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國


一路行來,各館庭院一片幽靜,與前院的人來人往竟是兩重天地。嬴政頗覺奇怪。王綰道:「據我所知,文信學宮每旬一聚論,今日巧遇亦未可知。」嬴政一聽頓時來了興致:「當真巧遇最好,正欲一睹文信侯門客之風采也!」說話間來到蘭池最南岸的一片庭院,三丈石坊前迎面一座白玉大碑,中央鑲嵌著三個斗大的銅字——天斟堂。

進得石坊,遙遙便聞喧嘩之聲從柳林深處的庭院傳來,兩人加快腳步循聲尋來,果然在一座木樓前的天然谷地中看見了五色斑斕的人群。嬴政一拉王綰,兩人便走到了邊緣山坡的一片柳林下。王綰遙指谷地笑道:「兩百餘人,各館名士都到了。」嬴政望去,但見林下士子們人各一方草蓆,中央的呂不韋與蔡澤面前也只有兩張石案而已,不禁點頭讚歎:「學宮宏大而行止簡樸,仲父理財有道也!」王綰立即接道:「這宏大學宮也是寡婦清助金,否則文信侯如何造得?」嬴政目光一閃,卻遙指谷地道:「看,綱成君說話了!」

遠遠看去,蔡澤手中搖著一卷竹簡,特有的呷呷公鴨嗓隨風傳來:「諸位,業經修正的秦法已發各館議論多日,為使未來之秦法臻於完美,在座學子可各抒己見,無得顧忌。若有見解被採納為法令者,文信侯如約重賞也!」

林下一人高聲道:「我有一言:修正之秦法雖增補了賑災、興文、重商、孝義諸節,並將所有刑罰一律寬緩三分,使商君開創的秦法成宏大完美之勢。然則,商君之秦法已行百年有餘,秦人似未覺不便,朝野亦無修法之呼聲。我之所慮者,惟恐文信侯新法無推行之根基也,望文信侯三思而行。」

「畏首畏尾,成何大事也!」草地前排站起一位黑衣竹冠士子高聲道,「在下曾在廷尉府做執法郎,深知秦法之弊端!昔年秦法之威,正在應時順勢而生。百年以來,天下大勢與庶民生計皆已大變,秦法若不及時修正,勢必成秦國繼續強盛之桎梏!文信侯修正秦法,正為秦國統一天下預做鋪墊,並未改變既往國策,何懼之有也!」

「我有一問!」一人霍然起身高聲道,「春秋戰國以來,但凡變法先得明其宗旨。譬如商君變法,宗旨便是富國強兵。今日修正秦法,開首卻並未闡明宗旨,而只是做律條之增補。敢問文信侯:修法宗旨究竟何在?為何不能公諸於秦法篇首?」

場中一時默然。蔡澤巡視一周,見無人說話,便一揮手中卷宗呷呷道:「修正秦法之宗旨,便是屏棄對內之嚴刑峻法,對外之銳士暴兵,使秦國以寬刑明法立天下,以富國義兵雄天下!此間分野,便是霸道與王道之別,便是商君法與文信侯法之區別。其所以不在篇首彰明,便是不欲朝野徒然議論紛爭。如此而已,豈有他哉!」

「綱成君差矣!」林下一士子激昂開口,「在下乃申不害傳人,敢問綱成君:秦乃法家聖土,摒棄王道仁義、推行耕戰國策、以實力雄視天下,其來有自也!文信侯修法之宗旨,若果然是回復王道仁義之老路,緘口不言豈非欲蓋彌彰?與其如此,何如公然昌明,如商君一般強力變法!」

林下又是一陣沉默。忽然一人站起,向呂不韋蔡澤一拱手,又向林下士子們環禮一周,厚重的音色便隨風迴盪起來:「在下李斯,以為諸公所論皆未切中要害也。據實而論,秦法當有所變。然則,昌明宗旨,強力變法,天下時勢不容也!孝公商君之時,列強並立,相互制約,妥善斡旋便能爭得變法時日,即或對內使用強力,亦可避得他國干預。今日時勢大非當時,秦國一強獨大,森森然已成眾矢之的!強力變法一旦生亂,苟延殘喘之六國必得全力撲來,其時秦國百年富強便將毀於一旦也!惟其如此,只有迂迴漸變,從律條增補與修正入手,做長遠變法之圖謀。此等務實之艱難,非徒然高論所能解也。惟體察時勢,方見文信侯之苦心!雖則如此,據今日秦國之勢,李斯敢請延緩修法之舉,文信侯三思也。」

蔡澤憤然拍案:「李斯!修法乃第一等大事,何由延緩!」

「綱成君息怒。」石案前呂不韋站了起來,平穩親切地聲音在風中搖曳,「今日之論,諸位為我謀,亦為國謀,老夫受益匪淺,深感欣慰矣!就事理而言,諸位皆天下名士,尚見仁見智,況乎天下?況乎秦國朝野?顯然,修正秦法,先得一場學理論爭。否則,不足以順乎人心也!然春秋戰國以來,舉凡變法之爭、為政之爭、治國之爭,往往皆陷於實用功利之論戰,一不深究法令國策之大道根基,二不洞察千秋萬代之長遠利害,遂使法令流於刑治,功利囚於眼前。而要在秦國再度變法,便要先從學理入手,深究歷代治國之道,以千秋史家之目光權衡法令得失。此等見識若能風行朝野,再度變法有望矣!惟其如此,目下學宮事務可做倒置:先修書,後修法,書為法之綢繆也!諸位以為如何?」

「立法先立學,文信侯英明!」

「呂子萬歲!」

「稷下之風萬歲!」

在林下一片喧嚷之中,王綰領著嬴政匆匆繞過柳林,從後門進了木樓。王綰周密,先請嬴政自進書房內間等候,自己卻站在了門廳下等候。呂不韋遠遠看見王綰立在門廳,便對身邊蔡澤與李斯等一班門客名士吩咐了幾句,待蔡澤等走向相鄰庭院,呂不韋才匆匆走來低聲問:「秦王來了?」王綰也低聲一句:「在內書房。」呂不韋笑道:「你也進去,門廳有人。」待王綰入內,呂不韋喚過一老僕吩咐幾句,這才隨後進了木樓。

「見過仲父。」嬴政見呂不韋進來,迎面便是肅然一躬。

「老臣參見秦王。」呂不韋也是大禮一躬,直起腰身便是一歎,「我王業已成人矣!自今日始,老臣請免仲父稱謂,乞王允准,以使老臣心安也。」

「仲父何出此言?」嬴政又是深深一躬,「仲父為顧命大臣,受先王遺命,坦蕩攝政,公心督課,何得於心不安?若是嬴政荒疏不肖,願受仲父責罰!」

「敢請君上入座,用茶。」呂不韋虛手一扶嬴政,坐在了對面書案前喟然一歎,「君上蒙羞,老臣愧對先王也!」重重魚尾紋中一雙老眼頃刻溢滿了淚水。

「仲父……嬴政少不更事,驪山之言多有唐突……」

「不。」呂不韋搖搖手,「君上一言,真金石也!那日之後思忖往事,老臣始得明白:世間人事錯綜糾纏,但凡大局事體,終非一人可左右也!譬如目下,老夫所能為者,惟修書修渠兩事耳!朝局成今日之勢,不怪老臣,卻怪何人哉!」

嬴政目光驟然一閃:「敢問仲父,莫非又有新變?」

「昨日新詔,君上且看。」呂不韋掀開案頭銅匣,拿出一卷遞了過去。嬴政展開竹簡,便見赫然蓋著太后大印的詔書上幾行大字:「攝政太后詔:長信侯嫪毐忠勤國事,增太原郡十三萬戶為其封地。另查,文信侯呂不韋荒疏國政,著長信侯嫪毐以假父之身接掌國事,丞相府一應公事,皆報長信侯裁處。秦王八年春。」

「幾支竹片而已,老秦人聽他了?」嬴政輕蔑地笑了。

「秦人亦是人,君上莫輕忽也。」

呂不韋正色一句,便說起了嬴政所不清楚的內外變化。自嫪毐陡然竄起,便有一班得其厚賞的吏員內侍大肆奔走,打著太后旗號為嫪毐籠絡勢力。那嫪毐在封地山陽起了一座佔地千畝的「名士院」,大言宣稱:「今日為我門客,他日為秦公卿!」咸陽官署多有吏員去職投奔,雖說並無要員顯臣,然執掌各署實權的大吏卻是不少,若連同山東六國投靠的士子一起算,嫪毐門客已經有兩千餘人了。不可思議的是,太后還下了一道特詔:凡秦國宮室、苑囿、府庫,長信侯得任意享用並可憑調撥財貨!借此恩寵,今歲嫪毐又在太原郡起了一座「武賢館」,大肆收納胡人武士與中原遊俠,目下已有三千餘人,終日狩獵習戰洶洶擾民,動輒便對太原郡征發車馬勞役,滋擾甚多。秉性鯁直的太原郡守忍無可忍,已經三次上書呂不韋請求去職太原了。

嫪毐有千人馬隊專司護衛,奔走於封地與太后寢宮之間,頻頻以「攝政太后詔」與「長信侯令」對丞相府之外的各官署發號施令。嫪毐攬政,從來不來咸陽理事,只在各處遊樂狩獵的「行宮」任意批示公文發佈詔令。嫪毐的書令幾乎全部集中於兩事:一則擢升親信,二則壓迫六國向自己獻金。除此之外,舉凡涉及正經國事的批令皆與呂不韋拗力:丞相府要修葺關隘,「太后詔」便下令停止征發民力;丞相府要清查府庫,「太后詔」便封存府庫;丞相府要整肅吏治,「太后詔」便停止官吏陞遷貶黜……如此等等,呂不韋的政令便沒有一件可以遵照實施了。此等亂局之下,咸陽各官署的吏員們無所適從,便有歌謠云:

飛來文,不可奉。

與嫪氏乎?與呂氏乎?

不知所終!

目下,僅在丞相府十三屬署,便已積壓了百餘件號令全然相左而無法實施的國事公文。更有甚者,山東六國已經覺察到了秦國亂局,圖謀扶嫪毐而倒呂不韋了。斥候已經探得明白,魏國有謀士已經對魏景湣王畫策:割地三百里以資嫪毐,長其實力,以使秦國罷黜或誅殺呂不韋!呂不韋本欲借此對魏國大舉進軍,慮及若是「太后詔」又來制止,反倒是弄巧成拙,也只好隱忍了……

「如此亂局,仲父忍作壁上觀?」

「有心無力,徒歎奈何也!」

良久默然,嬴政突兀道:「急難無虛言。嬴政冒昧揣測:以仲父之能,絕非無可著力。仲父束手,投鼠忌器也!仲父與先父與太后淵源深遠,既顧忌傷及太后,亦顧忌先王蒙羞,更顧忌嬴政來日翻雲覆雨!於是,仲父只能靜觀待變。可是?」

「……」面對嬴政的直白凌厲,呂不韋竟默然了。

嬴政撲地拜倒:「今日一求,乞仲父允准!」

呂不韋連忙趨前扶住:「老臣但聽王命。」

嬴政起身,又是肅然一躬:「只求仲父扶持我冠劍親政,而後縱有千難萬險,嬴政一無所懼!」呂不韋釋然一笑:「此事本當老臣職責所在,君上何言相求?秦王若不親政,呂不韋這仲父之名豈非滑稽也!」嬴政不禁大為振奮,切齒拍案道:「但得仲父同心,何懼嫪毐那豬狗物事!」呂不韋淡淡笑道:「君上少安毋躁,只牢記八字:晦光匿形,欲擒故縱。」嬴政目光驟然一閃:「仲父是說,助長嫪毐野心?」呂不韋慨然道:「勢盈則心野。以老臣閱歷,此等不知天高地厚者,必急不可待也。後法制之,不留後患。先法制之,無以除根。君上但如常處之,無慮老臣也!」嬴政長吁一聲:「仲父之言,使茅塞頓開。嬴政告辭。」起身一躬,便與王綰去了。
 

暮色時分,呂不韋來到了門客苑深處的一座小庭院。

李斯驚訝地看著獨自前來的文信侯,連忙從書案前起身行禮,又連忙捧來陶壺煮茶。呂不韋坐到書案前一邊打量案頭小山一般的卷宗,一邊搖搖手笑道:「李斯呵,任事不用,只坐下說話了。」李斯機敏,二話不說擱下陶壺便恭敬地坐到了屋中僅有的那張書案對面。呂不韋慈和地笑著:「李斯呵,做老夫門客舍人,自覺如何?」李斯略一思忖道:「尚可。」簡單兩字,便不說話了。「言不違心,磊落名士也!」呂不韋點頭讚許了一句笑道,「以老夫之見,李斯之才,理事長於治學,足下以為如何?」李斯坦然道:「文信侯所言極是。埋首書案,斯之短也。然則,編修此等廣涉雜學之書,李斯尚能勝任。」呂不韋卻是喟然一歎:「強使大才埋書案,惜哉惜哉!」李斯不禁目光一閃:「斯與諸客多有相左,文信侯欲教我去麼?」呂不韋悠然一笑:「子何其敏思過甚也!老夫之意,欲使才當其實,別無他意。」李斯慨然拱手:「文信侯但有差遣,義不容辭!」呂不韋搖頭道:「非差遣也,實相詢也。老夫欲使你做一功業實務。然則,此事既得苦做,一時又無功利,只不知你意下如何?」李斯斷然道:「士子建功,凡事皆得苦做!士子立身,不求一時功利!」「好!」呂不韋一拍書案,「秦國將開天下最大之河渠,足下可知?」李斯驚訝地搖搖頭:「天下最大河渠?未嘗聞也!」呂不韋朗朗一笑:「原是上天助秦,老夫何嘗想到有此等好事送上門也!」

笑得一陣,呂不韋說起了籌劃這個河渠工程的因由。

去歲立秋時節,丞相府來了一個奇人求見呂不韋。其時正當萬里晴空,其人卻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足下一雙草鞋,手中一支鐵杖,面色黝黑風塵僕僕,儼然苦行之士。呂不韋不禁揶揄笑道:「足下未雨綢繆,真遠見也!」其人冷冰冰道:「此乃我門行止法度,無關晴雨,文信侯錯笑也!」呂不韋連忙從座中起身一拱:「足下墨家乎?農家乎?」其人只冷冷兩個字:「水工。」呂不韋當即請這個不苟言笑的水工入座,吩咐童僕即上涼茶為佳賓消暑。上茶之間,水工說了幾句話,結實幹淨得沒有一字多餘:「我名鄭國。韓國水工。山東無國治水,故來秦國。」說罷便頭也不抬地連續痛飲,直至一大陶壺涼茶飲盡,始終也沒看呂不韋一眼。呂不韋借此思忖得一陣,淡淡一笑道:「足下治水之才,較李冰如何?」鄭國也只硬邦邦八字兩句:「李冰尚可。余不足論。」呂不韋驚訝失笑:「足下輕忽李冰,蔑視天下,莫非曾隨大禹治河?」鄭國冷冷道:「若生其時,治河未必大禹。」呂不韋不禁哈哈大笑:「足下傲視古今,老夫倒是生平未見也!你且先說,可曾有治水之績?」鄭國點著鐵杖道:「引引漳灌鄴十二渠,吾成後六渠。鴻溝過大梁。漢水過郢通雲夢。此後六國無心無力,非鄭國不治水也!」

呂不韋不禁驚愕了。

引漳灌鄴,乃魏文侯時的鄴城令西門豹開始的龐大治水工程,一直到魏襄王之世的鄴城令史公方才完成,歷時四代百餘年,先後修成大渠十二條,魏國河內由此大富。鴻溝則是魏國開鑿的一條人工河流,引大河從大梁外南下直入穎水,全長三百餘里,歷魏惠王、魏襄王兩代近百年修成,南魏北楚不知得利幾多。漢水過郢入雲夢,則是戰國中期楚國的最大治水工程。白起奪取楚國老郢都之後,楚國都城遷往雲夢澤東北岸建立仍然叫做郢都的新都城,引漢水過郢而入雲夢澤,使郢都水路暢通。如此三大治水工程盡皆驚世溝洫,任能領得一項都是不易,鄭國能領得三項,如何竟不聞此人之名?

「水工無虛言。」鄭國顯然洞悉了呂不韋心思,篤篤點著鐵杖,「我為水工,素不治役,惟踏勘溝洫水路、攻克施工難題,故工程之名皆無鄭國名號。公不知我,原不足怪。以一己之知斷事,事必敗也!」說完這幾句最長的話,站起來便走。

「先生且慢!」呂不韋連忙攔住鄭國,當頭便是肅然一躬,「不韋不通水事,尚請見諒。先生既有志治水,秦國必有伸展之地。先生可先行住定,容我選得一班吏員襄助先生,先行踏勘秦國水情如何?」

「不必踏勘。秦國水情,鄭國瞭然於胸。」

「如此敢問先生:治秦之水,以何當先?」

「解秦川擁水之旱、良田荒蕪為先。」

「如何解得?」

「引涇入渭,長渠橫貫東西,水旱可解,鹽鹼可消。」

「渠長几何?」

「東西四百餘里。」

「需民力幾多?何年可成?」

「十萬,數十萬,百餘萬。數十年,十數年,五七年。」

呂不韋沉吟片刻道:「先生稍待月餘,容我籌劃決斷。」

「月餘?」鄭國嘴角抽出了一絲冷笑,「半年之內,我在涇水瓠口。半年無斷,再莫找我。告辭。」鐵杖一點,大步利落得出了廳堂。

當晚,呂不韋造訪了昔年耿耿圖謀於秦川治水的蔡澤。這位計然派傳人感慨萬端:「天意也!秦川治水自商君動議,百餘年來歷經七王八相,連同老夫,皆未成事矣!今日重提秦川治水,恰當時勢遇合,文信侯為相何幸也!」呂不韋笑道:「綱成君所謂時勢遇合,卻是何意?」蔡澤侃侃道:「秦川百年治水不成,因由在三:其一,戰事多發,民力不容聚集;其二,府庫不豐,財貨不容兩分;其三,水工奇缺,一個李冰不容兼顧。老夫為相之時,諸事具備,惟缺上乘水工,以致計然派富國之術終無伸展也!今日之秦國無戰無亂,財貨豐盈,民力可聚,更有天下名水工送上門來,豈非時勢遇合哉!」默然良久,呂不韋斷然拍案:「秦川不治水,秦國無以富,縱是有戰有亂,呂不韋也當全力為之!」蔡澤連連喊好,末了昂昂道:「你這學宮另選能才,老夫去做河渠丞!」呂不韋連忙笑吟吟撫慰道:「綱成君學問淵深,見識卓著,興文明大業正當其任也!河渠事務勞碌不堪,便讓給後生輩了。」蔡澤老眼瞪得一陣,說聲也是,方才悻悻然不爭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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