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春秋
第四章 流離日本海
二次革命失敗,孫中山離開上海,同胡漢民等人乘船去福州,打算從福州換乘去廣
州的輪船。輪船到達福州時日本駐福州領事館武官、孫中山的朋友多賀宗之急匆匆登上
船來。
孫中山有點詫異,心想:「他來干什麼?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艘船上?」他微笑著迎
上去熱情地伸出手,想同多賀宗之握手問安,多賀宗之卻一揮手,搶先低聲說了一句:
「回艙房去!快!」
多賀宗之說著一把奪過孫中山手上提著的皮箱,挽著孫中山的臂膀往回走。胡漢民
惶惶地緊隨其後。回到孫中山原來的頭等艙房,多賀宗之隨手把門關上,焦急不安地說:
「孫先生,胡先生,你們不能下船!」
孫中山驚訝地問:「怎麼,出了什麼事了?」
「我為你們買到了到台灣去的船票還是這艘船,明日啟航。今晚你們只好在船上,
千萬不能上岸。袁世凱已經下令追捕你們幾位國民黨領導人。」多賀說著,從公文包裡
掏出一張蓋有大印的佈告,遞給孫中山:「您看這個。」
孫中山接過一看,果然是北京政府發出的通緝令。
孫中山怒目圓睜,憤憤地罵了聲:「無恥!」爾後對多賀武官說:「謝謝您的好意,
多賀先生!袁世凱下通緝令的事,我們離開上海時就知道了。但是,我不去台灣,我要
去廣州,我要親自指揮陳炯明的粵軍,北上討伐袁賊!」
多賀宗之控制內心憤慨,鎮靜地說:「廣東的局勢已經逆轉,龍濟光與駐粵將領合
謀附袁,陳炯明逃離廣州,去向不明。袁世凱派出大批密探、刺客,佈滿了南方諸省。」
「我先赴香港,再圖討袁大計。」
多賀宗之不贊成地搖搖頭。
孫中山驚愕問:「怎麼,難道連香港也去不成嗎?」
多賀宗之輕輕地點了點頭,又從公文包內取出一張命令:
「這件事,您是萬萬料想不到的。」
孫中山慢慢地伸手去接過英國政府命令香港英督禁止孫文、黃興等國民黨要人入境
的文告。孫中山看著,肝火往上衝,不禁放聲罵道:「太卑鄙了,想不到英國當局竟公
然與袁世凱勾結。」
孫中山把紙遞給胡漢民:「你看看,當年反清,同盟會黨人尚可在香港設立機關,
進行革命活動,現在香港當局為了討好袁世凱,竟下令禁止我們入境。」
胡漢民長歎了一口氣:「先生,上海回不去,廣州、香港去不成,只有先到台灣去
了。」
輪船到了台灣基隆港,孫中山和胡漢民夾在旅客中間走上碼頭。剛剛來到一個廣場
上,一隊警察在一個揮著長刀的日本警官的帶領下,向聚集在廣場的人群沖去。人群驚
惶四處逃散。胡漢民見狀,喊丁一聲:「快步!」拉著孫中山朝廣場外跑去。他們倆人
剛跑出幾步,身後忽然有人喊道:
「快跟我來!」
孫中山回頭看去,原來是他的同鄉、早年的革命同志楊心如。他驚喜萬分,正欲喊,
卻被楊心如揮手制止。他們一路急走,拐進小巷,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一家旅店。楊心
如把他們領到自己租的樓上房間內。沒等孫中山開口,楊心如說:
「好了,多年來各奔東西,歷盡滄桑,今日偶然相逢,你我都有很多話要說,只是
現在不是時候。」
「怎麼,這裡不安全嗎?」
「袁世凱的密探早兩天就上島了,剛才廣場上的事,就是他們勾結日本警官干的,
他們要抓革命黨人。……」
樓下突然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楊心如忙收住話,朝孫中山投去一個眼色,急忙下
樓去了。
孫中山焦急地在房間裡踱步,幾次想把頭伸出窗外去看個究竟,都被胡漢民攔阻回
去。
不一會,楊心如神色慌張,一進門便說:「外面勢頭不對,日本憲兵和地方警察正
在挨門挨房通知,要居民取下掛在廳堂上先生您的畫像,大街小巷都張貼了北京政府的
通緝令,他們出20萬大洋重賞捉拿你。」
孫中山解開外衣鈕扣,兩手叉腰,怒目圓睜,注視窗外日本憲兵和當地警察在街道
上來回穿梭,吆喝。胡漢民心情十分緊張,目光呆滯,不知所措。
「東渡日本,重聚力量,再舉革命!」孫中山一拳打在桌子上。
楊心如自廣州起義失敗後,只身逃到台灣,在台北美時茶行當賬房。曾與陳少白一
起負責台北興中會的工作。這次他到基隆是為茶行老闆收賬和接洽一筆生意,恰巧在廣
場上遇見孫中山和胡漢民。他很想留孫中山、胡漢民在旅店裡住幾天,好好敘談敘談,
卻又碰上大搜捕,只好同意孫中山東渡了。
夜裡,日本「信濃丸」海輪啟航回國。楊心如給孫中山和胡漢民買了頭等艙船票,
並把自己的兩套唐裝送給他們,給他們改扮一番,又把自己身上的錢全部給了孫中山,
爾後悄悄地送他們到碼頭。上船前,楊心如叮囑孫中山:「先生,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說不定這條船上也有密探。」
孫中山、胡漢民默默無語地同楊心如握手告別,踏上「信濃丸」甲板,走進艙房。
「信濃丸」在風浪中向前方駛去。孫中山、胡漢民各自躺在小床上。突然,艙外甲
板上一陣騷動、叫嚷聲、謾罵聲由遠而近。孫中山急忙下床,從窗戶向外望去,只見幾
個日本船員押著一個健壯的中國青年,前拉後推地朝船長室走去。因月光迷蒙,船燈昏
暗,孫中山沒看出那青年的面孔。
不久,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前一後走進來兩個人來,前頭的那人面向孫中山道:
「高野先生,您好!」
「高野」是孫中山的化名,是楊心如去購買船票時遵照孫中山吩咐改名的。
孫中山聞聲轉身看到身穿制服的人,便知是船長,後面跟著的那個卻是普通水手打
扮。
「我叫郡寬四郎。」船長自我介紹道。
「郡寬先生,您好!您的中國話說得很好。」孫中山十分客氣地說道。
「我的船是專門航行在日本——中國這條航線上,加上我們船上有幾位中國船員,
慢慢就學會了,不過寫漢字還差些。」
郡寬指著身後的水手又說:「這位就是中國人,在我船上當水手,我很喜歡他。為
了給您解悶,我特意讓他來陪您下棋消遣,好嗎?」
「歡迎,歡迎。」孫中山這才發現水手的手裡本拿一盒東西。可能就是象棋吧。他
很感謝船長的關心。
「那好,你們玩吧,不過只准下一局,下完就休息。」郡寬船長說完,轉身朝艙門
走去。
「請留步,郡寬船長!」孫中山把船長喊住。
郡寬回身問道:「有事嗎?」
「剛才,你們抓了一個人?」
「是的,是一個中國青年人。」
「他犯了罪?」
「因為他沒有買票,是混在旅客中間登船的。」
「就因為這個嗎?」
「是的,高野先生。」郡寬態度平靜,但又有些疑惑地回答。
「哦,他對您說了嗎,他要到哪裡去?」孫中山得知青年人只是因為沒有購票而被
抓,以為他也可能是因為二次革命失敗,才逃亡日本的,心情松緩了些。
「他說,他要到日本去謀生。」
「那就讓他去吧,不要關押他,更不要把他交給公使館。」孫中山從衣袋裡掏出楊
心如臨別時給他的幾百日元,「船票錢我付,給您。」
「不不,高野先生。」
「乘船不買票是不對的,我想,也許那青年是萬不得已才這樣做的。請您一定收下,
因為他是中國人,我有責任幫助他。」
郡寬微微一笑:「好吧,你們下棋吧。」把錢收下後,走出艙房。
被抓的那位中國青年是林寒梅,他到日本後加入了孫中山的中華革命黨。
8月9日,「信濃丸」即將駛進日本神戶港,船長郡寬收到通緝孫中山的命令,急急
忙忙來到孫中山的艙房,嚴肅地說:
「二位先生,請馬上跟我走!」
「船長先生,要我們到哪兒去?」
「神戶水上警察署要搜捕你們,現在必須把你們隱藏起來。」
「好,我們聽從您的安排。」
郡寬四郎把孫中山和胡漢民領進他的辦公室裡間的一個小房間,拉開艙壁上的一個
不易發現的暗門:「請進去吧!」
孫中山、胡漢民進去後,郡寬把門鎖上。
郡寬四郎回到船長辦公室,坐在帆布躺椅上,從衣服口袋裡掏出通緝今,從頭至尾
地認真看了一遍。又把通緝令折疊好,站起身來,把通緝令壓在桌子上乘客花名冊的下
面,在室內慢悠悠地踱起步來。副船長急衝沖地走進船長室,低聲對郡寬四郎說:
「神戶水上警署的汽艇向我們這裡開來了。」
「不是說好了,等船抵神戶港時,他們才上船檢查嗎?怎麼變卦了呢?我剛才交代
的事,趕快去辦。還有,孫先生他們住的五號艙房要仔細整理一下,他的那些書要收藏
好。」
「是,你放心吧!」
副船長轉身退出船長室。郡寬四郎戴好帽子,整整服裝,振作起精神,邁開大步,
直出辦公室,去迎接神戶警察署的事務長和警官。
事務長和4名佩帶金色肩章的警官被郡寬四郎請進船長室。事務長坐下後,用審視的
目光盯著郡寬,說道:
「內務省警察局已獲得中國方面的情報:中國前臨時大總統孫中山有可能乘你的船
來日本。我們奉命前來搜捕。」
「事務長先生,這位孫大總統我認識,幾個月之前他以國賓身份來我們國家考察工
業和鐵路時,我在長崎見過他一面,自然他不認識我。請放心。如果孫中山確實在我船
上,我是不會不加注意的,也一定會把他交給你們。」
事務長不相信郡寬船長的話,他一邊吸著煙,一邊飲茶,那瘦長的臉上沒有絲毫反
映,而那對小眼卻射出疑神疑鬼的狐光。
郡寬船長拿起桌上旅客花名冊說道:「我看這樣吧,這是頭等艙二等艙的乘客名冊,
請您先看看,如果你認為有必要的話,可以親自搜查。」
郡寬說完,把名冊遞給事務長。
事務長接過花名冊:「好,就這麼辦,」他朝四位警官使了個眼色,又回過身來,
對船長點點頭:「船長先生,請勿介意,這是履行公務。請吧!先檢查頭等艙。」
列隊站在甲板上的十幾名警察,在警官的指揮下,開始了大搜查。事務長檢查頭等
艙,郡寬四郎一直跟隨在他身後。
一個警官過來報告:「頭等艙五號房的兩名旅客不在房裡。」這五號房正是孫中山、
胡漢民的艙房。
事務長一揚眉,睜著鼠眼,望著郡寬船長:「噢!船長先生,五號房的兩位旅客是……」
「這兩位旅客是台北美時茶行的經紀人,他們是到日本來接洽茶葉生意的。昨天我
到他們房裡閒談時,他們還拿出幾包茶葉給我。」郡寬十分鎮靜地回答道。
事務長邊走邊說:「是做茶葉生意的嗎?」他顯然不相信。來到五號房,果然見茶
几上有兩包茶葉。他拿起看看,包裝紙上印著「美時茶行出品」字樣,「人呢?都快到
神戶了,他們這時會到哪裡去呢?」
「不知道。也許是在小餐廳裡喝酒,也許是在船尾甲板上散步、聊天,或者是在別
的艙房跟中國旅客談茶葉的事吧。要不要去找找他們?」
「不不,不必了,我們在房裡等等他們吧。」事務長在帆布椅上坐下。
「也好。」郡寬船長只好坐在床上。
一高一矮。身穿長衫的兩個中年人興沖沖地走進五號艙房。高個子見到船長,笑著
說道:「噢,船長先生在這裡,實在對不起,我們到餐廳吃點心去了。有事嗎?是不是
給我們美時茶行拉到了筆生意,介紹買主來了?」他故意瞟了一眼坐在帆布椅上的事務
長,還向他點點頭。
郡寬船長起身,正想說話,不料事務長搶先說道:「早就聽說,美時茶行的茶葉聲
譽很高,今天郡寬船長特地領我來見見二位,我們神戶水上警察署也想買些好茶葉。」
他一邊說,一邊打開公文包,拿出幾張孫中山的照片,偷偷地對照眼前這兩個中國
人,審視一番,都不像,但又不放心。一對鼠眼轉轉,計上心來,漫不經心問道:「你
們從事茶葉買賣多年,諒必對茶葉有很深的研究嘍?」
「談不上研究,不過,做買賣嘛,總得知道一點茶葉上的事。」高個子笑著回答道。
事務長露出狡猾的笑容:「好好。我愛喝茶,還想知道支那人喝茶的歷史和風俗習
慣,你們能介紹介紹嗎?」
高個子一時語堵。事務長嘴色慢慢露出一絲冷笑,沉默一會後,突然睜開眼睛,正
想發話,不料矮個子上前一步,客氣地說:
「長官,敝人雖說經營茶葉多年,但由於才疏學淺,對茶葉研究不深,如果長官不
見笑話的話,我可以略說一二。我國唐朝詩人白居易有詩雲:『商人重利輕別離,前年
浮梁買茶去』,可見既有人販運茶葉,各地必有喜歡喝茶人。在中國,據文字記載,飲
茶盛行乃始自晉朝南渡之後,不過,當時所用之茶葉,是碾成粉末制成餅狀,而且還有
用蔥、姜、棗、桔皮、茱萸、薄荷、鹽等合煮的。當時飲茶所用之器具,正像如今還保
留在貴國『茶道』裡的那些。」
這位事務長曾在日本駐清朝公使館幹過事,在北京呆過幾年,算是半個中國通,一
聽矮子的回答,似懂非懂,似知非知,一副窘態:「噢噢,是這樣,是這樣。那這茶以
哪種為上品呢?」
矮個子不慌不忙地答道:「據《茶譜》記載,『木樨、茉莉、玫瑰、薔薇、蕙、蘭、
橘、梔子、木香、梅花皆可作茶』。但據我之經驗,以茉莉花茶為上品,因為茉莉花曬
干後,貯藏於干燥處,其花顏不褪,其香味不變。花茶乃是中國四川人發明。」
「說得有理,說得好。」事務長見他對答如流,引經據典,全是行話,不僅解除了
疑惑,而且表示恭敬,起身施禮道:「好了,公務在身,不能多談,失陪了。買茶葉之
事,到了神戶再談吧。」
事務長隨郡寬四郎回到船長室。一進門,郡寬對事務長說道:「我們接到這份通緝
令,哪敢讓孫中山在我的船上。」
「實在對不起,打擾你了。」事務長帶著惱怒的表情又說:「我們山本權兵衛內閣
的態度變得也真快,半年前,視孫中山為國賓,熱情接待,這陣子又把孫中山當作國事
犯,拒絕他在日本登陸。真是令人難以捉摸呵!好了,我回去交差,你也準備進港吧!」
神戶水上警察署事務長帶領警官、警察坐汽艇離去,一場虛驚過去,郡寬四郎急忙
打開小房的門。
孫中山、胡漢民走出小黑房,孫中山緊緊摟抱著郡寬四郎,眼眶上掛著晶瑩的淚花:
「謝謝您,謝謝您的幫助和搭救!」
「快別這麼說,剛才若不是我們船上的一位中國廚工對答如流還險些出事呢!」郡
寬就把剛才發生在五號房裡的事說了一遍。
一高一矮的兩個中國人在副船長帶領下走進船長室。郡寬把他倆介紹給孫中山。原
來這兩個中國人都船工。高個子姓劉,是勤雜工,矮個子姓李,是廚工。
孫中山同他們一一握手:「謝謝你們!」
海輪在神戶碼頭靠岸。郡寬拿出望遠鏡朝碼頭望去,見碼頭出口處的警察很多,荷
槍實彈:如臨大敵,還有幾個像中國人在出口處游動。郡寬略為思索後輕聲對孫中山說:
「目前,你們不能上岸,碼頭上已佈滿了警察和密探。北京駐日使館派有耳目在神戶和
東京等地,就連我們船上旅客中也有袁世凱的密探。日本政府也不准許你上岸。為了防
備萬一,你們還必須在我這裡躲藏,我派人上岸探聽消息,秘密地同您的朋友聯繫,援
救你們。」
「謝謝!我相信您,聽從您的命令!」
郡寬四郎在下完旅客,卸完貨後,立即將船駛離碼頭,停泊在離港口較遠的海面上,
並派出副船長和劉、李船工上岸,根據孫中山提供的地址,秘密地與在神戶、橫濱、東
京等地的孫中山的日本老朋友聯繫。
碼頭上的警察一直沒有撤去,對旅客檢查很嚴。街上貼了一些中日兩國文字印的通
緝令。松本副船長一直在日本奔走了兩天,終於把孫中山的老朋友古島一雄、萱野長知
和菊池良一3人接到「信濃丸」號船上來。
孫中山看到3位老朋友,驚喜若狂:「朋友,你們好!快請坐下,我真想念大家啊!」
古島一雄說:「袁世凱通令緝拿您和黃興等人,山本內閣竟下令禁止您在日本登陸,
並要逮捕您,大家都非常憤慨,也萬分擔心、焦急,因為我們估計您是一定要東渡的。
為此,官崎寅藏、犬養毅、頭山滿、梅屋莊吉,還有我們幾個,幾天前就商議要盡一切
努力,讓您能在日本停留。」
「謝謝大家!我們中國有句俗語:『疾風知勁草,嚴霜識貞木。』大家這樣關心我,
我一輩子都會牢記大家的友情的。」
孫中山說著,眼角都濕潤了。
萱野長知道:「謝什麼,孫先生,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信濃丸』抵達神戶的前一
天,頭山滿就去拜訪軍政界要人,如犬養木堂。他答應動身回東京與山本首相商談。可
是,就在這時候,『信濃丸』到了神戶,神戶水上警察署派人上船搜查,我們幾人嚇壞
了,急忙采取應急措施,古島一雄雇了幾隻小船,在警察汽艇開出後,也一起駛向『信
濃丸』附近,喬裝捕魚,監視船上搜查。今天犬養木堂回電了,他說,山本已私下同意
您上岸,但是必須絕對保密。我想這可能是因為中國駐日本公使館在各地都有耳目。山
本內閣目前還不敢公開保護您,他擔心北京政府會對日本在華的利益和僑民造成威脅和
損害。
接著,他們一起商量了秘密上岸的方案。第二天,孫中山、胡漢民穿上西裝,系上
領帶,臉部作了化妝,乘坐一艘銀白色的小汽艇,松本和萱野長知駕駛著汽艇在海上繞
了個大圈後,才向神戶諏訪山附近一個僻靜的小港灣靠岸。孫中山、胡漢民上岸後,跟
隨荒野翻過一座小山,來到松本幸次郎的別墅,並在那裡暫時住下。
神戶的一家報紙,把孫中山抵達神戶的消息登出來,而且還說是乘「信濃丸」號船
抵日的。北京政府駐日公使館立即向山本內閣提出抗議,並派出一批密探到神戶活動。
新聞記者根據「信濃丸」這幾天既不裝貨,又不准船員上岸的跡象,推測孫中山是乘
「信濃丸」來日本的。神戶水上警察署只好派人再次搜查「信濃丸」海輪,還將船長郡
寬傳到警察署盤問許久。神戶通往外地的水陸交通要道都設了關卡,嚴格檢查進出車船。
神戶市內氣氛異常,大街小巷都有荷槍實彈的日本兵巡邏,賓館旅店也有警察把門。夜
裡還進行了全市大搜查,抓去了幾個日本居民和中國商人到警察署問話。緊接著,搜查
範圍又逐步擴大到郊外小鎮。
古島一雄、萱野長知立即安排孫中出、胡漢民轉移到東京去。
這天晚上,萱野長知、古島一雄陪著孫中山和胡漢民,秘密地下了諏訪山,在小港
叉裡登上小汽艇。萱野長知親自駕駛小汽艇,朝神奈川縣方向飛駛而去。
小汽艇在海裡停停開開,直到次日下午3時,才靠上了神奈川縣富岡海岸的一個小碼
頭。碼頭上人來客住,十分熱鬧。在碼頭不遠處,有一輛黑色小汽車在等候他們。這是
萱野長知事先與東京方面聯繫安排的。
汽車在黑夜裡亮著大燈,向東京方向奔馳而去。萱野長知同古島輪換開車。第三天
天未亮就來到了東京,在赤板靈南板25號頭山滿的住宅前停下。
頭山滿與孫中山見面,緊緊地抱在一起,兩位異國朋友如同久別的親兄弟,都禁不
住熱淚盈眶。
頭山滿把孫中山安排在與他一牆之隔並有小門互通的房舍裡。這所房子是海妻豬勇
彥的住所,房子比較合適,屋宇軒昂,庭院寬敞,圍牆高築,前後有門,各通一街,又
有側門與頭山滿住所溝通,萬一遇事,有地方躲藏,逃走也易。頭山滿從海妻豬勇彥那
裡租借幾間給孫中山使用。海妻欣然應諾,主動把房間粉飾、佈置一新,在院庭裡移種
了許多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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