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三十三

    ○耶律楚材子鑄附

    耶律楚材,字晉卿,遼東丹王突欲八世孫。父履,以學行事金世宗,特見親任,終
尚書右丞。楚材生三歲而孤,母楊氏教之學。及長,博極群書,旁通天文、地理、律歷、
術數及釋老、醫卜之說,下筆為文,若宿構者。金製,宰相子例試補省掾。楚材欲試進
士科,章宗詔如舊制。問以疑獄數事,時同試者十七人,楚材所對獨優,遂闢為掾。後
仕為開州同知。貞祐二年,宣宗遷汴,完顏福興行尚書事,留守燕,闢為左右司員外郎。
太祖定燕,聞其名,召見之。楚材身長八尺,美髯宏聲。帝偉之,曰:「遼、金世仇,
朕為汝雪之。」對曰:「臣父祖嘗委質事之,既為之臣,敢仇君耶!」帝重其言,處之
左右,遂呼楚材曰吾圖撒合裡而不名,吾圖撒合裡,蓋國語長髯人也。

    己卯夏六月,帝西討回回國。榪旗之日,雨雪三尺,帝疑之,楚材曰:「玄冥之氣,
見於盛夏,克敵之征也。」庚辰冬,大雷,復問之,對曰:「回回國主當死於野。」後
皆驗。夏人常八斤,以善造弓見知於帝,因每自矜曰:「國家方用武,耶律儒者何用。」
楚材曰:「治弓尚須用弓匠,為天下者豈可不用治天下匠耶?」帝聞之甚喜,日見親用。
西域歷人奏五月望夜月當蝕,楚材曰:「否。」卒不蝕。明年十月,楚材言月當蝕,西
域人曰不蝕,至期果蝕八分。壬午八月,長星見西方,楚材曰:「女直將易主矣。」明
年,金宣宗果死。帝每征討,必命楚材卜,帝亦自灼羊胛,以相符應。指楚材謂太宗曰:
「此人天賜我家。爾後軍國庶政,當悉委之。」甲申,帝至東印度,駐鐵門關,有一角
獸,形如鹿而馬尾,其色綠,作人言,謂侍衛者曰:「汝主宜早還。」帝以問楚材,對
曰:「此瑞獸也,其名角端,能言四方語,好生惡殺,此天降符以告陛下。陛下天之元
子,天下之人,皆陛下之子,願承天心,以全民命。」帝即日班師。

    丙戌冬,從下靈武,諸將爭取子女金帛,楚材獨收遺書及大黃藥材。既而士卒病疫,
得大黃輒愈。帝自經營西土,未暇定製,州郡長吏,生殺任情,至孥人妻女,取貨財,
兼土田。燕薊留後長官石抹鹹得卜尤貪暴,殺人盈市。楚材聞之泣下,即入奏,請禁州
郡,非奉璽書,不得擅征發,囚當大辟者必待報,違者罪死,於是貪暴之風稍戢。燕多
劇賊,未夕,輒曳牛車指富家,取其財物,不與則殺之。時睿宗以皇子監國,事聞,遣
中使偕楚材往窮治之。楚材詢察得其姓名,皆留後親屬及勢家子,盡捕下獄。其家賂中
使,將緩之,楚材示以禍福,中使懼,從其言,獄具,戮十六人於市,燕民始安。

    己醜秋,太宗將即位,宗親鹹會,議猶未決。時睿宗為太宗親弟,故楚材言於睿宗
曰:「此宗社大計,宜早定。」睿宗曰:「事猶未集,別擇日可乎?」楚材曰:「過是
無吉日矣。」遂定策,立儀制,乃告親王察合台曰:「王雖兄,位則臣也,禮當拜。王
拜,則莫敢不拜。」王深然之。及即位,王率皇族及臣僚拜帳下。既退,王撫楚材曰:
「真社稷臣也。」國朝尊屬有拜禮自此始。時朝集後期應死者眾,楚材奏曰:「陛下新
即位,宜宥之。」太宗從之。

    中原甫定,民多誤觸禁網,而國法無赦令。楚材議請肆宥,眾以為迂,楚材獨從容
為帝言。詔自庚寅正月朔日前事勿治。且條便宜一十八事頒天下,其略言:「郡宜置長
吏牧民,設萬戶總軍,使勢均力敵,以遏驕橫。中原之地,財用所出,宜存恤其民,州
縣非奉上命,敢擅行科差者罪之。貿易借貸官物者罪之。蒙古、回鶻、河西諸人,種地
不納稅者死。監主自盜官物者死。應犯死罪者,具由申奏待報,然後行刑。貢獻禮物,
為害非輕,深宜禁斷。」帝悉從之,唯貢獻一事不允,曰:「彼自願饋獻者,宜聽之。」
楚材曰:「蠹害之端,必由於此。」帝曰:「凡卿所奏,無不從者,卿不能從朕一事
耶?」

    太祖之世,歲有事西域,未暇經理中原,官吏多聚斂自私,貲至巨萬,而官無儲彳
侍。近臣別迭等言:「漢人無補於國,可悉空其人以為牧地。」楚材曰:「陛下將南伐,
軍需宜有所資,誠均定中原地稅、商稅、鹽、酒、鐵冶、山澤之利,歲可得銀五十萬兩、
帛八萬匹、粟四十余萬石,足以供給,何謂無補哉?」帝曰:「卿試為朕行之。」乃奏
立燕京等十路徵收課稅使,凡長貳悉用士人,如陳時可、趙昉等,皆寬厚長者,極天下
之選,參佐皆用省部舊人。辛卯秋,帝至雲中,十路鹹進廩籍及金帛陳於廷中,帝笑謂
楚材曰:「汝不去朕左右,而能使國用充足,南國之臣,復有如卿者乎?」對曰:「在
彼者皆賢於臣,臣不才,故留燕,為陛下用。」帝嘉其謙,賜之酒。即日拜中書令,事
無鉅細,皆先白之。

    楚材奏:「凡州郡宜令長吏專理民事,萬戶總軍政,凡所掌課稅,權貴不得侵之。」
又舉鎮海、粘合,均與之同事,權貴不能平。鹹得卜以舊怨,尤疾之,譖於宗王曰:
「耶律中書令率用親舊,必有二心,宜奏殺之。」宗王遣使以聞,帝察其誣,責使者,
罷遣之。屬有訟鹹得卜不法者,帝命楚材鞫之,奏曰:「此人倨傲,故易招謗。今將有
事南方,他日治之未晚也。」帝私謂侍臣曰:「楚材不較私仇,真寬厚長者,汝曹當效
之。」中貴可思不花奏采金銀役夫及種田西域與栽蒲萄戶,帝令於西京宣德徙萬余戶充
之。楚材曰:「先帝遺詔,山後民質樸,無異國人,緩急可用,不宜輕動。今將征河南,
請無殘民以給此役。」帝可其奏。

    壬辰春,帝南征,將涉河,詔逃難之民,來降者免死。或曰:「此輩急則降,緩則
走,徒以資敵,不可宥。」楚材請制旗數百,以給降民,使歸田裡,全活甚眾。舊制,
凡攻城邑,敵以矢石相加者,即為拒命,既克,必殺之。汴梁將下,大將速不台遣使來
言:「金人抗拒持久,師多死傷,城下之日,宜屠之。」楚材馳入奏曰:「將士暴露數
十年,所欲者土地人民耳。得地無民,將焉用之!」帝猶豫未決,楚材曰:「奇巧之工,
厚藏之家,皆萃於此,若盡殺之,將無所獲。」帝然之,詔罪止完顏氏,余皆勿問。時
避兵居汴者得百四十七萬人。楚材又請遣人入城,求孔子後,得五十一代孫元措,奏襲
封衍聖公,付以林廟地。命收太常禮樂生,及召名儒梁陟、王萬慶、趙著等,使直釋九
經,進講東宮。又率大臣子孫,執經解義,俾知聖人之道。置編修所於燕京、經籍所於
平陽,由是文治興焉。

    時河南初破,俘獲甚眾,軍還,逃者十七八。有旨:居停逃民及資給者,滅其家,
鄉社亦連坐。由是逃者莫敢捨,多殍死道路。楚材從容進曰:「河南既平,民皆陛下赤
子,走復何之!奈何因一俘囚,連死數十百人乎?」帝悟,命除其禁。金之亡也,唯秦、
鞏二十余州久未下,楚材奏曰:「往年吾民逃罪,或萃於此,故以死拒戰,若許以不殺,
將不攻自下矣。」詔下,諸城皆降。甲午,議籍中原民,大臣忽都虎等議,以丁為戶。
楚材曰:「不可。丁逃,則賦無所出,當以戶定之。」爭之再三,卒以戶定。時將相大
臣有所驅獲,往往寄留諸郡,楚材因括戶口,並令為民,匿占者死。乙未,朝議將四征
不廷,若遣回回人征江南,漢人征西域,深得制御之術,楚材曰:「不可。中原、西域,
相去遼遠,未至敵境,人馬疲乏,兼水土異宜,疾疫將生,宜各從其便。」從之。

    丙申春,諸王大集,帝親執觴賜楚材曰:「朕之所以推誠任卿者,先帝之命也。非
卿,則中原無今日。朕所以得安枕者,卿之力也。」西域諸國及宋、高麗使者來朝,語
多不實,帝指楚材示之曰:「汝國有如此人乎?」皆謝曰:「無有。殆神人也。」帝曰:
「汝等唯此言不妄,朕亦度必無此人。」有於元者,奏行交鈔,楚材曰:「金章宗時初
行交鈔,與錢通行,有司以出鈔為利,收鈔為諱,謂之老鈔,至以萬貫唯易一餅。民力
困竭,國用匱乏,當為鑒戒。今印造交鈔,宜不過萬錠。」從之。

    秋七月,忽都虎以民籍至,帝議裂州縣賜親王功臣。楚材曰:「裂土分民,易生嫌
隙,不如多以金帛與之。」帝曰:「已許奈何?」楚材曰:「若朝廷置吏,收其貢賦,
歲終頒之,使毋擅科征,可也。」帝然其計,遂定天下賦稅,每二戶出絲一斤,以給國
用;五戶出絲一斤,以給諸王功臣湯沐之資。地稅,中田每畝二升又半,上田三升,下
田二升,水田每畝五升;商稅,三十分而一;鹽價,銀一兩四十斤。既定常賦,朝議以
為太輕,楚材曰:「作法於涼,其弊猶貪,後將有以利進者,則今已重矣。」時工匠制
造,糜費官物,十私八九,楚材請皆考核之,以為定製。時侍臣脫歡奏簡天下室女,詔
下,楚材尼之不行,帝怒。楚材進曰:「向擇美女二十有八人,足備使令。今復選拔,
臣恐擾民,欲覆奏耳。」帝良久曰:「可罷之。」又欲收民牝馬,楚材曰:「田蠶之地,
非馬所產,今若行之,後必為人害。」又從之。丁酉,楚材奏曰:「制器者必用良工,
守成者必用儒臣。儒臣之事業,非積數十年,殆未易成也。」帝曰:「果爾,可官其
人。」楚材曰:「請校試之。」乃命宣德州宣課使劉中隨郡考試,以經義、詞賦、論分
為三科,儒人被俘為奴者,亦令就試,其主匿弗遣者死。得士凡四千三十人,免為奴者
四之一。先是,州郡長吏,多借賈人銀以償官,息累數倍,曰羊羔兒利,至奴其妻子猶
不足償。楚材奏令本利相侔而止,永為定製,民間所負者,官為代價之。至一衡量,給
符印,立鈔法,定均輸,布遞傳,明驛券,庶政略備,民稍蘇息焉。

    有二道士爭長,互立黨與,其一誣其仇之黨二人為逃軍,結中貴及通事楊惟忠,執
而虐殺之。楚材按收惟忠。中貴復訴楚材違制,帝怒,系楚材;既而自悔,命釋之。楚
材不肯解縛,進曰:「臣備位公輔,國政所屬。陛下初令系臣,以有罪也,當明示百官,
罪在不赦。今釋臣,是無罪也,豈宜輕易反覆,如戲小兒?國有大事,何以行焉!」眾
皆失色。帝曰:「朕雖為帝,寧無過舉耶?」乃溫言以慰之。楚材因陳時務十策,曰:
「信賞罰,正名分,給俸祿,官功臣,考殿最,均科差,選工匠,務農桑,定土貢,制
漕運。皆切於時務,悉施行之。

    太原路轉運使呂振、副使劉子振,以贓抵罪。帝責楚材曰:「卿言孔子之教可行,
儒者為好人,何故乃有此輩?」對曰:「君父教臣子,亦不欲令陷不義。三綱五常,聖
人之名教,有國家者莫不由之,如天之有日月也。豈得緣一夫之失,使萬世常行之道獨
見廢於我朝乎!」帝意乃解。

    富人劉忽篤馬、涉獵發丁、劉廷玉等以銀一百四十萬兩撲買天下課稅,楚材曰:
「此貪利之徒,罔上虐下,為害甚大。」奏罷之。常曰:「興一利不如除一害,生一事
不如省一事。任尚以班超之言為平平耳,千古之下,自有定論。後之負譴者,方知吾言
之不妄也。」帝素嗜酒,日與大臣酣飲,楚材屢諫,不聽,乃持酒槽鐵口進曰:「曲薛
能腐物,鐵尚如此,況五髒乎!」帝悟,語近臣曰:「汝曹愛君憂國之心,豈有如吾圖
撒合裡者耶?」賞以金帛,敕近臣日進酒三鐘而止。自庚寅定課稅格,至甲午平河南,
歲有增羨,至戊戌,課銀增至一百一十萬兩。譯史安天合者,諂事鎮海,首引奧都剌合
蠻撲買課稅,又增至二百二十萬兩。楚材極力辨諫,至聲色俱厲,言與涕俱。帝曰:
「爾欲搏鬥耶?」又曰:「爾欲為百姓哭耶?姑令試行之。」楚材力不能止,乃歎息曰:
「民之困窮,將自此始矣!」

    楚材嘗與諸王宴,醉臥車中,帝臨平野見之,直幸其營,登車,手撼之。楚材熟睡
未醒,方怒其擾己,忽開目視,始知帝至,驚起謝,帝曰:「有酒獨醉,不與朕同樂
耶?」笑而去。楚材不及冠帶,馳詣行宮,帝為置酒,極歡而罷。

    楚材當國日久,得祿分其親族,未嘗私以官。行省劉敏從容言之,楚材曰:「睦親
之義,但當資以金帛。若使從政而違法,吾不能徇私恩也。」

    歲辛醜二月三日,帝疾篤,醫言脈已絕。皇後不知所為,召楚材問之,對曰:「今
任使非人,賣官鬻獄,囚系非辜者多。古人一言而善,熒惑退捨,請赦天下囚徒。」後
即欲行之,楚材曰:「非君命不可。」俄頃,帝少蘇,因入奏,請肆赦,帝已不能言,
首肯之。是夜,醫者候脈復生,適宣讀赦書時也,翌日而瘳。冬十一月四日,帝將出獵,
楚材以太乙數推之,亟言其不可,左右皆曰:「不騎射,無以為樂。」獵五日,帝崩於
行在所。皇後乃馬真氏稱制,崇信奸回,庶政多紊。奧魯剌合蠻以貨得政柄,廷中悉畏
附之。楚材面折廷爭,言人所難言,人皆危之。

    癸卯五月,熒惑犯房,楚材奏曰:「當有驚擾,然訖無事。」居無何,朝廷用兵,
事起倉卒,後遂令授甲選腹心,至欲西遷以避之。楚材進曰:「朝廷天下根本,根本一
搖,天下將亂。臣觀天道,必無患也。」後數日乃定。後以御寶空紙付奧都剌合蠻,使
自書填行之。楚材曰:「天下者先帝之天下。朝廷自有憲章,今欲紊之,臣不敢奉詔。」
事遂止。又有旨:「凡奧都剌合蠻所建白,令史不為書者,斷其手。」楚材曰:「國之
典故,先帝悉委老臣,令史何與焉?事若合理,自當奉行,如不可行,死且不避,況截
手乎!」後不悅。楚材辨論不已,因大聲曰:「老臣事太祖、太宗三十余年,無負於國,
皇後亦豈能無罪殺臣也!」後雖憾之,亦以先朝舊勳,深敬憚焉。甲辰夏五月,薨於位,
年五十五。皇後哀悼,賻贈甚厚。後有譖楚材者,言其在相位日久,天下貢賦,半入其
家。後命近臣麻裡扎覆視之,唯琴阮十余,及古今書畫、金石、遺文數千卷。至順元年,
贈經國議制寅亮佐運功臣、太師、上柱國,追封廣寧王,謚文正。子鉉、鑄。

    鑄字成仲,幼聰敏,善屬文,尤工騎射。楚材薨,嗣領中書省事,時年二十三。鑄
上言宜疏禁網,遂采歷代德政合於時宜者八十一章以進。戊午,憲宗征蜀,詔鑄領侍衛
驍果以從,屢出奇計,攻下城邑,賜以尚方金鎖甲及內廄驄馬。乙未,憲宗崩,阿裡不
哥叛,鑄棄妻子,挺身自朔方來歸,世祖嘉其忠,即日召見,賞賜優厚。中統二年,拜
中書左丞相。是年冬,詔將兵備御北邊,後徵兵扈從,敗阿裡不哥於上都之北。至元元
年,加光祿大夫。奏定法令三十七章,吏民便之。二年,行省山東。未幾征還。初,清
廟雅樂,止有登歌,詔鑄制宮懸八佾之舞。四年春三月,樂舞成,表上之,仍請賜名
《大成》,制曰「可」。六月,改榮祿大夫、平章政事。五年,復拜光祿大夫、中書左
丞相。十年,遷平章軍國重事。十三年,詔監修國史。朝廷有大事,必咨訪焉。十九年,
復拜中書左丞相。二十年冬十月,坐不納職印、妄奏東平人聚謀為逆、間諜幕僚、及黨
罪囚阿裡沙,遂罷免,仍沒其家貲之半,徙居山後。二十二年卒,年六十五。子十一人:
希征,希勃,希亮,希寬,希素,希固,希周,希光,希逸淮東宣慰使,余失其名。至
順元年,贈推忠保德宣力佐治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懿寧王,謚文忠。

    ○粘合重山子南合

    粘合重山,金源貴族也。國初為質子,知金將亡,遂委質焉。太祖賜畜馬四百匹,
使為宿衛官必闍赤。從平諸國有功。圍涼州,執大旗指麾六軍,手中流矢,不動。已而
為侍從官,數得侍宴內廷。因諫曰:「臣聞天子以天下為憂,憂之未有不治,忘憂未有
能治者也。置酒為樂,此忘憂之術也。」帝深嘉納之。立中書省,以重山有積勳,授左
丞相。時耶律楚材為右丞相,凡建官立法,任賢使能,與夫分郡邑,定課賦,通漕運,
足國用,多出楚材,而重山佐成之。太宗七年,從伐宋,詔軍前行中書省事,許以便宜。
師入宋境,江淮州邑望風款附,重山降其民三十余萬,取定城、天長二邑,不誅一人。
復入中書視事,賜中廄馬十匹、貫珠袍一。卒,贈太尉,封魏國公,謚忠武。

    十年,詔其子江淮安撫使南合,嗣行軍前中書省事。時大將察罕圍壽春,七日始下,
欲屠其城,南合曰:「不降者,獨守將耳,其民何罪?」由是獲免。初,世祖伐宋軍於
汴,南合進曰:「李□承國厚恩,坐制一方,然其人多詐,叛無日矣。」帝亦患之。中
統元年,兩遷宣撫使。明年,授中書右丞、中興等路行中書省事。三年,遷秦蜀五路四
川行中書省事。其年李□反益都,帝使諭南合曰:「卿言猶在耳,□果反矣。卿宜謹守
西鄙。」對曰:「臣謹受詔,不敢以西鄙為陛下憂。」明年,授中書平章政事。四年,
病卒。封魏國公,謚宣昭。子博溫察兒,知河中府。

    ○楊惟中

    楊惟中,字彥誠,弘州人。金末,以孤童子事太宗,知讀書,有膽略,太宗器之。
年二十,奉命使西域三十余國,宣暢國威,敷布政條,俾皆籍戶口屬吏,乃歸,帝於是
有大用意。皇子闊出伐宋,命惟中於軍前行中書省事。克宋棗陽、光化等軍,光、隨、
郢、復等州,及襄陽、德安府,凡得名士數十人,收伊、洛諸書送燕都,立宋大儒周惇
頤祠,建太極書院,延儒士趙復、王粹等講授其間,遂通聖賢學,慨然欲以道濟天下。
拜中書令,太宗崩,太后稱制,惟中以一相負任天下。

    定宗即位,平陽道斷事官斜徹橫恣不法,詔惟中宣慰,惟中按誅之。金亡,其將武
仙潰於鄧州,余黨散入太原、真定間,據大明川,用金開興年號,眾至數萬,剽掠數千
裡,詔會諸道兵討之,不克。惟中仗節開諭,降其渠帥,余黨悉平。憲宗即位,世祖以
太弟鎮金蓮川,得開府,專封拜。乃立河南道經略司於汴梁,奏惟中等為使,俾屯田唐、
鄧、申、裕、嵩、汝、蔡、息、亳、穎諸州。初,滅金時,以監河橋萬戶劉福為河南道
總管,福貪鄙殘酷,虐害遺民二十余年。惟中至,召福聽約束,福稱疾不至,惟中設大
梃於坐,復召之,使謂福曰:「汝不奉命,吾以軍法從事。」福不得已,以數千人擁衛
見惟中,惟中即握大梃擊僕之。數日福死,河南大治。遷陝右四川宣撫使。時諸軍帥橫
侈病民,郭千戶者尤甚,殺人之夫而奪其妻,惟中戮之以徇,關中肅然。語人曰:「吾
非好殺,國家綱紀不立,致此輩賊害良民,無所控告,雖欲不去,可乎!」歲己未,世
祖總統東師,奏惟中為江淮京湖南北路宣撫使,俾建行台,以先啟行,宣佈恩信,蒙古、
漢軍諸帥並聽節制。師還,卒於蔡州,年五十五。中統二年,追謚曰忠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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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學網站獨家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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