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更人打開了帶血的布包,借著月光,看得十分清楚,裡面並不是什麼豬頭,而是
一顆血淋淋的蓬松著頭髮的女子的腦袋!韓瑞龍看了,立刻癱作一團,魂早被嚇到了九
霄雲外……
包公斷明了烏盆案,一下子變得遠近聞名,定遠縣的百姓都知道這位黑老爺正直無
私,斷案如神。人太出名了就會有人嫉妒,自古都是這樣。包公這樣神明,不免犯了上
司之嫉,再加上對趙大用刑使趙大致死。不久,上級的文書到達,包公就這樣被革職了。
包公接到文書,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準備離開定遠縣。臨離開的時候,縣裡百姓
不分男女老少擋住了道路哭著相送。包公勸勉了百姓,才上了馬,帶著包興,出了定遠
縣,竟不知道投奔什麼地方才好。
包公在馬上獨自歎息,心中暗自思量道:「我包某人命運為什麼這樣糟糕,從小受
了不少磨難,好不容易受到兄嫂憐愛,聘請有名的老師,教誨我一舉成名,沒想到作官
不久,由於粗心浮躁,妄動刑具,害了人命,雖然他犯下的罪理應這樣,可是……以致
落得被革了職,還有什麼臉回家見兄嫂呢?無顏回家,可又投奔什麼地方呢?……不如
投奔京師,再作打算。」包興在後面跟隨著,心裡知道老爺現在為難,可又不敢問,包
公只顧在馬上歎惜,任憑馬隨便地走,不知不覺來到一座山下,包公定睛觀看這座山倒
有幾分兇象。正在這時只聽一聲梆子響,從四周的林子裡殺出來無數的小嘍囉兵,當中
為首的一個又矮又瘦,簡直是一個黑桶。只見那個黑漢一揮赤露的胳膊,小嘍囉紛紛上
前將包公主僕二人團團圍住。隨後只聽到那黑漢尖利的聲音:「拿下。」包公也會一些
拳腳,不過那只是平日玩一玩取取樂,這種場面哪裡應付得了,不容分說,主僕二人即
被拿下捆了送上山去。 |
山不大,大王到不少,山中還有三個大王,見捆了兩個人來,隨即吩咐綁在大廳兩
邊柱子上,等四大王回來,再做理論,不多時候,只見四大王氣喘吁吁,滿頭是汗,慌
慌張張從山一側跑了來,邊跑邊嚷道:「不好了!山下遇見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本領高
出小弟許多,剛一過招,我便被那人放翻在地。幸虧他娘的我跑得快,不然,今天這虧
可吃大了。哪位哥哥去整治一下他,為兄弟出氣?」只聽老大說:「四弟,待我前往。」
二大王說:「小弟陪哥哥一起去。」於是二人下山,見一人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山坡上,
大大王走近前一看,不覺放聲大笑道:「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了,
原來是哥哥,快快請到山上敘話。」
這山名叫土龍崗,本是一群山賊草寇的老巢,張龍趙虎誤投龐府,見龐太師是個奸
人,不肯留在府中。一次路過此山,聽山下百姓議論山中賊寇偷盜搶劫,強姦民女,使
四處的百姓不得安生。張龍趙虎二人都有一身好武藝,將山賊殺走,為民除害。可二人
又無處可去,索性做了山寨之主,只是不做惡事,不欺辱百姓。後來,王朝馬漢科考武
場,觸犯了龐大師,被趕出了考場。二人沒心情回家,路過此山,張龍趙虎即邀請二人
入伙,自此四人結為異姓兄弟,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論稱分銀兩,同生死,共富貴。
這即是土龍崗現在的四位大王。王朝居長,老二馬漢,老三張龍,老四趙虎。
馬漢等同一位好漢,上得山來,走入大廳,見大廳兩邊的柱子上各綁著一人,上前
一看,那位好漢不覺失聲道:「啊呀,包大人怎麼到這兒了?」包公睜眼一看,說到:
「這不是展義士麼?」王朝一聽,兄長同此人相識,連忙上前解開包公的繩索,讓至廳
上。展爺問及包公如何落得這個樣子,包公從頭到尾一五一十的都說了,王、馬、張、
趙四人給包公賠罪。分賓主落座,隨後擺酒,教待包、展二人。彼此談了很長時間,非
常投機。
包公問道:「我看你四位兄弟都是人中豪傑,為什麼占了山頭,干這種勾當?」王
朝道:「我兄弟四人只不過是借此地暫時安身,實在是不得已而為的。我們就等著有一
天能為朝廷做事,為國出力呢,只是奸臣擋道,沒辦法呀!」展爺道:「我看眾兄弟都
是異姓骨肉。今天正好包公在這兒,包公雖眼下被革了職,憑他的英明之舉將來一定會
被朝廷重用。等到那時你等兄弟何不棄暗投明,為國出力,那不也很不錯嗎?」王朝又
道:「我等兄弟四人很久就有這樣的想法了。只等著包大人被重用,我們兄弟願鞍前馬
後追隨包大人,為朝廷出力。」包公只得答應,又客套了一番。眾人推杯換盞很是高興,
不知不覺中喝到了四更天才散。
等到第二天早上,包公和展爺一同告辭,王、馬、張、趙兄弟四人婉言相留包、展
二人多住幾天。可二人執意要去,留不住,王朝和展爺私交很深,送了二人數裡,戀戀
不捨,無奈分別而去。
包公和眾人分別之後,主僕二人騎馬直奔京師。一天,來到大相國寺門前,包公由
於幾天來連日趕路加上心情不好,感到頭暈眼花,竟從馬上栽了下來。包興一驚,連忙
下馬,只見包公二目雙合,臉色發灰,耳關緊閉,人事不醒。不管包興怎樣呼叫,包公
也是不應,把包興一個大男人急得放聲大哭,心想:「老爺這樣,我可怎麼辦呢?」
包興這一哭,一下子驚動了寺中的方丈,老方丈是個得道的高僧,法號了然,學問
淵博,醫卜星相,沒有一樣兒他不精通的。了然聽見了廟門外的哭聲,來到了山門外,
走近前,切了包公的脈,對包興說:「沒什麼事的,沒什麼事的。」接下來又問了包興,
包公剛才是如何落馬的,包興一一告訴明白了。了然就叫幾個小和尚將包公抬到了方丈
的屋子的東間。然後開了方子,打發小和尚到藥店抓了藥。包興用了半個時辰的功夫用
心將藥熬好並將藥灌下。藥吃了不長時間,只聽包公哎呀一聲,睜開雙眼,醒了過來。
他見眼前燈光明亮,包興站在床的一旁,靠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僧人。沒等包公開口,
包興一見老爺醒了,上前扶了老爺便說:「老爺,你可醒了,可急死我了。」包公這才
問:「這是什麼地方呀?我怎麼躺在了這裡?」包興便將他昏過多時,虧得這位以仁慈
為本的方丈用藥救活的話,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包公剛要掙扎著起來行禮致謝,那位高僧連忙過來按住,說:「不可隨便亂動的,
你需要靜靜地安下心來調養一下精神。」過了幾日,包公的身體恢復,行動自如,和往
常一樣了,這才謝過和尚。
了然看了包公的氣色,心裡明白,便又問了包公的屬性及生辰八字,掐指細算,說:
「你有百日之難,過了一百天就好了,到那時一定會有好的機會的。」所以便留包公在
廟裡住了下來。於是,將包公也改作道人打扮,為了出出進進的方便些。包公每天和了
然在一起不是下棋,便是一同吟詩。包公深感了然高僧的學識淵博,了然同感包公才學
深厚,兩人在一起倒是很投緣。
這樣三個月一百天一轉眼就過去了。一天了然求包公寫「冬季奉經視國裕民」八個
字,叫和尚們粘貼在寺門兩邊。包公閒得沒事兒,就同了然一同來到門外,在一旁觀看。
只見從遠處走來了一個吃得肥頭大耳的廚子,手裡提著菜筐,走到廟前,先是看幾個和
尚粘字,不經意中看見了包公,不住將包公從上到下,從下到上的打量,瞧了又瞧,看
了又看,直瞅包公進了廟,他才飛也似的跑了。這事兒,包公卻沒在意,回府去了。這
個胖頭大耳白白胖胖的廚子是丞相王拱臣府中的買辦廚子。只因王老丞相前日在宮中接
了御旨,皇帝賜他圖像一張,是皇帝夢中所見,醒來時清清楚楚的記在心中,喚御筆畫
了圖象,特派王老丞相暗地裡查訪此人,如找到重重有賞。即是聖旨,臣子哪有不聽的,
丞相遵旨。回到了府上,王老丞相就發起了愁,單憑一張圖找一個人有如大海裡撈針一
樣,哪裡容易,這可怎麼辦呢?既是聖旨,又不得不遵。手下人見老丞相這麼著急,也
有不少給出主意的。丞相也沒什麼太好辦法,只得按一個下人的主意,叫來妙筆丹春照
圖樣畫了幾張,吩咐虞侯伴當等執事人員處處留神,細細查訪,如見到此人速來稟告。
沒想到今天買辦廚子買好菜從大相國寺路過。正好遇上穿著道服和了然一起在寺門
外看熱鬧的包公,急忙跑回相府,找到當班的虞侯,將這事說了一遍。虞侯聽了,半信
半疑,不敢當即就告知丞相大人,即同買辦廚子匆忙趕到大相國寺,到了寺中,像閒游
的一樣,各處尋看。後來看到方丈了然,果然有一個道人正與他下棋,仔細看那道人的
相貌正和龍圖上畫的人,分毫不差,心中又驚又喜,急忙回相府,稟告相爺。
王丞相也是個忠臣。一聽說這事兒,馬上讓人備轎到大相國寺去上香。這也是為國
求賢心切,再者皇帝老子讓辦的事兒也不敢耽誤呀。一會兒的功夫,到了大相國寺。門
衛小和尚趕緊跑到了然方丈的屋裡,報告給了然。只見了然正在和包公一起下棋,連答
理都沒答理小和尚。一聽說王丞相來廟裡上香,倒是包公先坐不住了,開了口:「老師,
你去迎接一下嗎?」了然說:「老僧我又不想做官,也不幹那溜須拍馬的事兒,迎他干
什麼?來,來,咱們接著下棋。」包公又說:「雖然這樣,他也是個忠臣,即使迎他,
也不至於妨礙你什麼事兒。」了然聽了這話,這才起身說:「他這次來廟裡和我沒什麼
關係,恐怕和你關係就大了。」說完了,迎了出去。
一群和尚將王丞相接到了禪堂,分主客坐下,有人給王丞相上了茶。王丞相早就著
急想證實一下在廟裡買辦廚子看到的那人是否和龍圖一樣,可這話又不好直說便問了然:
「這廟裡有多少和尚?多少老道?我有一個心願,給每人一雙鞋,一雙襪子,而且必須
每人當面領回去。」了然一聽就明白了丞相的用意,馬上吩咐每個和尚和老道來領取。
丞相在坐上用期待而焦急的目光一一看過,可就沒見到那人。問:「完了麼?廟裡還有
其它的人嗎?」了然長歎一聲說:「有是還有一個,只是那人可能不稀罕一雙鞋和一雙
襪子。你要見這人,估計也要以禮相見。」王丞相一聽這話,趕緊說:「那就麻煩長老
介紹介紹,讓我見上一面,怎麼樣?」說這話時,包公早就隔窗看著呢,也躲不了了,
只好上前作了一個揖,然後開口說:「小人參見丞相。」王丞相一下子來了精神,從上
到下,從左到右的看了又看包公,真是和龍圖上的人分毫不差,不覺「哎呀」一聲,連
忙問:「你是什麼人呀?」包公便道:「我叫包拯,曾任定遠縣縣令。」又把他斷烏盆
的事兒說了一遍。王丞相看包公的舉上談吐,確是一表人才,不覺滿心歡喜。隨即打發
人準備了馬將包公帶回了丞府,並讓包公在相府住了一宿兒。
第二天上朝,包公換了一身縣官穿的套服,先在朝房等著。天子上殿開始主持朝事。
王丞相走出將發現包公和龍圖上的人絲毫不差一事告訴了仁宗。仁宗大喜:「立刻讓他
來見朕。」包公走上金殿,跪倒便磕頭,三呼萬歲。皇帝用龍眼一看,真是夢中見到的
那個人,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便問老包為何被革職了。包公便把斷烏盆用刑把人弄死
一事,一點兒不加遮掩的說了。他這麼一說,又急壞了在下邊的王丞相,他怕聖上生氣,
定包公的罪。可誰也沒想到皇帝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很高興,說:「卿家既能斷烏盆案,
為負屈的冤魂伸冤,也一定能鎮住在皇宮中做怪的邪氣,多日以來玉宸宮中每天夜裡總
有怨鬼啼哭,不知是什麼妖邪,特派卿前往鎮壓一番。」皇帝派太監總管楊忠帶領包公,
到玉宸宮鎮壓妖邪。
楊忠從小也練了些武藝,最大的特點是膽子大,所以皇上踢他一口寶劍,讓他每次
在內宮裡巡邏。因此宮中的人大都稱他為。楊大膽」。皇上派他領包公進內宮,他怎麼
會瞧得起包公呢?問了包公姓名,又一路上不是叫老黑就是叫老包。邊走邊說:「真想
不到你一個七品芝麻小官,竟有這好命運,今天對了聖心,派你入宮,將來回家可以和
鄉人們好好吹吹了。是不是?——老黑呀?你這人怎麼這樣無禮,我和你說話你怎麼不
說呢?」包公無奈只好說:「公公說的是。」楊忠又說:「你還別和我弄這個。這也就
是你,要是換了別人想巴結還巴結不上呢!」
二人說著話,進了鳳右門,只見有兩排內侍太監垂手而立。其中有一個小頭目,上
前行禮說:「老爺今天干什麼去呀?」楊忠說:「辛苦,辛苦,今天我奉旨帶領這位包
大人到玉宸宮鎮邪。這是奉了皇上的旨,我們完事兒的時候,不定是半夜幾點,你們就
不要為我看著門了。」說完了,和包公一直趕到玉宸宮。
這玉宸官可了不得,金碧輝煌,耀眼奪目,光華爛漫,到了此地,不覺讓人肅然起
敬,連楊忠到這兒都閉上了他的臭嘴。平時一向膽大的楊忠到了這地方也有些微抖,一
到殿門口,他便不走了,低聲對包公說:「我就在外邊看著,你奉了諭旨,就進去除邪
吧。」
包公聽了,腳抬的很輕,步子很慢,一側身入到殿內,看見正殿的正中設立著寶座,
連忙朝上行了三跪九叩的禮,然後躬身坐在了這旁邊設的座子上。這一切都被楊忠看在
眼裡,心中不由的暗自佩服:「別看一個小小的七品縣官竟然這麼明白國禮,怪不得皇
上一見他,就喜歡上他了呢!」又見包公面對空殿就像對待皇帝老子和他老爸一樣,坐
的又直又正,兩隻眼睛不往四下亂看,又引起了楊忠的敬佩。
楊忠正想著,猛然間聽到呼呼風響,只覺一股淫邪之氣漫漫而來,楊忠一下子慌了
神,覺的自己的毛髮全都豎了起來,連忙取出寶劍,毫無目的的狂舞一陣兒,沒舞上多
長時間就渾身是汗,氣喘吁吁,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被嚇得。舞完後坐在門檻上,剛才
領包公來時那銳氣已是一點兒都沒有了。包公在座上,不由的笑了起來。
楊忠正坐在門檻上獨自發怔,只見在宮院裡又起了一陣陰風,這次邪氣又大的利害,
這股陰風在院子的竹叢裡團團亂轉,而且能隱隱的聽到風中有女子哭泣的聲音,包公也
是一怔,暗自思量道:「這鬼魂這麼快就來了……」
包公定睛觀看,突然燈光一暗,借著月光見楊忠撲到在地,一會兒的工夫,見他又
起來了,飄飄乎乎的有如鬼魂一樣,走進殿來,像女人一樣道一聲萬福便跪下。包公見
他不像是在做戲,便知他被鬼魂附了體,心裡暗想:「我為什麼不審一審這個女鬼呢?」
問道:「你今天來,有何冤屈,訴上來吧。」只聽楊忠嬌滴滴地的用女人腔,一邊哭一
邊說:「奴婢寇珠原是金華宮承御,只因救主遭屈,含冤地府,於今二十年了,只等星
主來臨,替小女伸冤。」於是將當初被害的事兒從頭到尾,哭訴了一遍。包公聽完說:
「既有這樣冤屈,包某一定搜查,為你們伸冤,只是你必須從今往後隱形藏跡,不要驚
嚇著聖駕,那樣的話,你的罪過可不淺呀?」冤魂說:「謹遵星主之命。」磕過頭站起
來,轉身出去,仍然坐在門檻上。
不一會兒,楊忠連伸懶腰再打呵欠時,就好像剛睡醒的一樣,斜眼看了一眼包公說:
「老黑,你沒見什麼動靜,明早咱們怎麼和聖上說呢?」包公說:「本官早已審明,只
是你貪睡不醒,害得我在這裡坐著等你多時。」楊忠聽了十分驚訝,問:「什麼鬼?」
包公說:「是個女鬼,名叫寇珠。」楊忠聽了這話,很是驚訝,心中暗想:「寇珠的事
情,屈指算來也有二十年的時間了,他怎麼知道的呢?」只顧陪笑,接著問:「寇珠為
什麼事兒在這兒作祟呢?」包公不想和他說的太多。因為事情重大只得慢慢地處理,岔
開話說:「你是奉旨同我進宮除邪,誰知你卻那麼愛睡覺,我現在已將鬼審明,明天早
朝的時候見了聖上,我說我的,你說你的不就行了嗎?」楊忠一聽包公這麼一說,馬上
軟了半截:「噯呀!包,包老爺,我的嫡親的包大哥,不,包大爺,你這不是把我毀了
嗎?聖上怪罪下來,我怎麼能吃得消呢?怎麼,你老人家就不心疼心疼我?從今以後就
沒有再用我的地方了?好包老爺,你告訴我,以後我好好謝謝你,有用的著我的地方,
老爺你儘管開口,哪有井水不犯河水的。」包公見他這樣央求,才和他說:「明天見了
聖上,你就說:「審明了女鬼,是金華宮承禦寇珠含冤負屈,來求超度她的冤魂。臣等
已經許下願,她以後再不作祟了。」楊忠聽完,心這才放下,長出一口氣,對包公感激
不已。一口一個大爺,一口一個老爺,再也不敢輕視包公了,奴才自古都是這樣子。
第二天上朝,包公和楊忠一一和皇帝講清楚,只是說冤魂要求得到超度,並沒提別
的。聖上自是高興的很,而且更加相信老包斷烏盆的事情,任用包公為開封府府尹,還
加封陰陽學士。從這以後人們傳開了,開封府新來了個黑臉兒的包大人,斷案如神,尤
其善於審鬼,白天斷陽,夜裡斷陰。
包公先謝過了丞相王拱臣,後又謝過了大相國寺方丈了然,到開封府上任,每天要
辦的案子一直很多。本想親自回一趟家,可每日忙的一點空閒時間也沒有,所以就派包
興回家送信,連同把包公被封官的事兒稟告給寧老夫子。最後到隱逸村送一封信,一方
面是報喜,二是向李小姐求婚,好早日結婚。
包興接了包公的命令,送信回家,隨後又來到隱逸村。過了不多日,包興就回來了,
見了包公先是磕頭,然後把帶來的書信給包公看,說:「太老爺太夫人的身體都很健康,
聽說老爺當了開封府府尹都非常高興。還賞了小人五十兩銀子。小人還見了大老爺大夫
人和二老爺二夫人,聽說老爺做了大官兒,也是很高興,分別都賞了小人銀子。」
包興接著回話:「小人見過了寧師老爺,寧師老爺看了書信十分歡喜,說,叫老爺
好好辦事,報效國家,還教導了小人許多好話。小人在寧師老爺家住了一天又到隱逸村
送信報喜。李大人大喜,滿口答應,隨後過不了幾天就會讓他的千金小姐來和大人結婚,
還賞了小人一個元寶,兩匹布,還寫了一封回信。」說著將信遞給了包公。
包公接過信來看,原來信上寫的是張氏夫人和她的千金在月底以前就來開封。包公
看過書信興奮不已,馬上吩咐下人預備住處,並打發一夥人去迎接。叫包興先回去先歇
息一下,從明天開始準備辦喜事的事情。過了五,六天,張氏夫人果真帶領小姐來了。
見那小姐體態輕盈端莊,嫻淑文靜,全然是一個大家閨秀,長得漂亮,雖不是絕代
佳人,也可以讓半個京城引起不少的哄動。一切結婚的事情,包興每天東跑西顛地準備,
到了吉日,京城裡的大官小官,連楊忠和皇上都為包公賀喜。開封府上整整吹吹打打了
三天,包公是從心裡往外高興,甚至有些飄飄乎乎的感覺,美滋滋的。李小姐雖出生在
大家,可並不是那麼嬌氣,對老包體貼,關懷。老包很忙碌,可也不是那種粗心的男人,
每天白天在公堂辦案,晚上小倆口恩恩愛愛真是讓人羨慕。
張氏夫人看到女兒和女婿小倆口恩恩愛愛,住了幾天,就告別女兒和女婿回隱逸村
去了。臨走之前,又把跟隨自己多年老實忠心的下人李才留下伺候包公,與包興一同成
為老包的心腹。
有一天早晨,包公剛剛坐在大堂上面,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就有一個老農,年歲
在五十左右,口裡喊著「冤枉」,上了大堂。包公命令手下人將老農帶到堂上。老農磕
過頭,包公問:「你姓什麼,叫什麼,有什麼冤屈?訴上來。」那老農說:「小人姓張
名致仁,是七里村人,有一個弟弟名叫張有道,以買貨做小生意為生,住的和我家只不
過相距三、五裡,有一天,小人到弟弟家中看他,誰知三天前竟然死了。問我弟媳婦劉
氏,他是怎樣死,為什麼連個信兒都不給送呢?劉氏回答,是心疼病死的,因家裡當時
沒有人,所以沒有送信。小人認為有道死的不明不白,在祥符縣告狀,縣太爺准了小人
的狀子,開棺檢屍,沒想到並沒有傷痕。劉氏就放出風來,說了許多誣賴的話。縣太爺
還打了小人二十大板,回到家中,越想此事是越想不通,有道死得實在是不明不白。沒
辦法,只好投到大老爺這兒,求青天大人為小人作主呀?」說完,已是淚流滿面,趴在
地上。包公問:「你兄弟原來有病嗎?」張致仁說:「沒有。」包公又問:「你多長時
間沒去他家,多長時間沒見他了?」張致仁說:「我們兄弟一向很好,小人常到他家,
他也常來小人家。五天前他還來小人家,小人因他五六天沒來,才去他家找他,誰知三
天前竟然死了。」包公聽了這話,暗自思量,張有道五天之前還到他家,他第六天去看
望,又是三天前死的,其中相隔一兩天,其中一定有問題。包公想完了,准了狀詞,立
刻出簽傳劉氏到大堂受審。包公就先退了堂,來到書房,看了狀詞,怎麼想也想不通。
包公正想得出神,忽然聽到外邊有腳步聲。包興手裡拿著一封信走了近來,說:
「大人,外面有一個人要見你。這封信是了然和尚寫給大人的。」包興將書信遞給了包
公,包公聽了接過書信。包公是非常尊敬了然和尚的,因此急忙把書信拆開,一看才知
道這原來是一封推薦信,信中說這人學識淵博,人品極好。包公看完,連忙命包興請來
人進來。那人斯斯文文,跟著包興來到書房。包公站起身來,那人連忙作了一個揖,包
公還禮,讓座。 |
包公看那人身上穿的衣服,全是自己在大相國寺時穿的衣服,又肥又長,帽子也皺
皺巴巴的。包公看了,便知是了然和尚給他穿戴的。
包公問:「先生姓什麼呀?」
那人回答:「晚生複姓公孫名策,屢考屢敗,所以流落到了大相國寺。多虧了然和
尚施思於我,而且寫了推薦信,讓我投奔老爺,還請老爺收錄。」
包公見他舉止端莊,斯斯文文,又問了他一些書籍典故,一一對答如流,學識確實
淵博,是一個不被錄用的才子。包公很高興,一是愛才,二是了然和尚的面子是不能不
給的,說:「你就留在我身邊做事兒吧。」
正談著,只聽外面有人稟告包公說:「劉氏現在已經傳來,正在大堂門口候著呢。」
包公吩咐一聲,叫李才陪著公孫先生在書房歇著,自己帶了包興,立刻升堂。
包公到公座坐穩,就叫:「帶劉氏。」應役的人接聲喊:「帶劉氏!」
只見從外角門進來一個婦女,年齡不過二十幾歲,有幾分姿色,身段也不錯,臉上
沒有半點害怕的樣子,邊走口中還自言自語的說:「好端端的人,死了還讓人翻屍刷骨
的,也不知前生作了什麼孽,欠下了誰的。如今把我又傳到這裡來,不知還會生出什麼
新招來?」說著那婦人上了堂,也不東瞧西看,裊裊婷婷朝上跪倒,顯然是一個老打官
司的主兒。
包公問:「你就是劉氏嗎?」
那婦人答道:「小婦人劉氏,嫁與貨郎張有道為妻。」
包公又問:「你丈夫是什麼病死的?」
劉氏說:「那一天晚上,我丈夫回家吃了晚飯之後就睡了。到了二更天左右,忽然
說心裡怪疼的。小婦人嚇壞了,急忙起來。他嚷了幾聲之後,誰知道不一會兒就死了。
害得小婦女我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我好命苦呀!」說著,淚流滿面。看樣子說的這幾
句倒像是實話。
包公把驚堂木一拍,喝道:「大膽婦人,你丈夫是怎麼死的如實招來!」站堂的應
和著:「快講!」
劉氏跪著向前爬了一步,邊哭邊說到:「老爺,我丈夫確實是害心疼病死的。小婦
人也只有這麼一條命,哪裡敢在這裡撒謊。」
包公喝道:「既然是害病死的,你為何不給他哥張致仁送信?現在張致仁已經在本
府這裡把你告了。快快把事情的真相招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劉氏說:「不給張致仁送信,一是小婦女抽不出身來,二是也不敢給他送信。」
包公聽了說:「這是為什麼呢?」
這時,那婦人哭得更厲害了,泣不成聲的說:「因小婦人丈夫活著的時候,他常來
小婦人家中,可張致仁是一個心懷淫念的人。每見無人,總是和小婦人眉來眼去的,並
用一些淫言穢語來挑逗小婦人我,有時甚至動手動腳。一次,小婦人丈夫不在家,他來
了後先是淫穢之話亂說一陣,趁小婦人不備將小婦女按翻在床上,動手動腳,幸好鄰家
來人借東西,他才作罷。為了不傷他們兄弟的和氣我一直將氣往肚子咽呀!」說到這兒,
那婦人哭的似乎比剛才還要厲害。
鎮定一下,那婦人接著說:「前次他到小婦人家,小婦人告訴他兄弟已死,他不但
不哭,反而向小婦人胡說八道,那些話連小婦人如今都學不出口來。當時被小婦人連嚷
帶罵,他才走了,誰知他惱羞成怒,在縣裡告了狀,說他兄弟死的不明,要開棺檢屍。
後來縣太爺檢驗了,並無傷痕,才將他打二十大板。沒想到他仍不肯罷手,如今又告到
老爺這裡。可憐小婦人丈夫死後,受此罪孽,小婦人又擔如此丑名,實在是冤枉!懇請
青天大老爺為小婦人作主啊!」說著,那婦人就又哭起來了。
包公見這婦人實在是不一般,口若懸河,伶牙俐齒,說的頭頭是道,有情有理,暗
自思量:「聽這婦人說話,必非善良。若張致仁與其質對,我看他那誠樸老實的樣子,
必不是這尖嘴婦人的對手。必須查訪其中的實情,婦人才會服輸。」想到這裡,對劉氏
說:「這樣說來,你竟是無故被人誣賴,張致仁著實可惡。我自有道理,你先回去,五
日後聽傳吧。」
劉氏磕了頭,心中自然是很得意,儘管她努力隱遮,可是也讓明白人一看就知道,
包公對她的疑心更大了。
包公退堂以後來到書房,李才正陪著公孫策閒聊,於是把剛剛在堂記錄的口供讓公
孫策觀看。公孫策仔細看過,很謙虛的說:「學生看這口供,張致仁懷疑的不差,張有
道的確死得不明不白。只是劉氏大狡猾了,必須探訪明白,掌握準確的證據,否則那婦
人不會服的。」沒想到包公心中想的主意,被公孫策一句話就說破了。包公當然很高興,
說:「要是這樣,怎麼辦呢?」
公孫策連忙立起身來,說:「待晚生改扮行裝暗裡訪查訪查,如有所得,再來稟
復。」
包公聽了:「這麼說,可就有勞先生了。」
包公讓包興準備一些銀兩和一些公孫策要的東西。公孫策明白告訴了包興,包興連
忙辦理,不一會兒,全都準備齊了。其實也只不過一個小小的藥箱,一個招牌,還有道
服絲絛鞋襪等物品。公孫策從上到下換好了衣服,背起藥箱,拿起招牌,為了掩人耳目,
從開封府的角門溜了出去,到七里村查訪。
一路上公孫策心中自然是高興,經了然和尚一推薦就被留用,而且剛到又被委以如
此重要的任務。可是誰也不會想到,孫策乘興而去,鬧騰了一天絲毫線索沒找到。看看
天色已晚,一整天還是早晨在大相國寺喝的粥呢,只覺得餓得利害,只好先回開封府再
做打算。誰知道忙中出錯,回開封本應該出了七里村往北走,可是公孫策竟然一直朝東
南方向走了下去。走了好長時間,才來到一個鎮子,這時已是滿天星斗,一打聽才知道
這地方叫檢林鎮,離開封府要有七十余裡的路。公孫策也只有歎息自己一時大意,走錯
了路,天已很晚,不方便趕路,而且肚子也跟著湊熱鬧,只好找了一家名叫興隆的客棧
投宿。
公孫策又乏又餓,正要吃飯,只見來了一群人,十多匹馬,中間有一個人又黑又矮,
高聲嚷:「不管他是誰快快給我騰出來,若要惹惱了你老爺我,連你這店我都給你砸
了。」
旁邊有一個漢子說:「四弟不要無禮。凡事有個先來後到,就是讓人家騰挪也要好
好說呀。」轉過身又向店主人說:「東家,你去看看,都是因為我們人多,分幾下住著
不方便,拜託,拜託了!」
店東沒辦法只好走到上房,對公孫策說:「先生,沒有什麼說的,您老就將就一下,
實在是不好意思。說不上屈尊您老,在東間居住。把外間這兩間讓給他們吧!」說完了
深深地作了一個揖。
公孫策說:「來時我原來不住這上房的,是你們小二再三說的,我才住了這房。如
今來的客人較多,我情願將這三間房都讓出去,店東給我個單房住就是了。都是出門在
外的人,為了一間房,何必吵鬧呢!」
正說之間,只見進來了一個黑凜凜膀闊腰圓的大漢,滿面笑容的說:「使不得!使
不得!老先生請自便吧。這外邊兩間承情讓與我等足夠了,我們已是感激不盡。我等的
從人都叫他們在下房住下,再不敢勞煩老先生了。」
公孫策再三推讓,那大漢只是不肯,沒辦法得挪到東間去。
那大漢讓從人將行李搬下,把馬的鞍轡卸下,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吵吵嚷嚷的
又是要洗臉水,又是要喝的開水,只見這夥人領頭的是四個人,另外還有五、六個從人。
那個又黑又矮的漢子先自己要了酒菜,飲了起來。他們一到便把店小二忙活得夠嗆。公
孫策早早要上的菜居然一直沒上,又不敢催,免得生出什麼是非,只好喝了一壺酒。
忽然聽見那黑矮的漢子說:「我不怕別的,明天到了開封府我只怕那黑臉包公計較
前仇,不肯收錄我們兄弟,那可怎麼辦呢?」
又聽那黑臉大漢說:「四弟放心吧,我看包公是開明的人,決不是那種人,吃過飯
快快去休息吧,明早還要趕路。」
公孫策一聽他們的談話,知道是投奔包老爺的,不由地站起來,出了他住的東間屋,
對著四人舉手行禮說:「四位好漢原來是要上開封府的,為啥不早說呢,小弟不才,願
為四位兄長引薦。」
四人聽了,又驚又喜,連忙都從位子上站了起來。還是那個大漢問:「你是什麼人?
請過來坐,講話方便些,快、快,這邊請。」
公孫策和四人又是客氣了半天,這才都坐下。各自介紹了一下自己,通了姓名。
原來這四人不是別人,正是士龍崗的王朝、馬漢、張龍、趙虎那四條好漢。聽說包
公被皇帝老子封了官,而且四人都有棄暗投明,為國出力的想法,又有前段包公和展爺
在土龍崗說下話,所以將山上的嘍囉兵,糧食金銀全部分了,只帶著幾個用著順手的從
人,來投奔開封府。
公孫策說:「包大人乃一代英才,非常愛惜賢才,我原本是一個屢考不中的落弟書
生,但包大人卻不計較,將我留用,因眼下有件疑案,派我出來私查暗訪,搜集一些線
索。」公孫策喝了一口茶,接著說:「不想在這兒遇上四位,實在是緣份呀!緣份呀!」
五個人談論了很長時間,那真是能文的,練武的各自都有各自的妙處。幾個人都很
高興,只有那趙四爺是個粗俗的漢子,酒量很大,豪爽。王朝怕他酒後亂說,叫外人聽
見沒面子,只好很快的將飯吃完。
然後大家商量第二天早上投奔開封府的事情。趙四爺因為多喝了幾杯酒,大家在旁
邊談話,他只感覺飄飄乎乎,腦子昏昏沉沉,在一邊磕睡,不一會兒就睡著了,酣聲如
雷。他這一打呼嚕,到提醒了大家,一看時間已經是深夜了。
王朝說:「只顧得說話,天都這麼晚了,公孫先生勞累了一天,也該困了,咱們休
息吧明早還要趕路,投奔開封府呢。」
大家這才都到各自的房間裡去休息,誰想到那趙四爺只因為心中惦著開封府,睡的
容易,酒勁兒一過,醒的也快。不過是四更天,他便一咕嚕身爬起來,一看四下,兄弟
們都睡著,扯開他的大嗓門,就亂嚷:「天亮了,快都起來趕路了!」然後,推這個叫
那個的,把大家都弄醒了。又讓從人準備馬匹,收拾行李,大家全被趙四爺吵醒。看天
亮還早呢,不過大家也都沒有心情再睡。在東間睡的公孫策,由於心中有事情考慮;根
本就沒睡著,也跟隨大家起來。王朝吩咐從人給公孫先生騰出一匹馬,讓先生乘馬,這
對公孫策是個安慰。吩咐完了,叫店小二開了店門,十幾個人趁著皎潔的月光,直奔開
封府。
正走著,過了一片林子,前面有一座廟。猛見牆角有一個人影一閃。大家仔細看,
原來是一個女子,身穿紅衣,進得廟去。大家看了都很奇怪。
張龍說:「大半夜,孤單單的一個女子入廟,並不是什麼好事,裡面一定有什麼勾
當。天還早,不如我們到廟裡去看看?」
馬漢說:「半夜三更的,無故敲廟中之門,見了和尚怎麼說呢?」
王朝說:「沒事兒,就說貪著趕路,口渴得利害,討口茶喝,有什麼不行的。」公
孫策說:「既然是這樣,那就將馬匹,行李讓從人看著在林子裡等候,免得和尚見了兵
刃起疑心。」
大家聽了都說:「還是公孫先生心細,說的有道理,有道理。」
於是五位老爺下了馬,讓從人在樹林裡看守。五位老爺邁步直奔廟門。到了廟門,
趁著月光,看見廟門上大匾上寫著:「鐵仙觀」三個大字。
公孫策推了推門說:「眼看著那女子一側身從這廟門進了廟,沒有聽見她插門,那
這門怎麼是關著的呢?」
趙虎是個粗漢子,公孫策正說的時候,一步邁到廟門前,搶著拳頭便砸,「咚」
「咚」「咚」就是三拳,口中不斷的嚷著:「道爺開門來!道爺開門來!……」口中嚷
著,掄起他那小炮一樣的拳頭又是三拳,這三拳力氣實在是太大了,居然將那廟門砸壞。
這時才聽到裡面有聲音問:「是誰?是誰?大半夜三更的,怎麼回事兒呀。」只聽
見嘩啦一聲,廟門開了,從廟裡走出一個道人。
公孫策連忙走到那老道跟前,給老道行過禮,說:「道爺,多有驚動。我們兄弟幾
個貪趕路程,口渴舌干,欲借寶剎歇息歇息,討杯茶吃,希望行個方便。」
那道人聽了公孫策的話,說:「既然是這樣,待我稟明了長老,再來相請。」
正說著話,只看見從廟中走出一個濃眉大眼,膀闊腰粗,怪肉橫生的道士來,說:
「既是眾位口渴吃杯茶,那就請進來吧。」王朝等人聽了這話,一擁而入。
哥幾個跟著那道人來到廟中的大殿上,殿中燈火輝煌。這時哥幾個才仔細看道人,
一看那道人即可知道不是個好東西,一副兇巴巴的樣子,酒氣熏天。
等哥幾個和那道人在大殿內坐下,張龍趙虎兄弟兩個悄悄地留出來,找那紅衣女子。
找遍了前院居然沒找到,到了後院,院正中有一口大鐘,再也沒有其他別的東西了。張,
趙二位好漢走到鐘的附近,隱隱約約的聽見鐘裡有人的呻吟。
趙虎說:「在這裡呢。」
張龍說:「兄弟,你把鐘掀開,我將人拉出來,怎麼樣?」
趙虎挽了挽袖子,一只手抓住鐘上鐵爪,用力向上一掀,將一口偌大的鐘就掀了起
來。
張龍說:「兄弟,你可要吃住勁兒,別松手,等我把住底口。」說著張龍一較勁兒
便將一口200多斤的大鐘托了起來。把鐘裡面的人露了出來,然後又輕輕地將鐘放回了
原處。
仔細看那被扣在鐘裡的人,是個老頭兒,並不是那個紅衣女子。老頭的口裡被塞了
棉花,捆得結結實實。
那老頭先是一陣干吐,穩定了一下情緒才說:「哎喲,可把我害苦了!」
張龍問;「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被他們扣在鐘裡?」
那老頭說:「小人名叫田忠,是陳州人。只因為龐太師的兒子安東侯龐昱奉旨來陳
州救濟百姓。可萬萬也沒有想到龐昱到了陳州,並沒有廣開糧倉,救濟百姓。而且只顧
個人享樂,在陳州蓋起了花園,搶掠民間女子,姦淫取樂。我主人田起元,他媳婦金氏
因婆婆得病,來到此廟裡許下願,上過香,沒有幾日,老太太的病好了,金氏到廟裡還
願,沒想到正撞見龐昱那龜兒子,硬是將金氏搶走並把我主人送到縣裡監禁了起來。老
太太一聽這事兒,活生生地被嚇死了!」說到這裡歎了一口氣,接著說:「我將老太太
埋葬。想到一家人全都被那龐昱害了,平日裡主人一家都對我非常好,便打定主意到京
城告狀。因此急著趕路,錯過了住宿的地方和時間,四更左右來到這廟中,想借這地方
休息一宿。誰知道那道人是個惡道,見我行李沉重,想害我。正要動手,忽然聽見眾位
爺們敲門,那惡道只好住手,急忙將小人扣在鐘下,差點兒害了我的性命,多虧幾位爺
來了。」說著,跪下就磕頭。
張、趙二兄弟剛剛將老漢扶起來,見一個道人探頭探腦的四處張望,把這兒一切看
在眼裡,轉身就跑想回去報告,趙虎一個健步沖上去,攔住了那道人的去路,只是一腳,
就把那道人踢翻在地,將拳在他面門上晃了晃說:「你敢嚷,我一拳打死你。」
那道人見了趙爺這有如鐵錘一樣的拳頭,早就癱做一團,哪裡還敢出聲。
這廟裡的那惡道名叫蕭道智,他在前面張羅著為王朝他們哥幾個上茶,卻不見了張、
趙二人,忙暗地裡派一個道人去看一看張、趙干什麼去了。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那派去
的道人回來,便知道這裡面一定有事兒。那惡道悄悄的退出殿來,到了他自己屋內,將
身上的道袍甩了下去,只穿了一套短衫,手裡提了一把明亮亮的朴刀,一直奔後院而來。
惡道來到後門,看見老漢已被放了,而自己派來打探消息的道人,卻被趙虎按在了
地上。看過這場景,那惡道頓時火冒三丈,掄起手中的朴刀,直奔張龍。張爺也有一身
硬功夫,自然是手疾眼快,抬起腿就是一腳,惡道一側身躲過,順勢一刀直奔張龍面門
削來,張爺手無寸鐵,全仗著步法巧妙,身體靈便,一低頭將刀躲過,順手又是一拳。
惡道並不白給,自有幾分功力,只害怕張龍這一拳中有暗器,急忙側身閃過,張爺下邊
又是一掃堂腳,惡道一躍躲過,回手反背又是一刀直刺張爺心口,張爺順勢一個金鋼鐵
板橋閃過。畢竟是有兵器的氣壯,沒傢伙的膽虛。張龍支持了幾個照面,眼見這道人功
夫不差,而且招招想致張爺於死地兇惡無比,單打獨鬥,要治服惡道並不容易。
正在這緊要關頭,王朝、馬漢聽到後院的打殺的聲音,已趕到後院,見張龍被惡道
打得很被動,哥倆個同時跳入圈內,三兄弟同斗那惡道。
王朝跳入圈內,先是虛晃一拳,猛然間飛起左腿直奔惡道肋下。惡道急忙閃身,正
當惡道閃身的時候,馬漢在後邊掄起拳頭,重重的打在那惡道的背上。惡道往後一撲,
急轉身,甩手又是一刀。幸虧馬漢眼快,將身子一閃,才躲過了這一刀。惡道又奔王朝
沖殺過來,兄弟三人赤手空拳,斗那惡道的一把刀。王朝見惡道奔自己來了,身子往旁
邊一閃,想用一招順手牽羊,後面張龍照惡道腰就是一腳。惡道非常狡猾,覺得後面有
人,趁著月光頭也不回,伏身將腳往後一蹬。這一蹬不但躲過了張龍的一腳,而且張龍
的腳剛落地,惡道的腳也到了,正中張龍的迎面骨。張龍被惡道蹬了這一腳,力大勢猛,
身子站立不住,臉朝天摔到在地上。
這時趙虎正在旁邊看見,連忙大喊:「三哥,你擋住這個道人。我出去一下,馬上
回來。」張龍連忙起來攔住惡道。只見趙虎,一直奔東角門去了。
張龍以為趙四爺一定是見兄弟空手對付惡道遲遲不能取勝,跑到廟外的樹林裡去取
兵刃去了。過了不一會兒,只見趙爺從西角門回來了。張龍想:「他取兵刃也不能這麼
快呀,也許是打著打著來了屎尿,從外面解了手兒又回來了。」
然而趙虎手裡並未提著兵刃,卻直奔那惡道撲了過去。當距道人不到三步時,將左
手一揚,惡道一閃,結果是一個虛招。惡道剛轉過身,趙虎右手不知是一團什麼東西對
准道人的面門一摔,口裡還念叨著:「惡道,看你爺爺的法寶!」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白乎乎的一堆稠雲一樣的東西,全都打在了那惡道臉上。惡
道頓時兩眼難睜,鼻子和嘴也被糊住,喘氣都困難。當時趁著這個絕好的時機,兄弟幾
人一起上手。馬漢對準那惡道小肋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踢了一腳,惡道再也站不住
了,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刀也被扔在了一邊。趙虎趕上來,單腳跪下,用磕膝蓋頂住
惡道的胸口,左手按住他的兩只胳膊,用右手在惡道臉的左右兩側左右開攻,一陣亂扇,
也算稍稍出了心裡的惡氣。
原來趙虎也是打算去林子裡取來兵器再收拾惡道,可他轉念一想,到廟外的林子裡,
取兵刃時間長了一些,靈機一動,計上心來,繞到了前殿,找了兩個香灰多的香爐,把
裡面的香灰全都倒進了袖子裡藏好。俗話說的好,「光棍眼裡揉不得沙子」何況是這兩
爐香灰?趙虎這一手也挺狠,惡道哪能受得了。
這事情是發生在祥符縣境內,按朝廷律法規定當由祥符縣府審理定案。兄弟幾個將
兩個道人都捆綁好,準備交到縣府,按搶劫殺人,謀財害命定他們罪。
兄弟幾個將廟裡的各個角落都搜查了一遍,可是就是沒找到那個紅衣女子。最後搜
到了偏殿,是菩薩殿三間。在正殿中威然屹立著一尊佛像身披紅袍。這時大家才恍然在
悟,原來那紅衣女子是菩薩的化身。哥幾個,倒身便磕頭。
這時公孫策已經把林子裡等候的下人們叫了來,於是派了四個下人,將兩個兇惡的
道人交到縣裡去。大家帶上了田忠一同出了廟,這時,天才蒙蒙亮,眾人直奔開封府而
去。 |
天大亮的時候,公孫策等幾個人一路塵風僕僕的趕到了開封府。公孫策先按排好王
朝、馬漢、張龍、趙虎他們哥四個休息的地方,這才向包公復職,說:「到七里村打探
並沒有得到案子的線索。」又將遇見土龍崗王、馬、張、趙四兄弟來投奔包大人和鐵仙
觀救田忠,將捉拿到的兩個惡道交給祥符縣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然後又接著說:「我還要去七里村調查劉氏一案。」
包公同意了公孫策的做法。公孫策辭別了包公,來到茶房,派人把藥箱招牌準備好,
公孫策從上到下收拾得乾淨利落,吃了早飯,背上藥箱,拿了招牌,又從角門離開開封
府,奔七里村而去。
包公辦事是十分謹慎的。公孫策走了以後,他暗地裡叫包興將田忠帶到他的書房,
問他有關他為主人告狀伸冤的詳細內情。問完後,讓左右心腹將田忠帶入班房,讓他在
那兒暫時住下,遮人耳目,不讓他出來露面,怕走漏了風聲,被龐府知道以後,將來辦
起案子來麻煩。安頓好了田忠又吩咐包興安排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兄弟四人在班房
住下,聽候包公的差遣。
公孫策離開開封府,又來到七里村進行暗訪,試圖得到一些有關劉氏一案的線索。
公孫策一路上一邊走一邊想:「我公孫策運氣怎麼這麼不好,考了數次都落榜,幸虧了
然和尚寫了一封書信推薦到開封府包公手下,可是偏偏頭一天就遇上這麼一個難辦的案
子,也不知道這案子什麼時候能查出個結果。總之,我的運氣實在是太糟糕了,以至於
辦什麼事情都不順利。」
公孫策心裡是越想這一當子事情是心裡越煩,不知不覺的居然出了七里村,不覺啞
然失笑,叫著自己的名字說:「公孫策呀,公孫策呀,你怎麼這麼笨呢,你是來干什麼
的呀?就這樣不聲不響的往前走,有誰能知道你是醫生呢?既然不知道你是醫生,你又
能打探出什麼消息呢?唉,你實在是笨得可笑。」
原來公孫策一路上只顧想事情,忘記了搖串鈴和嶺喝了。一想起來,連忙將串鈴搖
起來,口中說著:「有病早來治,不要耽誤,養病如養虎,虎大傷人,不管什麼疑難雜
症,管保手到病除。為窮苦百姓服務,不計什麼報酬,給碗茶喝,給點兒乾糧足夠了。」
正在念叨著這一套像錄音機時多次重放出來的台詞兒,在路的一旁一個老婆子招呼:
「先生,快快這邊來,這邊來。」
公孫策聽了,在到老婆子跟前,問:「老媽媽你是叫我嗎?」
那婆子更是一個爽快人,說:「可不是嗎?只因為我兒媳婦身體有病,想請先生給
治治。」
公孫策聽了,說:「既然這樣,老媽媽你在前邊帶路吧。」
沒走三五步就來到一個農家院子,老婆子將公孫策帶入院子。院裡有三間草房,一
明兩暗。婆於為公孫策掀起了西間屋的簾子,將公孫策讓到了房裡,並請他在土坑上坐
下。
公孫策放好了藥箱和招牌,剛剛坐下,只見那婆子搬出來一個不帶背的三條腿圓凳,
讓公孫策坐下。
婆子說:「我家姓尤,丈夫十幾年前得了一場大病,早已死了,有個兒子名叫狗兒,
在本地的一個地主陳應傑家當長工。我那兒媳得病有半個月了。她的精神自從得病以後
一直很不好,而且食慾也不好,什麼東西都不想吃,每天午後都有點兒發燒,求先生看
看脈,給我那兒媳婦開點兒藥。」
公孫策說:「不必客氣,你兒媳婦在哪兒呢?」
婆子說:「在東屋躺著呢,等我先過去告訴她一聲。」
說著,老婆子站起來,出去到了東屋,只聽婆子說:「媳婦呀,我給你請來了一個
先生,讓人家給你看看,趕緊早些好了吧。」
只聽婦人說:「媽,還是讓先生走吧,不看了。一是我沒有什麼大病,再過個三五
天一定會好的,二是家裡也快沒錢了,別浪費錢了。」
婆子一聽兒媳婦這麼說,有點兒急,說:「噯喲,媳婦啊,那怎麼行呀,身體重要,
先生也說了,『為咱們窮人看病,不要錢的,』再說『養病如養虎』,好孩子,還是讓
先生瞧瞧吧。你早點好了,也省得我天天惦記著。以後我還指望你為我養老送終呢?我
那兒子我也不指望他了!」
老婆子說到這兒,那婦人說:「既然這樣,媽,您老就請先生過來看看吧。」
婆子來到了西屋,請公孫策。公孫策跟著婆子來到東間屋,為婆子的兒媳婦診脈治
病。
醫生有「望」「聞」「問」「切」四條,又有「醫者易也,易者福也。」所以有避
重就輕的方法。假如給一個上了年歲的老人看病,看準了脈息不好,一定要安慰老人,
說「不要緊的,沒什麼大事兒,給你開個方子,吃和不吃都行。」等出來以後,才向他
的孩子說道:「老人家脈息不好得很,趕緊準備後事吧。」孩子問道:「先生,你為什
麼剛才不說呀?」醫生說:「我要是不開導開導老人,上年紀的人聽說實情,一口痰湧
上來,那不馬上就到閻王爺那兒去報到了嗎?」這就是避重就輕的方法。
公孫策這次扮成醫生來打聽線索,雖然是私訪,但公孫策的確有實實在在的本領,
醫學中的各種問題,他全都知道,要是治病的話,他足可以當一個很好的醫生。
公孫策為婆子的兒媳婦診完脈,就知道了婦人的病源。站起身,仍然來到西間屋在
土坑上坐了下來,說:「我看你兒媳婦的脈是雙脈她已經懷孕了。」
尤氏聽了,說:「哎喲,可不是嗎,她大概有三,四個月沒有來月經了。這下可好
了,我尤家也有後人了。」
婆子自然非常高興,可遲疑了一下又說:「先生那我這兒媳婦為什麼又這樣的不舒
適呢?懷孕也不應該是這樣呀?」
公孫策又說:「在我看來,你兒媳婦的病是因為氣惱所引起的,心中郁悶不舒,這
氣也將她腹中孩子的胎裹了,如果不早治,恐怕要轉為癆病的。可是你們必須將病的原
因說明白,我才好對症下藥,你兒媳早日康復,給你生個大胖孫子。」
婆子聽了公孫策的話,驚訝地說:「先生真是個神仙,今天我算是請對人了,誰說
這兒媳婦不是因為氣惱得上這病的呢?先生,你別急,等我慢慢地告訴你,我兒子在陳
家做工,長時間以來,多虧陳應傑在家裡揭不開鍋時幫助我們一下。前些日子,忽然我
兒子拿了兩個元寶回來……」
說到這地方,只聽見東間屋的婦人說:「娘,這事兒就不用再提了。」
公孫策急忙說:「用藥必須說明。我聽清楚後,開藥才能見效。」
那老婆子接著說:「孩子,你養你的病,咱們這還怕什麼的?」
又說道:「我見了元寶,就生了疑心,問我兒子這元寶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孩子他
爸死的早,我就怕這命根子出什麼事兒。我兒子說,只因為陳應傑和那七里村買貨的張
有道的妻子關係不明不白的,陳應傑趁著張有道出去買貨的時候經常往那淫婦那兒跑。
前些日子有一天,張有道出去後陳應傑又來到張有道家,當兩個人正在做那男歡女愛的
事兒,忽然張有道因為身體不舒服早回來了,兩人正在干事兒,可正巧叫他男人撞見,
那張有道是個安分老實的人,更是愛他那妻子,當時並沒吵鬧,只是把氣往肚子裡咽,
以後他晚出早歸,可那陳應傑為了張有道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早就神魂顛倒了,恨不得
每天都將那女人抱在枕邊。因此陳應傑就產生了邪念,要害那張有道,給了我那兒子兩
個元寶……」
說到這地方,東屋裡的兒媳婦又央求說:「母親你快別說了,這些事情怎麼能和外
人說呢?」
婆子說:「孩子呀,先生也不是外人,等娘說明白了好給你用藥呀。」
公孫策聽婆婆說到張有道一事,不由地暗暗高興,心想:「誰說我公孫策命不好,
這不時來運轉了。」這麼想著,更想知道婆子下面接著說的話,忙說:「正是,正是。
要是不說明白,我的藥就會不靈的。」
老婆子接著說:「那陳應傑給了我兒子兩個元寶,是叫他找一樣兒什麼東西。我這
兒媳婦勸他不要去幹那種事情,咱們再窮也不能走歪道呀!可我那不知道好壞的兒子就
是不聽,兒媳婦跪下來求他不要去幹那事兒,誰知道我不孝的兒子被錢給迷了心竅,不
但不聽,而且又把跪在地上的媳婦踢了幾腳,揣起了兩個元寶,一賭氣走了至今未回來。
過了幾天,果然聽說張有道死了。又聽說屍體埋了的第三天的晚上,棺材裡連響了三陣,
就好像炸屍一樣,把周圍的人都嚇壞了,沒人敢在那兒過了。因此我這苦命的兒媳婦是
更加緊張憂悶,成了今天這個樣子,這就是我這兒媳婦得病的原因。」
公孫策聽完了婆子說的話,撫摸著下巴上不算太多的一最小胡子,微微地點了點頭,
於是拿筆在紙上只用了幾秒鐘的功夫就寫好了一份藥方,遞給了婆子。
婆子接過來一看,說:「先生,我曾見過別的先生開方子,密密麻麻有很多字,為
什麼先生的方子只有這麼一行字呢?」
公孫策念念有詞的說:「藥如果用合適了,就會收到神奇的效果,藥用的再多,但
不合適,那麼病也治不好,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呀。」
公孫策喝了一口茶,接著說:「這方子是我家多年來一直傳下來的獨門奇方,保管
是藥到病除。」
又補充說:「這方子是最安胎活血的了。」
婆子聽了,收好了藥方。
公孫策又問婆子:「你兒子做成了這件事兒,難道那個陳應傑,除了兩個元寶再也
沒有什麼其它的謝禮了嗎?」公孫策是個絕對聰明的人,問道這兒,他已經算定此案一
弄明白,婆子的兒子龍狗兒一定是死罪,婆媳二人那就沒什麼依靠了,他要給婆媳二人
想出來個主意。這也正是公孫策過人的地方。
那婆子說:「聽說他許給我兒子六畝地。」
先生說:「他許給了你家六畝地,有什麼依據嗎?」
婆子說:「那有什麼依據呀,還說不定到頭來給不給呢。」
公孫策順勢說:「這怎麼能行?幫他辦這種大事情,要是沒有字據,將來他不認帳,
你們不是就虧得厲害了嗎,這樣吧,讓我來替你寫張字據。如果到官時,就可以憑這張
字據和那陳應傑要地。」
鄉里人不懂得律法,真是好哄得很。當時那老婆子高興壞了,說:「多謝先生了,
只是我家裡也沒有念書的人,沒有紙,怎麼寫呢?」
公孫策說:「不要緊,我這裡有紙。」
於是,打開他隨身帶的箱子,拿出一張大紙來,揮揮灑灑立刻就寫好了,假畫了中
保,畫了押,交給了那婆子。那婆子對公孫策感激不盡,深深地向公孫先生致謝。
公孫策告別了婆媳兩個人,來到路上,心裡美滋滋的,精神倍增,就好像今天中了
狀元似的,連累帶餓都忘在了一邊,兩腳如飛,回了開封府。
公孫策回到開封府,仍然從角門悄悄地進來,來到茶房,放好藥箱招牌等物品,換
了衣服,來到包公的書房門口,見了包興,叫包興先進去稟告包公。
包公立刻叫公孫策進到書房,公孫策行了禮,於是將密訪七里村在尤氏婆媳二人那
裡聽來的線索,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說給包公聽了。包公聽過很高興,心裡暗暗地想,
這個公孫策真的是有才學,多虧他密訪,才查到這樣重要的線索。
包公叫包興為公孫策備了豐盛的酒飯,讓公孫策吃飯,好好地休息休息。
然後吩咐李才將當班的衙役叫來,立刻命令捉拿尤狗兒歸案,進行審理。
當差的領了任務。去了二、三個小時,就回來稟告說:「尤狗兒帶到。」原來,尤
狗兒雖沒回家,但也沒走遠,只是在村裡的幾個哥們兒家住著。
包公命令擊鼓升堂審案子,叫:「帶七里村的尤狗兒!」
尤狗兒走進了大堂,撲通倒在地。
包公問:「你就是尤狗兒麼?」
尤狗兒說:「老爺,小人不叫狗兒,小人叫驢兒。」
包公一聲斷喝:「你明明是狗兒,為什麼叫驢兒呢?」
尤狗兒說:「老爺,我原來是叫狗兒來著,只因為我的那幾個哥們都說狗的個子小,
可改什麼個大呢,我一想驢子個大就改叫驢子了,老爺,你老人家要是不愛叫驢子,那
還是叫我狗兒吧。」
兩旁的人喝道:「老實點兒,少說費話,這是開封府,不許你胡說八道。」
包公叫:「狗兒!」
「有!」
「張有道的冤魂告到了我這裡,說你和陳應傑勾結,一起害死了他。但我已調查清
楚這件事情都是陳應傑一手策劃的,他和張有道的妻子的關係很不清楚,為了得到張有
道的妻子,他不擇手段將張有道害死,你只不過是受人教唆,雖然受了兩個元寶,也是
小事情,你可要坦白地說出來。你不要緊張,有我在,為你盯著呢,慢慢地講吧。」
狗兒聽見包老爺說張有道的冤魂前來告狀,心中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包公一向以
審鬼揚名在民間,狗兒雖不太清楚,可是也聽說過。」後來他又聽包公和顏悅色的說要
為他盯著,心到是放下了許多。馬上向上磕頭,說:「老爺既然說了為我作主,小人也
就只能實話實說了。否則的話,那我也太不夠意思了。」
狗兒稍稍地想了想,說:「我當家的陳應傑與張有道的女人那個騷娘們兒有著不正
常的男女關係,他和張有道沒有一點兒交情。前不久,陳應傑去那個騷娘們兒家,兩一
見便慾火中燒,三下五除二的兩個人就執光了衣服干起那事兒,可巧正讓半截回家的張
有道給碰上了。張有道也沒說什麼,只是每天將自己的媳婦看得緊緊地,讓他們倆個沒
機會見面。陳應傑幾日不能見著那娘們兒,居然想出病來了。他想去可又不敢去。因此,
陳應傑就想出害人的招數來,將張有道害死,這樣他可以自由的去那娘們家,或將那娘
們娶到他家裡。這樣他才算稱心。因此,他想出一個法子來,將我叫到跟前說:『我托
你幫辦一件事情。』我說:『當家的,有什麼事情呢?』他說:『這件事情辦起來不是
那麼容易,你必須用心去找才能將這件事情做好。』他說:『這東西叫屍龜,和金頭蟲
差不多,尾巴上白亮和蠖蟲的大小差不多少。』我就問:『這東西在什麼地方能找到
呢?』他說:『須在墳裡找。總是當屍首的肉都化了之後,才可能有這種蟲兒。』我一
聽為難了,說:『這可怎麼提呢?』他見小人為難,於是就給了我兩個元寶,叫小人收
好,並且說:『事成之後我再送給你六畝地。不論怎樣,你都給我找到,從今天開始你
白天不用再幹活了,養好精神,夜裡去找。』為了那銀子和六畝地,因此,我每天夜裡
到墳地裡去,連著找了三五日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屍龜蟲兒。據說,這種蟲兒,曬成干,
研成末,或是放到茶裡,或是放到酒飯裡,人吃了以後一定會心疼而死,身上不會有一
點兒傷痕。如果中了這種毒,唯一的一點標記即是中毒的人的眉心有一個小小的紅點。
後來聽說張有道死了,大約就是這種東西害的。求老爺為小人做主呀,我可將我知道的
一切都坦白了!」
包公聽了尤狗兒的話,感覺沒有什麼虛假,記錄員把筆錄整理好,讓包公看了,包
公點了點頭,叫狗兒畫了押,立刻下達命令,派人捉拿陳應傑到案。
包公又吩咐狗兒說:「過一會兒陳應傑到案,你可要和他當面對質,我好為你作主,
記住了嗎?」
這時的尤狗兒已是連聲稱是。
包公點頭,吩咐:「將尤狗兒先帶下去。」過了一個時辰,只見派去捉拿陳應傑的
衙役,回來當堂跪倒,磕過頭,稟告包公說:「大人,陳應傑已拿到。」
包公又吩咐,傳劉氏和尤氏婆媳二人到堂,先將陳應傑帶上堂聽候審問。
包公問:「陳應傑,你為什麼害死張有道?把實情全部說出來?」
陳應傑一聽,當時被嚇得驚疑不止,連忙說:「沒這事兒!沒這事兒!青天大老爺,
我可是清白的呀!」
包公將驚堂木一拍,說:「你這奴才好大的膽子,在本人面前還不說實話麼,給我
帶狗兒!」
衙役將狗兒從下邊帶上大堂,和陳應傑當面對證。
陳應傑並不是狡猾、膽大的人,一聽包公叫帶狗兒,頓時嚇得渾身發抖,過了半晌,
才說:「我和張有道的妻子劉氏通姦這是真的,可我並沒有殺死張有道。這都是狗兒的
一片胡言,老爺你可不要輕易相信他的話呀!」
包公大怒,吩咐:「給他上大刑。」左右的衙役一聲大喊,把刑具術往堂上一撂。
這種大刑,陳應傑這種瘦弱的身子哪時能承受得住呀,頓時把陳大戶嚇得魂飛膽破,連
忙磕頭說:「我招,我招。」
於是他將派狗兒找屍龜蟲,並把曬乾捻成的粉末交給了劉氏,叫她灑在茶裡或飯裡,
張有道就會心疼致死,還告訴她不要擔心,並不會有一點傷痕,連一點兒血跡也不會有,
從頭到尾一一的詳細招供。
記錄員將筆錄整理好了,給包公看了。包公吩咐讓陳應傑畫了押。
這時有一個衙役稟告說:「劉氏和尤氏婆媳二人都已帶到。」
包公吩咐:「帶劉氏。」
只見那婦人依舊是滿不在乎的走上大堂,可是當她一眼看到在大堂上一旁跪著的陳
應傑時一下子臉就變了色,剛才滿不在乎的那種神氣勁兒頓時全無,一下子向前跪倒。
包公卻不問劉氏,而是叫劉氏和陳應傑當面對證,這正是包公高明的地方。
陳應傑對著劉氏哭著說:「你讓我幹的事情,以為萬無一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
誰想到張有道的冤魂告到老爺這裡。現在事情的真相已經敗露,不能不招,我已經全都
招了,你也招了吧,省得再使皮肉受苦。」
那婦人聽了,只得罵陳應傑:「你一個七尺男人,真想不到居然這樣膿包!你既然
全都招了,我又怎麼推托呢?」
那婦人於是向上磕頭說:「害死丈夫張有道那是真的。」一五一十的說了過程,和
陳應傑招的沒有一點兒出入。並且還招供說張致仁調戲她,是她胡編亂造,誣賴張致仁
的。包公也叫她按了手印。 |
又將尤氏婆媳二人帶上來。婆子向包公哭訴說:「以後沒有人為我養老送終,生活
也沒了依靠,那陳應傑曾經答應給我家六畝地,我這個老婆子怕他耍賴,托人寫了一張
字據。」說著,把字據從袖口裡拿出來遞給包公。
包公接在手裡,一看,差一點兒笑出來,他認得這是公孫策的筆跡。便向陳應傑說:
「你曾許給她家六畝地這是真的嗎?」
到這時候,陳應傑已經麻木了,何況他以前也說過這話,於是說:「有這事兒。」
包公說:「那為什麼不撥呢?」
陳應傑無可奈何的回答:「讓家人撥了給她婆媳二人就是了。」
包公又問陳應傑:「你這用屍龜害人的方子,是怎麼知道的?」
陳應傑回話,說:「這是聽我家的教書先生說的,沒想到居然這樣好用。」
包公立刻派人將陳應傑家的教書先生傳來,問他如何知道這個方子,為什麼教陳應
傑這方子。
這個教書先生名叫費士奇。被帶到之後,費士奇回包公的話,說:「我曾經學習過
一些醫學,所以懂得藥性。有時講完課,或颳風下雨的日子鬧著也沒事兒可干,就和東
家陳應傑談論談論。和他提起這個方子,並說了這方子是不可以亂用的,因為這東西可
以使六脈走反,是毒性最大的東西。我是無心談起,誰想到東家卻是聽者有心,才生出
這些事來,還請老爺詳細查明!」
包公點頭,說:「這方子雖然是你無意中說出,可是你不應該說給陳應傑這種惡人,
按理也當有罪,作為警戒,省得以後再妄自談論生了事兒來。」隨即辦理好了文書,將
費士奇解送回鄉去種地了。
劉氏、陳應傑和狗兒罪惡深重,不死難平民怨。給劉氏定了凌遲,陳應傑砍頭並且
是立即執行,狗兒定了絞刑。原告張致仁沒事放回。
包公退了堂,回到書房,將整理好的筆錄和案子定罪情況的報告叫公孫策收拾好。
公孫策剛剛寫完,整理好,包興進來,手裡拿著一張紙,對公孫策說:「老爺說了,讓
把這東西夾在整理好的折子裡,明天早朝的時候一同上奏皇帝。」先生接過一看,不覺
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緩過神兒來,說:「就按上面的這麼寫嗎?」
包興說:「這裡老爺親自寫好的,叫先生再抄一遍,哪有不照樣寫的道理呢?」
公孫策點頭說:「你放下,我馬上就寫。」原來這個夾片是說皇帝陳州放糧,不應
該任用龐吉寵信的人,並且直接指出聖上用人不當,整篇奏文中全是頂撞皇帝的話,公
孫策當然是害怕了。
公孫策一聲長歎,心中暗想:「這黑臉兒的老包居然這樣不知時務,即使真是這樣,
也不能和皇上這麼說呀,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可我只管寫就行了,明天早朝時遞上
去,皇帝一生氣,老包這官就沒了。為什麼我公孫策時運這麼不好,剛剛有些時來運轉,
可是偏偏又遇到了這些事情,只好明天聽信再做打算吧。」
第二天,剛到五更,包公就起床了,洗漱完之後,收拾好衣裝就去上早朝。這天皇
帝身邊正該大太監陳林當班,包公將奏折給了陳林,老太監拿了折子給皇上看,過了好
長時間皇上才詔見包公。
原來皇上見了包公的折子,心中很是不高興,心想:「好一個大膽狂妄的人,當了
這麼幾天官,就趕責備我用人不當,真是反了。」可是後來轉念一想,這包公也算直言
敢諫,忠心為國。所以又轉怒為喜,立刻詔見包公。
皇帝說:「朕看過了你的折子,寫的很有道理,這是朕一時的疏忽。為了不使陳州
救濟百姓的過程中有作弊現象,朕今天封你為龍圖閣大學士,仍然兼管開封府的事務,
前往陳州稽察賑濟災民的情況,並且調查民情。」
包公聽了並沒謝聖上的龍恩,而又跪奏說:「臣目前沒有什麼權柄,恐怕並不能使
眾人信服,所以很難接受這個任務。」
皇帝因此又賞了包公三道御札,包公這才向上磕了頭,謝了恩,領了任務出了朝。
公孫策自從包公入朝後,就提心吊膽,在自己的屋中走來走去,心裡只想著包公一
回來肯定是大家各自收拾行李散伙。想早早地收拾好,又怕謠言惑眾,只好忍耐著等包
公回來。
忽然聽到外面喊聲一片,公孫策以為是真的出事兒了。正當他驚惶的時候,只見包
興進來,興奮地說:「先生,老爺被聖上加封為龍圖閣大學士,派到陳州去檢查賑災的
情況。」
公孫策聽了是又驚又喜,居然沒說出話來。
包興接著說:「老爺派我來與先生商量,怎麼打發來報喜的人,使他們不在這兒亂
哄哄的。」
公孫策一聽,想了想,歡歡喜喜地和包興商量好一切事情,賞了來開封府報喜的,
把其他的事情也安排好。
不長時間,包公下朝回來,大家一起跪倒磕頭,恭喜包公被皇帝加封為龍圖閣大學
士。大家賀喜之後,包公把公孫策叫到書房,對他說:「今天聖上賜給了我三道御札,
這件事情可大意不得,你要好好地為我參謀參謀,我們可不能辜負聖上的恩啊。」
說完,包公休息去了。這句話把公孫策打了個悶葫蘆。他回到自己屋裡,左思右想
是怎麼也想不通,猛然間省悟道,自言自語的說:「這不是要趕我走嗎?打算不用我了,
又障於了然和尚的面子,所以用這種難題來難,讓我自己走,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這
樣呢,這老包也是實在沒意思……。
公孫策接著又想:「即然是這樣,我為什麼不給他搗弄一回呢?一是向他顯顯我心
中的抱負,二是也看看他包公是不是真的有膽量,頂多不就是一個『走』嗎?我怕什
麼。」
於是研了墨,蘸好筆,先量好了尺寸,註明白,後又寫清楚做法,並且分了上中下
三只,即龍、虎、狗三種樣式。他用筆畫成了三把鍘刀。故意的用「札字做「鍘」字,
看看包公有什麼反映。
畫好了為讓包公看,包興稟告了包公,包公將公孫策請進書房。公孫策把畫好的樣
子,遞給包公看,以為包公一定會大怒,大家一拱手,以後就各走各的路了,他哪裡會
想到包公不但沒有發怒,而且是將單子上的東西一一仔細看了,不由地春風滿面,口中
連連稱讚:「先生,你真是個天才,要高我一籌呀!」
隨後立刻叫包興找工匠照圖製作樣品,又對公孫策說:「還得麻煩先生,在一旁指
點工匠,務必連夜把樣子做出來,明天早朝我要帶了去請皇上看。」
公孫策聽了包公的話,愣了半天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接連說這是畫著玩的,請不要
當真。包公卻笑而不聽,連催包興四處找木匠。公孫策見真要這麼辦,只好退出來,從
新將單子細細地檢查,又添上了怎樣包鋼葉子,怎樣釘金釘子,怎樣安鬼王頭,又添了
一些花色。
不多會兒,工匠們都到齊了。公孫策先讓他們看了畫好的樣子,然後又教他們做法。
大家也不知道做三個這樣的樣品大鍘刀有什麼用處,不好問,只好照著吩咐的樣子做。
在公孫策的監督下,工匠們手忙腳亂,叮叮昇昇忙了整整一夜,才做好這三個大鍘刀。
包公臨上朝時,一個個的看過了樣品,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用黃箱盛上,抬到朝中,
準備讓皇上看。
包公坐轎子來到朝中,三呼萬歲以後,走出來奏明皇帝說:「臣包拯昨天得到聖上
恩賜的御札三道,臣嚴格按照聖上的意思,做好了式樣,但不敢善用,今天先呈給聖上
看了,請求批示。」
說著話,三個黃箱已經抬到了大殿下面。聖上用眼一看,原來是三口不同樣式的鍘
刀。分為龍、虎、狗三種樣式。
包公又奏:「如果有犯法的人,各按他的等級進行懲罰。」
皇帝還算不上太昏庸,也是明白的人,一見鍘刀,就已明白了包公的用意,是借
「札」字之音改作「鍘」字,做成三把鍘刀,以懲治違法的人,不覺大喜,稱讚包公是
一世奇才,立刻准了這三道「御鍘」,還說以後不用再來請示,快快做好,立即到陳州
去檢查賑濟百姓的情況。
包公謝過恩,出朝上了轎子。剛剛來到街市上,見有十幾名老百姓一齊跪倒在地,
手裡的狀紙舉過了頭頂。這場麵包公在轎子裡看得十分清楚,於是用腳一跺轎底。轎夫
當時停下轎子。包興從老百姓手裡接過了狀紙,連忙把轎簾微微掀起,把狀紙遞了進去。
過了不長時間,包公吩咐手下的掀起轎簾,卻見包公將狀紙撕了個粉碎,一把摔在地上,
口中還說;「這些刁民,哪有這種事情,純屬無中生有,讓地方上管事兒的把他們押出
城去,省得他們在城裡又生出事情來。」說完了,包公居然命令轎夫起轎回開封府了。」
這些來告狀的老百姓萬萬也沒想到包公會給他們來這麼一手兒,只是哭哭啼啼,其
中有人抱怨說:「我們各家湊了路費,辛辛苦苦的來到京城,指望著找到青天大老爺為
我們作主伸冤。誰知這位號稱包青天的也是一個害怕權勢的,這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呀,
這樣我們的冤再也沒有別的地方去訴說了。」說完了,又哭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地方官催促說:「快走吧,別榥嗦了,別讓我們從中間受夾擠。這年頭
你們還看不出來,就是這個世道,哭也沒用,什麼地方官都有屈死的。」眾人聽了地方
官的一番話,無可奈何的跟著地方官出了城。
剛到城外,只見一個人從城裡騎著快馬飛奔過來,到了這夥人旁邊,對地方官說:
「送他們出了城,你就不用再管了,回去吧。」
地方官送這伙老百姓出城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一聽來的人這麼說,連忙答應,轉身
就回去了。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包興,他跟著老百姓們到了沒有人的地方,才告訴他們
說:「各位父老鄉親,老爺不是不准你們的狀子,只是因為在大街上人太雜,什麼人都
有,怕是走漏了風聲,將來倒壞了事兒。老爺已經吩咐了,讓你們都不要回去,先各自
找安全適當的地方藏起來,暗地裡都打聽著老爺什麼時間起身,等老爺起身的時候叫你
們一同跟去。現在先找兩個歲數大的,悄悄的跟我進城去,老爺有話要問。」
這伙來京城告狀的老百姓聽了以後,像過年一樣,都是非常高興,心中暗想:「這
包大老爺,就是不一樣,什麼事情都想得這麼周到,這回我們伸冤可是有希望了!真該
死,怎麼剛才會那麼說青天大老爺呢……」
其中兩個歲數大的,遠遠的跟著包興,進了城,到了開封府。包公把他們的情況詳
細地問清楚了。原來是一共十三家,其中還有被關起來的。
包公吩咐:「你們在城外住下,一定不要亂嚷嚷,等我起身的時候一同隨行,我會
為你們作主伸冤的。」兩個上歲數的百姓磕頭謝過包公,仍然是出城到城外去等。
包公自從向皇上奏明御刑並得到了皇帝的批准,就吩咐公孫策做監工監督工匠們制
造,一定要把三口鍘刀造得嚴肅威嚴,更要純厚結實,還吩咐王朝、馬漢、張龍、趙虎
四位勇士來執行御刑,王朝拿刀,馬漢負責捆人,張龍、趙虎負責抬人入鍘。
公孫策每天除了監造之外,就與王、馬、張、趙四位勇士一起進行演習,而且還制
定規矩章程,這是不能亂來的。
過了幾天,鍘刀打造好。包公也準備起程到陳州去。無數大小官員來給他送行。包
公吩咐把三口鍘刀供奉在大堂內,就等著官員們到齊之後,一同在大堂上。驗看御刑,
大小官吏們,都是心奇,都想知道包公將皇帝賜給他的三道御札定了什麼制度。
官員們都到齊後,聚在大堂裡,只見三口御鍘上都套了一個黃龍袱套。張龍、趙虎、
王朝、馬漢四位勇士雄糾糾,氣昂昂走上前抖開黃龍袱套,露出了刑外之刑、法外之法。
真是光閃閃的讓人毛骨悚然,冷颼颼的讓人心驚膽寒,光明正大行為磊落的君子看了還
可以支持得住,那些奸邪幫惡的小人看了一定是魂飛魄散,真是從古到今都不曾有過的
刑罰。大小官員看了,說什麼的都有,有稱讚做的好的,有說新鮮的,也有暗裡說包公
多事的,紛紛議論不一。
看過御刑,大家告別。包公送他們出去後,吩咐府內所有大小管事,趕快收拾,准
備動身。又暗暗地吩咐,讓田忠老漢和公孫策先走。
到包公的大隊人馬動身的日子,有許多官員來送別,辭別了送行的人,包公他們出
城奔陳州而去,沿途讓告狀的老百姓也暗暗地跟著。
一天,包公來到了三星鎮,看到鎮子裡繁華熱鬧,百姓生活不錯,暗暗地想:「這
鎮上的地方官治理鎮子有方法……。」
包公正自己琢磨著,忽然聽到了有人喊冤,可是卻找不到人。聽到有人喊冤,包興
早就從馬上下來,順著聲音去找,原來喊冤的人在路旁邊的草垛旁藏了身體。等喊冤的
人露出身來,居然是一個婦人,見了包公的轎子,頭頂狀紙雙膝跪倒在地上。包興連忙
接過了狀紙,將狀紙遞到包公的轎裡面。
包公看過了狀紙,對那個婦人說;「你這狀紙上說家裡沒有人了,可是這狀紙又是
誰寫的呢?」
婦人回答:「我父親和哥哥都是舉人,我從小就熟讀詩書,嫁了個丈夫又是秀才,
在家裡也常常的擺弄筆墨。」
包公把轎內隨行帶的紙墨筆硯讓包興遞給那婦人,叫她另寫一張。只見那婦人不加
思索,提起筆就寫,三下二下就寫好了,遞上去讓包公過目。
包公接過來一看,連連點頭,說:「那婦人,你先回家去吧,聽候傳審。等我到公
館,一定為你審理這事兒,去吧。」
那婦人磕了一個頭,說:「多謝青天大老爺。」
婦人走後,包公立刻吩咐起轎,直接投奔公館。
原來前來喊冤告狀的那婦人娘家姓文,嫁給了韓門做妻子。丈夫前些年得病死了,
自從她丈夫死後,身邊只有一個兒子,名字叫瑞龍,剛剛十六歲。娘兒倆在白家堡租用
的三間房裡住著。韓文氏平時做些針線活,訓教兒子讀書,希望兒子有朝一日能出人頭
地。兒子在東間屋讀書,母親在西間屋做活兒,娘兒兩個就這樣將就著過日子。
一天晚上,韓瑞龍在油燈下讀書,猛然一回頭,見西間屋的簾子一動,有人進入了
西間屋,那人穿的是紅色的衣衫大綠色的鞋子,他連忙起來到了西間屋,看見只有他母
親一個人在燈下做活。
韓文氏見兒子瑞龍進來,問:「孩子,晚上要看的書看完了嗎。」
瑞龍說:「偶然想起一個典故,一時又忘了,因此進來找書查一查。」
瑞龍一邊說著,走到書箱前,雖說是找書卻暗暗地往四處看,並沒有什麼。他怕母
親害怕,不敢聲張,只得回到自己的屋裡,可就是納悶,一夜也沒有合眼。
到了第二天晚上看書時,瑞龍格外用心地注意外邊的動靜。到了初更後,又見西間
屋的簾子一動,又是那個穿紅衫綠鞋人進到了屋子裡。瑞龍匆忙趕到西間屋,嘴裡叫一
聲「母親」。只這麼一嚷,倒把個韓文氏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麼事情呢,說:「你不
好好在東屋讀書,為什麼又跑我這裡一驚一乍的?」
瑞龍聽到母親問他,可他又一時想不起來,怎麼回答,只得實話實說:「我剛才見
到一個穿著紅衫綠鞋的人進到這間屋子裡,可當我到了這屋,又不見了,昨天晚上也是
這樣。」
韓文氏聽了,難免有些驚怕,說:「如果有壞人藏在家中,那還了得,你趕快拿燈
四處查看查看。」
瑞龍接過了燈,往床下一照說:「母親,這床下土為什麼高出了這麼多呢?」
韓文氏連忙彎了身子去看,結果真的是浮土,說:「等把這床挪開再細看。」
娘倆個費了不少力氣,才把床挪開,用掃把將浮上清理乾淨,結果露出來了一只箱
子。瑞龍連忙找來了工具將箱子的蓋打開。打開箱,韓瑞龍一下子看呆了,原來是整整
的滿箱子金銀,愣了一會兒,才欣喜若狂的叫:「母親,母親,這是一箱子金銀,這是
財富打上門來了,以後咱們娘倆再也不用過苦日子了!」
文氏聽了,訓斥瑞龍說:「胡說,哪裡會有這種事情?即使是金銀,那也是不義之
財,是不能亂動的。」可韓龍還很年輕,見了這麼多的金銀,怎麼能捨在一邊,又因為
從小沒了父親,娘倆的日子一直過的很清苦,對他母親文氏說:「母親,這些金銀既不
是我們偷的搶的,也不是別人丟失,我們抬來的,怎麼能說是不義呢?我看這是老天爺
可憐咱們娘倆兒,才給了咱們這些財富,希望母親能好好的想一想!」
文氏聽了,也覺得兒子說的有道理,於是說:「既然是這樣,明天早晨去買個豬頭
上上供,謝謝老天爺。等謝過老天爺後,咱們再處理這箱金銀。」
韓瑞龍聽到母親應允了,喜出望外,於是把浮上仍然掩上,又把木床挪回原位。母
子二人在各屋裡去睡覺了。
韓瑞龍翻來復去,胡思亂想,那裡睡得著,心裡總是惦記著那箱子金銀,好不容易
才進入了夢鄉。天剛剛發亮,瑞龍猛然驚醒,一看天發亮了,迅速起床收拾好,告訴了
母親,就去買豬頭去了。誰知道他卻是瞎著急,出了家門一看,只見月明如晝,距天亮
還早著呢,沒辦法只好慢慢的走。來到了鄭屠肉舖前,看見裡面有燈光亮著,連忙敲門,
問:「現在賣豬頭嗎?」
忽然,鄭屠店子裡的燈光熄了,半晌沒有人回話,瑞龍無奈只得往回走,想等天大
亮了再來。
剛走了幾步,聽見鄭屠家的門響了。瑞龍回頭一看,看見店子裡的燈光又亮了。鄭
屠伸著懶腰從門中走出來,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迷迷糊糊地說:「是誰買豬頭呀?」
韓瑞龍回答:「是我,我想賒個豬頭。」
鄭屠看清了來買豬頭的是韓瑞龍,說:「我以為是誰這麼早就敲我的門,原來是韓
相公。既是來買豬頭,為什麼不拿東西來裝呢?」
瑞龍說:「出門時太著急,一時粗心就忘帶了,那怎麼辦呢?」
鄭屠說:「咱們這沒說的,先從我這兒拿塊墊布包了,明天再給我送回來就行了。」
鄭屠進到舖子裡一會兒,用墊布把豬頭包好,交給了韓瑞龍。
韓瑞龍畢竟還是個小孩子,連看也沒看,拿好了就走,由於一夜幾乎沒睡,走了一
會兒就感覺累了。於是放下布包,在旁邊坐了一會兒,然後繼續又走。迎面正來了兩個
巡更的人,看見韓瑞龍手裡拿著帶血布包,又走得氣喘吁吁,就產生了疑心,問:「布
包裡面是什麼東西?」
韓瑞龍理直氣壯的說:「是豬頭。」只是累得說話時喘著氣,巡更的人更加疑心,
一個人說「打開看一下。」另一個人已經彎腰打開布包檢查裡面放了什麼東西,借著月
光加上巡更人手裡的燈光,看的是十分清楚,裡面居然是一顆血淋淋的頭髮蓬松的女子
的人腦袋。韓瑞龍一看,嚇得魂都沒了。那兩個巡更的人不等韓瑞龍說話,已將他縛了
押解到縣衙,等待天亮稟告縣官。
縣官聽了稟告,見是一個人命案子,立刻吩咐開堂,帶上韓瑞龍一看,原來是一個
懦弱的書生,問:「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殺人呢?」
韓瑞龍哭著說:「我叫韓瑞龍,今天早晨到鄭屠的肉舖裡去買豬頭,結果忘了拿東
西裝,是鄭屠用布包好後遞給我的,由於心急回家,一時粗心,也沒有打開看。後來,
遇上兩上巡更的人追問,打開看的時候,沒想到裡面卻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縣老爺,
這事情可和我沒有絲毫的關係呀。」說完,大哭起來。
縣官聽了立刻下命令捉拿鄭屠到案。誰也不會想到鄭屠被拿到縣衙,不但不承認,
反而說連買豬頭的事情也沒有的。
縣官問他:「墊布不是你的麼?」
鄭屠又說:「墊布是三天以前韓瑞龍說有急用從我這裡借去的,萬萬沒想到他用墊
布包了人頭來嫁蝸我。大人,你可要為我做主呀!」
可憐韓瑞龍一個年輕心地善良的書生怎麼能敵得過這種狠心的屠夫。虧得這個縣太
爺不是一個糊塗官,看韓瑞龍一個懦弱的書生,不像是一個殺人害命的人,沒有草草定
罪,連同鄭屠暫時關到了縣裡的牢裡,打算想辦法再做審理。
沒想到韓文氏向包公遞了狀子,而且包公准了狀子,來到了公館。縣官兒來迎接,
並在外面伺候著。包公稍稍休息,喝了茶,請縣官兒進來見面,問及韓瑞龍的案子時,
縣官回答:「這個案子還在審理中,沒有結案。」
包公吩咐將這個案子的嫌疑人、證人都帶到公館等候審理,不長時間,韓瑞龍、鄭
屠都被帶到。包公在大堂上坐穩,吩咐:「帶韓瑞龍!」
韓瑞龍走上大堂,見他是滿面淚痕,哆哆嗦嗦,跪倒在地上。包公說:「大膽韓瑞
龍,你為什麼殺人,快快的招出來!」
韓瑞龍哭著說:「只因為我在鄭屠的肉舖去買豬頭,沒帶東西裝,是他用墊布包好
給了我,一時粗心也沒看,路上又遇上了巡更的人,不想惹出這場官司來。」
包公問:「你買豬頭,遇見巡更的人是什麼時候?」
韓瑞龍回答:「天還沒亮的時候。」
包公說:「天還沒亮,你就去買豬頭,干什麼用這麼著急?講!」 |
到了這時候,韓瑞龍也不能不說了,於是把娘倆兒怎麼發現的一箱子金銀一五一十
的講給了包公,放聲大哭:「求青天大老爺為我作主呀,我可沒有殺人呀!」
包公暗暗點頭,想:「這小孩子從小家裡貧窮,貪財心切,看這樣子,並不像干了
殺人害命的事情。」吩咐:「帶下去。」
又對縣官說道:「你派人到韓瑞龍家檢查那個箱子,一定搜查清楚,去吧。」
縣官點頭答應,親自帶人,出了公館,去韓文氏家。
包公又把鄭屠提到大堂上。那屠夫胸寬體肥,兇眉惡眼,一臉毛胡子,一看就知道
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包公問他時和先前說的一模一樣。包公生氣了,吩咐手下打他二十
個嘴巴,又打了三十大板,結果那屠夫是鐵嘴鋼牙,一言不發。包公吩咐:「帶下去。」
這時去韓瑞龍家搜查的縣官已回來了,稟告說:「我奉命去韓瑞龍家檢查那個箱子,
打開看時裡面是有金銀,可是都是紙做的,給死人用的,又往下搜尋,沒想到下面居然
是一具無頭的死屍,更讓人疑惑的是,不是女的而是一個男子。」
包公問:「你是否檢驗了是被什麼物品傷害的嗎?」
一句話把個縣官問得一愣,只好回話說:「我看見是個沒有腦袋的屍體,就沒有檢
查是被什麼東西傷的。」
包公大聲說:「既然派你去查驗,你為什麼不驗看清楚,再回來稟告!」
縣官連忙說:「大人,是我粗心,是我粗心,要不我再跑一趟去驗看明白,再來告
訴老爺?」
包公吩咐:「你先下去吧,以後做事要想周到。」
縣官連忙退出大堂,被包公嚇了一身冷汗,暗自說:「這位欽差大臣真夠利害,以
後我做事情可得處處小心,省得惹著他,那可不得了。」
包公再次叫把韓瑞龍帶上來,問:「韓瑞龍你們娘倆兒住的房是祖上傳下來的,還
是你們自己蓋的呢?」
韓瑞龍回答:「都不是,是租住的,並且剛搬進去住了不長時間。」
包公又問:「以前又有什麼人住過呢?」
韓瑞龍說:「我不知道。」
包公聽了,知道已不能問出什麼來,叫手下將韓瑞龍和鄭屠都暫時關入牢中。
包公退堂後,心中怎麼想也想不通,派人請來公孫先生,一起商量對策。一個女人
的腦袋,一個男人的身子,這是怎麼回事兒呢?公孫策又想喬裝改扮去暗訪,包公搖搖
頭說:「這案子不適合再去暗訪。等我好好想一想再作打算,你先下去吧。」公孫策退
出來和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兄弟四人討論了半天這案子,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
公孫策只得先回了自己的住處。愣爺趙虎對三位哥哥說:「我們哥四個投奔開封府,
大人二話沒說就收留了我們,多夠義氣,到現在我們哥幾個還沒半點功勞,又被這樣重
用。現在包大人碰上了為難的事情,我應該為大人分憂解難,小弟去暗訪一次,幾位哥
哥看怎麼樣呀?」
王、馬、張三人聽了哈哈大笑,說:「四弟你說的話有道理,可這是機密大事,哪
裡是我們這些粗魯的莽漢幹得了的。你千萬不要胡來,被人家留下話柄,那可就難堪
了。」說完了,又大笑起來。趙四爺雖然是性格豪放的人,可是也有些下不來臉,搭搭
訕訕的回到了自己屋裡。有一個四爺的從人倒是很機靈,向前悄悄的在四爺耳邊說:
「我倒有個主意。」
四爺說:「你有什麼主意,快點講給我聽。」
從人說:「他們三個不是笑話您老人家嗎,您老要和他們賭這口氣,偏去私訪,看
他們怎麼樣。可是不能這麼去,必須化化妝再去,叫人認不出來是四老爺你。那時要是
訪著了,正是老爺你的功勞,如果訪不著,悄悄的回來,也沒有知道,也不至於丟人。
您老想一想,這個主意怎麼樣?」
趙四爺聽了很高興,說:「好小子,有你的,你馬上出來為我辦理,辦好了有賞。」
從人出去了,好一會,回來說:「老爺,為你老這事兒,我腿都跑細了,好不容易
才找來,總共花了十六兩五錢銀子。」
四爺說:「不管花了多少銀子,只要把事情辦好就行。」
從人說:「您老放心好了,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小人幫著你老打扮一下,怎麼
樣?」
趙四爺聽後,心裡很是高興,跟著人一起出了公館,來到了沒有人的地方,打開了
包袱,叫四爺脫掉外面的衣服。包袱裡面不是別的,而是一盤鍋底上的黑煙子,從人抓
起一把給四爺的臉上抹了,身上手上腿上都抹得漆黑一片,然後拿出一頂破的開了花的
氈帽給四爺戴在腦袋上;又拿一件好似一堆碎布條的破衣服給四爺穿上,又叫四爺脫了
鞋襪,拿出一條沒腰少腳,千瘡百孔的破褲衩子給四爺穿上了;腿上又給四爺貼上了兩
帖狗皮膏藥,唾了幾口唾沫,又往上抹了些紅的和黃的顏色,算是流出來的膿血;又給
四爺拿一雙沒腳跟的破板鞋,叫他提拉上;最後還有一個黃陶瓦罐,一根打狗棒,四爺
也拿好。
經過了一番打扮後,再看四爺,十足一個討飯吃的叫花子。誰還能認得出是趙四爺
呀,那從人也是真的有兩手。這一身裝束別說十六兩五錢銀子,連一兩都用不了,再說
誰會花銀子買這衣服呀!
四爺臨去時,從人說:「小人明日天亮前還在這裡等您老。」
四爺點點頭;左手提著罐子,右手拿著打狗捧,朝前村走去,走著,走著,有東西
扎得腳指生疼。來到一個小廟前的石台上坐下,把鞋拿起來一看,原來是鞋底子上的針
子透了過來。於是掄起鞋,在石台上拍搭拍搭猛摔了一陣兒,嘴裡還嘮叨著:「這個人,
真他娘的,這是從哪兒找來的爛鞋。」沒想到他這舉動卻驚動了廟裡的和尚,以為有人
在敲門,緊忙來開門,打開門一看,卻是一個叫化子在石台上摔鞋。四爺抬頭一看,也
沒站起來,突然問那和尚:「你知道女子的身子和男人的腦袋,在什麼地方嗎?」
和尚聽了,說:「原來是個瘋子。」也沒答理他,關上門走了。
四爺忽然省悟過來,自己不由的呵呵的樂起來:「我是來暗中調查情況的,為什麼
信口開河,差點兒壞了事情,快走吧。」
自己又想:「既然扮成了叫化子,那就當叫化才對呢。這個可我又沒幹過,沒說過,
唉,隨便的亂叫幾聲吧。」
便叫:「可憐我一碗半碗,什麼都行!可憐我一碗半碗……」
開始時,四爺還挺高興,認為他這是私訪,後來,可就著急了,他這身裝束,嘴裡
不停的亂叫,誰敢答理他呀。見沒人答理他,四爺心中自想:「這樣我怎麼能打聽出消
息來呢。」
這時太陽已經落山,天快黑了。四爺心中更加著急。稍微能得到安慰一下的是天黑
以後,東方升起一輪明月。不知不覺走到村前。什麼事情就怕湊巧,只看見一家的後牆
有一個人影往裡一跳。四爺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暗地裡說:「這天才剛剛黑,怎麼就
有小偷來偷東西,賊膽子可夠大的。不管他怎樣,我也跟進去瞧瞧。」
這樣想著,他放下手裡的瓦罐和木棒,把腳上的爛鞋扔在了一邊,光著腳丫子,一
弓身子,往上一縱,就躍上牆頭。看見院裡挨著牆有一垛柴火,四爺就從柴火垛順溜下
去。定了定神兒,一眼看見有一個人趴伏在那裡。沒等那人做出什麼反應,四爺已經竄
上去,把那人按在身下。只聽那人「哎喲」叫了一聲。
四爺瞪大了眼睛,說:「你嚷,你再敢嚷我就弄死你。」那人說:「我不嚷,我不
嚷,只求爺爺饒我一條命。」
四爺說:「你叫什麼名字?偷的東西放在了什麼地方?快說。」
只聽那人說:「我叫葉阡兒,我家裡有八十歲的老母無人養。我這是頭一次干這種
事情,爺爺,我說的都是真的,你饒了我吧。」
四爺說:「你真的沒偷什麼嗎?」
四爺一邊問,一邊四處查看,只看見地下露著白絹條兒。用力一拉,地上的土卻是
松的,白絹條兒越拉越長。四爺猛力一抖,露出來一雙女子的小腳,四爺又用白絹條兒
把腳捆牢,盡力一掀,原來是一個無頭的女屍。
四爺一見女屍,大喝:「好呀,你殺了人,還敢和我玩這一手兒。實話告訴你,我
不是別人,我是開封府包大人手下的趙虎,今天就是為這件事情,才這樣打扮了,暗暗
的來這裡調查情況。萬萬沒想到,居然這麼不費力氣。」
葉阡兒聽了趙四爺的話,魂兒早被嚇到了九霄雲外,口中哀求說:「趙爺,趙爺,
我做賊這是真的,可並沒有殺人呀。」
四爺說:「誰管你那麼多,先捆上你再說。」於是就拿白絹條子綁上,又怕他亂嚷
亂叫,又拿了白絹條子扯下了一塊塞上他的嘴,這才說:「小子你好好在這裡,老爺我
去去就來。」
趙虎順著柴火垛,跳到牆外,也顧不上再拿瓦罐和打狗棒與那雙沒後跟的爛鞋。光
著腳奔走如飛,直奔公館。誰知公館裡。由於欽差在這兒住著,各處都有人把著門,警
衛森嚴。忽然見了一個叫花子從外面跑進來,連忙上前攔住,說:「你這人怎麼回事兒
呀?敢來這裡撒野,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話沒等說完,四爺兩隻手左一下右一下,
四個看門的一邊兩個摔倒在地上。四爺往裡便跑,正遇見包興,一伸手拉住包興,說:
「你來得正好。」
把包興嚇了一跳,連忙問:「你是誰?」
趙虎說:「怎麼不認識了,我是趙虎呀。」
包興仔細的看了,也沒看出來是趙虎,只是聽說話的聲音的確是趙虎。
「噯喲,我的四爺,你這是開什麼玩笑呀,可嚇死我了。」
只聽趙虎又說:「你快點兒進去見了包大人說趙虎求見。」
趙虎和包興一起來到燈下,包興仔細一看才辨認出這是趙虎,包興看了不由的哈哈
大笑起來。
趙虎可是著急了:「你先別笑,快去找包大人,你就說我有要緊的事兒求見。快點,
快點。」
包興見了趙虎這麼個打扮而且那麼著急,一定是有急事兒。也不敢拖延,把趙虎帶
到了包公的房門口。包興進去稟告,包公立刻叫進來。
包公見了趙虎這個樣子,也覺得太好笑,只是強忍住笑,問:「有什麼事呀?」
趙虎於是將怎樣進行私訪,怎麼遇見了葉阡兒,又怎麼見了無頭女屍,從頭到尾詳
詳細細的說了一遍。包公正因為這個案子找不著個頭緒而犯愁著急,一聽趙虎的話,一
下子來了精神。
包公聽趙虎說已經捉住了葉阡兒,立刻派衙役四人,其中兩個去負責看著屍首,另
外兩個把葉阡兒帶到公館來審問。一切都安排好了,才注意到趙虎還在一邊站著,忙說:
「你辛苦了,趕緊回去洗洗澡,換上衣服,休息去吧。等案子審明白了一定給你重賞。」
趙虎得意洋洋的,退出來到自己屋裡,從人早已將洗澡水安排好。四爺洗了澡,換
好衣服,把那個給他出主意的從人叫到一邊賞了十兩銀子,說:「好小子,虧得你的主
意,老爺才露了臉,立了功。」然後,美滋滋地回房去睡覺了。
派去押葉阡兒來公館的衙役去了不長時間,就把葉阡兒帶到,仍然是捆著。包公立
刻升堂審案,帶上來了葉阡兒,包公吩咐手下,給他松綁。包公問:「你叫什麼名字?
為什麼平白無故地將人殺死了?快點講來。」
葉阡兒說:「小人做賊是真的,可是我沒有殺過人。」
包公一拍驚堂木:「好一個嘴硬的奴才,左右,把他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只這二十大板,把個葉阡兒打得血肉橫飛,動彈不得,不由地著急了,說:「我葉
阡兒的運氣怎麼這麼不好呢!上次是那樣,這次又是這樣,真是冤枉啊。」
包公聽葉阡兒話裡有話,於是問葉阡兒:「上次是怎麼著?快點說!」
葉阡兒知道是自己一時失言,就不再說話了。包公看他不說話,吩咐:「掌嘴,給
我使勁兒打!」
葉阡兒一聽著急了,已經挨了二十大板,哪裡還受得住,急忙說:「老爺你不要生
氣,我說,我說,白家堡有個白員外,名字叫白熊,他的生日時,我去幫忙張羅,為的
是討好一下白員外,事完以後,得些賞錢或給一些飯食吃的。誰知道他家的管家白安居
然比員外還小氣吝嗇,事完以後,不但沒有給賞錢,最後連雜燴菜也沒給我一點,因此
我一生氣那天晚上就偷他去了。」
包公說:「你剛才說是第一次作賊,那這次是二次了?」
葉阡兒回話說:「偷白員外是頭一次。」
包公問:「偷了什麼?講!」
葉阡兒說:「對他家的院子裡的情況,小人是十分清楚的,我從大門溜了進去,到
東廂房裡藏了起來。這東廂房是白員外的小妾玉蕊住的。小人知道她的箱櫃裡東西多著
呢!我正藏著的時候,聽見有人拍打隔扇。我在暗處看的清清楚楚,只見玉蕊打開門,
進來一個人,又把隔扇關上了,來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主管白安。只見兩個人挑逗了半天
才進了帳子,扒光衣服干起了那事兒,那白安體格真是挺好,一連干了三回,兩個人在
床上哼哼嘰嘰的,我的心裡就像有一群小耗子在抓撓,真難受。」
「少說費話,快點兒往下說。」包公大喝說。
葉阡兒連聲稱是,說:「好不容易兩個人干累了,睡著了,於是我悄悄地打開窗子,
伸手一摸摸著裡面有一個木匣子,很重。我以為一定是金銀,就拿了跳牆回家了。回到
家裡打開一看,差點兒沒把我嚇死,居然是一個人腦袋。這次又遇上一個沒有腦袋的死
屍。所以我說上次那麼著,這次這麼著,這難道不是我運氣不好嗎?」
包公問:「木匣裡面的人腦袋是男的還是女的?」
葉阡兒說:「是個男人的腦袋。」
包公又問:「你把那個人腦袋是埋了,還是報告給官府了。」
葉阡兒回答:「沒有埋,也沒有報告官府。」
包公問:「既沒埋,又沒報告官府,你把那個人腦袋扔到哪裡去了?快說。」
葉阡兒說:「我們村裡有個老頭子,叫邱風,曾經有一次我偷他的倭瓜被他抓住
了。」
包公說:「這偷倭瓜,是第三次了。」
葉阡兒說:「偷倭瓜才是我頭一次作賊。這邱老頭子恨急了,用井繩蘸水,把我打
得皮開肉綻,才把我放了,因此我一直恨著邱老頭子,將人頭扔進了他家的院子裡。」
包公立刻派人去捉拿白安和邱風,全都等第二天審問。吩咐把葉阡兒押下去關入牢
中。
到了第二天,包公剛起床,還沒有升堂。昨天派去看守女屍的二個人中回來了一個,
稟告說:「我昨天晚上接到任務去看守死屍,今天早晨天亮時查看,這埋死屍的院子是
鄭屠的後院,特地跑回來,告訴老爺一聲。」
包公聽了,心裡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吩咐:「我知道了。你回去繼續看守屍體吧。」
包公立刻下命令開始審案子,「先帶鄭屠。」
鄭屠被帶到,包公大喝:「你這個該死的奴才,自己殺了人,不但不承認而且還陷
害別人。你既然不知道女子的腦袋是怎麼一回事情,那麼為什麼你家的後院埋著女子的
屍體呢?趕快把實際情況講出來,省得皮肉再受苦,講。」
兩旁的衙役威喝:「快說,快說。」
鄭屠以為婦人的屍體是包公派人從他家裡搜出來的,一時被嚇得呆若木雞,過了半
晌才說:「我招,我招,那一天我很早起來準備宰豬,剛要動刀,聽見有女子敲門求救
的聲音。我連忙開門讓她進來。又聽到後面有追趕的聲音,有人嘴中說:『既然沒有,
等到了明天早晨再細細地搜查。我想一定是在什麼地方藏起來了。一個小娘們兒她跑不
了。』說著話,那伙人就走了。我聽著他們走遠了,點燈一看,進來的人是一個年輕漂
亮的女子。我問她,為什麼有人追她,她說:「我名叫錦娘。因為被壞人騙了,賣做妓
女。我是好人家的孩兒,死活不肯。後來有個蔣太守的兒子,倚靠著他家的權勢,要娶
我做他的小妾,我假獻殷勤,遞酒獻媚,好不容易把蔣太守的兒子灌醉,這才逃了出來。
多謝大哥剛才救我!」我見她長得臉蛋漂亮,身條又好,又是滿頭上帶滿了珠寶飾品,
頓時生起了邪念,當她告別要走時,我一把將她摟入懷中,想和她幹那事兒,誰想到她
不但不從,而且還大喊大叫。我心裡一著急,順手提起了準備好的宰豬刀。原想嚇唬她
一下,她不亂叫,順從了我就沒事了,沒想到刀才到她脖子上,腦袋就掉下來了。我見
她沒氣兒了,只好把她外面的衣服脫下來,把屍體埋在了後院。回來正摘她腦袋上戴的
金銀飾品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敲門,要買豬頭。我害怕連忙把燈吹滅了。後來一琢磨,
我為什麼不把人頭包了,叫他拿去,即使出了事情,到了官府我也可以不認帳呀。不知
不覺我已經用墊布將人腦袋包好了,從新點上燈,開開門,把買豬頭的人叫了回來,
(就是韓瑞龍)正巧他沒拿裝豬頭的東西,因此順手就把用布已包好的人頭遞給了他,
他也沒打開看,抱著就走了。他一走,我就後悔起來。這事為什麼讓別人去扔呢?一定
會鬧出事來。轉念又一想,他如果替我扔了也就沒要兒了,如果萬一鬧出什麼事來,我
就死不承認就行了。萬萬沒想到,老爺你自有高明的點子,居然把埋在我家後院的屍首
給搜出來了。可憐我也殺了一回人,所有的東西都還沒動,就犯了事兒,都是我一時糊
塗。我原來本是不想殺她的,只是一時失手,大人饒命啊!」
包公見鄭屠什麼都招了,於是叫他在供紙上畫了押。剛剛帶下去,只聽衙役進來稟
告:「邱風已經帶到。」
包公吩咐:「帶上來。」
邱風上大堂。包公一拍驚堂木,說:「大膽的邱風,你為什麼自己私埋人頭?快
講。」
邱老頭不敢隱蔽情況,只好說:「那天夜裡聽見外面『咚』一響,我怕是有壞人進
院來偷盜,趕緊來到院子裡,卻看見一個人腦袋在地上,因此心裡很是害怕,一時糊塗,
叫來了長工劉三,讓他拿去埋了。可那劉三不肯白去,和我要一百兩銀子。我沒辦法,
只好給了他五十兩銀子,他才去的。」
包公問:「埋在什麼地方了?」
邱老頭說:「問劉三就可以知道,埋在了什麼地方。」
包公又問:「劉三現在在什麼地方?」
邱老頭說:「現在他就在我家裡呢!」
包公立刻命令縣官帶領人手,押著邱老頭,去找劉三,然後把人頭刨出來。他們剛
走,又有衙役稟告說:「白安已經拿到。」
包公吩咐:「立刻帶到大堂上來。」
包公看見下面押上來這個人身穿華服,長得十分英俊,應該屬於美男子的行列。不
由的暗暗歎惜。包公問:「你就是白熊家的主管白安嗎?」白安回答:「是」。
包公說:「我問你,你的主人白熊對你怎麼樣呢?」
白安說:「我的主人白熊對我像親生骨肉一樣,好的那都沒法說了。」
包公「叭」的一拍驚堂木:「好一個亂倫的奸人。你的主人既然對你這麼好,你為
什麼和你主人的小妾通姦呢?講!」
白安一聽,不覺的心中一驚,可是還是故作鎮定的說:「我長時間以來是奉公守法,
怎麼會幹出那種事情呀。」
包公吩咐:「帶葉阡兒。」
葉阡兒來到大堂上,見了白安,說:「你不用再分辨了,我已經把你和玉蕊通姦的
事情都告訴老爺了,你還是招了吧。」
白安著急的說:「你胡說,我怎麼會和我主人的小妾玉蕊有那種事兒呢。」
葉阡兒不慌不忙的又說:「那天晚上,你敲隔扇,玉蕊為你開門,你們先是調了一
會兒情,然後,你們就上了床,連你們干了幾回我都記得清楚,我怎麼是胡說呢。在一
邊看著你們干事兒,可把我難受壞了,好容易等到你們睡了,我打開了櫃,拿出一個木
匣,以為是金銀拿起就跑回了家,哪兒知道裡面是個人腦袋。這事兒我看也沒有什麼別
的可說的了,你還是實話實說吧,你不招,也是不行的。」
葉阡兒一席話說得白安沒了詞兒,臉上顏色全無。
包公又在上面催促說:「那是誰的腦袋?快點說!」 |
白安一看事情已經這樣,只得撲通跪倒在地上,又向前爬了半步說:「我招,那個
人腦袋是我主人白熊的表弟的,他叫李克明。由於我主人當初家裡窮時,曾經借過他五
百兩銀子。那一天,李克明來到了我主人家,一是來看望看望表兄白熊,二是來和表兄
白熊要債。誰想到李克明多喝些酒,話也就多了,說在來的路上碰見一個瘋瘋癲癲的和
尚,名叫陶然公,一見面就說他臉上有晦氣,送給他一個游仙枕,叫他把游仙枕給與星
主。他又不知道星主是誰,問我主人。我主人也不知道星主是誰。聽他說游仙枕非常奧
妙,我主人就想借來看一看。可李克明又偏偏不給我主人看,讓我主人先還他五百兩銀
子。我主人一時性起,殺了李克明,以為這樣就兩全齊美,一是他把游仙枕據為己有,
二是省得還李克明五百兩銀子了。隨後,他吩咐我去把屍首埋在堆貨的屋子裡。我當時
動了個心眼,因為我和玉蕊相好,已經很長時間了,怕被主人識破,那時可怎麼辦呢,
一想,不如將人腦袋割下來,灌進去水銀,裝入木匣,藏在玉蕊的櫃裡,將來如果被主
人識破的話,拿這人腦袋來威脅他。沒想李克明的腦袋倒被葉阡兒偷去了,今天鬧出了
這麼多的事情來。」說完後,連忙磕頭。
包公又問:「你埋屍首的屋子,在什麼地方呀?
白安說:「自從埋了屍首以後,那間屋子就經常鬧鬼,因此把三間屋子收拾了一下,
租給了韓文氏,韓瑞龍母子二人居住。」
包公聽白安說完,這案子在心中已經基本上明了,叫白安畫了押,立刻派人去捉拿
白熊到案聽候審問。
這時,縣官已經回來了,稟告說:「我押著邱風,先找到劉三,讓他帶著去埋人腦
袋的地方,按著劉三指的地方,挖下去結果挖出來一個男人的整屍首。檢驗了一下,是
因為額頭被鐵器所傷致死的。再問劉三,劉三說:「刨錯了,這邊才是埋人腦袋的地方。
因此又刨,結果真的刨出一個男人腦袋,人腦袋是灌過水銀的。我不敢擅自下結論,於
是把劉三也帶來了。」
包公聽了縣官的話,又見他十分謹慎,不像以那麼荒唐了,心中很高興,於是說:
「你辛苦,快回去休息休息吧。」又叫人帶劉三到大堂上,包公問劉三:「在井邊挖出
來的那個男人的屍首是從什麼地方來的?說!」
劉三說:「我不知道。」
包公吩咐:「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劉蘭一聽,連忙磕頭,說:「老爺你老別生氣,我說不就行了嗎。回老爺,那個男
屍不是別人,是我的叔叔的兒子劉四,因為我得了當家的五十兩銀子,拿著人頭剛要去
埋,劉四卻跟在後面。他說:「私埋人頭,應當是什麼罪呀!」於是,我答應給他十兩
銀子,可是他不答應,又答應他,我門倆個對半平分,他還不答應,我問他:『要多少
呢?』他說:『給李四十五兩。』我一想,一共五十兩銀子,給他四十五兩,我才得五
兩,那不是白干了嗎?我於是假裝答應了他並讓他幫著刨坑,我趁他貓腰挖土,對準他
的太陽穴一鍬頭,見他死了,順便兒就把他推入挖的坑裡埋了,然後又刨了一個坑,才
埋好了人腦袋。沒想到陰錯陽差,會鬧到今天這份上。」說完,磕了頭。包公叫他畫了
押,帶下去。
這時白熊已經傳到,他的口供和白安完全一樣,並把游仙枕獻給了包公。包公看了,
交給了包興讓他收好。
包公馬上斷案,鄭屠為那女子抵命,白熊為李克明抵命,劉三為劉四抵命,都被判
了砍頭而且是立即執行。葉阡兒和白安發配到邊遠地區去當兵,邱老頭私自埋人腦袋,
而且行賄,被判坐五年監牢,玉蕊由官家出面買了;韓瑞龍不聽母親的話,貪得錢財生
出了是非,按理應當進行處置,但是看歲數很小,不太懂事,釋放回家,孝順老母,好
好讀書;韓文氏教子有方法,賞白銀二十兩。
包公斷明了這件案子,聲名一下傳遍了神州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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