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 作者 新田次郎

　　　　　　　　　　　　　第十二章

　　晴信來到小縣的長窪城時，板垣信方和檷津元直已經等在那里。

　　「上杉憲政並不親自出馬，他派出金井秀景為大將，經中仙道來到小田井原布陣
。」板垣信方在地圖前說明敵我雙方的布陣情況。

　　「真田幸隆怎麼樣？」

　　「退守在與小田井原僅一箭之隔的高瀨岩尾城中。」

　　「兵馬呢？」

　　「約三百人。」

　　「能頂住十天嗎？」

　　對晴信這意外的問題，信方不知晴信在想什麼，困惑地說﹕「真田幸隆大人守城
，別說十天，20天也守得住。」

　　「城中有水嗎？」

　　「能出好水。」檷津元直答道。

　　晴信閉目沉思了片刻。

　　「檷津元直大人，你給真田幸隆的岩尾城中送去糧草和箭。有了足夠的糧草和箭
，岩尾城能堅持二十天。」晴信頓了一下，然後指著地圖中的一點說，「明天一早，
把全軍拉到志賀城。首先斷其水源。水源一斷，志賀城便陷入半死狀態。然後回過頭
來攻打小田井原的敵軍。」

　　駐扎在小田井原的金井秀景，一清早接到報告說甲軍開始行動，當即跳起來命令
全軍准備戰斗。可是，等到天完全亮時一看，甲軍的陣地上一個人也沒有了。

　　金井秀景認為這是晴信的圈套，過一會兒還會卷土重來，所以不敢貿然追殺。

　　他不斷接到報告說甲軍正趕向志賀城。這時他想追已經追不上了。若金井的軍隊
追下去，真田幸隆決不會坐視不管。金井秀景無奈，只好把真田幸隆的岩尾城團團圍
住。

　　晴信到了志賀城外，派兵掘斷引水上山的水管，然後留下多田三八率領的500兵馬
，當天率全軍退回小田井原。

　　金井秀景覺得晴信的策略讓人眼花繚亂。他對晴信全軍三日之間去而復返的做法
感到驚訝，只好撤了包圍，重回小田井原布陣。

　　晴信十分憎恨派出金井秀景和高田父子出兵信州的上杉憲政。

　　「要徹底打垮上州軍，讓他們再也不敢問津佐久！」晴信對諸將道。「決不讓上
州軍一兵一卒越過碓冰嶺一步！」

　　戰斗於天文十六年(1547)八月六日黎明開始。真田幸隆仗著地利，乘夜蔭繞到上
州軍背後，襲擊了金井秀景的糧草隊。真田幸隆放的火燒紅了黎明的天空。

　　手持紅纓槍的晴信的騎兵隊踏著晨露沖向敵陣。右邊是甘利虎泰的部隊，左邊是
板恆信方的部隊，信繁率隊由中路進攻。上州軍支持不住，向後潰敗。小田井原被鮮
血染紅了。到處都是無頭的屍體。

　　勝負已經決定，但晴信要徹底追擊。

　　「一個不留，全部殺盡！」晴信下了這樣的命令。

　　本來，晴信對投降的人總是寬大的。大多數人在付出某些代價之後得到寬恕。

　　「一個不留嗎？」板恆信方對這道命令提出了疑問。

　　「是！不論官兵全砍下首級！」

　　晴信的臉在發燒。他覺得大概是自己的燒讓殺俘虜的。但是，晴信沒能戰勝自己
體內的熱度。

　　板恆信方心情沉重。他不知道晴信的這道命令不是晴信要下的，而是晴信體內的
熱度讓下的。

　　晴信在兩桿「南無諏訪南宮法性上下大明神」的大旗的護送下，當天向志賀城挺
進。

　　三千個血淋淋的首級對著城池方向一字排開，城中的士兵全都出來觀看。

　　「若投降則可保命，若不投降斬盡殺絕。」

　　晴信的親筆書信用箭射進城中。

　　11日早晨，甲軍攻破城池。城主笠原父子和援軍將領高田父子相繼剖腹自殺。

　　志賀城打得很頑強。男人沒有一個活的。城中的兩百三十余名婦女兒童還活著。

　　板恆信方提出放過這些婦女兒童。但是晴信不准。

　　「甲州方面有親屬的准許付錢贖身。無人接受的，婦女全部送到黑川金山當妓女
，兒童全部做奴隸。」

　　板恆信方臉色變了。「大王，在下以為這太殘酷了。要是這樣做，整個佐久的人
都會憎恨武田，會背叛我們的。」

　　「背叛者，殺！」

　　晴信一回到甲府就下了論功行賞的命令，翌日便發高燒躺倒了。夢中，晴信夢見
了三千個血淋淋的首級。

　　晴信躺了十幾天，疲勞一恢復就起床，還外出騎馬。

　　「再這樣下去，會要命的。」立木仙元醫生道。他要晴信完全靜養。

　　晴信在志磨溫泉靜養了3個月，11月中旬回到躑躅崎公館。

　　立木仙元說這是奇跡。晴信之所以恢復得快，一來是晴信這3個月專心靜養，二來
仗著他年輕。

　　晴信一歸到躑躅崎，立即著手准備下一個作戰計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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