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賈氏私黨,權焰日盛,太宰亮未曾加防,反因楚王瑋剛愎好殺,擬撤他兵權,遣令
歸鎮,另用臨海侯裴楷代任。太保衛瓘,亦贊成亮議。瑋自恃有功,怎肯俯首聽命?裴楷亦
不敢受職。瑋長史公孫宏及捨人岐盛,素行無賴,為瑋所暱,因替瑋設法,勸他與賈後結
歡。賈後本恐瑋難制,密懷猜忌,只因他自來遷就,也樂得曲為周旋,留作心膂,遂命瑋領
太子少傅。亮與瓘所謀未遂,不免加憂,瓘又因岐盛,向附楊駿,後來反噬楊氏,居心反
復,不可不除,因欲請詔誅盛。盛微有所聞,竟馳往積弩將軍李肇宅中,詐稱瑋命,報告亮
瓘有廢立意。肇已為賈後功狗,深得後寵,便把盛言轉達賈後。後前曾怨瓘,又因瓘與亮同
掌朝政,自己仍不能專恣,索性乘勢捽去,可以逞志橫行,乃自草密書,脅令惠帝照寫。書
中略雲:「太宰太保,欲行伊霍故事,王宜宣詔調兵,分屯宮門,並免二公官爵。」惠帝惟
後是從,匆匆寫就,遂由賈後交付黃門,叫他乘夜授瑋。
瑋得惠帝手書,也不禁躊躇,謂當入內復奏。黃門駁說道:「事宜急行,若輾轉需時,
一或漏洩,轉非密詔本意。」瑋亦知謀出賈後,為爭權計,但自思亮瓘二人,與己有隙,此
時正好借端報復,一快私忿;況二人得除,將來亦可進攬朝綱,自逞大欲。你會逞刁,那知
別人比你更刁。遂慨然應允,令黃門返報,一面部勒本軍,再矯詔召入三十六軍,手令曉諭
道:「太宰太保,密圖不軌,我受密詔,都督中外諸軍,汝等皆應聽我節制,助順討逆!」
諸軍聞令,相率驚顧,但亦不敢不唯命是從。瑋又矯詔傳示亮瓘僚屬,教他們預先散歸,概
不連坐;若不奉詔,便軍法從事。於是遣李肇與公孫宏,領兵討亮。侍中清河王遐,武帝
子,見第四回。率吏收瓘。亮尚未得確音,由帳下督李龍踉蹌入報,請即嚴拒外交。亮尚疑
為訛傳,不肯照行。俄而府第被圍,外兵登牆嘩噪,亮始出問道:「我並無二心,何故得
罪?」公孫宏答道:「奉詔討逆,不知有他。」亮又謂:「既有詔書,何不見示?」呆極。
宏全然不理,但麾眾攻入。亮乃返身入內,適遇長史劉准,向他泣涕。准忿然道:「這必是
宮中奸謀,公府內俊義如林,尚可並力一戰。」亮仍然不決。實是庸徒。未幾,由李肇趨
入,指麾兵士,把亮縛住。亮仰首長歎道:「似我忠心,可披示天下,如何無道,枉殺不
辜?」肇既執亮,使坐車下。時當六月,夜間猶熱,人皆揮汗,亮被縛著,汗出如沈。有幾
個監守軍人,憫他無罪,替他搧涼。肇從旁覷著,竟下令軍中道:「有人斬亮,賞布千
匹!」亂兵聞利動心,一齊下手,或割鼻,或劈耳,或截手足,霎時間將亮送命,投屍北
門。亮子矩亦為所殺,惟少子羕等,年尚幼稚,由婢僕等竊負逃出,避匿臨海侯裴楷家。楷
與亮有姻誼,密為保護,一夕八遷,始得免害。
那清河王遐趨至瓘第,宣詔逮瓘,瓘左右亦疑遐矯詔,勸瓘上表自訟,俟得報後,就戮
未遲。瓘不欲抗旨,坦然趨出,接受詔書。正擬束手就縛,不防遐背後閃出一人,拔出利
刃,手起刀落,把瓘揮作兩段,並趁勢闖入,捕得瓘三子恆岳裔及瓘孫六人,一並殺死。這
人為誰?乃是被瓘所逐的帳下督榮晦。晦又屠戮瓘門,得報宿怨,復因瓘尚有二孫,未得搜
獲,還想率眾嚴索,幸二孫璪玠,有病就診,適寓醫家,無從捕戮。清河王遐,已恨晦專
殺,叱令返報。晦乃隨遐白瑋,公孫宏李肇等,亦皆至瑋前繳令。岐盛又入語瑋道:「亮瓘
雖誅,賈謐郭彰未除,宜一並翦滅,方可正王室,安天下。」計議甚是,但不容汝奈何?瑋
接口道:「這……這事恐不可再行呢。」盛歎息而出。
時已天明,太子少傅張華,使董猛往說賈後道:「楚王既誅二公,威權在手,試問帝后
如何得安?何勿責瑋擅殺大臣,摒除後患!」賈後喜道:「我正慮此,卿等與我同見,幸速
轉告張公,事在速行。」悍婦好殺,過於暴男。猛馳白張華,華即入內啟帝,立遣殿中將軍
王宮□騶虞幡,出麾瑋眾道:「楚王矯詔殺人,汝等如何盲從?」言甫畢,眾皆駭走。瑋左
右不留一人,窘迫不知所為,亟駕著牛車,將赴秦王柬第。途遇衛士追來,立把瑋拖落車
下,押交廷尉,一道詔書,接連頒下,說瑋擅殺二公父子,又欲誅滅朝臣,謀圖不軌,罪大
惡極,應速正大典,特遣尚書劉頌監刑,頌奉詔後,當命將瑋推出市曹,瑋從懷中取出青
紙,就是前次惠帝手書,令誅亮瓘,當下遞示劉頌,且泣語道:「受詔行事,怎得為擅?自
謂托體先帝,謀安社稷,乃反被見誣,幸為申奏!」遲了。頌亦欷歔涕下,不能仰視。無如
朝旨迫促,未便稽留,只得強作威容,喝令斬瑋。瑋既斬迄,復有詔命誅公孫宏岐盛,並夷
三族,一股冤氣,沖上九霄,頓時大風驟雨,卷入刑場,再加那電光似火,雷聲如鼓,嚇得
劉頌以下,慌忙逃回。天非憐瑋,實是恨後。惟瑋既受誅,亮與瓘應該昭雪,偏偏過了數
日,未見明文。瓘女向廷臣上書,為父訟冤,又有太保主簿劉繇等,亦各執黃幡,撾登聞
鼓,請追申枉屈,兼懲余兇。大致說是:
前矯詔者至太保第,太保承詔當免,重敕出第,孑身從命,如矯詔之文,唯免太保官,
右軍以下,即承詐偽。違基本文,輒戮宰輔,不復表上,橫收太保子孫,輒皆行刑。賊害大
臣父子九人,伏見詔書,為楚王所誑誤,非本同謀者皆弛遣。如書之旨,第謂吏卒被驅,逼
□白杖者耳。律稱受教殺人,不得免死,況乎手害功臣,賊殺忠良,雖雲非謀,理所不赦。
今元惡雖誅,兇豎猶存,臣懼有司未詳事實,或有縱漏,不加詳盡,使太保仇賊不滅,冤魂
永恨,訴於穹蒼,酷痛之臣,悲於明世。臣等身被創痍,殯殮始迄,謹陳瓘在司空時,帳下
給使榮晦,有罪被黜,轉投右軍麾下,不自知過,反思修怨。此次變起,晦在門外,即揚聲
丑詆,及入門,宣畢訛詔,即敢加刃,彼又素知太保家屬,按次收捕,悉加斬斫,屠戮全
門,實由於晦。劫盜府庫,亦皆晦所為。考晦一人,眾奸畢集,乞驗盡情偽,加以族誅。庶
已死者猶可瞑目,而未死者尚得逃生。雪冤情,戢兇焰,臣等不勝哀吁之至!
自經繇等吁請,廷議乃歸罪榮晦。執晦梟首,並誅晦族,且追復亮瓘爵位。謚亮曰文
成,謚瓘曰成。嗣是賈後得志專政,委任親黨,用賈模為散騎常侍,兼加侍中。賈謐亦得任
散騎常侍,並領後軍將軍。謐為後謀畫,謂:「張華系出庶姓,不致逼上,且儒雅有識,素
孚眾望,宜以朝政相委。」賈後轉問裴頠,頠很是贊成,乃命華為侍中,兼中書監,頠為侍
中,頠從叔楷即臨海侯。為中書令,加侍中,與左僕射王戎,並掌機要。華盡忠帝室,彌縫
袞闕,朝野倚為柱石。後雖兇險,亦加敬禮。華常作女史箴,呈入宮中,明明為諷後起見,
後雖不肯改,卻也未嘗恨華。賈模裴頠,並服華才略,遇有大議,皆推華主張,故元康年
間,主德雖昏,猶得安然無事。郭彰亦稍自斂抑,未敢橫行,獨賈謐少年好事,恃寵增奢,
室宇崇閎,器服珍麗,歌僮舞女,選極一時。惟好延賓客,往往開閣相迎,凡貴游豪戚及海
內文士,陸續趨附,嘗與謐飲酒論文,相得甚歡,當時號為二十四友。小子特將各友姓名,
編次如下:
郭彰太原人,見前。石崇渤海人。歐陽建同上。潘岳滎陽人。陸機陸雲吳人,見第四
回。繆征蘭陵人。杜斌京兆人。摯虞同上。諸葛詮琅琊人。王粹弘農人。杜育襄城人。鄒捷
南陽人。左思齊人,見第三回。崔基清河人。劉瑰沛人。和郁汝南人,即和嶠弟。周恢籍貫
同上。牽秀安平人。陳眕穎川人。許猛高陽人。劉訥彭城人。劉輿劉琨中山人。
這二十四友,不是豪家,就是名士。此外奔走謐門,伺候顏色,就使多方諂媚,謐只以
泛交相待,未嘗許為知己。謐本有文名,更得二十四人,競為標榜,聲譽益隆。賈後得謐為
助,更覺似虎添翼,或需文字煽惑,皆令謐草,別人懷寶劍,我有筆如刀,可為賈後寫照。
賈後越無忌憚,任性妄行,故太后楊氏,出居金墉城,尚有侍女十余人,充當役使,嗣復為
賈後所奪,甚至無人進膳,一代母后,竟至絕粒八日,奄奄餓死,年才三十有四。雖是武帝
害她,但前此何必陰護賈氏,養虎自噬,夫復誰尤?賈後賊膽心虛,嘗怨冤魂未泯,棺殮時
用物覆面,又用許多符書藥物,作為鎮壓,才得放懷。這是元康二年間事。越年,弘農雨
雹,深約三尺,又越年,淮南壽春大水,山崩地陷。上谷居庸上庸,亦遭水災,傷及禾稼,
人民大饑。未始非陰氣太盛所致。又越年,荊揚兗豫青徐六州,又復大水,接連是武庫火
災,所有累代藏寶,如孔子履及漢高斬蛇劍等,悉數被焚。他如軍械遭毀,不可勝計。宗親
如秦王柬,下邳王晃等,相繼亡故,耆舊如石鑒傅鹹等,亦病歿數人。中書監張華,得進位
司空,隴西王泰,系宣帝司馬懿弟,早膺封爵,至是入為尚書令。梁王肜已為衛將軍,復加
官太子太保、循資遷授,毋庸細表。
惟匈奴部落,出沒朔方,漸有蠢動狀態。悍目郝散,糾眾萬人,進攻上黨,戕殺長官,
當由鄰近州郡,發兵往援,擊退郝散。散兵敗乞降,馮翊都尉,防他反覆,誘散入語,把他
處斬。散弟度元,率兄余部,逃出境外,好容易招兵買馬,卷土重來,誓為乃兄復仇,且勾
結馬蘭山中的羌人,盧水附近的胡騎,一同作亂,闖入北地。太守張損,督兵堵御,反殺得
大敗虧輸,死於非命。馮翊太守歐陽建,前往協剿,也被他數路夾攻,喪失許多人馬,狼狽
奔回。徒能湊奉賈謐,焉足抵制郝度元?晉廷正授趙王倫見首回及第四回。為征西大將軍,
都督雍梁二州軍事。此次逆虜犯境,應由倫運籌決勝,制服叛徒,怎奈倫未諳韜略,徒靠那
皇家勢力,得握兵權,並有一個嬖人孫秀,此孫秀系琅琊人,與五回之孫秀人異名同。從中
攬柄,貽誤戎機。所以羌胡蜂起,無術蕩平。雍州刺史解系,獻議倫前,願分兵禦寇,獨當
一面。孫秀謂系有異志,斷不可從,且促系出討羌胡。系督兵出戰,果遭羌胡夾擊,失利而
還。倫因此劾系,系亦劾倫,彼此各執一詞。司空張華,直系曲倫,請召倫還朝,另簡軍
帥,乃改授梁王肜出鎮雍梁,領征西將軍。調還趙王倫,不加譴責,反授他為車騎將軍。秦
雍二州的氐羌,見晉廷賞罰不明,索性乘機抗命,聚眾造反,推戴了一個氐帥,叫作齊萬
年,僭稱帝號,圍攻涇陽。梁王肜甫經蒞鎮,因氐羌猖獗,飛使奏聞,請即濟師。晉廷特派
安西將軍夏侯駿為統帥,率同建威將軍周處,振威將軍盧播,往討齊萬年。中書令陳准入諫
道:「駿與梁王,俱系貴戚,司馬師嘗納夏侯尚女為妃,武帝追尊為後。駿系尚後裔,故雲
貴戚。非將帥才,進不求名,退不畏罪。周處,吳人,忠勇果敢,有怨無援,必致喪身。宜
詔積弩將軍孟觀,帶領精兵萬人,為處先驅,庶足殄寇,否則梁王必使處前行,迫陷絕地,
寇不可滅,徒亡一國家良將,豈不可惜?」偏廷議說他過慮,不肯照行。
或勸處道:「君有老母,何不以終養為名,辭去此任?」處慨然道:「忠孝不能兩全,
既已辭親事君,不能顧全私義。今日是處死日了。」遂率軍西去。看官道周處何故誓死?就
是陳准等人,又何故知處必死?說來又是話長,待小子將周處履歷,從頭敘來。處系義興人
氏,父名魴,曾仕吳為鄱陽太守。處早年喪父,不修細行,弱冠時膂力過人,好勇鬥狠,為
鄉里患。處自知不滿人口,頗思改過。一日游裡社間,見鄉父老愁眉不展,各有憂色,便開
口問道:「現今時和年豐,何為不樂?」父老答道:「三害未除,何樂可言?」處又問三害
底細,父老道:「南山白額虎,長橋下蛟,還有一害,且不必說了。」處定要問明,父老始
直言為汝。處笑答道:「這有何患?憑諸我手,一並除盡,可好麼?」父老道:「汝若果能
除盡,乃是一郡的大幸了。」處欣然辭出,即往家中取了弓箭,逕赴南山,靜候谷中。傍
晚,果見猛虎奔來,由處連發二矢,俱中要害,虎竟倒斃。又復投水搏蛟,蛟或沈或浮,行
數十裡,處相隨不捨,仗劍與爭,約鬥了三日三夜,方得斬蛟首,還裡報命。裡人因處往除
蛟,三日不返,疑他已死,互相慶賀。驀見處斬蛟歸來,又不免喜中帶憂。處窺透裡人隱
情,便慨語道:「二害已除,處亦從此改行。如再怙惡,定遭天殛。」裡人見他語出真誠,
才歡然道謝。敘周處改過事,不脫勸善宗旨。處乃入吳,往訪陸機,機適他出,與機弟陸雲
相遇,具陳悔過情狀,且唏噓道:「本欲自修,恐年已蹉跎,學亦無及。」雲答道:「古人
貴朝聞夕改,況君方在壯年,但患志不立,何憂名不彰?」卻是名言。處唯唯受教。嗣是勵
志好學,克己復禮。言必信,行必果。期年州府交辟,仕吳為東觀左丞。吳亡入洛,迭任新
平廣漢太守,皆有政聲,尋拜散騎常侍,復遷御史中丞,守正不阿,所有糾彈,不避寵戚。
梁王肜嘗犯法為非,廷臣因他位兼親貴,無一敢言,獨處執法相繩,登諸白簡。肜坐是怨
處,權貴也恨處鯁直,遂乘那氐帥僭逆,梁王西征,把處遣發出去,好使梁王借刀殺人,互
洩私忿,所以處自知必死。與處交好的士大夫,也無一不為處耽憂,就是氐帥齊萬年,探得
處奉命從軍,亦顧語部眾道:「周府君嘗為新平太守,我知他才兼文武,不可輕敵,若專斷
而來,只有退避一法。今聞受他人節制,必遭牽掣,來此亦要成擒了。」乃率眾七萬人,分
屯梁山,據險待著。
處與夏侯駿等,同見梁王,梁王肜果然挾嫌,佯稱處忠勇過人,足為前驅,令領驍騎五
千人,前攻梁山寇壘。處宣言道:「軍無後繼,必至覆敗。處死不足惜,但為國取羞,豈非
大誤?」肜冷笑道:「將軍平日毫不畏人,今乃臨敵生畏嗎?」處尚欲自辯,夏侯駿在座,
遽接入道:「將軍放心前往,我當令盧將軍解刺史等,同為後應便了。」駿設詞誑處,比肜
尤奸。處怏怏前進,行至六陌,距虜營不過裡許,乃整陣以待,守候盧播解系兩軍。才越一
宵,那梁王肜的催戰令,已到過兩次。翌日黎明,軍尚未食,又是一道催命符,立促進戰。
處待盧解二軍,並未見到,料知梁王肜有意逞刁,自分必死,乃上馬長吟道:「去去世事
已,策馬觀西戎。藜藿甘粱黍,期之克令終。」吟畢,便麾軍急進。齊萬年亦驅眾前來,兩
下交鋒,各拚死決鬥。自旦至暮,戰到數百回合,番奴死傷甚多,但番眾聚至七萬,處兵只
有五千,一方面逐漸加添,一方面逐漸減少,並且腹餒腸鳴,弦絕矢盡,回望後援,一些兒
沒有影響。處左右勸處速退,處按劍瞋目道:「這是我效節授命的時日,怎得言退?況諸軍
負約,令我獨戰,明明是置我死地,我死便罷!」說至此,拍馬向前,力殺番眾數十名。番
奴重重環繞,竟把這位周將軍,搠死陣中。小子有詩歎道:
知過非難改過難,一行傳吏便臚歡。
如何正直招人忌,枉使沙場暴骨寒。
周處殉國,余軍盡死,欲知晉廷如何處置,試看下回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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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稱元康元年,皇後殺太宰亮,太保瓘及楚王瑋,不書誅而書殺,且冠以皇後二字,嫉
賈後也。但亮與瓘非無致死之咎,而瑋之致死,更不足惜。亮既遠謫東安公繇,復欲遣瑋還
鎮,是明明自戕宗室,授賈氏以可乘之隙。瓘知惠帝之不足為君,何不預先告老,高蹈遠
禍,乃與亮同入漩渦,共為悍後所殺。嗜權利者必致喪身,亮與瓘其前鑒也。瑋為後除駿,
復為後殺高瓘,甘心作倀,仍為虎噬,黨惡之報,莫逾於此。若夫梁王肜之挾怨陷人,自壞
長城,誤處之罪尚小,誤晉之罪實大,晉室諸王,除琅琊扶風及齊王攸外,類多失德,此所
以相與淪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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