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演義
第三十一回 誘叛王杯酒施巧計 彈權戚力疾草遺言

    卻說竇憲被章帝切責,非常震懼,叩首不遑,幸從屏後走出麗姝,冉冉至章帝前,毀服
減妝,代為謝罪。這人為誰?便是六宮專寵的竇皇後,外戚竇憲的親女弟。她聞阿兄遭責,
恐致受譴,因即趨出外庭,仗著一副媚容,替兄乞憐,力圖解免。章帝見她愁眉半蹙,粉面
微皺,一雙秋水靈眸,含著兩眶珠淚,幾乎垂下,就是平時的百囀鶯喉,至此也嗚咽欲絕,
卿真多慮,我見猶憐,不由的把滿腔怒意,化作冰消。竇皇後又半折柳腰,似將下跪,當由
章帝連呼免禮,輕輕把她扶住;一面令竇憲起來,叫他退去。憲得了這護身符,當然易懼為
喜,再行叩謝,然後起身趨出。章帝挈著竇後,返入後宮,不消細述。惟竇憲雖得免罪,卻
已為章帝所憎嫌,不復再加重任。所以憲在章帝時代,只做了一個虎賁中郎將,未聞遷調,
但守著本身職務,旅進旅退罷了。這還是章帝一隙之明。新任雒陽令周紆,持正有威,不畏
強禦,甫行下車,即召問屬吏,使報大族主名。屬吏止將閭裡豪強,對答數人,紆厲聲道:
「我意在詳問貴戚,如馬竇兩家,子弟若干?照汝所說,統是賣菜傭姓名,何足計較?」屬
吏聞言,不禁惶恐,才將馬竇子弟,約略報了數名。紆又囑咐道:「我只知國法,不顧貴
戚,如汝等賣情舞弊,休來見我!」屬吏唯唯,咋舌而退。紆乃嚴申禁令,有犯必懲。貴介
子弟,卻也不敢犯法,多半斂跡,京師肅清。一夕黃門侍郎竇篤出宮歸家,路過止奸亭,亭
長霍延,截住車馬,定要稽查明白,方許通過。篤隨身有僕從數人,倚勢作威,不服調查,
硬將霍延推開。延拔出佩劍,高聲大喝道:「我奉雒陽令手諭,無論皇親國戚,夜間經過此
亭,必須查究。汝系何人?敢來撒野!」也是個硬頭子。竇氏僕從哪裡肯讓,還要與他爭
論,篤亦不免氣忿,在車中大叫道:「我是黃門侍郎竇篤,從宮中乞假歸來,究竟可通過此
亭否?」亭長聽了,才將劍收納鞘中,讓他過去。篤心尚不甘,再加僕從慫恿,即於次日入
宮,劾奏周紆縱吏橫行,辱罵臣家。章帝明知篤言非實,但為了皇後情面,不能不下詔收
紆,送入詔獄。紆在廷尉前對簿,理直氣壯,仍不少撓,廷尉也弄得沒法,只好據實奏陳。
章帝竟批令釋放,暫免雒陽令官職,未幾又擢任御史中丞。可見章帝原有特識,不過曲為調
停,從權黜陟,此中也自有苦衷呢!若抑若揚,措詞甚妙。
    建初八年,烏孫國遣使入朝,乞請修好,就是招諭烏孫的漢使,也同與東歸。回應前
回。章帝甚喜,即授超為將兵長史,特賜鼓吹幢麾;並擢徐幹為軍司馬,別遣衛侯李邑,護
送烏孫使人返國,且賜烏孫大小昆彌等錦帛。大小昆彌,系烏孫國王名,詳見《前漢演
義》。李邑方到於置,聞得龜茲將攻疏勒,恐道途中梗,不敢前行,反上書奏稱西域難平,
長史班超,擁嬌妻,抱愛子,安樂外國,無內顧心,所有先後奏請,均不可從等語。事為班
超所聞,不禁長歎道:「身非曾參,乃蒙三至讒言,恐不免見疑當世了!」曾參事,見《戰
國策》。當下將妻斥去,上書瀝陳苦衷。章帝知超忠誠,因傳詔責邑道:「超果擁妻抱子,
屬下千餘人,豈不思歸,怎能盡與同心?汝但當受超節度,就商行止,不必妄言!」又復書
諭超,謂邑若至卿處,可留與從事。邑無奈詣超,超不露聲色,另派干吏與烏孫使臣,同至
烏孫,勸烏孫王遣子入侍。烏孫王唯命是從,即出侍子一人,送至超處。超令李邑監護烏孫
侍子,偕往京師。軍司馬徐幹語超道:「邑前曾毀公,欲敗公功,今何不依詔留邑,另遣他
吏入京,護送烏孫侍子?」超微笑道:「我正為邑有讒言,留彼無益,所以令他回京,且內
省不疚,何恤人言?如必留邑在此,稱快一時,如何算得忠臣呢?」及邑返京後,卻也不敢
再毀班超。章帝因烏孫內附,侍子入朝,益信超言非虛。越年改號元和,特遣假司馬和恭
等,率兵八百,西行助超。超既得增兵,復征發疏勒於置人馬,共擊莎車。莎車聞超出兵,
特想出一法,陰使人□著重賂,往餌疏勒王忠,叫他聯合莎車,背叛班超。此計卻是厲害。
疏勒王忠果為所愚,竟將重賂收受,與超反對,出保烏即城。超猝遭此變,忙立疏勒府丞成
大為王,召回出發兵士,假道攻忠。烏即城本來險阻,不易攻入,超軍圍城數月,竟未攻
下。忠復向康居乞援,康居出兵萬人,往救烏即城,累得起進退彷徨,愈難為力。於是分頭
偵察,探得康居國與月氏聯姻,往來甚密,乃亟派吏多□錦帛,往饋月氏王,托使轉告康
居,毋為忠援。月氏王也是好利,當即允許,立將超意轉達,財可通神,莫怪夷狄。康居顧
全親誼,還管甚麼疏勒王忠?一道密令,轉至烏即城中,反使部眾將忠縛歸。烏即城既失援
兵,又無主子,只得舉城降超。惟忠被康居執去,幸得不死,羈居了兩三年,與康居達官交
好,費了若干唇舌,又得借兵千人,還據損中,且與龜茲通謀,欲攻班超。龜茲卻令忠向超
詐降,然後發兵進擊,以便裡應外合。忠依計施行,遂繕好一封詐降書,寫得恭順異常,使
人投呈超前。超展書一閱,已知情意,因即召語來使道:「汝主既自知悔悟,誓改前愆,我
亦不追究既往,煩汝代去傳報,請汝主速回便了!」來使大喜,即去返報。超密囑吏士,叫
他如此如此,勿得有誤。吏士奉令,自去安排,專待忠到來受擒。忠還道班超中計,只率輕
騎數十人,貿然前來。超聞忠已至,欣然出迎,兩下相見,忠滿口謝罪,超隨口勸慰。彼此
談敘片刻,似覺得膠漆相投,很加親暱。好一個以詐應詐。吏士早已遵著超囑,陳設酒餚,
邀忠入席,超亦陪飲,帳下更作軍樂,名為侑酒,實是助威。酒過數巡,超把杯一擲,即有
數壯士持刀突出,搶至忠前,如老鷹抓小雞一般,把忠拿下,反綁起來。忠面色如土,還要
自稱無罪。超怒目責忠道:「我立汝為疏勒王,代汝奏請,得受冊封。浩蕩天恩,不思圖
報,反敢受莎車煽惑,背叛天朝,擅離國土,罪一。汝盜據烏即城,負險自固,我軍臨城聲
討,汝不知愧謝,抗拒至半年有余,罪二。汝既至康居,心尚未死,尚敢借兵入據損中,罪
三。今又詐稱願降,投書誑我,意圖乘我不備,內外夾攻,罪四。有此四罪,殺有余辜,天
網昭彰,自來送死,怎得再行輕恕哩?」這一席話,說得忠啞口無言,超即令推出斬訖。不
到半刻,已由軍士獻上忠首,超令懸竿示眾。立傳將士千人,親自督領,馳往損中。損中留
屯康居兵,守候消息,不防班超引軍趨到,一陣斬殺,倒斃至七百余人,只剩了二三百殘
兵,命未該絕,倉皇遁去,南道乃通。越年又改元章和,超復調發於置諸國兵二萬余人,往
擊莎車。莎車向龜茲乞師,龜茲王與溫宿姑墨尉頭三國,聯兵得五萬人,自為統帥,馳救莎
車。超聞援兵甚眾,未便力敵,籌劃了好多時,便召入於置王及將校等與語道:「敵眾我
寡,勢難相持,不若知難先退,各自還師。於置王可引兵東行,我卻從西退回。但須待至夜
間,聽我擊鼓,方好出發,免得為敵所乘呢!」說至此,便有偵騎入報道:「龜茲諸國兵
馬,已經到來,相距不過數裡了!」超令於置王及將校等各歸本營,閉壘靜守,聽候鼓號。
大眾如言退去。超進攻莎車時,沿途已獲住偵諜數人,系諸帳後。到了黃昏時候,故意釋
放,令得還報軍情。龜茲王聞報大喜,親率萬騎,西向擊超;使溫宿王率八千騎,東向截於
置王。超登高遙望,見各虜營喧聲不絕,料他已出發東西,便返入營中,密召親兵數千人,
裝束停當,待至雞鳴,悄悄地引至莎車營前,一聲號令,馳馬突入。莎車營兵,因聞超軍將
還,放心睡著,哪知帳外沖進許多兵馬,驚起一瞧,統是漢軍模樣,急得東奔西竄,不知所
措。超麾令部眾,四面兜擊,斬首五千餘,盡奪財物牲畜,且令軍士大呼道:「降者免
死!」莎車兵無路可走,相率乞降;就是莎車王亦勢孤力竭,只好屈膝投誠。超收兵入莎車
城,再去傳召全營將校,及於置國王。於置王等正因夜間未得鼓聲,不免詫異,及得超傳
召,才知超計中有計,格外驚服。遂共入莎車城中,向超賀捷。龜茲溫宿諸王,探聞消息,
也覺為超所算,未戰先怯,各退歸本國去了。自經超有此大捷,西域都畏超如神,不敢生
心;就是北匈奴亦聞風震懾,好幾年不來犯邊。章帝得專意內治,巡視四方,修貢舉,省刑
獄,除妖惡黨禁,免致株連;戒俗吏矯飾,務尚安靜;賜民胎養谷,每人三斛;嬰兒無父母
親屬,及有子不能養食,俱廩給如律,不得漠視。臨淮太守朱暉,善政得民,境內作歌稱頌
道:「強直自遂,南陽朱季。」暉為南陽宛人。章帝幸宛聞歌,即擢為尚書僕射。魯人孔
僖,涿人崔駰,同游太學,並追論武帝尊崇聖道,有始無終,鄰捨生即訐駰僖誹謗先帝,譏
刺當世,事下有司。駰詣吏受訊;僖上書自訟,略言武帝功過,垂著《漢書》,自有公評。
陛下即位以來,政教未失,德澤有加,臣等亦何敢寓譏?就使陛下視為譏刺,有過當改,無
過亦宜含容,奈何無端架罪雲雲。章帝得書省覽,下詔勿問;且拜僖為蘭台令史,旌美直
言。廬江毛義,素有清名,南陽人張奉,慕名往候。才經坐定,忽有吏人傳入府檄,召義為
安邑令。義喜動顏色,捧檄入內。奉轉目義為鄙夫,待義復出,即起座辭歸。後聞義遭母
喪,丁艱回籍,及服闋後,屢征不起。奉乃贊歎道:「賢士原不可測,往日捧檄色喜,實是
為親屈志;今乃知毛君節操,實異常人!」章帝亦得聞義名,征義就官,義仍然謝絕。乃賜
谷千斛,並令地方官隨時存問,不得慢賢。還有任城人鄭均,潔身自好,有兄嘗為縣吏,貪
贓受賕,屢諫不悛,均竟脫身為人傭,積得工資若干,歸授乃兄,且垂涕與語道:「財盡尚
可復得,為吏坐贓,終身捐棄,不能復贖了!」兄聞言感動,改行從廉。未幾兄歿,均敬事
寡嫂,撫養孤侄,情禮備至。州郡交章舉薦,均終不應徵。建初三年,司徒鮑昱,致書辟
召,又不肯赴。至六年時,由公車特徵,不得已入都詣闕。章帝即使為議郎,再遷為尚書,
屢納忠言。旋即因病乞休,解組回裡,一肩行李,兩袖清風,仍然與寒素相等。章帝東巡過
任城,親至均捨,見均家室蕭條,感歎不已,因特賜尚書祿俸,贍養終身。時人號為白衣尚
書,垂名後世。看似贊美章帝,實是闡表諸賢。只會稽人鄭弘,為宣帝時西域都護鄭吉從
孫,少為靈文鄉嗇夫,鄉官名。愛人如子,遷官騶令,勤行德化,道不拾遺。再遷淮陰太
守,境內適有旱災,弘循例行春,課農桑,賑貧乏,隨車致雨,漢制各郡太守,當春巡行屬
縣,是謂行春。又有白鹿群至,夾轂護行。弘問主簿黃國道:「鹿來夾轂,主何吉兇?」國
拜賀道:「僕聞三公車轓,嘗繪鹿形,明府他日必為宰相!」弘付諸一笑,亦無幸心。建初
八年,奉調為大司農,奏開零陵桂陽嶺路,通道南蠻。先是交阯七郡,貢獻轉運,必從東冶
航海,風波不測,沉溺相繼,至南嶺開通,捨舟行陸,得免此患。弘在職二年,省費以億萬
計。時海內屢旱,民食常苦不足,國帑卻是有余,弘又請省貢獻,減徭役,加惠饑民。章帝
亦頗以為然,下詔采行。元和元年,太尉鄧彪免官,即令弘繼任太尉。弘見竇氏權盛,恐為
國害,常勸章帝隨時裁抑。言甚剴切,章帝亦溫顏聽受,但優容竇氏,仍然如常。無非礙著
牝後。虎賁中郎將竇憲,職兼侍中,出入宮禁,雖未敢公然驕恣,卻是密結臣僚,引為心
腹。尚書張林,雒陽令楊光,黨同竇憲,貪殘不法。弘忍無可忍,至元和三年間,極言彈
劾,囑吏繕陳。吏與楊光有舊交,先往告光,光聞言大懼,亟詣竇門求救。竇憲忙入白章
帝,劾弘洩漏樞機,失大臣體。章帝問為何因?竇即先將弘所上彈章,約略陳述。已而弘奏
呈上,果如憲言。章帝不能無疑,便令左右傳詔責弘,且收弘印綬,另任大司農宋由為太
尉。弘始知為屬吏所賣,逕詣廷尉待罪。旋復有詔赦弘,弘因乞骸骨歸裡,好幾日不得復
詔,頓令弘積憤成疾,奄臥不起。臨危時尚強起草疏,力斥竇憲,仿古人屍諫的遺意。是衛
史魚故事。疏中有數語最為扼要,錄述如下:
    竇憲奸惡,貫天達地,海內疑惑,賢愚嫉惡,謂憲何術以迷主上?近日王氏之禍,  然
可見!陛下處天子之尊,保萬世之祚,而信讒佞之臣,不計存亡之機;臣雖命在晷刻,死不
忘忠,願陛下誅四兇之罪,以饜人鬼憤結之望!
    這書呈入,章帝始遣醫往視,弘已病終。妻子遵弘遺囑,悉還從前賜物,但將布衣為
殮,素木為棺,輕車減從,奔喪還鄉。章帝亦不加賻贈,聽令自便。這卻未免辜負好官,有
私外戚哩!鄭弘既歿,司空第五倫,也老病乞休,有詔准令退位,惟終身賞給二千石俸秩,
而加賜錢五十萬,公宅一區。倫奉公盡節,言事不肯模稜,性質愨,少文采,在位以貞白見
稱,時人比諸前朝貢禹,後來壽逾八十,考終家中。太僕袁安,奉命繼任。安字邵公,汝陽
縣人,祖父良,習《易》著名,安少承祖訓,得舉孝廉,累任陰平任城令長,遷守楚郡,再
為河南尹,政號嚴明,吏民畏服。嗣由太僕超遷司空,守正如故。未及期月,又代桓虞為司
徒,光祿勳任隗繼為司空。隗字仲和,系故信都太守阿陵侯任光嗣子,好黃老言,品性清
廉,與袁安並為三公,時稱得人。博士曹褒,奏請考成漢禮,詔下公卿集議,安與隗各無異
言,獨詞臣班固,謂宜廣集諸儒,共議得失。章帝歎道:「古諺有言:『築室道謀,三年不
成。』今欲集儒議禮,必致聚訟不休,互生疑異,筆不得下。從前帝堯作大章樂,一夔已
足,何必多人?」乃即拜褒為侍中,舉漢初叔孫通所訂《漢儀》十二篇,令褒改訂,且與褒
語道:「此制散略,多不合經,今宜依禮條正,使可施行!」褒乃援據古典,參入《五經讖
記》,依次輯錄,自天子至庶人,凡冠昏喪祭各制度,具列無遺,共成百五十篇。匆匆奏
入,章帝未遑詳閱,也不令有司平議,當即收付禮官,遽令施行。及章帝崩後,群臣多言褒
擅更禮制,不足為法,因將新禮百五十篇,一並棄擲敗字麓中。小子有詩歎道:
    綿蕞朝儀不足征,操觚改制亦難憑;
    一朝大禮談何易,草草寧堪作準繩?
    欲知章帝何時告崩,待至下回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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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勒王忠,為超所立,乃以莎車之厚賂,甘心背超,戎狄之貪利忘義,可見一斑。幸超
能將計就計,不煩血刃,縛而誅之,南道復通。或謂超專以詐計御虜,故虜亦報以詐謀。詎
知兵不厭詐,本諸古訓,宋襄陳余,為千古笑,況施諸戎狄間乎?厥後拔莎車,卻龜茲諸
國,老成勝算,游刃有余,而西域乃為之膽落。蓋御虜之道,智略為先,兵力次之,不如是
不足以挫彼兇橫也!超真一人傑矣哉!章帝明知竇憲之奸,未能遠斥,至鄭弘一再進諫,又
不見用,反且為竇憲所欺,收弘印綬,何其自相矛盾一至於此?意者其寧違忠諫,毋負椒
房,而因有此刺謬歟?《范書》謂孝章以下,漸用色授,恩隆好合,遂忘淄蠹。數語實抉透
章帝一生之大病。呂東萊譏其優柔寡斷,蓋猶非真知章帝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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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金書屋 整理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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