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第六十二 河渠四

    ○運河下  海運
    江南運河,自杭州北郭務至謝村北,為十二里洋,為塘棲,德清之水入之。逾北陸
橋入崇德界,過松老抵高新橋,海鹽支河通之。繞崇德城南,轉東北,至小高陽橋東,
過石門塘,折而東,為王灣。至皁林,水深者及丈。過永新,入秀水界,逾陡門鎮,北
為分鄉舖,稍東為繡塔。北由嘉興城西轉而北,出杉青三閘,至王江涇鎮,松江運艘自
東來會之。北為平望驛,東通鶯脰湖,湖州運艘自西出新興橋會之。北至松陵驛,由吳
江至三裡橋,北有震澤,南有黃天蕩,水勢澎湃,夾浦橋屢建。北經蘇州城東占魚口,
水由BC塘入之。北至楓橋,由射瀆經滸墅1111關,過白鶴舖,長洲、無錫兩邑之界也。
錫山驛水僅浮瓦礫。過黃埠,至洛社橋,江陰九里河之水通之。西北為常州,漕河舊貫
城,入東水門,由西水門出。嘉靖末防倭,改從南城壕。江陰,順塘河水由城東通丁堰,
沙子湖在其西南,宜興鐘溪之水入之。又西,直瀆水入之,又西為奔牛、呂城二閘,常、
鎮界其中,皆有月河以佐節宣,後並廢。其南為金壇河,溧陽、高淳之水出焉。丹陽南
二十裡為陵口,北二十五裡為黃泥壩,舊皆置閘。練湖水高漕河數丈,一由三思橋,一
由仁智橋,皆入運。北過丹徒鎮有豬婆灘,多軟沙。丹徒以上運道,視江潮為盈涸。過
鎮江,出京口閘,閘外沙堵延袤二十丈,可藏舟避風,由此浮於江,與瓜步對。自北郭
至京口首尾八百餘里,皆平流。歷嘉而蘇,眾水所聚,至常州以西,地漸高仰,水淺易
洩,盈涸不恆,時浚時壅,往往兼取孟瀆、德勝兩河,東浮大江,以達揚泰。
    洪武二十六年嘗命崇山侯李新開溧水胭脂河,以通浙漕,免丹陽輸挽及大江風濤之
險。而三吳之粟,必由常、鎮。三十一年浚奔牛、呂城二壩河道。
    永樂間,修練湖堤。即命通政張璉發民丁十萬,浚常州孟瀆河,又浚蘭陵溝,北至
孟瀆河閘,六千餘丈,南至奔牛鎮,千二百餘丈。已,復浚鎮江京口、新港及甘露三港,
以達於江。漕舟自奔牛溯京口,水涸則改從孟瀆右趨瓜洲,抵白塔,以為常。
    宣德六年從武進民請,疏德勝新河四十裡。八年,工竣。漕舟自德勝北入江,直泰
興之北新河。由泰州壩抵揚子灣入漕河,視白塔尤便。於是漕河及孟瀆、德勝三河並通,
皆可濟運矣。
    正統元年,廷臣上言:「自新港至奔牛,漕河百五十裡,舊有水車卷江潮灌注,通
舟溉田。請支官錢置車。」詔可。然三河之入江口,皆自卑而高,其水亦更迭盈縮。八
年,武進民請浚德勝及北新河。浙江都司蕭華則請浚孟瀆。巡撫周忱定議浚兩河,而罷
北新築壩。白塔河之大橋閘以時啟閉,而常、鎮漕河亦疏浚焉。
    景泰間,漕河復淤,遂引漕舟盡由孟瀆。三年,御史練綱言:「漕舟從夏港及孟瀆
出江,逆行三百裡,始達瓜洲。德勝直北新,而白塔又與孟瀆斜直,由此兩岸橫渡甚近,
宜大疏淤塞。」帝命尚書石璞措置。會有請鑿鎮江七里港,引金山上流通丹陽,以避孟
瀆險者。鎮江知府林鶚以為迂道多石,壞民田墓多,宜浚京口閘、甘露壩,道裡近,功
力省。乃從鶚議。浙江參政胡清又欲去新港、奔牛等壩,置石閘以蓄泉。亦從其請。而
浚德勝河與鑿港之議俱寢。然石閘雖建,蓄水不能多,漕舟仍入孟瀆。
    天順元年,尚寶少卿凌信言,糧艘從鎮江裡河為便。帝以為然,命糧儲河道都御史
李秉通七里港口,引江水注之,且浚奔牛、新港之淤。巡撫崔恭又請增置五閘。至成化
四年,閘工始成。於是漕舟盡由裡河,其入二河者,回空之艘及他舟而已。定製,孟瀆
河口與瓜、儀諸港俱三年一浚。孟瀆寬廣不甚淤,裡河不久輒涸,則又改從孟瀆。
    弘治十七年,部臣復陳夏港、孟瀆遠浮大江之害,請亟浚京口淤,而引練湖灌之。
詔速行。正德二年復開白塔河及江口、大橋、潘家、通江四閘。十四年從督漕都御史臧
鳳言,浚常州上下裡河,漕舟無阻者五十餘載。
    萬歷元年又漸涸,復一浚之。歲貢生許汝愚上言:「國初置四閘:曰京口,曰丹徒,
防三江之涸;曰呂城,曰奔牛,防五湖之洩。自丹陽至鎮江蓄為湖者三:曰練湖,曰焦
子,曰杜墅。歲久,居民侵種,焦、杜二湖俱涸,僅存練湖,猶有侵者。而四閘俱空設
矣。請浚三湖故址通漕。」總河傅希摯言:「練湖已浚,而焦子、杜墅源少無益。」其
議遂寢。未幾,練湖復淤淺。
    五年,御史郭思極、陳世寶先後請復練湖,浚孟瀆。而給事中湯聘尹則請於京口旁
別建一閘,引江流內注,潮長則開,縮則閉。御史尹良任又言:「孟瀆渡江入黃家港,
水面雖闊,江流甚平,由此抵泰興以達灣頭、高郵僅二百餘里,可免瓜、儀不測之患。,
至如京口北渡金山而下,中流遇風有漂溺患,宜挑甘露港夾岸洲田十餘里,以便回泊。」
御史林應訓又言:「自萬緣橋抵孟瀆,兩□陡峻,雨潦易圮,且江潮湧沙,淤塞難免。
宜於萬緣橋、黃連樹各建閘以資蓄洩。」又言:「練湖自西晉陳敏遏馬林溪,引長山八
十四溪之水以溉雲陽,堤名練塘,又曰練河,凡四十裡許。環湖立涵洞十三。宋紹興時,
中置橫埂,分上下湖,立上、中、下三閘。八十四溪之水始經辰溪沖入上湖,復由三閘
轉入下湖。洪武間,因運道澀,依下湖東堤建三閘,借湖水以濟運,後乃漸堙。今當盡
革侵占,復浚為湖。上湖四際夾阜,下湖東北臨河,原埂完固,惟應補中間缺口,且增
築西南,與東北相應。至三閘,惟臨湖上閘如故,宜增建中、下二閘,更設減水閘二座,
界中、下二閘間。共革田五千畝有奇,塞沿堤私設涵洞,止存其舊十三處,以宣洩湖水。
冬春即閉塞,毋得私啟。蓋練湖無源,惟藉瀦蓄,增堤啟閘,水常有餘,然後可以濟運。
臣親驗上湖地仰,八十四溪之水所由來,懼其易洩;下湖地平衍,僅高漕河數尺,又常
懼不盈。誠使水裕堤堅,則應時注之,河有全力矣。」皆下所司酌議。
    十三年,鎮江知府吳□謙復言:「練湖中堤宜飭有司春初即修,以防沖決,且禁勢
豪侵占。」從之。十七年浚武進橫林漕河。
    崇禎元年,浚京口漕河。五年,太常少卿姜志禮建《漕河議》,言:「神廟
    初,先臣寶著《漕河議》,當事采行,不開河而濟運者二十餘年。後復佃湖妨運,
歲累畚鍤。故老有言,「京口閘底與虎丘塔頂平」,是可知挑河無益,蓄湖為要也。今
當革佃修閘,而高築上下湖圍埂,蓄水使深。且漕河閘座非僅京口、呂城、新閘、奔牛
數處而已,陵口、尹公橋、黃泥壩、新豐、大犢山節節有閘,皆廢去,並宜修建。而運
道支流如武進洞子河、連江橋河、扁擔河,丹陽簡橋河、陳家橋河、七里橋河、丁議河、
越瀆河,勝村溪之大壩頭,丹陽甘露港南之小閘口,皆應急修整。至奔牛、呂城之北,
各設減水閘。歲十月實以土,商民船盡令盤壩。此皆舊章所當率由。近有欲開九曲河,
使運船竟從泡港閘出江,直達揚子橋,以免瓜洲啟閘稽遲者,試而後行可也。回空糧艘
及官舫,宜由江行,而於河莊設閘啟閉。數役並行,漕事乃大善矣。」議不果行。
    江漕者,湖廣漕舟由漢、沔下潯陽,江西漕舟出章江、鄱陽而會於湖口,暨南直隸
寧、太、池、安、江寧、廣德之舟,同浮大江,入儀真通江閘,以溯淮、揚入閘河。瓜、
儀之間,運道之咽喉也。洪武中,餉遼卒者,從儀真上淮安,由鹽城泛海;餉梁、晉者,
亦從儀真赴淮安,盤壩入淮。江口則設壩置閘,凡十有三。浚揚子橋河至黃泥灣九千餘
丈。永樂間,浚儀真清江壩、下水港及夾港河,修沿江堤岸。洪熙元年浚儀真壩河,後
定製儀真壩下黃泥灘、直河口二港及瓜洲二港、常州之孟瀆河皆三年一浚。宣德間,從
侍郎趙新、御史陳祚請,浚黃泥灘、清江閘。成化中,建閘於儀真通江河港者三,江都
之留潮通江者二。已而通江港塞。弘治初,復開之,既又於總港口建閘蓄水。儀真、江
都二縣間,有官塘五區,築閘蓄水,以溉民田,豪民占以為業,真、揚之間運道阻梗。
嘉靖二年,御史秦鉞請復五塘。從之。萬歷五年,御史陳世寶言:「儀真江口,去閘太
遠,請於上下十數丈許增建二閘,隨湖啟閉,以截出江之船,盡令入閘,庶免遲滯。」
疏上,議行。
    白塔河者,在泰州。上通邵伯,下接大江,斜對常州孟瀆河與泰興北新河,皆浙漕
間道也。自陳瑄始開。宣德間,從趙新、陳祚請,命瑄役夫四萬五千餘人浚之,建新閘、
潘家莊、大橋、江口四閘。正統四年,水潰閘塞,都督武興因閉不用,仍自瓜洲盤壩。
瓜洲之壩,洪武中置,凡十五,列東西二港間。永樂間,廢東壩為廠,以貯材木,止存
西港七壩。漕舟失泊,屢遭風險。英宗初年,乃復浚東港。既而巡撫周忱築壩白塔河之
大橋閘,以時啟閉,漕舟稍分行。自鎮江裡河開浚,漕舟出甘露、新港,逕渡瓜洲;而
白塔、北新,皆以江路險遠,捨而不由矣。
    衛漕者,即衛河。源出河南輝縣,至臨清與會通河合,北達天津。自臨清以北皆稱
衛河。詳具本《志》。
    白漕者,即通濟河。源出塞地,經密雲縣霧靈山,為潮河川。而富河、罾口河、七
渡河、桑乾河、三裡河俱會於此,名曰白河。南流經通州,合通惠及榆、渾諸河,亦名
潞河。三百六十裡,至直沽會衛河入海,賴以通漕。楊村以北,勢若建瓴,底多淤沙。
夏秋水漲苦潦,冬春水微苦澀。沖潰徙改頗與黃河同。耎兒渡者,在武清、通州間,尤
其要害處也。自永樂至成化初年,凡八決,輒發民夫築堤。而正統元年之決,為害尤甚,
特敕太監沐敬、安遠侯柳溥、尚書李友直隨宜區畫,發五軍營卒五萬及民夫一萬築決堤。
又命武進伯硃冕、尚書吳中役五萬人,去河西務二十裡鑿河一道,導白水入其中。二工
並竣,人甚便之,賜河名曰通濟,封河神曰通濟河神。先是,永樂二十一年築通州抵直
沽河岸,有沖決者,隨時修築以為常。迨通濟河成,決岸修築者亦且數四。萬歷三十一
年從工部議,挑通州至天津白河,深四尺五寸,所挑沙土即築堤兩岸,著為令。
    大通河者,元郭守敬所鑿。由大通橋東下,抵通州高麗莊,與白河合,至直沽,會
衛河入海,長百六十裡有奇。十裡一閘,蓄水濟運,名曰通惠。又以白河、榆河、渾河
合流,亦名潞河。洪武中漸廢。
    永樂四年八月,北京行部言:「宛平昌平西湖、景東牛欄莊及青龍華家BG1111山
三閘,水沖決岸。」命發軍民修治。明年復言:「自西湖、景東至通流,凡七閘,河道
淤塞。自昌平東南白浮村至西湖、景東流水河口一百裡,宜增置十二閘。」從之。未幾,
閘俱堙,不復通舟。
    成化中,漕運總兵官楊茂言:「每歲自張家灣捨舟,車轉至都下,雇值不貲。舊通
惠河石閘尚存,深二尺許,修閘瀦水,用小舟剝運便。」又有議於三裡河從張家灣煙墩
橋以西疏河泊舟者。下廷臣集議,遣尚書楊鼎、侍郎喬毅相度。上言:「舊閘二十四座,
通水行舟。但元時水在宮牆外,舟得入城內海子灣。今水從皇城金水河出,故道不可復
行。且元引白浮泉往西逆流,今經山陵,恐妨地脈。又一畝泉過白羊口山溝,兩水沖截
難引。若城南三裡河舊無河源,正統間修城壕,恐雨多水溢,乃穿正陽橋東南AH下地,
開壕口以洩之,始有三裡河名。自壕口八里,始接渾河。舊渠兩岸多廬墓,水淺河窄,
又須增引別流相濟。如西湖草橋源出玉匠局、馬跑等地,泉不深遠。元人曾用金口水,
洶湧沒民捨,以故隨廢。惟玉泉、龍泉及月兒、柳沙等泉,皆出西北,循山麓而行,可
導入西湖。請浚西湖之源,閉分水清龍閘,引諸泉水從高梁河,分其半由金水河出,餘
則從都城外壕流轉,會於正陽門東。城壕且閉,令勿入三裡河並流。大通橋閘河隨旱澇
啟閉,則舟獲近倉,甚便。」帝從其議。方發軍夫九萬修浚,會以災異,詔罷諸役。所
司以漕事大,乃命四萬人浚城壕,而西山、玉泉及抵張家灣河道,則以漸及焉。越五年,
乃敕平江伯陳銳,副都御史李裕,侍郎翁世資、王詔督漕卒浚通惠河,如鼎、毅前議。
明年六月,工成,自大通橋至張家灣渾河口六十餘里,浚泉三,增閘四,漕舟稍通。然
元時所引昌平三泉俱遏不行,獨引一西湖,又僅分其半,河窄易盈涸。不二載,澀滯如
舊。正德二年嘗一浚之,且修大通橋至通州閘十有二,壩四十有一。
    嘉靖六年,御史吳仲言:「通惠河屢經修復,皆為權勢所撓。顧通流等八閘遺跡俱
存,因而成之,為力甚易,歲可省車費貲二十餘萬。且歷代漕運皆達京師,未有貯國儲
於五十裡外者。」帝心以為然,命侍郎王軏、何詔及仲偕相度。軏等言:「大通橋地形
高白河六丈餘,若浚至七丈,引白河達京城,諸閘可盡罷,然未易議也。計獨浚治河閘,
但通流閘在通州舊城中,經二水門,南浦、土橋、廣利三閘皆闤闠衢市,不便轉挽。惟
白河濱舊小河廢壩西,不一裡至堰水小壩,宜修築之,使通普濟閘,可省四閘兩關轉搬
力。」而尚書桂萼言不便,請改修三裡河。帝下其疏於大學士楊一清、張璁。一清言:
「因舊閘行轉搬法,省運軍勞費,宜斷行之。」璁亦言:「此一勞永逸之計,萼所論費
廣功難。」帝乃卻萼議。
    明年六月,仲報河成,因疏五事,言:「大通橋至通州石壩,地勢高四丈,流沙易
淤,宜時加浚治。管河主事宜專委任,毋令兼他務。官吏、閘夫以罷運裁減,宜復舊額。
慶豐上閘、平津中閘今已不用,宜改建通州西水關外。剝船造費及遞歲修棯,俱宜酌
處。」帝以先朝屢勘行未即功,仲等四閱月工成,詔予賞,悉從其所請。仲又請留督工
郎中何棟專理其事,為經久計。從之。九年擢棟右通政,仍管通惠河道。是時,仲出為
處州知府,進所編《通惠河志》。帝命送史館,採入《會典》,且頒工部刊行。自此漕
艘直達京師,迄於明末。人思仲德,建祠通州祀之。
    薊州河者,運薊州官軍餉道也。明初,海運餉薊州。天順二年,大河衛百戶閔恭言:
「南京並直隸各衛,歲用旗軍運糧三萬石至薊州等衛倉,越大海七十餘里,風濤險惡。
新開沽河,北望薊州,正與水套、沽河直,袤四十餘里而徑,且水深,其間阻隔者僅四
之一,若穿渠以運,可無海患。」下總兵都督宋勝、巡按御史李敏行視可否。勝等言便,
遂開直沽河。闊五丈,深丈五尺。成化二年一浚,二十年再浚,並浚鴉鴻橋河道,造豐
潤縣海運糧儲倉。正德十六年,運糧指揮王瓚言:「直沽東北新河,轉運薊州,河流淺,
潮至方可行舟。邊關每匱餉,宜浚使深廣。」從之。初,新河三歲一浚。嘉靖元年易二
歲,以為常。十七年浚殷留莊大口至舊倉店百十六里。
    豐潤環香河者,浚自成化間,運粟十餘萬石以餉薊州東路者也。後堙廢,餉改薊州
給,大不便。嘉靖四十五年從御史鮑承廕請,復之,且建三閘於北濟、張官屯、鴉鴻橋
以瀦水。
    昌平河,運諸陵官軍餉道也。起鞏華城外安濟橋,抵通州渡口。袤百四十五裡,其
中淤淺三十裡難行。隆慶六年大浚,運給長陵等八衛官軍月糧四萬石,遂成流通。萬歷
元年復疏鞏華城外舊河。
    海運,始於元至元中。伯顏用硃清、張瑄運糧輸京師,僅四萬餘石。其後日增,至
三百萬餘石。初,海道萬三千餘里,最險惡,既而開生道,稍徑直。後殷明略又開新道,
尤便。然皆出大洋,風利,自浙西抵京不過旬日,而漂失甚多。
    洪武元年,太祖命湯和造海舟,餉北征士卒。天下既定,募水工運萊州洋海倉粟以
給永平。後遼左及迤北數用兵,於是靖海侯吳禎、延安侯唐勝宗、航海侯張赫、舳艫侯
硃壽先後轉遼餉,以為常。督江、浙邊海衛軍大舟百餘艘,運糧數十萬。賜將校以下綺
帛、胡椒、蘇木、錢鈔有差,民夫則復其家一年,溺死者厚恤。三十年,以遼東軍餉贏
羨,第令遼軍屯種其地,而罷海運。
    永樂元年,平江伯陳瑄督海運糧四十九萬餘石,餉北京、遼東。二年,以海運但抵
直沽,別用小船轉運至京,命於天津置露囤千四百所,以廣儲蓄。四年定海陸兼運。瑄
每歲運糧百萬,建百萬倉於直沽尹兒灣城。天津衛籍兵萬人戍守。至是,命江南糧一由
海運,一由淮、黃,陸運赴衛河,入通州,以為常。陳瑄上言:「嘉定瀕海,當江流之
沖,地平衍,無大山高嶼。海舟停泊,或值風濤,觸堅膠淺輒敗。宜於青浦築土為山,
立堠表識,使舟人知所避,而海險不為患。」詔從之。十年九月,工成。方百丈,高三
十餘丈。賜名寶山。御制碑文紀之。
    十三年五月復罷海運,惟存遮洋一總,運遼、薊糧。正統十三年減登州衛海船百艘
為十八艘,以五艘運青、萊、登布花鈔錠十二萬餘斤,歲賞遼軍。
    成化二十三年,侍郎丘浚進大學衍義補,請尋海運故道與河漕並行,大略言:「海
舟一載千石,可當河舟三,用卒大減。河漕視陸運費省什三,海運視陸省什七,雖有漂
溺患,然省牽卒之勞、駁淺之費、挨次之守,利害亦相當。宜訪素知海道者,講求勘
視。」其說未行。弘治五年,河決金龍口,有請復海運者,朝議弗是。
    嘉靖二年,遮洋總漂糧二萬石,溺死官軍五十餘人。五年停登州造船。二十年,總
河王以旂以河道梗澀,言:「海運雖難行,然中間平度州東南有南北新河一道,元時建
閘直達安東,南北悉由內洋而行,路捷無險,所當講求。」帝以海道迂遠,卻其議。三
十八年,遼東巡撫侯汝諒言:「天津入遼之路,自海口至右屯河通堡不及二百裡,其中
曹泊店、月坨桑、姜女墳、桃花島皆可灣泊。」部覆行之。四十五年,順天巡撫耿隨朝
勘海道,自永平西下海,百四十五裡至紀各莊,又四百二十六里至天津,皆傍岸行舟。
其間開洋百二十裡,有建河、糧河、小沽、大沽河可避風。初允其議,尋以御史劉翾疏
沮而罷。是年,從給事中胡應嘉言,革遮洋總。
    隆慶五年,徐、邳河淤,從給事中宋良佐言,復設遮洋總,存海運遺意。山東巡撫
梁夢龍極論海運之利,言:「海道南自淮安至膠州,北自天津至海倉,島人商賈所出入。
臣遣卒自淮、膠各運米麥至天津,無不利者。淮安至天津三千三百裡,風便,兩旬可達。
舟由近洋,島嶼聯絡,雖風可依,視殷明略故道甚安便。五月前風順而柔,此時出海可
保無虞。」命量撥近地漕糧十二萬石,俾夢龍行之。
    六年,王宗沐督漕,請行海運。詔令運十二萬石自淮入海。其道,由雲梯關東北歷
鷹游山、安東衛、石臼所、夏河所、齊堂島、靈山衛、古鎮、膠州、鰲山衛、大嵩衛、
行村寨,皆海面。自海洋所歷竹島、寧津所、靖海衛,東北轉成山衛、劉公島、威海衛,
西曆寧海衛,皆海面。自福山之罘島至登州城北新海口沙門等島,西曆桑島、□母□已
島,自□母□已西曆三山島、芙蓉島、萊州大洋、海倉口;自海倉西曆淮河海口、魚兒
舖,西北歷侯鎮店、唐頭塞;自侯鎮西北大清河、小清河海口,乞溝河入直沽,抵天津
衛。凡三千三百九十裡。
    萬歷元年,即墨福山島壞糧運七艘,漂米數千石,溺軍丁十五人。給事、御史交章
論其失,罷不復行。二十五年,倭寇作,自登州運糧給朝鮮軍。山東副使於仁廉復言:
「餉遼莫如海運,海運莫如登、萊。蓋登、萊度金州六七百裡,至旅順口僅五百餘里,
順風揚帆一二日可至。又有沙門、鼉磯、皇城等島居其中,天設水遞,止宿避風。惟皇
城至旅順二百裡差遠,得便風不半日可度也。若天津至遼,則大洋無泊;淮安至膠州,
雖僅三百裡,而由膠至登千里而遙,礁礙難行。惟登、萊濟遼,勢便而事易。」時頗以
其議為然,而未行也。四十六年,山東巡撫李長庚奏行海運,特設戶部侍郎一人督之,
事具《長庚傳》。
    崇禎十二年,崇明人沈廷揚為內閣中書,復陳海運之便,且輯《海運書》五卷進呈。
命造海舟試之。廷揚乘二舟,載米數百石,十三年六月朔,由淮安出海,望日抵天津。
守風者五日,行僅一旬。帝大喜,加廷揚戶部郎中,命往登州與巡撫徐人龍計度。山東
副總兵黃廕恩亦上海運九議,帝即令督海運。先是,寧遠軍餉率用天津船赴登州,候東
南風轉粟至天津,又候西南風轉至寧遠。廷揚自登州直輸寧遠,省費多。尋命赴淮安經
理海運,為督漕侍郎硃大典所沮,乃命易駐登州,領寧遠餉務。十六年加光祿少卿。福
王時,命廷揚以海舟防江,尋命兼理糧務。南都既失,廷揚崎嶇唐、魯二王間以死。
    當嘉靖中,廷臣紛紛議復海運,漕運總兵官萬表言:「在昔海運,歲溺不止十萬。
載米之舟,駕船之卒,統卒之官,皆所不免。今人策海運輒主丘浚之論,非達於事者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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