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嘉慶帝眼睛一亮,在眾多的妃嬪中,一度最讓嘉慶帝癡迷而又不敢接近的正是這位
華妃。正因為她是原來皇後的妹妹,長相特象,有如連胞姐妹。嘉慶帝怕見到她心中難
免有傷感滋生,自從嘉慶帝八年的十月,昌陵工程告成後,才正式地將孝淑皇後安葬於
太平峪昌陵地宮。嘉慶帝親率旻寧(綿寧)至陵墓前舉哀致奠。歷數旻寧生母在世時種
種寬厚賢惠風德。事後,嘉慶帝還親自撰詩說:「永芳別型已七年,太平擇地卜新遷。
考思垂澤沐深厚,後德流徽感激賢。濯淚徒頃三爵酒,傷心早廢二南篇。臨風追悼增哀
思,甘載相依百世牽。」由此可見,嘉慶帝對於喜塔臘氏恩愛之情是很深的。
    也正因為此,嘉慶帝從來不常光顧華妃居所,怕是見到她後頓增思念之情。但每隔
數日還是要去一趟的,以聊慰其寂寞之心,越是如此,每一次去時,回來之後的嘉慶帝
都不免生出好一陣感慨,歎「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相思之苦。
    不想今日在這青雀防前遇到。青雀肪緊靠水心榭,依次望去,水心謝、清暉亭、暢
遠台、般若相、一片雲皆是一路上的佳景去處。它們的共同特點是,站在致爽殿前可一
覽無餘。
    嘉慶帝笑道,「華妃,你倒是跑到朕的前面去了,女人是水啊。到何處都與水有
緣。」想起梅薔妹、梅香二位可不都是因水起緣的嗎。
    華妃初始進宮,還真夠小心,力求以姐姐為榜樣,夢想出個第二皇後來。可是,見
嘉慶帝對自己格守婦道,溫柔言語之行狀頗有不大領情之狀。遂暗暗生出悲涼,想到畢
竟是等級森嚴的皇宮,差哪一把火都做不好熟飯,漸漸地性情發生了諸多變化,總奈生
不逢時,嘉慶帝偏偏不能從繁雜的政務之中解脫出,即使來到後宮自己這兒的時候也屬
鳳毛鱗角,廖廖可數而已。日子久了,不時暗自垂淚。身邊的一位老宮女多次教導開化,
須如此如此,那意思就是要換一個人似的,不能步其姐姐的芳蹤,那無論如何也不能提
起嘉慶帝的興趣。她注意到,嘉慶帝這幾年除了打幾個野食之外,主要還是如妃受到寵
幸,連皇後也是早晚分一杯羹汁,心中難免不平,論姿色自己年輕而又漂亮,再說也未
有過身孕生過孩子,渾身上下白裡透紅的肌膚彷彿熟透的葡萄,輕輕一彈就要出水一般,
哪能比不過如妃呢?
    此次有意無意之間,華妃刻意地打扮起來。抬頭見嘉慶帝以異樣的目光注視自己,
不禁暗自驚喜,擺手止住了兩邊攙扶她的宮女。自己提著裙擺笑吟吟地迎著嘉慶帝一扭
一擺地抬級而上,夾在手指間的一塊描著花鳥的香巾隨著走動上下翻飛。她一身桃紅色
的絲綢長裙,隱隱可見兩條欣長而白皙的玉腿撩得裙擺一凸一鼓的。頭上高挽的雲鬢後
繫著一塊方形的綠絲綢,綢上有一只略小一些的風釵,串串珍珠透出紅意,耳垂上的月
牙形的吊墜叮噹有聲。恰風擺搖柳一般。這樣纖細的身段,這樣優美而脫俗的舉止在深
宮裡哪能多見。在偌大背景的映襯下,嘉慶帝疑心她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樣,清麗的容
顏在淡淡的水色天光的映襯下,有如洛神一般。
    嘉慶帝喜不自勝,忙走下走步,輕輕地拉住華妃溫潤的小手,放在手掌中揉搓不已。
望著華妃那滿月似的豐腴的臉龐。感到與以往判若二人,豐腴中透著端莊,而那橫波浪
動的眼眸又把莊重蒙上幾分脈脈的情愫,嘉慶帝越看越喜歡,說道:「她們呢?」
    「回萬歲爺的話,皇後她們都去般若相供香去了。奴婢前日已去過,故今日來到青
雀舫,正打算懇請萬歲爺賞奴婢奢用御舟呢。」說著晶亮的眸子閃出一股勾魂似的挑逗
眼光。抓住萬歲爺的手就沒松過。
    嘉慶帝含笑不語,也緊緊攥住華妃的手似乎等待她發出邀請。是的,每次皇上游幸
各處,總是親點幾位陪侍。這種游戲再多出多少花樣也有膩煩的時候。
    華妃經過一段時間的脫胎換骨,豈有看不出來的道理。她微蹙著柳葉眉,櫻桃小嘴
輕啟盈盈地說:「始奴求萬歲爺一同登舟經湖如何?」說著放眼瞧過湖面,山色亭台、
花木參差、湖光瑤碧、景色迷人。
    「好哇,好主意!」嘉慶帝對華妃應道,抬步就走,後面跟著的幾位大臣知趣地退
後一旁,怕擾了嘉慶帝的興致,連執掌鵝扇、華蓋的宮女也悻悻地立在岸邊,望著笑吟
吟的華妃攙著嘉慶帝一步步登上御舟。那只碩大的御舟載著滿船的銀鈴似的笑聲,悠悠
蕩蕩地飄進藕荷深入……
    回眸岸邊,但見長堤蜿延,直渡芳洲。湖中有岸芷汀蘭,遠望形若雲英,又似大團
的花朵飄蕩在湖中。周邊翠竹、青山、鳳台樓闊盡皆倒影湖中,划動的船漿撕破了湖面
的寧靜,一晃兒,湖中的倒影皆搖晃起來,交融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它們原是何物。
    華妃緊緊地擁著嘉慶帝神色恬靜,不時地指點著湖中的美景,笑聲在靜寂的湖面驚
起無數只棲在碧綠色荷葉上的白鴛,翩翩起舞。那湖中的小洲也越來越清晰可見。香草
遍地,異花長滿小徑兩旁。泛舟湖中,漿聲日影,嘉慶帝瞥著華妃在陽光下明亮白淨而
又泛著陣陣潮紅的臉龐,禁不住地抱住她的腰肢。
    華妃嫣然一笑,道:「萬歲爺,難得奴婢有今日寵幸,奴婢感念不盡。」
    華妃輕輕地朝舟中打了個手勢,不一會幾位女子的小唱低婉撩人。側過臉對嘉慶帝
道:「萬歲,我們進去坐坐吧,喝點什麼。」嘉慶帝頻頻點頭,「好,好,還是愛妃想
得周到。」隨後,攬著華妃,在二個宮女的簇擁下坐進了畫廊船的舟中。
    小啜了一些香茗之後,嘉慶帝注意到這舟中靠舷一邊的半部分有一道紫色的紗綾隔
開。要是在平常,皇後與眾多妃子陪嘉慶帝游幸泛湖,則無此擺設。那撩人情思的樂曲
正是從那幕後傳來。透過船舷上的開合自如的小窗,嘉慶帝直愣愣地看著潺潺的流水從
舷劃過,前面漿兒蕩起的浪花在落下後的晶瑩的水珠紛紛落到荷葉上,荷葉翻轉,亮晶
晶的水珠子滑灑在平平如鏡的水面。嘉慶帝說道:「華妃,水清則芳,山靜則秀。這幾
年,朕有些慢怠你了。」要是放在平時,華妃肯定是鼻子一酸,雙眼紅腫一番泣哭了,
那時,嘉慶帝見狀只得勉強安慰幾句了事,可現在不同了。華妃伸著纖纖玉指摀住嘉慶
帝的嘴道:「萬歲說哪裡去了。看到萬歲整日地沉浸在國家政事之中,奴婢想分擔一些
又沒有那些本事,只是想盡做妃子的本份,侍候好皇上。或許我還沒有適應宮中生活,
沒能侍候好皇上,知罪還來不及呢,哪有慢怠之處呢?」
    「華妃,」嘉慶帝說道,「平常日子都干什麼呀?」「那能幹什麼呢?」華妃勾嘉
慶帝的脖子,兩條白嫩的長臂隨著綢衫的滑落盡露無疑,「奴婢只是淨掃塵埃,靜候萬
歲的光臨。有時到皇後那裡坐坐。跟著皇後燒香拜佛,祈禱皇上身體康安,祈禱百姓五
谷豐登。」
    「難為你了,」嘉慶帝望華妃秀美的眼睛,心道,到底是姊妹兩人,莫非是上天有
意安排的嗎?讓朕始終都能和你在一起,再一想,畢竟是不同的兩個人了。華妃見嘉慶
帝有怔愣,忙一揉道:「萬歲,想什麼呢?」說著對侍立門口的宮女打了個手勢,宮女
忙隱去身影,不一會御舟便不動了。風透過八面開扇的窗戶從容而入,縱然是炎熱的夏
口,這裡也如同秋天那般涼爽。
    聽到華妃問他,嘉慶帝慢聲地說道:「也許世間真有所謂『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
不曾入夢來』的苦思之時,翩然出現。」華妃小嘴一撮,心道,我再怎麼做?也不能奪
去他心目中的對姐姐的一片癡情。天哪,難道真是「百夜夫妻似海深」嗎?
    忽然想起什麼,華妃輕身取出一盒香匣,遞與嘉慶帝道:「萬歲,您看這是什麼?」
定眼一瞧,嘉慶帝對此是那麼熟悉,按著那個製作得十分精細美觀的香匣,說道:「愛
妃也有此物?」
    這是金豆蔻盒,是喜塔臘氏皇後生前喜愛之物,揭開包著的紫羅方絹,打開盒蓋,
一陣濃郁的香味直撲到鼻,頓覺魂消骨蕩,剎那間,眼、耳、口、鼻、意,無不都屬於
孝淑皇後的了。那曾聞慣了的香味,將他塵封已久的記憶,一下子都泛了起來,正是這
奇異的香味伴他度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嘉慶帝感到自己學會練達的城府,隱忍的個性
似乎無不與這香味有關。那時真是,「承歡侍宴無閒暇,春從春去夜專夜。」解開羅巾,
觸目更不勝驚喜,金盒之中還留著兩粒豆蔻,不由得想起杜牧的詩句,「娉娉裊裊十三
余,豆蔻梢頭二月初,」正是孝淑皇後入宮的光景。
    算一算快四十年了,但感覺就如昨日。那年——嘉慶帝十五歲(乾隆三十九年)。
孝淑皇後,那時只是太子妃,也才十三、四歲的光景,雖開了臉,梳了頭,仍是一副嬌
憨之態。嘉慶帝想起她那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珠,不時亂轉,而一接觸到嘉慶的視線,立
即眼觀鼻,鼻觀心,強忍矜持忍笑的神情,便不由得神往了。
    「萬歲,這是母親送女兒進宮時,贈給我的。」華妃也似一臉嬌憨的模樣。「噢—
—」,嘉慶帝緩過神來,深情地注視著華妃,這不是孝淑皇後的再生之身嗎?想著,情
不自禁地探手過去,慢慢地解開華妃頸上的系帶,腰間的扣環,彷彿一陣風刮落的一樣,
在浸著荷香的暖風中,華妃光潔如玉的身段一下子敞露在嘉慶帝的面前。雪白脖頸下的
一抹酥胸,被蔥綠的小肚兜半遮半攔地覆蓋著。嘉慶帝緊緊地摟住華妃,恍惚中如夢境
一般,上下忙亂一番。那華妃更是在驚嚇之余,早有準備似的,久旱的軀體如同蛇纏籐
繞裹住嘉慶帝,芙蓉面上平添了許多紅暈,嘬著的豐厚的嘴唇在嘉慶帝敞開的胸脯上來
回吻著。發出陣陣經受不住雨露的呻吟。
    御舟在水中上下顛波,起伏不定,幾乎所有的船上宮女都被這劇烈的抖動嚇了一跳。
緊張地注目著艙中。華妃那陣陣的吟喚聲令數個宮女緊緊地咬著嘴唇。她們是多麼羨慕
這一切。這至情至性的人之初,怎麼不在她們的心頭引起陣陣蕩漾,泛起層層漣漪,成
雙成對的絲鷺在空中盤旋,「啾啾」地啼鳴不止,彷彿湖中所有的並蒂蓮花一起開放了,
沈香瀰漫在湖面的上空,久久不散……
    就在嘉慶帝攜著眾妃在避暑山莊盡情歡樂時,躊躇不定的林清正左右犯難呢。到底
要不要吸收接納這昏厥過去的張明東呢?不收,萬一宮中的侍衛接到太監失蹤,那還了
得?收吧,又擔心這張明東和總管常永貴是一個鼻孔裡出氣。倘若有異心又該如何?
    「嗯,——眼下還不到這樣做的時候。天皇,儘管近日風聲甚緊,不也是沒有一桿
子插到底,弄個水落石出嗎?」劉得財靜思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地對猶疑不定的林清說,
「天皇,我們也不要因此而嚇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更不要自己給自己套上行動的枷
索,縛住了自己的手腳,不敢大力發展成員。」
    「也罷,」林清下定了決心,「我先救活張明東,看看他是如何反應,這以後的教
育要看你們二位了。」說著,林清盤膝而坐,閉目深吸一口氣,那邊劉得財連忙把張明
東扶起來,坐正,擁到林清的面前。林清吐故納新了一會,雙掌猛地一用力,一股強勁
的丹田真氣徐徐灌入張明東的經脈之中,不一會,張明東的頭上便冒出絲絲縷縷的青煙,
面色逐漸還原成有血有肉的模樣。劉得財扶住張明東的手也感到一陣陣顫栗,似乎有些
透不過氣來。林清復又雙掌一抖,張明東的身體搖晃了一會,終於從張開大嘴「哇」地
一聲帶著哭腔,喊出了第一聲。隨著這一聲叫喊,林清,劉得財連同躺在床上的楊進忠
都驚詫不小。
    恍惚若迷醉之中的張明東,在強大的氣流的衝擊下禁不住渾身一陣微微的顫栗,他
感覺到嫩生生太陽在樹梢上顫顫悠悠地跳躍起來,明晃晃的金子般的光芒舖酒開去,給
夢中的田野和村莊披上了一層神秘的盛裝,彷彿娘的嘮叨聲、歎氣聲就響在耳邊:「咱
家實在太窮了,拿不出一點糠米……這樣下去,不都得餓死嗎?」「那有什麼辦法可以
自救呢?」「辦法有啊!下關東做些苦力活,或許能養活自己,只要不是胡來的,平日
警醒些,還能攢下一筆錢留做日後娶個小媳婦。」娘的悲咽聲如同一本陳年老帳,總是
這麼幾句。
    「娘,那近莊的柳樹林的老常家是干什麼的,香車寶馬,前天兒子還見他娶了媳婦
呢?」他當然不能忘記那個場面,可以說在那片窮苦潦倒的苦地上,凡是看過那個場面
的男人與女人無不驚羨老常家的二小子。一陣悠揚的嗩吶聲隱隱傳來,嗩吶聲越來越響,
遠遠地瞧見一群人簇擁著一頂花轎從北往南飄蕩過來。童年的張明東的心裡癢癢的,魂
兒也被勾了過去……這支迎娶的隊伍,要比平日裡鄉間所見的,龐大得多,排場得多:
只見八個人抬著大紅呢官轎,轎窗上玻璃上著的水銀,畫有鳳凰圖案,裹幃則紅緞平繡
鄉花。前面引導的是牛角透明質畫雙喜字高架燈六對,後衛跟著四名穿靴戴帽身著外褂
之人,手持長桿大藏香一支,其後是吹鼓班子,一路上隨行吹奏。那些吹鼓手們,見圍
觀的人多,就越發得意,跨步格外高遠,臉憋得像豬肝,前仰後合地使勁吹打盡出了風
頭。小張明東的口水從嘴裡流出了好大一節。緊緊地跟著,直到見著三十多歲的白面淨
須的常永貴攙著如花似玉的二八小妞當然也是披金戴銀地走入洞房。他似乎聽到洞房裡
傳出的嘻笑聲。按照風俗,剛入洞房的男女要立即驗明正身,當他看到一張雪白的絲綢
上有點點血跡拿出來給坐在太師椅上的幾位老者看時,人們發出一陣驚呼聲,散漫不定
的目光隱去了多疑的成分。更吸引小張明東的是那一股誘人的香味,他躺在大席外棚的
角落裡,覺得頭有些昏昏的,肚子裡一陣陣咕嚕咕嚕亂響,胃裡還一陣陣痙攣,他實在
是讓饑餓的魔鬼給纏出了,那些食客們的高叫,勾引得他兩眼直直的,口水禁不住肆意
流淌,他本能地巴嘰著嘴,真想一頭撲到那宴席上去抓一把……
    「天皇,」劉得財穩重地說道,「他醒了,天皇不必勞神費力了。」
    林清停住了運氣、送氣。將自己的身子移到張明東的前面,平擱在躺椅上,半瞇著
眼睛觀察著張明東的動靜。劉得財端了杯酒水遞到張明東的嘴邊,說道:「張明東,睜
開眼吧,天皇就在你的面前。」
    一聽到什麼皇,張明東嚇得一哆嗦,睜開眼,見一黑面大漢正在自己面前的躺椅上
調息運氣,腦海的幻景一下子消失殆盡,他想起來了,在莫名其妙的霎那間,挨了重重
的一擊,天哪,難道剛才的幻景都是昏睡中閃出的嗎?他忽然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游蕩的
瞬間又復歸了。是他,是眼前的這位打了自己,又救回了自己,無論如何,也該感恩才
是,想到這,他直了直身子,雙膝一跪,說道:「謝好漢不殺之恩。不知好漢何方高
人?」
    林清曬笑一會,說道:「我乃天理教天皇,你身為宮中的下層太監一定有諸多痛苦,
我是來拯救於你,讓你從苦海中跳出來,怎麼樣?」一道銳利的目光直射過來。
    不失時機的劉得財說道:「張明東,要不是看你平日裡還有些人氣,怕你今日的小
命就丟了。天皇是允不得有人窺見真顏的,我和楊進忠還有其他太監,都是教中之人。
你沒聽說過『大劫來臨』之說嗎?今年是清朝的末路了。」張明東的臉色刷地一下變成
了慘白。敢情這幾天,乃至數月以來,宮裡宮外的傳聞「邪教」要「起事應劫」之說就
是眼前的這位林清天皇。他穩定住情緒,突然抱住林清的雙腿,放聲就哭。不是他的情
緒轉變得快,確確實實在他的肚子裡裝著多少苦水,滿以為他淨了身以後就飛黃騰達,
娶妻生子,直到成人之後,看到無數女性在眼前閃動,想親近而又沒有欲望的感覺讓他
痛苦不堪,尤其是他跟著嘉慶帝身邊的一年多時間裡,那深深的幃帳之中傳出來的陣陣
妙不可言、酣暢淋漓的哼哼聲讓他神往不止。這些又怎麼不引起他深深的懊悔呢?他想
起貧寒的家境,想起娘望著他慘兮兮的模樣後,呼天搶地的嚎哭,直到此時,才感悟出
出於救家的他給娘帶來了多少絕望的悲呼。遠非想象的那樣,在宮裡辦差一下子就錦衣
玉食,大不了自家免征賦稅,可清貧的日子依然,只要有稍許差錯,一年的、一月的薪
俸都有被扣除殆盡的危險。唉——想想這些,真是得不償失啊。
    面對著天理教中的至高無上的天皇,他怎麼不想求得一絲心靈的安慰呢?
    林清站起來,說道:「你要是有意加入我們天理教,那就拜師吧。」張明東立即退
後幾步,倒頭要拜。劉得財一把扯住,說道,「你不可直接拜天皇的。這樣吧,你這數
月來,和楊進忠關係融洽,你先拜楊進忠,算是他的結交,然後拜我,再後,我們共拜
天皇,聆聽天皇的訓示。」
    張明東不敢稍有遲疑,按劉得財所說的話,先拜倒在床上的楊進忠。楊進忠的傷勢
在林清的調停下已大見好轉,趕忙披衣下床,接受張明東的跪拜禮,又引薦給劉得財。
然後三個人,都齊刷刷地跪在林清面前,口稱「天皇」不已。
    劉得財帶頭說了一句:「位列上中下,才分天地人。五行生父子,八卦定君臣。」
楊進忠捅了一下張明東,隨後跟著念了一遍,張明東也念了一遍。
    林清慢慢地說道:「眾教徒,以後,在我的面前不能直呼天皇,按老規矩,叫『爺』
才是。」踱了幾步,又道:「在宮裡的地位很是重要,在還沒成大事以前,你們要勤念
教經中的誦語,早晚各一遍。好吧,舉行受禮儀式吧。」說著,親自拿起一把檀香,用
火捻紙點著,在空中燒了一圈。不待那道青煙消散,劉得財等三人磕頭不止。張明東在
楊進忠的授意下,伸手進入懷中摸出十兩紋銀交納給林清,算是入教。林清把點著的檀
香一人分給一撮。然後,口中念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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