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慰勞離間的心】
為了平定丹波,光秀的確費了一番苦心,並且集合了女婿細川忠興及親家細川籐孝
,將全部的心力投注在這場戰爭上。
在攻城期間,波多野秀治的意向撲朔迷離,一下子答應投降,一下子卻又翻臉不認
賬。每當光秀決定全力攻擊時,他又急忙派人前來示好。
由於秀治和土著豪族間的關係十分密切,具有一股不容忽視的潛在勢力,使得光秀
對於究竟該採取懷柔政策或強硬手段,感到困擾不已。
這正是光秀用心良苦之處。原本他以為,只要能把秀治、秀尚兄弟帶到安土來,一
定是大功一件。
想不到信長竟然大肆批評他的手段及策略,卻對如何處置波多野兄弟的問題隻字不
提。
這麼一來,光秀更不明白信長到底在想些什麼了。
當第三度舉杯時,光秀終於忍耐不住,開口問道:「抱歉!能不能請問你將如何處
置丹波的波多野兄弟呢?或者,你認為該怎麼處理比較好呢?」
「什麼?波多野兄弟?」
「就是秀治和秀尚兩人啊!」
「噢,就是那兩條以假母親釣來的大魚啊?有關處置他們的方法,我剛剛已經告訴
過你啦!」
「什麼?剛才你已經告訴過我?」
「是啊!而且你還說已經明白了呢!」
光秀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般抬頭望著信長,眼中寫滿了疑惑。他只記得信長批評他
的策略愚蠢、卑鄙、醜惡,根本不曾提到如何處置波多野兄弟。
「光秀!」
「是……是的。」
「看你的表情,似乎一點都不明白的樣子。」
「很抱歉,我真的不記得你曾提到有關處置波多野兄弟的問題。」
此話一出,立即觸怒了已有醉意的信長。
「什麼?你說我什麼都沒說嗎?」
「是的,我想恐怕是大人記錯了吧!」
「蘭丸!」
終於,信長的怒氣爆發了。
「拿鐵扇來打光秀的光頭!」
「你要我打日向先生?」
「沒錯!而且要用力地打。據我看哪!光秀這傢伙不僅是頭上長不出毛來,恐怕連
腦子裡面都腐化了。快給我用力地打。」
「這個……這樣不太好吧?」
「要是你不打,我可要親自動手了!」
蘭丸已經沒有猶豫的餘地了。如果他還不動手的話,或許盛怒之下的信長會拔刀相
向呢!
「日向先生,主命難違,請你原諒……」
蘭丸舉起扇子打在光秀的頭上。
「啊!」
光秀悶哼一聲,握成拳狀的雙手微微顫抖著。
在座的眾人,女人固然不在話下,就連青山與總、武井夕庵、金森長近、村井貞勝
也都瞪大了雙眼,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光秀那光禿禿的頭頂,已經滲出了血絲。
蘭丸朝信長行了個禮後,連忙回到自己的席位上。然而,他卻不知道該將視線投向
何處,顯得十分狼狽。
「哈哈哈……」
信長突然放聲大笑:「怎麼樣?光秀,你醒了沒?」
光秀只是靜靜地坐著,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光秀,你沒聽到我問你的話嗎?」
「……」
「雖然我沒有直接用言語表達出來,但是難道你沒聽過心有靈犀一點通嗎?如果你
專心聽我說話,應該可以聽得出來呀!」
「……」
「看來你還是不太明白。我知道,此刻你心裡一定很恨我,認為我太過無理。由此
即可證明你並沒有專心聽我說話,所以我才打你,知道嗎?」
「很抱歉。」
光秀竭力壓制住內心的反感,說:「光秀不夠靈敏,一直未能聽出大人的弦外之音
,請你原諒!不過,能否請大人再說一遍,好讓我聽個明白。」
「哈哈哈!看來你還是沒醒。好吧,我就把心中的想法,直接說出來好了。」
「請你說吧!我會專心聆聽。」
「光秀,我說過要你把利用假母親當做人質的事公諸天下,對不對?」
「是的,你的確這麼說過。」
「怎麼樣?你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嗎?」
「似乎不太容易做到。」
「而且,不論你如何辯解,世人都會認為那是假的,甚至認為根本沒有這回事。」
「是啊。的確如此。」
「這麼一來,即使世人相信你的說辭,他們也會感到納悶,何以你連自己的母親都
救不出來呢?原來那是因為人質只是個假母親。從今以後,在他們的心目中,你永遠都
是個不顧人倫的不孝子、無人性的人。」
「是的。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這麼一來,你豈不是沒有立足的餘地了嗎?所以我必須設法救她出來。至於方法
嘛!我想你不必知道。」
「是……」
「如果是以前的光秀,根本不必我說,自然就會知道如何處置波多野兄弟。以他的
敏銳,一定可以瞭解我話中的含意。即使一時不察,他也會用心思考。然而,如今的你
卻想不出來,難道你的心已經離我而去了?看來你的心中已經充滿了其他妄想,對不對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要蘭丸打你,好讓你醒一醒啊!」
「……」
「怎麼樣?我這麼說你總該明白了吧?」
然而,光秀依然無法瞭解信長的心意,只是一味地認為信長怨恨他。此時的光秀,
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當然也就無法冷靜地推理、算計了。
令人訝異的是,信長的感覺居然如此敏銳。原來他早已發覺兩人的心意不再相通,
並且對此提出指摘。
「怎麼樣?你明白了沒?」
「很抱歉!對於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提供更多的指示。」
「原來你還是不明白啊!」
信長再度變了臉色。
光秀的肩膀忍不住微微顫抖著。還不夠,再打一下!他有預感,信長又會大聲地命
令蘭丸用力打他。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信長並沒有這麼做。
他只是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然後直直地看著光秀。事實上,信長本身也嚇了一跳,
不瞭解為什麼他都已經說得這麼清楚了,光秀卻還是不明白呢?
如果是在以前,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情形。甚至在某些時候,都還是由光秀提醒信
長,給他各種暗示和策略呢!
「光頭,看來你也老了。」
「我為自己的不夠靈敏感到羞恥。」
「不必為此感到羞愧,據我看來,那是因為你的怒氣未消,不能敞開心胸的緣故。
好吧!念在你馳騁戰場的辛苦,我就坦白告訴你吧!」
「是!」
「我希望你能仔細聽完我所說的話,更希望這番話能幫助你解開心結。」
「是!」
「我打算將波多野兄弟關進牢捨,由我負責看管。」
「難道你要殺了他們?」
「要斬他們也得等到適當的時期啊!有關他們兩人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現在我
要你立即回到丹波,和對方談判,要求他們放還那名老侍女。」
「但是這……」
「當然,他們不會答應放還!不過,即使你不說,他們終究會發現那名老侍女的身
份。如此一來,對方必然會怒而殺了她。」
「喔……」
光秀這才恍然大悟地叫了起來。正是如此!然而信長卻毫無喜悅的感覺,在他的印
象裡,光秀總是一點就通,從來不曾像現在這麼遲鈍過。
「看來你似乎明白了?」
「是的,我完全明白了。一旦對方先斬了光秀的母親,那麼波多野兄弟也會遭到相
同的命運。」
「所以我說即使要斬,也得看時機,這下子你明白了吧?我想,你之所以一直無法
領悟我的心意,一定是由於過度疲勞所致。」
「這……這……或許是吧!」
「我預計對方可能會在春夏之交開始行動,現在你就先去討回令堂吧!順便告訴你
一件事,波多野兄弟將在慈恩寺的町末被處死。」
光秀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然後抬頭看著信長。雖然他餘怒未消,但心思卻逐漸活動
了起來,信長因為他想不通而命蘭丸打他的做法,使光秀的心底產生了一種恐懼感。
「看來你已經完全明白了?」
「是……是的。」
「那就好。記住,下次千萬不要再用假母親之類的野武士所使弄的小計謀。」
「遵命!」
「如果你再這麼做的話,勢必會影響到堂堂惟任日向守的名譽。更何況,距你老眼
昏花的日子還很長呢!哈哈哈……」
同席的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紛紛拿起面前的酒杯,再度開懷暢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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