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答應你。」
    「那好吧,祝你晚安,see you!」
    電話掛斷了,溥儀道:「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退去,王焦氏也要走。
    「二嬤」,溥儀急忙喊,「住在這兒吧,今晚已經很晚了。」
    王焦氏看了看他驚恐的樣子,道:「好吧,萬歲爺,我就睡在你的房門口。」
    「快!」快給嬤嬤拿舖蓋過來。」
    溥儀又看了看走廊,從他的寢室到抱廈,都有值更的太監打地舖睡著。「有誰要是
對我不懷好意,豈不太容易了嗎?」
    溥儀越想越怕,道:「把我的豹頭、虎子牽來放在門前——嬤嬤,你在豹頭、虎子
的裡面睡。」
    「放心睡去吧,萬歲爺,沒有什麼事的。」二嬤道。
    溥儀進了寢室,又翻起了《聖訓》——這是皇帝每天必做的功課——大清歷代皇帝
都是如此。他翻了雍正帝的《硃批諭旨》,見上面寫道:「可信者,人;而不可信者,
亦人。萬不可信人之必不負於已也。不如此,不可以言用人之能。」又見雍正帝在親信
大臣鄂爾泰的奏折上批道:「其不敢輕信人一句,乃用人第一妙訣。朕從來不知疑人,
亦不知信人。」「即經歷幾事,亦只可信其已往,猶當留意觀其將來,萬不可信其必不
改移也。」他又翻了幾頁康熙帝的聖訓,見上面寫道:「為人上者,用人雖宜信,然亦
不可遽信。」又道:「朕觀古來太監,良善者少,要在人主防微杜漸,慎之於始。」
    溥儀看罷,心道:「聖訓說得對,這世上誰人可信?袁世凱?徐世昌?張作霖?外
邦?最不可信者是內務府和太監們。聖祖說太監良善者少,其實太監多是邪惡之徒,無
所不為之輩!雍正帝告誡人們要『察察為明』,我明天就去調察。」
    溥儀差不多是一夜沒睡,他怕太監在為他解衣寬帶時對他不利,便讓二嬤在一旁站
著,早上穿戴也是如此。
    第二天,他套問身邊的小太監道:「昨晚上大總管和二總管沒有向你們交待事情
嗎?」
    「回老爺子,沒有。」
    「也沒和別人說什麼嗎?」
    「沒有。」
    溥儀又進一步問道:「我怎麼經常發現他們那幾個在扎堆兒議論,都說些什麼呀,
晚上不耽誤別人睡覺嗎?」
    「很少扎堆兒,除非是賭一把,奴才並沒聽到他們議論什麼。」
    溥儀道:「我最喜歡你們幾個,所以把你們挑到朕的御前,跟隨朕的左右。朕也覺
得有些地方做得不對,你們不要怕,你們若是淨諫,朕是絕不怪罪的,要是有別人諍諫,
你們也可以轉達,我會賞賜你們的。」
    從小太監那裡,溥儀並沒有套問出什麼,於是他就自己去偷聽。
    一天,他悄悄地走到一個窗子下,聽到裡面幾個人議論著
    「皇上的脾氣也太壞了,動不動舉手就打,今天我又挨了十幾竹鞭,真冤枉。」
    另一個道:「萬歲爺恐怕現在不相信咱們,走路也疑神疑鬼的,我整日提心吊膽,
生怕萬歲爺脾氣不好的時候撞上我。」
    「這日子真是難過。」一位太監狠狠地道。
    「若能混到上面,就享盡榮華富貴了。」
    「是呀,看阮爺,還不是被革了頂戴,陸爺不也是挨了幾十板子。」
    溥儀越聽越懷疑:他們這樣怨恨我,對我還能有什麼好的打算嗎?
    這樣聽了一會兒,聲音漸漸地小了,他就躡手躡腳的回來,忽然,他發現無逸齋的
窗戶上有一團火,他大吃一驚,急忙喊:「起火了!起火了!」
    太監們被驚動起來,有的拉起了火警。一會兒養心殿被圍得水洩不通,而窗戶上的
那團火也被撲滅。
    「萬歲師,這是一團剛浸過油的棉花,剛燒著,幸虧發現的早。」首領太監報告道。
    不久,王公們和內務府的大臣們也趕來了。他們看著那團浸過煤油的棉花,駭異得
張口結舌。
    「誰誰先發現的。」載灃道。
    「是我最先發現的——虧得我無意間到了東套院,不然……我……我可能也葬身火
海。」
    人們又是一夜沒睡,又到了晚上,溥儀自到太監窗下去偷聽
    「萬歲爺到東套院干什麼?」
    「就是,半夜三更的。」
    「喂,」一個太監的聲音很小,但溥儀還是聽到了他的聲音,「我說,那棉花團說
不定是萬歲自己放上去的。」
    「你這麼一說,我看這極有可能。是萬歲爺自己首先發現的,又是在東套院——有
可能!有可能是皇上自己要放火!」
    溥儀在外面聽得驚心動魄。這些太監,不想謀害我是在干什麼?這樣居心叵測!
    溥儀如幽靈一樣地溜回來。
    「不行,今晚要挑幾個忠心的睡在這過道裡值班——他們要謀害我也太容易了。」
    挑來挑去,溥儀一個太監也沒挑倒,最後他拿起電話。
    「喂。」
    「亨利,現在來電話干什麼?」
    「到我這兒來睡吧。」
    「我已經睡下了。」
    「無論如何你也要過來——對了,經過長壽宮的時候,叫二嬤也過來。」
    「非要這樣嗎?」
    「十萬火急!快來吧。」
    「好吧,我就去。」
    溥儀在寢室裡等著,一會兒,急得直跺腳,「怎麼還沒有來!怎麼這麼磨蹭!」
    婉容終於到了,溥儀已急得冷汗淋漓,他臉色蒼白,瞪著眼睛,剛要發火,二嬤道:
    「老爺子,甭發火,我們來得就夠火急的了,是老爺子自己心急,您看看表,還能
比皇後主子來得更快嗎?」
    「是是,來得夠快了。」
    「叫我們來干什麼,有什麼急事?」婉容問。
    「沒什麼急事,我咽得厲害,頭腦昏沉。我是讓你們來為我守夜的。我躺下後,你
們若發現有什麼動靜,隨時喊醒我。」
    婉容驚得睜大了眼睛,剛要說話,王焦氏向她使了個眼色,婉容道:「亨利,放心
睡吧,絕不會有什麼事的。」
    有宮女為溥儀寬衣解帶,很快,溥儀睡下了。
    「皇後主子,」二嬤道,「一連串的事攪得皇上的心裡淨是陰影,他這樣做,是對
皇後娘娘的信任,奴婢倒滿高興的。」
    「我懂。這麼多的事情,大事小事,讓皇上相信誰呢?」
    是的,在這宮中,溥儀似乎只相信他的乳母和妻子。
    第二天,溥儀正慶幸自己昨夜睡了個安穩覺,但是一個兇案又耒至他的面前——
    有個太監因為被告發了什麼過失挨了總管的責打,於是他懷恨在心,在今天早晨,
他趁告發人還沒起身,拿了一把刀,抓了一把石灰,進了告發人的屋子,先撒石灰在那
人的臉上,迷了他的眼,後用刀戳那人的臉,那人的臉被戳了十幾刀。行兇的人逃跑了,
受傷的人被送進了醫院,生死未卜。
    溥儀更是膽顫心驚,養心殿裡放了狼狗,一只大狼狗佛格也從德國運來了。狼狗一
來,一直跟溥儀而去,溥儀見這狗如一頭毛驢一般,見了自己親熱得不得了,高興萬分。
原來,他早就聽說德國的軍犬是世界上最勇猛、受訓最好的,於是便花了幾千塊錢從德
國買了一頭,他把自己的一雙襪子交給買狗的人,讓那狗在德國嗅一嗅,看它到紫禁城
後能否找到主人。如今,這頭軍犬準確地找到他,而且讓他趴下就趴下,讓它跳躍就跳
躍,讓它沖鋒就沖鋒。
    「太好了!太及時了。」
    於是他的床邊,又多了這頭佛格。婉容自然也是留在他身邊,門外仍舊是二嬤。
    一連幾天,婉容也沒睡好覺,特別是身邊有幾隻高大威猛的狗,早把自己的小狗嚇
得夾著尾巴不敢露頭,而婉容自己在這些狗面前也是提心吊膽,生怕它們一時性野咬了
自己,哪能睡著覺?
    一連幾天過去了,婉容已筋疲力盡,眼睛紅紅的。看到這種情況,溥儀想:狗和婉
容再加上二嬤終究不能最終解決問題,這樣天天讓皇後陪著,與狗同眠,究竟不是個最
終解決問題的方法,須采取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方行。
    「遣散太監!」溥儀在心裡恨恨地道,「早該如此!」溥儀在養心殿裡踱著步,作
出了決定。他又思忖了好久,想好主意,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計劃:「我要讓王爺措手不
及,我要讓內務府措手不及,我要讓太監們措手不及!」
    溥儀拿起電話,先把溥傑和溥佳找來。
    溥傑和溥佳接到電話急忙趕到養心殿溥儀的寢室,這裡就他們三個人——除掉那幾
頭狗之外。
    「皇上,有什麼急事?」溥佳問。
    「我要做一件大事!驚天動地的大事!」
    「是要逃跑嗎?要不要帶上皇後?」溥傑問。
    「No,我要裁撤太監。」
    溥傑和溥佳愣了一會兒,之後,又高興起來。
    溥傑道:「皇哥哥英明,早該裁了他們,要是早這麼做了,建福宮也不會被燒了。」
    「這樣皇上身邊就少了許多討厭的人,少了那些『狗腿』。不過,這事王爺、太妃
主子、內務府能同意嗎?」
    「我已有了詳細的計劃。」於是溥儀說出了他的計劃。
    溥佳道:「好!這樣迅雷不及掩耳,準能成功。」
    溥佳道:「中外的輿論一定會頌揚皇上的,太監製度早該覆滅了。」
    溥傑的話正說到溥儀的心上:他正是要通過此事,樹立他順應歷史潮流,革除腐敗
制度的嶄新形象。
    「咱們擬聖旨吧。」溥儀便和溥傑、溥佳在這裡擬好了各種聖旨。
    一切準備妥當,溥儀命令御前太監:「通知護軍,我要到醇王府。」
    於是幾輛汽車準備好,溥儀坐進了自己的汽車,一會兒,汽車駛進醇王府。
    「皇帝怎麼這個時候來了,也不打聲招呼。」載灃急忙走到院裡迎接,見溥傑也在
身後,斥道,「你你怎麼也不先說一聲。」
    「這是我的主意。」溥儀來到書房,剛剛坐下,載灃喘息甫定,溥儀突然道:
    「王爺,我要裁撤太監。」
    「裁撤多少?」
    「所有的,把所有的太監都裁掉?」
    「怎怎麼能這樣做!祖制萬不可違呀!」
    「祖制!康熙聖祖就說過最不可信者是太監,現在這些太監在宮內殺人放火,偷盜
都算是家常便飯了。如果再不撤裁太監,難道要把整個紫禁城都推入火海嗎?難道連朕
也要殉於火海之中嗎?」
    載灃又驚又急,更加結巴。溥儀就是看準了他這一點,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不讓他
和內務府的人和其他的人商量。
    「皇皇帝,這些人在在宮宮中多年,小心當差,絕不會圖圖謀不軌的。」
    「那麼,建福宮失火是怎麼回事?養心殿東套院無逸齋上的浸油棉花團是怎麼回事?
——他們是要害朕!可是王爺卻看著不管,眼睜睜地讓謀害我的人,讓破壞大清祖業的
人在宮裡胡作非為?」
    「不不不,皇帝,這這這……」
    「不是這樣嗎?王爺要是不準備看到整個紫禁城都變成建福宮,就同意裁撤太監
吧。」
    「這這這也是慢——慢慢商量,皇帝先回宮,過兩天……」
    「什麼過兩天,王爺不答應。我從今天起就再也不回宮了!」
    載灃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抓頭,又撓腮,直在地上打轉兒,桌上的一瓶汽
水給他的袖子碰掉了,砰地一聲炸了。瞅他這樣,溥儀心裡直樂,表面上一臉鎮靜,從
容不迫地打開桌上的一本書,裝作決心不離開醇王府的樣子。
    「我我我同意。」
    「那麼好吧,既然王爺同意了,就趕快叫王公們和內務府及王懷慶叫來,馬上把太
監撤出,撤出後我再進宮。」
    載灃便向貝勒府和內務府打了電話,又給王懷慶通了話。
    不一會兒,載濤和內務府大臣紹英、耆齡趕到了,聽說要裁撤太監,都大吃一驚。
溥儀先發制人,拿出早已擬好的聖旨,讀道:
    「此令將宮內太監全部裁撤,立即出宮。欽此!」
    過了好一會兒,載濤道:「這是祖制,怎麼一下子就廢了。」
    「宮裡如果再發生第二次大火,你負那個責任?王爺都同意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載濤和內務府大臣默無一語,再也無話可說。
    溥儀道:「載濤。」
    載濤怔了一下,隨即道:「臣在。」
    「朕命你到宮內向太妃說明原委,現在就去吧。」
    「庶。」
    「紹英、耆齡。」
    「奴才在。」
    「朕命你們調集全部護軍,把太監迅速集合,令他們出宮,出宮後再依次回來認領
東西。此事要做得不漏風聲,迅捷乾脆,若有什麼差失,唯你二人是問。」
    「庶。」
    一會兒,王懷慶來了。見了溥儀,跪下道:「臣見過皇上。」
    「王將軍快起,我早已退位,你是民國的大員,怎能行這種禮節。」
    王懷慶道:「我永遠忠於大清,在皇上面前,我永遠是臣子。」
    「王將軍真忠臣也。」
    「皇上此時召臣來有什麼事嗎?」
    「我要裁撤宮內太監,把他們都趕出宮去。將軍明白,上次大火,若不是你們傾力
相救,紫禁城不知會成為什麼樣子,可是那場大火就是太監們縱火造成的。所以,為保
全紫禁城,才做了這個決定。」
    「皇上英明,臣贊成此事。皇上的果斷,必定會贏來中外的一致贊賞。」王懷慶道。
    「這次讓將軍來,就是讓你抽調一支訓練有素的而且是信得過的軍隊進駐紫禁城,
幫助內務府遣散太監。」
    「臣遵命。臣保證不會出任何亂子。」
    王懷慶行禮後轉身去了。
    不一會兒,載濤回到醇王府,見到溥儀報告道:「奴才到主子們處,開始她們不同
意,力爭不願裁撤,後來知道皇上已降了旨,也就同意了。不過,她們要求留下若干名。
臣以為主子和皇後的宮中,總不能不留一些太監吧。」
    「那好吧,」溥儀道。「太妃宮中各留下十幾名,皇後和淑妃宮中,由她們選幾名
留下就行了,其余的,一律裁撤。」
    「庶。」
    一會兒,王懷慶帶著警察總監薛之珩又回到了紫禁城。
    王懷慶道:「皇上,太監出宮以後看樣子聖上也已想好了。」
    溥儀道:「待他們集合後,發往遣散費,讓他們有家的回家,有親的投親,也可以
去寺廟,無路可去的,可暫住紫禁城外的雁翅樓內。」
    王懷慶道:「這就好,我們就好執行了。」
    「集合了!集合了!所有奴人都到神武門內集合。」
    各個宮內都響起了護軍的叫喊聲,各個宮內的太監都被驅趕著急匆匆地奔向神武門。
    還是黃昏的時候,太陽已落下山區,夜幕越拉越緊。
    太監們黑壓壓的集中在神武門內,嘰嘰喳喳的議論著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肯定不是好事。」
    「不會殺誰的頭吧?」
    「那說不定就是殺你的頭呢。」
    「你也一樣。」
    每個太監的心裡都冷溲溲的,都預感到災難的降臨。
    「大家都下來!」
    有人在城樓上高叫,在這黃昏的紫禁城中,那聲音,猶如貓頭鷹的叫聲一般淒厲。
    紹英宣讀了皇上的聖旨:
    「宣統皇帝詔日:茲將太監全部裁撤,立即出宮。欽此。」
    全場一時間鴉雀無聲,靜默的如同微風不起的大草原。
    一會兒,這靜默的草原變成掀起怒濤的大海。
    「這不是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嗎?」
    「我們怎麼活呀!」
    「讓我們到哪兒去呀!這裡就是我們的家呀?」
    「我們的家就是紫禁城,我們這種人,到了外面,怎麼活呀?」
    「皇上不得好死!他不是我們的萬歲爺!」
    「他不會有好報的,皇上不會有好報的!」
    慘號聲和咒罵聲讓天地為之變色。
    城樓上架起了機槍。
    神武門內外除了護軍外,王懷慶的軍隊已經趕來。
    城樓上又響起了聲音:「限你們兩小時出宮,出宮後,再依次認領自己的東西。膽
敢違抗者,槍子兒給你說話!」
    人們開始走出神武門。
    撲通——
    「救人啊,救人啊!有人跳河了!」
    撲通!撲通!撲撲通……
    許多人跳進筒子河自殺了。
    「留一點印記給皇上,讓他不得好死!」一個太監忿恨地叫著,一頭撞向神武門,
頓時鮮血飛濺……
    溥儀在王爺和溥傑、溥佳的陪同下在書房裡正等著消息。
    九點鐘過一刻,紹英打電話報告:「太監除留下的以外,全部出宮了。」
    「我們可以回去了,」溥儀道,「溥傑和溥佳隨我住在宮中。」
    溥儀的汽車在神武門前停下,車再也開不進去。門內,太監們的行李和物品堆積如
山。
    溥儀隨侍衛徒步走過去,見有的太監還在摸黑找自己的東西。
    紫禁城內一片漆黑,空無一人。
    一行人走到養心殿前,高大的宮殿前只有三名外隨侍,他們舉著半明半暗的蠟燭把
皇上和他的兄弟引進去。
    兄弟們走在其中,猶如身人古廟一樣,頓覺涼從心起,似有陰風在這「廟」內盤
旋……
    「啊——」
    溥儀一聲淒厲的長叫,猶如見到了惡鬼一般,一頭栽下。溥傑、溥佳連忙把他扶起,
見他已昏暈了過去。
    「快!快按胸口!」
    溥佳學了點急救,坐在溥儀的腹上按著他的胸脯,溥傑掐他的人中。
    「哇——」一口濃痰吐出,溥儀醒了過來,此時醫生已經趕到。
    「怎麼了,皇上?」御醫問道。
    「那……那地方伏著個人。」
    溥儀指著房梁,眾人望上去,哪裡有什麼人在?」
    此時載濤、載灃已聞迅趕來,聽了溥儀的話,載濤道:「這分明是皇上心裡恐怖,
產生了幻象,那上邊哪有什人影,看——」說著,他一踩一個侍衛的肩頭,一個跟頭翻
了上去,「皇上,這上面什麼也沒有。」
    溥儀這才放下心來,道:「皇叔的輕功真不錯。」
    「猴王的師父,還還能差了。」載灃道。
    此時婉容已來了:「皇上怎麼了。」
    「我……我沒什麼。」
    「我嚇死了,有人說皇上昏過去了。」婉容隨溥儀走向寢室,溥傑和溥佳停下了腳
步。
    「你……你們也去!」溥儀向兩兄弟命令道。
    溥傑、溥佳互相望著,很為難。
    溥儀道:「還站著干什麼?走啊。」
    載濤道:「你們都過去吧。」
    當晚,載濤召集了在京的所有王公,讓他們全住在宮內當溥儀的侍衛。載濤對王公
們道:「大家分兩班,輪流在宮內值宿,以後就這樣了。」
    「皇上,聽說有什麼身穿朝服的殿王爺每夜在這宮中走來走去,是這樣的嗎?」溥
傑聽過許多關於殿王爺的故事。比如,太監們晚上往外潑水要叫一聲,「殿王爺,我潑
水了。」又如,太監們晚上每到一殿,總要大叫一聲,免得撞上了殿王爺。今天住在這
空蕩蕩的宮中,溥傑害怕,所以就提出上面的疑問。
    溥佳道:「瞎說什麼,太監們的話,哪有真的。」
    溥儀打開抽屜,拿出兩把手槍,道:「你們一人一把,這玩藝兒,你們都會用吧?」
    「會!」溥佳伸手接過。
    過一會兒,婉容走到溥傑前悄聲說:「二爺,你怎麼淨說些不得體的話,皇上正怕
著呢,你怎麼又鬼呀神的說起來。」
    人們擔驚受怕的地過了一日又一日,養心殿裡又增加了十幾名外隨侍,可是仍感生
活不便。擺飯桌,提馬桶、灑掃,等等小事,大家忙不過來。於是過了不久,溥儀不得
不又召來一些太監,再加上護軍,宮內的生活也恢復到往日的平靜。
    又要選總統了,吳佩孚從老巢洛陽趕來。
    原來徐世昌逃跑後,曹錕和吳佩孚打著「恢復法統」的旗號,又把黎元洪請到北京
當上了總統。黎元洪和以前一樣,上台後就拿起雞毛當令箭不甘心曹錕、吳佩孚的擺佈,
時常磨擦,弄得曹、吳二人非常惱火。黎元洪見自己無職無權整日受別人的氣,不願做
受人玩弄的傀儡,也逃出了北京,到天津租界裡去了。
    大總統沒有人做,便要重新選舉,所以為著總統人選的大事,吳佩孚趕到北京。
    「大帥,這個總統的位子你就自己做了吧,別人怎能有這種道德威信呢。」在曹錕
的客廳裡,留著八字須的吳佩孚勸著曹錕。
 
    ------------------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
上一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