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逼宮
夜幕低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洛陽城的街道，一如往常的靜悄悄；然而城門旁的臨時紮營處，卻引起了一陣騷動。皇
后派遣的宦官曹桓帶著護衛，手持火把，下馬傳達旨意。
「你們都仔細聽好，」曹桓說：「淮陽王今晨入宮晉見皇后，已決定留在宮裡一段時
日。你們速回長安封地，靜待王爺回府！」
「這怎麼回事？」大伙兒嚷嚷起來。身為軍隊統帥的江諾，向曹桓問道：「可有王爺印
信？」
「有皇后的手諭！」曹桓從袖口裡掏出了孫后手書的懿旨，給江諾看了看。然而江諾卻
說：
「我們這裡千名弟兄，個個只效忠於王爺、聖上，不效忠於皇后一人。除非王爺手諭或
皇上聖旨，否則咱們不但不能離開洛陽，還得入宮親自見到王爺，大家說是不？」
江諾一呼，近千名士兵個個吶喊：「我們要見王爺！」
「太大膽了！」曹桓說：「如今聖上病重，皇后可行軍令！」
「你回去告訴皇后，讓王爺親自來見我們！」一個將軍說著。
「王爺正是懷疑皇后是不是把賈大人給暗中囚禁起來，」將軍說：「如今看來，連王爺
也被皇后給軟禁了！」
「你們這群武夫，竟敢出言污衊皇后，就不怕咱家稟告娘娘？」曹桓說。
「去說啊，反正咱們也不怕！」
曹桓眼見他們個個群情激憤，深怕自己恐遭波及，也就沒說什麼，率領侍衛回宮去了。
＊ ＊ ＊
離清心閣不遠處，就是奉祀大晉歷代祖先的太廟；太廟的後頭，則有個大佛堂。淮陽王
和幾個親信侍衛，就被皇后關在那兒。
萬壽宮亦是一片靜寂。除了站崗的侍衛外，宮苑裡幾乎渺無人煙。太廟附近的侍衛，個
個哈欠連連，卻仍強打著精神，注意著後宮的一動一靜。突然，前頭出現了個小轎兒，
接著一個頭頂花冠的女人下了轎，後頭還有不少太監及內侍。
「那個女人好像是皇后。咱們該不該前去行禮？」一個侍衛說著。
「這怎麼可能！已經是三更天了，那些主子們早就睡死了！」另一個侍衛說。
說著說著，一行人已經走向大佛堂而來，乍看之下，還真是皇后。兩個糊里糊塗的侍衛
連忙跪下，高喊：「皇后千歲千千歲！」
孫皇后卻叫他們閉上嘴，接著加緊腳步往大佛堂而去。
兩個侍衛面面相覷。
＊ ＊ ＊
張德安排好的侍衛把守在門外，皇后和幾個太監踏入了大佛堂。
「你這妖后，說要帶本王去見皇上，結果使了如此手段！」淮陽王狂吼著。
「王爺，可別氣壞身子，」孫后說：「那賈似道迂腐，我想王爺應該是個聰明人…」
「你想做什麼？我看大晉朝遲早亡在你手裡！」
「哼！」孫后說：「只要王爺支持哀家垂簾臨朝，我敢保證王爺不但可以毫髮無傷，還
能當上丞相。要不…」
「你這妖后，不早已臨朝？何須本王多此一舉？」
「我要的是聖上的聖諭承認，將皇權完全交給哀家。而為了安撫朝臣及武將，又得借助
於王爺！」
「本王絕不會幫你謀亂。只怪我司馬弗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愚夫！」孫后說完，甩袖離去。
＊ ＊ ＊
朝鞭即下，鐘聲大作，萬壽宮大殿之門兩邊開，孫皇后坐穩簾後，上朝主政，開口而道
：
「哀家已請示皇上，針對賈似道一黨，仍舊保持擇日誅殺，且立即與以抄家；另淮陽王
不鎮長安封地，冒然帶兵進京，已逾越聖上授其『緊急』救駕之權限，特貶為庶人，以
示懲戒，明日便有聖旨。」
「擢由清心閣總管太監曹桓率隊前往賈似道等人府邸抄家！」內侍傳令。
「遵命！」曹桓甫出殿門，皇城守將上殿稟報：
「淮陽王大軍兵臨城下，大喊要見皇后，企圖入宮發動政變！」
「曹桓，我不是要你昨晚前去傳旨，令其回長安城的嗎？」孫后問。
「他們、他們說要見王爺…不，已貶為庶人了…。反正他們不走，違命抗旨！」曹桓顯
得緊張。
「為什麼沒告訴哀家？」
「這…」
「給我重責三十大板，停餉二個月！」孫后下令。
「不要，不要！皇后饒命啊！」曹桓驚喊，已被拖下殿去。
孫后思索著，以不變應萬變。
＊ ＊ ＊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一轉瞬已是晚上戌時。
「叫那妖后出來！告訴她要再不出來，咱們就攻入宮裡去！」近千名的淮陽王大軍圍在
皇城門前，嚷著要皇后出來。
突然，由禁軍統帥張德保護著皇后，快步地走上城樓。江諾率眾大喊：「哈…哈！！妳
總算出來了！快把王爺交出來，我們已經有十成的把握，確定妳把王爺給軟禁了！」
「那又如何？你們如此大張旗鼓，擅自欲闖皇城，這是死路一條，我把你們和已被貶的
淮陽王都給斬了！」
「皇后休要瞧不起我們，咱個個唯王爺是從，放箭！」
江諾一聲令下，好幾百個射箭手同時間向城樓發箭，張德急忙扶皇后回宮，自己卻冷不
防中了一箭，孫后只想上前關切，卻被張德用力地推給兩旁的侍衛，隨即被送回清心
閣。
喀嚓一聲，城門被數百個手持火把的淮陽王大軍猛力推開，張德負傷率領著衛士殺敵，
整個萬壽宮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 ＊ ＊
「不行啊，皇后！」清心閣滿屋的太監宮女急成一團，眼見孫皇后擔心張德的安危，一
直想打開宮門出去，紛紛前往阻擋。
「皇后啊，外頭可亂成一團，您若傷了鳳體，奴才豈不罪過？」總管太監曹桓勸說。
「你的屁股傷都還沒好，少惹哀家生氣，滾！」孫皇后有些神經錯亂地，大吼著。
所有的太監宮女不再敢吭聲。
孫皇后跪倒在菩薩像前，雙手合十，暗暗祝禱。
＊ ＊ ＊
在從大殿通往清心閣的迴廊上。
張德順著迴廊，帶著隨身護衛追趕著淮陽王大軍。他手持寶劍，「唰」地掃過兩旁的草
叢，突然草木飛起，由江諾率領的軍隊衝了出來。張德猛劍要刺，江諾急閃，「啊」的
一聲傳出，一名士兵倒在草旁。
江諾見狀，只見張德稍不留神，一躍駕起輕功，跳上屋簷，在全力往下衝，一劍刺入張
德背部，頓時血花四濺；江諾率兵即刻往御花園翻身離去，幾個侍衛一擁而上，抱住張
德，乍看其已昏厥。
他們趕緊通報副將去。
＊ ＊ ＊
孫皇后往來跺步，躊躇不安，口中直念著淮陽王，突然壑然開朗，直叫著：「曹桓、曹
桓！」
「奴才來囉！」曹桓摸著被打爛的屁股，快步走來，說：「不知皇后有何吩咐？」
「你...你給我把淮陽王提出來！拿他作要脅，就不信叛軍不投降！」孫皇后焦急地狂
說著。
「可…可奴才不知已廢淮陽王在哪？」曹桓說。
「你這個笨奴！就在大佛堂，快去！」
「是！」曹桓急忙去了。
＊ ＊ ＊
叛軍攻勢兇猛，繞過永定門，進入了深宮內苑，震動了紫微居中的武帝聖上。
「是誰在外頭大吵大鬧，擾得朕不得安寧！」皇上怒道。
「這…」太監似乎有些顧忌。
「說！」皇上大聲地說。
「外頭正危險呢！淮陽王大軍率眾叛變，攻入禁宮，門兒都已緊閉了。」太監說。
「宮裡發現如此大的事，為何沒稟告朕？究竟誰是皇上？」皇上有些疑惑。
「奴才該死！」太監「撲通」跪下，道：「奴才深怕驚動聖駕，況且皇后有命…」
「皇后駕到！」突然，孫后來了，示意太監退下，跪稱：「淮陽王率眾叛亂，臣妾已率
大批禁軍前來護駕！」
「朕都知道了，皇后免禮！」
孫后起聲，說：「哀家明明下令，不准任何人先行告訴皇上，怎麼？」
「難道朕不該知道？」
「臣妾沒這個意思。」
「淮陽王是朕之最誠摯的弟弟，當年打曹魏，遭人暗算，他曾不顧性命拚死護駕，朕不
信他會叛亂！」
「事實擺在眼前，」皇后說：「臣妾亦是聖上糟糠之妻，不至於欺騙皇上。」
「他也許有所苦衷…」突然，內侍入內通報，關於張德傷重消息，皇后一時臉色大變，
說：「原諒臣妾先行告退，叛軍太過猖狂。」語畢，隨即往御花園而去。
＊ ＊ ＊
御花園中，滿園的草木樹葉撒得一地，皇宮禁軍正和淮陽王叛軍進行一番廝殺，場面令
人震懾。
「皇后駕到！」內侍高喊，皇后走上前去，後頭跟著大批太監宮女，幾個侍衛則押著淮
陽王尾隨而行。
「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禁軍紛紛跪呼。
「王爺千歲千千歲！」叛軍亦跪下高呼。
這時，幾個侍衛帶著昏迷不醒的張德到了。孫皇后一看到心上人成了這般模樣，只得按
捺住那股急劇，突然用力地將身旁侍衛所持的寶劍「啐」一聲地拔出鞘，架在淮陽王的
脖子上。
「你們都把兵器放下！」孫皇后對著叛軍大吼：「都放下！」
「放下，放下，保王爺要緊！」江諾說。
「啊！」淮陽王突然掙脫了侍衛，一手用力地握住禁軍的劍柄，而後猛力刺下腹部，吃
力地說：「本王若不自我了結，如何稱的上『司馬弗』！」
「王爺！」江諾放聲大哭，隨即拾起地上的利劍，也刺了下去，倒在一旁。
「哀家給你們改過的機會，」皇后說：「現在，要是被那江諾所逼，而進宮造反者，就
站到右邊；若不，則以叛亂論處！」
上百的士兵往右走去。另一批忠心不渝的兵將，拾起兵器，吶喊著向孫皇后而來。清心
閣的禁軍見狀，連忙上前護駕；孫皇后則只顧著要救張德，急著回清心閣請太醫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