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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瑪,把我放下來,看我練一套刀法。」
    善耆用袖子擦了擦女兒額頭上的汗,把她放下來,小憲(王子)認真地拉起架式,一
招一勢地練起來,招招剛猛動之間差別的重要條件。,式式帶狠。
    善耆不由贊道:「好!好!人們都看重男孩,我看,我們肅親王府的將來,恐怕全
靠你了。」
    「是啊,我們中國向來就有巾幗不讓須眉之說,有楊門女將、花木蘭,都是女中豪
傑。我看令愛將來定會幹出一番大事業。」
    那個頹頂留著一撮小胡子的矮子走了過來。
    「川島先生,」善耆忙過去和他握手,「小女的刀法由川島先生親授,這是她的造
化,造化!快,來拜見師傅。」
    「謝師傅!」憲(王子)機靈聰穎,一經阿瑪點出,忙過來跪在地上向川島叩頭。
    川島浪速道:「這——我也就不推辭了,認下這個徒弟。哈——哈——哈——」
    川島一陣干笑,旁邊的一只貓聽到笑聲,驚嚇的刺溜地竄進屋裡去了。
    川島浪速是日本浪人,生於日本長野縣松本市。八國聯軍進北京時,善耆並沒有隨
慈禧太后西逃,而是留在京師中。這時,善耆就和日本人勾結在一起,對「拳匪」動用
鞭背、熏鼻(用辣椒末)、壓槓子、刷腳心、擺馬眼等等酷刑,和日本軍法官一起殘酷
殺害中國人。善耆就是在那時認識川島浪速的。
    現在,善耆創辦了高等巡警堂,就請了川島浪速做教官總監,川島浪速向他介紹了
日本警察制度,並推薦了十幾名日本教官。
    善耆道:「一切全仰仗川島先生,不僅是小女將來的前途,就是眼前在下的警務,
肅王府的一切也全仰仗先生。」川島浪速兼做了肅親王府的大總管。
    「親王爺放心,我大日本帝國對大清國有深厚的感情,兩國都願這種友誼關係世代
相傳。更何況,你我是多年的朋友,親密無間。雖然親王比我年長了許多,我覺得我們
既是知心朋友,就不分彼此。所以總以親王為兄長。大清國對日本帝國,或是親王本人
對日本帝國有何要求,我定會請我國政府全力幫助。我本人對親王定然是盡全力效勞。」
    「我大清國願與大日本帝國世世代代永結盟好,我本人對大日本帝國更是五體投地,
忠心可鑒。你我相交相知,所以我也不客氣。我以為大日本帝國對我們平定孫文亂黨仍
要大力協助。就我所知,貴國有一小部分人與孫文交結甚厚,與黃興等都有往來。貴國
政府對這種行為應加以制止才是。」
    「親王所言之事我們日本已充分重視,我國政府已下達了驅逐孫文等黨人的通令,
我即刻向駐京大使先生轉達親王的意願,對孫文黨徒在我國活動應彈壓限制或取締。」
    「在情報方面,我們也希望給予援助。」
    「我想我們應互通消息。我向親王保證。若有孫文黨徒異常活動的消息,一定會通
知貴國。本人正向本國政府建議,派大批人員來中國,幫助大清國偵察亂黨及一切反匪
的情況。」
    「如此最好。在下還有個請求,不知先生允否。」
    「你我這種親密,還有什麼事吞吞吐吐不好說出,但說無妨。」
    「我想請你們幫助我們偵知一下袁世凱的情況,如何。」
    「親王對袁世凱放心不下?」
    「袁世凱在軍中多年,各省督撫又多是他提拔選用,如今要說他真的息影山林,與
他的軍隊和舊屬沒有聯繫,恐怕不可能吧?」
    「親王儘管放心,你對我們如此信任,我感到很榮幸。接到這樣的任務很高興很樂
意。我們一定幫助親王搜集袁世凱的情報。實不相瞞,我國政府對袁世凱和英國靠得很
近心存疑慮,我本人向親王保證,我們堅決地站在親王這一邊;同時我也確信,我大日
本帝也是站在親王這一邊的。」
    肅親王善耆覺得自己的腰桿硬了許多。他又問道:「不知貴國對我國的君主立憲有
何看法?」
    「你們討論了嗎?」川島要獲取點情報。
    善耆把朝廷討論的情況他川島浪速作了詳盡的介紹。
    「看來親王頗贊成立憲。」
    「我最欽佩日本,當然也欽佩日本的政體。貴國實行君主立憲,軍隊強大,國家昌
盛,實是我國的楷模。我覺得我們也應學習日本,盡快實行君主立憲。」
    「親王這種想法,我本人很贊同。因為這是貴國內政,本國政府不太好表示看法。
不過我本人覺得,親王應進一步鞏固、加強在政壇上的威望、地位,我們也好更有力地
幫助親王實現自己的理想。」
    「中國有句古話,叫『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日本友幫對大清如此提攜幫
助,我國豈有不感恩戴德之理?中華地大物博,我們既為友好的鄰邦,應應禮尚往來,
共同發展。」
    「師傅——」憲(王子)打斷了他父親和川島浪速的談話,「看我練得還好嗎?」
    「好!好」川島浪速贊歎道。
    「騙人吧?」憲(王子)蹦跳過來摟著川島浪速的脖子道:「若師傅騙我,我就把你
的秘密告訴父王。」
    「什麼秘密,你不要詐我。」
    「真的讓我說嗎?」
    「好吧,你再練一遍,讓師傅看看。」
    憲(王子)又拿起東洋刀,嘿嘿嘿、哈哈哈,擺起套路。
    日月如梭,光陰似箭,轉瞬之間,溥儀已在紫禁城生活了二年多。他已經五歲多了。
    正是盛夏,小皇上不呆在堆滿冰塊的長春宮和養心殿,卻屁顛屁顛地在外邊到處亂
跑。幾十個太監隨著他跑,個個汗流浹背,突然小皇上手一揮,太監們全都停住腳步,
他們注視著皇上,原來皇上見前邊一朵花上正立著個紅蜻蜒。
    小皇上聚精會神地、悄悄地走過去、走過去,二指一捏,正當他要大叫著慶賀勝利
時,紅蜻蜒卻翩然而起,看似悠閒,卻恰好躲過了他掐捏。小皇上心有不甘,頭隨飛動
的蜻蜒轉動著。不一會兒,蜻蜒盤旋過一陣後又落到它原來落的那個地方。這一次,小
皇上更加倍地小心,湊過去,湊過去,他發現蜻蜒的尾巴已經在自己的二指之間了,於
是二指一並,可是蜻蜒又飛走了。
    「張罕達。」溥儀叫道。
    「奴才在。」駝背的張謙和急忙趨身來到皇上前。
    「我要蜻蜒!」
    「好!好!奴才這就給萬歲爺逮。」
    可是張謙和抓了幾次也沒有抓到。於是說「萬歲爺,待奴才拿個網子過來。」
    「快!」溥儀命令道。
    張謙和急命幾個太監回去。不一會兒,拿一個網子來。這是用洋鐵絲做口,用紗布
做兜制成的網,網把是一根竹桿。張謙和拿起網把,很輕松地網住了一個蜻蜒。小溥儀
蹦跳著、歡呼著,便從張謙和手裡接過網把,聚精會神地提起蜻蜒來。
    這是小溥儀最開心的一個下午,雖然他的小臉曬得通紅。
    「張罕達,我明天還能來捉蜻蜒嗎?」
    「當然,萬歲爺想幹什麼就可以干什麼?」
    小皇上興高采烈地回宮去了。
    用過晚膳,太監端來大澡盆。幾個太監圍著澡盆表演著滑稽劇,幾個太監給小皇上
洗著澡。
    溥儀對那幾個做著滑稽相的道:「你們學捏蜻蜒讓我看看。」
    幾個太監便伸頭瞪目,躬腰貓步,學著皇上捏蜻蜒的樣子,逗得溥儀哈哈大笑。他
不知怎麼突然來了精神,從浴盆裡蹦起來,抓起瓢舀起水,向那幾個太監潑去。幾個太
監做著怪相,裝出笑臉懇求道:「萬歲爺,饒了奴才們吧。」
    「嘩」,一瓢水正潑向一太監的臉面,他滿臉堆笑:「謝萬歲爺賜水,謝萬歲
爺……」
    一個「爺」字沒說完,又是一瓢水潑過去,這太監吞了一口,頓時張口結舌。
    「哈哈哈……」小溥儀笑起來。
    「嘿嘿嘿……」太監們也跟著笑起來。
    穿上衣服,小溥儀又拿起裝著他下午戰利品的一個小細籠子,問道:「張罕達,蜻
蜒吃什麼?」
    「回萬歲,它吃蚊子。」
    「那它是益蟲了嘍。」
    「是的,怎麼,萬歲爺要放了它嗎?」
    「怎麼能讓它既吃蚊子又不至於跑掉呢?」皇上不想放。
    張謙和道:「可以在蜻蜒的尾巴上拴上細線。」
    於是有太監拿過些細線,拴在蜻蜒的尾巴上。放了幾隻,果然如放風箏一般,蜻蜒
無論如何飛,也總被自己控制著。
    第二天,皇上又來到御花園。今天,他卻被那些鳴叫個不停的蟬迷住了。於是張謙
和就給他弄了個蜘絲粘網,讓皇上粘知了。
    夏天並不顯得酷熱,小皇上的心裡充滿了喜悅。
    又回到長春宮,隆裕太后見到溥儀手中的知了後,立刻拉長了臉:
    「皇帝這兩天都在干些什麼?」
    「回皇額娘,兒臣在……在捉蜻蜓,捉知了。」
    「胡鬧!」她臉色鐵青,「皇帝,你是天子,怎麼玩這些下賤的事兒,這叫玩物喪
志。」
    張謙和手裡還拿著小皇上粘知了的長桿,此時嚇得早已如篩糠一樣,渾身冷汗淋漓。
    「張謙和!」隆裕叫道。
    「奴才在。」張謙和隨即跪倒在地。
    「我讓你做皇帝的罕達,就是讓你教他這個的嗎!」隆裕太后竟站了起來,「這成
何體統!」
    「奴才該死!奴才知錯了。」
    「打!」隆裕叫道,「打三十板子。」
    張謙和的屁股被扒出來,三十板下去,鮮血淋漓。
    小皇上站在那裡呆若木雞,嚇蒙了。
    「把那些該死的蟬和蜻蜒都弄死扔了。」隆裕太后命令道。
    小溥儀的心裡一陣陣抽緊,他的紅蜻蜒,完了,他的可愛的蟬們,就要遭受滅頂之
災。
    晚膳,小溥儀吃得很少,雖然太監們說他「吃得香」。膳後,他如泥塑的一樣,毫
沒了生氣,他呆坐在澡盆裡,任由太監們擺弄。太監們照例做著各種滑稽的動作逗樂,
可小皇上一點也笑不出來。
    張謙和歪著屁脫道:「萬歲爺,都是奴才不好。老祖宗說的是,從明天起,我們就
不出去了,萬歲爺和奴才在一起認字讀書吧。」
    溥儀仍是一聲不吭,穿好衣服後,仍呆坐在那裡。太監們心裡有點發毛,其中一個
道:「還是請王焦氏嬤嬤來吧。」
    張謙和道:「去請她吧。」
    王焦氏來到長春宮,見皇上癡呆著,吃了一驚,急忙奔過去道:「萬歲爺,怎麼
了?」
    「嬤嬤——」小皇上伏在王焦氏懷裡哭起來。
    奶媽來了,皇上是要吃奶的,其他的人都走出房間。
    「萬歲爺倒底怎麼了?」
    「皇額娘打了張罕達,弄死了蜻蜒和知了。」
    王焦氏心裡明白了八九分,說道:「萬歲爺,老祖宗是為了您好,萬歲爺是天子,
別盡貪玩就是。」說著,用褂襟擦去皇上的淚水,把皇上緊緊地抱在懷裡。
    許久,皇上道:「嬤嬤,我真想叫你額娘。」
    王焦氏急忙摀住皇上的嘴,嚇得魂不附體,說道:「萬歲爺,可別這樣叫——懂
嗎?」
    「懂。」皇上撩起王焦氏的衣襟,伏在她厚大的雙乳上。過了一會兒,博儀道:
「嬤嬤,他們不讓你吃有鹽的東西,是嗎?」
    「是的。」
    「我明天給嬤嬤有鹽的東西吃。」
    「這可不行,這是犯了法的。」
    「他們說,我想幹什麼就干什麼,為什麼我讓你吃有鹽的東西就不行呢?」
    王焦氏想了想說:「這個,我也不懂,反正皇上也是按著法做事的。」
    第二天,皇上吃奶過後,王焦氏發現她的懷裡竟有一個豬肘子,她分明嗅到許多年
她所渴望的那種香味,那種鹽味,頓時,兩行熱淚滾湧而下:
    「多好的孩子啊。」
    溥儀一連多少天悶悶不樂,吃飯不香。他的腦海裡不時地出現著那些可愛的紅蜻蜒,
它們帶著他的細線,在大殿內翩然翻飛,在他的帳帷中輕盈地翻飛,多可愛的紅蜻艇!
可是它們被太監們撕爛了。在隆裕太后的命令下,他們撕掉了它們的翅膀,撕斷了它們
的尾巴,撕開了它們的肚腸。黑色的屎被擠出來,頭被摘掉仍滾動著眼珠。每每想到這
些,溥儀就會呆上半天。一個五歲多一點的孩子本來不該有這樣的憂鬱,一個皇上、天
子,天下地位最尊貴的人,不該有這種憂鬱,可是他卻總是心情不舒暢。他天天仍然走
進御花園,可是並沒有了往日的戲鬧與歡笑。他望著頭頂飛過的蜻蜒,望著伏在枝幹上
不知疲倦地鳴叫著的知了,有時甚至流出淚來。大總管張謙和二總管阮進壽整日小心翼
翼地服侍著他。張謙和有時也不免歎幾聲,可是摸摸仍在發疼的屁股就再也不說什麼。
    一連幾天都不吃什麼東西,只是喝些稀粥,吮些奶水,這也急壞了幾個太監和奶媽
王焦氏。
    這天,王焦氏道:「二總管,去弄點栗子來吧,栗子能健胃。」
    二總管阮進壽果然從外面帶來許多栗子。王焦氏道:「二總管,你講個故事給萬歲
爺聽聽吧。」
    阮進壽心領神會,他和王焦氏一道來到御花園,王焦氏叫過溥儀,道:「萬歲爺,
你整天在這裡看什麼呀?」
    「嬤嬤,我在看蜻蜒。」
    「你知道蜻蜒吃什麼嗎?」
    「張罕達說吃蚊子。」
    「我講個蚊子的故事給老爺子聽聽,好嗎?」
    「好!」溥儀的臉上露出笑容,他伏在王焦氏的腿上仰頭聽著。
    王焦氏講道:「有兩個人在晚上睡覺的時候,總也睡不著,因為有蚊子總是在他們
的臉上耳朵旁飛來飛去,嚶嚶亂叫。其中一個人說道:『張三,我們用被子蒙住頭,蚊
子就叮不到我們了。』過了一會兒,張三憋得太厲害,就從被裡伸出頭呼了口氣。這時,
他卻見到了螢火蟲,他馬上叫道:『老天爺啊,蒙住頭也沒有用,蚊子打著燈籠在找我
們呢?」
    「哈哈哈——」小溥儀笑了起來。他說道:「這個張三,連螢火蟲也沒見過。我在
中南海見過多少次啊。」
    阮進壽見皇上顯出高興的神情,忙道:「萬歲爺,奴才再講一個蜻蜒的故事。」
    「快講。」溥儀命令道。
    阮進壽講道:「從前,一位老先生想知道蜻蜒有什麼習性,於是就抓了只蜻蜒,在
它尾巴上拴了根細線作試驗。他把蜻蜒放在手掌上說『飛』,蜻蜒就展翅飛了。老先生
把蜻蜒又收回來,掐去它的翅膀,又將他放在手掌裡命令說『飛』,當然蜻蜒再也不能
飛了。於是這位先生寫道:『當人們將蜻蜒的翅膀掐去後,它就成了聾子,再也聽不到
人們的命令了。」
    「嘿嘿」,皇上笑了起來,「老先生太迂了。」
    「萬歲爺,吃栗子吧,可香了。」王焦氏道。
    溥儀於是接過王焦氏和阮進壽剝過的栗子,大吃特吃起來。王焦氏和阮進壽見萬歲
吃得香,自己心裡也高興,就忘了對萬歲爺的食量加以控制。誰知這一吃,竟把皇上給
撐著了。晚上,皇上翻滾著嚷著肚子疼,又吐了好些生生的栗子。阮進壽忙叫來御醫,
御醫說皇上是消化不良。
    第二天,隆裕太后來到皇帝的床前看了看,問明了太醫和太監們說的情況,又喝令
打阮進壽二十大板,並命令以後決不許給皇帝吃硬食,她氣呼呼地道:「今後只許給皇
帝吃粥——他腸胃本來就弱,經你們這一折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好。」
    一天、二天,十多天過去了,隆裕太后仍然只許給溥儀糊粥吃。
    「我餓,皇額娘。」溥儀向太后道。
    「餓也不能吃硬飯,這是治消化不良的最好的法子。」
    「我餓」,「我餓」。溥儀不止一次地向隆裕向太監、向王焦氏叫喊,除王焦氏給
他點奶吃以外,沒有一個人管他。
    他來到狗捨,見狗在香噴噴地啃著骨頭,真想也拿骨頭啃一啃;他在御膳房見師傅
們把那殘湯剩菜倒掉真想去抓幾把塞在口裡……
    一個月過去了,隆裕太后仍不讓他吃「硬飯」,只許他吃糊米粥。
    這一天,天空被薄雲遮著,涼爽得很。隆裕和溥儀一起到中南海游玩。
    溥儀有氣無力的走著。他看旁邊的小鳥似乎也被餓昏了,懶懶地飛著;聽那青蛙的
叫聲,一如肚子空空的,聲音軟綿綿的。
    「咯咯咯——」唯有太后和小德張發出刺耳的飽滿的笑聲。
    「皇帝,皇帝!」隆裕叫道。
    「兒臣在!」小溥儀從迷糊中清醒過來。
    「你把金魚喂一喂。」隆裕道。
    一個太監給溥儀兩個干饅頭。
    饅頭!溥儀在心裡歡呼著。他接過兩個干饅頭,肚子裡在咕咕的翻滾著,他情不自
禁,狠命地咬著干饅頭。
    「快,快,慢一點就吃不上了!」似乎有一個人在催著溥儀,他狼吞虎嚥,他囫圇
吞棗,他……
    「萬歲爺在干什麼?」不知是誰叫了一聲。
    「皇帝停下。」隆裕太后叫道。
    溥儀似乎明白了什麼,吮著手上的饅頭渣子的嘴唇馬上不動了,抬起頭來,驚恐地
看著隆裕太后。
    「今後不許皇帝看魚了。」隆裕命令道。
    回宮後,小溥儀又捏著鼻子喝下湯藥,隆裕說別讓干饅頭把胃撐得更壞了。
    稟承隆裕大後的懿旨,太監們對溥儀看得更嚴了,皇上再也沒有機會能偷吃一丁點
東西。太監們越戒備,就越刺激著小溥儀的食慾,便越刺激著他搶吃搶喝的欲望。有一
天,各王府給太后送來貢品——每月初一、十五各王府按例都要送食品給太后。這些貢
品放在西長街,被小皇上看到了。憑著一種本能,他直奔其中的一個食盒,打開蓋子一
看,裡面是滿滿的醬肘子!小皇上抓起一只就咬。太監們大驚失色:
    「萬歲爺,快放下來!」
    小溥儀哪管他們的喊叫,直往嘴裡填,可剛入嘴裡,幾個太監一擁而上,硬是把肘
子搶下來。
    好香的一只肘子!溥儀人小力弱,雖然拚命抵抗,也只能添一舔嘴唇。
    又是許多天過去了……
    「老祖宗,奴婢說的也許不對,可是照奴婢看,若再這樣治萬歲爺的胃病,恐怕會
病得更厲害。」王焦氏跪在地上碰著頭,磕著額,求隆裕太后停止她那種「饑餓療法」。
    御醫也道:「老祖宗,皇上的胃病已經好了,可以正常進膳了。」
    「那好吧,」隆裕道。「不過,你們聽著,有哪一個再不慎讓皇帝得了胃病,非把
他打個稀巴爛不可,聽到了嗎?」
    「庶——」大家齊聲答道。
    可是有一天,太監們嚇壞了,小皇上趁人們不注意一下子吃了六個春餅!
    「快!快!」張謙和叫道,「兩邊抓著!」
    於是有兩個太監左右提起小皇帝的雙臂,像砸夯似的在磚地上抖了一陣。
    這真是個異想天開的消食方法,不過看來很靈驗很有效,張謙和們很滿意,因為皇
帝沒有讓春餅撐著,沒有因此而犯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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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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