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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織 田 信 長

                     【第六十九章 赤身的英傑】 
    
        信長正如他在離京之前所誇下的豪言壯語一般,在瞬間席捲攝津、河內、和泉。就
    在半個月之後的十月十五日當天,他威風凜凜地凱旋回京。 
     
      完全找不出任何文字及話語來形容他的神速。十月一日一大早他從東福寺出發,二 
    日就已經進入攝津的芥川城,在頃刻間,他已經掃平了各地三好的勢力。 
     
      正如他所預言的那樣,在松永久秀歸降後不久,大和的筒井順慶也自動前來歸降。 
    從九月二十六日第一次進入京師到現在,僅僅花費了十九天的時間,山城、大和、攝津 
    、河內、和泉五個國家都順利平定了。這種速度實在有如神助,而他搗入日本的心臟地 
    帶也只有四天時間……在富田普門寺的足利義榮,雖然有三好的軍隊保護著,卻也只得 
    狼狽地逃到阿波。 
     
      當信長凱旋的同時,公方義昭也從清水寺移居本國寺,而信長則將自己的住所移到 
    清水寺,看來他的第二階段行動已經展開了。 
     
      本國寺原本是足利尊氏的叔父日靜上人所建,如今則充當義昭的臨時御所,在這裡 
    準備登上正式的征夷大將軍之位。 
     
      義昭遞補了將軍之位之後,在十月十八日任命了參議左近衛中將。 
     
      二十二日他特旨召見信長。 
     
      由於細川籐孝和明智光秀的籌劃,終於使得這位流浪將軍達成返京的心願,成為新 
    將軍義昭。 
     
      這麼一來,從官位等級來看,信長自然是在將軍之下,因此按理應該是他去參見將 
    軍才對! 
     
      信長若是不來,而要義昭去會見他的話,這也實在太不合乎禮儀。 
     
      (信長的真正意思是什麼?真叫人難以捉摸。) 
     
      這位擁有真正實力的人,到底要如何對待新將軍呢?實在叫人非常擔心。 
     
      「照這麼看來,必須將管領之職給織田先生才對!」 
     
      當細川籐孝如此說道時,光秀只是搖搖頭:「真是叫人不明白。但是就算這樣,你 
    想主公他會接受嗎?」他曖昧地回答道。 
     
      就連光秀都不明白信長真正的想法,籐孝當然更是不明白。 
     
      「你有沒有察覺什麼事情,或者是他私下曾經對你洩露過什麼嗎?」 
     
      「沒有啊!你也知道,他是個相當忙碌的人,根本沒有時間與他好好談話。」 
     
      「照你這麼說來,要是我們給他的官位和他自己所想的不符合時,那該怎麼辦?而 
    且無論如何,都必須在他前來參拜將軍的那一天正式宣告啊!」 
     
      「那麼,不如這樣吧!我們就以慰勞軍旅的名義舉辦一個小型宴會招待他,直接問 
    問他的本意如何。」 
     
      「嗯!我們這樣招待他,他應該不會生氣才對。」 
     
      他們所說的答案會不會和信長的期待有太大的差別,兩個人都非常擔心會惹怒信長 
    ,因此在本國寺的一個房間裡,他們倆不斷地進行磋商。這時——「織田先生來向將軍 
    答禮了。」他們的侍衛當中有人前來如此稟告。 
     
      這時正是十月十九日剛過中午的時候。 
     
      兩個人都嚇了一跳,互相看著對方。 
     
      光秀覺得好像有一把刀刺在他的胸口上似的,然而籐孝卻似乎鬆了一口氣。 
     
      (假如是信長這方面自己前來拜訪,或許他應該不致拒絕管領之職才對!) 
     
      兩個人的想法完全不同。 
     
      「趕快去通知將軍家!」籐孝和光秀急忙並肩走出玄關迎接信長。 
     
      信長看到這兩人時,並沒有出現特殊的表情:「公方先生好嗎?」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悠然自得地走向走廊,朝義昭的房間去了。 
     
      籐孝、光秀和再度回到京師之後的信長曾經見過幾次面,但義昭則是第一次。 
     
      三十五歲的信長和二十三歲的新將軍。 
     
      曾經是長期流浪之身的義昭,由於在七月二十五日投靠美濃立政寺的信長,在那之 
    後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信長就以他一個人的力量使義昭成為征夷大將軍,因此,我們可 
    以想像得出義昭內心對他的感謝。 
     
      義昭也特別走出房間來迎接信長:「歡迎歡迎!真高興看到你!來,坐吧!」 
     
      他舉起手來招呼著信長。 
     
      信長也很莊重地回了一個禮,在席上坐了下來:「我很高興能拜見將軍,在此問候 
    你。」 
     
      他這樣打著招呼。 
     
      在座的還有義昭的兩個小侍衛及籐孝、光秀,以及一位一直跟著義昭的老臣和田惟 
    政。對於信長的突然來訪,光秀一直在內心忖度著原因(或許像信長這樣的人物,在成 
    功地平定京師的混亂之後,也想要個一官半職也說不定啊!),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 
    到底還是無異於一般的凡夫俗子。 
     
      「這一次得以順利返京,完全承蒙織田先生的鼎力相助,你的功勞,我義昭永生都 
    不會忘記!」 
     
      義昭感動地以微顫的聲音說道。這時籐孝開口了:「唉!這個,我也曾經和將軍商 
    量了許久,為了答謝你這次的功勞,將軍想請你擔任管領之職,不知織田先生是否願意 
    接受?」 
     
      「管領之職……」 
     
      信長慢慢地說道,這時光秀也嚇了一跳。 
     
      (難道他還不肯接受?他會拒絕嗎?看來必須給他更好的條件才行……) 
     
      「管領之職……」信長再一次在口中念道,「我並沒有考慮到這樣的事情。」 
     
      「你是說……」 
     
      籐孝內心有不服之感,他覺得有點狼狽。 
     
      「那麼,請你當天下的副將軍如何?」他又說道。 
     
      信長以看了在座每個人一眼代替他的回答:「你到底在說什麼事呢?」 
     
      「你不能說這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啊!既然你為國家立下這麼大的功勞,那麼副將 
    軍、左兵衛督怎麼樣?難道這種請奏你還不滿意,不想接受嗎?」 
     
      信長只是簡單地搖了搖頭,說:「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二十二日在本國寺必須舉 
    行一個正式儀式,對不對?」 
     
      「哦,對、對!關於這件事情,」義昭親自回答道,「這是一件喜事,因此觀世大 
    夫請了十三番的能興行來佈置這件事。」 
     
      「十三番?」 
     
      「正是!」 
     
      「太多了!」 
     
      雖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信長的聲音卻透著一股威風凜凜的氣勢。 
     
      「五番就已經足夠了,而且現在皇居尚未建造,室町御所也還沒有完成,如果現在 
    就這麼盛大地舉行,那將來怎麼辦?我們必須考慮到將來,因此請你現在不要那麼鋪張 
    ,可以嗎?」 
     
      義昭二話不說地吩咐:「惟政!那麼就用五番去進行吧!」 
     
      這時和田惟政似乎嚇了一跳似的連忙說道:「哦,好的。說到五番,那就由高砂、 
    定家、八島、道成寺、吳羽五家來做好了。」又說,「這樣很好。說到五番,可說是最 
    近京師少有的饗宴。不過,到時候能否請織田先生擔任鼓手呢?」 
     
      惟政這麼說完之後,義昭也附和道:「這好,這好!當天的大夫是觀世三十七代的 
    元忠入道一安齋,以及他的兒子八代左近大夫元盛。怎麼樣啊,織田先生?你願意為我 
    打鼓嗎?」 
     
      「我不參加!」 
     
      信長當場拒絕。 
     
      「現在京內的平定只是一種假象,並不是真正完全的平定,接下來我們還有許多事 
    情要做,所以我現在不能當一名鼓手,我還必須考慮到金錢方面的問題呀!」 
     
      「這樣的話,」籐孝像是為了緩和氣氛似的開口說道,「說得也是!織田先生的確 
    非常忙碌。就因為有織田先生的保護,今天我們才得以在這裡休息;不過,作為我們樹 
    蔭的織田先生……」 
     
      他微微笑了起來:「有時就像我們剛才所說的,像是一位副將軍。至於左兵衛督這 
    個職位,如果從將軍家的參議左近衛中將說來,從上面數來算是第三級職位,也幾乎是 
    與將軍同等了,所以請你……」 
     
      「我沒這樣想!」 
     
      信長仍然用一如以往的口氣回答道。 
     
      「你沒這樣想?你是說?」 
     
      「是的,我沒這樣想。現在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就此告辭了。」 
     
      他站了起來,這時光秀突然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膝蓋。 
     
      看來事情已經相當明顯了。信長只相信自己的實力,對於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相信 
    。 
     
      空有其位的官職,他一點也不稀罕。 
     
      (這麼看來,事情不就更奇怪了嗎?) 
     
      如今身為武將棟樑的征夷大將軍,在他的面前,卻只像是一個符號而已。 
     
      這麼看來,在這個不論是將軍、大臣、關白、攝政什麼都不能做的亂世裡,信長所 
    期待的,並不是一個空有其名的職位。 
     
      當光秀正想著這個問題時,突然發覺一個事實,那是由於義昭和惟政的交談而使他 
    聯想到的。 
     
      「織田先生似乎有點生氣了,是什麼事情讓他生氣了呢?」 
     
      「不!沒有這回事!」 
     
      「是嗎?」 
     
      「是的,沒錯!織田先生可能只是想到他原來是身份相當低微的斯波氏家臣,怎麼 
    可以和主君你居於同等地位呢?所以他才說想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好。」 
     
      「是這樣沒錯!他這個人是很講究規矩、道義的。你看他今天也很正式地來向你回 
    禮,而且還當場說他不曾想過擔任總領的職位。從這一點看來,他真可說是武將中的武 
    將啊!」 
     
      「那麼,對於他這次的功勞,應該如何獎賞他?要送他什麼比較好呢?」 
     
      「我看……這樣吧!不如寫一封感謝狀給他,怎麼樣,籐孝先生?」 
     
      細川籐孝的看法與他們兩人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他也認為信長所生活的世界已經超 
    越一般常識。這時他也漸漸明白了這點,因此只是木然地望著虛空思考著。 
     
      在一旁的光秀卻已經不耐煩地站了起來:「對了,我也還有些事情要做,我先告辭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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