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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元洪被昨晚的槍聲嚇呆了,躲在床下不肯出來。直到義軍將士破門而入,他才明
白,這夥人是請他擔任湖北都督的。當他騎上高頭大馬檢閱軍隊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天
下為公一種政治理想。古代指君位不為一家私有。語,正是武昌的槍聲,撼動了北京紫
禁城裡溥儀的寶座……
    剛剛往太監總管張謙和嘴裡撒了一泡尿的大清天子,這會兒還沉浸在惡作劇的喜悅
之中,他若無其事地對沮喪的大臣們說:「孫文有什麼?黎元洪有什麼?朕的天兵天將
一到,他們全得投降!」……
    溥儀的天兵天將沒能奏凱而歸,倒是中華民國的開國禮炮從南京一直震響到了北京。
溥儀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他這個大清天子,怎麼在一夜之間就成了「前清遜帝」?……

    香港。
    黃興、胡漢民、譚人鳳、宋教仁、廖仲凱等革命同志正在緊張地舉行會議。
    黃興道:「我仍認為在腹地舉行起義是不是冒險。在廣州的行動,我黨精英損傷過
大,如果在武漢的行動再遭挫折,勢必影響革命同志的士氣,而且我們的力量也確實到
了絕對不能再損失的程度。」
    朱教仁道:「如今的形勢比以前有更大的發展。清廷成立皇族內閣,使國人徹底看
清了他們假立憲的面目。現在,鐵路收歸國有,人們看出政府不僅私毫不把民眾的利益
放在心上,而且和列強勾結的賣國行徑昭然天下。清廷,那個小皇上,皇族勢力已陷入
空前孤立。從政治形勢看,如今是推翻清政府的大好時機。」
    譚人風白鬚飄胸,面如皓月,他是個老同盟會員,在革命同志中有崇高的威信,奉
領袖孫中山先生之命,專往湖北,與各革命黨團體建立了廣泛聯繫,對湖北的情況最熟。
此時,黃興道:「請白譚說一下湖北的情況。」
    白譚啜了幾口茶,說道:「湖北的秘密團體有日知會、共進會、群治學社、振武學
社、文學社等。日知會的全體成員已加人我會,其本部被破壞後,被捕的朱子龍死於獄
中,李亞東、張難先越獄逃出,胡瑛仍在獄中。群治學社多為文化人,但許多成員已打
人新軍,主要同志有鄧玉麟、蔣翊武、劉堯澂、唐羲支、查光佛、詹大悲等。但查光佛、
劉堯澂在私運炸藥時被發現,已逃走,不知去向。振武學社實際是群治學社變名復活的
一個組織,以新軍士兵為主要骨幹,分佈在二十九、三十一、三十二、四十一、四十二
等標及炮、馬、工、輜等各營,在憲兵隊及陸軍中學、陸軍測繪學堂軍需處也有加人。
文學社其實是由振武學社演變而來,因振武學社也曾被破壞。文學社中,蔣端武、蔡濟
民、馬榮、彭楚藩、孫昌復、詹大悲、何海鷗等為骨幹,胡瑛在獄中也參加了。他們在
新軍中有廣泛的影響。共進會的大部分成員為本會會員,核心人物是孫武、焦達峰、劉
公、居正等。以上是各會的情況。如今四川動盪,保路運動已為我同盟會所漸漸引導,
四川的革命形勢已風起雲湧。端方此時調人四川的新兵,其中不少官兵是革命黨人或與
我們有聯繫。以上就是湖北的情況。」
    宋教仁道:「湖北已成為漩渦的中心。如今湖南、江蘇、浙江、江西、兩廣等地的
民眾為保路早已行動起來。我黨若在武漢舉事,中心開花,革命事業可一舉而成。」
    「好!」胡漢民有點瘦削,但高挑的身材筆挺挺的,站在那裡顯得不怒自威,有點
儒將氣派。他說道:「我們要進一步調整一下我們行動的方略,我們革命的對象是滿清
政府,因此,應先把主要的敵人打倒。對立憲派,如果他們能順應革命形勢,我們也表
示熱烈歡迎。這樣可以孤立敵人,壯大我們的力量,減少革命的阻力。我認為,革命時
機不可錯過,反封建的任務卻要一步一步完成,不可能一蹴而就。」
    宋教仁也說道:「大敵當前,我們不能多樹敵人,我們自己也不能孤軍奮戰,應把
一切反清的力量團結起來。」
    廖仲凱道:「中山先生去年12月離開擯榔嶼,此後到過巴黎、紐約、舊金山、溫哥
華及加拿大太平洋的鐵路沿線各埠,最後到了芝加哥。先生在芝加哥出席了同盟會芝加
哥公會的集會,並宣佈成立『革命公司』,先生許諾,購買該公司股票的本息,俟革命
成功後加倍償還。在溫哥華,先生以革命政府的名義發行10元,100元,1000元三種面
額的金幣債券。各地華僑都爭先恐後的捐獻。所以,革命的經費雖不寬裕,也還是能建
立一支有戰鬥力的軍隊,能應付各方面的支出的。
    「逸仙先生如今正在美國爭取國外的政治支持,作革命的宣傳。我認為,在中國腹
地起義的時機已經成熟。」
    黃興聽了大家的話,興奮地站了起來,大聲說道:「看樣子清朝的覆滅已為時不遠
了!」
    會議決定,成立以譚人鳳、宋教仁為首的同盟會中部總會,總會機關設在上海,就
近領導長江地區的革命工作;譚、宋二人應隨形勢發展,進人湖北直接領導。其余同盟
會員,策應全國民眾,以響應支持。
    端方調三十標和三十二標前往四川,二標遲遲不動。二標的軍隊屬第八鎮管轄,第
八鎮統制張彪感覺形勢不對,於是派人暗地偵察。偵察來的結果讓他大吃一驚:留鄂的
新軍中十分之三的士兵都和革命黨人有聯繫的。張彪迅速把這一情況報告湖廣總督瑞澂,
瑞澂通令各地嚴加防範,同時進行了更嚴密的偵察和搜捕。
    舊歷八月十五(10月6日),瑞澂正與妻妾在一起賞月歡度中秋,突然接到荊襄巡
防隊統領得龍的電文。說,在漢口英租界內拿獲革命黨劉汝夔、邱和商兩名。瑞澂得電,
急令解到省署訊問。命令剛發,張標又來電,說在小朝街拿獲革命黨八人,內有一名女
革命黨叫龍韻蘭;又說陸軍憲兵隊什長彭楚藩內通革命黨,已查出拿下;同時,在雄楚
樓北橋高等小學堂間壁洋房內,徼獲印刷告示、繕寫冊子的革命黨五人。張彪剛報告完
畢,瑞澂又接到關道齊耀珊的電話,說洋房公所吳信元於漢口俄租界寶善裡內,捉到秦
禮明、龍霞初二名革命黨人,並搜出炸藥、手槍、旗幟、名冊、印信、札文底冊、信件
等等。齊耀珊剛剛報告完畢,外邊又送來一名革命黨,是在黃土破千家街地方小雜貨店
內逮捕的。
    當天晚上,總督署內又查出炸藥一箱。有教練隊軍兵二人,覺得形跡可疑,便立即
拿住殺了。
    第二日辰刻,瑞澂對革命黨人並沒有怎麼審訊,一聲令下,全部殺掉。同時,瑞澂
命令張彪及各地巡捕,只要是革命黨,可以就地正法,格殺勿論。寧可錯殺一千,不可
漏掉一個。
    張彪拿著名冊回營,便命令將弁向各營查詰,各營官兵不得外出,外面的也不許一
人人內。一連串的腥風血雨,立刻在各營中造成了疑神疑鬼、人人自危的現象,大家都
無比驚恐,傳說張彪將根據小冊子按圖索驥,那時一個攀扯一個,不但真的革命黨會被
殺頭,就是非革命黨,也將同歸於盡。
    此時無論是革命人還是非革命黨人都想背水一戰,以便死中求生。大家公推的起義
首領蔣翊武當即決定在十九日晚起事,可是由於巡捕的搜捕,破壞了領導機關,起義的
命令沒有送出去。蔣翊武急忙逃走,不知在何處,一時間革命黨群龍元首。
    10月10日(舊歷八月十九日)下午。
    三十一標工兵營內一時間噤若寒蟬,人們互相之間不僅不說一句話,甚至連日光都
不敢與對方相交。這樣過了好長時間,突然,一個士兵喊道:「弟兄們,我們這是干什
麼呀?我們弟兄們之間還有什麼可懷疑的?相處這麼些年,要是我死了你們就好受嗎?
無論哪一個死了我們都不會高興的。你死、我死、他死有什麼區別?來,弟兄們,反正
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不如痛痛快快地喝一場,吃一頓。」
    他的話立即得到響應。於是大家齊聲道:「革命就是要革個痛快,要殺頭也殺一個
痛快。」於是便紛紛地掏出自己的錢,買來酒肉大吃特喝起來,一直喝到很晚。
    當晚,工兵營前隊二排長陶啟勝前來查夜,見許多人在喝酒吃肉,而另一個士兵金
兆龍正在把子彈裝人槍膛,便厲聲喝道:「這是干什麼?你想造反嗎?」
    正在氣頭上的金兆龍,聽到排長的話,便咬牙切齒地說道:「老子就是要造反,你
又能怎樣?」
    二排長伸手就要抓他,金兆龍和他扭打起來。金兆龍邊打邊叫:「弟兄們,趕快起
來!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死也要死個樣子出來,還能伸著脖子讓人家砍嗎?」
    士兵程定國聽到喊聲,舉起槍托把二排長陶啟勝砸倒。
    正在這時,管帶聽到動靜趕來查問,另幾個士兵見他過來,舉槍便打。
    左隊兵士方興,這時在門前空地上扔了一枚炸彈,振臂大呼:「整隊整隊,集合集
合。」於是集合起四五十個士兵。
    工兵營的騷動迅速像一陣風一樣卷人到步、馬、炮、輜各營,各營官兵拖炮的拖炮,
背槍的背槍,匯集起來,先占領了楚望台軍械庫。
    此時,群龍無首,士兵熊秉坤站在高處高聲叫喊道;「我是同盟會的總代表,向大
家宣佈,從現在起,我們的軍隊叫湖北革命軍。今天晚上,我們的目標是攻佔總督衙門,
口令是『同心協力』。但軍隊的指揮應當是楚望台的隊官長吳兆麟,他進過參謀學堂,
也打過仗,人稱他是『智多星』,我們選他作總指揮,你們說行不行?」
    「行——」一聲齊出,如霹靂震響。
    吳兆麟也不推辭,站在一個桌子上,高聲叫道:「同志們,我既是總指揮,弟兄們
就要絕對服從我的命令,你們能做到嗎?」
    「堅決聽從指揮。」大家齊聲答道。
    恰在這時,蔡濟民又帶著別的營的士兵和學生趕到楚望台。南湖炮隊也把火炮拉了
過來,吳兆麟命令把炮架設在中和門城樓、楚望台、蛇山和其他制高點上,調二千人圍
攻總督衙門。
    瑞澂聽到消息,哪敢多停留一刻,這個拍馬屁的能手在關鍵時刻連個電報也沒發向
朝廷便帶著妻妾逃出城,到楚豫兵艦上躲了起來。張彪躲藏到日本領事館裡,也不敢出
頭。
    11日上午,革命軍取消舊的紀年法,改稱黃帝四千六百零九年,各處飄揚著用十八
顆星代表十八個省的臨時國旗。
    武昌各屆人士在諮議局召開選舉革命軍鄂軍都督大會。諮議局議員劉庚藻建議推選
第二十一混成協協統黎元洪為都督。臨時指揮吳兆麟首先表示同意。隨後大家推選劉庚
藻、馬蒙、蔡濟民、湯啟發、張振武、方維等去迎接黎元洪。
    黎元洪聽到門外一片叫聲,以為革命黨是來革他的命的,忙躲在後室的床後面,但
還是被搜到了。黎元洪嚇得癱軟著站不起來,幾個人扶著他。劉庚藻道:「我們此來並
無惡意,諮議局選舉了都督,大家一致推選黎公,我們是請你就任湖北都督的。」
    「莫害我,莫害我,誰同你們造反!」
    馬榮道:「望你以國家民族利益為重,擔此要任,難道你還願意為那個小皇帝、那
個即將覆滅的朝廷效力嗎?」
    這話讓黎元洪有點動心。黎元洪覺得清朝的氣數已盡,於是也道:「你們人才很多,
你們不要來找我,我幹不了這件大事。」
    蔡濟民不耐煩,舉起槍道:「當不當也要隨我們走一趟。」
    「你們要我到哪裡去?」黎元洪驚慌地道。
    劉庚藻說:「到諮議局。」
    到了諮議局,黎元洪一見有許多熟面孔,連諮議局的議長湯化龍也在那裡,心裡安
穩了許多。
    當即,有人拿出佈告,要黎元洪簽字。黎元洪大叫道:「我無德無能,無論如何也
不簽這個字。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我又不是革命黨,你們不要害我。」
    此時,革命黨人李翊東舉槍對著黎元洪說:「不殺你讓你當官你還不肯,不要敬酒
不吃吃罰酒。再不答應,我一槍崩了你!」
    說完,李翊東拿起筆在佈告下的「都督」前寫下個「黎」字,說:「我代簽了,你
看著辦吧。」
    武漢三鎮被革命軍占領後,黎元洪看到革命形勢如火如荼,又見外國人嚴守中立,
便覺得得自己是個天降大福的人,決定出任都督。
    10月16日,在閱馬廠舉行祭祀黃帝和革命誓師典禮,譚人鳳向黎元洪授旗、授劍,
黎元洪作了演講後,走下台,騎了鄂軍中最高大的馬,繞場檢閱軍隊。
    當天,由湯化龍執筆,草擬了鄂軍都督府組織條例,詭稱是中山先生親自制定,托
同志帶到湖北的。於是同盟會與君主立憲派以及投機政客之間立即互相傾軋,爭權奪利。
胡瑛剛從牢裡出來,便自立為外交部長,其余的楊開甲、吳兆麟為參謀部正副部長,杜
錫鈞為軍令部長,孫武、楊振武、蔡紹忠為軍務部正副部長,民政部部長由諮議局議長
湯化龍兼任。
    鄂軍政府既已成立,黎元洪便請了一位老先生擬定檄文,傳佈天下,文曰:
    「中華開國四千六百零九年八月日,中華民國軍政府檄曰:「夫《春秋》大九世之
仇,《小雅》重宗邦之義,況以神明華冑。匍匐犬羊之下,盜憎主人,橫逆交逼,此誠
不可一朝居也。惟我皇漢遺裔,弈葉久昌,祖德宗功,光被四海。降及有明,遭家不造,
蕞爾東胡,曾不介意,遂因緣禍亂,盜我神器,奴我種人者二百六十有七年。兇德相仍,
累世暴殄,廟堂皆豕鹿之奔,四野有豺狼之歎。群獸嘻嘻,羌無遠慮。慢藏海盜,遂開
門揖讓,裂棄土疆,以苟延旦夕之命。久假不歸,重以破棄,是非特逆胡之罪,亦漢族
之奇羞也。幕府奉茲大義,顧瞻山河,襪馬厲兵,日思放逐,待以大勢未集,忍辱至今。
天奪其魄,牝雞司晨,塊然胡雛,冒昧居攝,遂使群小俱進,默亂朝綱。斗聚金璧,以
官為市,強敵見而生心,小民望而蹙額。犬羊之性,好食羊而肥,則復有偽收鐵道之舉,
喪權誤國,劫奪在民。憤毒之氣,郁為雲雷,由鄂而湘而粵而川,扶搖大風,卷地俱起;
土崩之勢,已成橫流之決:可翹足而俟。此真逆胡受命之秋,漢族復興之會也。幕府總
攝機宜,恭行天罰,懼義師所指,或未達悉。致疑畏之徒,遇事惶惑;僻遠諸彥,莫知
奮起。用先以獨立之義,佈告我國人曰:在昔虜運方盛,則實以野人生活;彎弓而鬥,
琰目蟾舌,習為豺狼,是以索倫兇聲,播越遠近。人關之初,即擇其強梁,遍據要津,
而令吾民輸粟轉金,豢其醜類,以制我諸夏。傳世九葉,則放誕淫侈,夤緣苟偷,以襲
取高位。枯骨盈廷,人為行屍,故太平之戰,功在漢賦,甲午之役,九廟俱震,近益岌
岌。祖宗之地,北削於俄,南奪於日。廟堂闐寂,卿相嘻嘻,近貴以善賈為能,大臣以
賣國相長。本根已斬,枝葉瞀亂,虎皮蒙馬,聊有外形。舉而蹴之,若拉枯朽,是虜之
必敗者一。昔三桂啟關,漢家始覆,福酋定鼎,益因緣漢賊,為之佐命,稍浴漢風,遂
事羈糜,維時中邦,大勢已去,義士竄伏,迂儒小生,勿能自固,遂被迫脅,反顏事仇,
漸化腥膻,遂忘大義。合薰於獲,以逆為正。孑孑貪夫,時效小忠,虜遂奄然高踞,驕
吸民脂,浸淫二百年。漢族義師,屢蹶不起,愛及洪王,幾復漢土,曾胡左李,以本族
之彥,倒行逆施,遂使虜危而復安,久留不去,此實孝孫之已醉,非逆胡之可長也。方
今大義日明,人心思漢,觥觥碩士,烈烈雄夫,莫不敬天愛祖,高其節義。雖有縉紳,
已污偽命,以彼官邪,皆輿金輦壁,因貨就利,鄙薄驕虛,毋任艱巨。虜實不競,漢臣
復匾,盲人瞎馬,相與徘徊,是虜之必敗者二。邦國遷移,動在英豪,成於眾志。故傑
士奮臂,風雲異氣;人心解體,變亂則起。十稔以還,吾族鉅子,斷脛決腹者,已踵相
接。徒以民習其常,毋能大起,虜遂起持其間,因以苟容,遷延至今,乃以立憲改官,
詐為無信;借款收路,重陷吾民。星星之火,乘風燎原。川湘鄂粵之間,編戶齊民,奔
走呼號,一夫奮臂,萬姓影從。頹波橫流,敗舟航之,是虜之必敗者三。昔我皇祖黃帝,
肇造中夏,奄有九州。唐虞繼世,三王奮跡,則文化彬彬,獨步宇內;煌煌史冊,逾四
千年。博大寬仁,民德久著,衡之西歐,則遜其條理已耳。先覺之民,神聖之冑,智慧
優踞,宜高握土疆,折沖宇宙,乃銳降其種,低首下心,以為人役;背先不孝,喪國無
勇,失身不義,潛德幽光,望古遜集,瞻我生身,吊景慚愧。返恥則勇,孝子不匱,永
錫邇類,則漢族當興者一。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國有至尊,是曰人權。平等自由,樂
天歸命。以生為體,以法為界,以和為德,以眾為量。一人橫行,溢日獨夫,涼彼武王,
遂有典型。滿虜僭竊,更益驕恣,分道駐防,坐食齊民。厚祿高官,皆分子姓。脅肩諂
笑,武斷朝堂,國土國權,斷送唯意。束我言論,遏我人群,擾我閻閻,誣我善良,鋤
我秀士,奪我民業,因我代表,殺我議員,天地晦盲,民聲銷沉。牧野洋洋,檀車煌煌,
復我自由,還我家邦,則漢族之當興者二。海水飛騰,雄強參會,弱國孱種,夷為犬豕。
民有群德,朝有英彥,威能達旁,乃竟爭而存耳。惟我中華,厄於逆虜,根本參差,國
力遂糜。虜更無狀,魚餒肉敗,腥聞四布,遂引群敵,乘間抵隙,邊境要區,割削盡去,
拊背扼吭,及其祖廟。臥榻之間,鼾聲四起,耳目蔀覆,手足縶維。遂使我漢士堂奧盡
失,民氣痿痺,將破碎顛連,轉封豕。不去慶父,魯難未已。廓而清之,駿雄良材,握
手俱見,萬幾肅穆,群敵銷聲,則漢族之當興者三。維我四方猛烈,天下豪雄,既審斯
義,宜各率子弟,乘時躍起,雲集響應,無小無大,盡去其害,執訊獲田,以奏膚功。
維我怕叔兄弟,諸姑姊妹,既審斯義,宜矢其決心,合其大群,堅忍其德,綿系其力,
進戰退守,與猛士俱。維爾失節士夫,被逼軍人,爾有生身,爾亦漢族,既審斯義,宜
有反悔,宜速遷善,宜常懷本根,思其遠祖,宜倒爾戈矛,毋逆義師,毋做奸細。惟爾
胡人,爾在漢士,爾為囚徒,既審斯義,宜知天命,宜返爾部落,或變爾形性,願化齊
民,爾則無罪,爾乃獲赦有。幕府則與四方俊傑,為茲要約曰:自州縣以下,其各擊殺
虜吏,易以遷民,保境為治;又每州縣,興師一旅,會其同仇,以專征伐,擊殺虜吏,
肅清省會,共和為政。幕府則大選將士,親率六師,犁庭掃穴,以復我中夏,建立民國。
幕府則又為軍中之約曰:凡在漢胡,苟被迫脅,但已事降服,皆大赦勿有所問;其在俘
囚,若變形革面,願歸農牧,亦大赦勿有所問。其有挾眾稱戈,稍抗顏行,殺無赦;為
間諜,殺無赦;故違軍法,殺無赦。以此佈告天下,如律令。」
    軍政府又譜了一首興漢軍歌,歌曰:
    「地發殺機,中原大地蚊龍起。好男兒,濯於整乾坤,拔劍砍斷胡天雲。復我皇漢,
完我自由,家國兩尊榮。樂利蒸蒸,世界大和平,中外禔福,樂無限。好男兒,撐起雙
肩,擔此任。」武漢暴亂及各地醞釀暴亂的奏報一個接一個電至朝廷;中央震動,宮廷
震動。
    溥儀覺得今天的太監有點兒不對勁,往日侍候他起床,他們又說又笑,總是逗著皇
上樂。可是今天,溥儀覺得他們個個像是被誰打了幾十板子似的。特別是張謙和,平時,
臉上總是堆著笑容,可今天,道道皺紋繃得直直的,嘴角撇著,好像是死了娘似的。
    「你們都怎麼了?」小皇上叫道。
    「沒有什麼,萬歲爺。」張謙和道。
    「那你們陰沉著臉干什麼?莫不是皇額娘訓了你們?」
    「沒有的事,老祖宗這些天對奴才們可好了。」張謙和答。
    「我讓你們笑一笑!」
    「嘿嘿嘿……」眾太監都做起笑臉,唯獨張謙和斜著眼看那些作笑的太監。
    「張謙和。」
    「奴才在。」
    「你為什麼不笑?」
    「嘿嘿嘿……萬歲爺看奴才笑得怎樣?笑得好不好看?」
    「一點也不好看。你不是說萬歲爺叫你干什麼你們就要干什麼嗎?可是我讓你們笑,
你卻違旨不笑,你是抗旨,對不對?」
    「對,對,奴才這就笑個好看的。」張謙和又作出笑臉。
    「算了吧!」溥儀大喝一聲。
    張謙和的笑僵在臉上。
    「朕要撒尿,你把嘴張開,當夜壺。」溥儀命令道。
    張謙和疑惑地看看皇上,表示哀求的表情。
    「怎麼,你還敢抗旨嗎?」
    「奴才遵命。」
    於是張謙和躺在地上,張大嘴巴。溥儀令其他的太監給他解帶,太監們不敢不從,
於是溥儀讓太監捏著他的小雞,命令道:「掌好了,不准灑在外面,若滴在外面,打二
十大板。」
    小皇上的龍原準確地灑入張謙和的嘴裡。
    「笑——」小皇帝又命令張謙和。
    張謙和於是躺在那裡張著嘴,一邊接尿,一邊又要作出笑臉。
    溥儀聽見尿在張謙和的嘴裡發出咕咕咕的響聲,特別開心。
    正在這時,小德張走來,溥儀看見他,連忙後退,他平時對隆裕身邊的人,都有點
怕。
    這時,張謙和從地上爬起來,看到小德張,作揖苦笑著。小德張搖了搖頭,轉臉對
溥儀道:「萬歲爺,老祖宗叫你呢。」
    「張罕達——」溥儀叫著小德張。
    「萬歲爺,有什麼事嗎?」
    「沒、沒什麼。」小皇上道。
    「萬歲爺放心,奴才不會把今天的事告訴給老祖宗。不過,萬歲爺長大了,可別忘
了我們這班奴才對萬歲爺的苦心侍候。」
    張謙和也連忙道:「萬歲爺日後千萬別忘了奴才們,莫忘了奴才們的辛苦。」
    溥儀來到隆裕太后面前,行禮道:「兒臣恭請皇額娘聖安。」
    「皇兒坐下吧。」
    溥儀感覺隆裕太后的話特別溫和,於是坐下,抬眼望了望太后,心裡也感納悶:太
後的眼角似也藏著淚水。
    「皇額娘不舒服嗎?」
    「皇帝真孝順,我沒有什麼不舒服的。皇帝啊,你已入學幾個月了,該知道當皇帝
的大道理了,且不可玩皮懈怠,今後天下就指望你去治理哪。」
    「兒臣絕不忘皇額娘的教誨。」
    隆裕太后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她看了小皇上好久,才說了一句:「天下是你的,
你要好好珍惜它,讀聖賢書,學治國安邦之道。你下去吧。」
    「謝皇額娘教導。」
    溥儀來到毓慶宮,到了書房,師傅陳寶琛已經坐在東邊的案旁,見皇上進來,忙起
身鞠躬。溥儀到自己的案旁坐北面南,停了一會兒,道:「開始吧。」
    「皇上,臣今天想停下昨天的《詩經》課程,講一段《孟子》,可以嗎?」
    「就依師傅。」
    陳寶琛給皇上一本《孟子》,書已打開,而且用紅筆標出了豎線。
    「皇上,看那標紅線的文字,老臣把它念一遍——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故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
也。」
    陳寶琛帶皇上又讀了一遍,才講解道:「這段文章是說,凡是能成就一番偉業的人,
必定要受到苦難的磨練,人們在苦難中,就能砥礪意志,增長才幹。人們在憂患之中,
才能求得生存和發展;而如果貪圖享樂,就消磨志氣,淪於愚昧,而致撕滅。」
    「師傅是要讓我能忍受苦難嗎?」
    「正是。」陳寶琛不禁為皇上的聰穎所打動。
    「可是,人們都希望我吃得香,穿得好,心裡愉快啊。」
    「皇上,這個『苦難』不可理解得死了,對皇上來說,主要是國家之難,如今國家
堪憂啊。」
    「人們只對我說天下是我的,國家是我的,沒有人說國家有什麼災難。」
    「現在皇上年紀尚小,年長後,漸漸會知道的。現在的『忍受苦難』,就是要刻苦
讀聖賢之書,而學治國之道。」
    「師傅說的和皇額娘說的一樣。」
    「太后也說了這些話?」
    「皇額娘說的也是這個意思,沒有師傅說得細緻。」
    「皇上要記住這些話,實行這些話,國家就有望了。」
    放學後,溥儀走到半路,突然折回,回到毓慶宮,到了書房,果然見陳寶琛伏在皇
上的書案上失聲痛哭。溥儀沒有打擾他,悄悄折回去,來到養心殿想看看有沒有攝政王,
見攝政王不在,就到了長春宮向隆裕太后稟報今天上學的情況。
    「皇帝把今天的課複習一下吧。」這是每天散學後,溥儀到太后宮中,隆裕必說的
一句話。
    於是溥儀便把陳寶琛教的那段《孟子》說了一遍。
    「皇帝要記住陳師傅的話,將來做個能成就大事業,穩定天下的人。」
    「皇額娘,現在天下有什麼禍難嗎?」
    「有。可是皇帝還小,以後會告訴你的。」
    從太后那裡出來,溥儀來到自己宮中,問張謙和道:「張罕達,現在國家有難嗎?」
    「回萬歲爺,國家太平的很,哪有什麼難的。」
    「張謙和!你敢欺君嗎?」
    張謙和渾身一哆嗦,道:「奴才不敢。」
    「那,陳師傅和皇額娘都說現在國家有難,你們這幾天——特別是今天——一個個
臉陰沉著,分明有什麼事,為什麼瞞著我,快說!」
    「萬歲爺聖明,聖明啊萬歲爺。奴才們這些天,心裡難受,為的是有一幫亂臣賊子
想奪萬歲爺的天下啊……」
    「誰!是哪一個有這膽量?想造反嗎?」
    「是孫文和黎元洪。」
    「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都是魔鬼。孫文是喝洋人的奶長大的,整日在外國混,長成了大鼻子,綠眼
睛,紅頭髮,是個大魔頭,一心想要奪萬歲爺的天下,要和他『共和』。黎元洪是個妖
怪,眼如銅鈴,頭如大水缸,長著個紅舌頭,喝人血,吃人肉,是個造反的先鋒。」
    「殺!把他們都殺死!這天下是我的,他們竟敢造反!」
    「萬歲爺,您是真命天子,天上的神都怕你呢,何況那魔鬼?攝政王已派人去捉拿
他們去了。」
    「有天兵天將去嗎?」
    「有!」
    「他們投降了也不饒他,都殺了!」
    皇上的幾句話,使張謙和與其余太監們精神大振。他們靠皇上吃飯過日子,所以為
那些妖魔鬼怪的造反而憂慮。現在看見皇上如此威風,他們想,什麼人也不能把皇上怎
樣,那些妖魔一定會被捉拿,讓他們現原形。於是,幾天來內心的害怕頓時減去了。
    載灃剛一接到湖北暴亂的電報,就急傳內閣及滿蒙諸王大臣齊集養心殿。載灃知道,
這次廷議雖然事關重大,但一定會有不雅的場面,所以沒有請太后及皇上。
    一班王公大臣,無論年老年少,無論官職高低,都是愣站在那裡,你看我,我看你,
並不說一句話。
    載灃急得手腳冰冷,道:「我……我讓你們來,難道是讓你們在這裡呆……呆站
嗎?」
    載濤覺得自己身為軍諮府大臣,首先應該拿出意見。可是如今武昌舉事後,其他各
省顯然也在盟發事變,如何處理,他深感顧此失彼,提襟見肘。於是道:「若僅是武昌
一地之暴徒,消滅容易,恐怕其他省份,也會發生暴亂,陸軍大臣以為如何處理?」他
把問題交給了蔭昌。
    蔭昌想,身為陸軍大臣,責任不可推脫,於是道:「我即刻帶兵前往武昌,掃除亂
黨。」
    協理徐世昌道:「蔭大人是否知道亂黨人數多少?槍械多少?土氣如何?戰略如
何?」
    「這……這,我一時還沒有完全掌握。」
    「再問大人,此次前往,須帶多少兵馬,多少輜重?」
    「這……?」
    「知己知彼,方能不敗。蔭大人對革命黨一無所知,如何能勝?」徐世昌把蔭昌擠
兌得張口結舌。
    攝政王道:「想徐協理必有良策。」
    徐世昌道:「此次武昌之亂,皆由新兵倡起,武器精良,軍事上都是內行,絕非一
般草寇。臣多年不理軍務,不然,臣願提一旅之師以縛亂黨。」
    徐世昌是存心難住攝政王。
    總理奕劻道:「我保舉一人,定可平定叛亂。」
    「快說,此人是誰?」攝政王道。
    這時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這個白胡子乾巴老頭身上。
    「恐怕我說出此人,你們心內不許。」亦劻的三角眼翻了翻。
    「到底是誰?如果能救我大清,但說不妨。」
    這時奕劻才說道:「此人就是正在養病的袁世凱。」
    頓時間,養心殿裡一片靜寂,連人們的喘息聲都聽得逼真。
    突然,良弼昂然道:「亂賊雖以新兵為中堅,但也不過數千,而我在武漢周圍近處
的兵馬,就有上萬。況,鐵路可直通武漢,頃刻間可以集數萬強大兵力於武漢。亂黨並
無海軍,我海軍之艦可以在長江以大炮轟擊亂黨,和陸軍呼應。我以為,大軍到時,必
能一舉蕩平。若蕩平武漢亂黨,其余各地亦當鼠竄隱於穴中。」
    良弼此言一出,大家頓時振奮起來。
    載詢道:「我以為,可令蔭昌即刻率北洋軍兩鎮南下討伐,海軍提督薩鎮冰派軍艦
協同作戰。」
    攝政王載灃道:「就按良弼和載詢說的辦,並諭各省嚴加防犯。」
    軍諮府大臣和海陸軍大臣商討後,蔭昌即命令馮國璋和段琪瑞所率兩鎮精銳之師迅
速南下。馮段二人卻回電稱「稍作整頓,即行開拔。」蔭昌覺得味道不對,就在北京沒
敢動身,先觀望一下。
    馮國璋接到軍諮府和蔭昌的命令後,一刻不停,坐火車來到洹上村。袁世凱給了他
六個字:「慢慢走,等著瞧。」馮國璋心領神會,回到部隊後,和段琪瑞相約,慢騰騰
地往武漢進發。
    而此時,載灃又收到武漢三鎮皆落入革命黨之手,革命黨已招兵買馬、準備北伐的
電報。同時,南方各省都已獲悉,革命黨將有大規模行動。若不當機立斷,形勢難以挽
回。
    奕劻和徐世昌力保袁世凱出山。
    奕劻道:「攝政王,若再不讓袁世凱出山,大清休了!」
    載灃無奈,於是只有下諭:「著袁世凱補授湖廣總督,前往平亂。」
    又有大臣道:「此次革命黨起事,究其源,全由盛宣懷一人激變,他要收川路為國
有,以致川民爭路,革命黨乘機起釁。為今之計,非嚴譴盛宣懷不可。」
    不幾日,盛宣懷被革了職。
    載灃決定讓袁世凱出山的當天夜裡,徐世昌乘火車趕到彰德洹上村。恰在這時,楊
度和袁克定也先一天從北京抵達。幾個人都是袁世凱的心腹,便密謀起來。
    楊度道:「天下大亂,民無所歸,捷足者先得。如今清廷已飄搖欲倒,而南方亂黨
之首腦黎元洪,僅一介武夫,必不能有所作為。我認為,袁公當立刻出山領兵逐鹿。」
    徐世昌道「楊先生之『鹿』為何物?」
    袁世凱道:「楊兄之『鹿』,其義甚明,卜五有什麼話就直說。」
    徐世昌道:「如果楊先生所言之『鹿』為天下的話,則南方有革命黨,北方有朝廷,
同時,南北勢力又交互摻雜。袁公出山獵鹿,若兵向朝廷,則失忠失義,失誠失信;若
兵向革命黨,則仍有兩點疑問:一、革命黨勢力究竟有多大?二、若撲滅革命黨後,袁
公在清廷地位如何?是不是挾天子以今天下或取而代之?以上愚見,不知袁兄如何考
慮?」
    袁世凱道:「卜五所言甚是。一、得民心者得天下。我世受清室恩惠,從孤兒寡母
手中取得天下,肯定為世人所黨病,得不忠不義之名,這樣就失去民心。二、清廷舊人
尚多,如兩江總督張人駿、東三省總督趙欠巽、雲貴總督李經羲、陝西巡撫升允,等等。
這些人都有相當勢力。三、北洋握兵權者,如姜桂題、馮國璋,雖為我心腹愛將,但尚
未灌輸此種思想。四、北洋軍力未達長江以南,我若為楊兄所說,即刻伸手取鹿,恐兵
煙不休。五、南方民氣發達程度,尚未看透,人心向背,尚未可知。所以現在仍然應穩
坐靜觀。」
    幾個人談到深夜,徐世昌要回北京,袁世凱道:「你們休息一下,我送卜五。」
    二人出門,坐在一輛吉普車內,袁世凱道:「卜五應該有話教我。」
    徐世昌道:「凡事要順理成章。清廷雖是朽木,當仍有舊鳥戀枝,不如讓其自倒,
群鳥必歸袁公這棵茂密的大樹。」
    「其根仍很結實,如何使能自倒?」
    「若南面颶風搖搖,它如何不倒?」
    「在颶風勁吹之時,我才可托孤受命。」
    「袁公所言甚是。」
    袁世凱明確了行動的綱領。以南方革命軍要挾清廷交出大權,趁勢取得清廷的軍政
大權後,再據此與南方革命黨抗衡,這樣因利乘便,宰割天下,順理而成章。
    第二天,袁世凱向朝廷復奏道:一值此時艱孔亟,理應恪遵諭旨,迅赴事機。惟臣
舊患足疾,迄今尚未大愈,沉病纏身,行走不便。近自交秋驟塞,又發痰喘作燒舊症,
益以頭眩心悸,思慮恍惚。雖非旦夕所能愈,而究系表症,施治較舊恙為易。一俟稍可
支持,即當力疾就道,藉答高厚鴻慈於萬一。」
    總理大臣奕劻接奏後回稟載灃,載灃見後,臉色氣得煞白。袁世凱分明是在刁難他,
當初載灃以袁世凱有腳疾為借口開缺了他,沒想到今天他仍以「足疾」為借口推托而不
赴任。
    載灃立即召集皇族商議對策。
    鎮國公載澤道:「袁世凱分明是要挾朝廷,乘朝廷危難而奪取軍政大權,他不是不
願赴任,而是嫌官小職低。」
    肅親王善耆道:「如此狼子野心,不用也罷,何必求他。」
    恭親王溥偉道:「此賊不除,終為大患,他比革命黨更可恨。」
    載灃道:「我也知道他……他存心不良,可是如今誰……誰能調度軍隊去消滅革匪?
誰?誰?」
    載灃連問幾遍,沒有一個答應。
    過了一會兒,載濤道:「看來當初調段琪瑞馮國璋二軍前往,是個大失誤。不然,
我親率禁衛軍赴難,亦不至於落到這種地步。」
    良弼道:「此時帶禁衛軍前往如何?」
    載澤道:「萬萬不可。若禁衛軍離開京師,其他北洋軍或革命黨乘虛而人,形勢更
難應付。」
    「但蔭昌無論如何,也要全力赴敵。」載濤道。
    最後令蔭昌出京師急赴國難,率段、馮二軍盡快趕往武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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