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共和談演義(第三部)   第二十六回
毛澤東建立紅色政權 蔣介石構築最後堡壘


  話說1949年9月21日下午7時,新中國的開國盛會——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
一次全體會議在中南海懷仁堂隆重開幕了。
出席開幕式的有政協代表634人,來賓300人。主席台佈置得莊嚴肅穆,中央並
掛孫中山和毛澤東的巨幅照片,上面懸著人民政協的會徽,兩旁是中國人民解放軍
軍旗。
  會議即將開幕之際,北平曾一度雷電交加,但旋即雨過天晴,繁星滿天。這被
人們喻為新舊中國歷史交替的象征——黑雲壓城、山雨滿樓的動盪歲月過去了,舊
中國的污泥濁水已被蕩滌一清,代之而起的是一個生機勃勃的新世界,人民當家做
主的新中國。
  大會宣佈開幕後,軍樂隊齊奏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行曲,同時在場外鳴放禮炮54
響。全體代表起立,熱烈鼓掌達5分鐘之久。這是一個具有歷史意義的莊嚴時刻!
毛澤東站起身來,以慷慨激昂的語調致開幕詞。他鄭重地宣告:

諸位代表先生們,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感覺,這就是我們的工作將寫在人類的歷
史上,它將表明:占人類總數四分之一的中國人從此站立起來了。我們團結起來,
以人民解放戰爭和人民革命打倒了內外壓迫者,宣佈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了。我
們的民族將從此列入愛好和平自由的世界各民族的大家庭,以勇敢而勤勞的姿態工
作著,創造自己的文明和幸福,同時也促進世界的和平和自由。我們的民族將再也
不是一個被人侮辱的民族了,我們已經站起來了。我們的革命已經獲得全世界廣大
人民的同情和歡呼,我們的朋友遍於全世界……

  毛澤東的話,無疑說出了中國人民此時此刻的共同心聲。代表們心潮澎湃,熱
淚盈眶,報以雷鳴般的掌聲。
  各民主黨派、各界代表88人在會上發了言。特邀代表宋慶齡激動地說:「這是
一個歷史的躍進,一個建設的巨力,一個新中國的誕生!我們達到今天的歷史地位,
是由於中國共產黨的領導。這是唯一擁有人民大眾力量的政黨。孫中山先生的民族、
民權、民生三大主義的勝利實現,因此得到了最可靠的保證。」
  9月27日、29日,政協全體會議先後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組織法》,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都、紀年、國歌、國旗的四個議案,《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
同綱領》和《關於選舉中國人民政協全國委員會和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的規定》。
  政協第一屆全體會議一共開了口天。9月30日,舉行最後一次會議,選舉毛澤東
為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朱德、劉少奇、宋慶齡、李濟深、張瀾、高崗為副主席,陳
毅、賀龍、李立三、林伯渠、葉劍英、何香凝、林彪、彭德懷、劉伯承、吳玉章、
徐向前、彭真、薄一波、聶榮臻、周恩來、董必武、賽福鼎、饒漱石、陳嘉庚、羅
榮桓、鄧子恢、烏蘭夫、徐特立、蔡暢、劉格平、馬寅初、陳雲、康生、林楓、馬
敘倫、郭沫若、張雲逸、鄧小平、高崇民、沈鈞儒、沈雁冰、陳叔通、司徒美堂、
李錫九、黃炎培、蔡廷鍇、習仲勳、彭澤民、張治中、傅作義、李燭塵、李章達、
章伯鈞、程潛、張奚若、陳銘樞、譚平山、張難光、柳亞子、張東蓀、龍雲等56人
為政府委員。
  大會閉幕後,為了追念一百多年來在人民革命中前仆後繼、英勇獻身的人民英
雄們,全體代表乘車前往天安門廣場,舉行人民英雄紀念碑奠基典禮。下午6時,奠
基禮開始。在莊嚴的氣氛中,周恩來代表大會主席團致詞,全體代表脫帽靜默致哀。
然後,毛澤東滿懷激情地朗聲宣讀了由他撰寫的碑文(後經周恩來手書,攜刻在人民
英雄紀念碑上)。
  晚上,在中南海懷仁堂舉行盛大宴會,慶祝第一屆人民政協會議的勝利閉幕。
這一夜,毛澤東徹夜末眠。
  黎明時分,毛澤東身上披著一件舊棉襖,手裡拿著他連夜起草的準備向全世界
發佈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公告》草稿,從容地步入周恩來辦公室。周
恩來從桌邊站起來,問候道:「主席還沒有休息?」毛澤東微笑道:「你也沒有休
息啊!」於是,他們在桌旁坐下來,共同商討《公告》的措詞。
  10月1日下午2時,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在中南海勤政殿舉行第一次會議,一致
決議: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接受《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同
綱領》為本政府的施政方針。
  在這次會上,51歲的周恩來被任命為新中國的第一任政府首腦——中央人民政
府政務院總理兼外交部部長。此後,四位副總理分別由兩位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董
必武、陳雲和兩位民主人士郭沫若、黃炎培擔任。
  下午3時,盛大而隆重的開國大典開始。古老巍峨的天安門城樓裝飾一新,朱紅
色的宮牆、黃澄澄的琉璃瓦在秋陽的照耀下更加壯麗奪目,八只絛紅色的宮燈垂著
金黃色的流蘇在微風中擺動,高高的樓簷上桂著「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
立典禮」的會標。寬闊的天安門廣場上,聚集了30萬群眾隊伍,到處是盈盈笑語,
到處是鮮艷的紅旗。在樂曲聲中,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的毛澤東和其他中央領導人
出現在金碧輝煌的天安門城樓上。頓時,廣場上掌聲雷動,彩旗飛舞,一片歡騰。
從這一天開始,一個時代結束了,一個嶄新的世紀開始了。

  10月1日夜,海浪酒滔。蔣介石木然地站在「聯華號」戰艦的甲板上,一任風歐
水濺,黯然神傷。有頃,蔣經國悄然走到蔣介石身旁,把一件風衣輕輕地披在他的
身上,然後說:
「父親,毛澤東在北平宣佈成立中華人民共和國了。」
  蔣介石微微地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他們宣佈定都北平,並改北平為北京了。」
  蔣介石還是沒有答話,繼續點點頭。
  「父親,從毛澤東宣佈的所謂政府名單看,有近一半是國民黨的叛徒。」
  「在我所料之中,不去說這些了。」蔣介石終於開口說話了。
  蔣經國立正站著,說了聲「是!」然後等著父親的訓導。
  「經兒,接下來,毛澤東會走哪幾步棋呢?」蔣介石聲音低沉地間道。
  「忙於所謂的組閣,這是一;和我們爭奪東南和中南數省,這是二;第三麼,
就是部署和我們在西南數省的決戰。」
  蔣介石滿意地點了點頭:「噢。那麼,在毛澤東將要走出的這三步棋中,我們
該動哪個棋子呢?」
「我認為,他們下的組閣這步棋,我們沒有制約的招數;和我們在西南數省決
戰雖然是決定全局勝負的大事,但那是在下完福建、兩廣這手殘棋之後的事。我想,
這也就是父親匆忙由山城飛回台灣,又馬不停蹄地奔波於台北、廈門、廣州的所在。」
  蔣經國這番話正說出了蔣介石心中所想,使蔣介石平添了幾分欣慰。他猝然轉
過身來,說道:
「俗話說得好,家貧出孝子,國難出英雄。就在為父敗走麥城的一年之中,經
兒變得成熟了。」
  「這都是父親言傳身教的結果。」
  就在這樣的氣氛中,父子倆討論起下一步的行動來。這且按下不表。
  再說同日白天,在李宗仁官邸的辦公室裡,李與白崇禧、程思遠、邱昌渭也正
在用美國造的電子管收音機收聽中共電台的實況轉播。新中國的第一陣禮炮的轟鳴
聲,從喇叭裡傳出來,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回響。接著,聽見了毛澤東那充滿自信心
和自豪感的聲音,也聽見了震耳欲聾的群眾歡呼聲和雄壯的義勇軍進行曲。另一個
富有生氣的政府誕生了。廣播結束後,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情是沉重而酸澀
的,誰也不開口說話。越沉默,越使人感到沉重。
  李宗仁終於開口了。他臉色陰沉,語氣平緩地說:「我,1月21日上台當代總統,
是為了乞求和平而當的。為了這一點,我派代表團兩次到北平去和談。我抱著希望,
希望可以簽署和平協定。這樣,歷史上也算有了一筆,至少我是對和平有功的。可
是。蔣介石他下了台卻不甘寂寞,在幕後操縱、把持一切,我不能按自己的意志去
簽訂和約,這個代總統當得多窩囊!」
李宗仁悲歎不已地總結著他日個多月的代總統生涯,別人靜靜地聽著。他繼續
說:「和談破裂,解放軍勢如破竹,不久就渡江了。在4月22日杭州會談時,我對蔣
介石講:『我為和平而來,也要為和平的失敗而退。』可是蔣介石當時卻對我說:
『和是你,戰也是你。我在幕後支持你!』他支持什麼?他馬上就食言了。我原本
打算讓健生的華中部隊能立即開來保衛廣州,蔣卻從中作梗,把這支隊伍開到廣西
去了。這樣,南大門廣州的命運,也就定了。我們在廣州的日子也不會太長了。我
們陷入今天這樣可悲的境地,完全是蔣介石一手造成的!」
廣州已不是長久立足之地,他們將何去何從?白崇禧因為最近已被蔣介石拉了
一把,灌了甜言蜜語,就再次對李宗仁說:「德公,去台灣怎麼樣?」
李宗仁聽了,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又說了一遍上次說過的話:「王八蛋才去
台灣!」
他見在座的人都不再做聲,便說:「我和老蔣已經決裂了!我前不久當面歷數
了他的種種錯誤,算是給他算了一次總賬。這是我認識蔣介石以來,第一次當面指
責他。我之所以不留任何余地,就是準備決裂而去了。這是我今生今世最後一次指
責他了,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他雖然只是唔唔諾諾,並且破天荒地承認自己有錯
誤,但我清楚,他心裡不把我恨死才怪呢。我要去台灣的話,無異於自投羅網,很
可能成為張漢卿(張學良)第二。」
  眾人默然。
  到了10月2日,有一件非同尋常的事蔣經國不能不向父親報告:蘇聯宣佈正式承
認北京的中共政權,並宣佈從廣州召回原駐中華民國大使羅申。
  蔣介石聽了這一消息,臉上的表情依然顯得很平靜。他對兒子說:「此乃既定
之事,且為必有之事。不過斯大林和毛澤東必會簽訂軍事同盟,由蘇聯援助中共建
立空軍與海軍,這將使我之處境更為艱難啊……」
  是啊,如果蘇聯派飛機和艦艇協助中共攻打台灣及沿海諸島嶼,黨國必陷滅頂
之災!蔣經國心頭不禁一顫,催促父親道:「近日廣州形勢很緊,不少街道貼出擁
共標語。我看咱們還是及早回台灣吧!」
蔣介石說:「不,去廈門!」蔣經國淒然地點點頭。自來廣州這些日子裡,他
已經三次陪父親赴廈門了。
  10月3日,蔣氏父子乘飛機離開廣州回台灣,飛機降落後不到半小時,即遇上強
颱風襲擊,故不能按原計劃立刻赴廈門。
  颱風過後,蔣介石便於10月6日在基隆港乘「華聯」號軍艦去廈門。恰逢這天是
中秋節,蔣介石最疼愛的孫子愛倫和孫女愛理,都哭著鬧著非要與爺爺一起上船。
蔣經國看著兩個苦苦哀求的孩子,心頭酸楚,也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神情對父親
說:「難得今天是個團圓節,還是明天去廈門吧……」
  蔣介石背著手,望著茫茫的海面,喃喃地說:「因颱風已經耽擱兩三天了,時
間不容再拖。」
  蔣經國見父親毫無松動的表示,只好在開船前攜妻子兒女到「華聯」號軍艦上
吃了一頓團圓飯,算是把中秋節打發了。
  下午2時,「華聯」號啟航。船過台灣海峽,明月才懸於水天之上,蔣氏父子淒
然傷感地在船上賞月。
  蔣經國在他的日記中寫道:

今日為中秋佳節,如果是太平盛世,人們必在家園共享天倫之樂。令則世亂時
危,已無這等清福。母親在美從事國民外交,尚未返國,我乃攜同妻子乘車前往基
隆,上「華聯」輪陪父過節。下午2時啟鍵,我亦拋妻兒,獨自陪父去廈。父親此行
目的在解決湯恩伯將軍之任命問題,予以勸慰,並部署閡廈軍事也。夜間在船上賞
月,想起父親身為全民領袖,如此僕僕風塵,席不暇暖,食不甘味,重要節日亦不
能在家稍息,而一般人尚在醉生夢死,爭權奪利,良可歎也。

  再說10月14日,解放軍第四野戰軍主力及二野陳賡兵團自贛南、粵東兩路夾擊,
一舉攻克了華南重鎮廣州。被李宗仁稱為國民黨「流浪政府」的政權機關在李之率
領下由廣州遷往重慶。中國十多個沿海城市,只剩廈門還為國民黨占據著。
  解放軍三野第十兵團司令員葉飛從情報上獲悉:蔣介石雖多次赴廈門要湯恩伯
死守,但湯思伯並沒有堅守廈門的決心,悄悄把司令部所屬機關移到小金門,毛森
的巡防處也從廈門移至金門總部,軍以上指揮機關移至軍艦上辦公。
  葉飛向三野司令員陳毅報告:攻島時機已到,應趁敵軍士氣瓦解之際,一鼓作
氣,拿下廈門、金門。
  陳毅即刻電示:著部署攻取廈門,成功後再打金門。
  10月15日,葉飛兵團跨海進攻廈門的戰役從鼓浪嶼拉開了序幕。到17日清晨,
即將五星紅旗插上了市中心的大樓頂上。
  廈門一失,金門危在旦夕。18日,國民黨第十二兵團司令官胡璉在海上給蔣介
石去電,請示廈門失守後是不是讓十二兵團撤回台灣?
金門再也不能丟了!蔣介石下了決心,使出最後一著。他拍出兩個電報:一個
委任胡璉以十二兵團司令官名義兼任福建省主席,取代湯恩伯,主持金門防衛;另
一個是命令由汕頭乘船去舟山的第十九軍,改航金門去接防。
  蔣介石明白,中共若要渡海攻台,廈門港將是重要的集結出發地,只要金門牢
牢地掌握在他的手中,共軍雖攻佔了廈門,也不敢輕舉妄動渡海攻台。他雖然在陸
地上無法抵禦共軍橫掃千里的攻勢,但共軍還沒有空軍和海軍,只要金門在握,他
即能依恃自己尚未受到多大損失的海軍、空軍優勢、可以著意經營福建沿海的幾個
島嶼作為台灣海峽的第一道防線,也可作為將來反攻大陸的第一個跳板。
  10月23日,蔣介石不顧颶風警報之險,乘座艦親赴金門佈防,並將守島兵力由
原來的不足2萬人增加到4萬人之多,還特邀日本海戰顧問根籐博(被蔣無罪釋放的侵
華戰犯)任胡璉守島總部的高級軍事顧問。
  蔣介石這一次沒有召集守島軍官們作戰前訓令,而是單獨召胡璉談話:「金門
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太重要了!你要不惜一切代價守住金門,若金門丟失,你
就不要來見我了!」
沉穩持重的胡璉只答了一個「是」字,向蔣介石打了個敬禮,就轉身走了。
  第二天,即10月24日晚上,葉飛兵團的3個加強團、1個加強營,乘木造帆船,
用步兵輕武器,向具有現代化海、陸、空立體防御的國民黨金門守軍發起了進攻。
25日凌晨,解放軍順利登上金門西北古寧頭陣地。但胡璉援軍很快趕到,迅速切斷
了解放軍後路,並以優勢兵力將登島部隊重重包圍。激戰到2了日,戰鬥以解放軍失
利而告結束。
  這是中共三年解放戰爭以來損失最慘重的一次戰鬥,據核定,解放軍共損失90
86人(其中包括船工民夫350人)。
  兵敗金門,使中共領袖和軍事統帥們對渡海作戰的特殊性和複雜性不能不加以
嚴肅認真的思考:在現代戰爭條件下,沒有制海權和制空權,僅僅靠木帆船橫跨海
峽解放台灣,勢必會吃比金門失利更大的苦頭。
  10月31日,葉飛在廈門老虎山洞舉行黨委擴大會議時說:「我因輕敵,以為廈
門已順利取下,攻打金門也不過是彈指間事,結果造成莫大損失……」他寫了一份
報告,請前委、黨中央給予嚴厲處分。
  陳毅看了他的報告,說:「給你處分,我也有份。」
  情況反映到毛澤東那裡,毛澤東說:「金門失利,不是處分的問題,而是要接
受教訓的問題。」
  不過儘管因金門失利而延緩了解放東南沿海諸島的戰鬥進程,卻未改變和動搖
毛澤東一定要解放台灣的全局戰略。若不是半年後美國在朝鮮半島挑起戰火,也許
蔣介石經營台灣的歷史會是另一種結局。
  金門戰後,台北國民黨官方連續幾天大張旗鼓地為之舉行慶祝活動,此後幾乎
年年慶祝。後來,蔣介石還讓中國電影公司專門拍了《金門島風雲》、《古寧頭大
捷》等故事片。
  10月31日是蔣介石的生日。夜間,他獨對孤燈,提筆自省:「本日為余63歲初
度生日,過去之一年,實為乎生所未有最黑暗、最悲慘之一年。惟自問一片虞誠,
對上帝,對國家,對人民之熱情赤誠,始終如一,有加無已,自信必然護衛上帝教
令,以完成其所賦予之使命耳。」
  然後,又作《六三自箴》曰:
「虛度六三,受恥招敗,毋惱毋怒,莫矜莫慢。不愧不作,目足自反,小於何
幸,獨蒙神愛。惟危惟艱,自警自覺,復興中華,再造民國。」
  11月14日,蔣氏父子乘「美齡」號專機自台北飛抵重慶。
  使蔣介石感到憤慨的是,當他走下飛機,卻不見李代總統來迎接。
  他問前來迎接的顧祝同、閻錫山:「德鄰呢?他為何不來?」
顧祝同說:「李代總統於昨天飛回桂林,擬轉道香港赴美國治療胃疾。」
  閻錫山接著說:「德鄰近日胃痛難忍,大夫勸他到國外治療靜養為要。此外,
他也想趁治病期間,向美求援。」
  蔣介石勃然大怒:「李德鄰出國,既不辭職,亦不表示退意,仍以代總統身份
向美求援,全是托詞!如求援不遂,即留居國外不返,而置黨國存亡於不顧,此純
為其個人利害打算,其所作所為,實卑劣無恥極矣!你們……你們不該放他走!」
蔣介石又住進抗戰期間曾住過的山洞林園。
  然而距上次離渝僅月余光景,他的「以四川為核心」的大西南保衛戰,如今變
成了解放軍「以四川為中心」的包圍戰。上次曾召見的十多位保衛大西南的主要將
領,如今卻很難再把他們召集到一起開會了。
  現在,他只好召集閻錫山、顧祝同等空守府城的黨政要員訓話。他說:「幾十
萬兵力困於蜀地,南撤之路已被截斷,若知如此,該及早轉至東南沿海,以保實力。
此屬桂系之罪愆,置黨國危亡於不顧,打利己算盤,使大家無法統一意志,共赴國
難。這無異自葬火坑,公私皆被斷送。」
  閻錫山說:「事到如今,總裁有何旨意,敬請明示。」
  蔣介石說:「你們應抓緊整理遷台事務。從現在起,政府人員及家屬應有計劃
遷移,不要驚動市民。」
  顧祝同感慨地說:「還是總裁高瞻遠矚,著力於台灣為黨國復興基地。不然,
我們將無立足之地啊!」
閻錫山說:「古人有訓:勝者自敗於驕奢。毛澤東及其黨羽不過是李自成者流,
我倒是要看看共產黨能穩坐幾日江山!看他們是如何爛掉的,垮掉的!」
蔣介石擺擺手,板著面孔說:「姑且不談大陸被匪所執如何。政府遷台後,我
決重新造黨,確定改造方針。改造要旨,在湔雪全黨過去之錯誤,徹底改正作風與
領導方式,以改造革命之風氣,對共產國際進行革命。凡不能在行動、生活與思想
精神方面,徹底與共黨鬥爭者,皆應自動退黨,而讓有為之志士革命建國也!我已
在台創辦了一所革命實踐學校,負責調訓黨國棟樑、以期後繼有望。」
  眾皆屏住呼吸,瞠目聆聽。
  蔣經國為父親的要旨作註釋:「總裁抱定破釜沉舟之決心來改造本黨,絕無半
點私念,全然出於公心。無非要大家重整旗鼓,自力更生,以達成反共復國之使命。」
  第二天,蔣介石致電李宗仁,邀其「來渝共扶危局」。並放出風去:讓白崇禧
出組新閣,兼任國防部長。
  李宗仁去意已決,白崇禧卻再次抨然心動。
  11月20日,李宗仁離開南寧飛香港。
  機場上,白崇禧眼眶裡滾動著淚水,嗚咽著說:「大哥,你還有何吩咐?」
李宗仁用顫抖的手緊緊抱著白崇禧的肩膀,說:「健生,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可以去,
唯獨不可去台灣與老蔣為伍!切記,切記……」
  不料這兩位30余年患難相依、風雨同舟的密友從此一別,各奔東西,至死沒有
再得相見。
  正是:

    一別音容兩渺茫,
    從此海天各一方。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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