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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回 丘太監又用離間計 濟顛僧暗進返善丹

  話說這個太監,姓丘名奎,本是張祿的外甥,明知張祿因濟公問成軍罪,心中記著了他的仇隙。這日皇上回鑾,他在外面聽說是濟公怎樣幫忙,一長一短的,訪得清清白白。此時站在太后旁邊,是太后同五賢王感激濟公,他就趁便說道:「聖母不要把這和尚當著好人,他替聖母、王爺救命,皆是萬歲爺的面子,他其實倒恨不得將毒藥來藥死聖母、五賢王了。此回萬歲爺回鑾,皆是他暗中保護,奴婢在外面,已訪得清楚:進宮來救駕,鏢打兩個徐少爺的,是他的小徒弟,姓楊;跟後背了皇上、太子到湖西營的,是他的兩個大徒弟,一個姓陳,一個姓雷。聖母不信,聞得皇上已經到封了他們的官了,但皆是封的武職,著人到兵部衙門一查便知。而且就是寇尚書、趙提督,皆是他預先約定。就是今天早上萬歲坐朝,大眾朝臣,怎麼就會曉得?也是他一家家送信去的。」太后聽畢,說道:「原來如此,怪道那日我同五賢王坐朝的時候,隱隱約約像他在殿外走了兩轉呢。」說著,就咬著牙齒罵道:「賊禿,賊禿!原來他治病是假的,他來壞我的大事是真的。怪道這個不孝的昏君,由他治病之後,就越過越不孝順呢!原來仗著他的法力。我倒有點偏不懼邪,不是我恩將仇報,總之第一次,他不過替我看了一場小病,此時五賢王同我死去,也是因他救轉這個不孝的昏君,才送命的。他雖把我母子救轉,算不得他的功勞。但是我娘家好好大興旺的一個姓塗的宦家,弄得來死的死,逃的逃,辦罪的辦罪,不皆是完在這賊禿手裡嗎?」說著,又嗚嗚的哭個不住。五賢王道:「母后不必過悲,諒他一個和尚,終在我國家法律之下,遲早再碰機會,總替這徐家報仇便了。」當下太后同五賢王因丘奎一番挑剔,不但不感激濟公救命之恩,反轉恨如切骨,二人就商議些代徐家報仇的話,暫且擱過。
  單言濟公同皇上、太子人了席,皇上便稱讚楊魁、陳亮、雷鳴這三人的忠心及本領,又謝了濟公各處代他佈置的說帖。濟公一言不答,他好歹酒兒肉兒的吃個不住。皇上又說道:「請問聖僧,從來國家內患,歷代所不能免。然總因為君的器小量窄,或者非嫡親母后;究不解朕既所處的嫡親骨肉,加之平日兄弟之間,亦甚友愛相得,不解因何忽然造出這樣的逆案?實在就叫人難以參詳了。」濟公聽畢,便用那筷子敲著碗,放開那「叭迷吽」的喉嚨唱道:「因因因,果果果。人生事事有因果。花開一樹本同枝,結了美果同惡果。因因因,果果果。人生事事有因果。俺效園丁灌灌方,還你一樹好美果。」雖畢由袖中取出一幅畫圖,說道:「陛下請看。」當下皇上看了濟公這幅圖,濟公不肯細說,也就只得罷了。又說道:「請問聖僧,適才朕母、朕弟,雖蒙聖僧救轉,未知還須進藥調理調理嗎?」濟公此時在席上雖對皇上言談,那慈寧宮太后、五賢王恩將仇報的話,一句一句的,濟公皆曉得清清楚楚,見皇上問他可須進藥調理,濟公暗道:我何不想個一勞永逸的主意,用兩粒返善丹,將兩人的心治他一治,毋得再生妄念,有何不可。主意已定,因說道:「凡病皆要調埋,就是五賢王自縊,雖經救轉,臟腑無不受傷,陛下之言,甚屬有理。」皇上同太子恰好此時上膳已畢,只剩得濟公一個人,在那裡國咕國咕吃酒。皇上因此又說道:「既蒙聖僧肯代調理,擬請回到內宮,趁此進了丹藥,免致留下余病,在聖僧意見以為如何?」濟公道:「使得使得,這樣說法,這個酒我也不吃了。」太子就此起身,別了皇上,自往青宮而去。
  皇上便同濟公來到內宮,卻見太后正同五賢王在那裡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一見濟公同皇上走來,太后、五賢王恨不得立時就將濟公置之死地,才出得心頭之氣。濟公早已明白,就用手暗暗的對著兩人做了一個法兒。皇上卻是懵懵懂懂的,到此地步還是一片孝母愛弟的心腸,忙近前先問了太后的安,又將濟公說的還要調理的話,奏明了一遍。但見太后負氣的樣子說道:「既然我母子不曾得死,也就罷了,還要調理做什麼?我實在心中恨個不住,倒不如就此死了,反覺安逸。」皇上不解何意,以為太后因做了殘害的事,說了兩句過門話。正是還要進言,忽見太后兩手捧住個肚子,心裡一陣一陣的疼個不了,五賢王覺得個頸項被繩子勒掛的地位痛得如針刺一般。濟公故意裝著要向外走的形像,但聽太后道:「怎麼這時的肚又這樣怪疼起來了?」轉眼再向五賢王一看,見他雙手托住腮下,因皇上在側,又不敢大驚小怪的喊痛,只見他頸上汗珠,足有黃豆子大。太后此時心裡雖恨濟公,卻因疼痛沒法,因說道:「既然如此,且把調理藥進來試試看罷。」皇上便轉身對濟公說明,濟公哈哈笑個不住。太后、五賢王見濟公這樣笑法,心裡更加氣,那兩人便覺得格外痛得難過。好容易候濟公掏出兩粒丸藥交給皇上,每人吃了一粒,不但痛處忽然頓止,覺得一種清涼的氣候到了心裡,就把起先所做的事,所說的話,皆自家同自家為難個不了。
  皇上見二人服了丸藥,皆不開口,以為藥有靈驗,止了痛了,卻不曉得兩人心裡,忽然轉了念頭。說得遲,來得快,忽然五賢王跑到皇上面前,雙膝跪下,哭著說道:「臣弟此時,想著已往之事,真正狗彘不如,不敢強顏偷生人世,請陛下將臣送至法司,同那徐奸賊父子一同問成死罪,明正典刑,以謝天下。」說畢哀哀的哭個不住。太后亦垂淚說道:「實也奇怪,我不知三日前,就同吃了迷魂藥似的,怎樣就聽這老賊父子的言詞,離間骨肉,一點都不知覺。此想來,也就追悔得要死了。」皇上見二人忽然哀哀的說出血性話兒便一手將五賢王扶起,說道:「賢弟休得如此,人孰無過?自知改悔罷了。但朕自從起禍之初,自始至終,無絲毫怨母后、賢弟,曉得皆是為人所愚。總之,最難者,是天倫樂處,從此之後,母慈子孝,兄友弟敬,將已往之事,作為雲收而散罷了。」當下五賢王便請太后。皇上,正了坐位,自己也邀同濟公旁邊坐下,又向濟公稱謝了半晌。這一番舉動,真個叫皇上夢想不到。就此母子ˍ人,正同皇上談到情投意合之時,忽見值班太監,捧了兩個奏折,跑進內宮,往下一跪。不知所奏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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