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晴信近來自己覺得身體不適。午後發低燒。板恆信方從諏訪回來，見他臉色不好，
便問道：「大王身體不佳吧﹖請醫生看過了嗎﹖」

    晴信搖搖頭。信方逼著他去看醫生。

    晴信讓仙元看過病，他想了片刻，然後出來騎上馬，朝鹽山的惠林寺去了。惠林寺
是晴信天文十三年重建的。

    惠林寺的主持鳳棲，干完地里的活，洗了手腳來到晴信身邊坐下。

    「大王久等了。有什麼事﹖」

    「仙元說我得了肺癆病。他說不能打仗，不能遠行，也不能有房事，只能吃好的靜
養。」

    「然後呢﹖」

    「就這些。被仙元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見大師一面，就來了。」

    「貧僧臉上寫著字﹖」

    「沒字。只有幾點泥土。」

    鳳棲和晴信都笑了。

    「回去了。」晴信道。

    「要回去﹖什麼時候想來了，就來吧。貧僧心病能治，身體的病可治不了。要是病
了，只有聽醫生的。」

    晴信過著平靜的日子。除了看書、作詩以及去見惠林寺的主持鳳棲聽禪之外，不怎
麼用腦子。戰爭的事全都交給眾家臣。他還有意遠離妻妾。要是見了面，欲情會把他沖
垮的。在立木仙元醫生的建議下，他還午休。並且讓人取來諏訪的味醬和大田螺以增加
營養。

    晴信覺得這樣悠閒地看書是一個樂趣。讀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和孔孟的經書很有趣。
但是，他對古書中的觀念式的理想主義干到厭倦。中國的兵書也一樣。那盡是些常識性
的東西，只不過說得誇張一些而已。對實戰並沒有多少用處。他並不陶醉於兵書。不如
說，他對書中的文學表現更感興趣。孫子兵法中的「疾如風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
」這個名言，他越看越覺得無味。大聲讀時，郎郎上口。如此而已。要使用極為普通的
戰術打勝仗，關鍵在於形成這種戰爭的人。

    「對了，要創造人，治理人，這些書就是沒說到這一點。」

    創造人，治理人，這是富國強兵的根本。甲斐原來也有治人的法。那是父親信虎時
代的產物，與其說是法，不如說是習慣作法。只是沿襲前人的作法而已。有的地方明知
是不好的卻沒有改。至少還沒有一個能讓甲斐國的人能夠心服的法。

    晴信叫來駒井高白齋。

    「我想搞一部甲州法度。我不是要用它來折磨國民，而是以此來安定民心。從國民
、家臣的權利、義務、身份的保証、土地、夫役、年貢，直至糾紛、婚姻、通貸，都要
寫進法度的條款。」

    駒井高白齋默默地聽著。心想晴信真是可怕的領主，他具有成為天下名主的素質。
高白齋深感自己責任重大，不由得有些緊張。

    「我會幫助你的，你盡快拿出一個草案來就行。」

    天文十六年六月一日，甲州法度二十六條完成了。（甲州法度五十五條完成於天文
二十三年五月。）這天夜里，晴信病倒了。

    「駒井大人究竟干些什麼﹗」諏訪趕回來的板恆信方怒斥駒井高白齋。

    但是，這甲州法度深受甲斐國民的歡迎。內容平白易懂，明確告訴人們該怎麼做或
不該怎麼做。甲州法度的末尾寫道：

    「如果晴信違背該法度，任何人皆可持條款申訴。」

    晴信作成甲州法度和晴信病倒的消息傳到了鄰國，一些人借機興兵發難。

    志賀城謀反的消息由真田幸隆派快馬報進甲府。晴信還躺在床上，燒還沒退。可是
一聽到這個消息當即起床了。

    「敵人的情況怎麼樣﹖」

    「志賀城內有約五百兵馬據守，其中包括上野甘樂郡的高田憲賴父子的援軍。另外
，上杉憲政的軍隊約三千人，已經越過碓冰嶺，在淺間山山麓、小田井原扎下大寨。」

    待立木仙元趕來的時候，晴信已經穿戴完畢。

    「仙元，我若負於體內的敵人，那我自認天命。但我不能負於人間的敵人。」

    7 月 13 日，晴信離開了甲府。他不立即去佐久，而是策馬先去了諏訪明神。

    晴信跪在神殿，作了長長的祈禱。他祈禱此戰獲勝。他站起來，一抬頭看到了神殿
兩旁豎著的大旗。

    南無諏方南宮法性上下大明神

    晴信會過頭看一眼神宮守屋賴真。

    「大王若將此旗豎於陣頭對著敵人，必勝無疑。」

    「好吧，我就將此旗豎於陣頭，趕走上杉的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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