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演義
第五十三回 激軍心焚營施巧計 信讒構嚴詔捕名賢

    卻說桂陽太守陳奉,前已剿平長沙賊黨,見五十二回。復破滅桂陽賊李研,桂陽乃安。
惟余賊卜陽潘鴻等,逃入深山,伏處年餘,覷得兵防少弛,又四出劫掠,蹂躪居民;還有艾
縣殘賊,亦與卜潘二賊連合,大為民患。荊州刺史度尚,頗有膽略,招募蠻夷雜種,懸賞進
討,大破賊眾,連平三寨,奪得珍寶甚多。卜潘二賊,仍竄入山谷間,黨羽猶盛,尚欲窮搗
賊巢,殄絕根株;只士卒已腰囊滿盈,不願冒險再入,彼此逍遙自在,各無鬥志;尚乃想出
一法,向眾揚言道:「卜陽潘鴻,乃是多年積賊,能戰能守,未易驅除,我兵已經勞苦,且
與賊相較,還是彼眾我寡,一時不便輕進;今宜征發諸郡兵馬,並力擊賊,方可圖功,爾等
可隨時習勞,出外射獵,毋使游惰,待至諸郡兵到,大舉進剿,豈不是一勞永逸麼?」士卒
聞言,很是喜悅,當即成群結隊,共出游獵,每日獲得禽獸,充入庖廚,足供大嚼,眾情愈
加踴躍,遂至傾寨俱出,四處弋射,盡興始歸;不意到了營旁,統是驚心怵目,叫苦連天;
原來那幾座營盤,都已變做灰燼,所有平時珍積,被祝融氏收拾盡淨了。卻是奇絕。看官閱
此,還道是營中失火,誰知卻是度尚的秘計。尚見軍心懈弛,無非為驕富所致,因特誘他出
獵,密令心腹將士,暗地縱火,毀去各營,使他失所憑借,然後可以再用。大眾未知尚謀,
正在自悔自恨,涕淚交並,可巧尚來營巡視,故意頓足道:「我令汝等出獵習勞,實為平賊
起見,今營中無故被毀,致失汝等蓄積,怕不是由賊狡計,前來放火麼?這都是我失防閒,
致遭此害,我定要向賊求償呢!」說至此,見大眾並皆感泣,又繼續宣言道:「卜潘二賊的
財貨,足富數世,諸君若能努力擊賊,便可悉數取來,區區小失,不足介意,明日就進搗賊
巢便了!」雖是一番權謀,但欲驅策驕兵,亦不得不爾。眾皆應聲道:「願如尊命!」尚心
中大喜,飭各軍秣馬蓐食,待旦即發。未幾已是黎明,便傳出號令,全軍啟行,自己亦披掛
上馬,揚鞭急進,馳抵賊寨。卜陽潘鴻等賊,甫經起食,一些兒沒有防備,被官軍長驅殺
入,如削瓜刈草一般,卜潘二賊,棄食出奔,由吏士搶步趕上,亂刀交揮,任他兩賊如何兇
悍,已剁得有頭無尾,血肉模糊;余賊大半飲刀,剩了幾個腳長的毛奴,雖得僥倖逃生,也
已心膽交碎,情願改過自新,變做平民;荊州大定,群寇悉平。尚以功得封右鄉侯,調任桂
陽太守;越年征還京師,改命任胤為桂陽太守。荊州兵目朱蓋等,戍役日久,財賞不足,復
憤恚作亂,與桂陽賊胡蘭等合並,共計三千餘人,進攻桂陽,焚掠郡縣。任胤膽小如鼷,棄
地逃走;賊眾輾轉迫脅,多至數萬,移擾零陵。太守陳球,嬰城拒守,掾吏向球進說道:
「賊勢甚盛,明公不如挈家避難,尚可自全!」球勃然發怒道:「太守分國虎符,受任一
方,豈可顧全妻孥,折損國威?如敢再言奔避,立斬勿貸!」掾吏乃咋舌退去。球即削木為
弓,斷矛為矢,引機扳發,射死賊黨多人。賊攻城不下,因決城外流水,灌入城中,球相視
地勢,據高屯兵,反引水淹賊,賊眾驚駭,乃將流水洩去。內外相拒十余日,全城無恙。朝
廷再授尚為中郎將,使率幽冀黎陽烏桓步騎二萬六千人,往救零陵,尚連敗賊眾,又與長沙
太守抗徐等,調集各郡士卒,合力討擊,大破胡蘭。蘭急不擇路,驟馬亂奔,尚督兵追及,
張弓搭箭,射倒蘭馬,蘭顛撲地上,當由眼快腳快的軍士,趕出一刀,了結賊命;余賊失去
頭顱共約三千五百級,朱蓋等竄往蒼梧。詔賜尚錢百萬,抗徐等亦受賞有差。尚系山陽人,
徐系丹陽人,兩人為同時名將。至朱蓋等入蒼梧境,復被交阯刺史張磐擊退,仍還荊州,後
來為零陵太守楊璇討平,這且無庸細表。
    且說李膺遇赦後,復起為司隸校尉,他本生性剛直,不肯詭隨,雖已迭經挫折,仍然風
裁嚴峻,執法不阿。小黃門張讓弟朔,為野王令,貪殘無道,甚至刑及孕婦,一聞膺為校
尉,便即懼罪入京,匿居乃兄第捨。果然膺聞風往捕,親率吏卒至讓家,四處搜尋,不見形
影,及見室有復壁,即令吏卒毀壁入視,得將張朔覓著,一把抓住,押赴洛陽獄中,訊鞫得
供,立即處斬。讓遣人說情,已經無及;沒奈何入訴桓帝,謂膺專擅不法。桓帝召膺入殿,
當面詰責,問他何故不先奏請,便即行誅?膺從容答說道:「昔晉文公執衛成公,歸諸京
師,《春秋》不以為非;《禮》雲公族有罪,雖加三宥,有司尚可執憲不從。且孔子為魯司
寇,七日即誅少正卯,今到官已越一旬,自恐稽遲獲罪,不意反欲速見譏;就使臣罪至死,
還望陛下寬限五日,使臣得殄除元惡,然後退就鼎鑊,也所甘心了!」元惡何能盡除?徒使
權閹側自,膺亦可以休矣!桓帝聽著,因他理直氣壯,不能再詰,乃旁顧張讓道:「這是汝
弟有罪,應該加戮,不得專咎司隸呢!」遂令膺退去,張讓亦只好趨出。嗣是黃門常侍,皆
屏足帖息,雖經休沐,不敢復出宮省;桓帝怪問原因,眾閹並叩頭泣語道:「畏李校尉!」
是時朝廷日亂,綱紀頹弛,惟膺不屈不撓,好似中流砥柱,士人或得邀容接,輒相欣慶,號
為登龍門。龍將燒尾,奈何?奈何?太尉陳蕃,薦引議郎王暢,進為尚書,出任河南太守,
奮厲剛猛,與李膺齊名;太學諸生三萬余人,常欽慕陳蕃李膺王暢等人,交口贊美,編出三
語道:「天下楷模李元禮,不畏強禦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元禮仲舉叔茂,便是李膺
陳蕃王暢三人的表字。自從太學生有此標榜,遂致中外承風,競相臧否,孰忠孰奸,孰賢孰
不肖,往往意為褒貶,信口歌謠。於是君子小人,辨別甚清,君子與君子為一黨,小人與小
人為一黨,小人只知為惡,黨派卻結得牢固,不至分爭。君子與君子,有時為了學說不同,
政見不同,卻互生齟齬,又從一黨中分出兩黨來,兩黨相誹,久持不下,反被小人從旁竊
笑,乘隙攻入,得將黨人二字,加到君子身上。暗君不察,疑他結黨為非,聽信讒言,濫加
逮捕,鬧得一塌糊塗,這就叫做黨禍。小人原屬可恨,君子亦不能無咎。
    看官聽著,待小子敘明東漢黨禍的源流。一朝大獄,應該特別敘明。先是桓帝為蠡吾侯
時,曾向甘陵人周福受業,及入承大統,便擢福為尚書;又有甘陵人房植,曾一任河南尹,
也有重名。福字仲遲,植字伯武,鄉人替他作歌道:「天下規矩房伯武,因師獲印周仲
遲。」據此兩語,似乎房植的名望,駕過周福,惟兩人既相繼通顯,自然各置賓僚;福門下
無不助福,往往優福劣植,植門下無不助植,又往往優植劣福,兩造互爭優勝,積不相容,
免不得各樹黨徒,□成仇隙,黨人的名號,就從甘陵的周房兩家,發生出來。既而汝南太守
宗資,用范滂為功曹,南陽太守成□,用岑□為功曹,並委他褒善糾違,悉心聽政,二郡又
有歌謠道:「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陽宗資主畫諾;南陽太守岑公孝,弘農成□但坐嘯。」宗
資南陽人,成□弘農人,孟博系范滂表字,公孝系岑晊表字,歌中寓意,是歸美范滂岑晊二
人,名為功曹,實與太守無二,冤冤相湊,釁啟南陽。宛縣人張泛,為桓帝乳母外親,擁有
資財,工雕刻術,嘗琢玉鏤金,私賄中官,中官與為莫逆交,往來甚密,泛得恃勢驕橫,肆
行無忌,宛吏不敢過問。南陽功曹岑晊,因宛縣為南陽屬地,特勸太守成□,捕泛入獄,泛
慌忙通訊中官,乞為救護,中官即為代請,頒下赦文,晊又促□誅死張泛,然後宣詔施赦。
小黃門趙津,家居晉陽,貪殘放恣,太原太守劉鑕,亦將津捕入獄中,遇赦不赦,把津處
死。中常侍侯覽,時已復官,即使張泛妻上書訟冤,並向桓帝前譖訴□鑕,說他不奉詔命,
罪同大逆。桓帝頓時大怒,立征□鑕下獄,飭令有司審讞,有司仰承中旨,復稱兩人俱當棄
市。同時山陽太守翟超,使張儉為督郵,巡視全境。侯覽家在防東,殘害百姓,大起塋塚,
儉舉奏覽罪,被覽從中擱置,壅不上聞,惹得儉容忍不住,竟督吏役,毀去覽塚,籍沒資
財。覽怎肯罷休?泣訴桓帝,歸罪太守翟超,超又被逮下獄,當由有司定案,與前東海相黃
浮同科,並輸左校。黃浮事,見五十一回。司空周景,時已免官,由太常劉茂代任,太尉陳
蕃,邀茂一同入諫,請赦□鑕超浮四人,桓帝不從,中常侍復從中媒孽,茂恐為所構,不敢
復言。獨陳蕃不甘隱默,再上疏力諫道:
    臣聞齊桓修霸,務為內政,春秋於魯,小惡必書,宜先自整飭,後乃及人。今寇賊在
外,四肢之疾,內政不理,心腹之患;臣寢不能寐,食不能飽。實憂左右日親,忠言以疏,
內患漸積,外難方深,陛下超從列侯,繼承天位,小家蓄產,百萬之資。子孫尚恥愧失其先
業,況乃產兼天下,受之先帝,而欲懈怠以自輕忽乎?即不愛己,不當念先帝得之勤苦耶?
前梁氏五侯,毒遍海內,天啟聖意,收而戮之,天下之議,冀當小平;明鑒未遠,覆車如
昨。而近習之權,復相煽結,小黃門趙津,大猾張泛等,肆行貪虐,奸媚左右;前太原太守
劉□,南陽太守成□,糾而戮之,雖言赦後,不當誅殺,原其誠心,在於去惡。至於陛下,
有何悁悁?而小人道長,熒惑聖聰,遂使天威為之發怒,各加刑謫,已為過甚;況乃重罰,
令伏歐刃乎?又前山陽太守翟超,東海相黃浮,奉公不撓,嫉惡如仇,超沒侯覽財物,浮誅
徐宣之罪,並蒙刑坐,不蒙赦恕;覽之驕縱,沒財已幸,宣犯釁過,死有余辜!昔丞相申屠
嘉,召責鄧通,洛陽令董宣,折辱公主,而文帝從而請之,光武加以重賞,未聞二臣有專命
之誅。而今左右群豎,惡傷黨類,妄相交構,致此刑譴,臣聞是言,當復啼訴。陛下深宜割
塞近習預政之源,引納尚書朝省之事,公卿大官,五日一朝,簡練清高,斥黜佞邪,如是天
和於上,地洽於下,休禎符瑞,豈遠乎哉?陛下雖厭恨臣言,臣但知為國效忠,冀回上意,
用敢昧死奏聞!
    桓帝覽疏,非但不從蕃請,並且下詔責蕃;黃門中常侍等,恨蕃加甚,只因蕃為名臣,
一時未敢加害,故蕃尚居官如故。平原人襄楷,詣闕陳書,力為□鑕訟冤,終不見報;會因
河水告清,楷以為清屬陽,濁屬陰,河水當濁而反清,是陰欲乘陽之兆;又桓帝嘗就濯龍宮
中,親祀老子,用郊天樂,楷書中亦曾提及,謂黃老清虛,好生惡殺,省欲去奢,今陛下厲
行誅罰,博采婦女,全與黃老相反,祭祀何益?詞意很是激切,桓帝惟置諸不理。楷復上書
糾劾宦官,文中有雲:「殷紂好色,妲己是出;葉公好龍,真龍游廷。今黃門常侍,並犯天
刑,陛下乃寵遇日甚,臣愚以為繼嗣未兆,實坐此弊!」這數語激動一班閹豎,大起嘩聲。
桓帝年已逾壯,未得一子,也不免觸起懊惱,即召楷入朝,令尚書問狀。楷直答道:「古時
本無宦官,自武帝末年,屢游後宮,始令閹人侍從,設置官職,這乃先朝弊政,不足為
法!」尚書等斥楷違經誣上,應即論罪,竟把楷收送洛陽獄中,還是桓帝擱置不提,才免死
刑。符節令蔡衍,議郎劉瑜,表救成□劉鑕,言亦切直,並坐罪免官;□與鑕竟搒死獄中,
惟岑晊張儉,在逃未獲。□晊畢命,事由晊儉二人啟釁,乃□鑕死,而晊儉逃生,以義相
繩,未免負友。儉有清名,望門投止,輾轉至東萊,匿李篤家。外黃令毛欽,聞風往捕,篤
與語道:「張儉知名天下,所為無罪,明府素行清正,何忍拘及名士?」欽撫篤背道:「蘧
伯玉恥獨為君子,足下如何自專仁義?」篤又答道:「篤雖好義,明府今日,也分得一半
了!」欽歎息自去,篤復送儉出塞,方得倖存。晊竄往齊魯,親友亦競為收容,惟前新息長
賈彪,閉門不納;彪曾有重望,在新息長任內,見貧民多棄子不育,特嚴令禁止,有犯與殺
人同科,數年間戶口蕃庶,民間稱為賈父。至不納岑晊一事,為眾所疑,彪喟然道:
「《傳》雲:『相時而動,無累後人!』公孝要君致釁,自貽伊戚,我豈可私相容隱麼?」
足令岑晊自愧。後來晊走匿江夏山中,得疾乃終。一案未了,一案又起,河內有術士張成,
頗善占驗,預料朝廷當赦,縱子殺人。司隸校尉李膺,收捕成子下獄,越日果有詔大赦,成
子應當脫罪,膺獨援殺人抵命的故例,不肯輕恕,竟將成子加誅。成嘗挾術干時,交通宦
官,宦官便替成報怨,嗾使成弟子牢修上書,劾膺交結太學游士,共為部黨,誹謗朝廷,敗
壞風俗。桓帝誤為聽信,嚴旨逮捕黨人,班行郡國,佈告天下,案經三府。當由太尉陳蕃,
展覽黨人名籍,俱系海內聞人,便皺眉撚鬚道:「今欲逮捕諸人,統是憂國忠公,馳譽四海
的名士;就使子孫有過,尚應十世加宥,況本身未著罪狀,奈何無端收捕呢?」說著,遂將
黨人名籍卻還,不肯署名。桓帝越加動怒,索性將司隸校尉李膺,罷官系獄;株連太僕杜
密,御史中丞陳翔,及陳實范滂等,共二百余人,陸續捕入;或已聞風避匿,經有司懸金購
募,務獲到案。黨人並非大盜,為何這般嚴酷?
    杜密穎川人,累遷北郡泰山太守,調任北海相,監視宦官子弟,有惡必懲;及去官還
家,每見守令,多所陳托。同郡劉勝,亦自蜀郡告歸,閉門掃軌,不復見客。穎川太守王
昱,嘗向密稱美劉勝,說他清高絕俗,密知昱諷己,奮然說道:「劉勝位為大夫,見禮上
賓,乃知善不薦,聞惡無言,隱情惜己,自同寒蟬,這乃是當世罪人!密卻舉善糾惡,使明
府賞罰得中,令聞休揚,豈非有裨萬一麼?」無道則隱,奈何不知?昱聞言懷慚,待遇加
厚。嗣入朝為尚書令,遷官太僕,嫉惡甚嚴,與李膺名行相次,時人號為李杜;膺既得罪,
密自然不能脫身,與同連坐。陳翔系汝南人,官拜議郎,出任揚州刺史,嘗舉發豫章太守王
永,私賂中官,吳郡太守徐參,倚兄中常侍徐璜權勢,在職貪穢,永與參因此被黜,宦豎與
他結嫌,亦將他列名黨案,逮入獄中。陳實本與宦官無仇,不過因名盛遭忌,致被羅織。有
人勸實逃亡,實歎息道:「我不就獄,眾無所恃?」乃挺身入都,自請囚系。范滂本反對儉
人,一聞逮捕,便昂然入獄,獄吏謂犯官坐系,應祭皋陶,滂正色道:「皋陶為古時直臣,
若知滂無罪,且當代訴天帝;如或不然,祭亦何益?」眾聞滂言,並皆罷祭。度遼將軍張
奐,已就征為大司農。由中郎將皇甫規升任度遼將軍,聞朝廷大興黨獄,遍拘名士,自恥不
得與列,逕拜表上陳道:「臣前薦大司農張奐,便是附黨,又臣輸作左校時,由太學生張鳳
等為臣訟冤,便是黨人所附;臣應同入黨案,受罪坐罰!」桓帝得書,卻擱置一旁,並不批
答。想是宦豎與規無嫌。就中惱了一位大臣,復毅然申奏,力為黨人辯誣,正是:
    讒口囂囂真罔極,忠言諤諤總徒勞。
    欲知何人出為辯誣,容至下回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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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家設兵,原以防盜,盜去不擊,烏用兵為?觀度尚之計激軍心,似以詐謀使人,不足
為法,然尚之所用以擊賊者,乃蠻夷雜種耳;平素未曾訓練,第因一時之募集,驅使從戎,
若非設法以鼓動之,安能令其再接再厲,搗平賊巢耶?故尚之所為,權道也,非正道也!孔
子所謂可與權者,尚其有焉。若李膺等雖素懷剛正,而當國家開道之秋,不如潔身遠害,天
地閉,賢人隱,古有明言,乃以一時之矯激,禍及海內,寧非愚忠?徐孺子謂大木將顛,非
一繩所能維;郭林宗謂天之所廢,不可復支,正洞明權變之言,故卒能超然於黨禍之外;劉
勝甘作寒蟬,亦此物此志雲爾。李杜雖忠,其如未識權宜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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