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大傳 第2章
二 崔尚書作伐張汪女 司馬懿登門求婚姻

    粟邑令張汪,有女張春華,品貌雙全;司馬懿攜札登門求婚,張汪不悅,生出惡作
劇;小組傾心,巧助意中人。
    說到孝廉,這是漢代發現和培養官吏預備人選的一種方法。它規定每二十萬戶中每
年要推舉孝廉一人,由朝廷任命官職。被舉之學子,除博學多才外,更須孝順父母,行
為清廉,故稱為孝廉。
    漢代是個很重視門第出身的時代。司馬氏的族譜中,有著顯赫的歷史。
    據說,司馬氏的先祖是祝融,祝融出自軒轅黃帝的長子重黎。以後歷堯、舜、禹、
夏、商數代,世世充任夏官。周代改夏官為司馬。到周宣王時,因家族功勳卓著被恩准
以司馬官名為姓氏。楚漢相爭時,趙將司馬印,與諸侯共同伐秦。
    秦朝滅亡後,司馬印被封為殷王,建都於河內。於是,河內就成為司馬氏後來的祖
籍。從司馬印下傳八代,生征西將軍司馬鈞,司馬鈞之後又連出了幾個太守,最後傳到
司馬懿的父親司馬防。司馬懿出身於這樣一個以儒學禮法傳家的世家望族,又博學多聞,
孝順父母,自然,孝廉非他莫屬了。
    這年,司馬懿一十八歲,也該成家了。
    一日,尚書崔琰來看望司馬防。談話問提到司馬懿婚事,崔琰一拍巴掌,叫道:
「巧極!」他說,粟邑令張汪,是本郡北平皋村人,有女張春華,年方二八,溫柔賢惠,
品貌雙全,智識過人,既會女紅劊﹒鑿,又能賦詩作文,現待字閨中。他願作月老,牽
線聯姻。
    「此話一說,司馬防和夫人都覺得不錯,就央崔琰尚書作伐,至成好事。當下叫來
司馬懿,講了意思。想來兒子會高興,卻不料司馬懿對崔尚書說:「崔大人的好意,侄
兒實在感激,本該從命。不過,侄兒認為,婚姻是人一生的大事,不單容貌、品行要雙
方滿意,性情亦應相投才好。是否讓侄兒自己登門拜訪,見得張小姐再作定奪?」
    崔琰一聽,心說,你小子真不同於一般人。自古以來,男婚女嫁,如何少得了父母
之命、媒的之言?
    司馬防卻說:「說起來,張家雖不是名門士族,也是官宦人家,兩家還算門當戶對,
現有崔大人作伐,求之不得。
    不過,懿兒自小就有主見。他既要登門求婚,就由他走一趟也好。」
    崔琰知道司馬防最疼愛二公子,只好說:「既如此,待俺寫封書信。張大人正好回
鄉祭祖,賢侄可自拿去見張大人便了。」
    司馬懿擇一吉日,備了禮品,換上新衣,帶了家人司馬忠,逕到張府去了。
    北平皋村離孝敬裡十幾里地,只一個時辰,便來到張府。
    司馬懿拜見了張大人,遞上崔大人的書信。張汪拆信看後,便有些不快。自古男婚
女嫁,謹遵父母之命,媒的之言,哪有自個登門求婚的?你的生辰八字合嘛?你的品貌
匹配嗎?你……雖是名門望族,但信中說你已舉孝廉,更應該懂得禮儀規矩。莫不是你
這孝廉,是靠祖上蔭德所來?或是花銀兩賺來的?若是這樣,要這樣一個齷齪女婿豈不
惹人恥笑?
    說來也是元巧不成書。偏偏此時,曹操的侄兒曹爽也聞聽張汪的女兒色藝雙全;前
來求婚。
    張汪秉性耿介倔強,愛認死理,加之在外做官,回來的有數;回來一次,也是祭祖
掃墳,忙上幾天就又趕赴任上,所以他不了解司馬懿。正自不快,家人來報,又有一個
闊家公子來求婚。
    張汪一聽,氣得七竅生煙,一揮手斥道:「不見,不見。
    任他是誰也不見。」
    「真的不見嗎?」
    隨著一聲高門大嗓,便見一黑壯漢子咚咚咚大步走了進來。
    張汪一見來人不請自進,十分氣惱,斥道:「你,你是何人?竟敢如此無禮!」
    「小生姓曹名爽字默,叔叔曹孟德乃當朝司隸校尉。」
    「阿?」
    張汪吃了一驚。這曹孟德可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他雖只是個司隸校尉,卻因掌有
兵權,保駕有助,被聖上假節戎,錄尚書事,掌握著朝中大權。聽說他有個哥哥叫曹真,
頗有文韜武略。此人莫非是曹真的兒子?
    他這裡想著,不免冷落了曹公子。曹公子可是個急性子人,哪裡容得小小的粟邑令
慢待?他見張汪呆楞楞的不說話,也不讓坐,便做然地向外一招手。
    廳外,便有幾個家人抬著禮盒進來。綾羅綢緞,金珠寶玉,竟比司馬懿的多出一倍,
好上一倍。
    一旁的司馬懿先見了來人,就覺得有些面熟。及至聽到曹爽自報家門,才猛可想起
少年時,在洛陽校場看新軍看老虎的一段遭遇。心中不免哺咕,這真是冤家路狹,怎麼
又在這兒撞上了?既遇到對手,這求婚的事就一定要辦成。他高高地揚著臉,挺著胸,
重重地「哼」了一聲。
    曹爽這才注意到客座上坐著個氣字軒昂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的神態分明流露出對
自己的蔑視,便問:「請問岳丈大人,這位是……」
    張汪不待他說完,早氣歪了鼻子氣炸了肺。好呀,你小子也太狂了,太沒教養了。
這才見面沒說上兩句話,你就自個當上乘龍快婿了。這真是豈有此理!便怒道:「住口!
哪個是你的岳丈,你找哪個去,張某高攀不起。來人,送客!,』曹爽想不到這老頭兒
這麼倔,不買他曹家的賬。慌了,道:「哎,我叔叔是曹孟德,是司隸校尉呀!」
    張汪可不吃這一套:「他就是丞相又怎麼樣?我只有一個女兒,剛剛來個還沒打發
哩,你小子又來蠻纏。聽著,我的女兒誰也不嫁!」
    曹爽也是個火爆脾氣,哪裡受得了這氣?想:看你這胖老頭兒,小眼大嘴蒜頭鼻子,
想必女兒也不咋樣,不願意,我還不願意哩。走就走。便一甩袖子,對左右:「你們還
楞著干啥?走!」
    司馬懿欠欠身,幸災樂禍他說:「恕不遠送。」
    曹爽氣鼓鼓剜了他一眼:「哼!」
    張汪要攆客呀。這一切都被躲在屏風後窺視的張春華聽到了。她對曹爽的粗野蠻橫、
缺家少教十分反感,生怕爹爹頂不住曹家的權勢而應允了親事。及至聽到爹爹對曹爽下
了逐客令,懸著的一顆心才落了地。她對司馬懿,久慕大名。聽說他來求婚,喜不自禁。
現在聽父親也要攆他,便慌了。也不及細想,便從後堂跑出來,借給父母請安,一睹司
馬懿的豐彩。
    她見客座上坐一少年,個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神態不卑不亢,一張長方臉,
透著剛毅自信;一雙大眼睛,閃著聰慧神采,想必是司馬懿了,心中遂生愛慕之情。便
有意問父母:「父母二老,孩兒不知有客,告退了。只是……」眉眼瞟了一下司馬懿,
意思是你們怎麼不介紹一下來人是誰呀?
    母親最了解女兒的心,便說:「這位公子是孝敬裡司馬家的二公子司馬懿……」
    還沒等母親說完,張春華便對司馬懿深施一禮:「久聞二公子大名。今日得見,三
生有幸。不知二公子親臨敝舍,有何公於?」
    張汪一聽心裡那個氣呀,山羊胡一撅一撅地,直瞪女兒。你這個瘋丫頭,人家是來
向你求婚的,你不知迴避,竟當面鑼對面鼓地問人家,傳出去,讓父母的臉面往哪擱?
當下,便拉了臉,「哼」了一聲。
    張春華見父親不高興,便嬌嗔地沖他做了個鬼臉,又對司馬懿送去一個深情的微笑,
下去了。
    司馬懿見張汪冷面待客,已覺不快,就要告辭。見張小姐雖是薄施脂粉,淡抹朱唇,
卻是該紅的紅得燦爛,該白處白得鮮潤,荷包小嘴,細挺的鼻樑,細細的蛾眉,湖水般
的眼睛,窗外的桃花綠柳,也黯然失色了。更兼她伶牙利齒,舉止大方,已博得他的歡
心,便決計非張春華不娶。他正想著如何打破僵局,猛聽得後院傳來一陣馬嘶。這是張
汪心愛的坐騎火焰駒在嘶叫。
    張汪聽到火焰駒的嘶鳴,又見司馬懿身穿一領紅袍,心中猛地生出一個惡作劇。便
問司馬懿:「公子可會騎馬?」
    「司馬懿見張汪發話,心中高興,道:「琴棋書畫禮射御六藝,晚生日日研習。」
    張汪便命家人牽來火焰駒說:「此馬雖貌不驚人,卻性烈善馳,是老夫心愛之物。
不知公子敢騎嗎?」
    司馬懿知他要難為自己,也不答話,逕自下堂,接過韁繩。想我將門之後,熟讀兵
書,焉能不精騎術?誰知那馬果然性烈欺生,一聲長嘶,便揚蹄旭蹶。但見司馬懿飛身
上馬,一勒馬肚,那馬便撒開四蹄如飛而去。紅馬紅袍恰似一團火球在綠野裡滾動。
    躲在一旁偷窺的張春華由緊張到釋然,臉上綻開了兩朵花,眼裡落人兩顆星。一旁
張夫人看在眼裡,明白女兒已愛上了司馬公子。
    一會兒,司馬懿馳馬轉回,滾鞍下馬,向張汪施禮,道:
    「大人的火焰駒真是一匹好馬。晚生獻醜了。」
    張汪尷尬地「啊啊」著,望著司馬懿的長臉又生一計。
    他提筆來到堂下,在馬臉上寫了「司馬懿」三字,引得張府家人丫環哄堂大笑。
    張汪想:想你也是血性男兒,看能不能受得此氣。受不得,走人,省了老夫口舌。
若受得,就該有自知之名,你這馬臉配不上我家小姐,還是走人。反正我是不樂意這門
親事。
    司馬忠見張大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難二公子,在一旁早氣得七竅生煙,只待公子
說一聲走,就要挑起禮品走人。
    太欺負人啦。
    司馬懿此刻一張臉也氣得成了豬肝色。但他忍著,再忍著。因為他充滿了自信。
    張夫人一旁看看夫君,看看司馬懿。不知如何是好。
    張春華可氣壞了。一張粉臉掛了嚴霜,一雙杏眼噴出了火苗。她見司馬公子一陣哈
哈大笑,一顆心立即懸了起來。
    莫非司馬公子氣瘋啦?不像呀。那眼神裡分明閃著自信的光茫呀。她懸著的心落了
下來,有了主意。她跑出後堂,要過父親手中的筆,在馬臉上添了兩個字「之馬」,便
成了「司馬懿之馬」。她扭臉對父親笑嘻嘻他說:「女兒素知爹爹敬重人才。今司馬公
子恭謙勇健,知書達禮,想必是爹爹要賜他一寶馬,可又不好明講,女兒便代爹爹寫明
了。」
    張汪一看弄巧成拙,氣得指著女兒,說不出話來:「你你你……」
    張春華來到母親身邊,撤嬌地對母親說:「母親,孩兒說得不對嗎?」
    張夫人疼愛女兒,又對司馬公子有好感,便對司馬懿說:「司馬公子,還不快謝過
老爺。老爺,我看這事就……」張汪見夫人也有意,便無奈地一揮手:「你們看著辦吧!」
    司馬懿心中大喜,對張小姐敬佩有加,對張夫人感激萬分,便深深一揖,道:「謝
過伯父伯母。不日,即請崔大人過府議親。告辭。」說罷,騎了火焰駒,帶了司馬忠,
喜氣洋洋而去。
    隔了幾日,尚書崔談到張府親送辰帖,商議迎娶之事。
    張汪經過夫人和女兒的勸說,已不再攔阻,當下定了佳期。
    嗩吶齊奏喜樂,鞭炮劈哩啪啦。一頂花轎就顫顫悠悠抬進了孝敬裡,停在了司馬府
大門前。
    面蒙頭紅的張春華下了轎,在嬪相導引下,踏上紅毯,越過馬鞍,在燈燭輝煌的喜
堂行禮如儀。在禮拜時,頭紅上下掀動,她一雙秀目看到身披紅綢、喜氣滿面的夫君,
看到一幅樟心題詞為「駕鳳和鳴,龍鳳呈祥」,胸中便湧起一陣喜浪,暗自祝告:「夫
君,你一定會成為一條龍,飛上九天。」
    ------------------
  白鹿書院  王錦掃描校對
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