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國演義 第五十一回 遇刺客險遭毒手 訪名姝相見傾心 卻說袁政府盛倡帝制,有幾個老成練達的人物,料知帝制難成,先後遞呈辭職書,出都 自去。第一個便是李經羲,第二個便是趙爾巽,第三個便是張謇,這三位大老,統是袁氏老 朋友,張謇與老袁,且有師弟關係,小子走筆至此,更不得不特別表明。忘師蔑友,越見得 利令智昏。袁總統世凱,籍隸項城,系前清河道總督袁甲三侄孫,侍郎保恆侄兒,父名保 慶,也曾為江南道員。世凱少時,嘗應童子試於陳州,府試考列前十名,到了院試,督學為 瞿鴻禨,見他試文中不守繩墨,擯斥不錄,世凱引為大恨。聞李鴻章總督直隸,即往投天 津,執世家子禮,投刺進謁。李接見後,頗加賞識,給他差委。保恆得知消息,遂往見鴻章 道:「捨侄跅弛不羈,後恐敗事,幸毋重用。」鴻章微哂道:「爾何故輕覷爾侄?我看爾侄 功名,將來定出爾我之上呢。」保恆乃退。兩人所見。俱有特識。嗣是鴻章晤著世凱,獎勵 中兼寓勸勉,頗欲他陶冶成材,奈他是少年傲物,不肯就範。適吳軍門長慶,駐師朝鮮,與 袁氏向系世好,因此世凱復棄李投吳,吳又與語道:「爾尚年少,應先讀書,我幕府中多名 士,爾可去問業,借聆教益。」世凱無奈,只好唯唯從命。看官!你道吳幕中是何等名流? 一是海門周家祿,一就是通州張謇。周見世凱文字,頗多獎詞,獨張謇不稍假借,批示從 嚴。世凱又郁郁不樂。後來入躋顯要,竟任直督,嘗延周入幕,與張竟不通聞問。至清廷創 議變法,世凱力請立憲。張乃致書與論憲政,始通款好。至是世凱為民國總統,張入任農商 總長,新例上似分主輔,舊誼上總屬師生。敘入袁張歷史,具有關係。自從帝制風潮,日益 澎湃,張卻懷著舊交,入內規諫。偏偏忠言逆耳,反碰了一鼻子灰,那時無可戀棧,不如掉 轉了頭,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就是李經羲、趙爾巽二人,也明知多言無益, 索性歸休。大家同一思想,遂密檢行囊,混出京城,到了都門外面,方遣人□送辭職書,婉 言告別。只有國務卿徐世昌,一時不便脫身,權且捱延過去。 誰知都城裡面的新聞,愈出愈奇,忽傳段祺瑞有被刺情事,急遣人探聽消息,回報段幸 無恙,不過略受虛驚,所有刺客,也不知來歷,無從究詰了。世昌暗暗點頭,嗟歎不已。原 來段祺瑞解職閒居,因恐為袁所忌,仍然留住都門,蟄伏不出。他素性向喜弈棋,除晝餐夜 寢外,唯與一二知己,圍棋消遣。某夕風雨淒清,旅居岑寂,他在書齋中兀坐,未免郁悶, 隨手就書架上,檢出一本棋譜,借著燈光,留神展閱。約有一二小時,不覺疲倦起來,正思 斂書就寢,忽聽窗外的風聲,愈加猛烈,燈焰也搖搖不定,幾乎有吹滅形狀,那門簾也無緣 無故的揭起一角,彷彿有一條黑影,從隙竄入。說時遲,那時快,他身邊正備著手槍,急忙 取出,對著這條黑影兒,撲的一響,這黑影兒卻閃過一邊,接連又是一響,那黑影兒竟向床 下進去了。人耶?鬼耶?他至此反覺驚疑,亟捻大燈光,從門外喚進僕役,入室搜尋,四覓 無人。又由他自掌洋燈,從床下一照,不瞧猶可,瞧著後,不禁猛呼道:「有賊在此!」僕 役等便七手八腳,向床下牽扯,好容易拖了出來,卻是一個熱血模糊的死屍,大家統亂叫 道:「怪極!怪極!」再從屍身上一搜,只有手槍一支,余無別物。祺瑞亦親自過目,勉強 按定了神,躊躇半晌,才語僕役道:「拖出去罷,明晨去掩埋便了。」僕役不知就裡,各絮 語道:「這個死屍,不是刺客,便是大盜,正宜報明軍警,徹底查究為是。」祺瑞道:「你 們曉得甚麼?現在的時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死屍是為了金錢,甘心捨命,我今日還算 大幸,不遭毒手。明晨找口棺木,把他掩埋,自然沒事,倘有人問及,但說我家死了一僕, 便好了結。大家各守秘密,格外加謹,此後有面生的人物,不許入門。如違我命,立加懲 處,莫謂我無主僕情。」辦法很是。僕役等方將死屍拖出院中,祺瑞申囑僕役,不准多說, 方攜燈歸寢去了。此夕想亦未必臥著。 翌日,僕役等奉命施行,舁出屍棺,就義塚旁掩埋了事。大家箝住了口,不敢多嘴。但 天下事總不免走漏風聲,段寓內出了此案,不消兩三日,已傳遍都中,惟刺客不知何人,從 明眼人推測出來,已知他來歷不小,暗地為段氏慶幸,且佩服段氏處置。段祺瑞經了此險, 越發杜門謝客,遵時養晦,連幾個圍棋好友,也不甚往來了。過了數日,且托辭養病,趨至 西山,覓室靜處,不聞朝事。老袁還陰懷猜忌,密囑爪牙,偵探他的行動。嗣聞他閉戶獨 居,沒甚變端,才稍稍放心。惟山東將軍靳雲鵬,素附段氏,段既去職,靳失內援,遂南結 江蘇將軍馮國璋,為自衛計。當時謠諑繁興,競說靳為段氏替身,馮靳相結,不啻馮段相 聯,漸漸的傳入老袁耳中,於是忌段忌靳,並忌及馮。內飭長子袁克定,自練模範軍,抵制 段氏,外借換防為名,調陸軍第四師第十師屯駐上海,第五師中的一旅,駐紮蘇州;安武軍 的第一路,倪嗣沖屬部。駐紮南京,無非是防馮為變,預加鈐制的意思。防東不防西,仍是 失著。還有一位鐵中錚錚的大人物,廁身參政,通變達權,惹起袁氏注目,日加疑忌,險些 兒埋沒英雄,坑死京中,這人非別,就是前雲南都督蔡鍔。繡幡開遙見英雄俺。鍔自雲南卸 任,奉召入京,應三十六回。袁總統優禮有加,每日必召入府中,託言磋商要政,其實是防 他為變,有意鈐束。鍔亦恐遭袁忌,自斂鋒芒,每與老袁晤談偽作呆鈍,且自謂年輕望淺, 閱歷未深,除軍學上略知一二外,余均茫昧,不識大體。老袁故意問難,鍔亦假作失詞,誰 料老袁卻善窺人意,暗地笑著,嘗語左右道:「松坡蔡鍔字。的用心,也覺太苦了。古人說 得好:『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他想照此行事,自作愚拙,別人或被他瞞過,難道我亦受 他蒙蔽麼?」既是解人,何不推誠相與?左右湊趣道:「誰人不願富貴,但教大總統給他寵 榮,哪一個不知恩報恩哩。」老袁點首無言,嗣是格外優待,迭予重職,初任為高等軍事顧 問,又兼政治會議議員,及約法議員,更任將軍府將軍,繼復為陸海軍統率處辦事員,又充 全國經界局督辦,並選為參政院參政。滿擬把各項榮名,各種要任,籠絡這滇南人傑。偏他 是聲色不動,隨來隨受,得了一官,也未嘗加喜,添了一職,也未嘗推辭,弄得袁總統莫明 其妙。 一日,復召鍔入府,語及帝制,鍔即避座起立道:「鍔初意是贊成共和,及見南方二次 革命,才知我國是不能無帝,當贛、寧平定後,鍔已擬倡言君主,變更國體,因鑒著宋育仁 已事,不敢發言,今元首既有此志,那正是極好的了,鍔當首表贊成。」老袁聽到此語,好 似一服清涼散,吃得滿身爽快,但轉念蔡鍔是革命要人,未必心口如一,乃出言詰鍔道: 「你的言語,果好作真麼?如好作真,為什麼贛、寧起事,你尚欲出作調人,替他排解 呢?」這一問頗是厲害。鍔隨口答道:「彼一時,此一時,那時鍔僻處南方,離京很遠,長 江一帶,多是民黨勢力範圍,鍔恐投鼠忌器,不得不爾,還乞元首原諒!」老袁聽了,拈鬚 微笑,隨後與他說了數語,方才送客。這位聰明絕頂的蔡松坡,自經老袁一番詰問,也捏著 一把冷汗,虧得隨機答應,遮蓋過去,免致臨時為難。但羈身虎口,總未必安如泰山,歸寓 以後,滿腹躊躇,自悔當時入京,未免鹵莽,幾不啻自投羅網,竄入阱中。況隨身又帶著家 眷,若要微服脫逃,家眷勢必遭害,左思右想,無可奈何,忽自言自語道:「呆了,呆了, 孫臏遇著龐涓,足被刖了,還能脫身自由,我負著七尺壯軀,一些兒未曾虧缺,難道就不能 避害麼?」 言畢,復想了一會,打定主意,方得安枕。 自此以後,遇著一班帝制派的人物,往往折節下交,起初與六君子十三太保等,統是落 落難合,後來逐漸親暱,反似彼此引為同調,連六君子十三太保,也覺是錯怪好人,自釋前 嫌,遂組織一個消閒會,每當公務閒暇,即湊合攏來,飲酒談心。某夕,酒後耳熱,大家乘 著余興,復談起帝制來,蔡鍔便附和道:「共和兩字,並非不良,不過我國人情,卻不合共 和。」說至此,即有一人接口道:「松坡兄!你今日方知共和二字的利害麼?」蔡鍔聞聲注 視,並非別人,就是籌安會六君子的大頭目,姓楊名度,表字皙子,再點姓名,令人記憶。 當下應聲道:「俗語有雲:『事非經過不知難』。蘧伯玉年至五十,才覺知非,似鍔僅踰壯 年,已知從前錯誤,自謂頗不弱古人,皙子兄何不見諒?」楊度又道:「你是梁任公的高 足,他近日已做成一篇大文,力駁帝制,你卻來贊成皇帝,這豈不是背師麼?」借楊度口 中,回應四十八回,且插敘梁蔡師生舊誼。蔡鍔又笑應道:「師友是一樣的人倫,從前皙子 兄與梁先生,是保皇會同志,為什麼他駁帝制,你偏籌安,今日反將我詰責,我先要詰問老 兄,誰是誰非?」以矛刺盾,巧於詞令。楊度還欲與辯,卻經旁座諸友,替他兩面解嘲,方 彼此一笑而罷。 小子敘述至此,又不能不將梁、蔡兩人,說明一段師生舊誼。原來蔡鍔系湖南寶慶縣 人,原名艮寅,字松坡,髫年喪父,侍母苦讀,十四入邑庠,施至省城時務學校肄業。這時 務學校,便是新會人梁啟超所創辦,梁見他聰慧能文,很加器重,他復喜讀兵書,有志軍 學,嘗自謂當學萬人敵,不應於毛錐中討生活。以此梁愈稱賞,目為高弟。至戊戌變政,時 務學校輟業,鍔復借資往滬,就業南洋公學,畢業後,回至湖南,適唐才常遙應孫文,舉義 漢口,他頗與唐同志,竟去入黨。不幸事機被洩,唐被逮戮,沒奈何遁跡海外,逕往東瀛。 巧值梁在日本主撰新民叢報,聞高弟到來,殷勤接待,並為籌集學費,令入日本陸軍學校。 校中多中國人,半系膏粱子弟,見他衣服陋劣,均嗤為窶人子,他亦不屑與較,惟壹意求 學。嗣是益通戰術,到了卒業以後,復航海西歸,聞前時唐氏案中,未被株連,遂放著膽趨 至廣西,投效戎行,得為下級軍官,歷著成績。時李經羲正巡撫廣西,調入撫署,一見傾 心,即任為軍事參謀,兼練軍學堂總辦。一切籌畫,無不建功。嗣隨李調任雲南,就新軍協 統的職任。雲南起義,因大眾公推,進為都督,送李出省,臨別依依。蔡松坡有再造共和之 功,故補述履歷,應亦從詳。此次楊度詰問,尚是未釋疑團,經他從容辯駁,反覺他理直氣 壯,無瑕可指。惟楊度尚是未服,慢慢的檢出一張紙兒,遞給蔡鍔道:「你既贊成帝制,應 該向上頭請願,何不簽個大名?」蔡鍔接過一看,乃是一張請願書,便道:「我在總統面 前,已是請願過了,你要我簽個名兒,有何不可?」遂趨至文案旁,提始湖南毛筆,信手一 揮,寫了蔡鍔兩字,又簽好了押,還交楊度,大家見他這般直爽,爭推他是識時俊傑,誇獎 一番。是乃不入耳之談。蔡鍔覆道:「鍔是一介武夫,素性粗魯,做到哪裡,便是哪裡,不 似諸君子思深慮遠,一方面歌功頌德,一方面憂讒畏譏,反被人家笑作女兒腔,有些兒扭扭 捏捏呢。」奚落得妙。楊度道:「你何苦學那劉四,無故罵人,你既不喜這女兒腔,為何也 眷戀著小鳳仙呢?」點出小鳳仙,敘筆不直。大眾聞了小鳳仙三字,多有些驚異起來,正欲 轉問楊度,但聽蔡鍔回應道:「小鳳仙麼?我也不必諱言,現在京中的八大胡同,車馬喧 闐,晝夜不絕,無論名公巨卿,統借它為消遣地,就是今日在座諸公,恐也沒一個不去過 的。但我去賞識小鳳仙,也是比眾不同,小鳳仙的脾氣,人家說她不合時宜,其實她也是呆 頭呆腦,不慣作妓女腔,與人不合,與我卻情性相投,所以我獨愛她呢。」楊度笑著道: 「這叫作情人眼裡出西施哩。」大眾道:「看不出這位松坡兄,也去管領花叢,領略那溫柔 滋味。」蔡鍔也微笑道:「人情畢竟相同,譬如諸公贊成帝制,我也自然從眾。古聖有言: 『好德如好色。』難道諸公好去獵艷,獨不許我蔡鍔結識一妓麼?」對楊度言如彼,對大眾 言如此,絕妙口才。大眾覆道:「准你,准你,但你既賞識名姝,應該作一東道主,公請一 杯喜酒。」語未畢,楊度又接口道:「應設兩席,一是喜酒,一是罰酒。」蔡鍔道:「如何 要罰?」楊度道:「行動秘密,有礙大公,該罰不該罰?」蔡鍔道:「秘密二字,太言重 了,難道我去挾妓,定要向尊處請訓。況你已經得知,如何算得秘密?不如緩一兩天,公請 一席罷。」大眾拍手贊成,是時酒興已闌,杯盤狼藉,便陸續離席,次第散歸。 看官!欲知小鳳仙的情由,小子正好乘間一敘。小鳳仙是浙江錢塘縣人,流寓京師,墮 入妓籍,隸屬陝西巷雲吉班,相貌不過中姿,性情卻是孤傲,所過人一籌的本領,是粗通翰 墨,喜綴歌詞,尤生成一雙慧眼,能辨別狎客才華,都中人士,或稱她為俠妓。蔡鍔軟禁京 都,正具醇酒婦人計策,破掉那袁政府的疑心,既聞小鳳仙俠名,遂易服為商賈裝,至雲吉 班探訪。小鳳仙出來相見,便識他為非常人,略略應酬,即詢及職業。蔡鍔詭言業商,小鳳 仙嫣然道:「休得相欺,奴自墜入火坑,接客有年,未嘗有豐采似君,令人欽仰,今日可謂 僅見斯人了。」幾不亞梁紅玉。蔡鍔道:「都門繁盛,游客眾多,王公大臣,不知凡幾,公 子王孫,不知凡幾,名士才子,不知凡幾,我貴不及他,美不及他,才不及他,怎得謂僅見 斯人?」鳳仙搖首道:「如君所言,均非奴意。試思舉國委靡,國將不國,貴乎何有?美乎 何有?才乎何有?奴獨重君,因君面目中有英雄氣,不似那尋常人士,醉生夢死呢。」妓寮 中有此特色,不愧仙名。蔡鍔聞言,暗暗稱奇,但恐為袁氏指使,未便實告,只好支吾對 付。小鳳仙竟歎息道:「細觀君態,外似歡娛,內懷郁結,奴雖女流,倘蒙不棄,或得為君 解憂,休視奴為青樓賤物呢。」蔡鍔非常激賞,但初次相見,究未敢表示真相,經小鳳仙安 排小酌,陪飲數觥,乃起座周行,但見妝台古雅,綺閣清華,湘簾髹幾,天然美好,回睹紅 顏,雖未甚嫵媚動人,卻另具一種慧秀態度,會被小鳳仙瞧著,迎眸一笑,蔡鍔頗難以為 情,掉轉頭來,旁顧箱篋上面,庋閣卷軸,堆積如山,信手展閱,多是文士贈聯,乃指小鳳 仙道:「聯對如許,何聯足當卿意?」小鳳仙道:「奴略諳文字,未通三昧。但覺贈聯中多 是泛詞,不甚切合,君系當世英雄,不知肯賞我一聯否?」蔡鍔慨允不辭。當由小鳳仙取出 宣紙,磨墨濡毫,隨即鎮紙下筆,揮染雲煙,須臾即寫好一聯,但見聯語雲: 不信美人終薄命,古來俠女出風塵。 小鳳仙瞧這一聯,很是喜慰,便連聲贊好;且雲美人俠女四字,未免過譽。蔡鍔不與多 說,隨署上款,寫了鳳仙女史粲正六字,再署下款。鳳仙忙搖手道:「且慢!奴有話說。」 蔡鍔停住了筆,聽她道來。究竟鳳仙所說何詞,且至下回分解。 ---------- 段祺瑞為袁氏心腹,相知有年,徒以帝制之反抗,至欲置諸死地,刺客之遣,非袁氏使 之,誰使之歟?本回所述,雖未明言主使,而寓意自在言中,段氏之不遭毒手,正老天之使 袁自省耳。袁氏不悟,復忌及蔡鍔,殺之不能,乃欲豢之,豢之不足,乃更寵之。曾亦思自 古英雄,豈寵豢所得羈縻乎?徒見其心勞日拙而已。然如蔡鍔之身處漩渦,不惜自汙,以求 有濟,亦可謂苦心孤詣,而小鳳仙之附名而顯,尤足為紅粉生色。巾幗中有是人,已為難 得,妓寮中有是人,尤覺罕聞。據事並書,所以愧都下士雲。 ------------------ 黃金書屋 整理校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