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一百七十五】 起柔兆執徐八月,盡屠維協洽十二月,凡三年有奇。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明聖安孝皇帝寶祐四年(蒙古憲宗六年)
八月,程元鳳陳正心、待臣、進賢、愛民、備邊、守法、謹微、審令八事。
甲午,帝諭輔臣:「聞廣守多貪虐害民,宜先汰其尤者。」丙申,詔:「邕州守臣
程芾奪秩,罷。」
己酉,帝諭輔臣曰:「近有言羅鬼不足恃者。」程元鳳等曰:「置呂文德於沅、靖,
置向士璧於歸、峽,城築之費,甲兵之需,無不應之,正所以為此備也。又聞黃平可通
靖州,已令荊閫嚴作防捍。」
甲寅,硃熠言:「境土蹙而賦斂日繁,官吏增而調度日廣。景德、慶歷時,以三百
二十餘郡之財賦,供一萬餘員之俸祿,今以一百餘郡之事力,而贍二萬四千餘員之冗官。
邊郡則有科降支移,內地則欠經常綱解。欲寬財力,必汰冗員。」從之。
冬,十月,癸亥,出封樁庫新錢兌使,以濟民用。
丙寅,命錄進姚永慶所言蜀中便宜事。
蒙古主欲建城市,修宮室,為都會之所,皇弟呼必賚以僧子聰精於天文、地理之術,
因命相宅,子聰以桓州東、灤水北之龍岡為吉。詔子聰營之,三年而畢,名曰開平府。
既而升為上都,以燕為中都。
十一月,戊子朔,以丁大全為左諫議大夫,吳衍、翁應弼並除監察御史。
丁大全既逐董槐,益專恣用事,道路以目。癸巳,太學生劉黼、陳宜中、黃鏞、林
則祖、曾唯、陳宗上書攻之,大全怒甚。丙申,詔:「學官申嚴祖宗學法,諸生或怙終
不悛,自畔名教,必正憲典。仍令三學立石。」
詔:「正特奏名御試,毋得更循舊制例以武功資帖比折升甲、升等。」
乙巳,以御史吳衍、翁應弼言,太學生齊黼等八人,拘管江西、湖南州軍,宗學生
於伯等七人,並削籍,拘管外宗司。
癸巳,以張磻同知樞密院事,丁大全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馬天驥端明殿學
士、同簽書樞密院事。時閻貴妃怙寵,大全、天驥用事,有無名子題八字於朝門曰:
「閻、馬、丁當,國勢將亡。」
詔:「開國以來勳臣之裔,有能世濟其美不能世濟其祿者,所在州軍體訪以聞。」
十二月,庚申,蒙古城棗陽。
乙丑,以張磻兼參知政事。
壬申,詔:「百司庶府及諸道監司以下,毋以私怒寄收入於縣獄,有罪應收者,結
絕不許過三日。」
甲戌,詔出封樁庫新造川會,收換兩料川引。
是歲,蒙古烏蘭哈達征白蠻,阿珠生擒其驍將,獻俘闕下,詔以便宜取道與蜀帥合
兵。烏蘭哈達遂出烏蠻,渡滬江,鏟圖喇蠻三城,擊破宋兵,奪其船二百艘於馬湖江,
遂通道於嘉定、重慶,抵合州,濟蜀江,與汪德臣等會。
高麗國王暾及雲南諸國皆入朝於蒙古。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明聖安孝皇帝寶祐五年(蒙古憲宗七年)
春,正月,丁亥朔,以趙葵為少保、寧遠軍節度使、京湖宣撫大使、判江陵府兼夔
州策應大使,進封衛國公;賈似道知樞密院事,職任依舊;吳淵參知政事;李曾伯湖南
安撫大使、知潭州。
辛卯,帝曰:「吳淵奏腹幹支徑頗詳。」程元鳳言:「昨准宣諭,鹽井、鏵鐵山等
險隘,已答刀蒲擇之疾速措置。」
乙巳,雷。
丙午,禁奸民作白衣會,監司、郡縣官失覺察者坐罪。
丁硃,詔以雷發非時,減徒流以下罪。戊申,帝謂侍臣曰:「獄訟淹延,亦能上干
陰陽之和,宜速與疏決。」
辛亥,以吳淵薨,輟視朝。
蒙古主左右讒皇弟呼必賚得中土心,蒙古主信之,遂遣阿勒達爾行省事於京兆,劉
太平佐之,鉤考諸路財賦,置局關中,推集經略、宣撫官吏,下及征商,鍛煉羅織,無
所不至,曰:「俟終局日,入此罪者,惟劉嶷、史天澤以聞,餘悉誅之。」皇弟聞之不
樂,姚樞曰:「帝,君也,兄也;大王為皇弟,臣也。事難與校,遠將受禍。莫若盡王
邸、妃主自歸朝廷,為久居謀,疑將自釋。」從之。
蒙古董文蔚既城光化、棗陽,儲□糧,會攻襄陽、樊城,南據漢江,北阻湖水,卒
不得渡。文蔚夜領兵於湖水狹隘處,伐木拔根,立於水,實以薪草為橋,頃之即成。至
曉,兵悉渡,圍已合,城中大驚。文蔚復統軍前行,奪外城,襄陽守將高達力戰於白河,
乃還。
二月,戊午,以賈似道為兩淮安撫大使。
壬戌,築思州三隘。
乙丑,左正言戴慶□言:「數十年來,諸處戎帥,專肆貪婪,逼令軍人營運。願申
警戎帥,嚴與禁戢軍債。」從之。
己巳,帝曰:「溪蠻為敵所有,欲窺伺邕、宜,可不預備?」程元鳳曰「去秋已聞
此言,屢令徐敏子嚴為防拓,又行不邕、宜,守險要以備不虞。」
癸酉,賈似道奏渦口築城。
丁丑,布衣余一飛、高杞陳襄陽備御策,命京湖宣撫使趙葵行之。
三月,癸巳,帝曰:「聞近畿頗有剽竊,所當禁緝。」程元鳳曰:「此帥憲責也。」
己酉,詔曰:「朕聞政平訟理,則民安其業;告訐易俗,則禮義興行。近有司受詞,
多是並緣為奸,延及無辜,攤賴緡錢,動以五計。是可忍也,孰不可忍!其耳目所接者,
已悉蠲放,餘令御史台覺察以聞。」
夏,四月,庚申,朝獻景靈宮。
丙寅,以並侑高宗,奏告天地、宗廟、社稷。
丁卯,高達以白河戰功,進右武大夫、遙郡防御使,王登進官一等,直秘閣。
壬申,帝曰:「李遇龍奏楊禮捨苦竹隘而守吉平,北兵有占築苦竹之謀,宜諭蒲擇
之急為進守計。」程元鳳曰:「向來段元鑒克復此隘,極為不易,楊禮不應輕棄。令擇
之急作措置,毋為敵所據。」
蒙古兵攻苦竹隘,詔京湖調兵應援。
閏四月,己丑,程元鳳等上《中興四朝志傳》、《皇帝玉牒》、《日歷》,元鳳等
各進官二等。
壬辰,李遇龍奏蒙古兵窺劍門,將築堡塞,蒲擇之以硃異孫監諸司軍,自以制司兵
繼之。
乙未,以謝奕昌為少保、保寧軍節度使、充萬壽觀使。
戊戌,程元鳳等上進編修《吏部七司條法》。
己亥,帝曰:「趙葵行邊,如郢之增浚城壕,運糧於襄,有三年之積,措置可謂合
宜。」又曰:「葵近奏已調援蜀兵三千。」程元鳳言:「昨令調遣五千,今恐未足用。」
帝曰:「已令增調矣。」壬子,趙葵乞增兵十萬,分佈淮、蜀、沿江、京湖,程元鳳請
從之。
五月,壬午,錄行在建康系囚,杖以下釋之。
詔:「夏貴城築荊山,克期集事,升正任刺史。」
六月,蒲擇之師還。甲午,帝曰:「西蜀尚未能取,失此機會。然劍門之賞,不可
不從厚,庶可激勸。」尋詔:「擇之進官二等,餘升轉有差。」
丁酉,同簽書樞密院事馬天驥罷。
癸卯,出封樁庫十八界楮幣二十萬貫賑都民,三衙諸軍亦如之。
是月,蒙古主謁太祖行宮,祭旗鼓。
蒙古烏蘭哈達以雲南平,請依漢故事,以西南夷悉為郡縣;從之。加烏蘭哈達大元
帥,還鎮大理。
秋,七月,乙卯,錄中外系囚。
己未,太白晝見。詔蠲諸路州縣民戶逋欠官賦。
乙丑,詔:「諸路閫帥司招填軍額,申嚴占借之禁。」
庚午,帝謂輔臣曰:「昨日經筵有以邊臣久任為言者,朕諭之曰:『李漢超守關南
十七年,郭進守山西二十年,官皆止於觀察使。久任邊臣,乃祖宗馭將帥、服中外之法
也。』」程元鳳對曰:「誠宜率由舊章。」
八月,庚子,帝曰:「近有郁攸為災,延燎頗多,居民殊可念。」程元鳳言:「不
能早救於微,及既熾,自難撲滅。」帝曰:「臨安府所奏兩城民屋須遠二丈,此說可
行。」
以張磻為參知政事,丁大全同知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
庚戌,申嚴諸路州縣稽留敕書、奉行不謹及遞兵違慢之弊。
九月,壬子朔,以久雨,出封樁庫十八界楮幣二十萬賑都民,三衙諸軍亦如之。
詔:「今後台臣遷它職而輒出關者,准違制論。著為令。」
辛酉,大饗於明堂,大赦。
蒙古烏蘭哈達遣使招安南降,安南人囚其使,遂議征之。播州邊境告警。
甲戌,帝曰:「播州乞兵,想事勢頗急,當令夾擊。」程元鳳曰:「已令硃異孫襲
其後,呂文德遏其前,即聖訓所謂夾擊也。」時朝議徒托空言,幸蒙古兵未入境耳。
戊寅,以史嵩之薨,輟視朝。嵩之為相,雖飾詐要譽,而肺肝如見,不為公論所予。
己卯,以王福為左金吾衛上將軍、知和州,吉文舀主管殿前司,郭浚主管侍衛步軍
司。
回鶻獻水晶盆、珍珠傘等物於蒙古,可直銀三萬餘錠。蒙古主曰:「方今百姓疲敝,
所急者錢耳,朕獨有此何為!」卻之。賽音諤德齊以為言,蒙古主稍償其直,且令今後
無復有獻。
蒙古諸王伊遜克、駙馬約蘇爾等請伐宋,蒙古主亦怒宋囚使臣,是月,議出師南伐。
冬,十月,乙酉,恭謝景靈宮。
庚寅,張磻薨,輟視朝。
癸巳,雷。
丁酉,以林存為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
己酉,以雪,出封樁庫十八界楮幣二十萬賑都民,三衙諸軍亦如之。
庚子,以皇子忠王基為遂安、鎮南軍節度使。
蒙古烏蘭哈達進兵壓交南境,安南國王陳日煚隔洮江列象騎、步兵甚盛。烏蘭哈達
分軍為三隊濟江,齊齊克圖從不流先濟,大師居中,駙馬懷圖與阿珠在後,仍授齊齊克
圖方略曰:「汝軍既濟,勿與之戰,彼必來逆我,駙馬斷其後,汝伺便奪其船,蠻若潰
走,至江無船,必為我擒矣。師既登岸,即與戰。」齊齊克圖違命,安南人雖大敗,得
駕舟逸去。烏蘭哈達怒曰:「先鋒違我節度,國有常刑!」齊齊克圖懼,飲藥死。烏蘭
哈達入安南,日煚遁入海島。蒙古得前所遣使於獄中,以破竹束體入膚,比釋縛,一使
死,因屠其城。日煚請款,烏蘭哈達乃大饗軍士而還。
十一月,壬戌,詔曰:「朕軫念軍民,無異一體。嘗令天下諸州建慈幼局、平糴倉、
官藥局矣,又給官錢付諸營置庫,收息濟貧乏。奈郡守奉行不謹,所惠失實,朕甚憫焉!
更有斃於疫癘、水災與夫歿於軍者,遺骸暴露,尤不忍聞也。可行下各路清強監司,嚴
督守臣宣制安撫。」
癸酉,帝謂輔臣曰:「將帥提兵征伐,當直入播境,須令追襲進剿,仍撫循諸蠻,
不可縱軍士騷擾以失其心。」甲戌,又曰:「上流之報稍寬,正是自治之歲月也。」
乙亥,帝曰:「昨付出《黃平圖》,其間險要處皆當置屯。」程元鳳言:「黃平、
清浪、水舞溪三處,當審度緩急,分置大小屯。」
十二月,辛巳朔,以李曾伯為資政殿學士、湖南安撫使兼廣西制置使,置司靜江府。
丁酉,詔:「三衙及江上諸軍應從職事,並要戰功及隊伍中人,不許以任子、雜流
非泛補授。其離軍者,止許授不理務差遣。果有材略功績,從制閫保明,卻與理務。」
蒙古皇弟呼必賚入見蒙古主於行宮,相對泣下,竟不令有所白而止。因罷鉤考局,
而呼必賚所署置諸司皆廢。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明聖安孝皇帝寶祐六年(蒙古憲宗八年)
春,正月,辛亥朔,以丁大全參知政事兼同知樞密院事,林存兼權參知政事。
癸亥,詔出封樁庫銀一萬兩付蜀閫。
詔:「趙景緯屢辭召擢,雅志嘉尚,特改京秩。」
癸酉,罷廣西經略司,以李曾伯為廣南制置使兼知靜江府。
甲戌,詔:「樞密院編修官呂逢年,詣蜀閫趣辦關隘屯柵糧餉,相度黃平、思、播
諸處險要緩急事定,具工役以聞。」
二月,辛巳朔,以馬光祖為端明殿學士、京湖制置使、知江陵府兼夔路策應使、湖
南總領。
壬辰,雨土。
蒙古主命諸王額埒布格居守和林,阿勒達爾輔之,自將南侵,由西蜀以入。先遣張
柔從皇弟呼必賚攻鄂,趣臨安,塔齊爾攻荊山,又遣烏蘭哈達自交、廣會於鄂。僧子聰、
張文謙言於皇弟曰:「王者之師,有征無戰。當一視同仁,不可嗜殺。」皇弟曰:「期
與卿等共守此言。」於是分命諸將,毋妄殺,毋焚人室廬,所獲生口悉縱之。
蒙古耨埒將前軍,欲會都元帥阿達哈於成都,四川制置蒲擇之遣安撫劉整等據遂寧
江箭灘渡,以斷東路,耨埒軍至,不能渡。自旦至暮,大戰,整等軍敗,耨埒遂長驅至
成都。擇之命楊大淵等守劍門及靈泉山,自將兵趣成都。會阿達哈卒,耨埒率諸將大破
大淵等於靈泉山,進圍雲頂山城,扼其歸路。擇之兵潰,城中食盡,亦殺主將以降,成
都、彭、漢、懷安、綿等州,威、茂諸蕃悉降。蒙古主以耨埒為都元帥。
蒙古遣諸王實喇爾伐西域。實喇爾以札木諾延、郭侃總統諸軍,前後平西域克實密
爾十餘國,轉斗萬裡,又西渡海,收富浪國,遣使獻捷。實喇爾遂留鎮西域。
安南國王陳日煚傳國於長子光昺,光昺遣其婿以方物入貢於蒙古。
蒙古洪福源連年伐高麗,積有勞績;會高麗質子譖福源於蒙古主,遂見殺。
三月,辛亥朔,祈雨。
乙卯,錄行在系囚。
丙辰,馬光祖請以汪立言、呂文德、王鑒、王登等充制司參議官及辟制司準備差使
等官,從之。
庚申,詔出封樁庫十八界楮幣二十萬賑三衙諸軍。
辛酉,錄中外系囚。
戊辰,以馬光祖兼荊湖北路安撫使。
夏,四月,庚辰朔,詔以當春不雨,有妨東作,自四月一日,避殿,減膳。癸未,
程元鳳等乞解機政,不許。
甲申,大雨。丁酉,群臣請御正殿,復常膳,表三上,從之。
詔:「田應己特差思州駐答刀御前忠勝軍副都統制,往播州共築關隘備御。」
辛丑,程元鳳罷,以觀文殿大學士判福州。時丁大全謀奪相位,元鳳謹飭,乏風節,
力請罷,尋提舉洞霄宮。
丁未,以丁大全為右丞相兼樞密使,林存同知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硃熠端明殿
學士、簽書樞密院事。
少保、寧遠軍節度使、衛國公趙葵,充醴泉觀使兼侍讀。
蒙古主由東勝河渡,次六盤山,軍四萬,號十萬,分三道而進:蒙古主由隴州趣散
關,諸王穆格由洋州趣米倉道,萬戶額埒布格由潼關趣沔州。劉敏輿疾入見,蒙古主問
以何言,對曰:「中原土曠民貧,勞師遠伐,恐非計也。」蒙古主弗納。
蒙古征益都行省李□亶兵,□亶言益都南北要沖,兵不可徹,許之。□亶遂攻海州、
漣水軍,夏貴等戰卻之。
五月,癸丑,夏貴進官二等,兼河南招撫使。毛興特轉右武大夫。
丁巳,李曾伯言:「廣西多荒田,民懼增賦不耕,乞許耕者復三年租,後兩年減其
租之半。守令勸墾辭,多者賞之。」詔可。
丙寅,詔與芮判大宗正事。
丁卯,嗣秀王師彌薨。
甲戌,李曾伯請屯萬兵干欽州,為交人聲援;從之。
六月,辛巳,帝始聞安南被兵,謂輔臣曰:「安南求援之情頗切,所當嚴兵以待。」
丁大全對曰:「以糧運未至,故調兵未行。」帝曰:「事不可緩。」時安南已為蒙古所
破。
蒙古皇子阿蘇岱,因獵傷民稼,蒙古主責之,撻近侍數人;有拔民蔥者,斬以徇,
由是秋毫莫敢犯。
秋,七月,庚戌,潼川帥臣硃異孫,言長寧軍自辦錢糧,創造器具,修築凌霄城圓
備,詔:「易士英特帶行閤門宣贊捨人,硃文政、宇文同祖各進官一等,楊震卯等七人
減磨勘,將士支犒有差。」尋詔異孫進官一等。
丙寅,帝問邊報,丁大全言三邊有備無慮。帝曰:「毋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
蒙古主留輜重於六盤山,率兵由寶雞攻重貴山,所至輒破。
八月,庚寅,帝曰:「成都系蜀安危,不可不亟圖之。」丁大全對曰:「朝廷既已
示勸,何事不可為?」時邊境危急,而大全習為便給如此。
先是高斯得治吳自性之獄,高鑄為首惡,黥配廣州,捐資免行,至是為丁大全監奴,
嗾監察御史沈炎論斯得以閩漕交承錢物,臨安尹顧巖傅會其獄。詔斯得奪職鐫官,征贓
百餘萬。安吉守何夢然奉行其事,陵鑠甚至。斯得不少挫,竟無所得。
都省言:「倭船入界,禁令素嚴;比歲慶元舶司但知博易抽解之利,聽其突來洩販
銅錢,為害甚大。」癸卯,詔沿海制司於濱海港汊嚴切禁戢。
九月,庚戌,雷。
丁卯,詔出平糴倉米二萬九千九百石有奇,賑□以收敝楮。
己巳,詔:「京城敝楮不堪行用,於封樁庫支撥兩界好會,盡數收換。」
詔出榷務楮幣一百萬,賑三衙諸軍。
甲寅,蒙古主進次漢中,都元帥耨埒留密喇卜和卓、劉嶷等守成都,自率眾渡馬湖,
獲守將張實,遣之招諭苦竹隘。實入隘,遂與守將楊立堅守。
冬,十月,丙子朔,帝以蜀中將帥暴露日久,命與序遷。
壬午,蒙古主進次寶峰。癸未,入利州,觀其城池並淺惡,以汪德臣能守,賜卮酒
獎諭之。遂渡嘉陵江,至白水,命德臣造浮梁以濟,進次劍門。
乙酉,都省言知隆慶府楊禮守安西堡,敵兵搏城,招誘投拜,禮憤激詬罵,率諸將
兵射退之。詔:「楊禮進官二等。仍下諸郡,以勵其餘。」
丁亥,詔以張實為和州防御使。
戊子,蒙古主遣史樞攻苦竹隘,裨將趙仲竊獻東南門。師入,楊立巷戰死,獲張實,
支解之。
庚寅,都省言廣南制置大使司鎮撫劉雄飛,提兵親入橫山,分遣將士迎戰,殺獲頭
目軍器,詔:「雄飛進官三等,將士增秩、賞賚有差。」
辛卯,都省言淮民避難渡江,轉徙可念,詔:「鎮江府、常州、江陰軍各出義倉米
千石賑之。」
庚子,蒙古進圍長寧山,守將王佐、徐昕戰敗。
十一月,己酉,詔:「新築黃平,賜名鎮遠州。呂逢年進一秩。」
蒙古主進攻鵝頂堡、知縣王仲降。城破,王佐死焉。翌日,蒙古主入城,殺佐之子
及徐昕等四十餘人。諸王穆格、塔齊爾並略地還,引兵來會。
辛亥,以流民渡江,出浙西、江東路五州米三萬石,命各郡守臣賑之。
癸丑,追復余玠官職。
丙辰,給事中張鎮言徐敏子曩帥廣右,嗜殺黷貨,流毒桂府,詔依舊羈隆興府。
壬戌,以賈似道為樞密使、兩液宣撫大使;硃熠同知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饒虎
臣為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
丁卯,詔:「諸路憲司廉訪所部州縣,毋得虐民,仍禁止貪賴之害,違者坐之。」
召牟子才權工部侍郎。子才以丁大全與董宋臣表裡,濁亂朝政,力辭。
先是子才在太平州,撰《李白祠記》,又刻《高力士脫靴圖》,語多斥宋臣。或以
告宋臣,宋臣泣訴於帝。乃與大全合謀,嗾御史交章誣劾子才在郡公燕及饋遺過客為入
己,降兩官,猶未己。帝疑之,密以槧問安吉守吳子明。子明奏曰:「臣嘗至子才家,
四壁蕭然,人鹹知其清貧。陛下毋信讒言。」帝語經筵官曰:「牟子才之事,吳子明乃
謂無之,何也?」眾莫敢對。戴慶□曰:「臣憶子才嘗繳駁子明之兄子聰。」帝曰:
「然。」事遂解。
蒙古主進攻大獲山,遣王仲招守將楊大淵,大淵殺之。蒙古主督諸軍力攻,大淵懼,
遂以城降,推官趙廣死之,大淵逃歸。蒙古主怒,欲屠其城,將官李呼喇齊曰:「大淵
去,事未可測,當亟追之。」乃單騎至城下,門未閉,大呼入城,曰:「皇帝使我撫汝
軍民。」即下馬,執大淵手曰:「上方宣諭賞賜,不待而來,何也?」大淵曰:「恐城
寨有他變,是以亟歸耳。」因與偕來。蒙古主大悅,以大淵為都元帥。
蒙古將李□亶破海州、漣水軍,通判侯偪鏖戰死之,舉室遇害,餘將士殺傷殆盡。
賈似道上章引咎,詔以功自贖。
太常寺博士王應麟入對,言:「淮戍方警,蜀道孔艱,海表上流,皆有籓籬脣齒之
憂。軍功既集而吝賞,民力既困而重斂,非修攘計也。陛下勿以宴安自逸,勿以容悅之
言自寬。」帝愀然曰:「邊事甚可憂。」應麟曰:「願汲汲預防,無為壅蔽所欺。」丁
大全惡言邊事,應麟旋罷。
龍州降於蒙古。
十二月,丙子朔,詔以明年為開慶元年。
庚辰,以蒙古兵入蜀,詔:「荊湖制置使馬光祖移司峽州,向士璧移司紹慶府。」
時士璧不俟朝命,進師歸州,捐家資百萬以供軍費。光祖亦不待奏請,招兵萬人,損銀
萬兩以募壯士,迎戰於房州。詔光祖、士璧各進一秩。
壬午,蒙古都元帥楊大淵,率所部兵與汪德臣分擊相如等縣。耨埒攻簡州,以降將
張威為先鋒。
乙酉,蒙古主次運山,楊大淵遣人招降其守將張大悅,仍以大悅為都元帥;屯將施
擇不屈死。師至青居山,裨將劉淵殺都統段元鑒以降。
丁酉,蒙古破隆州,大良守將蒲元圭降。蒙古主命諸軍無俘掠。
癸卯,蒙古攻雅州,拔之,石泉守將趙順降。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明聖安孝皇帝開慶元年(蒙古憲宗九年)
春,正月,乙巳朔,詔飭中外奉公法,圖實政。
蒙古主駐重貴山北,置酒大會,因問諸王、駙馬、百官曰:「今在宋境,夏暑且至,
汝等其謂可居否乎?」托驩曰:「南土瘴癘,上宜北還,所獲人民,委吏治之便。」巴
勒齊曰:「托驩怯,臣願往居焉。」蒙古主善之。
國子監主簿徐宗仁伏闕上書曰:「賞罰者,軍國之綱紀,賞罰不明,則綱紀不立。
今天下如器之欹而未墜於地,存亡之機,間不容髮。兵虛將惰而力匱財殫,環視四境,
類不足恃,而所恃以維持人心、奔走豪傑者,惟陛下賞罰之微權在耳。權在陛下而陛下
不知所以用之,則未墜者安保其終不墜乎?陛下當危急之時,出金幣,賜土田,授節金
戊,分爵秩,尺寸之功,在所必賞,故當悉心效力,圖報萬分可也。自出兵越江逾廣以
來,凡閱數月,尚未聞有死戰陣、死封疆、死城郭者,豈賞罰不足以勸懲之耶?今通國
之所謂佚罰者,乃丁大全、袁玠、沈翥、張鎮、吳衍、翁應弼、石正則、王立愛、高鑄
之徒,而首惡則董宋臣也。是以廷紳抗疏,學校叩閽,至有欲借尚方劍為陛下除惡,而
陛下乃釋然不問,豈真欲愛護此數人而重咈千萬人之心哉?今天下之勢急矣,朝廷之紀
綱壞矣,誤國之罪不誅,則用兵之事不勇。東南一隅,半壞於此數人之手,而罰不損其
毫毛,彼方擁厚資,挾聲色,高臥華屋,面使陛下與二三大臣焦心勞思,可乎?三軍之
在行者,豈不憤然不平曰:『稔禍者誰歟,而使我捐軀兵革之間?』百姓之罹難者,豈
不群然胥怨曰:『召亂者誰歟,而使我流血鋒鏑之下?』陛下亦嘗一念及此乎?」不報。
盱江廖應淮上疏言丁大全誤國狀。大全怒,中以法,配漢陽軍。應淮荷校行歌出都
門,觀者壯之。
己酉,蒙古兵攻忠,雅,漸薄夔境,詔:「蒲擇之、馬光祖,戰守調遣,便宜行
事。」
以雪寒,出封樁庫十八界楮幣二十萬賑三衙諸軍。丙寅,帝曰:「海道戍兵,雪寒
可念,與在城寨者不同,可量與給犒一次。」
丁卯,賈似道以樞密使為京西、湖南、北、四川宣撫大使;移馬光祖為沿江制置使,
史巖之副之。似道尋兼督江西、二廣人馬,通融應援上流。蒙古兵破利州、隆慶、順慶
諸郡,閬、蓬、廣安守將相繼降。
蒙古主命降人晉國寶招諭合州,守臣王賢執之,殺於閱武場。蒙古主遂命大將琿塔
哈以兵二萬守六盤,奇爾台布哈守青居山,命耨埒造浮梁於涪州之藺市,以杜援兵。二
月,蒙古主自雞爪灘渡,直抵合州城下,俘男女萬餘。堅力戰以守,蒙古主會師圍之。
乙酉,詔:「疆場未戢,調度尚繁,出內庫十七界楮幣三十萬助支賞。」
丙戌,以馬光祖為資政殿學士、沿江制置大使、江東安撫使、知建康府。
己丑,詔蠲建康、太平、寧國、池州、廣德等處沙田租。
三月,丁巳,以呂文德為四川制置副使。蒲擇之在蜀無功,故以文德代之,尋命兼
湖北安撫使。
時蒙古軍中大疫,議班師。庚申,馬光祖奏蒙古兵自烏江還北。
辛酉,雨土。
夏,四月,甲戌朔,以段元鑒、楊禮歿於王事,立廟賜額,各官一子。
甲申,帝以王堅忠節,守城拒敵,萬折不回,可為列城之倡,命優加旌賞。
乙酉,都省言知旋州謝昌元,自備百萬緡,米麥千石,創築城壁於倚子口,合與推
賞;詔進官一等。
辛卯,朝獻景靈宮。
詔:「諸路提點刑獄,以五月按理囚徒。」
是月,蒙古兵在合州城下。大雷雨凡二十日。
五月,甲辰朔,城金州、開州。
乙丑,詔鑄新錢,以「開慶通寶」為文。
辛未,賜禮部進士周應炎以下四百四十二人及第、出身。
婺州大水,發義倉賑之。
蒙古皇弟呼必賚次濮州,召宋子貞於東平,問以方略,對曰:「本朝威武有餘,仁
德未洽。南人所以拒命者,特畏死耳。若投降者不殺,脅從者勿治,則宋之郡縣可傳檄
而定也。」時郝經從至濮,有得宋奏議以獻,其言謹邊防,守沖要,凡七道,下諸將議。
經曰:「古之一天下者,以德不以力。彼今未有敗亡之釁,我乃空國而出,諸侯窺伺於
內,小民凋弊於外,經見其危,未見其利也。」皇弟以經儒生,愕然曰:「汝與張巴圖
議耶?」對曰:「經少館張柔家,嘗聞其議論。此則經臆說耳。」因為七道議以進。
六月,呂文德乘風順,攻涪州浮梁,力戰,得入重慶,即率艨艟千餘溯嘉陵江而上。
蒙古史天澤分軍為兩翼,順流縱擊,文德敗績,天澤追至重慶而還。
辛巳,以硃熠參知政事,饒虎臣同知樞密院事。
合州受圍,自二月至於是月,王堅固守力戰,蒙古主屢督諸軍攻之,不克。前鋒將
汪德臣,選兵夜登外城,堅率兵逆戰。遲明,德臣單騎大呼曰:「王堅,我來活汝一城
軍民,宜早降。」語未既,幾為飛石所中,因得疾卒。會天大雨,攻城梯折,後軍不克
進而止。
蒙古皇弟呼必賚次相州,召隱士杜瑛問南征之策。瑛從容對曰:「漢、唐以還,人
君所恃以為國者,法與兵、食三事而已。國無法不立,人無食不生,亂無兵不守。今宋
皆蔑之,殆將亡矣,興之在聖朝。若控襄、樊之師,委戈下流以搗其背,大業可定矣。」
皇弟悅曰:「儒者中有此人乎!」命從行,以疾辭。瑛,時升之子也。
秋,七月,癸亥,蒙古主殂於釣魚山,壽五十二。後追謚桓肅皇帝,廟號憲宗。史
天澤與群臣奉喪北還,於是合州圍解。
憲宗沈斷寡言,不樂宴飲,不好侈靡,雖後妃亦不許之過制。初,定宗朝,群臣擅
權,政出多門,帝即位,凡有詔旨,必親起草,更易數四,然後行之。御群臣甚嚴,嘗
曰:「爾輩每得朕獎諭之言,即志氣驕逸。志氣驕逸,而災禍有不隨至者乎?樂爾其戒
之!」性喜畋獵,自謂遵祖宗之法,不蹈襲它國所為。然酷信巫覡、卜筮之術,凡行事
必謹叩之,殆無虛日。
參知政事、致仕蔡抗薨,謚文肅。
八月,蒙古皇弟呼必賚,遣楊惟中、郝經宣撫京湖、江淮,將歸德軍先至江上。經
言於皇弟曰:「經聞圖天下之事於未然則易,救天下之事於已然則難,已然之中復有未
然者,使往者不失而來者得遂,是尤難也。國家奮起朔漠,滅金源,並西夏,蹂荊襄,
克成都,平大理,躪躒諸夷,奄征四海,垂五十年,遺黎殘姓,游氣驚魂,虔劉□刀蕩,
殆欲殲盡,自古用兵,未有若是之久且多也。且括兵率賦,朝下令,夕出師,闔境大舉,
伐宋而圖混一,以志則銳,以力則強,而術則未盡也。苟於諸國既平之後,創法立制,
敷布條綱,任將相,選賢能,平賦足用,屯農足食,內治既舉,外御亦備。今西師之出,
久未即功,兵連禍結,底安於危。王宜遣人稟命行在,遣使諭宋,令降名進幣,割地納
質,偃兵息民,以全吾力而圖後舉。稟命不從,然後傳檄,示以大信,使知殿下仁而不
殺之意。一軍出襄、鄧,一軍出壽春,一軍出維揚,三道並進,東西連橫,殿下處一軍
為之節制,使我兵力常有餘裕,如是,則未來之變或可弭,已然之失或可救也。」
丙戌,會兵渡淮,皇弟由大勝關,張柔由虎頭關,分道並進,南軍皆遁。壬辰,次
黃陂,得沿江制置司榜,有雲:「今夏,諜者聞北兵會議取黃陂民船系□伐,由陽邏堡
以渡,會於鄂州。」皇弟曰:「此事前所未有,願如其言。」時沿江制置副使袁玠征漁
利,虐甚,蒙古兵至黃陂,漁人獻舟為鄉導。
九月,壬寅朔,親王穆格自合州遣使以憲宗兇問告皇弟,請北還以系人望。皇弟曰:
「吾奉命南來,豈可無功遽還!」甲辰,登香爐山,俯瞰大江,南軍以大舟扼江,軍容
甚盛。董文炳言於皇弟曰:「長江天險,宋所恃以為國,勢必死守,不奪其氣不可,臣
請嘗之。」乙巳,文炳率死士數百人當其前,令其弟文用、文忠載艨艟鼓棹疾趨,叫呼
畢奮,鋒既交,文炳麾眾趨岸搏戰,南軍大敗。明日,率諸軍渡江,軍士有擅入民家者,
以軍法從事,凡所俘獲悉縱之,進圍鄂州,中外大震。
己未,嗣濮王善騰薨。
庚申,下詔責己,勉諭諸閫進兵。
以右諫議大夫戴慶□簽書樞密院事。
丁卯,以邊事孔棘,命群臣奏告天地、宗廟、社稷、宮觀、岳瀆、諸陵。
蒙古兵至臨江,知軍事陳元桂力疾登城督戰。力不能敵,有欲抱而走者,元桂曰:
「死不可去此!」左右俱遁。兵至,元桂瞠目叱罵,遂死之,懸其首於敵樓。事聞,贈
寶章閣待制,官其二子,謚正節。蒙古兵入瑞州,知州陳昌世,治郡有善政,百姓擁之
以逃。
詔諸路出師以御蒙古。出內庫銀幣犒師,前後出緡錢七千七百萬,銀、帛各一百六
萬兩、匹。
蒙古侵軼日甚,右丞相丁大全匿不以聞。冬,十月,辛未朔,罷,判鎮江府。
壬申,以吳潛為左丞相兼樞密使。賈似道為右丞相兼樞密使,職任依舊,屯漢陽以
援鄂。
潛入相,首言:「鄂渚被兵,湖南擾動,推原禍根,由近年奸臣險士,設為虛議,
迷國誤君,附和逢迎,仁堅空虛,名節喪敗,忠嘉絕響,諛佞成風。天怒而陛下不知,
人怨而陛下不察,稔致兵戈之禍,積為宗社之憂。章鑒、高鑄,嘗與丁大全同官,傾心
附麗,躐躋要途。蕭泰來等群小噂沓,國事日非,浸淫至於今日。沈炎實趙與之腹心爪
牙,而任台臣,甘為之搏擊,奸黨盤踞,血脈貫穿,以欺陛下。致危亂者,皆此等小人
為之。宜令大全致仕,炎等與祠,鑄等羈管州軍。」不報。
九江制置副使袁玠,丁大全之黨也,貪且刻;壬午,竄玠於南雄府,尋移萬安軍。
中書捨人洪芹言:「丁大全鬼蜮之資,穿窬之行,引用兇惡,陷害忠良,遏塞言路,
濁亂朝綱,請追官遠竄以伸國法。」御史硃貔孫等相繼論:「大全奸回險狡,很害貪殘,
假陛下之刑威以鉗天下之口,挾陛下之爵祿以籠天下之財。」饒虎臣又論其絕言路、壞
人才,竭民力、誤邊防四罪。癸未,詔大全落職,致仕。
先是丁大全使其私人為浙西提舉常平,盡奪亭民鹽本錢,充獻羨之數,不足則估籍
虛攤,一路騷動。大全既斥,以孫子秀代之。子秀還前政鹽本錢五千餘萬貫,奏省華亭
茶鹽分司,定衡量之非法多取者,於是流徙復業。
乙酉,雷。
時邊報日急,臨安團結義勇,招募新兵,增築平江、紹興、慶元城堡,朝野震恐。
內侍董宋臣請帝遷都四明以避鋒鏑,軍器大監何子舉言於吳潛曰:「若上行幸,則京師
百萬生靈何所依賴?」御史硃貔孫亦言:「鑾輿一動,則三邊之將士瓦解,四方之盜賊
蜂起,必不可。」會皇後亦請留蹕以安民心,帝遂止。海寧節度使判官文天祥上言請斬
宋臣,不報。
十一月,乙卯,以趙蔡為江東、西宣撫使,許便宜行事。
蒙古圍鄂州。都統張勝權州事,以城危在旦夕,登城諭之曰:「城己為汝家有,但
子女玉帛皆在將台,可從彼取。」蒙古信之,遂焚城外居民,將退,會高達等引兵至,
賈似道亦屯漢陽為援,蒙古乃復進攻。遣徹辰巴圖爾領兵同降人諭鄂州使降,抵城下,
勝殺降者,以軍出襲徹辰巴圖爾。蒙古兵勢盛,勝戰死,達嬰城固守。先是達恃其武勇,
殊易似道,每見督戰,即戲之曰:「巍巾者何能為哉!」將戰,必須似道親勞始出,否
則使軍士嘩於其門。呂文德諂事似道,使人呵曰:「宣撫在此,何敢爾耶!」曹世雄、
向士璧皆從在軍,士未嘗關白,似道由是銜三人而親文德。
時諸路重兵鹹聚於鄂,吳潛用御史饒應子言,移似道於黃州。黃雖下流,實當兵沖,
孫虎臣以精騎七百送之。至蘋草坪,候騎言前有北兵,似道大懼,謂左右曰:「奈何?」
虎臣匿,似道出戰,似道歎曰:「死矣!惜不光明俊偉爾!」及北兵至,乃老弱部所掠
金帛子女而還者,江西降將儲再興騎牛先之。虎臣出,擒再興,似道遂入黃州。
蒙古烏蘭哈達,率騎三千,蠻、僰萬人,破橫山,徇內地,守將陳兵六萬以俟。烏
蘭哈達使阿珠潛自間道沖其中堅,大敗之,乘勝蹴賓、象二州,入靜江府,連破辰、沅,
直抵潭州。南軍斷其歸路,烏蘭哈達出南軍後,命阿珠夾擊,南軍敗走,遂壁潭州城下。
閏月,癸酉,雪。出封樁庫楮幣二十萬賑都民,三衙諸軍亦如之。
丁丑,以向士璧為湖南制置副使、知潭州。甲申,以呂文德為京西湖北安撫使、知
鄂州。
蒙古阿勒達爾、琿塔哈、托果斯、托裡齊等謀立額埒布格,阿勒達爾使托裡齊括兵
於漠南諸州,而又乘傳行漠北諸郡調兵,去開平僅百餘里。皇弟呼必賚妃鴻吉裡氏使人
謂之曰:「發兵大事,太祖皇帝曾孫珍戩在此,何故不令知之?」阿勒達爾不能答。又
聞托裡齊亦至燕,妃即遣使馳至皇弟呼必賚軍前密報,令速還。
皇弟召群臣議,郝經曰:「《易》言『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聖人乎!』
國家自平金以來,惟務進取,老師費財,三十年矣。今國內空虛,塔齊、實喇諸王,觀
望所立,莫不覬覦神器,一有狡焉,或啟戎心,先人舉事,腹背受敵,大事去矣。且額
□□布格已令托裡齊行尚書事,據燕都,按圖籍,號令諸道,行皇帝事矣。雖大王素有
人望,且握重兵,獨不見金世宗、海陵之事乎?若彼果稱遺詔,便正位號,下詔中原,
行敕江上,欲歸得乎?願大王以社稷為念,與宋議和,令割淮南、漢上、梓、夔兩路,
定疆界歲幣,置輜重,率輕騎而歸,直造燕都,則彼之奸謀,冰釋瓦解;遣一軍迎大行
靈轝,收皇帝璽,遣使召實喇、額□□、穆格諸王會喪和林,差官於諸路撫慰安輯,命
王子珍戩鎮守燕都,示以形勢,則大寶有歸,而社稷安矣。」皇弟然之。
乃發牛頭山,聲言直趨臨安,賈似道大懼。會合州王堅遣阮思聰掉急流以蒙古主訃
聞,似道意稍解,遣宋京請和,願請行人會議。趙璧請行,皇弟遣之。璧登城,宋京曰:
「北兵若旋師,願割江為界,且歲奉銀、絹各二十萬。」璧曰:「大軍至濮州,誠有是
請,猶或見從。今已渡江,是言何益!賈制置今焉在耶?」璧行時,呼必賚戒之曰:
「汝登城,必視吾旗,旗功,速歸可也。」至是,適見其軍中旗動,乃曰:「俟它日復
議之。」遂歸。
皇弟拔寨北去,留張傑,閻旺以偏師候湖南烏蘭哈達之師。
十二月,己亥朔,賈似道言鄂州圍解。
辛亥,詔改明年為景定元年。
蒙古烏蘭哈達攻潭州甚急,帥臣向士璧極力守禦,既置飛江軍,又募斗弩社,朝夕
登城撫勞。聞蒙古後軍且至,遣王輔佑帥五百眾覘之,遇於南岳市,大戰,卻之。皇弟
呼必賚遣特默齊將兵迎烏蘭哈達,遂解圍,引兵趣湖南。
蒙古皇弟呼必賚軍還至燕,托裡齊方括民兵,民甚苦之。皇弟詰其由,托以先帝臨
終之命。皇弟知其將為亂,所集兵皆縱之,人心大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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