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擂台上,陳真與田崗再度交手,兩人誰都不敢絲毫馬虎,拿出全部功夫,力爭
奪得世界冠軍!
台下的觀眾屏住呼吸。兩位高手拳來腳往,你進我退精彩地打鬥著,賽場氣氛
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
田崗打著打著,心裡有些著急。上次輸給陳真,這一次是他扳回的最好機會,
可是,眼下與陳真周旋十幾個回合後,還沒看出陳真的破綻。田崗想到這裡,突然
放出殺招,一聲低吼,身子高高躍過陳真的頭頂,雙腳快如閃電,踢向陳真後腦勺。
陳真早有防備,雙手倏地伸出,一把抓住田崗的兩隻腳,同時,一個鴻鵲躍起,
飛起一腳,朝田崗的頭踢去。
田崗沒有想到陳真的反應如此敏捷,雙腳沒來得及擺脫陳真兩手的束縛,眼前
就有東西一晃,沒來得及閃躲,額頭就被陳真的飛腳踢中。田崗的耳朵嗡地響了一
聲,只覺得兩眼一黑,重重地摔在地上。田崗咬牙想站起來,剛跪起一條腿,另一
條腿卻挺不住,身子搖晃著倒了下去,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人撲通一下,倒在台上。
裁判跑過來,低頭仔細查看了一下田崗,確信田崗不能繼續比賽後,站起來,
高高舉起陳真的手,大聲宣佈道:「世界武術大賽是精武門陳真獲得冠軍!」
擂台下突然沸騰起來,觀眾高聲歡呼:「中國勝!中國勝!中國勝!」
唐小婷、九妹、劉振聲、霍東覺、賣魚強和精武門眾弟子一齊衝上擂台,把陳
真高高地拋起來,又喊又跳,慶賀勝利。
游立山興奮地跳上台,高聲對陳真說:「今天晚上,上海武總要舉行花車遊行,
好好慶賀慶賀!」
擂台的一角,川島、大島等人一臉的頹然和悲傷,起身默默地離去。
下午,石井弘站在北野辦公室的窗口,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一臉失望
地歎了一口氣說:「中國人樂了,不知道現在的日本,是怎樣的氣氛?」
北野坐在沙發上,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聽到石井弘的歎氣聲,冷笑道:
「中國人拿了世界冠軍,當然高興。哼,中國人以為打贏了田崗次郎就是打敗了日
本?這是在做夢!我要讓他們樂極而悲!」
這時,門被推開了,進來一人附在北野耳邊說:「據可靠情報查實,洪幫今晚
要利用花車遊行時機動手,火並青幫。」
北野聽罷,擺擺手示意來人退出。石井弘看著北野,擔心地問道:「是不是先
通知馬九齊,讓他有所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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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野搖了搖頭,冷冷地說:「不用,讓他們自己火並吧。黑幫自相殘殺,無論
什麼結果,都對我們有利,馬九齊要是勝了,當然更好;敗了,我們也不損失什麼,
再扶一個就是了,只要能讓中國人互相爭鬥,我們的事,就好辦了。」
窗外傳來幾聲爆竹響,北野側著臉看著石井弘,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石
井弘君,今天晚上,上海武總要舉行花車遊行,慶祝陳真奪得世界冠軍,現在已經
有人開始放煙火了,我們是不是也找一個舒服的地方休息一下,等著聽最後的結果?」
石井弘點了點頭。這時,電話鈴聲驟響,北野拿起話筒接聽。電話裡傳來馬九
齊急切的聲音:「北野先生,要不要趁今晚的花車遊行時製造混亂,乘機殺了陳真?」
北野握著電話,冷笑道:「馬老闆,不用了,陳真殺了日本人,他一定要死在
日本人的手裡,你還是多想想青幫的事吧。」說罷,掛了電話。
石井弘走過來說:「聽說北海道茶室新來了一個藝伎,才十五歲,十分的可人。」
北野起身拍拍肚子,一臉淫笑道:「啊,這麼水嫩?走,一塊兒去那兒享受享
受,哈哈哈。」
南京路上的夜晚,人山人海,歡慶陳真奪得世界冠軍的場面十分壯觀。
陳真和游立山坐在一輛有天窗的彩車上,車上還擺著兩個大鼓,賣魚強拿著兩
個鼓槌,左右開弓,將大鼓敲得震天響。
霍東覺、劉振聲、阿勇、阿強及精武門眾弟子走在彩車前,排著方隊,一邊走
一邊向眾人揮手致意。
走在最前面的是上海各武館的掌門人,他們抬著一塊寫有「武魄」兩個字的牌
匾,雄赳赳地走著。
彩車經過處,人頭攢動,圍觀人群爭相目睹陳真的風采,氣氛十分的熱烈。游
立山坐在陳真的旁邊,看著夜上海的景色,興奮地說:「陳真,武總為你舉行這樣
的歡慶儀式,你高不高興?」
「多謝會長的安排,沒想到大家會這麼興奮。」陳真說著,眼睛在歡呼的人群
中尋找什麼。
游立山看著滿街歡樂的人群說:「你得了冠軍,大家都為你高興,現在你不僅
是上海的英雄,也是全世界的英雄,上海出了你這樣的英雄,我這個會長也臉上有
光啊!」
彩車經過一幢大樓時,樓上忽然垂下一串長長的鞭炮,僻僻啪啪地炸響。人群
頓時歡呼雀躍起來,精武門的眾弟子更是喜笑顏開。
北野聽到窗外響著僻裡啪啦的鞭炮聲和一陣陣歡慶的鑼鼓聲,走到窗前,看了
看大街上的夜景,一臉不屑地說:「好戲還沒有完,你們等著看熱鬧吧。」話音剛
落,一手下推門進來報告說:「洪幫已經動手,馬九齊手下的人毫無防備,青幫被
吞併。」
北野忙問:「馬九齊在哪裡?」
「馬九齊在九重天賭場被洪幫完全控制,洪幫老大席飛揚為了標榜自己的正義,
將查抄的鴉片堆在門口,正在召開記者招待會,我們已經按照您先前的指示,通知
了警察局,大批警員已包圍了現場,洪幫的人一個也沒跑掉,為首的席飛揚也被拘
在警察局裡問話。」
北野聽罷,十分高興地說:「太棒了,這齣戲演得精彩極了!洪幫滅了青幫,
警察局圍了洪幫,一環套一環,明面上還沒有我們日本人什麼事兒,」說到這裡,
北野擺了擺手,讓手下退下,然後看著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石井弘,淫笑道:「石
井君,事情已經辦完了,你剛才不是說在茶室裡沒盡興嗎?走,找那藝伎,一晚上,
還盡不了興?」
深夜,在警察局長的辦公室裡,上海市長白巖一臉嚴肅地坐在桌子的上首,左
邊是席飛揚和阿雞,右邊是法租界總探長高天祐和警察局長。白巖滿臉不高興地指
著警察局長說:「局長,你報一下死傷的數字吧!」
警察局長看了一眼手中的紙條,念道:「據不完全統計,此次火並,造成青幫
三百多人斃命,七百多人受傷,燒毀房屋多處,有六個無辜百姓在衝突中受傷,現
在還住在醫院,更為嚴重的是,上海商會會長馬九齊被流彈擊中,在送往醫院的途
中死去,洪幫應對此次事件負責。」
法租界總探長高天祐接過話頭說:「在法租界青幫的地盤上,死傷者大概也跟
局長所說的差不多,更為惡劣的是,洪幫濫開殺戒,嚴重影響了租界治安,各國領
事已向我施壓,叫我這個總探長一定要嚴懲兇手。」
白巖陰沉著臉看著席飛揚,問道:「席飛揚,剛才你說過,你會承擔一切後果,
你說,你想怎樣承擔?」
席飛揚冷笑了一聲,說:「白市長,我席飛揚為上海除害,你說我要承擔什麼
後果?」
白巖把手一拍,怒氣沖沖道:「席飛揚,就算我不追究你們黑幫火並之罪,但
馬九齊是上海商會會長,你豈能殺了他?」
席飛揚從身上掏出一包賬本,啪地扔到桌子上,大聲說:「馬九齊身為商會會
長,暗地裡卻大量販賣鴉片,毒害老百姓,你說他該不該死?各位好好看看,他做
了些什麼好事。」
白巖拿起一冊賬本,翻了幾頁,臉刷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猛
地嗦嗦嗦瘋狂地撕碎賬本。
席飛揚不急不惱地冷笑道:「撕吧,這樣的賬本,我們那裡查抄了好幾本,我
們的人和記者已經等在外面,他們只要看不見我的人影,就會立即把那些賬本交給
報界。」
白巖一聽這話,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嘴裡嘟噥著罵道:「媽的,這個馬九齊,
只多孝敬了一點點,就留下證據,難道是想存心要挾我?」
高天祐附和道:「其實杜猛也這樣,這有什麼……」
白巖一拍桌子,大聲吼道:「住嘴!還嫌挖自己臭屎不夠多嗎?」
這時,秘書進來附在白巖的耳邊,低聲問道:「市長,這事已經捅到外面了,
好些記者在外面等您,記者招待會還開不開?」
白巖想了想,對秘書說:「你先出去,告訴記者,記者招待會還是要開的,我
們先在裡面商量一下,一會兒就出來。」
秘書從會議室裡出來,直奔門外,把白巖剛才的話對記者們重複了一遍。
有的記者高聲問:「聽說上海的黑幫趁花車遊行之時火並,洪幫抄了青幫的老
窩,請問,洪幫幫主今晚來不來招待會?」
秘書支支吾吾地說了一通,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記者們十分不滿,正在吵嚷
著,大門被打開,只見席飛揚、阿雞、白巖、高天祐和警察局長等人從裡面出來。
記者們頓時圍攏上前,不停地提問:「請問,能否簡要介紹一下上海黑幫為什
麼火並?」
「市政府對黑幫火井怎麼看?」
白巖撥開眾記者,走上高台階,大聲說:「各位,上海剛剛誕生了一個世界武
術冠軍陳真,現在又多了一位英雄,這人就是席飛揚。」
眾人一愣,馬上有記者問道:「聽說馬九齊是他殺的,這是為什麼?」
白巖看了看提問的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說道:「馬九齊身為商會會長,卻
在背後於不法勾當,他趁著世界武術大賽警力分散之際,偷運鴉片,幸好被洪幫老
大席飛揚發覺並及時制止,販運的鴉片才沒有擴散,這次,可謂是人贓俱獲,馬九
齊也是死有餘辜!現在好了,席飛揚已經為法、華兩地除了大害,請大家為這位上
海英雄鼓掌。」說完,看著席飛揚,帶頭鼓起掌來。
席飛揚及手下先是愣了愣,隨後也跟著鼓起掌來。
一個秘書模樣的人擠進入群,附在白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白巖聽罷,轉身指
著席飛揚說:「現在上海大報記者都在這裡,你給大家說幾句話?」
記者們聽了這話,也紛紛上前,圍著席飛揚,有的拍照,有的提問,白巖和秘
書離去了。
進到辦公室,白巖關上門,按通了北野的電話。電話裡傳來北野陰冷的聲音:
「聽說,你們那裡熱鬧得很,是不是明天一早,全上海人就會知道今晚出了大新聞?」
「北野先生,悔不該同意武總的慶祝大遊行,誰也沒料到青幫一夜間被洪幫給
鏟了,馬九齊一命歸西,所有賄賂的罪證都落在席飛揚的手上,這小子,看來很快
會成為上海黑幫大亨,你看……」
電話裡的北野毫不在乎地說道:「白市長放心好了,陳真殺了日本人,怎麼會
就這麼算了呢?就是逃到天邊,我也要追殺他。席飛揚再厲害無非只是一個幫會頭
目,他們能跟大日本帝國抗衡嗎?哼,他能不能坐穩幫主的位置,也很難說。在我
眼裡,什麼席飛揚、陳真之流,他們只是幾隻小小的螞蟻,我要把他們一個一個的
玩死。白市長,現在我有重要的事要做,再見。」
白巖放下電話,額頭上已是汗水淋淋。
第二天一早,精武門的大廳裡十分的熱鬧,霍東覺手裡拿著一疊電報,眾人圍
著他,聽著他搖頭晃腦地讀著:「!」東賀電:精武門陳真打敗所有的高手奪得世
界冠軍,!「東武林同道莫不歡欣鼓舞,霍元甲的精武精神終能傳遍世界!」
眾人聽罷,歡欣鼓舞。霍東覺又讀起另一份賀電:「美國舊金山唐人街中華會
賀電:精武門陳真威震寰宇,海外僑胞莫不人心大振……」霍東覺讀著讀著,放下
電報不肯念了。
劉振聲在一旁催促道:「快念,別停呀。」
霍東覺把手上的電報往劉振聲的手裡一放,說:「你念吧,這麼些賀電,沒一
個祝賀我霍東覺的,好像我一點功勞也沒有似的,不念了。」
劉振聲拿起電報看了一下,眼睛突然一亮,念道:「陳真奪冠,舉國歡慶,中
國人的自尊和驕傲由此迸發,在感謝霍元甲和陳真的同時,我們還應該記住一個人
……」劉振聲念到這裡也停下來。
霍東覺問道:「還應記住誰呀!」
劉振聲一臉不高興地把電報塞到霍東覺的手裡,說:「你自己看吧。」
霍東覺遲疑地接過電報,目光落在電報上,見上面寫著「霍東覺」三個字,立
時高興得跳了起來,興奮地說道:「大家聽著,我接著念,電報上說,我們還應該
記住一個人,這個人便是霍東覺,他不僅為陳真的奪冠付出了努力和汗水,而且我
剛剛獲悉,他的體育科目取得了全校第一名的好成績,在此,我代表新唐氏八百名
員工向霍東覺表示敬意!」
劉振聲與眾人高興地鼓起掌。霍東覺興奮極了,拿著電報又看了一遍,邊看邊
說:「還是小婷姐最關心我了。」
賣魚強在一旁打趣道:「東覺,小婷這麼關心你,陳真會不會吃醋?」
霍東覺笑著說:「陳真當然不會。不過,這裡有一個人可能會吃醋。」說罷,
望向九妹。
九妹一見霍東覺看向自己,臉上有些窘態,一陣尷尬後,忽然開口說:「要是
我把醋都吃了,那晚上的麵條可就難吃了。」
霍東覺收起電報招呼眾徒弟練起早功。
練著練著,忽然大門被推開,兩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彪形大漢闖了進來,一進門,
就嚷著要找陳真。眾人回頭一看,都愣住了。還是霍東覺反應快,一下子就認出了
站在眼前的兩人是霍利爾德和巴斯庫。霍東覺收了架勢,走了過來,擋在兩位不速
之客面前,問道:「你們來於什麼?」
其他人也認出來了,紛紛圍過來,阿強握著拳頭,問道:「於什麼的?外國佬!」
阿勇也拉開架勢問道:「是不是打輸了想報仇?來吧!」
霍利爾德搖著頭,用生硬的漢語回答道:「不!我們是來找陳真的。」
賣魚強大步走到霍利爾德和巴斯庫面前,揚起拳頭說,「你們來得正好,這次
我可不能再錯過了,來,兩個一起上,痛痛快快跟我打一場!」
霍利爾德連連擺手:「不,不,我們不是來打架的,而是來拜陳真為師的。」
眾人聽罷,一怔。賣魚強把眼睛一瞪,大聲吼叫道:「拜師?不行,中國功夫
不教洋鬼子。」
「什麼?為什麼你們中國人不教外國人學中國功夫?」霍利爾德不解地問道。
賣魚強被問住了:「這……」他也說不出個一二三,看著兩個洋人盯著自己,
非要尋求出答案的樣子,賣魚強頭一甩,乾脆打住,換了個話題說:「不為什麼,
拜師也得跟我打完再拜!」說完,狠狠一拳就打過去。
霍利爾德沒想到賣魚強真打,一時躲閃不及,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身子搖
晃著後退了兩步,並不還手。賣魚強大怒,以為對方看不起自己,揮著拳頭吼道:
「為什麼不還手?」
『「我們要見陳真師傅。」霍利爾德平靜地說。
「就算陳真收你,你也是我師弟,還不聽師兄的話,打我!」賣魚強用拳頭對
著自己的胸口,比畫著。
霍利爾德還在擺手,賣魚強急了,又一拳打過去,嘴裡說:「你打不打?」
霍利爾德還是沒有還手的意思,眼看這一拳又要打中,忽然有人一掌切人,將
賣魚強的拳頭撥開。兩人回頭一看,霍利爾德、巴斯庫只覺眼前一亮,喜不自禁地
齊聲叫道:「陳真師傅!」
漢口路拐彎處的「一品仙」茶樓裡,座無虛席,茶客們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
誰也沒有注意到,茶樓的一間包廂裡,四個人圍在桌前密謀著,其中一個滿臉橫肉,
嘴角到腦門有條長長刀疤的人姓肖,上海灘黑道上的人叫他刀疤肖。刀疤肖看著其
他三人,低聲說:「果然不出三位大哥所料,席飛揚這個狗雜種真地想做上海黑道
上的皇帝。洪幫雖然勢力很大,但我們湖南幫、長江幫、東北幫和四川幫四幫聯合,
兄弟加在一起足有三千多人,好好安排一下,跟洪幫是有一拼的。胡哥,你們川幫
是什麼想法?」
被叫做川幫的胡哥,一臉的殺氣,目露凶光地說:「肖大哥,我們聽你們湘幫
的安排。上海的天下,怎麼能給那教書的小子呢?要不,今夜就行動,也像洪幫滅
青幫一樣打他個措手不及?」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臉有刀疤的肖大哥把手往桌上一按,說:「好,
就這樣辦!」
四人起身,剛剛撩開門簾準備出門,一個個都張嘴僵住了,只見門外,阿雞帶
著眾手下已在門口。
四人見狀轉身跑到窗前,欲往外跳,嘩啦一聲響,一把雪亮的大砍刀從窗外伸
了進來,刀片上閃閃的寒光,令四人不由得止住腳步。再回過頭時,阿雞已經走了
進來,四周全是阿雞的手下。
阿雞慢慢地說:「各位老大,我們已經恭候多時,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四人一看這陣勢,知道跑也沒用。這時,幾個阿雞的手下過來,把四人腰裡的
短槍抽走,拿繩子綁了手,蒙上黑頭罩,帶出了茶館,推進貨車裡。
汽車開了一陣子,停了下來,四人反綁著手被推下車,帶到一個破窯場。頭上
的黑罩取下來後,四人看見席飛揚眼帶墨鏡,嘴裡叼著一根雪茄,身穿豎領風衣,
正看著他們。
刀疤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席飛揚磕頭求饒:「席老大,我們錯了,饒了我
們吧!」
其他三人也撲通跪下:「席老大,我們有眼不識泰山,罪該萬死!」
席飛揚淡淡地說:「誰讓你們死一萬次了?」
四人抬起頭,似是看到了一絲生存的希望。刀疤肖不停地磕頭道:「多謝席老
大不殺之恩。」
席飛揚看完他們的表演,冷冷地說:「我並沒有說不殺你們,只想你們死一次
而已。放心,這地方僻靜,鬼也不會來。」
四人頓時愣住了。席飛揚伸腳把旁邊的一個鐵桶推翻,桶裡流出汽油,在地上
漫開。四人驚恐地哀求道:「席老大,饒了我們吧,再給我們一次機會!來生一定
報你不殺之恩。」
「機會人人有,但只有一次。」席飛揚說完轉身出了破窯,阿雞一努嘴,手下
的人立刻把破窯門關上,用大鐵槓頂著。
席飛揚掏出打火機,點燃嘴裡的雪茄,往門縫裡扔了進去,轟的一聲,破窯裡
頓時變成一片火海……
一大清早,眾弟子就在精武門習武的大廳裡圍成一圈,聽著陳真闡釋武德的含
義:「武功就像一門藝術,藝術家的最高表現形式是沒有技巧的,技巧只有融人心
靈才能創造出點燃智慧之火的作品。」
巴斯庫也坐在眾弟子當中,他聽到這裡,問道:「師傅,如果一個拳手出拳不
懂章法,豈不是沒有威力了?」
陳真搖了搖頭解釋道:「沒有章法不是不懂章法,而是對章法完全熟練之後所
產生的一種隨心所欲的發揮,就像心靈對萬物產生的感應一樣。」
霍利爾德聽得似懂非懂,問道:「師傅,弟子還是不明白,藝術家如果沒有技
巧,如何能畫出逼真的山水和花鳥?」
陳真耐心地解釋道:「藝術家的目的不是畫出逼真的山水,而是讓自己的生活
感受融會在自己的筆下,讓心靈變成映月止水般的平和,最後使萬物昇華為永恆的
生活的藝術,要知道,只有心靈才能創造一切。」
巴斯庫望著陳真問道:「那麼師傅,學武的終極目標又是什麼?」
陳真看著弟子,解釋道:「止戈為武,學武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打敗對手,
而是制止武力,同時給練武者帶來健康、長壽,給世界帶來和平。」
霍利爾德點頭道:「師傅,弟子明白了,弟子回國後,一定牢記師傅的一切教
誨。」
巴斯庫在一旁也不住地點頭。
賣魚強得意地打了巴斯庫一拳,笑著說:「洋鬼子師弟,能拜我師傅為師,算
是你們的造化!」
陳真對眾弟子說:「中國功夫有自己的長處,但也不能抹殺西洋拳擊之優點。
依我看,西洋拳法。簡單實用,而且對力量的追求也利於挑戰身體的極限。東覺,
趁這幾天你不上學,霍利爾德和巴斯庫還沒回國,你要多向他們學習,將各種武功
融會貫通,才能提升精武門的武功。」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大門啪地被撞開。眾人看去,
只見一群人衝了進來,為首的是上海武總的游立山。游立山氣勢洶洶地衝著陳真大
聲喊道:「陳真,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陳真一愣,不知游立山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問道:「游會長,你這話是什麼
意思?」
游立山一指霍利爾德和巴斯庫,一臉怒容地間道:「陳真,你解釋一下,他們
為什麼會在精武門?」
「游會長,他們在此是因為他們已經是精武門的弟子了。」陳真平靜地解釋道。
游立山大聲吼道:「精武門是中國人的,你怎麼可以收洋人為徒?」
「游會長,我師傅當年創立精武門,其宗旨便是發揚武學,而武功本身是沒有
國界的……」
「陳真,我不想聽你講什麼大道理。」游立山一指身後和眾武館的掌門人,說
:「這是大家的意見,中國武功決不能傳授給外國人,不能讓外國人回頭再來打我
們,這是武總的宗旨,任何人不能違反!」
陳真環視了游立山身後的眾掌門人一眼,發現其中一些與自己還很熟悉,心裡
頗感失望,於是對眾人說:「諸位武館掌門人,我收兩位西洋拳手為徒,並不違反
武學宗旨,中國武術要走向世界,不能故步自封……」
游立山氣得擺手打斷道:「陳真,你不要多說,不能收洋徒弟學中國功夫,這
是武總的規定,你要麼遵守,要麼精武門離開上海!不要以為你拿了世界冠軍,就
可以跟武總對抗!」
陳真走到游立山面前:「游會長,請離開這裡,我跟你們到武總解釋,行不行?」
游立山看了看眾人,也覺得火氣太盛不是好事,只好同意,便面無表情地說:
「好。」說罷,轉身帶著眾武館掌門人離開精武館。
武總大廳裡吵吵嚷嚷,眾掌門人都對精武門收了洋徒弟的事氣憤不已。
陳真帶著人進來,吵嚷聲頓時停了下來。
游立山一臉鐵青地坐在大廳的上方,面無表情地看著陳真。
陳真走上前,轉身對眾掌門人一拱手解釋道:「游會長剛才同意我到武總向各
位解釋,我想說的是,我陳真收兩位洋徒弟,這是兩天前的事,這也是真的。但是,
我收洋徒弟決不是與武總對抗。中華武術得到兩位外國高手的認同,我們應該高興
和自豪才對,這證明我們中華武術是讓他們折服了,人家才會不恥上門拜師,我們
不單贏得外國人的尊重,也贏回了民族自尊,更應借此機會,讓中華武術走向世界
……」
游立山按捺不住,一拍桌子,大聲道:「夠了!陳真,你的言論簡直是忘祖,
中華武術是我們祖先世世代代的心血結晶,而洋人,把我們中國當成什麼?鴉片戰
爭、八國聯軍,放眼上海、天津、青島、香港,不是割地,就是租界,把我們的國
土變成殖民地,他們是壓在我們中國人頭上的一座座大山,你如今將我們祖先的心
血傳給敵人,還說該自豪、高興!簡直是恬不知恥!」
陳真針鋒相對地反駁道:「游會長,我們國家有過的恥辱是因為我們懦弱而自
大,我們封閉落後於他人而不自知,我們不懂自強而自卑,我們要讓全世界明白,
中華民族不是弱者,中華武術走向世界不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嗎?」
游立山氣得滿臉通紅:「陳真。我不想再聽你的狡辯,雖然你是世界冠軍,是
中國人的驕傲,但我身為上海武術總會會長,我必須維護武總的宗旨,如果你一意
孤行,堅決要收洋人為徒,那上海武總只有將精武門開除會籍,如果沒人反對,這
就是最後的決定。」
游立山說完,看了一眼眾人,會場上頓時鴉雀無聲。
阿強、阿勇也有些不安,看向陳真。
游立山掃視了一下大廳,看到的都是讚許的目光,便口氣稍緩道:「大伙的態
度,你應該看到了。不過,你現在還可以改變主意,只要你立即將洋人逐出精武門,
精武門還是武總會員。」
阿強忍不住插嘴道:「游會長,我師傅若這樣做,豈不是出爾反爾!」
游立山瞪了阿強一眼,教訓道:「你懂什麼?出爾反爾總比出賣中國的武功好。」
陳真沉吟了一會兒,說,「游會長,如果真是這樣,陳真情願精武門退出武總。」
游立山氣得兩眼發直,渾身發抖,一時說不出話來,其餘武館掌門人也吃驚不
已。
陳真向大家一拱手,說:「游會長,不是陳真有意和你抗衡,只是陳真不敢違
背師傅霍元甲的遺訓,把他的精武精神發揚光大,告辭!」說畢,陳真站起來要退
場。
游立山此時站起來,伸手一攔,突然大聲喝道:「站住,不能走!」
陳真站住,看著游立山,問道:「我已經答應退出武總,還要怎樣?」
游立山惱怒地吼道:「陳真,這不只是退出武總這麼簡單,我身為上海武林的
領導者,絕不允許武林界有人為所欲為,做不利於中國人的事!」
陳真平靜地望著游立山,問道:「游會長,我已經不是武總會員,沒有資格在
這裡說話,為何不能走?」
游立山逼視著陳真,鐵青著臉慢慢站起來說:「武總有規矩,退出武總的人,
必須打倒我,從我身上跨過去。」
陳真一怔,驚愕不已。
游立山跳了起來,伸手出招。陳真被迫招架。游立山的出招越來越凶狠,招招
取人性命。陳真迫不得已,開始還手。
眾武館掌門人圍在一旁觀戰,兩人交手幾十招後,陳真故意露出一個破綻,游
立山沒有看出,果然搶出腳直踢面門,陳真閃到一邊,一掌擊出,游立山收腳不及,
被這一掌擊到一丈開外倒地。
眾武館掌門人發出一聲驚呼,一起去扶游立山。陳真不想在此多糾纏,轉身欲
走,游立山撥開眾人,眼中射出怨毒憤恨的目光,忽然飛身躍起,從身後一腳踹向
陳真的後腰。陳真沒想到對方會在這個時候偷襲自己,被一腳踹中,飛跌出去,痛
苦地倒在地上。
阿勇、阿強大驚失色,狂奔過去,抱起陳真大喊道:「師傅!師傅!」
陳真倒在地上面色蒼白,雙目緊閉,已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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