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諏訪賴重對次毫無准備。諏訪軍的總人數就是千野伊豆上人為應急准備的350名
騎兵和800名步兵。 

    千野上人領著350名騎兵出來迎擊甲軍。但甲軍卻不與之交戰，而是開到御射山
上扎下大營。而且不像要立即用兵。 

    諏訪賴重急向小笠原長時和高遠賴繼派去使者求援。 

    小笠原聽說甲軍在御射山扎了寨，心想取勝無望，於是按兵不動。高遠賴繼則答
應率全軍進入諏訪助戰。 

    千野伊豆上人對諏訪賴重說，諏訪與高遠雖是血親，但賴繼要率兵進入諏訪必須
先送來人質，這是戰國的慣例。賴重卻說千野上人疑心太重。 

    7月2日，集結在杖突嶺的高遠賴繼的兩千人馬，突然向諏訪的安國寺發起進攻。 

    「賴繼反了﹖﹗」賴重大驚失色。「率全軍攻打賴繼﹗不用管武田軍﹗」

    諏訪三方受亂，已難以立足。即便夜間偷襲，失敗的可能性也大於取勝的可能性
。伊豆上人朝安國寺方向望去，火光沖天，那仿佛是宣告諏訪家滅亡的狼煙。 

    「千野伊豆上人及其部下二十余人十分英勇。」山本勘助跪在晴信面前，回復打
聽到的情況。「昨晚的偷襲中，高遠軍死百人，傷三百人，幾乎是自相殘殺。諏訪軍
死者是千野伊豆上人及手下二十余人□□」

    「下一仗該打桑原城了。」晴信道。「你在一旁觀戰，以第三者的眼光來觀戰。」

    桑原城是個小城，但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進城只有一條路，大軍無法施展。 

    山本勘助爬上一棵松樹。「看來諏訪大人要閉城堅守。」

    「這一仗我軍不得損失一兵一將。」晴信對信方命令道。 

    「不失一兵一將□□」信方不解其意。打仗總是要損兵折將的。 

    「面對行將滅亡的敵人，犯不著損失寶貴的兵馬。再等一等，明天上午派個使者
進去，賴重會投降的。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攻城。」

    突然，山上傳來吶喊聲。只見武田軍一個勁地往上放箭，但城上卻不見人影。 

    「啟稟大人。鐮田五郎大人率隊接近城下時，城中飛來石塊，有如雨點。3人被
打中額頭死去，另有5人受傷。對方只有一個人。」傳令兵喘著氣道。 

    「什麼，對方就一個人﹖」信方驚訝地反問道。一個人投石塊竟然能阻止甲軍的
精銳部隊，簡直不可思議。 

    諏訪賴重進入桑原城的第二天，板恆信方作為軍使進了城。 

    「你是來勸降的﹖」賴重看著信方的臉。 

    「事到如今，這是上策。晴信大王只是想請賴重大人和賴高大人到甲府小住一些
時日，別無其它條件。」

    「好吧。你轉告晴信大王，講和的條件只有一個，就是不讓諏訪的領土和諏訪神
社的司祭一職落入高遠賴繼手中。若答應，我就開城投降。」

    「那好，在下一定轉告晴信大王。」信方單腿跪地說道，然後又坐下。「諏訪家
有一位投石塊的高手，在下想打聽他的名字。昨天他可把我們害苦了。」

    「投石塊的高手，有嗎﹖」賴重滿臉疑惑的神色。身旁的矢島賴光對賴重道： 

    「名叫白狐島太郎左衛門。」

    賴重竟然不知道手下還有這樣的勇士。 

    當天下午，諏訪賴重率手下文武出城投降。晴信不僅答應了賴重的全部條件，而
且保証不殺賴重兄弟。第二天，晴信將賴重、賴高兄弟送往甲府。 

    晴信班師回到甲斐。他叫來山本勘助。 

    「我忙得還沒聽你的觀戰感想呢。」

    山本勘助把在松樹上看到的情形說了一遍。「諏訪家有一個投石塊的高手，大得
武田軍不知所措。」

    「白狐島太郎左衛門生於下桑原的豪族，生來擅於投石塊，平時總是用石頭大飛
禽走獸。他的本領被矢島賴光看中，此次是第一次參戰。」

    「你能不能設法把他帶到甲府來﹖我想讓他建個投石隊。投石隊很適合搞突襲。
」晴信對山本勘助笑道。 

    「其實，在下已將此人帶到甲府。」

    晴信心想，不能小看了山本勘助，得提防著點。 

    「你到小縣的里美小姐那里去一趟。」

    「是去送情書嗎﹖」山本勘助不滿道。 

    「不，這次不是送情書。你去向里美小姐通報武田和諏訪交戰的情況。不要盡說
好聽的。把你看到的說給她聽。我讓你觀戰就是這個意思。」

    「你說的很有趣。編造的故事一般□□」里美道。 

    「在下的話不是編造的。」

    「不過，這與諏訪賴重大人的信上說的可大不一樣啊。總有一方是編造的吧﹖」
里美笑道。 

    諏訪賴重來信了﹖山本勘助立即想到：偷走它﹗ 

    山本勘助乘里美出去參加詩歌會，溜進她的房間，打開她的書信盒。山本讀完賴
重的信，把它放回原處。 

    晴信聽說山本勘助騎快馬回到武田館，心想一定出事了。 

    「諏訪賴重大人寫信給里美小姐，說大王毀約唆使高遠賴繼進攻諏訪，小笠原長
時、村上義清及長窪城主大井貞隆聞訊極為不快，近期內將合兵攻打武田，屆時賴重
大人將回諏訪或逃往小縣以圖再起。」

    晴信聽完山本勘助的話，正色道：「諏訪賴重大人說的不錯。小笠原他們要聯合
攻我武田也由他去吧。但賴重大人試圖再起，說明他有反叛之心。你們怎麼看這事﹖
」晴信問坐在身邊的板恆信方和駒井高白齋。 

    「大王，在下以為是下決心的時候了。」信方毫不猶豫地說。駒井高白齋卻不吱
聲。 

    「高白齋，你看呢﹖」

    高白齋又想了片刻，道：「真要滅了諏訪嗎﹖如何處理諏訪家的事，關系到是否
要與整個信濃國為敵。」

    「滅了諏訪，就等於打開了通向信濃的道路，我並不害怕與整個信濃國為敵。我
可以讓我姐姐生的寅王繼承諏訪家業，武田作其後盾。」

    「還是要讓賴重大人□□」高白齋望著晴信。 

    「是的。是敵人就不能不消滅。信方，你去傳我的話。命賴重大人剖腹。」晴信
臉色鐵青。他眼前浮現出湖衣公主憂傷的面孔。 

    次日早晨，駒井高白齋領命前往北郭告訴湖衣公主其父賴重的死訊。 

    高白齋望著湖衣公主端莊、美麗的臉，一言不發。 

    「有事嗎﹖」湖衣公主問道。 

    「是，晴信大王□□」高白齋說不下去了。 

    「是晴信大王派大人來的﹖」湖衣公主道。「是我父親的事嗎﹖」

    「是。」高白齋不由得伏了下去。過了一會他抬起頭，湖衣公主依舊平靜地望著
他。 

    「我父親怎麼了﹖」湖衣公主道。 

    「賴重大人昨日黃昏於東光寺英勇謝世。」高白齋一口氣說完。 

    「是晴信大王的命令吧﹖」湖衣公主就說了這麼一句便不吱聲了。 

    高白齋心想湖衣公主一定會大哭一場。但是，湖衣公主沒有哭。眼中沒有淚水。 

    高白齋把這一情景告訴晴信。 

    「湖衣公主沒哭﹖」晴信說著，眼中濕潤了。 

    高白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該哭的湖衣公主沒哭，而不必哭的晴信卻哭了﹗
一股強烈的悲哀之情襲上高白齋的心頭，淚水簌簌地往下掉。 

    「高白齋，你哭什麼﹗戰國時代不需要眼淚﹗不是連湖衣公主都沒落淚嘛﹗」晴
信眼中的淚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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