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之策,當然是周旋得兩夫人無罪,同時保住自己。若在山東六國,對於一個太子這實在是一件輕而易舉的小事。可這是秦國,如此想法簡直荒誕得異想天開!違法便要論罪,這在秦國是無可變更的法度,除非老父王特赦,如此洩密重罪想一體逃脫無異於癡人說夢!事已至此,必須有人為洩密事件及其帶來的嚴重後果承擔罪責。為今之計,能保住自己已經是萬幸了,何能再希圖救出兩位夫人?華陽華月啊,非嬴柱不救,實不能救也……
清晨卯時,酣睡中的嬴柱被侍女喚醒,說家老令她進來稟報綱成君蔡澤在正廳等候。嬴柱猛然坐起穿好衣裳匆匆洗嗽完畢大步趕到了正廳,迎面便是一長躬:「綱成君想殺我也!」蔡澤哈哈大笑著連忙也是一躬:「三月未見,不想安國君竟成謙謙君子也!」嬴柱顧不得寒暄應酬,一把拉住蔡澤便走,到了書房掩上門便又是一個長躬:「綱成君救我!」蔡澤扶住嬴柱驚訝道:「安國君何事驚慌?」嬴柱便是連連頓足:「兩夫人被拘拿,嬴柱豈能不受牽連?老父王火急召我卻不見我,大勢危矣!」蔡澤恍然大悟,目光連閃間長長地「啊——」了一聲,悠然一笑道:「安國君啊,有道是人到事中迷,果不期然也!」「你說甚?」嬴柱一臉懵懂驚愕,「你你你說我迷?你說我迷!我如何迷果真迷麼!」蔡澤不禁笑得前仰後合:「也也也!安國君,老夫未及早膳便趕來點卯,肚腹空空,不教人咥笑得飽麼?」
「好說好說。」嬴柱拉開門便是一聲大喊,「酒飯!快!」
片刻間酒飯上來,蔡澤入座便埋頭吃喝。嬴柱卻是不吃不說話一邊看著蔡澤一邊從自己座案不斷往蔡澤身邊一蹭一蹭湊來,迫切之像竟如同狗看著主人乞求骨頭一般。蔡澤從容吃得一陣終是不忍,擱下象牙箸笑道:「安國君如此待客,老夫如何咥得?來!坐了說話。」嬴柱卻迷瞪著雙眼渾然不覺:「不不不!綱成君只管咥我也咥,咥罷再說不遲!」蔡澤的公鴨嗓呱呱笑道:「罷了罷了,來,坐回去聽老夫說!」見嬴柱只癡癡盯著自己,蔡澤驀然大覺侷促,霍地起身離座一躬:「君將為萬乘之尊,安得如此惶惶亂像?請君入座,老夫自有話說。」嬴柱一個激靈方才恍然一笑,不及站起便雙手撐地猛然挪動大屁股退了回去:「你只說!」
蔡澤這才落座一笑:「安國君,此事看似危局,實則十之八九無事也。」
「如何如何?何能無事?甚個根由?」
「其一,呂不韋已知羋亓出事,做好了周密謀劃。其二,公子老內侍老侍女與呂不韋新妻並商社執事,已經在年前安然回到咸陽。其三,老夫得信,公子與呂不韋已經離開了邯鄲,只要路途不遭意外,當可安然返國。」
「這?這與兩夫人之事何干?」嬴柱依然一片混沌。
「君不聞釜底抽薪乎!」
「啊,啊,啊——」嬴柱終於明白了一些。
「另則,兩夫人事安國君未嘗預聞,本無危局,亦無須憂慮。」
「我未嘗預聞麼?」嬴柱不期然驚愕一句又連忙改口,「對對對,我未預聞!」
「是否預聞不憑君說,乃老夫推斷之事實。」蔡澤梆梆叩著大案,「若你預聞,兩夫人自會供出;兩夫人未供,可證你未嘗預聞。不是麼?」
「你你你,你如何曉得兩夫人未供?」
「兩夫人若已供出,安國君去廷尉府便只怕不是會事了。」
「是也!」嬴柱長吁一聲,自己如何連如此簡單的道理也迷了心竅呢?以老父王執法如山的鐵石心腸,但有兩夫人供詞,自己能不連帶下獄?老廷尉會事問得便是自己是否預聞,若兩夫人供了還會那般依法質詢麼?還不早將供詞撂出讓我招認了?對也對也!兩夫人甚也沒說!驟然之間,一絲愧疚漫上嬴柱心頭,不禁懇切拱手,「綱成君,兩夫人乃先祖宣太后族孫,孤身無後,惟靠嬴柱照應,敢請援手一救!」
「救?救哪個?」蔡澤白眉猛然一聳,「此案必得一人承擔罪責,周旋得當或可解脫一人。兩人得救,只怕難於上天也!」
默然良久,嬴柱一聲歎息:「嗚呼!但得一人,夫復何言?」
「安國君存得此心,老夫便有一策。」見嬴柱又急急湊到面前,蔡澤便低聲說了起來。嬴柱邊聽邊點頭,臉上便盪開了一片近日難得的笑容。
蔡澤一走,嬴柱閉門大睡到午後方才起來,自覺神氣清爽了許多,啜得幾盞滾燙的釅茶便駕著軺車去了廷尉府。公堂相對老廷尉素無閒話,逕直便請安國君如實回復昨日質詢。嬴柱回得極是簡潔:離開咸陽之前從沒有對兩夫人透露過密詔,兩夫人從何途徑得密詔消息,也無從得知,不敢冒昧揣測。老廷尉請他在書吏錄寫的竹簡後手書了官爵名號,平板板一拱手道:「會事完畢。安國君聽候判詞。」嬴柱一點頭告辭出門,便奔王宮而來。
長史桓礫正在王書房外廳歸置官員上書,按輕重緩急排出先後次序,選出最緊要者在老秦王午眠之後立即呈進。埋頭之時卻聞案前微風,一隻黑色木匣已經擺在了案頭。桓礫一抬頭,見正殿老內侍已經踩著厚厚的紅地粘悄無聲息地站在了面前,便淡淡笑道:「老寺公又要給人加塞?」老內侍紅了臉,一邊搖頭一邊低聲道:「看好也,太子緊急上書!莫非你老哥哥敢不接麼?」桓礫一怔,撂下手頭書簡便打開了黑漆木匣揭開了覆蓋匣面的紅綾,一個更小的古銅匣顯了出來,匣面上赫然便是太子府的黑鷹徽!按照公文呈送法度:太子上書長史無權打開,必須立即呈送秦王。桓礫抬手啪的蓋上木匣捧起:「老寺公知會太子,上書已經呈送,請候回音。」見老內侍無聲地搖了出去,桓礫便捧著木匣進了書房內廳。
春回之季,久臥病榻的秦昭王氣色也漸漸見好,聽桓礫高聲大氣的稟報完畢竟是淡淡一笑:「老夫聽得見,忒大聲。開啟太子書,你念便了。」
「老臣明白!」桓礫心下一熱,不禁便是一聲哽咽。近年來老秦王風癱在榻,非但耳背重聽,連說話也是咕噥不清。無奈之下,桓礫與中車府令(內侍總管)便物色了一個極為聰敏可靠的少年內侍進了內書房,職事只有一個:終日守侯秦王臥榻做「傳詔侍者」。每有重臣對事,少年內侍便跪伏榻側頭靠王枕聽老秦王咕噥說話,而後轉身複述給臣下。幾次下來,王族元老與蔡澤等幾位重臣便大為不安,如此傳音斷事,但有差錯後果便是不堪設想!桓礫更是緊張莫名,每次對事都汗流浹背如同噩夢——不管是老秦王果然晚年昏聵,還是少年內侍傳音出錯,只要一兩件國事斷得荒誕不經,自己這個長年居於宮闈中樞執掌機密的長史與老中車令便必然會成為「狼狽為奸蒙蔽王聽」的奸佞小人,而被朝野唾罵遺臭萬年!反覆思慮,桓礫與老中車令秘密計議綢繆,便對少年內侍施行了「矐刑」,以防這個漸漸長大的內侍生出非分野心。
那是一種秘密刑罰,將新鮮熱馬尿傾於密封木桶,使人頭塞進鎖定熏蒸直到馬尿沒了氣息,反覆幾次,人便睜眼失明——雙目如常而不可見物。幾十年後,名動天下的樂師高漸離因行刺秦始皇被判腰斬,秦始皇看重高漸離擊築才藝而特赦之,然又必須依法給予處罰,便對高漸離用了這種矐刑,從而使這種刑罰見諸史書。這是後話。
聽著少年內侍沉悶的嗚咽,桓礫便在行刑密室裡捶胸頓足地咒罵自己。老中車令看他幾於癲狂,便揶揄地嘲笑他「謀忠又謀正,賣矛又賣盾」,笑罷便再也不請他監刑了。去年入冬之後,原本機敏聰慧清秀可人的少年內侍倏忽變得呆滯木訥,雖傳言依然無差,然那對似乎依然明亮的雙眸卻終日無神地空望著前方,黯淡的兩頰總是掛著一絲細亮的淚線,直看得桓礫心頭發顫!雖然他已經請准秦王對少年家人族人做了賜爵厚賞,可每次看見這個默默跪伏在王榻一側的少年,便生出一種難以名狀的傷痛。年關之後春氣大起,老秦王漸漸見好,今日竟能大體清晰的說話了,他如何不如釋重負熱淚縱橫?
「好好念也……」秦昭王沙啞的聲音慈和得像哄慰小兒。
「哎。」桓礫答應一聲,拭去老淚啟開銅匣展開竹簡咳嗽一聲便誦讀起來,「兒臣嬴柱頓首:得奉王命立異人為嫡,不勝感喟欣慰,恆念父王洞察深遠。然,一事不敢妄斷,請父王訓示定奪:異人生母夏姬出身微賤,粗疏不足以為兒臣正妻;兒臣妻華陽夫人違法獲罪,而今下獄,夫人爵被奪,依法已非兒臣之妻;如此兒臣無妻,諸子亦無正母,嫡子異人歸來之日,若無正母在位示教似有不妥;此事該當如何處置,兒臣委實無策,懇請父王定奪示下。」收攏竹簡,桓礫補了一句,「太子書完。」
一直靠著大枕閉目凝神的秦昭王良久默然,突兀道:「長史以為此事如何?」
「老臣……」桓礫一陣沉吟正要說話,秦昭王卻一拍榻欄:「宣嬴柱!」
正在候見偏殿呆看屋簷鐵馬的嬴柱被老內侍帶進深邃幽暗的王書房內廳,進門便撲拜在地高聲道:「春來陽生,兒臣祝父王康泰。」秦昭王淡淡一笑:「禮數倒是學得周全。坐了。」聽得王榻蒼老的說話聲,嬴柱不禁大是驚愕接連又是撲地一拜:「嗚呼!天祐我秦,父王復聰,兒臣心感之至!」秦昭王白如霜雪的長眉皺成了一團,溝壑縱橫的老臉卻是平靜如水,輕輕一抬手道:「坐了回話。廷尉府會事如何?」嬴柱膝行到榻側案前肅然挺身跪坐,便將會事經過簡潔說了一邊,末了歸總一句:「兩夫人之謀,兒臣未嘗與聞,惟聽廷尉府依法處置。」秦昭王道:「你若廷尉,此案如何裁決?」嬴柱毫不猶豫接道:「坐實憑證,依律判之,首犯當腰斬!」片刻默然,秦昭王道:「你若秦王,自覺能否特赦?」
「……」嬴柱頓時吭哧不敢接口。
「今日上書,是否要再次大婚?」秦昭王又淡淡地追了一句。
「……」嬴柱還是吭哧不敢接口。
「嬴柱啊,」秦昭王拍著榻欄粗重地歎息了一聲,「既為國君,當有公心。無公心者,無以掌公器也。汝縱有所謀,亦當以法為本。秦之富強,根基在法。法固國固,法亂國潰。自古至今,君亂法而國能安者,未嘗聞也!君非執法之臣,卻是護法之本。自來亂法,自君伊始。君不亂法而世有良民,君若亂法則民潰千里。《書》云:王言如絲,其出如綸。誠所謂也!汝今儲君,終為國君,何能以家室之心,圖謀國法網開一面?汝縱無能,只守著秦法巋然不動,以待嬴氏後來之明君,尚不失守成之功矣!汝本平庸,卻時生亂法之心,無異於自毀根基。果真如此,秦人嬴氏安能大出於天下?惜乎惜乎!秦人將亡於你我父子也!」一字一頓,鏗鏘沙啞的嗓音在大廳嗡嗡迴響,滄海桑田在緩慢堅實地的蕩蕩瀰漫,驟然收剎之下,大廳中一片寂然。
「君上……太子……太醫!」匆忙錄寫的桓礫驀然抬頭,才發現不知何時秦昭王已經坐了起來,臉泛紅潮額頭大汗淋漓雪白鬚發散亂張開,儼然一頭行將猛撲的雄獅!而一直低頭受訓的嬴柱,卻涕淚縱橫面色蒼白地軟癱在了案前。
老太醫一陣忙亂,綻開心勁的秦昭王已經疲憊地昏睡了過去,甦醒過來的嬴柱卻只呆坐著發怔。良久,嬴柱扶案站起,對著王榻深深一躬便踽踽去了。
蔡澤正在太子府書房等候,見嬴柱一副茫然的模樣不禁便笑:「安國君失魂也!要否尋個方士來?」嬴柱卻極是不耐地搖搖手:「綱成君好聒噪!害我無地自容也!」蔡澤驚訝地瞪起了那一對鼓鼓的燕山環眼:「如何如何?碰了釘子麼?」「釘子?是刀是劍!剜心剔骨!」嬴柱紅著臉啪啪拍案,「面對父王那翻訓斥,我只恨不能鑽到地縫去!綱成君啊,嬴柱完了,完了……」說著竟是伏案大哭。蔡澤大是難堪,過來搖著嬴柱肩膀急促道:「安國君說個明白!若果真累你吃罪,老夫立即進宮自承攛掇教唆之罪,與你無涉!」嬴柱止了哭聲歎息幾聲,便將父王的訓示一句句背來,末了竟又是放聲痛哭。
「安國君,蔡澤先賀你也!酒來!」蔡澤手舞足蹈公鴨嗓一陣嘎嘎大笑。
「你!失心瘋?」嬴柱一驚,回身便要喊太醫。
「且慢且慢!」蔡澤嘎嘎笑著坐在了對面連連拍案,「老夫只候在這裡,若今夜明朝沒有佳音,蔡澤從此不再謀事!酒來也!」
嬴柱看蔡澤如此篤定全然不似笑鬧,心下雖將信將疑,卻也當真喚來侍女擺置小宴,便心不在焉地應酬著蔡澤飲了起來。未得三巡天色已黑,嬴柱正在思謀如何找個理由送走蔡澤自己好思謀對策,便聽庭院突兀一聲高宣:「王命特使到!安國君接詔——」嬴柱陡然一個激靈,翻身爬起帶倒酒案嘩啦大響只不管不顧跌跌撞撞出了書房,在廳廊下卻與悠悠老內侍撞個滿懷兩人一齊倒地。
「嗚呼哀哉!安國君生龍活虎也。」老內侍勉力笑著撿起了地上的木匣。
「老寺公,慚愧慚愧……」嬴柱臉色漲得紅布一般。
「安國君自個看了。」老內侍雙手捧過木匣殷殷低聲笑道,「若非你緊急上書,此詔今朝便發了。老夫告辭。」一拱手便搖了出去。
「大燈!快!」嬴柱一邊急促吩咐,一邊已經打開了木匣將竹簡展開,兩盞明亮的風燈下便見兩行清晰大字:
王詔:夫人獲罪,不及株連。安國君嬴柱可持此詔前往廷尉府獄,探視
其妻華陽夫人,以安家政。
嬴柱大步回到書房,將竹簡往蔡澤手中一塞,人只站在旁邊呼呼直喘:「老寺公說,我若不上書,此詔今朝便發了。」蔡澤打開竹簡掃得一眼便是一聲長吁:「嗚呼哀哉!老夫險些弄巧成拙也!」站起身一拱手便要告辭。「且慢且慢!」嬴柱卻連忙拉住了蔡澤衣襟,「綱成君莫如此說,只要得此詔書,吃一頓訓斥也是值當。你只說,我果然無事了?」「安國君真是!」蔡澤便有些苦笑不得,「倘若有事,老王能如此痛切一番?今日之訓,大有深意也!」嬴柱大惑不解:「有何深意?我卻只聽得膽顫心驚!」蔡澤正色道:「安國君膽顫心驚者,老王辭色也。老夫揣度秦王本意,似在為王族立規,非但要見諸國史,且不日便會昭著朝野。左右事完,老夫去也。」搖著鴨步便忙不迭匆匆走了。
嬴柱放下心來,好容易安穩睡得一夜,次日清晨便乘輜車到了廷尉府。老廷尉一見詔書,便喚來典獄丞帶著嬴柱去了城西北的官獄。秦國法度:郡縣皆有官獄,只關押那些未曾結案定罪的犯人與輕罪處罰勞役的刑徒;一經審理定罪,便一律送往雲陽國獄關押。依當世陰陽五行之說:法從水性陰平,從金性肅殺,北方屬水西方屬金。故官獄多建於城西北民居寥落處,咸陽亦不例外,只是比郡縣官獄大出許多而已。在官獄的高大石牆外停了輜車,嬴柱便跟著典獄丞徒步進了幽暗的石門,曲曲折折來到一座孤零零的石條大屋前。典獄丞喚來獄吏打開碩大的銅鎖,虛手一請,自己便守在了門口。嬴柱進屋,眼前突兀一黑,一股濕淋淋的霉味迎面撲來,不禁便是一陣響亮的咳嗽噴嚏。
「夫君……」角落木榻的一個身影撲過來抱住嬴柱便是放聲大哭。
「夫人受苦了……」嬴柱手足無措地撫慰著華陽夫人,湊在女人已經變得粘答答的耳根氣聲道,「莫哭莫哭,說話要緊。你如何招認?老姐姐說甚了?」
「我甚也沒說。阿姐一口攬了過去,說一切都是她的謀劃……」
「要犯分審,你如何曉得?」
「阿姐囚在隔室。前日她五更敲牆,從磚縫裡塞過來一方薄竹片。」華陽夫人伏在嬴柱懷中,悄悄從顯然不再豐腴的胸前摸出了一片指甲般薄厚巴掌般大小的竹片,哽咽著湊近到嬴柱眼前。幽暗的微光下,一行針刺的血字紅得蹦蹦跳動——萬事推我萬莫亂說!
嬴柱一聲哽咽,大手一握便從女人手心將竹片抹在了自己掌中,猛然便捶胸頓足大聲哭了起來:「嗚呼夫人!家無主母,嬴柱無妻,天磨我也!夫人清白,國法無私,但忍得幾日,我妻定能洗冤歸家!嗷嚎嚎——痛殺人也!」
「嬴柱!」突然便聞隔牆女聲的狂亂吼叫,「你妻清白!我便有罪麼!枉為姐妹骨肉,你夫婦好狠心也!老娘今日偏要翻供,任事都是你妻所做!教你清白!教你清白!」
「羋氏大膽!」獄吏高聲呵斥著走到門前,「不怕罪加一等麼!」
「法不阿貴,老娘怕你太子不成!」女人只是跳腳嘶吼,渾不理睬獄吏呵斥。
「大膽羋氏!」嬴柱沉著臉大踏步出來,逕直走到隔間囚室門前怒聲斥責,「國法當前,容得你胡扯亂攀!姑且念你與夫人同族姐妹,今日不做計較。你只明說何事未了,嬴柱卻是以德報怨!」
女人一陣咯咯長笑:「我只想你了!想你來這裡陪我!」
「癡瘋子!」嬴柱怒喝一聲,轉身對典獄丞高聲大氣道,「待她醒時說給她聽:她的家人家事本君料理,教她安心伏法便是。」說罷便大踏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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