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春秋
第二十七章 南湖船頭
廣東是新思潮傳播較早的地區之一,俄國十月革命和中國的新文化運動,在廣州引
起了強烈反響。1919年春,一個叫鄭蒼生的人在廣州建立了「共和工黨」,出版《共和
工黨》月刊,雖然這個組織在1921年秋停止了活動,但其主要成員後來參加了廣東黨的
早期活動,有些人加入了共產黨。
五四運動爆發後,廣州組織了學聯和進步團社,出版進步書刊,湧現出一些群眾領
袖,如彭湃、楊匏安、劉爾崧、阮嘯仙、周其鑒等。楊匏安是最早在廣東宣傳馬克思主
義的人。
楊匏安是廣州香山縣人,他本來在家鄉教小學,由於揭發校長貪污學款,遭到校長
忌恨,而被誣入獄。他出獄後為尋求真理東渡日本,在橫濱勤工儉學,接受馬克思主義。
回國後在澳門教書,不久到廣州時敏中學任教,同時兼任《廣東中華新報》記者。1919
年7至12月在《廣東中華新報》發表《唯物論》、《社會主義》、《共產主義》,《馬克
思主義——
一稱科學社會主義》等十幾篇宣傳馬克思主義的文章。
1920年10月,北京大學畢業生譚平山、陳公博、譚植棠3人,從北京經上海回到廣州,
他們都是陳獨秀、李大釗的學生。
陳公博的父親陳致美曾任廣西提督,因參加反清活動於1907年被捕入獄,辛亥革命
後任省議會議員、都督府軍事顧問,1912年9月去世。陳公博從小受到文武兩方面的訓練,
擅長寫作、武術、騎馬,身強力壯。他從15歲起學習英語,在父親入獄後,他靠當家庭
英語教師糊口。父親擔任省議會議員時,陳公博剛剛20歲,居然當上了縣議會議長,同
父親一榮俱榮。但是,父親要求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兒子去求學,他便在父親去世後
擔任兩年教員,於1914年考入廣州法政專門學校,1917年畢業後又考入北京大學哲學系。
同陳公博在北大同一宿舍的廣東老鄉譚平山,比陳公博年長4歲,倆人同一年進入北
京大學。譚平山看上去比較老練,且具有名士風度,充滿浪漫氣息。
譚植棠是譚平山的族侄,比譚平山小7歲。他樸實無華,忠誠待人,也是1917年考進
北京大學的。
這3人回到廣州後,便和阮嘯仙、劉爾崧、周其鑒等取得聯繫,創辦了廣東《群報》,
並把《群報》作為宣傳馬克思主義的陣地。
在譚平山、陳公博、譚植棠3人回廣州的十幾天以前,有兩個俄國人來到廣州,一個
叫米涅爾,一個叫別斯林。他們以蘇聯政府代表的名義,在廣州設立了羅斯塔(塔斯社
前身)分社。他們到廣州前,先到北京大學找李大釗,通過李大釗又認識了無政府主義
者黃凌霜。黃凌霜帶他們到廣州來,介紹無政府主義者梁冰弦、黃鵑聲、區聲白、劉石
心、梁一余、梁雨川、譚祖蔭7人與他們見面,俄國人同他們交談了幾次,他們歡迎俄國
人幫助他們搞革命活動,於是,他們創辦了《勞動者》週刊,成立了工人俱樂部,並且
建立了廣東共產黨組織。
譚平山、譚植棠、陳公博沒有參加由7個無政府主義者和兩個俄國共產主義者組成的
共產黨,他們認為:這個廣東共產黨,與其稱作共產黨,不如稱作無政府主義的共產黨。
1920年,廣州好戲連台。粵軍攻克廣州,孫中山回到廣州重建民國政府,擔任省長
的陳炯明於11月寫信給陳獨秀,邀請他去廣州任廣東省教育委員會委員長兼大學預科校
長。
陳獨秀接到邀請之後,寫信給李大釗商量是否去廣州的問題。李大釗認為,領導廣
州教育工作,有兩個重要作用:(1)可以將新文化和社會主義思潮廣泛的帶到廣東去;
(2)可以在那裡發動共產主義者組織。
陳獨秀對廣東寄有較大希望,認為廣東有革命的光榮傳統,很想去那裡一面宣傳馬
克思主義,建立廣東黨組織,一面從事教育改革。於是,他向陳炯明提出去廣州任職的
3項條件:(1)教育獨立,不受行政干涉;(2)以廣東全省財政收入的1A10撥充教育經
費;(3)行政措施與教育所提倡之學說,作同一之趨勢。
陳炯明答應陳獨秀的條件,並電促他來粵。陳獨秀離開上海之前,把上海發起組書
記職務交給李漢俊代理,於12月17日乘船去廣州,同行的有袁振英、李季等人。
12月25日,陳獨秀等抵達廣州,下榻大東酒店。他首先和米涅爾、別斯林取得聯繫,
接著同梁冰弦、區聲白等7位無政府主義者一起開會,研究黨組織問題。陳獨秀在會上把
他起草的一份黨綱拿出來討論,7位無政府主義者見內有無產階級專政等觀點,表示不願
接受。雖經陳獨秀再三說明,他們仍然反對。於是陳獨秀提出:大家主義不同,終究是
要分開的,聯合起來,會因活動手段、策略不同,引起爭論,不如現在就分開,各走各
的路好。
廣州的無政府主義者退出了共產黨,北京、上海的無政府主義者也相繼退出了共產
黨組織。
已在廣州的3位學生譚平山、譚植棠、陳公博,在陳獨秀出現在大東酒店時,便趕來
歡迎。陳獨秀對他們辦的《群報》很是稱讚,要他們不尚空談,切實研究社會實際問題
的解決方法,進行踏實的工作,並和他們商談了建立共產黨組織的問題,經過幾次醞釀,
在無政府主義者退出黨不久,他們重新建立了廣東共產黨支部,由譚平山任書記,譚植
棠管組織,陳公博管宣傳。
陳獨秀不久定居在泰康路附近的回龍裡九曲巷11號樓2樓,他在門口貼著上書「看雲
樓」的白紙。陳獨秀在「看雲樓」安營扎寨,擴大馬克思主義宣傳陣地,發起組織馬克
思主義研究會,並以廣東教育委員會委員長的身份,推薦譚平山任副委員長,委託陳公
博辦宣傳員養成所,培養革命骨幹。宣傳員養成所不久改為宣傳員學校,陳公博任校長,
譚植棠任教導主任,是一所培養具有初步共產主義理論知識,向廣大工農群眾傳播馬克
思主義的學校。
廣州黨組織的成員除陳獨秀、譚平山、譚植棠、陳公博外,從上海來到廣州的原上
海發起組成員沈玄廬、李季、袁振英等也參加了廣州支部的活動。1921年5月,李達、李
漢俊派包惠僧到廣州,要陳獨秀回上海主持黨的工作,包惠僧也暫時留在廣州,參加支
部的活動。
在留洋學生中,除參加上海共產黨發起組的施存統、周佛海在日本成立日本小組外,
張申府在留法學生中建立了黨的組織。
從1919年春到1920年底,中國有1600余名青年湧入法國勤工儉學。他們中間有蔡和
森、蔡暢、李富春、向警予、李維漢、劉清揚、周恩來、陳公培、趙世炎、王若飛、李
立三、徐特立、陳毅、聶榮臻、鄧小平、傅鐘、蕭三、陳延年、陳喬年等等。
張申府在1920年秋加入北京支部後,同蔡元培一起來到法國。張應里昂中法大學校
長吳稚暉的聘請擔任邏輯學教授。
張申府在法國發展了劉清揚入黨,並結為夫妻。張申府、劉清揚發展了周恩來入黨。
周恩來字翔宇,祖籍浙江紹興。他的祖父周殿魁因為當師爺,由紹興來到蘇北淮安,
晚年在淮安府山陽縣做過知縣。周恩來出生於淮安。他剛1歲時,父母將他過繼給病危的
叔叔當養子,不久叔父病逝。周恩來4歲時,嗣母就教他識字;
5歲起便送他進私塾讀書。
1904年,6歲的周恩來隨同父母親、嗣母遷到清河縣清江浦,並到外祖父家的家塾裡
讀書。1907年夏,母親病逝,次年7月嗣母病逝。兩個母親去世,家裡債台高築。父親經
別人介紹,去湖北謀事,周恩來帶著兩個弟弟回到淮安,儘管他只有10歲,卻不得不管
理家務,因為他的另一位叔父從年輕時就偏癱在床,家裡的事都要周恩來出頭。周恩來
不但承擔了這一切,還到東門附近表舅家的家塾裡讀書。
周恩來12歲時被伯父接到瀋陽讀書,伯父在那裡擔任職員,他沒有子女,又十分喜
愛周恩來。
1913年,伯父調往天津工作,周恩來也隨著來到天津,並考入南開學校讀書。4年後
畢業,前往日本留學。五四運動爆發時回到天津,組織了覺悟社,與李大釗聯繫,成為
天津學生領袖。
1920年1月29日,周恩來因從事革命活動被捕,在獄中度過半年鐵窗生活,出獄後去
法國留學。
1921年春,有兩名青年手持陳獨秀的介紹信找到張申府,參加巴黎小組的活動。他
們是趙世炎和陳公培。這兩位留學生分別在1920年5月和7月由北京經上海赴法國,他們
在上海與陳獨秀會面,經陳獨秀介紹入黨。這樣一來,巴黎小組便有張申府、劉清揚、
周恩來、趙世炎、陳公培5人組成,張申府是小組負責人。
既然上海、北京、廣州、武漢、長沙、濟南,以及旅日留學生、旅歐留學生都建立
了共產黨的組織,中國共產黨正式成立的條件已日臻成熟。1921年2月,陳獨秀起草了一
份黨章,主張黨的組織采取中央集權制。這份黨章由廣州寄給李漢俊,李看後甚為不滿,
認為陳獨秀要在黨內搞個人獨裁,他也起草了一份黨章,主張地方分權,使中央成為一
個有職無權的機關,並寄給陳獨秀。陳獨秀看後,大發雷霆。他們兩人本來就有分歧,
現在的關係更加惡化。但陳獨秀的威信遠在李之上,李無法與陳抗衡,於是不願再擔任
代理書記,把黨的工作交給了李達,李達便成了上海黨組織的代理書記。
以列寧為首的共產國際,對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的創立極為關切,1920年8月,根
據列寧的推薦,共產國際委任馬林為共產國際駐中國代表。馬林於1921年3月從莫斯科動
身,取道歐洲赴上海,當年6月3日到達上海。與此同時,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的代表尼
可爾斯基也來到上海。此時維經斯基已回俄國。
馬林、尼可爾斯基立即同李達、李漢俊接頭。二李都能講英語,李漢俊還會講德語,
馬林會講英語。他們通過交談,認為召開黨的全國代表大會的條件已經成熟。於是決定
各地黨小組各派代表兩人來上海開會。馬林拿出帶來的經費,寄給每位代表路費100元,
回去時再給50元。
李達分別與廣州的陳獨秀、北京的李大釗聯繫商議,得到陳獨秀、李大釗的同意後,
李達、李漢俊分別寫信給北京、武漢、長沙、廣州、濟南以及日本留學學生中的黨組織
或黨員,通知他們各派2名代表來上海參加黨的全國代表大會。至於法國留學生的黨組織,
因路途遙遠,已經來不及,故未通知。
北京黨組織接到通知後,立即開會討論誰去上海的問題。李大釗本是當然代表,但
他任北大圖書館主任,並兼北大教授,又是北京8校教職員代表聯席會議主席,時值學年
終結,公務繁忙,不能親自去上海。會議推選張國燾、劉仁靜為代表。李大釗指定張國
燾參與代表大會的籌備工作。因此,張國燾會後便動身南下。
張國燾途經濟南時停留一天,約王盡美、鄧恩銘等濟南黨員,在大明湖的遊船上詳
談,確定王盡美、鄧恩銘為濟南黨組織代表。
長沙黨組織的代表是毛澤東、何叔衡。由於湖南軍閥的殘暴統治,人身安全沒有保
證,毛澤東、何叔衡不得不在極端秘密的情況下動身赴滬。
武漢黨組織的代表是董必武、陳潭秋。
李達、李漢俊在5月中旬派包惠僧去廣州。包惠僧當時已無固定職業,陳獨秀就通過
友人把他介紹到報館工作。陳獨秀接到上海來信要他本人和2名廣州代表一起出席黨的全
國代表大會。
陳獨秀召集廣州黨員在譚植棠家開會。陳在會上說:「第一,我不能去,至少現在
不能去,因為我兼大學預科校長,正在爭取一筆款子修建校捨,我一走,款子就不好辦
了;第二,可以派陳公博和包惠僧兩個人去出席會議,陳公博是辦報的,又是宣傳員養
成所所長,知道的事情多,報紙編輯工作可由譚植棠代理。包惠僧是湖北黨組織的人,
開完會後就可以回去。其他幾個人都忙,離不開。」
陳公博很想去上海,他當時有點中暑,很想轉地療養;他在上海結合了一個學社,
也想趁此機會去辦個手續;再者,他去年和李勵莊結婚正在戎馬倥傯之時,沒有度蜜月
的機會,正想在暑期中補度蜜月。陳獨秀要他去上海開會,正中下懷。
陳獨秀年長,又是其他人的老師,他講的話,眾人都同意了。於是,陳公博便偕妻
子由廣州出發,經香港轉赴上海。
包惠僧則從廣州乘海輪直赴上海。
在日本的中國留學生黨員代表周佛海,於7月中旬到達上海。
上海黨組織的代表是李達、李漢俊。
各地代表干7月23日前都來到了上海。因上海負有發起之責,又是開會所在地,所以,
李達、李漢俊承擔了會議的聯絡、籌備和會務工作。
李達交代他的妻子王會悟安排代表住宿的地方。王會悟在上海女界活動中,結識了
法租界博文女子學校校長黃兆蘭。因博文女校離開會地址較近,行動方便,博文女校師
生因暑假均已離校,代表住在那裡便於保密。王會悟就以北京大學師生暑期旅行團名義,
向黃兆蘭租借了房間。外地代表除陳公博夫婦住在大東旅社外,均住進了博文女校。代
表們住在陳設簡單的房間,有的房間內有簡易木板床,有的沒有床舖,便在地板上舖了
草蓆。他們寄宿在這簡樸而清靜的校捨內,開展了具有偉大歷史意義的工作。
中共「一大」會議的地址選擇在李書城的公館裡。李書城與李漢俊兄弟已由三益裡
17號遷往法租界貝勒路樹德裡106、108號,這是一幢磚木結構的兩層樓房。106、108號
內部打通,共用106號斜度較大的大樓梯。上樓之後,便是李漢俊的房間,朝西走,則是
李書城的臥室。李書城此時在湖南主持討伐湖北督軍王占元的軍務。會場設在樓下客堂
中間。
1921年7月23日晚8時,出席會議的代表三三兩兩來到會場,他們是北京代表張國燾、
劉仁靜,廣東代表包惠僧、陳公博,湖南代表毛澤東、何叔衡,湖北代表董必武、陳潭
秋,山東代表王盡美、鄧恩銘,上海代表李達,李漢俊,日本留學生代表周佛海,共13
人。共產國際代表馬林、尼可爾斯基也出席了會議。年齡最大的是何叔衡,45歲,其次
是馬林,38歲,董必武35歲,李漢俊、陳公博、李達31歲,毛澤東28歲,包惠僧27歲,
陳潭秋25歲,周佛海、張國燾24歲,王盡美、尼可爾斯基23歲,鄧恩銘20歲,劉仁靜19
歲。
代表們圍坐在一張長形餐桌的四周。
因陳獨秀、李大釗未能出席會議,李達、李漢俊雖然做了會議準備工作,但他們都
不喜歡交往,是學者型的人物,不輕易附和別人,愛坦率地表示自己的不同見解,喜怒
形於色。他們與馬林之間關係不太融洽。馬林毫不客氣地要他們報告工作情況,又要他
們的工作計劃和預算。他們便坦率地表示:中國共產黨還未正式成立,是否加入共產國
際,還沒有決定。共產國際如果支持我們,我們願意接受,但須由我們按實際情況自由
支配。二李與馬林差一點吵了起來。
張國燾雖然比二李小7歲,但顯得圓滑,他既與馬林談得來,又與二李親密,他成了
馬林與二李間的協調人。雖然二李為中共「一大」做了籌備工作,張國燾來後,反客為
主,籌備工作便落到他的手裡,他被推選為會議主席,毛澤東、周佛海為記錄。
張國燾向大會報告了會議籌備經過,說明了這次代表大會的重要意義和會議的議程,
提出應討論的具體問題。接著馬林、尼可爾斯基熱情地致詞,由李漢俊、劉仁靜即席翻
譯。
各地代表向大會報告了工作情況,並交流了經驗,討論和起草黨的綱領,明確了黨
的奮鬥目標,討論黨在今後實際工作中的方針、任務和方法,制定工作計劃。
7月25日、26日休會兩天,由會議選出的起草綱領和工作計劃委員會委員董必武、李
達、李漢俊、張國燾利用這兩天時間起草會議文件。
7月27至29日,集中討論起草委員會提出的文件草案。
7月30日晚,繼續舉行會議,但不料發生了意外事件。
7月30日晚上的會議剛剛開始,一個身穿灰色長衫的中年男子,從那扇虛掩的後門,
突然闖入會場,朝著室內的人環視一周。眾人對這個陌生人的闖入,感到詫異。
房主李漢俊問這個不速之客:「你找誰?」
「我找社聯王主席。」那人答道。
附近有一個「社聯」,但那個組織沒有人姓王,也不設主席。
李漢俊頗警覺:「這不是社聯,社聯也沒有什麼王主席。」
「對不起,找錯了地方。」那人哈了哈腰,然後匆匆退了出去。
馬林具有秘密工作的經驗,他用英語詢問李漢俊:「這是怎麼回事?」
李漢俊當即用英語作了簡要的答覆。馬林用手猛擊桌子,桌子「砰」的一聲。馬林
站起來果斷地說:「一定是包打聽!
我建議會議立即停止,大家迅速離開!」
代表們立即站了起來,紛紛離開。房子裡只剩下李漢俊和陳公博。他們兩人上樓,
在李漢俊的書房坐定,想看看究竟是馬林的神經過敏,還是真有包打聽的密探作祟。
十幾分鐘以後,果然有一個法國總巡、兩個法國偵探、兩個中國偵探、一個法國兵、
三個翻譯進入室內。偵探和法國兵橫眉怒目,像是馬上要拿人的樣子。先將李漢俊、陳
公博監視起來,接著翻箱倒櫃地搜查,足足騷擾了兩個鐘頭。只是查到了一些社會主義
方面的書籍,抽屜內放著一份黨綱草案,字跡模糊,又塗改得很亂,未引起他們的注意。
搜查之後,總巡開始詢問:「你們開什麼會?」
李漢俊以房主身份用法語作答:「沒有開會,是我請北京大學幾位教授和學生,來
此商談編輯新時代叢刊問題。」
「為什麼家裡藏有社會主義書籍?」
「我是教師並兼任商務印書館的編譯,這些書是作為研究參考用的。」
「有兩個外國人是什麼身份?來這裡干什麼?」
「他們是英國人,北大的外籍教授,暑假來上海談談學術問題。」
法國總巡得知這是李書城的公館,而且又未發現他們的活動證據,氣氛緩和起來。
總巡又說:「你們這些知識分子,大概有某種政治企圖,但現時中國教育尚未普及,還
談不到什麼舉動,希望你們今後專在教育上下功夫,不要參與政治活動。」
說完,便帶著一夥人走了。但是,他在四周佈下了暗探。
代表們離開會場之後,回頭望望無人盯梢,便穿過小巷,來到漁陽裡2號,那是陳獨
秀的住所,現在住著李達夫婦和陳獨秀妻子高君曼。他們在那裡等了兩個鐘頭,見外面
沒有異常動靜,牽掛著李公館究竟如何,包惠僧自告奮勇前去打探。
包惠僧來到李公館,李漢俊、陳公博簡要地向他介紹了剛剛發生過的事情。包惠僧
臨走時,李漢俊要他多轉幾個圈子再回去。
包惠僧返回漁陽裡2號,訴說了李公館的遭遇,李達提出:「我們要換一個地方開會,
最好離開上海,躲開法國巡捕。」
眾人贊同。周佛海提議去杭州西湖智果寺去開會,他曾在那裡住過,願作向導。但
眾人覺得杭州過於繁華,容易暴露。李達的妻子王會悟道:「我有一個主意:我是浙江
桐鄉人,緊挨著嘉興。我在嘉興師範讀過書,對嘉興很熟悉。嘉興南湖環境幽靜,游人
不多,湖上有遊船可以租,而且距離上海較近。到南湖開會比去杭州更為適宜。」
眾人稱善。當即決定,會議不應拖延,要抓緊進行,明天就去嘉興南湖繼續開會。
當晚,王會悟去上海車站,了解次日開往嘉興的客車班次與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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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書屋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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