一撞之下眼冒金星,荊天雲用力甩了甩頭,答道:“我沒事,只是不小心撞倒
了門而已。”
劉妍噗哧一聲,笑道:“還說呢?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荊天雲摸了摸後頸,伸手推開房門,道:“剛剛有點兒魂不守捨,純屬意外。
”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劉妍心頭一陣火熱,暗道:“他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荊天雲走到床前,將乾糧遞到劉妍面前,道:“雖然不是很可口,還是要請你
將就一點兒。”
劉妍心頭甜甜的,接過餅來咬了一口,問道:“兵荒馬亂,哪買的到東西啊!
”
荊天雲道:“買的,不過主人不知道而已。”
劉妍詫異道:“這是偷的來的?”
荊天雲也不諱言,道:“說偷也不為過,但是我有付錢啊!”
劉妍笑道:“強詞奪理。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兒?”
兩人笑著對談,彼此距離拉進不少。荊天雲咬了一口餅,含含糊糊道:“我昨
天才從牢裡出來。回到這裡避難,被子還沒暖熱,你就來了。”
劉妍吃了一驚,道:“原來你在牢裡。難怪我一直找不到你。”
荊天雲吃的太猛,口中咳咳數聲,道:“你找我?”
劉妍臉色一黯,道:“我終於找到你,可是卻來不及了。”她心中難過的無法
下□,低頭暗自垂淚。
荊天雲見到她哭泣,一時之間手足無措,結結巴巴道:“你先別哭,明天我就
去打探消息,說不定事情沒有你想像中得那麼糟糕。”
哭聲一停,劉妍嗚嚥道:“萬事麻煩你了。”
荊天雲點頭答道:“我一定會盡力而為的,你吃完早點安歇吧!”荊天雲說完
走到牆邊盤膝而坐。不久之後劉妍沉沉睡去,荊天雲腦中反覆想著整件事,整晚無
法入睡。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三章 真命天子】
天未破曉,街道上冷冷清清的,絲毫不見人影,清晨的長安城籠罩在一片煙霧
迷濛之中。萬籟俱寂,連街道旁的野狗都懶懶的趴在庭階之上。入城的官軍封鎖了
進出巷道,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剛剛經過一場毫無來由的動亂,餘悸猶存的百姓難
得能睡個好覺。對這些百姓而言,或許做個好夢,隔天一起床,一樣的作息能讓這
些平凡人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繼續過著自個兒的生活。
忽然街道上一條黑影宛如流星飛梭,迅如電閃般穿過重重的白色煙障,黑影閃
過之處,捲起一層層白色波紋。此人輕功甚高,足不沾地的往大牢方向奔去。膽敢
孤身闖過層層封鎖,可見此人心急如焚,必有要事。黑影縱身急馳,瞬間消逝在黑
暗之中,夜深人靜,此時正是熟睡之時。大牢外的守衛漫不經心的踱步著,畢竟亂
事已平,全城又進入戒嚴狀態,又會有誰來大牢呢?兩支長槍靠在牆上,放鬆心情
的兩個守衛互相談著瑣事。忽然黑暗終身除一雙手掐住倆人脖子,喀喀兩聲,兩個
守衛氣都沒吭一聲就見閻王去了。
來人身穿黑色緊身衣,頭上僅僅露出一對狠厲的眼光。他拿起守衛身上的鑰匙
,輕手輕腳往幽暗的大牢裡去。
明晃晃的火把搖曳著,緩緩而來的亮光照映下,斑駁的牆壁上出現一條細長的
人影。黑衣人一手拿著火炬,一手拿著鑰匙,逐一檢查每個監牢裡的人。
忽然牢裡傳來些微的哭泣之聲,空靜冷寂的大牢傳來一陣陣回音,聽那聲音是
個襁褓之中的幼兒所發出的聲音。
黑衣人眼光之中露出喜色,足下往聲音來處奔去。
監牢中一個女囚正抱著一個嬰孩□奶,剛剛的哭泣之聲正是從這嬰孩口中發出
的。
黑衣人拿出鑰匙打開牢門,跨步走入牢房,雙眼瞪著女囚,喉嚨中發出低沈的
聲音,道:“將這小孩給我。”
女囚眼中顯露出恐懼之色,雙手緊抱著嬰孩不放,雖然女囚嚇得簌簌發抖,可
是口中卻不發一言。
黑衣人以為女囚驚恐過度發不出聲音,於是厲聲道:“你聽不懂我的話嗎?快
將你手中的孩童交給我。”
那女囚眼光瞟向一旁,依舊不發一語。
黑衣人劍女囚不理會他的話,怒火高漲,悶聲道:“你找死。”運勁力透指尖
,右臂暴長,虎口屈張,往前一個箭步,一招鎖喉擒拿欲置女囚於死地。
眼見女囚命在旦夕,忽然間左側一道剛猛的掌力排山倒海而來。黑衣人一驚之
下遂不及防,只好舉起左手硬生生的接了這一掌。
掌力甫接,黑衣人只覺得身前兇猛無儔的掌力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黑衣人愣
了一下,忽然驚覺,暗道:“不好。”
漆黑的監牢中,輕微的喀拉一聲,黑衣人胸口中了一掌,從四方蜂擁的掌力不
僅打斷他的肋骨,綿綿不絕的後勁正逐漸一點一滴的擠出他胸中的氣息。黑衣人只
感到四肢冰冷,口
中發出荷荷之聲,莫名的恐懼感逐漸啃嚙著他的心智。
忽然黑暗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放了他吧!他不過是別人手底下的一個走卒
而已。”
忽然間黑衣人感覺到胸前力道消失,他無力的一跤坐倒在地,倉皇的用力吸氣
,抬頭一看,只見身前站著一個年輕人,年輕人身後盤坐著一個蓬頭亂髮,全身污
穢不堪的老人。
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暗自忖道:“剛剛出手的是這個年輕人
?年輕人目光攝人,對著黑衣人冷冷的道:“我師叔祖饒了你,還不滾。”
黑衣人強忍著胸口的劇痛,背脊緊貼著牆壁站起身來,恨恨的看了年輕人一眼
,轉身跌跌撞撞的出了牢房,緩緩的往外頭走去。
一出大牢,忽然從四面八方湧出數十名官兵,將黑衣人團團圍住。黑衣人空有
一身武藝,剛才卻吃了悶虧,現在只能歎息道:“虎落平陽被犬欺。”帶頭的軍官
一聲令下,火炬發出的亮光中,只見紅櫻顫動,槍尖閃閃。攢刺之間,頗有法度,
可見平日訓練紮實。
黑衣人傷後身法遲緩,勉強推閃幾槍後,肩頭一陣刺痛,鮮血並流。身上中了
數槍後,黑衣人目光渙散,猛然仰天大喊:“可惡的諸葛無雙。”淒厲的叫聲中,
十多槍同時刺出,一切又恢復平靜。
監牢裡,黑衣人掉落的火炬逐漸熄滅。出手退敵的年輕人對著老人道:“師叔
祖,剛剛為何不讓我殺了他。”
老人緩緩的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天雲,你要切記,雁無頭不明,龍無首不
行,一千個卒子,不如一個將帥,懂嗎?”
這個年輕人正是荊天雲。與他對談的當然是了塵的師弟--了悟。
荊天雲第一次回到監牢,正好在大牢外遇到吉丙。吉丙告訴荊天雲,皇孫劉進
和殿下夫人史良娣,劉進夫人王氏皆死在獄中。本來劉進剛出生兩個月的孩子劉詢
要一齊被殺,不過了悟卻阻止道:“這孩子有龍鳳之相,他日必有所為。”於是了
悟要吉丙偷偷的將小孩抱給欲中女囚暫時撫養,等待時機再接出來。為了掩飾,吉
丙將一個病死嬰放在劉進身邊,他一不做二不休,又找了個女囚頂替亡命在外的劉
妍。由於眾將官的目標都擺在太子劉據的身上,根本沒人理會已經身亡的劉進一家
人,所以這偷天換日的事情才沒被發現。
荊天雲聽了吉丙的話後才恍然大悟。獄中有天子之氣,當然會引起其他人覬覦
,在大牢裡易守難攻,於是晚上荊天雲就來此充當保鏢,無事時接受了悟教導,等
到拂曉才回到朱亦謀舊居。
戰亂後二十餘日,長安城幾乎已經恢復日常生機。但是緊張的氣氛仍然籠罩在
百姓的周遭。
煦陽初現,霧散街清。平凡老百姓開始忙著一天的生計。群眾擁擠的市集上吆
喝聲不斷,車行往來絡繹不絕。食物的香味飄□在各處,引的早起的人們饑腸轆轆
。
回到朱亦謀舊居的荊天雲,手上提著香味四溢的燒餅甜食,荊天雲舉起右手敲
了敲大門。
大門呀的一聲緩緩打開來,門縫裡一張清秀的臉探了出來,一雙透徹的美眸偷
偷的向外張望著。荊天雲笑著舉起手上的早點,輕輕的搖了搖。這時大門才真正打
開來,劉妍笑著迎接荊天雲,倆人牽手走進屋內。他們舉止親密的樣子,活像一對
小夫妻。
大門一帶上,荊天雲臉上笑容倏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表情。
劉妍這些天來已經習慣荊天雲的舉動,畢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日子一久,難
保彼此不會情愫暗生。儘管劉妍言行舉止透露著愛意,但是荊天雲卻不敢接受這種
患難式的情愛。而且自己經答應家中兩位妻子絕不拈花惹草,荊天雲戰戰兢兢的守
著自己的諾言,絲毫不敢大意。
放眼望去,朱亦謀舊居已經清掃的乾乾淨淨,所有損毀的東西都已經托木匠修
復。荊天雲很訝異劉妍竟然能做這些清掃垃圾的粗活。其實劉妍雖然很辛苦,但是
卻不曾埋怨,她心中想到比起逃亡中的父親,自己還算幸福的。
儘管身上只是穿著粗花布衣,絲毫掩不住劉妍身上散發出的高雅氣質。那是與
生俱來,半分強求不得。脂粉未施的玉頰,白裡透紅的肌膚上汗珠點點。一早就忙
著打掃的劉妍,在短短的時間內,似乎已經習慣平淡的生活。
窗外透進旭日的陽光,排列整齊的照射在地上。荊天雲粗手粗腳的忙著將買來
的食物攤開來,準備大快朵頤一番。
手上忙著擦拭著椅背,劉妍眼角看著荊天雲手忙腳亂的滑稽模樣,不禁莞爾一
笑。心中一股幸福的感覺湧了上來。此時什麼榮華富貴,都比不上眼前的這個男人
。“希望永遠這樣子”劉妍心中暗自祈禱著。
湯汁□了一桌子,損失不小。但是總算將所有食物搞定。荊天雲吁了一口氣,
笑道:“妍姑娘,快點兒來,冷了就不好吃了。”
過了一會兒,荊天雲沒聽到回答,轉頭看了一下。只見劉妍雙頰緋紅的看著他
,嘴角兒含羞,雙眸含情,淡淡的陽光照射下,神情顯的嬌媚無比。
荊天雲和她柔情似水的目光接觸,心中一蕩,急忙轉頭道:“妍姑娘快些用餐
吧!”說完匆匆拿了些食物塞在口中,走到旁邊坐下。
劉妍笑了笑,柔聲道:“荊公子不必見外,一起用膳吧!”
荊天雲轉過頭去,含糊的道:“我在這兒行了。”
劉妍知道荊天雲對自己亦有好感,芳心竊喜,拿起桌上的烙餅,撕了一小塊含
在嘴裡,她感覺到今天的餅滋味特別香甜。
逃亡在外的劉據,遇到前來馳援的新安縣令李壽一行人,邊躲邊逃的來到湖縣
一處名為泉鳩裡的地方。劉據躲藏二十日後,想起自己有一個朋友在不遠的城鎮,
於是了使者前往,沒想到如此一來反而漏了蹤跡。面對追捕的官兵日漸逼近,劉據
萬念俱灰之下,懸樑自盡。
新安縣令李壽等人以身殉節。劉據死後十二日,發生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地動天驚,必定是有天大的冤情。”感受到地震威力的漢武帝,此時不禁對太子
的死感到懷疑,於是秘密派人調查事情真相。
地震之後,荊天雲才在獄中聽到這個消息。雖然他心中感覺到無比的傷痛,可
是更糟糕的事還在後頭:“我連她王兄的死都瞞著他,此時該如何告訴她這個噩耗
呢?”荊天雲眼中含著淚水,心中□徨著不知如何是好。
街道上熱鬧諠譁,巷子裡外穿梭的百姓彼來此往。荊天雲滿懷心事,漫無目的
的信步而行。一張張陌生而親切的臉孔匆匆閃過,一雙雙眼睛注視著失魂落魄的年
輕人。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店家,這個多少錢?”
荊天雲心中若有所思,轉頭看了一下。瞬間荊天雲的表情整個凝結住。說話的
人看了他也是楞在當地。
四目交投,剎那間吵雜的人聲倏然而止,荊天雲耳中只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時間似乎一下子靜止,過了一會兒,荊天雲好不容易從喉中擠出一句話:“香姑娘
,好久不見。”在這時候遇見香韶玉,荊天雲心中的驚訝不是用言語可以形容。
香韶玉一顆心狂跳不止,玉貝輕咬著嘴唇,眼中淚光閃閃,激動的說不出一句
話來。
相對無語,荊天雲心念急轉,略一沈思後,道:“香姑娘,我父親還沒回來,
在下允諾之事,一定言出必行。”
香韶玉幽幽的瞪了他一眼,嗔道:“我是來找你的。”
荊天雲心中一涼,暗自忖道:“遭了,她一定還在怪我當日輕薄羞辱之罪。怎
麼在這當口碰上她?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行船又遇打頭風。”
荊天雲乾笑道:“這。香姑娘,當日。嗯。當日。這怎麼說呢?”荊天雲找不
到適當的措辭,急的額頭冒汗,右手又不自覺的撫摸著後頸。此時荊天雲恨不得挖
個洞跳下去。
男的俊,女的美。往來行人對著倆人投注以好奇的眼光,有些人竟然駐足圍觀
,漸漸的人數越來越多。
香韶玉看他急的語無倫次,白晰的臉頰上浮起一抹紅暈,嫣然道:“你要站在
這兒讓人看戲啊?”
荊天雲怔了一下,側目一看,左右人聲□□嗦嗦的議論著。
荊天雲尷尬的道:“我們找個地方談吧!”
香韶玉吃吃一笑,上前挽著他的手臂,道:“我知道有個茶樓很不錯,我帶你
去。”
荊天雲生平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同一個美貌的韶齡女子相依相偎而行。雖
然他是無奈的被拉著往前走,不過這時心中卻另有一番滋味悄悄的掩了上來。
終於躲開眾人欣羨的眼光,香韶玉好像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緊緊依靠在荊天
雲身上。
荊天雲聞著香韶玉身上令人血脈噴張的體香,他感到渾身不自在,右手輕輕一
掙,道:“香姑娘,在下不會失信的,你不用看我看的那麼緊。”
香韶玉聞言雙手卻拉的更緊,蛾眉一豎,嘟著小嘴兒道:“當日你抱我抱的那
麼緊,我都沒埋怨。現在你反而嫌我。”
荊天雲神情更是尷尬,心想:“總算談到正題了。”他急忙辯解道:“香姑娘
。香韶玉知到荊天雲要說什麼,但是她卻不想讓他說話,柔軟的玉臂將荊天雲往前
一帶,格格笑道:“快到了,我們走快些。”
茶樓裡賓客雲集,店小二揮汗如雨的四處奔忙,動湯不安的情形已經不復見。
雖然這次的事件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不過大家都盡量將聲音壓低。雖然長安表
面上看來平靜,可是冥冥中一條看不見的繩索,似乎僅僅將大加的身子緊緊束縛著
。
香韶玉點了一些甜點,一壺上好的鐵觀音。茶壺裡冒著濃郁的茶香,清煙緩緩
上升。荊天雲面對香韶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靜靜的看著她,等著她打開話
匣。
香韶玉纖纖玉手拿起一塊糕點遞到他面前,荊天雲心領,點頭示意道:“不用
麻煩姑娘,在下自己來行了。”
不料香韶玉卻道:“你嘴巴不過來,難道要我一直拿著?”
荊天雲吃了一驚,心中暗道:“這姑娘真大膽。”此舉已經引起其他賓客側目
,荊天雲急忙伸手過去拿,香韶玉卻一縮手,雙眸流露出埋怨的眼神看著他。
眼見目光逐漸齊集,如此糾葛下去不知香韶玉還有多少驚人之舉,荊天雲用極
快的速度,頭一探口一張,眨眼間回到原來的姿勢。
香韶玉笑容嫵媚,輕輕的舔乾淨手指上的殘屑。荊天雲看的心中一湯,剎那間
滿臉通紅。他現在終於知道香韶玉正在挑逗他,不過光天化日之下,難道她不怕被
別人當作是淫娃蕩婦嗎?
香韶玉伸手又去拿甜點,荊天雲學了個乖,伸手擋在盤子上,道:“我自己來
行了。”
香韶玉眼光柔柔,輕聲道:“我找了你好久。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師父
又說要回崑崙去,我。”香韶玉說著眼眶一紅,晶瑩的淚水滑下臉龐。
荊天雲聞言不禁動容道:“香姑娘,在下一時喪了心智,對姑娘做了不規矩的
動作,當真萬死莫贖。”
香韶玉從懷中拿出繡帕拭乾眼淚,道:“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不怪你。”
“太過輕易的事必定有詐”荊天雲雖然有些神魂飄湯,不過吃過段水柔的虧,
他面對這種情形似乎頗有心得,荊天雲道:“我說過能力所及之事,必不推諉。”
香韶玉輕咬朱唇,膩聲道:“你跟我回崑崙。”
荊天雲霍然起身,堅決道:“不行。”
茶樓裡的客人被他這一聲大喝吸引,全部往這頭看了過來。
香韶玉秀眉一蹙,道:“我又不是要你留在那兒,只要我們能生個小寶寶,我
就可以和你回中原來了。”
香韶玉說時輕描淡寫,不當一回事。可是這話聽在荊天雲耳中,不由的勃然大
怒道:“你把我荊天雲當成什麼?”
香韶玉對荊天雲這樣的激烈反應大惑不解,道:“你為何這樣生氣?我們玄女
宮的規矩就是這樣啊!這跟你們傳宗接代的道裡是一樣。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
荊天雲氣呼呼的說不出話來,香韶玉則默默的看著他,倆人就這樣互相看著,
茶樓裡的人也停下手中的動作瞪著他們,忽然間茶樓裡出現了這一幅奇怪的景像。
忽然一陣爽朗的笑聲打破沈靜,眾人又不由自主的移動目光看著大笑之人。
眾人只見茶樓外緩緩走進五個人。當前一人風度翩翩,笑容可掬,一身雪白的
衣衫出塵脫俗,腰間一隻玉珮通體翠碧,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其後四人緊跟在後,
四人都是面無表情,冷酷的嚇人。其中三人手持長劍,一人雙手插在袖中,此人袖
子比一般人大了兩三倍,寬大的袖子貼著身體垂了下來,這種特別的衣衫很難得一
見。
荊天雲看到此人,心中暗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討厭的事一股腦兒都迸
了出來。”
那白衣人笑著走到桌前,拱手一揖道:“在下尚文野,不知是否有這榮幸,能
與姑娘同桌共飲。”
香韶玉冷冷的看著他,鼻中哼的一聲,轉頭不理他。
荊天雲雖然也不想看到尚文野,但是此時他的出現恰好解了荊天雲之圍。荊天
雲伸手一指,道:“尚少幫主,請坐。”
尚文野對香韶玉的無禮不以為意,臉上笑容依舊的緩緩坐下,道:“荊公子真
是□福不淺,每次見到閣下時,總有佳人陪伴,真是羨煞在下。”
後方除了胡氏兄弟外,另外倆人荊天雲沒見過,他不知道巴東喜已經被尚文野
所殺,荊天雲請身客套的道:“還未請教這兩位高人大名?”
尚文野倒了杯茶道:“這位是無常劍蕭堂主,另外這位是鬼爪常堂主。”
荊天雲肅然起敬,恭敬的拱手道:“在下荊天雲,有緣見到兩位前輩,真是三
生有幸。”
雖然淮水幫是鹽梟沒錯,但是他們卻有別於其他鹽幫。除了幫規嚴禁濫殺無辜
之外,扶弱濟傾也是他們常做之事。當然這也是胡氏兄弟加入淮水幫的原因。說他
們是黑幫,其罪刑也不過是殺些貪官污吏,偶爾和其他鹽幫械鬥爭地盤。
蕭中立和常天點頭回禮,倆人臉上表情沒變,還是一語不發。
尚文野笑著問道:“荊兄弟還為介紹這位傾國傾城的美女給在下認識。”
荊天雲道:“這位香姑娘是九天玄女的高足。”
尚文野五人臉上神情倏然一變,隨即恆定如常。荊天雲察言觀色,故意問道:
“尚公子應該聽過九天玄女大名吧!”
尚文野淡淡一笑,道:“九天玄女大名鼎鼎,無人不知。只不過遠居崑崙的九
天玄女會來到中原,當真令人感到意外。”
荊天雲嘴角一揚,道:“我剛剛沒說九天玄女來到中原。”
尚文野一時失言,露齒一笑,舉起酒杯轉移話題道:“別說這個,在下以茶代
酒,敬兩位一杯。小弟先乾為敬。”
杯子尚未就口,香韶玉冷冷的道:“淮水,鄱龍兩幫聯手滅了三江幫,還殺了
我師父的親哥哥,你想我師父會放過你們嗎?”
白光一閃,蕭中立劍出如電,疾刺香韶玉雙眉。可惜劍快人更快,香韶玉足下
宛如裝了彈簧,颼的一聲往後一躍,玉手一振,兩柄短劍入手。
荊天雲聽三江幫被滅,想起段水柔的倩影,不由的心中一痛,自己應當很恨她
才對,為何會對她的死痛心不已。荊天雲亦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個反應。
剎那間香韶玉和蕭中立已經過手十餘招。長劍佔了距離的優勢,短劍輕巧無比
,倆人打的難分難解。胡氏兄弟對看一眼,不知道這女子是否是荊天雲的朋友,於
是遲遲不敢動手。
常天雙袖一動,兩柄飛刀激射而出,飛刀之後常天如箭離弦,右手五指抓向香
韶玉肩頭。
香韶玉右手短劍拍掉飛刀,左手短劍直刺常天右眼。常天猛然雙足一沉,雙腳
釘在地上,右手五指插向香韶玉小臂。
香韶玉短劍一轉切向常天虎口,後方蕭中立的長劍已經快點到背心,香韶玉身
子急轉,短劍格掉蕭中立的長劍,往旁竄出。在兩位高手的夾擊之下,香韶玉神情
顯的有些狼狽。
香韶玉看荊天雲怔怔的站在那兒,不禁跺足怒道:“你還不幫我。”
荊天雲吃了一驚,回過神來,道:“有話好說,先別動手。”
荊天雲話剛說完,三人又纏鬥在一起。荊天雲喃喃道:“好像沒什麼好說的。
”
茶樓裡的客人早就走個乾乾淨淨,裡頭除了相鬥的一伙人外,只剩下掌櫃的躲
在一旁發抖。
荊天雲見香韶玉被逼急了,縱身竄入場內,一掌拍向常天,逼的常天退了一步
。
沒了後顧之憂的香韶玉輕易的逼退蕭中立,轉頭對著荊天雲嬌嗔道:“這麼久
才出手,是不是想看我出糗啊?”
荊天雲不答她話,一掌往她背後拍去。倆人交換對手,電光火石之間,彼此交
手三十餘招。
蕭中立和常天想置倆人於死地,出招毫不留情。荊天雲卻不想傷他們,雙掌飛
舞只是不斷逼退他們,功夫強弱可見一斑。
尚文野神情自若的看著四人交手,畢竟己方還有三人閑暇以待。不過為了速戰
速決,尚文野對著胡氏兄弟使了個眼色,不過胡氏兄弟長劍一動,卻沒有上前加入
戰圈的打算。尚文野眉頭一豎,雖然心中感到奇怪,不過此時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他暗運真氣,力貫於臂,正準備親自上陣時,忽然一人縱身入內,來人大喝一聲
雙掌齊出,常天和蕭中立被兇猛的掌風逼的後退四步,倆人神情駭然的看著突然出
現的不速之客。
尚文野臉色一沉,問道:“閣下為何插手淮水幫的事?”
來人尚未回答,荊天雲卻高興的大叫:“爹。”
淮水幫眾人除了胡氏兄弟外,餘人莫不心頭大震。
眼見荊鐵山武功深不可測,尚文野不敢戀棧,輕吒一聲:“退。”淮水幫眾人
聞言二話不說,一齊翻身躍出茶樓外,竄入人群之中。
淮水幫眾人倉皇逃竄,荊鐵山拊掌哈哈一笑,轉過身來看著荊天雲道:“你啊
!讓你娘親擔心的夜不能寐,我這做父親的真該好好教訓你一下。”雖然言語中含
著責怪之意,可是神情卻因見到兒子無恙而喜上眉梢。
荊天雲頭一低,慚愧的道:“孩兒知錯了。”
掌櫃傷心的看著一片狼籍的店面,茶樓裡毀損的器具,荊鐵山拿出一錠金子放
在桌上當作賠償,隨即帶著荊天雲往外頭走去。
路上兩個父子閒聊,韓雲娘的病已經完全好了。荊天雲高興萬分,言談之中,
漸漸說起監牢中之事,荊鐵山詫異的道:“原來師叔在牢裡啊,難怪江湖上聽聞不
到他的消息。”
荊天雲點頭道:“師叔祖甘心忍受監牢之苦,當真令人佩服。”
荊鐵山微笑道:“這可了了師父一樁心事。對了,我托付的事你做得很好,你
母親還直誇你。不過聽到你入獄的事情,你母親和你妻子可真是嚇壞了。我到這兒
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怎麼都找不到你的蹤跡。”
荊天雲壓低聲音將這些日子的遭遇娓娓道來,荊鐵山聽完一語不發,臉色凝重
。
沿著筆直的街道而行,倆人走到街底的一間酒樓,進了酒樓後找了張桌子坐下
。
荊鐵山開口道:“你別誤會,為父的不是認為你做的不對。只是淮水和鄱龍聯
手,我覺得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可能如師父所言,其間隱藏著一個大陰謀。”
荊天雲看到香韶玉在酒樓外徘徊,於是對著父親道:“爹,兒子有要事稟報您
。荊鐵山看兒子神情古怪,順著他的眼光轉頭瞧去,看到香韶玉後眉頭一皺,思索
道:“這姑娘好眼熟,不知道在哪兒見過。”
荊天雲道:“這位姑娘從崑崙山玄女宮來找您。”
“原來是為了冰心玉蓮花”荊鐵山示意讓荊天雲招手,香韶玉一臉不悅的走了
進來,輕盈的坐下來道:“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荊天雲在父親面前不敢放肆,畢恭畢敬的道:“爹,這位是香韶玉姑娘,為了
冰心玉蓮花一事想請父親見一見她的師父--九天玄女。”
荊鐵山笑道:“當日實是迫不得已,不過你的那一招飛燕迴翔可真厲害,我在
你肩頭推了一下,希望你別見怪。對了,我正想找令師解釋清楚。”
香韶玉兩眼睜得大大的,心想:“當初玄女宮八位弟子圍攻他一人,竟然被他
從容離去。更沒想到他竟然記得我使的招式。”
荊天雲看著香韶玉呆若木雞的模樣,與她剛才嬌縱的樣子有天壤之別,忍不住
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香韶玉白了他一眼,對荊鐵山道:“我師父下□在前面的客棧,請隨我來。”
荊鐵山走在前頭,香韶玉卻走在後頭,溫軟芬芳的身子緊挨著荊天雲。
父親就在前面,荊天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偏偏香韶玉又黏的緊,可是自己總
不能喝叱她吧!
好不容易走到一家客棧前,香韶玉進去通報。荊鐵山這時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
荊天雲大窘。荊天雲支支吾吾道:“我這可不是自願的,都是。都是。”難以抗拒
美人恩是一般男人的通病,父親大概是如此想著吧!找不到更好的詞句可以解釋自
己的處境,荊天雲只好閉口。
荊鐵山不想斥責兒子,畢竟他和自己不同,他只是淡淡的道:“年少風流是沒
錯,不過你心中得多掛著點家中的妻兒。”
荊天雲臉上一紅,囁嚅道:“孩兒不敢。”荊天雲心中慚愧,竟沒聽懂父親口
中妻兒的意思。
過了半晌,香韶玉出來領著倆人進去。走到後面迴廊,香韶玉道:“我師父想
單獨見見老爺子。”
荊鐵山心中感到奇怪,不過他還是昂首走了過去。
後院中花朵草發出淡淡幽香,香韶玉拉著荊天雲到院子裡的亭子坐著。
這時荊天雲再也忍不住,將手臂猛力抽回來,不耐煩的道:“你別這樣拉拉扯
扯不行。”
香韶玉楞了半晌,忽然哇的一聲,眼中淚水滾滾直下,掩面痛哭起來。
荊天雲大吃一驚,完全沒料到香韶玉的反應會如此劇烈,他急忙道:“我剛剛
不是有意的,你先別哭嘛。我為了剛才的無禮向你道歉。”
香韶玉抽抽噎噎的哭道:“我明天就要走了,所以才會這樣對你。沒想到你竟
然當我是無恥的淫蕩女子。”
荊天雲的心思輕易的被看穿,他滿懷歉意的道:“我沒這個意思。”
香韶玉忽然往前一撲,緊緊的抱著荊天雲,泣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會隨我去
崑崙的,但是我心裡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荊天雲被香韶玉火熱滑膩的嬌軀緊密貼著,一雙手舉在空中不知道該擺在哪兒
。
他苦笑道:“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我不過是江湖上俯拾可得的普通人而已
。”
香韶玉玉頰貼著他的胸膛,如線般垂下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香韶玉嗚嚥道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喜歡上你了。若是你不隨我到崑崙,我一輩子都在九天山
等你。”
荊天雲雙手握住她的肩頭,柔聲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香韶玉抬起頭來看著他,淚水盈盈顯的嬌弱惹人憐息,火紅的櫻唇似乎在等待
著愛人的慰藉。荊天雲一時熱血上沖,雙手將香韶玉抱個滿懷,低頭往她唇上吻去
。
倆人耳鬢□磨,不知過了多久,迴廊轉角處傳來輕輕的咳聲。荊天雲心中一震
,鬆開雙手。
香韶玉緩緩站起身來,從懷中取出繡帕,幽幽道:“我不會勉強你。”
荊天雲伸手取過繡帕,激動的道:“妹子,我當真該死,剛。”
香韶玉玉手貼住他的雙唇,□首輕搖道:“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荊天雲握住她的手,道:“我不知該如何說。”
香韶玉淺淺一笑,道:“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語氣一轉,語調淒涼道:“
若是無緣,強求亦是無用。”
香韶玉緊咬著雙唇,轉頭快步離去。
荊鐵山站在迴廊一頭,落寞的道:“走吧!”
荊天雲深呼吸一口氣,將繡帕放入懷中,站起身來走到父親身前。
沒想到父子倆人胸口都有淚水沾濕的痕跡,荊天雲看著父親,道:“爹,這。
”
荊鐵山眼中似乎回憶著往事,過了一會兒,歎口氣道:“別說了,我們走吧!
”
兩人一路無語,心中都在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
走到一處街口,荊鐵山道:“我回客棧拿行囊,等一會兒去找你。”
荊天雲點頭道:“那孩兒先行一步了。”
倆人分道揚鑣,往朱亦謀舊居的路上,荊天雲恍恍惚惚中,突然想起太子劉據
的事情。
荊天雲自個兒一面走,一面歎息道:“今天到底還要發生多少事情?”
日下西山,倦鳥歸巢。市集上的人逐漸散去。整整一天不見荊天雲人影,劉妍
心中著急的倚門眺望。
遠處一條長長的身影緩緩而來,劉妍終於放下一顆心,臉上露出花朵般的笑容
。
荊天雲心事重重,低頭慢慢走著。忽然間一人撲到他懷裡,道:“你到哪兒去
了?”
荊天雲並沒有推開劉妍,反而左手攬住她的柳腰,一語不發,緩緩走了回去。
劉妍抬頭看著荊天雲,一朵紅雲悄悄飄上她的臉頰。劉妍暗道:“他怎麼忽然
對我。”
隱約感覺有事情發生,劉妍關切的問道:“荊公子,今天不見你人影,我好擔
心你。”
荊天雲臉上露出一抹淒涼的笑容,道:“回去再和你說。”
夕陽照在倆人身上,相偎相依的模樣看似甜蜜,荊天雲此時所想的卻是:“同
一天,兩個愛我的女人因我而心傷,老天爺實在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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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正面交鋒】
夜幕低垂,月影朦朧。淮水幫下□的別館,燭火搖曳,照的窗口明滅不定,閃
爍的光影中,映著一個顫動不已的人影。
別館大廳裡,尚文野雙手負在背後,臉色鐵青的來回走動,神情焦躁不安,眉
宇之間難掩憤恨之情。微弱的燭火隨著他的走動而左右搖擺著,桌上的杯子還覆蓋
著,茶壺裡乾澀見底,尚文野回來一個多時辰竟然滴水未進,可見得他的思緒是如
何的煩亂。
“為何總是差那臨門一腳。”尚文野想起自己三番四次想置荊天雲於死地,可
是每次都功敗垂成。段水柔的那一次,收監後又遇到動亂,好不容易可以一舉解決
掉他,偏偏功夫莫測高深的荊鐵山又來湊一腳,尚文野憤怒的抑鬱難息。其實荊天
雲的死對他而言並不重要。
尚文野難忘的是荊天雲的妻子--梁鈺琳。“有了這麼一個善解人意的妻子,竟
然還在外頭捻花惹草,他不配作她的丈夫。”尚文野心裡替梁鈺琳抱不平,雖然梁
鈺琳根本沒正眼看過他,可是愛情就是這麼奇妙,尚文野的情形或許正應了一句話
:“越得不到的越珍貴。”
門外腳步聲傳來,尚文野冷冷的看著從外頭走進來的胡氏兄弟。銳利的眼光直
射過來,胡不言忽然感到自己的手在痙攣,一股懼意浮上顏面。背後跟著進來的常
天和蕭平無形中造成了胡氏兄弟的壓力。
一陣冷風颼颼的吹了進來,周圍的氣氛猶如結凍般冰冷。尚文野目光在倆人臉
上一掃,口中緩緩的道:“沒想到原來是你們兩個人。難怪我一直覺得如芒刺在背
。我待你們不好嗎?為何要背叛淮水幫?”
儘管身後殺機驟現,寒光逼人,胡氏兄弟依然動也不動。門外徐徐吹來的冷風
掀動衣角,桌上本來就微弱的燈光幾乎要熄滅。也許火光一滅,代表的是生命的終
結。
忽然尚文野輕笑一聲,接著哈哈大笑。而且欲罷不能,越笑越是暢快。
這個舉動不僅胡氏兄弟不明白,連神經繃緊的常天和蕭平也不解的看著尚文野
。
忽然笑聲一歇,尚文野臉上露出一貫的笑容,頗有深意的道:“你們走吧!從
此你們不再屬於淮水幫。”
局面突然轉變,胡氏兄弟一臉茫然,倆人都不知道尚文野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
尚文野長袖一甩,霍然轉過身去,緩緩的道:“趁我還沒改變心意,快走吧!
”
胡氏兄弟兩人一躬身,頭也不回的離開。大門輕掩,光線驟逝。剩下的只是無
止無盡的黑夜。失去了這個遮蔽之所,倆人又將要重新過著浪蕩江湖的生活。
尚文野笑聲一頓,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嘴唇微微顫動,他用別人聽不見
的聲音喃喃道:“該荊家照顧這兩個人了吧!”
在淒涼的黑夜裡,傳來幾許哭泣聲。斷斷續續的悲鳴遠遠傳進耳中,直讓人柔
腸寸斷,哀淒莫名。
門□捲了起來,荊鐵山看著兒子臉上黯然的神情,關切的問道:“她還好吧?
”
荊天雲搖了搖頭,道:“她很傷心,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勸她。”
荊鐵山剛□的臉上透露著一絲同情,可是這種切身之痛,非親身體驗不能得知
□中悲戚,荊鐵山無奈的道:“你看著她,千萬別讓她做傻事。順著她的意思點兒
,讓她有安全感。畢竟她現在舉目無親,天下之大亦無容身之所,此時她的心中一
定很惶恐,你懂我的意思吧?”
荊天雲看著父親,他當然知道該這樣做,可是如此一來恩愛糾纏,倆人關係更
難□清。
荊鐵山看了一下外頭的月色,回頭道:“今晚兒我去牢裡,你好好照顧她。”
荊天雲點頭回答道:“孩兒知道。”
待荊鐵山推門離去後,荊天雲怔怔的站了半晌,心中一點主意也沒有,他心想
:“算了,見機行事吧。”
荊天雲走到房間門口,叩門道:“妍姑娘,在下可以進來嗎?”
房中淒惻的哭泣聲撼動荊天雲的心弦。心中掙扎良久,荊天雲將心一橫,手往
前推門而入。
劉妍伏案哭泣,暗暗的燭光下,雲鬢散亂,香肩不斷的抽蓄著。荊天雲走到她
身邊道:“妍姑娘,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你要顧著自己的身子,畢竟。畢
竟。”荊天雲心中也是亂成一片,嘴裡東扯西指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房裡氣氛哀淒,劉妍猶自痛哭不已。荊天雲在她身旁坐了下來,輕聲道:“嗯
。嗯。這個。我是說今後你有何打算?”
劉妍微微抬起頭來,□首一搖,泣道:“我無處可去。公子你能替我尋個安身
之所嗎?”
荊天雲認真想了一下,道:“一時之間我還沒想到。不過你先別離開這兒,等
到過一陣子風平浪靜後,我再想辦法。”
忽然哭聲一停,劉妍抬頭淚眼汪汪的看著荊天雲,嗚嚥道:“公子的大恩,小
女子他日一定泉湧以報。”
荊天雲心裡頭懊悔自己措辭不當,如此一來反而顯的自己所作所為是有目的。
他摸了摸後頸,道:“你千萬別著麼說。反正。反正相逢自是有緣,不是,我是說
。冥冥中自有定。
不是,到底該怎麼說?真傷腦筋。”
荊天雲語窮詞拙,比手劃腳的試著說明自己的意思。可惜說了半天言不及義,
只急的他額頭汗水涔涔,滿臉漲的通紅。他心想:“早知道還是去牢裡來的輕鬆。
”不過說這些已經太晚,面對劉妍殷切的眼神,荊天雲覺得自己越陷越深。
劉妍咬著雙唇,雙眸注視著荊天雲慌亂的樣子,不覺的心頭一股暖意緩緩流過
。
她輕輕的開口道:“公子想說的我都知道,人死不能復生的道理我也懂,只不
過我還是忍不住,讓公子煩憂,小女子深感愧疚。”
聽到劉妍語氣和緩,荊天雲伸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喘了口氣道:“你能明
白最好,雖然俗套,不過我還是要勸你節哀順變。”
原本□堤的淚水又再傾□而下,荊天雲失言又惹的她傷心垂淚,他情急的身子
往前一傾,滿懷歉意道:“對不起,我真該死,唉,我真是越幫越忙。”
倆人相距不過咫尺,劉妍感覺到荊天雲呼出的熱氣,不由的臉上一紅,順勢往
他身上一靠,上半身就貼在荊天雲的胸膛。荊天雲不忍心推開低泣不止的劉妍,右
手輕輕安撫著她的肩頭,他感到劉妍似乎整個人漸漸的貼了過來,一股香氣縈繞全
身,微妙的感覺悄悄滋生,荊天雲不知不覺中得到劉妍完全的信賴,而在她的心裡
,越來越離不開這個患難中相助自己的男人。
監牢對荊鐵山而言宛如自家宅院,只是監牢外的警戒似乎鬆懈的令人難以理解
。
進入大牢中,在最幽暗的角落裡,了悟垂首閉目,似乎正等著某人的到來。
荊鐵山在了悟身前跪倒,輕聲喚道:“師叔在上,弟子荊鐵山拜見。”
黑暗中只隱約的看到了悟雪白的長眉一動,可是了悟沒出聲,荊鐵山又喊了聲
:“師叔。”
過了半晌,了悟才緩緩的開口道:“天機已□,速往東去。”
荊鐵山心頭一驚,急切的問道:“弟子不明白,請師叔指點。”
了悟雙目微微一張,隨即闔目。荊鐵山看見黑暗中精光一現即隱,心中驀然明
白,伏地三叩首後道:“弟子即刻前往。”荊鐵山說完後翻身掠飛而去。醉眼惺忪
的牢頭只感覺到身邊一冷風吹過,睜眼一看走道裡空無一人,隨即又打起瞌睡來。
荊鐵山身形如電,瞬間消失在濛濛月色中。
宮闈深重,金龍殿建構的富麗堂皇。盤龍沿柱蜿蜒而上,大殿乾淨無塵,金漆
厚實。雖然已經夜深人靜,但是殿上燈火通明,漢武帝劉徹年過六十,此時精神奕
奕的審視著各地文武官員呈上來的奏摺。劉徹發須皆白,臉上皺紋橫肆,皮膚斑駁
,舉止遲緩,垂垂老矣的大漢皇帝心頭有著無窮的煩惱。
跪坐在下首的大臣金日□穿著匈奴的服飾,正襟危坐動也不動。金日□是受到
漢化的匈奴後裔,金日□的兒子為帝弄兒,長大後與宮裡的官人嬉戲,金日□見到
了以後,將其子治以藐視朝廷之罪,親斬於午門之外。由於武帝見他忠心耿耿,因
此對他喜愛有加,特別擢升他為大臣。坐在金日□身邊的是黃門蘇文,站在其後的
是宮裡的執事郭穰。
堆積如山的文案理也理不完,劉徹伸手揉了揉雙眉,對著郭穰道:“你去大牢
裡看看蘇文說的是不是真的。”
郭穰聞言立即跪地伏拜道:“小人遵旨。”隨即起身離去。
劉徹見金日□神情古怪,於是問道:“賢卿又話但說無妨。”
金日□伏首道:“恕臣斗膽。臣以為大牢裡有天子之氣屬無稽之談,皇上不必
為此費心傷神。”
蘇文聞言亦急忙叩首道:“這事情是千真萬確的,小人親眼所見,並非空穴來
風。”
劉徹喔的一聲,問道:“蘇文,你看到了什麼,說給朕聽聽。”
蘇文道:“小人聽人說道牢裡常有冤魂鬼魅出現,心中來也是斥為無稽之談。
可是有一日小人親眼見到牢裡一條黑影直衝上天,轉瞬間不見蹤影,所以特來啟奏
,請皇上明鑒。”
金日□低頭側看著蘇文,冷冷的問道:“不知黃門到大牢裡做什麼?”
蘇文一時張口結舌,答不出話來。原來蘇文當日未傳聖旨,以致於太子含冤而
死。為此他的心中一直不安,爾後又遇著空前未有的大地震,他心頭驚懼日盛。有
一天聽宮裡的侍衛說起牢裡的怪事,他偷偷的去看了一下,正巧遇到荊天雲離去。
神出鬼沒的身法看在蘇文眼中,嚇得他魂不附體。因此藉著一點兒謠言,想利用皇
上的真龍之氣鎮鎮太子一家的冤魂。
劉徹看得出此事並不尋常,而且金日□似乎還有話要說,於是問道:“賢卿不
必拐彎抹角,有甚麼話就直說,在朕面前還用的著遮遮掩掩嗎?”
金日□心中一寒,惶恐不已的道:“臣聽說蘇文當日並未傳達聖上之意,以致
於太子殿下含冤九泉,請皇上明察。”
蘇文聞言全身一顫,背上冷汗直冒。他戰戰兢兢的道:“沒這回事,小人赤膽
忠心,絕對沒做對不起皇上的事。”
劉徹心中本來就對這件事存著諸多疑慮,這時見蘇文嚇的全身顫抖不已,漢武
帝也心中起疑,不過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劉徹問金日□,道:“卿有何證據可證明
卿所言屬實。”
金日□道:“臣奉皇上之命,親自詢問過劉丞相麾下將士,確實有人可證明蘇
文當日並未傳達聖旨。請容微臣通傳劉丞相麾下的三名士卒。”
蘇文聽到這裡,心中已經知道金日□必定是掌握到充足的人證和物證,蘇文全
身汗如雨下,磕頭如倒蒜,大聲求饒道:“小人一時糊塗,請皇上恕罪。”
事情總算真相大白,劉徹猛力一拍桌面,怒道:“要我饒了你?我可憐的兒子
孫兒又得罪你了嗎?蘇文,朕自問待你待你不薄啊!如今鑄成大錯,你要朕如何面
對枉死的兒子媳婦。”劉徹悲痛的淚水溢出眼眶,喃喃道:“我可憐的孩子就喪生
在朕的一語之下,這個痛朕永遠都撫平不了啊!”
金日□沈痛的道:“請皇上昭告天下,赦去太子殿下的污名吧!”
雖然難忍喪子之痛,劉徹強忍悲戚,因為他的心頭有諸多疑問未除,他鄭重的
對金日□
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一定還有其他同黨。這事千萬不能聲張,卿家暗中
調查便是。”
金日□道:“臣謹遵聖命,這個蘇文。”金日□轉頭看著全身抽□的蘇文,義
正辭嚴的道:“如此不忠不義之人,臣懇請皇上嚴懲此人,以正朝綱,以昭炯戒。
”
劉徹此時對蘇文恨之入骨,點頭道:“准卿所奏。”
金日□退下時喚人將全身虛脫的蘇文押下,隔日正午於東市將蘇文活活燒死。
漆黑無比的夜裡,月光時隱時現。郭穰手提著微弱的燈籠,心中忐忑不安。其
實他早已聽說太子殿下的孫子,也就是皇上的曾孫還在人世。不過茶餘飯後的閒談
,此刻竟然要親身去證實,他的心裡還真不是滋味。尤其無知小民以訛傳訛,更使
的整件事情充滿詭異的氣氛。
小心的踏出每一步,郭穰心想:“不管鬼神之說是否屬實,萬一遇到叛黨,那
我豈不是一命嗚呼,不行,我得謹慎點兒。”郭穰想到此,身子轉個方向,打算先
去找廷尉監吉丙。
蜿蜒曲折的巷道空無一人,郭穰忍著心中的恐懼,放輕腳步緩緩而行。忽然一
陣風吹來,郭穰身子一抖,燈籠裡的火燭亮起最後光明,一閃後四週一片黑暗。郭
穰嚇的吞了一口
唾液,還好吉丙的住所在前方不遠處,他加緊腳步往前而去。忽然眼前一個黑
影閃過,郭穰差點兒失聲驚叫。“難道真的是那個東西?”郭穰兩腳發軟,一心只
想往回走。不過他一想起皇上的命令,伸手摸摸懷中的令牌,膽氣一豪,自己替自
己壯膽道:“有鬼就有神,有神就有靈。皇上會庇佑我的。”
想到此時,郭穰舉步維艱的往前走了去。
黑暗中兩個人影飛快的在穿過街道,遠遠的燈光一滅,廷尉監吉丙的住所燈火
已熄,兩對精光湛射的眼睛對看一下,各自反手取出兵刃。其中瘦小的一人手持鐵
鎖,精鐵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另一人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手握著一柄鬼頭刀。
因為早先已經有多人失手之故,這時兩個黑衣人暗自戒備,絲毫不敢大意。果
不其然,倆人靠近距離不到二十步之遙,忽聞一人朗聲道:“尊駕黑夜狂奔,莫非
有要緊之事?”
只見屋子轉角處緩緩走出一人,月影朦朧看不清長相,只看的到此人身材壯碩
,並非傳言中所說的公子哥兒。
兩個黑衣人更不答腔,身子一晃,足下毫不遲疑,分別由左右包抄過去。
荊鐵山早已在此恭候多時,這下總算沒有白費功夫。一條鐵鎖橫著掃來,鬼頭
刀夾著嘶嘶的勁風當頭劈下。荊鐵山不慌不忙,右手捉住鐵鎖往上一格,左手力貫
於臂往持刀客猛拍出去。
持刀的黑衣人刀鋒一轉,往下砍向荊鐵山左肩。持鐵鎖的黑衣人鐵鎖一抖,鐵
鎖上纏上荊鐵山右臂,鐵鎖上陣陣陰力傳來,荊鐵山眉頭一皺,雙臂勁力暴漲,身
子忽地消失不見。
突然間一聲大喝,鬼頭刀忽然往上彈去,鐵鎖嗡的一聲扯的緊繃。
持刀的黑衣人退了一步,大吼一聲,雙手飛快的舞動,他使出拿手的潑風刀法
,霎時之間鬼頭刀破空之聲大作,刀光化成一片光幕直逼荊鐵山而來。持鐵鎖的黑
衣人不斷催動寒陰內勁,鐵鎖上嘶嘶之聲大作,鐵鎖泛起白霧宛如罩上一層寒霜。
荊鐵山右手抵擋住寒澈心扉的陰力,身子往上一躍,右手內力暴漲,一股渾厚
的內力從鐵鎖上傳了過去,持鐵鎖的黑衣人只感到胸前一滯,猛烈的純陽真氣似乎
要化去自己寒陰內力,大駭之下急忙鬆手。
荊鐵山右手一抖,鐵鎖鏘□之聲大作,只見天空中數十點寒星射了下來,兩個
黑衣人急忙閃躲,踉踉蹌蹌的退了四步,臉上黑幕碎裂片片,露出原來面目。倆人
駭然道:“藏五真氣?你是荊鐵山?”
荊鐵山凌空翻身落下,右手一抖,臂上的鐵鎖鏘□的落在地上,微笑道:“賤
名不足掛齒,請大力神,鎖命客兩位代我問候諸葛幫主。”
大力神方修和鎖命客黃酌對看一眼,黃酌道:“閣下硬要將此事攬在身上,不
怕與鄱龍幫為敵嗎?”
荊鐵山不畏黃酌的脅迫,面不改色的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兩位請吧!
”
方修充滿敵意的看著荊鐵山,恨恨的道:“一個襁褓中的娃娃,也能令你賣命
?”
荊鐵山哈哈一笑,道:“劉詢可不是簡單的小娃兒,不然你們兩位也不會深夜
造訪此地,不是嗎?”
郭穰躲在街口一隅,探頭張望。因為遠處傳來呼喝之聲,他心中驚駭的駐足不
前,心想這些妖魔鬼怪在皇城裡肆虐,明兒個一定奏請皇上做場除魔法事,以免瘟
神降臨。不過那持刀黑衣人大聲吼叫,郭穰聽到聲音心中稍定,凝神一聽,竟然有
人在深夜對話,他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身子貼著牆壁露出一隻眼睛偷看,月光下
三人對立成三才之勢,言談間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的態勢。
黃酌知道憑方修和自己倆人之力,決計打不過荊鐵山。不過既然自己的身份已
經被看穿,不如藉著鄱龍幫之名威嚇荊鐵山,或許對日後的行動有所幫助。黃酌仔
細思考後道:“荊大俠武功蓋世,今日我們倆人總算大開眼界。不過劉詢是劉據的
遺孤,皇上知道後一定會降罪於荊家,難道荊大俠不顧家中老小,還要一意孤行嗎
?鄱龍幫雖然只是江湖中微不足道的小幫派,不過協助朝廷鏟滅逆賊,也算是有功
於朝廷。兩相權衡之下,荊大俠不妨將小孩兒交出,我們幫主寬宏大量,必不會上
奏朝廷的。”
荊鐵山不知道徐廣元就是諸葛無雙,他聽了黃酌的話後,心中訥罕道:“奇怪
,聽他的口氣似乎他們幫中有人在朝為官,江湖人插手官場之事,莫非鄱龍幫捉這
劉詢是另有所圖?”
沈思中的荊鐵山靜靜的不發一語,黃酌誤以為適才一番話發揮了效用,心想不
如趁勝追擊,續道:“荊大俠在武林中德高望重,家財萬貫,這一來一往之間,您
是聰明人當然知曉其中利弊。”
荊鐵山嘿的一聲冷笑,道:“你說我是聰明人,那麼我站在這一方,應該是明
智的抉擇吧!如此說來,你們幫主應該站在我這邊才是。何況劉詢是真命天子。”
荊鐵山這時忽然恍然大悟:“這孩子如果當上皇帝,他得到這孩子後便是。原
來諸葛無雙想作皇帝。”荊鐵山想通後哈哈一笑,道:“想當皇帝,何必藉助一個
孩童。”
黃酌目光一閃,冷笑道:“荊大俠未免太小看我們幫主了。我們幫主不過是斬
草除根,以絕後患而已。”
荊鐵山聞言一怔,仔細一想後道:“不錯,是我太傻了。等到這孩子長大,時
間也太久了。原來諸葛幫主是想除盡世上的天命之子,好讓自己的前途毫無阻礙。
”
黃酌胸口的熱氣凝結不去,整張臉越來越紅,額頭慢慢滲出汗來。他所練的純
陰真氣最怕純陽真氣,偏偏荊鐵山的藏五真氣又是純陽真氣,剛剛從鎖□上洶湧而
至的純陽真氣差點破了他的護體真氣,他現在受傷不輕,情急之下心念一轉,陰惻
惻的道:“青山不改,綠水常流。荊大俠你自個兒好好保重,後會有期。”黃酌說
完拂袖而去。方修站在黃酌的身邊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熱氣四散,倆人交情匪淺,方
修當然知道黃酌受了重傷,他憤怒的往地上吐了口痰,立刻轉身追隨黃酌而去。
黃酌一過街底轉角,悶哼一聲軟倒在地,全身不斷抽□。方修趕緊將他抱起,
一股熱氣從黃酌身上傳來。黃酌臉上五官糾結,痛苦的道:“趕快將我放進冷水裡
,我。”他話未說完便昏了過去。方修大驚,邁開大步往諸葛無雙府邸衝了回去。
遠處牆邊一個人鬼鬼祟祟的探頭張望,荊鐵山當然早就發覺,不過他不動聲色
,身子一閃,整個人隱匿在黑暗之中。
躲在遠處的郭穰有一個特長,就是眼睛特別銳利。他看清了三人長相,雖然沒
聽完全剛剛的對話,不過也得知了十之七八。郭穰心想:“原來劉詢還活著。看來
這小鬼頭兒就躲在吉丙的屋子裡。這吉丙當真可惡,竟然敢私藏欽命要犯,他是有
幾顆腦袋?”他看到吉丙屋前沒人,便大刺刺的走了過去。原來他剛剛沒看到荊鐵
山等人交手,但是確實知道他們是真的人,頂著皇上的庇蔭,他遇到人可是天不怕
地不怕的,尤其捉到劉詢可大功一件,他當然不想錯過。
雖然吉丙的屋內燈火已滅,不過郭穰求功心切,毫無忌憚的伸手就往大門上敲
。
屋內燈火一亮,一個蒼老的聲音自裡面傳來,問道:“這麼晚了,是誰啊?”
郭穰按耐不住心頭的喜悅,尖聲叫道:“我是從宮裡來的,奉皇上之命,前來
捉拿叛黨餘孽,大膽吉丙,還不速來開門。”
屋內的吉丙一聽,原本還昏昏沈沈的腦子登時清醒,他心中暗道:“遭了,這
下子事跡敗露了,罷了,既然做了,就至死不悔吧!”吉丙打定主意與劉詢同生共
死,他不疾不徐的道:“虎毒尚不食子,更何況是萬乘之尊呢?這個小孩我是不會
交出去的,公公請回吧!”
原本興奮異常的郭穰聽吉丙竟然不理睬自己,氣的全身亂顫,怒道:“好個吉
丙,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裡,你。你好大的膽子,我郭穰今天要是治不了你,我就不
回宮裡去了。”
屋內燈火一滅,吉丙大聲打了個哈欠,道:“公公喜歡睡路邊,那是您的自由
。老頭子明天還要當差,恕不奉陪了。”
偌大的街口只聽的郭穰在中夜叫囂,可惜吉丙充耳不聞,劉詢睡夢中被吵的驚
醒過來,開始哇哇大哭。
郭穰難忍心頭一把火,猛力撞了大門幾次後,只覺得肩膀以下的骨頭幾乎快散
掉了。郭
穰依然不死心,忿忿的道:“你別得意,等會兒你就知道。”說完頭一甩,怒
氣沖沖的離去。
砰砰乓乓的聲響一停,吉丙悄悄開了道門縫,確定無人後,走到外頭輕聲喚道
:“荊大俠,請出來一見。”
荊鐵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對著吉丙道:“皇上知道了,事情可麻煩了。”
吉丙搖搖頭,歎道:“小小年紀災噩不斷。荊大俠,老朽請您將皇太孫送到安
全的地方,我在這兒等著他們。”
荊鐵山急忙搖手道:“吉大哥此言差矣。皇太孫天命所繫,往哪裡去都是一樣
的。說不得,只好在此擋他一擋。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吉丙想了想最近發生的事情,點頭道:“荊大俠說的有理,凡事自有定數。老
頭兒沒什麼本領,幫不了你,當真汗顏無比。”
荊鐵山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聽到遠遠的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眉頭一皺,
道:“來的好快。”
吉丙沒聽到什麼聲音,好奇的問道:“荊大俠您指的是?”
荊鐵山凝神一聽,心裡頭盤算了一會兒,答道:“三十二個禁衛軍朝這兒來了
,吉大哥快些閃避,這裡有我就行了。”
一下子來了一群官兵,吉丙臉上不禁露出驚慌之色。荊鐵山看了他的神情,笑
著安慰他道:“區區三十個禁衛軍,我還不放在眼裡。事不宜遲,吉大哥先入內暫
避。”
遠處塵囂瀰漫,寂靜的巷道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只見一群全副武裝的禁衛
軍邁開大步急奔而來。雖然官兵跑得有些散亂,不過前進的速度著實驚人。
官軍後頭不遠處,郭穰為了爭功,卯足了力氣,死命的跟在後頭。雖然跑得上
氣不接下氣,可是他一想到這個功賞,就顧不得身上的疲累。
帶頭的都尉來到吉丙屋前,看到荊鐵山獨自一人擋住去路,他心中頗為詫異。
在這種時候,擋在這個地方,想必用意不善。他手中鞭子一揚,鞭子尾在空中急抽
一下,啪的一聲清脆響亮。他口中叱喝一聲,道:“你是什麼人,膽子不小。看到
官兵也不讓路,究竟有何意圖?”
荊鐵山雙手一攤,袖子往前一甩,道:“此路不通,各位請回吧!”
隨後而來的郭穰停下腳步喘了口氣,原本白淨的臉此時更是毫無血色,雪白的
嚇人,郭
穰虛弱的叫道:“你和他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一並捉了回去不就得了。”
那都尉本來小心翼翼,在不知敵人虛實下動手是很危險的事情。不過郭穰的話
也有些道理,難道三十多個禁衛軍還奈何不了一個赤手空拳的老百姓。他心中不禁
笑自己真的是謹慎過頭了。一聲令下,五個禁衛軍的手持馬刀,猛力的揮擊,刀風
破空發出絲絲的聲音。瞬間五人一齊大跨步的舉刀砍向荊鐵山。月光下來人面目猙
獰,撩撥起荊鐵山少年記憶。猛然一聲吒喝,荊鐵山全身真氣滿盈,身子不動,雙
臂轉掄之間,大袖飛揚,風聲獵獵,五個禁衛軍只感到一陣熱風撲面,身子似乎撞
到一層無形的牆,五人同時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面面相覷,顯然對剛剛的事
情無法理解。
郭穰見狀,嘲笑道:“都尉大人,你的手下似乎還沒睡醒啊?竟然連路都不會
走,看來我得要奏請皇上多多督促禁衛軍才行。”
那都尉心中一驚,趕緊陪笑道:“公公言重了。”說完臉孔一扳,大聲命令道
:“一齊上。”
其他的禁衛軍互相看了看,這麼多人打一個,不僅勝之不武,更是小題大作。
不過心裡頭想歸想,為了保住飯碗,他們還是一齊衝了過去。黑夜裡殺聲震天,刀
子碰撞的聲音和此起彼落的哀嚎聲不斷,乍聽之下似乎戰況猛烈,實則不然。官軍
雖然前仆後繼,但是在荊鐵山的猛烈掌風之下。狀況一面倒,眾官軍沒人能進的了
荊鐵山五步之內。
一場纏鬥將近天明,萬一到了天大亮之時,情況恐怕難以收拾。荊鐵山手下留
情,所以眾官兵才能毫髮無傷。“不過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荊鐵山心
中有了計較,一個箭步竄入官軍之中,身形過處,有如狂風掃落葉,慘叫聲不絕於
耳。轉瞬間,荊鐵山雙足一點,往後一個翻身回到原地。
郭穰看的目瞪口呆,眼前三十多個禁衛軍滿地哀嚎,斷手折肢的慘狀嚇得他屁
滾尿流。
郭穰看到荊鐵山目光射向自己,一股涼意直上心頭,顧不了這些官兵,轉身逃
之夭夭。
其實這些官兵傷得不重,只是荊鐵山點了他們周身的穴道,這才使的他們痛苦
難當,不過這些痛楚半個時辰後就會消失。帶頭的都尉看苗頭不對,早跟隨郭穰的
腳步而去,見然帶頭的已經閃人,其他的官兵慢慢起身後相互攙扶著離去。
東方光芒已現,雞鳴報曉。剛剛的騷動已經引起百姓的注目。萬一這些人再來
,其規模恐怕不是自己能抵擋的。但是荊鐵山心想總不能坐以待斃,於是抱了劉詢
回去朱亦謀舊宅。
白鴿振翅高飛,一個小白點兒逐漸消失在雲朵裡。荊鐵山通知家人收拾細軟,
萬一情勢有變,也好及做防範。不過家裡的情形他並不擔心,因為師父三絕真人就
在鄴城家中。
甘泉宮裡一大早就風聲鶴唳,因為皇上當前的紅人蘇文聽說要被活活燒死,這
消息迅速傳遍整個朝廷。大家心中惶惶不安,不知道皇上下一個出氣的目標是誰。
當然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何事,早朝時皇上也無異樣,退朝後眾人議論紛紛,不知道
發生何事?負責監刑的金日□當然也裝作不知道。
緩緩步出大殿的諸葛無雙為了荊鐵山的事不斷著在算計著。忽然一人迎面而來
,對著諸葛無雙竊竊私語。諸葛無雙雙目精光暴漲,嘴角露出邪邪的笑容,帶著來
人快步離去。
早朝散去百官做鳥獸散,人群中一人懷疑的看著諸葛無雙等倆人。這個身穿內
侍服飾的人,就是昨晚想捉荊鐵山的郭穰。他悄悄的用眼角餘光瞄著諸葛無雙身側
的人,心中驚異不定,暗道:“這人不就是昨晚的黑衣人嗎?”
諸葛無雙萬萬沒想到百密一疏,當朝的百官之中,一個毫不起眼的太監會壞了
自己的大事。
漢武帝劉徹退朝後在金龍殿上抱著襁褓中的劉弗,這個來的晚的小孩,長的白
白胖胖,一早就健旺的叫喊著,劉徹老臉上露出笑容,喃喃道:“真像朕。”坐在
劉徹身邊的趙婕妤雙眼注視著自己的小孩。年紀足以當劉徹曾孫的拳娘,心不甘情
不願的留在宮中,而她心中唯一的寄托,就是和劉徹所生的這個小孩。即便劉徹對
她寵愛有加,但是她的心中卻只是惦記著另一個人。
一向對自己魅力有相當自信的劉徹,斜眼看著趙婕妤心事重重的模樣,他的心
中也不禁感歎年華逝去,對於房事亦心有於而力不足了。劉弗張著小手緊緊的握住
劉徹的拇指,使勁的拉著,一張小臉兒漲的紅紅的,劉徹看了哈哈大笑,道:“這
麼小就想扳倒我,你這小鬼兒可真是不簡單。”趙婕妤看著劉弗不服輸的樣子,抿
嘴笑道:“這小鬼兒和他父親簡直一個樣兒。”
劉徹笑聲一歇,忽然嚴肅問道:“我說愛妃啊!你跟著朕是不是很不快樂啊?
”
趙婕妤笑容一時之間凝住,雖然她心頭感到有些訝異,但是這些宮裡的事情見
多了,她拿出柔媚的功夫,鎖著眉頭嬌嗔道:“皇上,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您是
不是厭倦了我,討厭我了?”
劉徹張臂將她摟在懷裡,親了親她的粉頰,笑道:“朕疼愛你都來不及,怎麼
可能會厭倦你呢?”
趙婕妤嘟著嘴兒往他懷裡靠,撒嬌道:“那皇上為何說這些話?是不是有人在
皇上面前說我的壞話?”
劉徹輕輕一笑,搖頭道:“不是,事實上是有人跟朕說,你派人到牢裡找一個
年輕人,朕要你親口告訴我,有沒有這回事情?”
趙婕妤神色一變,隨即嫣然一笑,道:“是有這回事,不過這個年輕人當初幫
過我和我娘,若不是他,現在賤妾也不能和皇上鴛鴦共枕了。”雖然趙婕妤極力掩
飾,但是劉徹何等精明,閱人無數的神武皇帝眼光閃爍不定,一股妒意湧上心頭。
劉徹暗忖道:“我絕對不容許任何人背叛我。”
可是趙婕妤畢竟替自己留下了一個後嗣,而這個小孩正好彌補了太子之死的傷
痛。不過劉徹心裡是不容許自己的女人心中想著另外的男人。他猶豫了一下,問道
:“你是不是喜歡那年輕人?”
趙婕妤臉色一瞬間變的蒼白,急忙伏地道:“皇上,您千萬別聽信饞言。妾身
心裡頭的確只有皇上。”萬一劉徹知道真相,那可是欺君大罪,按律法是要滿門抄
斬的。趙婕妤心中只能暗暗祈禱劉徹只是瞎猜的。
劉徹聽她避重就輕,心裡已經有底,他表情倏然一變,語氣冰冷無情,道:“
為了你好,這個男人一定要死。”
趙婕妤嬌軀一震,哀求的泣道:“皇上,您大慈大悲,饒過他吧!妾身真的和
他沒什麼關係。皇上。”
劉徹將劉弗交給宮女,站起身來看著趙婕妤,冷漠的道:“他不死,你就得死
。”
趙婕妤滿臉悲戚的抬頭看著劉徹,失了血色的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金碧輝煌的大殿裡,穿著炫麗的宮娥正手忙腳亂的忙著安撫不安的劉弗。殿上
凝重的氣氛似乎影響了小小孩童的心靈,陣陣小孩的哭聲響徹雲霄。
趙婕妤緊咬著嘴唇,顫抖著站起身來抱過宮女手中的劉弗。小孩兒見到母親,
高興的揮舞著小手。趙婕妤臉上愛憐橫溢,眼眶中淚水滾來滾去。稚嫩的小手緊握
著母親的絲緞般的秀髮,一滴晶瑩的淚水滴在蘋果紅般的臉頰上,趙婕妤忍著心中
的悲痛,溫言道:“我的孩子,娘不能再照顧你了。”
趙婕妤心想:“既然皇上已經見疑,不論雲哥哥死活與否,自己早晚還是會被
處死。反正結果都是一樣,不如犧牲自己以挽救眾人的性命。”
趙婕妤彷彿已經自己決定了命運,她輕輕對著高高在上的皇帝搖了搖頭,轉身
靜靜的隨著太監走了出去,一路上不斷的回頭看著兒子幼小的身軀,對於劉徹的無
情,她只能默默承受,但是她的心中多麼捨不得年幼的孩子,更何況這麼小就要失
去母親,對劉弗而言那是多麼殘忍的事情,若是要怨,只能怨自己生在帝王之家。
若不是母親執意如此,或許自己能伴著那人共度一生。想起了荊天雲,趙婕妤不禁
擔心皇上是否會對他不利,她心中歎了口氣,暗道:“若是能再見他一面,不知道
有多好?”但是趙婕妤知道這種奢望是不會實現的,往囚室的路猶如萬里之遙,每
一步都是邁向地獄的深淵。
劉徹心中並非毫無情感,望著愛妃遠去的背影,他的心中也感到痛楚,只是身
為一國之主,他的無奈和痛苦非一般人能理解。嘴角微微牽動著縐紋,萬人之上的
皇帝喃喃自語道:“愛妃的犧牲是為了大漢朝的傳承,朕會厚葬你的。”
天命無多,劉徹必須要對未來作打算。雖然現在只是暫時將趙婕妤打入暴室,
但是殺趙婕妤是勢在必行,這件事讓他心痛如絞,不過有些事情他是一定要狠下心
來。劉徹心中不解的是,到底那個叫荊天雲的年輕人長的什麼模樣,為何會讓趙婕
妤甘心為他一死,莫非年紀輕輕的趙婕妤早就看出自己的用意。劉徹真的感覺歲月
無情,驀然間蒼涼之意湧上心頭,砰的一聲無情無力的坐下。他盤腿坐著,支頤苦
思心中不明之處。
不知過了多久,劉徹從沈思中醒來,眼光一瞥,跟前一人匍匐在地不知多久。
劉徹重重吐口氣,整了整思緒問道:“郭穰,朕聽說昨兒個你調動禁衛軍,你
可知事情的嚴重性?”
郭穰額頭磕的砰砰作響,倉惶的的解釋道:“啟稟皇上,這件事情可不得了。
若非事態緊急,小人就算有十顆腦袋,也不敢做這事情。”
劉徹看到郭穰的樣子,詫異的問道:“難道傳言是真的,此事跟太子有關?”
郭穰抬頭看著皇帝,急急的點頭道:“是的皇上,昨兒晚是……”
郭穰滴水不漏的將昨晚兒所見所聞一一道出,其中驚險之處不免加油添醋,雖
然昨夜裡郭穰是嚇得魂不附體,不過在稀微的月光下,郭穰憑著過人的眼力,動靜
之間看的可真仔細。
大殿上只見郭穰穿梭來回,一根舌頭猶如簧片般,說的龍飛鳳舞,活靈活現。
劉徹聽了後,右手捋著銀白雪絲沈默不語。其實郭穰的說話功力,可不比街坊間說
書的差。只是一人就能抵的了三十多個兵士,身手自然不凡。可是這樣的一個人,
可不是輕易得見的,為何此人甘冒殺頭大罪去維護一個襁褓中的孩童呢?
劉徹心念電轉,心中忖道:“所謂真命天子,必有真神庇佑,難道這孩子真的
是龍種嗎?可是弗兒生得如此健壯,他日繼承皇位不成問題,不過世事殊難預料,
想當初皇位爭奪時自己也任人使喚,更何況他是據兒留下的唯一孫子。我真的要趕
盡殺絕嗎?”
郭穰見皇上的神情陰暗不定,心頭有如擂鼓,他完全無法猜測到皇上對自己的
處置是否贊同。事實上蘇文被處決的消息,他聽了後頭皮直髮麻。當時就暗自悔恨
,早知道昨夜兒就不該貪功,現在搞的自己騎虎難下,好不容易劉徹終於抬起頭來
,眼睛一亮道:“不用管這孩子了,反正都是朕的血脈,是福是禍就聽由上天安排
吧!這件事情朕不怪你,你以後休得再提。”
郭穰見皇上不怪罪,終於鬆了口氣。不過除了荊鐵山外,和諸葛無雙在一起的
人卻也令他心中起疑,但是此時正當多事之秋,他可不想再多說話。郭穰稍一猶豫
,正要磕頭告退。
忽然劉徹道:“若有人言語不實,故意欺瞞朕,朕是絕對不會饒他的。”郭穰
眼神閃爍,劉徹知道其中尚有隱情,所以故意說重話嚇他。
果然郭穰一聽心中大驚,急忙跪地討饒道:“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
欺瞞皇上。”
劉徹瀟□的拿起桌上的簡冊,輕輕的打開,漫不經意的道:“我看你的膽子比
天還大?”
郭穰渾身顫抖不已,結結巴巴的將遺漏的前半段和今日所見說了出來。
劉徹沒想到還有這些事情,放下手中的捲軸後眉頭深鎖,過了一會兒問道:“
那徐大人是不是江充的舊部?”
郭穰急忙點頭道:“啟稟皇上,那徐大人確實是江大人手下。”
劉徹沈思了一會兒,道:“你去叫金日□來見我。”
郭穰如蒙大赦,磕頭告退後,巍巍顫顫起身往外頭走去。
過了幾天,街頭巷尾毫無動靜。市集上依舊人聲鼎沸,川流不息。朝廷裡也沒
多大動靜,實際上是整件事一點兒消息也沒走漏。
坐在大廳裡的荊鐵山心中有股不安,因為表面上越是平靜,就越難猜測對方的
下一步動作。
身後珠□捲動的聲音響起,劉妍一身素色衣裳,臉上脂粉未施,雙手抱著劉詢
從內堂走了出來。
荊鐵山趕忙站起身來,卻見劉妍盈盈一福,柔聲道:“荊大叔千萬別如此客氣
。我們倆人都是被荊家所救,大恩大德,此生難報。若是大叔再如此見外,我真的
沒有臉再住在這兒了。”
荊鐵山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失禮之處就請親王多多包涵。”
劉妍露出像牙般的玉齒,微笑道:“請大叔叫我妍兒吧!我爹都是如此叫我的
。荊鐵山急忙搖手道:“萬萬不可,我還是稱呼您為妍姑娘吧!所謂禮不可廢,權
宜之計尚可,過份僭越則屬不當。”
眼見荊鐵山執意如此,劉妍□首輕點,道:“這樣也好。”
正當倆人談起江充的事時,荊天雲正好自外頭回來。見到荊天雲,劉妍喜形於
色,飛快的起身迎接,若非荊鐵山在旁,恐怕她一個搶身就撲到荊天雲懷裡了。
劉妍的動作使的荊天雲在父親面前有些尷尬。荊鐵山見狀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問道:“外頭情形如何?”
荊天雲走到父親身前,疑惑的道:“還是沒什麼動靜。”
忽然荊鐵山朗聲道:“朋友遠道而來,何不現身一見。讓荊某好盡一下地主之
誼。”
屋頂上衣衫飛掠聲音直撲而下,庭子裡一人撫掌笑道:“鄴城飛龍果然名不虛
傳。”
荊天雲心頭一震,急忙搶到門旁一看,庭子裡站著四個穿著勁裝的中年漢人。
當前一人右手纏著金光閃閃的鞭子,略微方形的臉上皮笑肉不笑,端是令人不
寒而慄。
其後一個壯漢手中拿著一把鬼頭刀,滿臉煞氣,一副前來尋仇的模樣。另外倆
人長相頗為斯文,不過倆人的臉頰上都各有一道長長的刀疤,一人手持類似棋盤的
東西,看那色澤似乎是鑌鐵所鑄。另一人左手指上套著鋼爪,右手持著匕首。
手持兵器上門來,必定不懷善意。荊天雲正待上前叫陣,忽然左肩被荊鐵山一
按,一股沈重的力道壓的自己寸步難行,荊天雲轉頭看著父親,臉上露出欽佩又迷
惘的神情。
荊鐵山微微一笑,嘴角往後一努,接著放開手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後走了
出去。
荊天雲回頭看到劉妍關切的眼神,心下明白父親的意思。“萬一自己不敵,父
親勢必要出手相助。那誰來照顧劉妍和劉詢。”荊天雲心中慚愧,復又轉身看著庭
子裡的情形。劉妍走到荊天雲身後,挨著他的身子探頭看去,忽然頭一縮,滿臉驚
恐道:“那是徐大人,難道我的身份被拆穿了嗎?”
荊天雲聽到劉妍的話,轉身問道:“誰是徐大人?”
劉妍睜大雙眼,身子緊貼著荊天雲的臂膀,不安的道:“手上纏著金色繩子的
那個人,就是按察使徐廣元大人,我見過他兩次,不會錯的。”
荊天雲皺著眉頭,往外頭看去,卻明白的看到父親抱拳道:“諸葛幫主偕同鄱
龍幫三位鼎鼎大名的舵主光臨蔽捨,真使的小捨蓬篳生輝。”
諸葛無雙目光一掃,虛應的回禮笑道:“粗鄙之人,得蒙荊大俠稱口,這才是
我等的榮幸。”
荊鐵山手下內力暗生,臉上笑容不變,道:“大力神方修,索命判官殷風,幽
冥手笑樂天,三位名震江湖已久,在下早已久仰。諸葛幫主與在下年輕時曾有一面
之緣,今日再見真是有緣。”
方修狠狠的瞪著荊鐵山,粗聲道:“姓荊的,前幾天夜裡咱們輸了一陣,今天
來此是來找碴的,你用不著羅羅嗦嗦的來這般客套話。等會兒刀劍無眼,你可別求
饒。”
荊鐵山毫不動怒,輕揮右手呵呵一笑道:“荊某與鄱龍幫素無深仇大恨,似乎
沒必要以性命相博吧?”
方修滿臉怒容,雙臂青筋突起,只待幫主一聲令下就動手。殷風和笑樂天聽了
方修的形容,亦是全身戒備,絲毫不敢大意。三人俱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不料諸
葛無雙卻淡淡一笑道:“老友相見,怎麼可以兵戎相待。我今天來不過是聽聞荊大
俠來到長安,所以特地來拜訪一下而已。我的屬下無禮之處,還望荊大俠多多海涵
。今日唐突之失,他日必定設宴賠罪。”
荊鐵山眼光在四人臉上一溜,右手從懷中拿出藥瓶倒出一顆藥丸,道:“諸葛
幫主言重了。我這裡有一顆天犀地龍丸,希望對黃舵主的傷勢有所幫助。”
諸葛無雙下顎一點,笑樂天雙眼緊盯著荊鐵山,謹慎的上前接過後重新站回諸
葛無雙後側。
諸葛無雙雙手抱拳,微笑道:“如此叨擾了,他日在下設宴,希冀荊大俠的大
駕光臨。
告辭了。”
荊鐵山拱手回禮道:“好說,諸葛幫主不必如此客氣。”
諸葛無雙深沈的眼眸忽然一亮,笑著點了點頭,轉身領著屬下離去。
離開荊鐵山的府邸,諸葛無雙一行人緩緩的走在大街上。方修咬牙切齒的跟了
一陣子,終於耐不住心頭的氣焰,憤恨不平的問道:“幫主,剛剛為何不教訓荊鐵
山那傢伙?”
諸葛無雙停下腳步,側頭冷冷的看了方修一眼,道:“現在正在緊要關頭,不
必為了他而損兵折將。何況他對我們並無敵意。等到大事一成,難道還奈何不了他
嗎?”
方修胸中一口怒氣難消,氣喘呼呼的道:“放任他在外逍遙自在,我總是□不
下這口
氣。”
大街上人潮往來絡繹不絕,並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諸葛無雙右手一揮阻斷方
修的發言,加快腳步離去。
朱亦謀舊宅內,荊鐵山和荊天雲同坐在大廳裡。聽了兒子的說明,荊鐵山恍然
大悟道:“原來諸葛無雙就是徐廣元。看來整件事他策劃已久。沒想到諸葛無雙城
府如此之深,看來京畿將有大事將要發生。”
劉妍輕輕拍著劉詢,眼光和荊天雲一觸,倆人眼神同樣迷惘,劉妍輕啟朱唇問
道:“請問大叔,您指的是什麼事。荊天雲亦不解的問道:“明明諸葛無雙是有備
而來,為何又匆匆離去,□中緣由,可否請父親大人指點?”
荊鐵山右手撫了撫下顎,略一沈思後道:“現今皇上的得力助手,江充時已剷
除不少。
現在手握兵權的不過寥寥數人。既然皇上這麼相信巫蠱咒術,諸葛無雙栽贓嫁
禍之計必定施行無礙。看來不久又有一場腥風血雨。至於諸葛無雙為何離去。”
荊鐵山想到此事,眉頭一揚笑道:“有備而來,並不表示萬無一失。其實劉詢
留在我們身邊,正好箝制我們,他此次前來只是警告我們不可輕舉妄動,畢竟窩藏
欽犯等於有案在身,對他反而有利。若是他有把握能一舉殺死我們,他大概毫不猶
豫的動手。不過讓我們其中一人逃脫了,三絕真人的威名恐怕會令他寢食難安吧!
”
荊天雲心中大悟,續問道:“爹和諸葛無雙是舊識啊?”
荊鐵山搖搖頭道:“其實沒這回事。我和他二十年前有一面之緣,不過當時交
手純屬誤會,我也沒細問他的姓名,若是他不提,我也沒想起來。不過交手三招,
沒想到他記憶猶新。”
雖然荊鐵山沒說,但是荊天雲總算明白父親剛剛所說的那句話“有備而來,並
不表示萬無一失的意思了。”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五章 風雲變色】
事情果然如荊鐵山所料,巫蠱之禍並未因江充受戮而止,反而更變本加厲,如
春火燎原般擴散開來。不過月餘。首先遭殃的是曾經追捕太子劉據的宰相劉屈□。
劉屈□是漢武帝庶兄中山靖王之子,其兒媳為貳師將軍李廣利之女,與李為兒女親
家。漢武帝為了平息喪子之痛,命李廣利出兵討發匈奴。
劉屈□送李廣利至渭橋邊,李廣利悄悄的對劉屈□說道:“我們本是親家,希
望你能早日促請皇上立昌邑王為太子,如果他做了皇帝,以後皇上駕崩了,天下不
就是我們兩個人的。”昌邑王為李廣利之妹李夫人與武帝所生的孩子。趙婕妤入獄
後,李夫人正受寵愛。這不正是李家的一個轉機嗎?劉屈□聽了以後自然同聲一氣
,滿口答允不疑。可是事不湊巧,時兮不利,他們倆人的談話被諸葛無雙的眼線給
偷聽到。
就在李廣利出發沒幾天,諸葛無雙遣人向皇上密告劉屈□多次要妻子“使巫祠
社,咒詛皇上,有惡言。”,並揭發倆人欲立昌邑王為太子的陰謀。漢武帝本就易
遷怒旁人,由於劉屈□是殺太子劉據的罪魁,漢武帝找到了個藉口,下令嚴加查辦
,於是曾以巫蠱之罪追殺太子的劉屈□,反而自己陷入了這股漩渦之中,全家遭到
滅門之禍。
領軍在外的李廣利得知家中老小全遭逮捕,急於將功補罪,於是深入敵陣,不
料引兵還燕然山時,被匈奴大軍伏擊,打了敗仗後降了匈奴。漢武帝知悉後,下令
誅殺李廣利全家。
李廣利沒當成漢皇帝的國舅爺,反而成了匈奴單于的女婿,不久後他也被單于
所殺。
恐懼不安的陰影迅速籠罩著長安城,不僅滿朝文武百官日夜擔心受怕,連一般
老百姓也因為皇上的喜怒無常而憂心忡忡。每次皇上一聲令下,出征死傷成千上萬
。任意殺害朝中大臣,更使的一般官吏無心政事,唯恐稍一不慎便被構陷入罪。
隱藏在朱家舊宅的荊鐵山,心裡知道不能再袖手旁觀了。因為如此下去,朝中
大臣必定為了己身的安危而結黨營私,這是國家敗壞的前兆。萬一人心浮動,諸葛
無雙一派再堂而皇之的另立新君,相信不會有人有異議。現在有能力與之抗衡的,
只剩下大司馬霍光而已。由於霍光行事小心謹慎,既不為名也不因利而汲汲爭功,
所以諸葛無雙一時之間很難找到他的把柄。
荊鐵山見天色已暗,右掌在桌面一拍,站起身來對著荊天雲道:“今晚我到大
司馬府一探,希望能找到些蛛絲馬跡。你們留在這兒,萬事要小心。”
荊天雲道:“孩兒知道。”
荊鐵山點了點頭,目光在劉妍和劉詢身上一停,隨即轉身離去。
劉妍注視著荊鐵山的背影,關切的問道:“荊大叔不會有事吧?”
荊天雲笑了笑,道:“天底下能打的過我爹的高手,我想除了我師祖外,我想
不出有誰打的過我爹。”
劉妍輕輕搖著懷中的嬰孩,羨慕的道:“荊大叔真厲害,不像我爹手無縛雞之
力,所以才會。”劉妍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禁眼眶一紅,語氣哽嚥悲戚。
荊天雲見她又開始傷心,無奈的伸手摸了摸後頸,往前跨了一步,柔聲道:“
事情已經發生了這麼些日子了,我想你的父親也不樂意見到你傷心的樣子。”
劉妍眨著溢著淚水的眼睛,深情款款的看著荊天雲,紅唇一張欲言又止。荊天
雲心中一動,趕緊轉頭避開她的眼神道:“我出去買點兒東西,等會兒就回來。”
說完急忙三步並做兩步,飛快的離去。
劉妍心裡又嗔又怨,癡癡的看著荊天雲的身影消失在大門關閉的瞬間。自己多
次表明情意,他總是閃閃躲躲的,不知道他的心裡是如何看待自己。坐在粗造的椅
子上,雙手搖晃著幼孩,劉妍低頭看著劉詢,哀怨的問著沈睡中的劉詢道:“我到
底要如何才能得到他的心呢?”
屋外天色漸暗,倦鳥還巢。夕陽拉長了行人的身影,奇麗繽紛的色彩從山後映
照出來。
微風冰涼,吹拂的人們拉緊衣衫保暖。
日落殘影照在劉妍臉上,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還是怔怔的想著心事。忽然門外
叩叩一陣聲響傳來,劉妍回過神來,心中猜想著是不是荊天雲回來了。她笑容滿面
的跑到前面去開門。大門呀的一聲,門外站著兩位美貌絕倫的少婦。其中一人微笑
著問道;“請問這裡有沒有住著一個叫荊天雲的人啊?”
劉妍一臉詫異,回答道:“荊大哥是住這兒,請問你們是?”
先前開口的那少婦高興的道:“琳姊姊,我們終於找到雲哥哥了。”
這倆人正是接到荊鐵山飛鴿傳書的梁鈺琳和巧兒。她們和荊天雲分隔一年多,
難耐相思之苦,所以偷偷的跑到京城來找荊天雲。
巧兒一派天真,心裡正為找對地方而高興。不料回頭一看梁鈺琳,卻見她臉色
不豫的看著劉妍。
在外頭晃蕩了一個時辰,荊天雲手中提了些熱菜和一壺酒,慢慢的走了回來。
前來開門的劉妍神情古怪,似乎有事發生。荊天雲心中一凜,忙問道:“我不
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劉妍緊咬著雙唇,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荊天雲不瞭解她的意思,再次
問道:“到底是什麼事情?”
劉妍雙眸凝視著荊天雲,緩緩的道:“荊大哥,你。你的夫人來找你了。”
荊天雲雙眉一皺,奇道:“我夫人?她們是在鄴城啊?難道家中發生了什麼事
情?”荊天雲想到此,他的神情一下子繃緊了起來,著急的問道:“她們現在在哪
兒?”
劉妍神情一黯,道:“她們在你房裡。”
荊天雲將手中的東西往桌上一扔,身如電光般閃入內堂。
劉妍嘴唇微微一動,似乎是說著:“你永遠也不會為我這般著急的。”她歎了
口氣,整個人像失了魂兒一樣的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呆呆坐著沈思。
天色昏暗,日落月起。荊天雲的房間裡燃起了一根蠟燭。微弱的火光照在窗上
,映著兩個窈窕的身影。
荊天雲打開房門,梁鈺琳背對著房門坐著,聽到聲音後身子一動也不動。巧兒
本來坐在床沿,看到荊天雲後急忙站起身來,不過她的臉上卻沒有半分欣喜的神色
。
荊天雲跨入房間後,反手關上房門。
巧兒迎上前來,愁眉深鎖著道:“雲哥哥,琳姊姊她。她在生悶氣。”
荊天雲看了巧兒神情,大概知道她們是偷偷跑來的,家裡並沒有異變。於是反
問道:“你們怎麼來這兒?你們知不知道長途跋涉很危險的?真是任性。”
巧兒咬著嘴唇跺腳氣道:“我們想你才來的,沒想到一見面你就訓人家。”
荊天雲見巧兒鼓著兩個腮幫子,兩雙清澄的大眼睛含著怒意,他心裡暗自悔恨
剛剛口不擇言。荊天雲摸了摸後頸,笑嘻嘻的賠罪道:“好妹妹別生氣嘛。你聰明
伶俐,一定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巧兒瞪了他一眼,嘟著嘴兒道:“算了,我一向都不會生你的氣的。不過。”
巧兒眼角一瞟,悄聲道:“琳姊姊很生氣的。雲哥哥你當心點兒。”
荊天雲一臉迷惑,皺眉一想,猜測的問道:“琳妹妹莫非是為了外頭那位姑娘
生氣?”
巧兒□首一甩,氣嘟嘟的道:“你還說敢提呢。我們兩個成天擔心你,沒想到
雲哥哥在外頭金屋藏嬌,連孩子都有了,枉費我們的一番情意。”
荊天雲莞爾一笑,道:“金屋藏嬌是皇上做的事,我哪做的到呢?更何況那個
孩子也不是我的。”
巧兒見他還笑得出來,跌足怒道:“敢做不敢當,我不理你了。”說完逕自個
兒走到床言坐下,側頭不理荊天雲。
荊天雲苦笑道:“我的好妹妹,你們誤會我了。等我說完這些日子我的遭遇,
你們就不會生氣了。”
梁鈺琳忽然開口道:“誰要聽你編的鬼話。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荊天雲表情無辜的走到梁鈺琳身後,雙手輕輕搭上她的肩頭,道:“好妹妹。
”
梁鈺琳用力的將他的手隔開,站起身來手一揮,啪的一聲,荊天雲臉頰上登時
浮起一個紅紅的五指印。
荊天雲壓根沒想到妻子會一巴掌打來,臉頰上火辣辣的的痛覺使他怒火中燒,
雙手不禁握緊拳頭。從小到大,連父母親都沒賞過自己耳光,沒想到今天遇到頭一
遭。
巧兒亦睜大雙眼看著倆人,對於梁鈺琳的舉動錯愕不已,她喃喃道:“琳姊姊
。”
梁鈺琳退了一步泣道:“你這負心漢別碰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忘了我們。娘
還說你不是這樣的人,可是。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我們。”梁鈺琳說著說著就掩面
哭泣起來。“荊天雲看她流淚,心中一慌,萬丈怒火也消於無形,他囁嚅道:“好
妹妹你。先別哭嘛?我真的沒做對不起你們的事,實際上我自己也差點兒死在牢裡
。唉喲,爹本來要我別說的,可是我不說你們又懷疑我,算了,我全告訴你們好了
。”
荊天雲也不管兩個妻子聽不聽的進去,只顧著比手劃腳,滔滔不絕的講了半個
多時辰,總算將這些日子的遭遇全盤拖出。
梁鈺琳信了他的話,心中又悔又恨。她怯生生的站在一旁,緊咬著紅唇不知該
如何啟齒賠罪,心裡擔心荊天雲會從此不再疼愛自己,臉上淚水悄悄的滑下臉龐。
巧兒起身走到荊天雲身前,滿懷歉意的道:“對不起,我們誤會你了。你罵我
好了。”
荊天雲搖了搖頭,疼惜道:“我怎麼捨得罵你們呢?這些日子你們確實是辛苦
了,我這丈夫做的真差勁。”
巧兒上前挽著荊天雲手臂,道:“哥哥遭蒙大難,幸好老天爺庇佑。萬一哥哥
發生了什麼事,我們真不知該如何才好。這些日子我沒什麼,琳姊姊懷胎十月才辛
苦。”
荊天雲奇道:“什麼懷胎十月?難道。”荊天雲看著巧兒點了點頭,他欣喜若
狂的上前抱起梁鈺琳,身子如陀螺般急轉起來,嘴裡忘情得大喊大叫道:“我當父
親了,我當父親了。”
不知過了多久,梁鈺琳掙脫荊天雲的懷抱,幽幽的道:“我情願哥哥打我罵我
,也不願哥哥因為小孩而體恤我。”
荊天雲一怔,隨即明白她的意思。荊天雲深情的道:“這一年的相思,一巴掌
還嫌少了。何況能娶的兩位妹妹為妻,我少活幾年都無所謂。”
梁鈺琳秀眉一蹙,玉手急忙捂住荊天雲的嘴,嗔道:“別亂說。”
荊天雲輕輕握住她的柔荑,笑道:“你肯原諒我了。”
梁鈺琳伸手撫摸他臉上的指痕,柔聲道:“我若不原諒你,我早走了。對不起
,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打了你。”
荊天雲摟住她的柳腰,湊過嘴去親了她一下,道:“不痛,反正我皮厚。這段
時間我不在你們身邊,我好生抱歉。”
梁鈺琳貼著他溫熱厚實的胸膛,嫣然一笑道:“人家很想你,你想不想我呢?
”
荊天雲沒有回答,因為火熱的吻說明了他的心意。
巧兒看他們熱情纏綿,心裡頭一股不知名的醋意湧了上來。荊天雲見巧兒默然
不語,右手一伸摟住她,問道:“巧兒妹妹哪時候要幫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娃兒?”
巧兒嬌嗔道:“哥哥都不在家裡,我一個人。怎麼。怎麼。”巧兒羞雙頰緋紅
,這底下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荊天雲溫柔的道:“讓我這個失職的丈夫,補償兩位娘子這一年來的辛勞。”
巧兒和梁鈺琳一齊嬌聲道:“這是你自己說的。”
荊天雲聳聳肩,笑嘻嘻道:“誰叫我虧欠你們一年份的愛呢。”
斗室裡春意融融,恩愛纏綿,蠟淚滴盡猶未止歇。
明月高掛,萬籟俱寂,夜行人暗夜飛奔急馳,絲毫不受冷颼颼的寒風撲面影響
。
黑影在瓊樓玉宇間穿梭,幽暗的身影閃動著森冷的寒光。這個方向筆直而去,
正是大司馬霍光的府邸。
大司馬府邸內雖然光亮耀眼宛如白晝,可是四周的擺設卻與一般富豪人家的裝
飾相去不遠。霍光與霍去病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可是他和衛氏一族沒有血緣關係,
因而能躲過戾太子之亂。霍去病死時二十四歲,職位已經到了大司馬一職,霍光由
於哥哥的關係,仕途雖然並沒有飛黃騰達,但是他深知自己是靠著哥哥的庇蔭才能
在官場中生存,所以一路小心謹慎緩緩走來,終於也能位及人臣。
霍光手中拿著簡冊,觀看各地傳來的軍情。霍光並不是天生的軍人,他的軍事
能力充其量只能當個軍曹。不過他善於聽取屬下的意見,奉命出征幾次,雖無赫赫
功績,卻也打勝過幾場戰役。溫文儒雅的長相,瘦長的身形,一點也看步出來他是
手握兵權的軍事大臣。
偏廳的走道上,一個婢女扶著一位珠圓玉潤的貴婦人跚跚而來。婦人身上華麗
的服飾和霍光身上□素的衣衫相較之下,霍光看上去像是個門房之類的雜役。
霍光放下手中的簡冊,站起身來扶著夫人坐下,接著對婢女道:“你去幫我倒
杯茶。”
那婢女屈膝一福,急急忙忙轉身而去。
霍夫人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開口埋怨道:“相公何必對底下的人如此客氣?
這些下人都不識相,非得主人出聲才懂得做事,會變成這樣,都是相公平日嬌縱的
緣故。”
霍光坐下捋鬚一笑,道:“是我要她們別來吵我的,何罪之有呢?對了,剛剛
上官夫人來做什麼?”
霍夫人得意的笑道:“我們官大位重,攀親的人絡繹不絕。上官傑的夫人說道
他們家安兒已屆弱冠之年,問我有哪一家的姑娘才德並重,相公想想,她為了什麼
目的而來?”
霍光笑了笑道:“我們女兒也老大不小了,是該給她找個親家。不過夫人可別
一意孤行,也要聽聽女兒的意思才好。”
霍夫人鼻中哼的一聲,道:“女孩兒家有什麼主張?剛剛上官夫人走了進來,
我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進去。”
霍光表情困惑的道:“夫人指的是?”
霍夫人瞪了丈夫一眼,道:“我們家雖然貴為大司馬府,可是屋子裡與尋常人
家沒什麼兩樣,這種裝飾,怎麼顯得出我們家的權勢尊貴。”
霍光微笑的搖了搖頭,道:“我早說過富貴榮華轉眼過,若不是我們一向潔身
自愛,能躲的過一波波的爭鬥嗎?其實外表的矯飾並不重要,罪要緊的是內心的修
持。”
霍夫人聽丈夫又來這一套平實的理論,氣的粉臉通紅,起身一踱足往內室走去
。
端茶來的婢女看到夫人氣呼呼的走進去,呆立在門口,手足無措的看著霍光。
霍光走過去取過杯子,手一揮,道:“這兒沒事了,你快去服侍夫人吧!”
夫人自小生長在富貴之家,不懂做人處事之道。霍光一向容忍慣了,除非大事
,否則他在家裡都是逆來順受的。
霍光無奈的搖了搖頭,端起杯子欲飲之,忽然寒光一閃,波的一聲,杯子瞬間
破裂,接著奪的一聲,一支短劍直直的插在門柱之上,看來是有人擲短劍射破杯子
。
霍光大風大浪見多了,雖然受到狙擊,他臉不紅氣不喘,不疾不徐的道:“閣
下夜闖寒捨,究竟有何要事?”
屋頂上傳來一陣咯咯的笑聲。突然間吒喝聲大做,由屋頂上落下數人,前庭裡
風聲獵獵,刀劍碰撞之聲此起彼落。
霍光對於這種事情似乎心中早已有數,對於前庭裡的爭鬥,他似乎沒有感到多
大的震驚。只見他慢慢走出大門,雙目注視著庭院裡飛舞穿梭的四個人。
寬敞的中庭裡,兩個黑衣人和兩個穿著衛士服裝的持劍漢子斗的甚急。
一個黑衣人左手上套著鋼爪,右手持著匕首。月光下鋼指上反射著藍光,顯然
淬有劇毒。另一個黑衣人則手持兩柄柳葉刀,刀鋒淒冷,薄如蠅翅。
套著鋼爪的黑衣人招招毒辣,小巧而刁鑽的匕首靈動異常,往往出其不意的從
不可思議的方位刺出,所指方向處處致命,可見此人心胸之狠毒。持柳葉刀的黑衣
人輕身功夫甚佳,配合著飄飄渺渺的刀法,前驅後退迅捷無比,刀鋒過處發出嘶嘶
的聲音,此人內力不同凡響。
相對於兩個黑衣人的狠毒招式,與之格鬥的兩個衛士則有令人有耳目一新,神
清氣爽的表現。手持薄刃長劍的衛士劍法飄逸,劍尖閃爍宛如靈蛇出洞,繞指迴旋
疾刺而出,逼的手持匕首的黑衣人棄攻為守,伸出鋼爪隔開這來勢巧妙的一劍。
另一個衛士劍刃寬闊厚重,砍劈橫刺隱含風雷之聲。劍法大開大闔,氣勢磅礡
,劍未到,劍身夾帶的勁風呼嘯而至,持柳葉刀的黑衣人遊走四方,不敢與他劍身
相抵,倆人交手十餘招,周遭風聲大作,不過倆人的兵刃卻始終未曾交鋒。
大司馬府邸的衛士聽到了聲響,立刻前呼後擁的圍了上來。越來越多的人圍成
一個圈子。不過兩個黑衣人似乎有恃無恐,一招一式仍謹守法度,毫不紊亂。
眾衛士手握兵器,沒有將軍的命令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目不轉睛的看著庭院中
內的狀況。多數的兵士聚在前庭,殊不知另一個黑衣人正偷偷的摸進後院,從懷中
取出一些東西扔進井裡,接著闖入數間房間,偷偷的將帶來的東西埋在裡頭。其中
最高明的,就是將東西藏在後堂裡,供奉在神台上的霍去病遺留的甲冑上。
那黑衣人巡了一次,心中似乎甚為滿意,於是雙足一撐翻牆而去。
潛伏在屋簷下的荊鐵山看的真切,待黑衣人離去後,忽然一人從屋頂挺翻身而
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人一一起出那些東西後,取出布條包成一個大包裹,隨
後亦是翻牆而出。
荊鐵山心中微感訝異,暗忖道:“這人是。”
前院裡戰況激烈,四人交換對手數次,酣戰未歇。四人斗的性起,功力漸漸發
揮出來。
場內四人倏分倏合,手腳關節運功所致,發出格格暴響,刀光劍影之閃動不息
,掌風呼呼聲中,這場打鬥更顯的驚心動魄。不過那兩個黑衣人顯然技高一儔,出
招時攻多守少,漸漸占了上風。
忽然暗夜星斗中,一顆石子忽然破空而至,勁道之急,匪夷所思。那持柳葉刀
的黑衣人心中大驚,忙不迭的揮刀打落石子。忽然一股勁風當頭襲到,那黑衣人臨
危不亂,手腕急轉,當的一聲,柳葉刀雖然被削去半截,但是那黑衣人也藉勢往後
一跳,兩個黑衣人知道來了強敵,不敢戀戰,一齊大聲道:“今日看在風雷神劍的
面子上,暫且放霍光,少陪了。”
說完大袖飛揚,一片白霧散發開來,眾人怕白霧有毒,紛紛掩鼻走避。過一會
兒白霧散去,那兩個黑衣人早已不見蹤跡。
眾衛士大呼小叫,裝腔作勢的要追捕刺客,可是霍光卻阻止他們,道:“算了
,那兩個人早去的遠了。不必為此驚擾百姓。”
那手持闊劍的衛士仰天朗聲道:“在下陸擎洲,敢請大俠現身一見。”
半空中飄揚的大旗裡,一個黑影倏地竄出,凌空翻身落在庭院裡。來人站定後
對著霍光拱手道:“草民黎文謙,拜見大將軍。”
陸擎洲大喜道:“原來是神算子黎大俠,小人有幸得見,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
黎文謙生的瘦瘦高高,雙目細長留著八字鬍,年紀大約四十多歲。他笑著拱手
回禮,接著朗聲道:“荊大哥,一齊下來吧!”
這黎文謙是鄴城外善月觀臨月道長的徒弟,平日和荊鐵山私交甚篤。黎文謙年
少就闖蕩江湖,名頭甚響。剛才荊鐵山就已經認出他來,不過這時被他點名呼喚,
荊鐵山不禁搖頭苦笑,雙足一點飛身而下。
陸擎洲在江湖上名聲也不錯,不過比起倆人來,卻差了一大截。
大司馬霍光喜愛能人異士,平日早聽過將倆人威名,此時有幸相見,更是將倆
人奉為上賓。
五人進入大堂坐定後,陸擎洲道:“我和師弟莫於白奉了家師之命,前來相助
霍大將軍,沒想到巧遇兩位,心中不勝欣喜。”
霍光看到傳聞中的能人,喜道:“各位都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好漢,小將以茶
代酒,敬各位一杯。”霍光先乾為敬,荊鐵山倆人心中暗自訥罕,亦是舉杯仰頭而
盡。
為免霍光起疑,荊鐵山先將此行的目的說明。黎文謙是為了朋友被巫蠱所害,
不遠千里而來查案的。
一場詳談之下,霍光詫異的道:“沒想到都是徐廣元這□所為。只是無憑無據
,恐怕很難將他定罪。”
以堂堂位列三公之上的大司馬都這樣說,荊鐵山不禁氣餒。其實霍光為人謹慎
,從不預設立場。他嘴裡這樣說,是不想令荊鐵山等人有太高的期望,不過他心裡
卻已經擬定了對應之計。
荊鐵山和黎文謙離開霍光府邸後,黎文謙道:“我去探探諸葛無雙的底,改天
再去找你。”
荊鐵山點頭道:“黎兄你萬事小心。”
黎文謙一笑後飛身而去。眼看天已經大亮,荊鐵山躲開早起工作的百姓,繞了
一大圈才回到家中。
大清早的陽光從窗外射入,經過一夜的恩愛,荊天雲醒來後感覺有些疲憊。睜
眼一看,梁鈺琳坐在桌前,巧兒站在後頭幫梁鈺琳梳理秀髮。
梁鈺琳經過愛情的滋潤,臉上紅撲撲的甚是嬌□。她看到荊天雲醒來,抿嘴笑
道:“貪睡鬼。”
荊天雲清晨情慾甚熾,一骨碌翻開被子下床,赤裸著身子站了起來。
梁鈺琳和巧兒驚呼一聲,一齊轉頭道:“你快穿起衣服。”
荊天雲暗自偷笑,心想昨晚還要個不停,今天倒害羞起來了。他大刺刺的走了
過去,一手摟住一個想走的妻子,垂涎道:“誰想先陪我啊?”
梁鈺琳嬌羞道:“一大清早的,怎能做這事情。”
巧兒爭脫不了,喘息道:“琳姊姊說的對,萬一爹爹聽到了,那多不好意思。
”
荊天雲眉頭一皺,心想也對。於是放開倆人,道:“既然你們這樣堅持,那幫
我穿衣服總行了吧。”
巧兒走到床邊拿起衣服,轉頭看到荊天雲全身赤裸,臉上一紅,伸手將衣服遞
給梁鈺琳,悄聲道:“琳姊姊你幫他穿。”
梁鈺琳臉上更紅,搖頭堅持不拿。
倆人爭執不下,荊天雲歎了口氣,道:“算了,我找別人好了。”
倆人同時轉頭怒目而視,異口同聲道:“你敢?”
荊天雲是故意逗她們的,看到她們緊張的樣子,他笑嘻嘻的往前抱緊巧兒,低
頭吻去。
巧兒被他緊緊摟住,嬌軀禁不住挑逗,雙手翻了上來纏繞住荊天雲頸子,小嘴
兒裡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緊閉著雙眼沈醉在荊天雲的柔情之中。
梁鈺琳看到倆人男歡女愛,身子一陣火熱,雙頰潮紅,盈盈舉步主動靠了過去
。
荊鐵山回到家中,劉妍從內堂走了出來。
荊鐵山看到劉妍神色扭怩,問道:“妍姑娘,你怎麼了?”
劉妍臉頰一下子漲的通紅,吱吱嗚嗚道:“我。我沒事。”
荊鐵山續道:“沒事就好,天雲呢?”
劉妍吱嗚其詞,吞吞吐吐道:“荊大哥,他。他和他夫人。還在房間裡。”
荊鐵山皺眉問道:“什麼夫人?”
劉妍尚未答話,荊天雲笑容滿面的挽著兩位夫人從裡頭走了出來。
荊鐵山吃了一驚,道:“你們怎麼來了?有人陪你們來嗎?”
三人向父親請安後,梁鈺琳道:“就只有我和妹妹倆人來找相公。”
荊鐵山臉色不豫,責備倆人道:“兩個女孩兒擅自離家,豈不知世途險惡。還
好沒發生什麼事,不然我怎麼向你爹交代。你們倆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父親發火,梁鈺琳和巧兒低著頭不敢答腔。
荊鐵山看到兒子臉上的五指印,心中暗笑,不過父親的威嚴還是得顧著。他沈
重的吐了口氣,道:“算了,新婚久別,我也不便多怪你們。你們做自己的事情去
吧。”
倆人吐了吐舌頭,道:“媳婦兒告退。”說完趕緊拉著劉妍往廚房而去。不過
劉妍卻對荊天雲臉上的指痕好奇不已,頻頻回頭眺望。
荊鐵山看女人們離去,神情一鬆,對著著兒子微笑道:“琳兒幫你生了個健壯
的兒子,你得多顧著她的身子點兒。不過生產前後的女人情緒總是比較不穩定的,
我當年也挨了你母親不少拳腳。”
荊天雲摸著後頸傻傻的笑著,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荊鐵山續道:“孩子還沒取名字,你自己好好想想。對了,有了女眷,此地不
宜久留,過幾天我們就走吧!”
荊天雲大吃一驚,道:“那諸葛無雙的事情怎麼辦?”
荊鐵山將昨晚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續道:“這件事情先委託神算子,等到安
頓好家人後,再請師父定奪。”
荊天雲點了點頭,忽然問道:“大司馬不會有事吧?”
荊鐵山默然不語,過了一會兒道:“沒有證據,應該沒事的。”
果然這天一大清早,宮裡的執事帶人來搜索霍光家裡,不過卻一無所獲。
霍光的好友金日□獲知消息後前來探視,言語試探之下,霍光將夜裡所發生的
事全盤拖出,金日□假裝大驚失色,其實他私底下已經掌握了徐廣元不少證據。而
霍光也早知道金日□是皇上的密探,他是故意說給金日□聽的,這樣消息就能間接
傳到皇上耳中。
梁鈺琳根本沒做過家事,恐怕越幫越忙,所以只好讓巧兒一人辛苦些。梁鈺琳
另有目的的拉著劉妍進房間裡,倆人相視而坐,梁鈺琳紅唇一張,問道:“妹妹喜
歡我家相公是不是?”
劉妍喜歡荊天雲,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只不過由他的夫人開口詢問,她心頭一
緊,低下頭來咬著嘴唇,不知該如何回答。
梁鈺琳是過來人,當然知道荊天雲對女人一向閃閃躲躲,不管喜不喜歡都不會
講出來。
昨晚她聽荊天雲說了劉妍的事情後,基於對女人的同情,她偷偷的和巧兒討論
過,倆人都不反對荊天雲再娶她。不過首先她要知道劉妍是否願意嫁入荊家,畢竟
出身不同,或許彼此的想法也不一樣。
梁鈺琳看她低頭不語,續問道:“妹妹別擔心,我和巧兒妹妹都歡迎你,不過
妹妹出身王族,我們怕高攀不起。”
劉妍□首微微一抬,大大的眼睛靈動的眨著,眼中閃耀著感激的光芒,她幽幽
的回答道:“可是荊大哥不喜歡我。”
梁鈺琳站起身來走到她的身邊,玉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低頭柔聲道:“沒這
回事。雲哥哥對感情一向畏畏縮縮,當初我也是一樣。不過我知道他是真心真意的
,我相信等妹妹嫁入荊家後,哥哥待你一定如同我們一般。”
劉妍心中不知道如何感謝她們倆人的寬容大量,只是眼淚婆娑的道:“姊姊真
是好人。”
梁鈺琳笑著道:“這麼說來你是願意了,那麼今後我們都是好姊妹了,妹妹就
不必這麼客氣。”雖然嘴裡客套的說著,不過她心裡卻想著:“希望雲哥哥別再如
此好心了,否則我的妹妹可會越來越多。”
聽了父親的說明,荊天雲低頭不語,尋思:“萬一諸葛無雙知道昨晚失手,如
果霍光間接參他一本,他是不是會找些因頭搪塞。”心中有了疑慮,他抬頭對著父
親道:“爹,我出去探探。”
荊鐵山頷首道:“自己小心點,諸葛無雙一直照看著我們。”
荊天雲點頭道:“孩兒知道。”
荊鐵山微微一笑,荊天雲拜別父親後,從後門偷偷溜了出去。
從霍光府邸離開後,金日□在自家門前遇到前來宣旨的太監,於是馬不停蹄的
又趕赴宮中。
垂垂老矣的漢武帝改不掉急性子的毛病,他心裡有了困惑就一定要得到答案,
即使答案是錯的。皇上的神情焦躁不安,一旁隨侍的老太監心裡忐忑不安,畢竟皇
上這陣子行為有些反常,莫不是因為大限將到吧!老太監躲的遠遠的,他可不想祀
奉主子一直到陰間去。
看到侍奉自己多年的太監,眼裡閃爍著疑懼的光芒,劉徹嘿嘿一笑道:“小德
子,你怕朕嗎?”
小德子心頭一驚,垂首恭敬的道:“聖上乃人中之龍,萬人無不景仰。小人心
中長存崇敬之心,上天可鑒。”
宮裡的人自有一套生存的法則,寧可馬屁拍的響,也不能透露自己心裡頭的話
。
劉徹皇帝干了五十年,當然明了這些人的習性。年邁的皇帝捋鬚一笑,道:“
小德子你顧左右而言他,答非所問言不由衷,可是舌頭老的不太靈便了。”
小德子捋了龍鬚,整個人嚇簌簌的發抖,平時的機靈一下子都消失不見。他戰
戰兢兢的道:“小人。小人。”
劉徹見小德子嚇得臉色蒼白,心下一黯,漠然道:“你下去吧!朕不用你服侍
了。”
小德子聞言雙腳一軟,整個人趴在地上,顫聲道:“皇上慈悲,小人不知何處
做錯了,請皇上責罰。”
劉徹見狀一愣,自己無心的一句話,不意他竟然嚇的魂不附體。劉徹淒惻一笑
,道:“你不必如此驚慌,朕只是要一個人靜靜。你下去吧!”
小德子心中鬆了一口氣,跪拜請安後,彎著身子緩緩退了出去。
冷風從大門吹了進來,劉徹渾身一震,眼中彷彿出現當天趙婕妤離去的情景。
當日將趙婕妤打入暴室後,劉徹一直忙著國事便忘了她。
劉徹忽然想起來,這小德子前陣子不是侍奉趙婕妤嗎?他的主子被打入萬劫不
復的深淵,難怪他會如此恐懼。
劉徹心念一動,尋思:“或許這小德子看過荊天雲。至少他應該比較明白愛妃
的想法吧!”他心之所及,開口道:“小德子你回來,朕有些話要問你。”
小德子轉身走了回來,跪在地上道:“皇上有何吩咐?”
劉徹問道:“你有沒有去看趙婕妤?她現在怎麼樣?是不是還在埋怨朕?你老
實說,朕不會怪你的。”
小德子猶豫了一下,心想:“皇上耳目聰敏,現在會如此問,必定是知曉了,
我又何必提著老命欺瞞聖上。”他不知劉徹只是隨口問問,由於震攝於皇上的龍威
,於是打算全盤說出。
小德子道:“夫人並無不滿,只是整天望著窗外發呆,小人不知夫人心裡頭在
想些什麼?”
劉徹閉目沈思,忽然間他對趙婕妤感到有些愧疚,心想:“她是在想著那個人
吧?朕就作作好事,讓你們倆人一齊上路,這樣也算彌補你為大漢朝所做的犧牲。
”
劉徹心意已決,續問道:“你見過荊天雲這個人嗎?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小德子臉色一變,吱嗚道:“小人。小人。這。小人確實到大牢見過此人。這
個荊天雲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的長相小人沒瞧清楚,不過聽牢頭說,他的功
夫很厲害,據說此人是被徐廣元大人捉拿入獄的,小人就知道這些而已。”
劉徹聽到徐廣元牽涉在內,眉頭一皺正待再問,忽然一個太監急急忙忙走了進
來,雙膝跪地道:“啟稟皇上,金大人正在宮外候著。”
劉徹沈吟了一會兒,道:“這件事以後再說,你去叫金日□進來吧!”
小德子如脫大難,起身後急忙走到殿外,拉開嗓門大聲叫道:“皇上有旨,宣
金大人晉見。”
等候多時的金日□健步如飛的走了進來,到了劉徹身前正要磕頭請安,卻聽劉
徹淡淡的道:“免了這些俗套,快告訴朕,你查到了些什麼?”
金日□低頭束手道:“微臣奉皇上之意,暗中注意徐大人很久。微臣發覺進出
徐大人府邸的朝中大臣著時不少,而且徐大人和燕王過往甚密,這樣的情形,臣以
為不妥。”
劉徹生有六子,除太子據外,齊王和昌邑王也已經去世,賸餘的三子分別是年
幼的弗,燕王旦和廣陵王胥。劉旦和劉胥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劉胥喜好詩文山水
,壓根沒想到要作皇帝。他的哥哥劉旦則顯的野心勃勃,畢竟能繼承皇位的只有他
而已吧!
劉徹對於自己的兒子,當然知之甚詳。劉徹尋思:“徐廣元巴結燕王,無非是
看準他日後會登基。當然他也知道劉旦是個蠢才,以後比較好支配吧!”
完全沒有想要將帝位傳給燕王的劉徹,心想:“不能讓徐廣元拉攏朝中重臣,
否則必定引起亂事。”
金日□見皇帝面色凝重,心裡頭揣測不安,不敢妄發一語。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劉徹才抬頭注視著金日□,道:“卿似乎尚有話說?
”
金日□聽皇上問起,垂首道:“微臣發現徐大人出手闊綽,門闈之間,草莽之
人藏身其中。而且昨晚霍將軍府裡,似乎有宵小侵入。霍大人相信此事與徐大人有
關,臣認為徐大人動機並不單純。”
劉徹眉頭一皺,暗忖道:“連霍光都懷疑徐廣元,難道。”他心念急轉,回想
起種種的事情皆與江充和徐廣元有關,江充死了,可是徐廣元是他的部下,莫非他
確實別有居心。劉徹感到不安,心想凡事要謹慎一點,於是道:“你將朝中與徐廣
元過從甚密的人,一一記錄下來,朕要看看究竟有哪些人?”
金日□伏地磕頭道:“微臣遵旨。”
往徐廣元大宅的路上,荊天雲發覺來往人群裡,竟然有不少高手參雜其中。有
些人全身肌肉糾結,青筋猛暴,渾身似乎充滿勁道,顯然外家功夫修練的有相當火
喉。有些人氣色平和沈穩,眼眸光芒內斂,舉止之間不溫不火,可見內力修為亦有
相當根底。
荊天雲邊走邊著看著周圍,尋思:“這些人究竟是正是邪?為何一齊聚集在這
裡,難道是有所圖謀嗎?”
忽然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眼前,荊天雲急忙往旁邊一閃,一隻眼睛偷偷的看
著此人,暗道:“有麻煩的地方他就會出現,尚文野這小子真是陰魂不散。奇怪,
胡氏雙劍怎麼沒跟著他?”
胡氏兄弟離開淮水幫後,並沒有去找荊鐵山,而且就此銷聲匿跡,荊天雲是局
外人,當然不知道胡氏兄弟已經和尚文野決裂。不過尚文野多次想至荊天雲於死地
,荊天雲看著尚文野的背影,心中忖道:“淮水幫和鄱龍幫聯手滅了三江幫,或許
從他身上可以查出點蛛絲馬跡。”心念所至,荊天雲側身一動,悄悄的跟在尚文野
後頭。
孤身一人行動,似乎不是尚文野的作風。不過尚文野卻漸行漸遠,匿跡而行。
荊天雲瞧他的身影,感覺上像一個賊,不過堂堂的淮水幫少幫主為何會如此,他實
在不明白。
穿梭在人群之中,尚文野的心跳隨著腳步越來越快。一大早分配工作給屬下後
,他便獨自外出。他不是個粗心的人,若在平時,荊天雲必定無法跟蹤的如此順遂
,不過現在他心有所念,竟然被人跟上而不知覺。
從人潮中望去,兩個女子興高采烈的添購著紅妝古玩。這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子
穿著少婦的裝扮,意猶未盡的東挑西選,一點也不在意他人異樣的眼光。
在街口駐足半晌,尚文野整理心情下定決心後,舉步向倆人走去。
這兩個少婦正是梁鈺琳和巧兒。這天早上荊鐵山告訴倆人不日便要離開京城。
如此奢極繁華的景像尚未遊覽,倆人要求荊鐵山能帶她們出來走走。荊鐵山心裡也
想替妻子買些東西,於是帶著倆人來了市集。
尚文野聽了探子的回報,雖然臉上不動聲色,不過心裡頭卻是澎湃洶湧,如訴
如慕的心情無法抑制。他想見一見梁鈺琳,即使他已經嫁為人婦,絕色的容顏卻絲
毫未變。
梁鈺琳專心的挑著純白無暇的絲綢,不覺身旁站了一人。不過巧兒眼角一瞥,
卻看到這個年輕人目不轉睛的看著琳姊姊。巧兒手肘輕輕的碰觸梁鈺琳。梁鈺琳轉
頭看到巧兒嘴角一努,心中微感訝異,不知道巧兒在做什麼,她順著巧兒的眼光,
轉個身終於看到尚文野。
梁鈺琳對身前之人感到有些眼熟,不過不知在哪兒見過。她櫻唇微啟,輕聲道
:“請問公子有何貴事?”
尚文野聽見梁鈺琳嬌柔婉約的問話,一顆心砰砰的跳著,掙扎良久,好不容易
從嘴裡迸出一句話,他道:“梁姑娘,好久不見了。在下尚文野,小沛一別,不知
姑娘是否記得在下?”
梁鈺琳秀眉微蹙,似乎曾經見過他。不過當時只有一面之緣,梁鈺琳實在沒有
多大印像。尚文野喜歡梁鈺琳的事,只有梁儒文,荊天雲和胡氏雙劍知道,荊天雲
從來也沒對妻子提過這事情。梁鈺琳腦中思索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語帶歉意的
道:“小女子未曾聽聞公子大名,未知公子如何識得小女子?”
梁鈺琳不想失禮,巧兒卻看得出尚文野心懷不軌,巧兒沒好氣的道:“我和姊
姊還有很多事情,沒空陪公子閒談,失禮了。”巧兒說完一拉梁鈺琳的衣袖,匆匆
忙忙離去。
梁鈺琳不解的看著巧兒趕忙離去的樣子,不過這樣做對尚文野確實是不敬,她
轉頭對著尚文野淺淺一笑表示歉意,沒想到尚文野見到她如花般的笑容,魂上九天
,不知不覺的追了上來。
巧兒見狀不禁跺足道:“難道姊姊看不出來,那個尚文野心術不正嗎?萬一被
爹爹看我們和此人在一起,恐怕會有所誤會。”
梁鈺琳只覺得尚文野笑容和藹,似乎不像巧兒所講的那樣。她腳步一停,右手
拉住巧兒道:“妹妹且慢,說不定他有些什麼事要告訴我們呢?何況光天化日,天
子腳下,難不成他敢當街無禮嗎?”
巧兒俏臉一沈,扁嘴道:“姊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此人唐突現身,爹
爹又不知在何處,我是怕萬一。”
梁鈺琳眼見尚文野靠近,急忙搖手要巧兒住口。梁鈺琳回首道:“公子急忙而
來,不知有何事相告?”
尚文野知道梁鈺琳是故意停下腳步等他,心頭一喜,笑容可掬的道:“大街之
中言談不便,不知姑娘可否芳駕稍動,我們坐下來談。”
梁鈺琳雖然對尚文野沒有惡意,可是與陌生男子同桌而談確實不宜,她婉轉的
拒絕道:“小女子尚有要事,不便久留,公子若無要緊之事,請恕小女子失陪。”
尚文野難得再見到梁鈺琳,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就此輕易離去。於是道:“在下
不敢耽誤姑娘太久的時間,只要一會兒就好。”
梁鈺琳尚未回答,巧兒搶先答道:“公子真有要事,我們會請我家相公與公子
詳談,姊姊,爹爹在等著,我們快走吧!”話一完,巧兒不善的瞪了尚文野一眼,
小手一挽梁鈺琳,便要離去。
尚文野一想到荊天雲,也不管四周人潮洶湧,人聲嘈雜,他大聲道:“荊天雲
不過是的四處拈花惹草的採花賊,姑娘何必為了這種人而獨守空閨呢?”
巧兒和梁鈺琳大吃一驚,齊聲道:“你認識我家相公?”
尚文野恨恨的道:“荊天雲,我不僅認識,還是‘生死之交’。”
梁鈺琳此時也感覺尚文野的神情有些轉變,她疑惑之間,巧兒俏臉驟變,怒道
:“你這人怎麼可以侮辱我家相公,我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姊姊,我們走。”
尚文野見倆人玉足一提,又要離去,於是情急之下,伸手拉住梁鈺琳的手臂。
“眾目睽睽之下,此舉甚不莊重。梁鈺琳一愣之下,瞬間滿臉通紅,低頭道:“公
子快放手。”
巧兒見他無禮,則用力拉著梁鈺琳,對著尚文野怒斥道:“你這個無賴,還不
放手。”
尚文野此時真想將梁鈺琳一把抱走,不過後方忽然一人搭上他的肩膀,沈聲道
:“放開她。”
尚文野大驚失色,心想此人無聲無息的來到身後,功夫真是深不可測。肩上五
指有如鋼爪,沈猛的內力壓上肩頭,尚文野雙腳一軟,急忙放開梁鈺琳。
忽然肩上力道一失,尚文野急忙往旁一縱,眼前之人正是荊鐵山。
原來荊鐵山正在找兩個兒媳婦,遠遠看到眾人群集騷動,越過人群一看,正好
看到雙方拉扯,於是出手教訓尚文野。
尚文野見荊鐵山來到,眷戀的看了梁鈺琳一眼,歎口氣後轉身飛奔而去。
梁鈺琳驚魂甫定,一抬頭看到荊鐵山不悅的表情,加上周遭人閒言閒語,她心
裡不由的後悔剛剛沒聽巧兒的話。
等到遠離市集上圍觀的人群後,荊鐵山一邊緩緩的走著,頭也不回的問道:“
你們怎麼和淮水幫的少幫主在街上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倆人聽到荊鐵山語氣冷漠,心中一寒,竟然不敢答話。荊鐵山鼻中哼的一聲,
道:“這個人三番四次想置雲兒於死地,你們以後要留心防範此人。”
倆人心頭一震,梁鈺琳道:“爹爹,我和巧兒不識的此人。沒想到這人心腸如
此壞,兒媳婦往後會小心的。”
荊鐵山腳步一停,轉身看著倆人,猶豫不決道:“剛剛。雲兒。,算了,我們
回去吧!”
巧兒和梁鈺琳一臉迷惘的對看一眼,不知道荊鐵山想說些什麼。眼看荊鐵山離
去漸遠,倆人無暇多想,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荊鐵山擔憂的是剛才兒子就在旁邊,為何不出手救自己的妻子。他是局外人,
有些事無法明白,他想幫忙卻無處著手,最好的作法就是不要插手。
荊天雲心中一陣酸楚,剛才的情形清楚的重現眼□。巧兒怒聲斥喝,梁鈺琳卻
紅著臉悶不吭聲,荊天雲心念百轉,心痛後一股怒意湧了上來。他心中暗道:“尚
文野這臭小子,當街調戲我妻子,非得教訓他不可。”荊天雲妒火中燒,自顧自己
的胡思亂想,雙足一點直追尚文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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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皇位之爭】
燕國處在偏遠之地,長久和朝政脫節,燕王旦是個雄辯家,喜好經書雜說,愛
好天文歷算,平時也喜歡遊藝狩獵,興趣極為廣泛。他也喜歡能人異士,府中常有
眾多食客出入。
當太子據尚存人世時,燕王自然沒有覬覦皇位之念,不過皇太子一死,除了自
己弟弟外,父皇身邊就只有母親在牢獄中的幼兒弗而已。在這種情形下,燕王自然
認為皇位非自己莫屬。尤其諸葛無雙曾率重大臣親身造訪,這個舉動更加重了他必
定即位的念頭。既然自己才是繼承者,自然應在年邁的父皇身邊服侍,萬一父皇有
個三長兩短,自己立刻可以即位統御群臣。有了這個想法,燕王上書漢武帝,奏書
裡言道:“父皇年高德劭,兒臣想入京隨侍在側,以盡兒臣之道。”
金碧輝煌的金龍殿裡,燕國的使者雖然遠遠的跪在下首,看不到皇帝的神色。
不過身為未來皇帝的使者,臉上自然流露出倨傲的神情。
不過實情卻不是這樣樂觀,站在皇帝身邊的郭穰,看到漢武帝臉色鐵青,意識
到將有一場大風暴將要來到,他不安的吞了口唾液,悄悄的往後退了一步。果然漢
武帝喉嚨中發出沈重的怒吼,道:“旦這傢伙竟然敢咒我,好好,這麼急著當皇帝
,我偏不讓你如願,來人啊!將使者關入大牢。郭穰,立刻傳朕旨意,著即沒收良
鄉,安次,文安等三縣以示懲戒。”
郭穰戰戰兢兢的備了詔書,心裡頭忐忑不安。萬一燕王真的做了皇帝,自己的
小命恐怕保不了,不過他看了看身邊的金日□和霍光的臉色,心中稍感寬慰,心想
:“金大人和霍大人都沒有出言阻止皇上,想必他們兩人心中另有繼位人選。”
待郭穰授命外出後,猶自忿忿不平的漢武帝歎的道:“看到了旦這麼不成器,
朕真的後悔一時不察,錯殺了據兒一家人。可惜朕膝下沒有合適的人選,既然天意
如此,霍光,金日□,朕命你們為輔政大臣,萬一朕有不測,你們可要全心全意的
輔佐新帝。”
其實霍光和金日□兩人早就知道漢武帝有意立弗為太子,所以剛剛才不發一語
,此時聽劉徹說出如此喪志的話,兩人惶恐的跪下拜倒道:“皇上萬壽無疆,不必
與燕王一般見識。”
劉徹淒涼一笑,道:“萬壽無疆?能活到這把歲數,朕也該滿意了。不過弗兒
年紀尚小,旦又野心勃勃。金日□,朕要你做的事,你做了嗎?”
金日□磕頭道:“臣幸不辱命,已將名單備妥,請皇上過目。”金日□說完從
懷中取出簡冊,交由太監呈給劉徹。
劉徹看了一下,點頭道:“你們一文一武,朕將此事交代給你們,你們放手去
做吧!”
兩人趕緊叩謝皇恩,彎身低頭而出。到了殿外,兩人一挺腰身,霍光道:“金
大人深得皇上信賴,可喜可賀。”
金日□輕輕的笑了笑,道:“金日□非中土之人,本就不該插手大漢朝國事。
今後還要仰仗霍大人多多替我擔待點兒。”
霍光捋了捋銀鬚,伸手拍拍金日□肩膀,笑道:“咱們哥倆就別這麼見外了。
關於燕王和徐廣元的事,我們可得好好算計算計。皇上看著呢。”
劉徹一朝被蛇咬,此後不輕易相信任何人。關於燕王的事,他是想藉此事測試
霍光和金日□是否能摒棄私心,全心全意替大漢朝著想。
遠在燕國屬地的燕王旦,聽到使者被捕入獄。他沒有感覺到事態嚴重,僅僅笑
了笑,聳聳肩道:“老人家的脾氣真大。”他萬萬沒想到劉徹會將皇位傳給嗷嗷待
哺的弗。
穿過人潮擁擠的市集,只要等待進入人煙稀少的地方,荊天雲就要出手教訓尚
文野。不果尚文野卻被大街上的一大群圍觀的人群擋住,進退不得。前頭不知道發
生何事,荊天雲翻身上了樓閣高處,遠遠的街道正中央,一對中年男女正在互相拉
拉扯扯,叫罵不休。
由於相隔太遠,聽不清楚兩人叫罵些什麼。不過從圍觀眾人臉上的笑意,似乎
見怪不怪。荊天雲曬然一笑,心中忖道:“原來是家庭失和,怎麼鬧到大街上來了
?”
荊天雲看著看著,驀然醒悟,暗道:“琳妹妹出身富貴人家,遇到適才的事自
然不知所措,難道要她學這中年女子當街□潑嗎?我是怎麼了?為何不理清思緒,
只是一昧的生氣。
她是我妻子,我幹嘛吃醋。她受了欺侮,我竟然袖手旁觀,我真對不起她。”
荊天雲心中慚愧的無地自容,他現在才明白自己真的深愛自己的妻子。或許是
一路走來平順無風,他體會不到對妻子的愛意。現在他終於知道這兩位妻子在他心
裡頭的份量。想起愛妻嬌顰軟語,荊天雲心中一甜,彎起食指敲敲自己腦袋,兩眼
望著遠方遐思著。
前頭爭吵不休,周圍的人又指指點點,好似看戲一般,這鬧劇不知何時平靜。
尚文野心有所想,轉身想繞路而行,忽然人群之中白光一閃,心神恍恍惚惚的尚文
野大驚之下,劍尖來勢端是巧妙迅速,他側身閃躲已經不及,只聽的嘶的一聲,白
刃透肩而入,紅色雪花沿著劍身噴射而出,瞬間殷紅的鮮血染紅半邊衣衫。
尚文野肩頭劇痛,心中不及思索,左掌一拍,啪的一聲,長劍斷為兩截,不過
此時他左肩上亦中了一掌,尚文野胸口氣息一窒,登登登的退了三步,咬牙抬頭一
看,恨聲道:“原來是你--段水柔。”
吵雜的人聲一下子靜止,忽然間不知誰大喊一聲:“殺人啦!”圍觀的人批哩
啪啦的走個精光,連場中的夫妻也不見了。
空空曠曠的大街上剎那之間只見到段水柔和尚文野對峙而立。
尚文野喘著氣息,肩頭的血一滴滴的流下,他知道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兇險。
不過段水柔也不是省油的燈,此番而來,不外是報殺父滅幫之仇,這下偷襲得手,
想必不會這麼輕易收手,尚文野額頭冷汗直冒,心中苦思脫身之計。
段水柔一身雪白的衣衫,鬢發上配著白色的花朵。一雙冷漠湛亮的眼眸看著受
傷的尚文野,語氣冰冷的道:“尚文野,三江幫的仇,我要你血債血償。”
尚文野忍著雙肩傳來的陣痛,勉強的露齒一笑,道:“江湖上還有三江幫嗎?
可憐你勢單力孤,和淮水幫作對,不迭是螳臂擋車,白白送死而已。”
段水揉鼻中哼的一聲,道:“就算我報不了仇,頂多一死而已。不管今後如何
,今天你是非死不可。”
額頭的汗水滴落塵土,街角一陣冷風傳拂而來,尚文野感到渾身漸漸發冷,心
中大感不妙。尚文野淡淡一笑,道:“像你這麼美的姑娘,不好好享受人生,何苦
以死相搏。三江幫氣數已盡,是老天爺要滅三江幫,怨不得旁人。”
段水柔銀牙一咬,道:“現在討饒,不嫌遲了些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
可不會輕易放過。”段水柔一擲手中斷劍,反手從懷中取出兩把匕首,玉足一點,
白衣飛掠,劍尖寒光直逼尚文野胸膛。
尚文野身形遲緩,勉強躲過第一劍,隨後而來的第二劍又到眼前。尚文野目露
兇光,左掌往段水柔門面拍去,圖個兩敗俱傷。
掌風未及段水柔,匕首寒風已經迫近尚文野眉宇之間。對水柔正高興大仇得報
,忽然身後勁風襲道,段水柔臉色微變,柳腰一扭,當當兩聲清脆悅耳,段水柔格
去身後兩劍,右腳向後□出,砰的正中尚文野小腹,藉勢往前一竄,寒冰般的銳利
眼神瞪著來人,道:“胡氏雙絕劍?你們不是被驅離淮水幫嗎?”
胡不言全身戒備,長劍護胸不敢大意。胡不歸則忙著幫昏厥的尚文野包紮傷口
。
段水柔心中知道這機會一失,以後想再殺尚文野可難如登天。雙手一錯匕首一
揚,上前和胡不言兵刃相交生死相鬥。
胡不歸眼見尚文野傷重若此,不禁眉頭深鎖,憂心忡忡。胡不言勉強擋住段水
柔一波波狠辣的攻勢,不過時間一久必定落敗。可是胡不歸心中也知道,兩人一齊
上也要和段水柔纏斗一段時間才能分的出勝負。如此一來,必定加深尚文野傷勢,
說不定還會有性命之憂。
胡不言刷刷刷連環三劍逼退段水柔,轉頭對胡不歸道:“救危之情,粉身碎骨
在所不辭。”
胡不歸聽兄弟如此說,點頭道:“正是。”說完俯身抱起尚文野,雙足運勁猛
地竄出。
段水柔見狀心中大驚,不加思索的力貫於臂往前一縱,奮不顧身撲向尚文野。
胡不言見狀亦揉身而上,劍尖直逼段水柔後腰。
段水柔聽得身後風聲獵獵,心頭一涼,暗道:“兩命換一命,我不吃虧。爹爹
,柔兒力有不逮,未能殺光仇人,心中有愧。請您原諒女兒吧!”
拼著一死也要報父仇的段水柔,忽然腰間一麻,身子向旁飛去。胡不言吃了一
驚,腳下一定側頭一看,喜道:“少公子。”
荊天雲看到眾人一哄而散,好奇上前一瞧,看到段水柔淒然的神情,他的心裡
頭百般滋味雜陳。他對這女子並不怨恨,或許是同情他失了父兄,還是其他原因,
他心裡頭並不明白。不過雙方血濺四步,卻不是他樂於見到的。經過了悟的教導,
荊天雲的功夫更上層樓,連胡不言都暗自詫異道:“短短時間,沒想到邵公子的功
夫進步如此神速。”
荊天雲笑著點了點頭,道:“胡大叔快點送尚文野回去吧!萬一遲了,可就是
後悔莫及的。”
胡氏兄弟感激的看著荊天雲,點頭示意後快步離去。
荊天雲抱著段水柔往反方向離去,到了一處廢墟後,段水柔輕聲道:“你到底
要抱著我走多久?”
荊天雲低頭看了一下段水柔,道:“到了。”段水柔雙頰暈紅,眼光中有些埋
怨,亦有些欣喜,荊天雲心中一動,輕輕的讓她倚梁而坐,右掌一拍她的肩頭,往
後一躍道:“三江幫覆滅,正是你重新做人的好機會,何必枉送性命。”
段水柔全身一熱,腰間穴道立刻解開。她不禁駭然,尋思:“短短時間不見,
他怎麼功力突飛猛進?”
段水柔雖然心頭訝異,臉上卻不動聲色,柔聲道:“你不怪我當初刺你一針?
”
荊天雲聽她竟然敢提起這件事,不由的臉色一變,微怒道:“你還敢說?你恩
將仇報,我怎麼可能不怪你?”
段水柔看著荊天雲,眼波蕩漾,櫻唇微張,柔媚一笑道:“你喜歡我,難道我
不知道?
不然你也不會抱著我走這麼遠?雲。雲。哥哥,我當初刺你一劍事不得已的,
我的心裡頭也很難受。”
荊天雲聽她叫的親密,臉上一紅,佯怒道:“你這蛇蠍女子,別以為我會再吃
你這一套?想再暗算我,門兒都沒有。”
段水柔神情一黯,道:“我爹很討厭官府裡的人,若是他知道我喜歡你,非殺
了你不可。我知道那一針殺不了你,不過姚霸那一掌卻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很擔心
,一路上跟著你回到鄴城,沒想到你這負心人一回到家中就左擁右抱。看到你們夫
妻恩愛的樣子,真恨當初沒補上一劍殺了你。不過我打不過你,只好回三江幫去。
”
段水柔一口氣說完,荊天雲聽的一愣一愣的,沒想她竟會當面赤裸裸的說出來
。
荊天雲吱吱嗚嗚的道:“這。這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段水柔臉色淒惻,道:“三江幫都滅了,我騙你做什麼?我幫幫眾都被鄱龍和
淮水幫剿滅。我孤掌難鳴,好不容易有這機會能報仇雪恨,沒想到又遇到你來搗亂
,難道真是老天爺的意思嗎?”
荊天雲憐憫之心油然而生,勸道:“其實三江幫滅了,你反而沒了負擔。不如
重新做人,找尋自己的新生。”
段水柔眼光在荊天雲臉上一轉,柔聲道:“新生?我的仇家多如牛毛,想要重
新做人談何容易。”
荊天雲想想也對,不過凡是總有轉寰餘地,荊天雲道:“你可以化名,找個好
人家嫁了,不再現身江湖,以你的聰明才智不是輕而易舉嗎?”
段水柔看了他一眼,臉上一紅□首一垂,低低的道:“你有這麼多妻子,難道
還會要我嗎?”
荊天雲頓時不知如何是好,摸了摸後頸,訕訕道:“比我好的男子多的是,你
用不著委屈自己。”
段水柔咬著紅唇,緩緩上前哀怨的道:“我雖然不是什麼貞潔烈女,不過卻不
會做出對不起丈夫的事情。難道你要我嫁給別人,心裡頭卻念著你嗎?”
荊天雲見她慢慢逼近,卻顯的無力招架,只是一昧的摸著頸子,道:“這。好
像不是。”
荊天雲話未說完,段水柔皎如白雪的玉臂纏住了他的頸子,火熱的紅唇不讓他
有分辯的餘地。
一股柔香纏繞著兩人,荊天雲一時意亂情迷,雙手輕輕摟住她的纖纖細腰,寂
靜中只聽到兩人恩愛纏綿的聲息。
忽然段水柔用力推開荊天雲,笑道:“傻瓜,我是騙騙你的。難道要我學那愚
婦整日爭風吃醋嗎?你還沒有這樣的魅力。”語畢轉身拔足離去。
段水柔強忍著心中哀痛離去,臉頰上淚水已經潸潸而下。遠處暮雲靄靄,涼風
侵身。天地之地,竟無容身之處,段水柔漫無目的的走著,心裡頭一片空白。
荊天雲一陣錯愕,不一會兒搖頭苦笑,道:“你又何苦如此?”身上餘香猶在
,鶯鶯笑語縈繞耳際,荊天雲感歎命運作弄,沈思之間,不知不覺間倦鳥歸巢,燈
火亮起,天色漸漸漸暗淡下來。
黑暗之中,一個人頭戴錦帽身穿著皮□,步履蹣跚,神色驚慌的在暗巷中奔跑
。黃豆般的汗滴不斷的滑下臉頰,粗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巷道中,更是清晰分明。
忽然間一個黑衣人從天而降,擋在他的去路。他收腿不及,差一點迎頭撞上黑
衣人。
黑衣人嗤的一聲,冷冷的道:“金日□,你想去哪兒?老子行行好,送你回老
家去。”
金日□聞言退了一步,嘶啞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必是下了決心想置老
夫於死地,徐廣元,沒想到你竟然沈不住氣,先向老夫動手了。”
黑衣人哈哈大笑,道:“徐廣元早就死了,現在你看到的,可不是你認為的人
。”
金日□不禁發出一聲低鳴,厲聲道:“老夫萬萬沒想到佈局如此巧妙。利用江
充這個傀儡殺盡皇上身邊的親信重臣,再一手操縱燕王這個木偶。你們以為老夫一
死,再也無人能制的了你們嗎?”
黑衣人目光陰沈,冷笑道:“你說的是霍光?那老頭子能做些什麼?稍微嚇嚇
他就乖乖的,何況沒有你,他獨木難撐大局啊!你想拖時間,死了這個心吧!我們
的人纏住霍光家的走狗,一時三刻他們無法分身前來,金日□你這個個番邦賊人,
認命吧!”
金日□雙拳在胸前交錯,匈奴人血液裡的傲氣促使他不向任何人低頭,就算一
死,也要轟轟烈烈。
黑衣人一語不發,一招雙拳貫日猛擊金日□太陽穴。金日□沒學過武藝,雙手
往黑衣人雙掌來勢上一格。黑衣人面容猙獰,雙掌已經穿過金日□雙臂。金日□感
覺勁風撲面,心中一涼,緊咬牙關準備承受這一擊。
黑衣人正喜得手,不料頭頂一道沈重的掌力當頭襲到,黑衣人大驚之下,急忙
著地滾開,神情狼狽不已。
滿天星斗之中,見不到任何身影。黑衣人勁透指尖,沈聲怒道:“荊鐵山,你
出手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
忽然風聲獵獵,半空中一人笑道:“請代我問候諸葛幫主。”荊鐵山凌空踏月
而來,宛如天降神兵,金日□看的目眩神馳,咋舌不已。
黑衣人萬萬沒想到百密一疏,傾巢而出的結果,這時卻遇到荊鐵山這個煞星。
剛剛那一掌猛力無儔,自己難望其項背,黑衣人恨恨的道:“荊鐵山,你三番四次
出手阻撓,這個冤仇結定了,咱們走著瞧。”
荊鐵山也不阻止,讓黑衣人從容而去。這個黑衣人只是諸葛無雙手下的一個小
角色,無關輕重,讓他去報信,想必諸葛無雙會寢食難安吧!
金日□逃脫大難,心情的喜悅無法以言語形容。他抹抹額頭上的汗水,道:“
這位壯士,老夫。”一句話還未說完,金日□腦中一陣暈眩,身子往旁邊一倒,隨
即不省人事。
荊鐵山本來是往霍光府邸去找黎文謙,中途巧遇金日□。他見金日□昏倒,急
忙上前扶持。把脈後,荊鐵山眉頭一皺,暗忖道:“這□好狠毒,為防萬一,竟然
對手無寸鐵之人使出陰風掌。這下子傷勢不輕,現在只好先將他送到霍光那兒再說
。”荊鐵山扶起金日□,發足急奔而去。
一杯茶舉在半空中久久不動,推門而入的梁鈺琳感覺有些異樣,輕輕的走到荊
天雲身前,道:“雲哥哥在想些什麼?”
荊天雲心裡頭想著今天發生的事,一時失了神。他放下手中杯子,伸手拉著梁
鈺琳坐在自己前面,淡淡的道:“夫人,有些事我不說出來的話,我心裡不安。”
梁鈺琳不解的問道:“究竟什麼事情讓哥哥如此煩惱?”
荊天雲吐了口氣,道:“今天在市集上,我見到。”荊天雲略過段水柔的部分
,明白的說出自己糊塗又魯莽的舉動。
梁鈺琳明亮的大眼睛怔怔的瞧著丈夫,忽然咯咯一笑,幽幽道:“原來是這件
事情,如果相公當時出手教訓尚文野,我只會當相公是一時忍不下這口氣。此時聽
相公開誠說道,我才真的相信相公是愛我的,你是怕失去我,才會失了理智。我高
興都來不及,怎麼還會怪你呢?現在相公知道當初我和巧兒妹子不讓你出門的心情
了吧!”
荊天雲伸手一摟,梁鈺琳順勢坐在荊天雲腿上,雲鬢輕輕的靠在他的胸前,嫣
然一笑道:“不管尚文野多麼溫柔多情,也取代不了你。”
荊天雲溫柔的捧起梁鈺琳的俏臉,深深一吻,微笑道:“尚文野敢再來,看我
不打斷他的腿。”
梁鈺琳甜甜一笑,嬌嗔道:“瞧你話中醋味這麼重,都不知道你討這麼多妻子
做什麼?”
荊天雲吐了吐舌頭,暗忖道:“夫人還真是會利用機會。”荊天雲趕緊陪笑道
:“我從沒有這個念頭。”
梁鈺琳小嘴一扁,道:“今天我和妍姑娘說過了,她願意嫁給相公。”
荊天雲聞言一愣,道:“夫人說什麼啊?我沒有。”
梁鈺琳玉手捂住他的嘴,道:“相公不用多說了。我和巧兒妹妹已經決定了。
她這麼可憐,又帶著一個小孩,難道你忍心棄她不顧?你狠的下心,我和巧兒妹妹
可看不過去。”
荊天雲握住柔荑,苦笑道:“沒想到你們聯成一氣。看來今後我沒什麼好日子
過了。”
梁鈺琳嬌笑道:“我們對你這麼好,你該知足了。”
荊天雲諂媚的笑道:“那我這作丈夫的,是不是該好好的報答娘子的好意?”
梁鈺琳雙頰緋紅,膩聲道:“萬一妹妹在外頭聽到了,那多不好意思。”
荊天雲抱起愛妻,一面走向床□,一面笑道:“巧兒妹妹來了最好,你們都是
一齊服侍我的,我怎麼可以顧此失彼呢?”
梁鈺琳將玉首貼在火熱的胸膛上,慍道:“人家說的是妍。”話未說完,屋內
傳來陣陣銷魂呻吟之聲。
好不容易金日□悠悠醒來,霍光長長的吐了口氣,道:“幸好金大人無恙,不
然老夫真的一輩子內疚。”
金日□腦中還是一陣迷糊,他坐起身來晃了晃頭,看到身處一間廂房之中,不
禁開口問道:“剛剛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裡?”
霍光笑道:“真是吉人天相。老弟剛剛受到伏擊,幸好被荊大俠所救。現在徐
廣元已經對咱們明目張膽下手了,我們可不能再裝糊塗了。”
金日□目光四射,道:“霍老哥終於要放手一搏了,不知荊大俠現在何處?小
弟要當面謝謝他。”
霍光搖頭道:“江湖之人,總是見首不見尾。荊大俠早去的遠了。”
金日□面色凝重,道:“施恩不望報,正是男兒本色。看來此刻正是捨身一報
皇恩的時候了。”
兩人促膝長談,打算一舉殲滅徐廣元在朝中部署的勢力。
將金日□交給霍光後,荊鐵山和黎文謙辟室一聚。
荊鐵山說明來意後,黎文謙笑道:“這事包在小弟身上。不過短時間內,我可
能會跟著金大人。相信霍將軍和金大人攜手對抗徐廣元,這事一定很有趣的。”
荊鐵山知道黎文謙一向心思慎密,嘴裡雖然輕浮,不過心中自有安排。荊鐵山
道:“希望不要多傷人命。時候不早了,我要去向師叔拜別。他日再見,定當設宴
一敬黎兄。”
黎文謙璀璨一笑,道:“荊老哥這麼客氣,可是將兄弟當作外人了。”
荊鐵山微微一笑,抱拳道:“禮不可廢,這事就麻煩黎兄了。告辭。”
黎文謙回禮道:“祝荊兄弟一路順風。”
荊鐵山頷首一笑,轉身開門離去。
黎文謙若有所思的道:“天有不測風雲,人力豈能回天。唉。”
隔天一大清早,金光耀眼,萬物生輝。荊鐵山和兒子在廳上等著梁鈺琳整理行
囊,準備離開京城。荊鐵山談起昨晚的事情,語重心長的道:“皇上雖然喜怒難料
,不過比起諸葛無雙,我寧可選擇當今聖上。回到鄴城後,我想你娘親一定會逼著
我上九天山的。”
荊天雲愕然道:“上九天山?爹,這事情還得從長計議。”想到九天山,荊天
雲心裡頭可不敢想像梁鈺琳和香韶玉碰面的情形。
荊鐵山看到兒子尷尬的神情,笑了笑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回去再說吧!”
荊天雲點點頭,正要起身往內堂走去,忽然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荊天雲心想:“這麼早,會有誰來呢?”
大門呀的一聲緩緩打開,荊天雲看了此人心下一愣,道:“胡叔叔?這麼急有
什麼事嗎?”
荊鐵山聽到兒子的聲音,朗聲道:“雲兒還不快請胡叔叔進來。”
荊天雲雙手一擺,歉然道:“真對不起,胡叔叔請進。”
胡不歸神色雖然匆忙,不過他還是還禮道:“不必客氣。”
荊鐵山笑道:“胡兄弟,好久不見。這麼早來,必有要事吧?”
胡不歸斜眼看了荊天雲一眼,道:“不瞞荊大哥,小弟確實有個不情之請,希
望荊大哥成全。”
荊鐵山皺眉道:“胡兄弟如此客氣,莫非所求之事不近人情?”
胡不歸睜目直視荊鐵山,斬釘截鐵的道:“正是。我兄弟兩人依附淮水幫羽翼
之下,得以苟延殘喘至今。如今少幫主命在旦夕,希望能見一見荊少夫人一面。”
荊鐵山詫異的問道道:“尚文野命在旦夕?”
荊天雲目睹整個過程,聽的父親質問,連忙將所見一一據實相告。
此時梁鈺琳諸女從內堂走了出來,正好聽到荊天雲談及昨日之事。梁鈺琳聽到
段水柔的事,臉上登時變色,心中惱怒,暗忖道:“他到底有多少個女人?”
荊鐵山聽完後,略一沈吟,道:“尚文野和我們素無瓜葛。不過琳兒是你的妻
子,你自己拿主意吧。”
荊天雲看到妻子不悅的神情,心中思索一陣後,道:“我陪琳妹妹去一趟。爹
爹你們先走。我們隨後就到。”
荊鐵山點頭道:“我們在東郊外福來客棧等你。”
父子兩人分道揚鑣後,梁鈺琳一路默默不語。荊天雲走了一陣子後,伸手摟著
妻子肩膀,溫言道:“尚文野的事情,總要說分明的。夫人深明大義,想必不會怪
我吧!”
梁鈺琳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在外頭到底還有多少女人?”
荊天雲摸著後頸傻笑道:“我真的不知道為何會這樣?不過你知道我是最疼你
的。”
梁鈺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像尚文野一樣對我就好了。”
荊天雲聞言立即駁斥道:“我才不要像他一樣躺在床上想著別人的老婆。我寧
可抱著自己的老婆。”
梁鈺琳噗哧一笑,道:“你就會耍嘴皮子。”
荊天雲知道妻子的氣消了,笑嘻嘻的在她耳邊輕言細語,惹的梁鈺琳不斷咯咯
嬌笑。
胡不歸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調笑,不禁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那一段無法忘卻
的情事。
取得皇上授意後,金日□一口氣逼的四位朝中大臣告老還鄉。霍光則遠調三位
執掌軍符的將軍。感覺到不妙的諸葛無雙跪伏在劉徹身前,思索著對應之道。
劉徹放下手中的奏摺,緩緩道:“聽說卿家曾經捉過一位名叫荊天雲的人,是
嗎?”
諸葛無雙低頭道:“啟稟聖上,那荊天雲仗著父親荊鐵山的名字,為惡鄉裡,
魚肉百姓。此次前來京城,臣唯恐此人驚動聖駕,所以將他捉拿入獄。不過他已經
越獄潛逃,臣正加緊追捕中。”
劉徹瞇著眼睛看著諸葛無雙,道:“朕要卿家將此人捉拿到案,朕要親眼瞧瞧
荊天雲長的什麼樣子。”
諸葛無雙雖然不知道劉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過轉念一想,這是個一箭雙
雕的好機會,他恭敬的叩首道:“臣遵旨。”
金日□雖然是個匈奴人,不過久居中原,深受儒家思想薰陶。看著諸葛無雙喜
上眉梢的走出去,金日□尋思:“受人點滴,當泉湧以報。荊家救我一命,我絕對
不能袖手旁觀。”
劉徹看金日□心有旁□,問道:“卿家為何事煩惱?”
金日□當然不能明說,於是垂首道:“臣以為徐大人不是足以信賴之人,最好
將此事交給他人處理。”
劉徹眼睛餘光看著金日□,微笑道:“朕就是要他忙得不可開交。繼續做你們
的事,其他的別管。”
金日□聽皇上執意如此,便不再言語。不過他心裡則急著想交代黎文謙去警告
荊鐵山,遲了恐怕來不及。
京城富庶繁華,來往商賈旅客有如過江之鯽。荊家一伙人一路磨磨蹭蹭的往城
東而行,忽然一人遠遠的急奔而來。
荊鐵山耳聰目明,回頭一看來人,不覺得失聲道:“黎兄弟,如此倉皇而來,
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黎文謙緩了口氣,道:“皇上要諸葛無雙捉拿令公子,現在諸葛無雙率領大批
人馬往這裡來。”
現在有女眷在側,硬拚不利。荊鐵山心念飛動,稍一沈思後,道:“太子血脈
不可斷送我手,請黎兄弟替劉詢找戶人家安置,天雲往淮水幫分舵而去,麻煩黎兄
弟替我看照一下,我留在此地先擋住諸葛無雙。”
黎文謙也覺得目前只有這個方法可行,點頭道:“荊大哥請保重。”
劉妍依依不捨的將劉詢交給黎文謙,黎文謙點頭示意後轉身閃入路旁小巷道,
瞬間不見蹤影。
荊鐵山轉身對著兩女道:“你們快快出城,我和天雲會到福來客棧與你們相聚
。”
荊鐵山語氣沈穩,頗有安定兩女的作用。巧兒勉強鎮定道:“爹爹請小心。”
荊鐵山聽到遠處人聲鼎沸,心中一凜,手往前一揮,笑忖道:“放心,你們快
走吧!”
巧兒知道留在此地只是增加爹爹負擔而已,右手拉著劉妍,銀牙一咬,堅定的
道:“姊姊我們走吧!”說完兩人加快腳步離去。
荊鐵山見到兩然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微微一笑,轉身看著迎面而來的官兵,
胸中豪氣頓生,一股熱血直衝上來,一瞬間好像年輕了二十歲。緊握的雙手格格作
響,真氣運行全身,雙袖迎風飄揚,精湛的目光一閃,大步往前迎了上去。
離開淮水幫分舵後,荊天雲踩著清石板舖砌成的街道上,舉足間顯的不踏實。
梁鈺琳一路上等著荊天雲開口詢問剛剛的情形,可是從荊天雲的態度看來,似
乎他沒有這個打算。梁鈺琳默默跟了一陣子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不問我
剛剛尚文野和我說了些什麼。”
荊天雲如何聽不出妻子語氣中的不安,他笑了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尚文
野這小子一定是想用真情打動天仙般的美人芳心,而我可愛的妻子一定是勸他不要
如此執拗,雖然丈夫無才無德,可是有了小孩,又怎能輕易割捨。尚文野一定不會
在意,反而說這丈夫四處拈花惹草,是個花心大蘿卜,不是可以寄付終身的人。”
梁鈺琳俏臉一沈,雙手插在腰間扁嘴道:“原來你在外頭偷聽。”
荊天雲嘻嘻一笑,伸手摟住妻子柔軟的細腰,道:“是你自己怕我沒聽到,故
意大聲說話的,你當我不知道。”
梁鈺琳噗哧一聲,肩頭撒嬌的靠緊丈夫的胸膛,嬌嗔道:“原來你早意識到了
。”
大街上人來人往,荊天雲不敢做出太親密的動作怕引起旁人側目,於是輕輕的
撫摸著妻子的腰間,微笑道:“我這丈夫還沒有如此失職。不過尚文野聽不聽的進
去,可難說的很。”
梁鈺琳嬌笑道:“那你還不對我好一點。”
荊天雲湊過嘴去,在她耳邊細聲道:“回去也鄴城後,天天讓娘子‘春風滿面
’,這樣夠好了吧?”
梁鈺琳啊的一聲輕呼,陡然間滿臉通紅的低頭環顧四方,嬌羞道:“大街上別
說這些話,萬一被別人聽去,那多不好意思。”
荊天雲一臉不在乎的笑道:“我們是夫妻,有什麼關係?我再說大聲點,讓大
伙都知道我們是很‘恩愛’的一對夫妻。”語聲未了,他清了清喉嚨,作勢要引吭
大叫。
梁鈺琳又羞又急,踱足道:“不理你了。”說完拔足往前奔去。
荊天雲本來就是要開妻子玩笑,看她慌張的樣子,荊天雲笑著追了上去,兩人
並肩而行,喁喁細語情意綿綿。
黎文謙將劉詢交給一戶尋常人家代為照顧後,急忙往淮水幫分舵而來。遠遠的
人群之中,黎文謙眼尖,一下子就認出荊天雲和梁鈺琳。
荊天雲和梁鈺琳不知發生大事,正緩緩的朝東門而去。黎文謙迎上前去,擋在
兩人前面。
兩人正在濃情蜜意如膠似漆的時候,忽然看到熟人,荊天雲臉上一紅,急忙放
開妻子,雙手一拱稱呼道:“黎叔叔。”梁鈺琳心想剛剛的情景被長輩看在眼裡,
心裡頭害羞,跟著丈夫臉盈盈一福,紅紅的臉頰上洋溢著幸福的色彩。
黎文謙實在不想打擾這對恩愛的夫妻,不過由於情勢急迫,他不得不道:“天
雲,皇上下旨命諸葛無雙捉拿你。你父親往城東而去,你快去和他會和吧。”
荊天雲大驚失色,問道:“為何皇上要捉我?黎叔叔,這是怎麼一回事?”
黎文謙對於此事並不清楚,不過金日□曾提及與皇上愛妃有關,於是黎文謙道
:“詳情我不清楚,不過好像與趙婕妤有關。”
荊天雲心中一凜,急忙問道:“趙婕妤不是深受皇上寵愛嗎?這到底是怎麼一
回事?”
再問下去追兵就來了,黎文謙斷然搖手道:“不要再問了。留著性命,以後再
慢慢查個水落石出。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京城才對。”
荊天雲經黎文謙提醒,猶如大夢初醒,接口道:“黎叔叔說的是,我現在就趕
快離開京城。”
黎文謙拍拍荊天雲的肩膀,道:“我怕諸葛無雙此舉乃是聲東擊西之計,我要
回金大人身邊去了,你自己小心。”
荊天雲感謝黎文謙冒著生命危險前來通知,感激道:“謝謝黎叔叔。”
黎文謙笑笑道:“不用客氣。快走吧!”說完發足往城東而去。
荊天雲知道黎文謙是故意去引開追兵,於是攔腰抱起妻子,雙足一點往城南奔
去。
奇怪的是,一路上並沒有攔路的追兵。荊天雲心中起疑,行事更加小心謹慎,
不過繞了一大圈後,竟然沒遇到半個敵人。他的心中越來越感到不安,卯足了勁往
前飛奔,真氣運行之下,身子不斷發熱,額頭上也漸漸滲出汗水。
梁鈺琳看著丈夫嚴肅的表情,從懷中拿起繡帕輕輕的拭去丈夫臉上的汗水。
荊天雲低頭對著妻子笑了笑,隨即凝神專注的留心四周的變化。看到丈夫全神
貫注的模樣,梁鈺琳緊張的心情似乎得到了抒解,不知不覺中在荊天雲的懷裡沈沈
睡去。
一輪明月孤單的掛在半空中,四周的星辰一閃一閃的明滅不定。梁鈺琳自夢中
醒來已經是午夜時分。揉了揉雙眼,梁鈺琳發覺自己睡在客棧的床□之上,可是卻
看不到其他人。她趕緊下了床□,整理一下衣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出房門,月光照的四周通明。天井之中渺無人煙,不過左側房間卻隱隱約約
傳來說話的聲音。
梁鈺琳悄悄的走近,發覺廂房裡說話的正是荊天雲和荊鐵山,她心情一鬆,正
要伸手敲門,忽然房門一開,荊天雲站在門口笑道:“站在門口守夜啊?”
梁鈺琳秋波在他臉上一轉,秀眉一豎噘著嘴不理荊天雲。
荊天雲知道妻子一定是怪自己沒叫醒她,於是笑著賠罪道:“我不想打擾你的
美夢啊!”
梁鈺琳雖然臉上帶著埋怨的表情,眼睛裡卻具是笑意,因為她知道丈夫會笑著
開門,那麼家人一定是全身而退。走進房裡,果然見到荊鐵山坐在床邊,巧兒和劉
妍卻一臉擔憂的站在旁邊。
巧兒見到梁鈺琳,緊張的臉上露出笑容,道:“琳姊姊醒了啊!今天真是好險
。梁鈺琳走過去向荊鐵山請安,忽然看到床上躺著一個美貌女子,她正想開口詢問
,荊天雲搶先一步回答她道:“她就是段水柔。今天她替爹爹擋了一掌,雖然受傷
不輕,不過沒有性命危險。”
梁鈺琳看到段水柔蒼白的臉色,顯然受了重傷,她不禁想到:“這女子願意冒
生命危險救爹爹一命,必定是因為相公的緣故。如此一來,荊家欠了她人情,唉,
相公到底要令多少女子傷心流淚。”
荊天雲看到妻子愁眉不展,本來應當哄她開心的,不過此時不是溫存的時候,
他揮手招了三女到另一個房間,道:“現在情勢很危急,皇上要的是我一人,我趁
著夜色回長安城,找機會絆住諸葛無雙,你們和爹爹盡快回鄴城,我過一陣子再回
去和你們相聚。”
三女聞言臉色剎時變的蒼白。梁鈺琳咬著下唇道:“這樣做很危險的,我跟相
公一齊去。”其餘二女也齊聲道:“讓我們跟著哥哥。”
荊天雲心中感動不已,但是此事非同小可,他搖了搖頭,道:“妹妹的好意我
銘感五內,不過你們都不會功夫,跟著我只是往送性命而已。何況我的功夫雖然比
不上師祖和爹爹,不過在江湖上也算的上是一流高手,你們放心好了,我不會傻到
以身犯險的。”
巧兒和劉妍知道荊天雲只是出言安撫而已,不過自己確實幫不上忙,遇到危險
狀況只能乾著急,於是兩人都不再言語,可是梁鈺琳卻不這麼想,晶瑩的淚珠不斷
滑落雪白的臉頰,清澈明亮的眼眸怔怔得瞧著深愛的丈夫。
荊天雲知道這個妻子最難說服,他伸手去摟她的肩膀,卻被她格開。荊天雲無
奈的輕聲喚道:“好妹妹,你要明白現在的處境。”
梁鈺琳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聲掩面痛哭起來。
巧兒和劉妍不知如何是好,一齊望著荊天雲,希望他能打破這僵局。
荊天雲上前柔聲道:“琳兒。”
梁鈺琳忽然大聲哭道:“我不聽,我不聽,你又要拋棄我們孤身涉險。你到底
有沒有替我們想過。每次你離開我們,都害的我們日夜掛心,無法成眠。先前受了
重傷,這次又身陷囹圄,差點性命不保,誰知到這次會。會。,我不管,如果你敢
離開,我一輩子都不理你了。”
荊天雲雙臂一張,緊緊的將妻子摟在懷裡。梁鈺琳掙脫不開,身子一軟,抱住
丈夫泣道:“求求你不要去。我不能失去你。”
荊天雲亦是熱淚盈眶,哽嚥道:“如果我們一齊走,肯定走不了。孩子還小,
難道你能忍心拋下孩子嗎?而且師叔祖都說我不是短命相,只不過暫時分開一段時
間而已,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危險,你多心了。”
梁鈺琳情知荊天雲所言句句屬實,可是此時才真正領略到愛情滋味的她,說什
麼也不想和丈夫生死別離。可是她偏偏又說不出話來反駁他,只好一昧的哭泣,希
望丈夫能一改初衷。
荊天雲是吃了秤鉈鐵了心,輕輕吻乾妻子臉上的淚痕,忍著心中痛楚微笑道:
“家裡還要你照顧,別讓妹妹們看笑話了。”
梁鈺琳不斷的啜泣著,嬌軀陣陣的抽搐。荊天雲雖然於心不忍,可是現在卻不
能心軟,長長的吐了口氣,鬆開雙手走向巧兒,輕輕的抱了抱她,低頭一吻,道:
“巧兒。”
巧兒伸手捂住他的嘴唇,淚水盈盈的道:“什麼都別說,我相信相公吉人天相
。一定。
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荊天雲眷戀的吻了吻巧兒,轉身走向劉妍。
在荊家沒有任何身份,又不知荊天雲是否會接納自己,劉妍揪著一顆心,紅著
臉被荊天雲擁入懷中。
荊天雲溫言道:“今後要你擔憂,我真對不住你。”
一句話打破了兩人的隔閡,劉妍淚水終於溢出眼眶,緊緊的抱著荊天雲哭了起
來。荊天雲輕撫著她柔順的長髮,吻著她的額頭,道:“希望你們日後相親相愛,
等著我回來。”
劉妍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只是一昧的點頭,任由淚水不斷的滴落。
荊天雲整理一下情緒,淡淡的道:“我走了。你們自己要小心點。”
梁鈺琳癡癡的看著丈夫,忽然淒涼的道:“你說的話一定要記住,不然我一定
饒不了你。”
荊天雲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抱著妻子,道:“怕了你了,我一定早去早回。”
梁鈺琳強顏歡笑,道:“你可別再惹其他女子了,否則。”
荊天雲深深一吻,深情無限的道:“我是個小丈夫,一切唯妻命是從。”
客棧外頭夜風沁涼,夜梟低鳴。荊天雲好不容易取得妻子的諒解,走到前頭,
父親壯碩的身影佇立在門旁。
父子兩人似乎心意相通,荊鐵山舉頭望著明月,語氣一如往常的道:“出門在
外,自己要小心點。”
荊天雲伏地一拜,道:“煩勞爹爹照顧琳兒她們。”
黯淡的燭光中,荊鐵山雖然不發一語,不過此時無聲勝有聲。荊天雲三拜後,
頭也不回的跨步而出。無窮無盡的黑夜吞食了兒子的背影,荊鐵山不由的喃喃自語
道:“雲娘,我們有這樣的兒子,真該感到驕傲。”言語之間,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七章 日暮遲春】
世上不乏奸險狡詐之徒,仗義執言的人也不少。太子含冤而死,初時眾人未明
真相,不敢妄發一言,可是時間一久,實情逐漸明朗,不知有意或是無心,街頭巷
尾開始流傳一些不利劉徹的謠言。
久病不愈的劉徹常住在長安城外的甘泉宮,不知民心思動。不過此時劉徹身前
的竹簡上,一長串的諫言卻讓他陷入了沈思。這是一個姓令狐的老人為太子申冤,
甘冒殺頭大罪所上的諫書。上頭寫著:“……江充銜至尊之命以迫蹴皇太子,造飾
奸詐,群邪錯謬,是以親戚之路隔塞而不通,……皇太子進則不見得上,退則困於
亂臣之中,勢所進逼……不省察,深過太子,發盛怒,舉大兵而求之……”
前一段為太子辯白,後一段則是指責劉徹的不是。劉徹在太子死後,已經追封
勇救太子的山陽男子張富昌和新安縣令李壽為侯,當時就已經表明了他的醒悟和追
悔之心。沒想到還有人敢上書直劈自己的不是。劉徹雖然明白自己的過失,但是身
為一國之君,他又拉不下臉來承認自己的錯誤。
仔細的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劉徹佯怒道:“別以為朕不在京城之中,就可以口
無遮攔,捏造不實的謊言。來人啊!即刻回長安城去。”
皇帝盛怒之下臨時起駕回宮,眾人驚恐不已,金日□本來要稟報徐廣元的事,
不過這時候看來不是適當的時機。
長安城裡一如往常般忙碌,昨天街頭的一場騷動,對長安城百姓而言,簡直是
家常便飯,百姓早已麻木不仁了。
趁著夜色摸進城裡的荊天雲,四處打探了一下,竟然完全沒有諸葛無雙的動靜
。
毫無線索的在街頭上遊盪,荊天雲尋思:“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直接去引諸葛
無雙吧!”他本來就打定主意要當誘餌,此時毫無頭緒之下,決定直闖蛇穴,引蛇
出洞。
甘泉宮裡一陣騷動,看到金日□離開甘泉宮,黎文謙趕緊上前道:“大人,宮
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金日□一面向前走,一面左顧右盼,道:“皇上要回長安了。你快去請霍大人
出城迎接聖駕。”
臨時起駕,未能事先在棧道上部屬重兵,金日□唯恐路上有人驚擾聖駕,所以
才要行動迅捷的黎文謙快點通報霍光未雨綢繆。
徐廣元府邸大門深鎖,門可羅雀,散落的枯葉舖滿整個門前階梯,站立在兩側
的衛士無聊的打著哈欠,一副委靡不振的樣子。從外表看起來似乎很平靜。
荊天雲不敢大意,雙足一點翻身上了樹頭,凌空在樹上飛躍,到了門前樹上,
極目往屋內看去,大堂上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荊天雲心中一驚,暗忖道:“會不會發兵追我而去?不可能啊,一路上沒看到
有任何動靜。奇怪,諸葛無雙到底在賣弄什麼懸虛?”
荊天雲不見任何異狀,轉身正要離去。忽然聽見門前的衛兵道:“這次我們大
人捉到皇上要的人,可是大功一件。說不定連我們都有封賞。”
荊天雲聞言心中大奇,復又伏身偷聽。只聽的另一個衛兵道:“嘿嘿,大人這
次上甘泉宮面聖,加官進爵是跑不了的了。不過大人一向輕騎簡從,這次卻帶了大
批人馬,這事情我可不大明白。”
先前說話的衛兵哈哈一笑,道:“我不點醒你,別人還以為你是在大人府裡瞎
混的。我告訴你,聽說大人抓到的那個人叫荊天雲,武藝可厲害的很。他的老頭,
就是大名鼎鼎的鄴城飛龍荊鐵山,聽到荊鐵山,那你知道大人小心謹慎是有道理的
吧!”
另一人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不過皇上捉這個人做什麼?”
得意不已的衛士一時語頓,訥訥的道:“這我哪知道,大概是皇上一時興起,
找個人玩玩不行嗎?反正大人這次立了大功,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們雖然
只是個小小的門房,多少也能沾點光,不是嗎?”
荊天雲聽到此處,不由的納悶,尋思:“諸葛無雙明明失手,為何敢進宮面聖
?唉喲,難道他想。”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荊天雲雙腿在樹枝上用力一蹬,
身子如箭離弦,落地後足不點地,急奔甘泉宮而去。
原來荊天雲心想:“皇上現在未立儲君,萬一諸葛無雙藉機刺殺皇帝,朝廷必
定大亂。
他既然處心積慮想當皇帝,必定培植不少勢力。江充殺了不少親貴重臣,皇上
元氣大傷,這時候朝中能與之批敵的恐怕不多。何況不論謀刺成不成,反正無人識
的我,如此一來滔天大罪就落在荊家頭上。可惡,拼了命也不能讓他奸計得逞。”
事實上荊天雲只猜對了一半。皇帝身旁高手不少,想要近身刺殺皇帝困難重重
。
不過劉徹想親眼見見荊天雲,並定會靠近審視,這時候是暗殺的最佳時機。劉
徹一死,皇帝之位就落在燕王身上。燕王是個庸才,諸葛無雙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
。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打一開始,諸葛無雙就沒盡全力追捕荊天雲,所以
荊家人才能順利逃脫,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荊天雲會繞頭回來,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
失,指的就是這種情形吧!
密謀甚久的諸葛無雙押著假的荊天雲,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甘泉宮而去。不料
途中遇到臨時起意回宮的皇帝。棧道上無障庇之物,皇駕前又無大軍戒護,憑著自
己帶來的四十多位一流高手,此刻殺皇帝易如反掌。狹道相逢,諸葛無雙暗喜道:
“真是天助我也。”
鳴鑼吆喝聲忽然一停,精神有些疲憊的劉徹探頭問道:“為何不往前行?”
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的跑到劉徹鑾駕前頭,跪地磕頭道:“啟稟皇上,徐廣元
大人押著一名罪犯,求見皇上。”
劉徹雙眉一揚,精神一振,道:“喔,沒想到徐廣元辦事這麼有效率。”他走
下轎子,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
金日□心裡驚疑不定,心想:“荊鐵山明明已經離開京城,為何荊天雲會被徐
廣元捉住?”感覺到事情有異,他急忙勸阻劉徹道:“皇上,事有蹊蹺,小心為上
。”
劉徹一心想見見趙婕妤朝思暮想的人,斜眼瞧了金日□一下,不耐煩的道:“
朕只是瞧瞧,何必如此大驚小怪?”一語未畢,他已經看到前頭一人跪在地上,虎
臂熊腰,鬢法蓬亂,顏面朝下似乎畏懼天威。一條粗麻繩將他全身五花大綁,或許
是受到嚴刑拷打,整個人衣衫破陋不堪。
劉徹停下腳步彎身仔細看了看,心裡頭不禁失望已極,嗟言道:“原本朕還以
為荊天雲是個翩翩美男子,豈知竟是個粗魯的漢子。”眼前的荊天雲和劉徹想像中
有著極大的差距,劉徹暗忖道:“沒想到愛妃竟然傾心於這種鄉野村夫。”
劉徹決心要好好看看著個情敵,於是沉聲道:“抬頭讓朕瞧瞧。”
左右上前將‘荊天雲’頭髮一扯,一張虯髯滿鬢,雙目大如星斗,一嘴黃牙的
臉孔出現在眼前。劉徹勃然怒道:“胡來,真是胡來。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比得上
朕,愛妃你真是太傻了。”對自己相當有自信的皇帝此時氣的七竅生煙。
劉徹憤怒的搖頭道:“這樣的庸俗之人,不配與愛妃同穴,來人啊!將……”
正在氣頭上的皇帝正要下令將‘荊天雲’處死,不料前方忽然一陣騷動吸引了他的
目光。
驟然間跪在地上的‘荊天雲’雙臂一掙,拍的一聲,繩索立斷,隨即雙拳往外
一拍,兩個宮廷侍衛應聲飛了出去。
變故斗生,金日□一直疑心這是個騙局,此時皇帝距離‘荊天雲’不過十步之
遙,眼見‘荊天雲’伸長手臂五指如鉤急撲而來,金日□不加思索,電光石火之間
,轉身抱住劉徹往後一滾,尚未起身忽覺肩頭劇痛,瞬間鮮血並流。金日□護主心
切,用力將劉徹往前一推,轉身張開手臂撲向‘荊天雲’。
‘荊天雲’露出滿口黃牙,大笑一聲,右拳夾著勁風猛擊而出,金日□悶哼一
聲,肩頭中拳往後飛去。
突然間一人從旁竄出,身形如電般凌空接住金日□。此人站定後放下金日□,
此時金日□受了重擊已經昏厥過去。
假的荊天雲忽然大聲怒道:“荊天雲,沒想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
進來。”
驚魂未定的劉徹聞言悚然一驚,抬頭看著來人,道:“原來這個人才是荊天雲
。荊天雲參透諸葛無雙的用心,馬不停蹄前來救駕。路上他不斷的反覆思索:“皇
帝要捉我,我卻要冒生命危險去救他,真是可笑。不過諸葛無雙掌握大權後,勢必
不會與荊家善罷干休,這個兩難的局面,實在不好處理。”
或許是暗殺皇帝的事情太過駭人聽聞,大概只有寥寥少數人會相信吧!就因為
如此,皇帝身前的眾侍衛竟然沒有堤防,以致於假的荊天雲太過接近皇帝,差點讓
諸葛無雙的陰謀得逞,不過也因為真的荊天雲的出現,迫使諸葛無雙不得不使出撒
手柬。
陡然間四週一陣呼喝之聲響起,諸葛無雙指使部眾將皇帝團團圍住,一時之間
刀光霍霍,眾侍衛投鼠忌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皇帝落入反賊手中。
也許是命運作弄,荊天雲和劉徹一同身陷重圍,殺人者和被殺者僅一線之隔,
劉徹生死關頭忽然大悟,過去種種荒誕不稽的錯誤浮現眼□。劉徹剎時感到心灰意
冷,暗道:“年老智昏,指的就是我這種自以為是的人吧!”
荊天雲面對強敵環伺,腦子裡也浮現親人的身影。不過既然身在局中,回頭無
路,荊天雲冷笑道:“想不到堂堂的鄱龍幫諸葛幫主,竟然藉區區不才之名招搖撞
騙,真令在下受寵若驚。”
諸葛無雙控制了整個局面,勝券在握,不由的哈哈大笑道:“我最大的失策,
就是江充功虧一簣,沒能除去霍光。不過拉著太子陪葬,也算死的不冤。荊天雲,
劉徹要你死,沒想到你還護著他,真是義薄雲天的愚忠啊!哈哈哈…”周圍眾人聽
幫主開懷大笑,不禁也湊熱鬧笑了起來。
雖然荊天雲已經將死生置之度外,不過這純屬私人事情,他對劉徹可沒有多大
好感。他側頭看劉徹緩緩站起身來,似乎沒有大礙,又轉頭對著諸葛無雙道:“殺
了皇帝,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
諸葛無雙雙手一攤,忍不住笑道:“荊天雲殺了皇上,這是大家親眼目睹的。
我們手刃元兇替皇上報仇,有功於朝廷,何罪之有?燕王即位,我就是宰相,誰敢
閒言閒語,一律以反動罪處置。這是皇上教微臣的,不是嗎?”
說完語氣一轉,冷眼瞧著荊天雲道:“荊天雲,你想拖時間等救兵,那可是白
費心機了。翔風,上。”
冒著誅九族的重罪,諸葛無雙此時也不敢輕忽,心想及早了結越好。
鏘聲未斷,一道寒光直指荊天雲右眼。荊天雲身如旋風,閃到左側一掌拍向對
手後腰。
武翔風不待招式用老,扭腰回劍削向荊天雲後頸。劍尖來勢巧妙,荊天雲矮身
避過,雙足一點往後躍去。
荊天雲早知諸葛無雙手下高手如雲,沒想到這一出手就陷入苦戰。荊天雲此時
不敢藏拙,一葉知秋,雙環貫月,三山奇人連環三掌招招相扣,武翔風劍尖已至荊
天雲背後靈台穴,忽然對方身影消逝,武翔風暗道不妙,猛然間右手劇痛,長劍已
被荊天雲輕輕巧巧的順手取了過去。
武翔風一生在劍上鑽研,沒想到今天竟然三兩招間失了兵器,他心中一涼,呆
立無語。
諸葛無雙弗然色變,右手一揚,身後三道黑影直撲荊天雲。
長劍入手,荊天雲精神大振,使出三絕劍法和這三人鬥個旗鼓相當。
雙方交手數十餘招,只見兩道白光兩團黑氣盤旋飛舞,斗的甚緊。襲擊的三人
之中,一人持鬼頭刀,兩人持著通體黝黑的齊眉棍。雖然三人拿出看家本領一輪猛
攻,可是三絕劍法實在精奇奧妙之至,加上荊天雲的凌空虛渡輕功,往往三人出了
一招,荊天雲就攻了三招,場中只見荊天雲一身青杉穿梭其中,淒厲的刀聲嘶嘶作
響,卻連敵人的衣衫都沒碰著。
諸葛無雙見三人久戰不下,眉頭一皺,右手食指一指劉徹,後頭一人雙手一揚
,袖中飛刀出手,一道白光發出嗡嗡的聲音直逼劉徹胸口。
荊天雲刷刷兩劍逼退三人,揮劍擊落飛刀。忽然一股勁風當胸呼嘯而來,荊天
雲嗔目一喝,長劍舞動如風,啪啪之聲一過,寶劍在金龍鞭的內力硬逼之下,扭曲
變形,已經不堪使用。
荊天雲失了兵器後,毫不氣餒,擋在劉徹身前寧死不退。持鬼頭刀的漢子見荊
天雲失了兵刃,揮刀橫削,攻他腰脅。荊天雲輕飄飄的轉了個身,忽然欺身出掌拍
向他的面部,那漢子大吃一驚,側身回刀已經不及。荊天雲正喜得手,忽然諸葛無
雙又是一鞭甩來,荊天雲翻身避過,前頭齊眉棍掃向下盤,兩柄飛刀又朝雙眼射來
,荊天雲臉色一沉,凌空躍起,雙足踢去飛刀,此時金龍鞭橫空而來,荊天雲身在
半空中無處藉力,一咬牙,伸手想捉住金龍鞭。
諸葛無雙在鞭法上浸淫數十年,金龍鞭就像他的手臂一般,只見他手腕輕輕一
抖,金龍鞭宛如毒蛇出洞,繞過荊天雲雙臂,啪的一聲正中荊天雲右肩。
一股渾厚的內力從金龍鞭上傳來,荊天雲右臂劇痛往後飛去,他臨危不亂左手
在地上一撐往後一翻,站直後只覺得胸口一窒,右臂麻痺已經沒有知覺。
鄱龍幫眾人見荊天雲受傷,大聲鼓噪齊聲叫好。
諸葛無雙難掩心中的喜悅,只要再一步,大好江山易主,盡歸諸葛所有。忽然
後頭有人通報,大軍已經朝這裡而來。諸葛無雙目露兇光,道:“今天是你們的斃
命之期。”語畢右臂一振,金龍鞭呼地躍起,筆直如劍,直往荊天雲胸口穿去。
荊天雲一瞬間心中閃過許多念頭,不過他不覺得遺憾。因為他只是做了他應該
做的事,不過對於親人,他感到無比的愧疚。
金龍鞭宛如毒蛇吐著蛇信,來勢甚疾,轉眼間已在咫尺之間。荊天雲將真氣運
在胸膛,明知此舉沒有什麼作用,不過能拖一刻是一刻。
諸葛無雙臉色猙獰,手上內力源源不斷催動,忽然金龍鞭去勢一頓,半空中斷
為數截掉落地面。他大吃一驚,喊道:“什麼?”
驀然間陣內多了一人,此人年紀古稀,發須銀白如雪,衣袂飄飄,仙風道骨不
似凡間之人。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竟沒人看清這人是如何進到陣內。
荊天雲見到此人,不禁大喜,跪地叫道:“師祖。”
眾人聞言不禁退了一步,畢竟三絕真人名聲享譽數十載,這些江湖中人不論成
名已久,或是後起之秀,對這名字總是敬仰有加。
了塵捋鬚一笑,伸手扶起荊天雲。忽聽後頭當的一聲,一把飛刀掉落在三尺之
外。
原來諸葛無雙見了塵一出現,自己的部下立刻面有懼意。於是示意黃酌出手偷
襲,沒想到了塵身子不動,內力已達三尺之外,諸葛無雙不禁臉上變色,其他人更
是嚇得心驚膽戰,只想抽身而去。
荊天雲右肩一道精純無比的內力直慣而下,阻礙不通的穴道一一衝破,雖然臂
上隱隱作痛,不過揮舉右臂不成問題。
了塵轉身看著諸葛無雙,目光如炬直透他的心田。諸葛無雙背脊一股涼意直衝
上來,忍不住吞了口唾液,森然道:“道長乃方外之人,不應插手此事。”
了塵不答,只是捋鬚微笑。忽然又有一人從人群之中直奔而來,諸葛無雙的手
下攔他不住,不一會兒荊天雲身前又多了一人。
諸葛無雙看到此人,心中暗暗發愁,暗忖道:“神算子也來了。難道荊鐵山也
去而復返?”
黎文謙點頭向了塵和荊天雲回禮,隨即跪地向劉徹道:“霍大將軍已經率領大
隊人馬前來迎駕,請皇上安心。”
劉徹死裡逃生,臉上卻看不出有任何喜悅之色,只是淡淡的道:“你們護駕有
功,朕自當重重有賞。”
荊天雲聽劉徹還是一昧的耍派頭,心頭不悅,對著諸葛無雙道:“諸葛幫主,
現在局面不同了,你還想打嗎?”
諸葛無雙看了塵好像銅牆鐵壁般,想要硬闖恐怕很難。不過計畫這麼久,被了
塵破壞心有不甘,點頭示意,剛剛圍攻荊天雲的三人又揉身上前。
了塵微微一笑,等待三人靠近後,雙袖一舞,當頭一股內力洶湧而來,三人眼
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飛了出去,倒地後竟然已經暈厥過去。
純以內力震暈三人,這功夫世上未見,這時連諸葛無雙也知道今天決計討不到
任何便宜。他狠很的看了四人一眼,恨恨的道:“這筆帳先記下,荊天雲,你給我
記住。”
諸葛無雙轉身離去,四周兵刃相交之聲響起,混戰之中,眾侍衛僅僅捉到十多
名叛賊,其餘人則從容離去。
了塵不發一語,看著黎文謙醫治金日□,過了一會兒,金日□從昏迷中醒來,
了塵笑著點點頭,轉身緩緩離去,荊天雲緊跟在後,忽然劉徹道:“荊天雲,朕有
話對你說。”
荊天雲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劉徹,語氣不善的問道:“草民不知哪兒得罪皇上
,請皇上明示。”
劉徹搖手示意荊天雲上前。荊天雲大惑不解,上前傾聽。劉徹對著他說了幾句
話,荊天雲臉色微變,皺眉沈思了一會兒,點頭表示答應。
劉徹從懷中取出一塊飾物交給荊天雲。荊天雲伸手接過,兩眼凝視著年邁的皇
帝,過了半晌,往甘泉宮奔去。
遠處傳來一陣陣輕微的腳步聲,被囚禁良久的趙婕妤意識到生命即將終結,年
輕的妃子跪地祈禱,希望上天保佑她的孩子能平安長大,不要捲入宮廷是非之中。
沈重的鐵門被打開,她深呼吸一口氣站起身來,轉身一瞧,嘴裡發出一聲驚呼
。
悠悠白雲籠罩著長安城,自古至今,一切似乎都沒變,只是住的人不同罷了。
寒風徐徐吹來,乾澀枯黃的樹葉紛紛飄落。棧道上刮起一陣風沙,狂風捲起地
上的樹葉,直竄往天空而去。狂風沙中,遠處三人並肩緩緩而來。
荊天雲蒙師祖搭救,撿回一條小命,對師祖敬仰之心更是無以復加。
了塵微笑道:“若不是你的妻子偷偷離家,我這身老骨頭可懶得四處奔波。說
起來,你該謝的是你的妻子。”
荊天雲臉上一紅,道:“師祖功夫震驚寰宇,徒孫一輩子也練不到師祖這般境
界。”
了塵鄭重的道:“你父親也練不到,因為這門功夫可是要童子之身的喔。”
荊天雲搔了搔頭,臉上露出惋惜之色,道:“原來如此。早知道我就。”一語
未完,猛覺袖子被人一扯,他轉頭看的身旁之人,只聽她嬌媚的道:“你想說什麼
?”
荊天雲嘻皮笑臉的道:“我是說,早知道我就不問了。對了拳娘,回到鄴城家
中,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你知道的,我還得回到京城去。”
拳娘轉頭看著長安城的方向,依依不捨的道:“我的孩子,娘真捨不得你。”
荊天雲看拳娘眷戀不已的樣子,有感而發的道:“世上紛亂,不知何時能停歇
。”
了塵揮袖吟道:“白雲無形,流水無情。縱有江山萬里遠,難得浮生半日閒。
”
荊天雲接口道:“風轉千山,鵬飛萬里,何苦汲汲世上名,轉眼已是白骨枯。
”
忽然荊天雲手臂一緊,低頭只見拳娘緊緊依偎,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似乎正
享受著遲來的幸福。
遠處烽煙裊裊升起,不知何事再起紛擾。了塵眺望遠山,捋鬚微笑,拂袖大步
向前而行。
不久之後,武帝殺盡江充一族,追殺戾太子的官兵亦受牽連,死者達數萬之眾
。
尚文野花了四年的時間統一了鹽幫,成為名符其實的鹽王。
數年後,漢武帝駕崩。拳娘之子劉弗八歲即位,是為漢昭帝。
荊天雲生了兩個兒子,四個女兒。大兒子四歲時就被三絕真人帶去雲遊天下,
直到十七歲才回到父親身邊。
其後……漢昭帝年少英明,兼有良臣輔政,國事日盛。可惜天妒英才,在位十
二年,年僅二十。
漢昭帝死後,輔政大臣霍光罷黜荒淫無道的武帝之孫劉賀,改立武帝曾孫劉詢
為帝,是為漢宣帝。
劉詢自幼在民間長大,深知民間疾苦,在位期間勵精圖治,是漢朝的鼎盛時期
。
但是……漢宣帝在霍光死後,捕殺驕縱淫亂的霍氏一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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