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聽好言蘇福生禍心 見濟公皂白得分明

    話說蘇北山之妻趙氏夫人,正同使女僕婦屋中閒談,只聽外面一聲響。大家回頭一
看,外面火光沖天,見陳中那些花盆架和挑拓槐樹上俱有火光。僕婦丫環過去一看是火,
用手一格就滅。書中交代,原來是聖手白狼陳亮使的調虎離山計。陳亮見眾人出來,自
己由房上下來,滴溜一轉身,進到房中一看,見屋中極其幽雅,牆上名人字畫,挑山對
聯,山水人物,工筆寫意,花卉翎毛,順前簷一張湘妃竹的床,掛著床株但帳。地下桌
椅條凳,擺著古玩應用物件。陳亮正在屋中觀看,聽外面婆子丫環說:「這必是福兒、
祿兒兩個孩兒淘氣,弄的這火。」說罷,眾人往屋中直奔。陳亮正在屋中觀看,聽眾人
要進來,自己一想,叫人躲到屋中,可不像話。急中生巧,一撩床伸,鑽在床底下隱藏。
眾人進來,也不知屋中藏著人。方才落座,只所外面有腳步聲音。秋香趕緊問:「什麼
人?」外面有人答話,原來是家人得福。秋香說:「什麼事?」得福說:「員外爺回來
了,同著和尚。這位和尚,也不在書房坐著,也不在客廳坐,要到太太屋裡來坐著。員
外說,趕緊叫太太躲避躲避。」太太一聽,趕緊叫丫環把屋中收拾收拾,心想:「員外
太不對,外頭有客廳,又有書房,為什麼臥室裡讓和尚進來?」正在思想,外面得祿又
進來說:「太太快走,員外已然同和尚進來。」太太趕緊躲出去,丫環尚未收拾停妥,
只聽外面員外說話:「師父請你老人家來到我家,就如同你老人家自己俗家一樣,不可
拘束,願意哪屋裡坐都可以。」陳亮在屋中床底下藏著,心中暗想:「惡霸地往家裡讓
和尚,也沒好和尚,必是花和尚。」外面濟公哈哈大笑說:「沒有好和尚?我怕你等急
了,早來約會了。」蘇北山一聽:「好呀,和尚跑到我媳婦屋裡,拿約會來了。」說:
「師傅你老人家醉了。」和尚說:「沒醉。」說著就往裡走。陳亮一聽,大吃一驚,來
者非別,正是西湖靈隱寺濟公長老。心想:「濟公怎麼會來到這裡?」書中交代,濟公
自從打發陳亮走後,回到雲蘭鎮梁員外家中。梁員外說:「聖惜來了,我這裡甚不放心,
自從夜內追賊出去,不見回來。我振家人各處尋你,你老人家上哪去了?」濟公說:
「我到五仙山祥雲觀瞧了瞧,那座廟燒了個冰消瓦解,片瓦無存,尺木未剩。」梁員外
盼囑擺酒。把酒擺上,梁員外陪著喝著酒說:「師父你從哪來?外面帶著都是什麼人?」
濟公就把被城隍山老尼姑清貞所請,到余杭縣尋找高國泰,帶著蘇祿、馮順找著高國泰,
要回臨安。從頭至尾,已往從前的事,細說一番。梁員外說:「原來聖僧去找高國泰,
是通家之好。他父在日,合我是金蘭之好。不想他家中一窮如洗。」叫家人把高國泰請
進來。不多時,高國泰進到裡面。梁員外讓高國泰落座。梁員外說:「高國泰,你家中
從前的事情,你可知道?」高國泰說:「我略知一二。」梁員外說:「你父親名叫高文
華,乃是余杭縣的孝廉,我等乃是金蘭之好,那時你尚年幼,提起這話,有十數年的光
景。後來你父親去世,你也年幼,也沒給我送信,因此就斷絕往來。不想這幾年不見你,
落的一窮如洗。方纔我聽聖僧提起你的名字,我才知道是你。」高國泰一聽,曾記得當
初母親也提過,趕緊才站起來行禮,說:「原來是老伯父,小使男有禮。當年我聽我娘
親提過你老人家,只因家道寒難,不能應酬親友,未能常常給伯父請安。」梁員外說:
「現在你兄弟梁士元,正在用功讀書,也少個人指教他。你也不必到余杭縣去,我把你
家眷們接來,你同你兄弟讀書,一同用功。等大比之年,你二人一同下場。」高國泰點
頭答應。濟公說:「梁員外,我和尚要化你的緣。」梁員外說:「聖僧有什麼話,只管
吩咐。」濟公說:「你花幾百兩銀,把祥雲觀燒的地基買回來,把劉妙通叫來,給他五
百兩銀,叫他回古天山。你把祥雲觀仍然修蓋起來,改為祥雲庵,把城隍山老尼姑清貞
連高國泰的家眷接來,叫他們住,這段事算我和尚化你的緣。要不然,老道張妙興也得
訛你幾千銀子。」梁員外說:「是了,謹遵師父之命,趕緊派家人去找劉妙通。」此時
劉妙通燒的傷痕已好了,來到梁員外家中,梁員外給了他五百兩銀,劉妙通知患感德,
拿銀兩告辭,自己回古天山凌霄觀去了。梁員外把高國泰留在這裡,把馮限也留下,派
妥當家人直奔城隍山迎接老尼姑清貞等,並高國泰的家卷一同接來。把諸事辦妥,濟公
禪師這才告辭。梁員外給拿出數百兩銀,叫濟公換衣裳做盤費,和尚哈哈大笑說:「員
外不必費心,我和尚常說:『一不積錢,二不積怨,睡也安然,走也方便。』我不要
錢。」濟公帶領蘇祿,告辭出了雲蘭鎮,順大路直奔臨安。一路之上,見天氣晴和,和
尚信口歌曰:

      參透炎涼,看破世態。散淡游靈徑,迫遙無掛礙。了然無拘束,定

    性能展才,撒手辭凡世,信步登臨界。拋開生死路,蕭灑無靜界。初一

    不燒香,十五不禮拜。前殿由他倒,後牆任他壞。客來無茶吃,賓朋無

    款待。謗的由他謗,怪的由他怪。是非臨到耳,丟在清山外。也不逞剛

    強,不把雄心賽。學一無用漢,虧我有何害?

    濟公帶著蘇祿往前走,順道路饑餐渴飲,曉行夜宿。這日到了臨安,見眼前坐西朝
東一座酒館,和尚說:「蘇祿咱們這裡吃杯酒再走。」蘇祿點頭答應,剛一進酒店,只
見蘇北山帶著蘇升,正在這裡吃酒。一見濟公進來,蘇員外趕緊站起來說:「師父,你
老人家回來了,一路之上多有辛苦!可曾將高國泰找來?馮順哪裡去了?」濟公就把找
高國泰的事,已往從前之事,述說一遍。蘇北山說:「原來如此,師父多受苦了,請坐
一同吃酒罷!」濟公同蘇員外剛才坐下,忽然從外面進來一位老者,蒼頭皓首,鬚髮皆
白,手執拐杖,慌慌張張進來,舉拐杖照定蘇員外樓頭就打。蘇員外趕緊往旁邊一閃,
嚇得驚慌失色,說:「韓老丈你我素有相識,再者你我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何見
我用杖樓頭就打,所因何故?」老丈說:「蘇北山我今天給你一死相拼,我這條老命不
要了。我兒已然上錢塘縣去告你,我老漢上你門口上吊去,我這裡有陰狀!」蘇祿、蘇
升趕緊把老丈攔住,見這位老丈氣得直哆嗦。蘇北山也不知所因何故,兩個家人把老丈
攙扶在板凳上坐,蘇北山說:「韓老丈你不要著急,有什麼事要跟我拚命?你說明白我
聽聽。」韓老丈坐在那裡,緩了半天,歎了一口氣說:「蘇北山,可是我兒欠你二百銀
子,把買賣關閉了,應著賣了房子還你錢?你不但不等,你竟敢派家人帶著許多匪根,
把我女兒搶了去,把我兒打了,將帳目折算人口。我韓氏門中,世代商賈傳家。無故你
把女兒搶去,這了得麼?」蘇北山一聞此言,說:「老史此言差矣!這件事我實不知道,
這其中走有緣故,這不是我手下家人。你問問,我如何能做出這樣傷天害理之事!什麼
人去找你要錢?」韓老丈說:「明明是你的家人,當初給我兒送銀子,就是他送的。」
蘇北山想了半天,想不起這個人來。濟公哈哈大笑說:「蘇北山,韓老文,都不用著急,
我帶你們去找這個人去。先叫人去把韓老丈的兒子韓文成找回來,不必叫他錢塘縣告
去。」打發蘇升去不多時,把韓文成找回來,韓文成∼見蘇北山,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說:「蘇北山,我這條命不要了!」蘇北山說:「賢弟你我知己相交,你欠我二百銀子,
我並沒打算跟你要。什麼人去搶人?把這件事遇在我身上。」韓文成說:「分說是你的
家人,去把我妹妹搶了去,打了我一身傷。我正要去告你,你還不承認?」蘇北山說:
「這不是濟公在這裡,這件事求濟公他老人家給辦。」和尚說:「你們不便爭論,少時
你等自然知道,跟我去。」說罷,給了酒飯帳,帶領蘇北山、韓老丈父子出了酒館,一
直在南。進了一條胡同,來到一家門首,和尚就嚷:「蘇管家,給你送銀子來了。」只
見由裡面出來一人,蘇北山、韓員外眾人一看,說;「原是你!」和尚要捉拿行兇作惡
之人,不知出來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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