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國演義 第一百四十六回 吳佩孚派兵入四川 熊克武馳軍襲大足 卻說楊森自兵敗退鄂,無日不想回川報仇,吳佩孚也很想聯絡他收服四川,完成他武力 統一的一部分計劃,所以暗令長江上游總司令王汝勤,竭力補助他的給養和軍械。楊森因此 得補充軍實,休養士卒,如此數月,實力已經復原,便向吳佩孚獻計收川,自己願為前部。 吳佩孚因川中局勢穩定,認為時機未至,一面令他待機而動,一面令人暗地運動劉成勳部下 的健將鄧錫侯、陳國棟,和楊森聯絡,共倒劉成勳。鄧錫侯等當時雖不曾完全答應,然而也 未免稍事敷衍,雙方時有信使往返,因而惹起了劉成勳的疑竇,因猜疑而成為嫌隙。到了十 二年二月中,便因防地和軍餉問題,雙方竟至決裂起來。武人之反覆無常,向來如此,而錯 綜變化,無可究詰者,尤莫如四川之武人焉。鄧錫侯一面和陳國棟向成都猛攻,一面又電催 吳佩孚派楊森迅速入川,解決時局。有前此之助劉成勳猛攻楊森,又有此時之催楊森入川以 攻劉成勳,武人反覆,固未嘗引為異事。吳佩孚認為時機已至,便立即電令楊森入川,攻擊 川東的但懋辛軍,免得但軍去攻鄧、陳的後路。一面又令盧金山為援川軍總指揮,王汝勤為 援川軍總司令,入川助楊攻劉。 但懋辛原不經戰,如何當得起楊、盧的生力軍隊。幾次接觸,便由萬縣而退重慶。楊森 克了萬縣,繼續向重慶進展,但懋辛不敢迎戰,只是死守,盼望劉成勳打敗鄧錫侯後,分兵 來救。不料劉成勳初時雖然勝利,到底因軍心不固,被鄧錫侯一個努力反攻,便節節敗退, 困守成都。鄧錫侯等四面攻打,徹夜不絕,兩方槍炮並用,劈拍砰轟之聲,嚇得城內百姓, 個個膽戰心驚,哀求中立派軍隊劉文輝、陳洪範等出任調停。劉文輝為見好川民起見,當下 派代表向兩方接洽,請劉成勳自動退出成都,鄧錫侯的軍隊也不曾追擊。倒是個兩全之法, 成民大幸。但懋辛得了這消息,不禁大驚,又聞得敵軍新加入趙榮華一旅北軍,攻擊更猛, 料道重慶不能再守,只得放棄,退守瀘州,一面派代表向楊森求和。楊森得了重慶,正待休 息,所以也不追擊,因此四川各方面的戰事,忽然沉寂起來。 也是川民災難未滿,忽然潛伏多時的熊克武,也在這時候出現起來。他聯絡了周西成、 湯子模、顏德基等軍隊,開到瀘州,助但懋辛反攻楊森。此時鄧錫侯已受同派軍隊的推戴, 自任為川軍總司令,駐兵成都,想不到熊克武忽然來攻。鄧軍開出抗禦,雙方戰了一晝夜, 卻被賴心輝從側面猛攻,因此支持不住,只得把剛從劉成勳手裡奪得的成都,奉送給熊克 武。驅劉氏而代之,尚不滿兩月,即已為人所驅,想來亦復何苦。川東方面,卻互有勝負, 旅進旅退的不知道犧牲了多少平民。可為長太息。這時川軍的實力派,大可分為三派:第一 派便是傾向南政府的熊克武派,占有成都、瀘州等地,劉成勳,賴心輝、石青陽、周西成、 湯子模、顏德基、但懋辛等,都是熊氏一派的。第二派是受吳佩孚嗾使的楊森派,如鄧錫 侯、陳國棟、袁祖銘、趙榮華、盧金山、王汝勤以及在川北的劉存厚、田頌堯等,都是這一 派的。第三派如劉湘、劉文輝、陳洪範等,雖則號稱中立,其實卻接近楊森,所以後來也竟 加入楊森一派,和熊克武實行宣戰了。 熊克武原屬老同盟會員,很信仰中山先生,所以在川中用兵的時候,就通款先生,先生 便任他為四川討賊軍總司令。那面楊森一派,便也公推劉湘為四川善後督辦,以為對抗之 計。彼此戰爭了幾個月,還沒有得到解決。在七月中旬的時候,楊森曾經吃過一個大敗仗, 重慶被周西成圍困了好幾日,後來雖經擊退,人心已經十分不安,所以不能大舉進攻。至於 熊克武一方面,有顏德基、湯子模、周西成各軍,在南川、涪陵、墊江一帶,和鄧錫侯相 持,也不能長驅直進。楊森方面主持前敵的是袁祖銘,見屢攻不能得手,十分焦急,便改變 方針,分三路進攻成都:以楊森和其他川軍任左翼,由敘州、嘉定進攻;自己所部的黔軍任 右翼,分四路由安岳、遂寧、鄰水、武勝取道金堂,向成都進攻;以北軍盧金山等任中路, 在資州以下暫取守勢。又恐怕大軍進攻後,周西成再來抄攻後路,所以仍命鄧錫侯堅拒周西 成等,不使東下。為謹慎起見,更令趙榮華守重慶後路,以防意外。戰略也可謂精密得鉅細 無遺了,然而終於戰敗者,蓋智力尚未足為數氏之敵。原來這三路中間,從資、簡進攻成 都,須經過銅鐘、河茶、店子、龍泉驛等險要,十分難攻,所以教盧金山暫取守勢。左路仁 壽、黃龍溪,右路雅州、金堂,都是平坦大道,進攻甚易,所以楊森自己進攻。到底還是有 著私心。 這消息傳到成都,熊克武忙召集部下討論抗禦之計。石青陽這時恰在成都,當下向熊克 武獻計道:「敵人三路來攻,聲勢甚大,不易力敵,不如待我寫信給楊森的旅長賀龍,使他 倒戈攻楊,楊軍回救後路,則此一路可以不憂,僅須專力對付北中兩路,便不怕不能取勝 了。」亦是一種計劃,但猶屬僥倖之計。熊克武笑道:「此計雖妙,尚未美全。賀龍雖然和 你交好,假如竟不聽你的話,不肯倒戈,那時楊森得長驅而來,豈不全盤俱敗?我現在有一 萬全之策,一面,只依你所言計劃,去游說賀龍,使他倒戈攻楊,他肯聽你的話,果然很 好,不聽你的話,也和我們的計劃上,不生什麼影響,豈不更覺妥當?」石青陽問是怎樣一 個計劃?熊克武便把自己的戰略,向他細細說了一遍。石青陽鼓掌道:「此計妙極,我想袁 祖銘雖能用兵,此一番,必然又教他倒繃孩兒了。」誠如尊論。計議已定,自去分頭進行。 卻說楊森帶了本部軍隊,從敘州出發,連克犍為、嘉定等處,浩浩蕩蕩的,殺奔成都而 來,直到合江場,中途並不曾遇到一個敵軍,十分驚異。惟恐熊克武有計,不敢再進,只得 暫且按兵不動,靜待中右兩路的消息,再定攻守之計。正扎下營,忽報周西成繞越合江,已 從瀘州方面,向我軍後路逆襲,聲勢甚銳,不日便要來攻打敘州了。楊森得報大驚,急命分 兵救應。部下參謀廖光道:「周西成莫非是虛張聲勢,我們如分兵回救,豈不中了他的計 策?」楊森道:「我也知道他是虛張聲勢,然而總不能置之不理。假如我們一味前進,他也 不妨弄假成真,真個逆襲,那時我軍前後受敵,必敗無疑,如何可以不回救?」正討論間, 忽然又報:「趙榮華屢戰屢敗,重慶震動,請即回兵救應。」楊森頓足道:「完了,我們現 在須作速由威遠、隆昌退回重慶,如仍去敘州,不但多費時日,而且周西成倘來堵截,未免 又要多受損失了。」廖光稱是,當下傳令全軍俱走威遠,放棄嘉定,退回重慶去了。一面電 知大足方面,教盧金山格外小心。 盧金山因北路袁祖銘軍節節勝利,毫不在意,每日只在司令部中,征花侑酒,打牌消 遣。一天晚上,正和幕僚中人,吃得醉醺醺的在那裡打牌,忽然有人報說:「熊克武已率領 大隊來攻,現在將到三驅場了。」盧金山怒道:「袁總指揮現在金堂一帶,節節勝利,熊克 武哪裡還有工夫到這面來?這話分明是敵人故意編出來的謠言,你如何敢代為散佈,擾亂我 的軍心?吩咐捆起來。」幕僚代為討饒,方才叱退。如此安得不敗。以後別人有了什麼消 息,惟恐觸怒獲罪,都不敢稟報。如此安得不敗。盧金山打牌打到天色微明,酒意已解,人 也睏倦了,正待散場睡覺,忽聽得槍炮聲一陣陣的自遠而近,不覺大驚,急忙追問,這槍炮 聲是什麼地方來的?已經遲了。眾人不敢直說,都面面相覷,推做不知。其積威可想,治軍 如此,安得不敗。盧金山怒道:「你們幹的什麼事?問你的話,為什麼都不做聲了?」其中 有一個幕僚道:「聽說熊克武只派了些小部隊來襲,不知是真是假。」至此猶不敢實說,積 威可想,如此治軍,焉得不敗?盧金山急教傳值日營長問話,值日營長來到,盧金山見了 他,十分生氣道:「敵人來攻城,如何不通報我?想是你不要這顆腦袋了。」值日營長道: 「報告總指揮,昨晚已經報告,因總指揮正在看牌,不曾理會,並非沒有通報。」盧金山更 怒道:「你敢笑我好賭誤公嗎?吩咐捆起來,讓我打退了敵人,恐怕難了。再和你算帳。」 這帳恐怕不易算清。幕僚們再三諫阻,盧金山只是不聽,傳令遺下營長職務,由營副代理。 全營士兵知道了這件事,十分不平,盧金山如何知道,當下傳令把所有軍隊,全數開拔 出城御敵。出城只三四裡,便和熊軍接觸,略略戰了一兩個小時,熊軍忽然退去。盧金山回 顧幕僚道:「如何!我說川軍極不耐戰,果然一戰就敗了。」我亦曰:盧金山不善用兵,果 然一戰就敗了。幕僚忙道:「他們聽了大帥的威名,早已嚇走了,哪裡還敢對敵?」盧金山 大喜,傳令盡量追擊,追了十多裡路,熊軍忽然大隊反攻過來,槍炮並發,勢頭非常猛烈。 盧金山雖然無謀,卻也是直軍中一員戰將,見了這情形,便令部下拚死抵抗。無奈熊軍甚 眾,炮火又烈,戰了二三個時辰,忽然左角上槍炮大震,熊軍又從西南側面攻擊過來。盧軍 雖勇,因無心作戰,剛撤換營長的一營人便退了下來,熊軍便乘著此處陣線單薄,奮勇沖 擊,向盧軍後面包抄過來。盧軍抵敵不住,頓時大敗。剛到得大足城邊時,忽然城內又槍炮 齊發,原來熊軍別動隊已入了城,正在掃除盧軍的少數留守部隊咧。盧金山不敢入城,帶領 少數殘軍,向北繞過城垣,逃奔重慶去了。果然一戰就敗了。 卻說袁祖銘的北路,開到遂寧時,只遇見少數敵軍,不曾一戰,便已退出。袁祖銘兵不 血刃的得了遂寧,也不休息,連夜便向射洪進展。不料防守射洪的熊軍,依然甚少,仍復望 風而退。如此一直到了中江,仍不見熊軍大隊。袁祖銘十分狐疑,猜不出他的主力軍在哪一 方面。部下也有疑心熊克武已退出成都的,也有疑心別有埋伏,誘我們進攻,卻來兩面夾擊 的。袁祖銘都不做理會。想了半天,忽然大悟道:「是了!熊克武素稱善能用兵,一定見我 黔軍氣銳,不敢力敵,卻用全力去壓退中路,使我有後顧之憂,不敢不退,但是這算計如何 瞞得過我?」卻也瞞了幾天。部下的將士道:「倘然中路果然敗退,我們倒也不能不退 了。」應下文。袁祖銘道:「盧金山素稱勇悍,至少也必能守個十天半月,熊克武輕易如何 敗得他。我今繞道而進,攻下金堂後,只一天便可直攻成都,那時他根據地已經搖動,還能 專顧中路嗎?」部下稱是。 袁祖銘正待下令進兵,忽報金堂現有大隊敵軍防守,工程極其完固,聽是劉成勳的部 隊。袁祖銘擊桌而起道:「現在除卻猛攻金堂而外,更沒有他計。無論金堂守禦如何堅固, 我也務必攻克他了。」當下傳令會集各軍,向金堂猛撲。誰知熊軍十分鎮定,袁軍屢次沖 鋒,都被用炮火和機關鎗逼回。袁祖銘焦灼,正要傳令死攻,忽報內江、富順被賴心輝占 領,此一段上文所無。賀龍在酆都叛變,歸降熊氏。此一段上文所有。忠州的防軍也響應賀 龍,分兵去攻長壽了。此一段又上文所無。袁祖銘驚道:「如此後方已危,如不急急攻下成 都,恐怕全軍俱要敗績了。」聽了後方吃緊,又不但不肯退,反要進攻,袁氏亦勇。當下傳 令急攻。所部兵士幾番沖鋒,都被熊軍猛烈的炮火逼退,不但不曾佔得一分便宜,而且折了 好些兵士,心中氣悶,暫令停攻,擬想一條比較妥當的計策,再行攻擊。正在沉吟之時,忽 又接到報告,周西成乘鄧錫侯回救長壽,後路空虛,回兵向楊森逆襲。此段一半上文所無, 一半為上文所有。楊森已率軍向威遠方面急急退去,此段為上文所有。劉湘部隊,因被但懋 辛牽制,不能活動,南路又完全失敗了。此段又上文所無。袁祖銘頓足道:「如此一來,我 原定三路齊進的計劃,完全失敗了。如中路再有意外,則我的後路,也將發生危險,事已如 此,不能不先好好的防備了。」當下傳令把軍隊分作三路,緩緩的退下五十裡駐紮,以便進 退。此時已作退計,不似前此之勇敢矣。熊軍也不追趕,過了一日,忽報:「熊克武自己帶 領大隊生力軍,襲敗了盧金山軍,占了大足,此一半是事實,上文所有。盧金山陣亡,所部 已完全消滅了。」此一半是謠言,上文所無。以上一段虛一段實,互相錯綜,一半圖省筆, 一半卻為要文章變化不板也。袁祖銘聽了這話,立刻傳令退兵,到了岳池、定遠、合州一帶 駐紮,自己趕回重慶,商議戰守計劃。到得重慶時,只見城內軍壘纍纍,攻城甚急,甚為吃 驚,問楊森道:「我在路時,聽說周西成三次來襲重慶,卻不知詳細情形,和現在的勝負怎 樣?」楊森道:「周西成初在瀘州一帶,因知道鄧錫侯、陳國棟的軍隊,向下游長壽、酆都 一帶開拔,便集合了顏德基、湯子模等四團之眾,乘虛襲取了南岸銅元局,向城內猛撲。我 軍喪敗之余,屢戰不利,長壽方面又勝負未決,看來重慶決不能守。我意欲暫時放棄,因不 曾和你商量,所以還不曾決定。」袁祖銘拍案道:「你們未免太不耐戰了。區區一周西成也 不能擊退他,還想平定四川全省,便你們要退,我決計主守。」楊森道:「並非我主張退, 實因兵無鬥志,要想守也守不住了。」袁祖銘道:「我在前敵時,聽說盧師長已經戰死,到 了遂寧,方知此話不確。他現在還駐防壁山,如何不來助戰?」楊森道:「他也主張放棄重 慶哩。」袁祖銘冷笑道:「好,你們便都退盡,只剩了我一個,也務必把周西成擊退。」說 著,便回到自己司令部內,立刻電令前敵各軍,即日回到重慶,和周西成激戰。 周西成見袁祖銘的軍隊已回到重慶,知道暫時不能奪取,便全師而退。楊森、鄧錫侯、 盧金山、趙榮華,見周西成果然被袁祖銘打敗,十分慚愧,當下公推袁祖銘為前敵總司令, 支持一切。袁祖銘也老實不客氣,即便就職了。此時袁祖銘大有睥睨一世之概。楊森因戰事 勞頓,又受了感冒,身子十分不適意,和袁祖銘商量,暫留重慶養病,不問軍事。袁祖銘 道:「你大部軍隊,尚在瀘州,要在重慶養病,也須先去整頓一下。現在劉文輝雖曾差人去 求和,我看來熊克武未必肯依,你須作速回瀘州去,提備著些。」正照後文。楊森領諾,當 日便回瀘州去了。按下不提。 卻說熊克武因劉文輝屢次派人來調和,欲要應允他,又因中立派軍,都是傾向楊森的, 自己未免吃虧,欲待不應允他,又怕冒破壞和平的罪名。尋思多時,忽然得了一計,便對著 劉文輝的代表,滿口答應,教劉文輝只去富順和賴心輝商議調和辦法,自己無所不可。劉文 輝得了代表還報,便親自至富順和賴心輝商量。賴心輝此時已接到熊克武的密令,一面敷衍 劉文輝,一面調集三四師的兵力,向瀘州進襲。恰好此時楊森已回瀘州,因袁祖銘吩咐提 備,所以準備得十分周到,這時一聽賴心輝率兵來襲,立即派隊應戰。兩軍將要接觸,劉文 輝、陳洪範兩人急急調集了三旅兵力,將雙方的戰線隔斷,當即宣言,哪一方面先開火,便 是哪一方面破壞和平,中立軍隊便先打他。熊克武見襲取瀘州的計劃失敗,只得改變態度, 當即派了兩個代表,分頭去見劉湘、劉文輝、陳洪範等人,說明此次沖突,實出誤會,現在 當把軍隊撤回成都,議和的事情,全聽三位主持,鄙人等無不樂從。雖雲兵不厭詐,然而也 太詐的厲害了。劉湘等不能責難,只得罷了。熊克武一方面派代表向他們接洽,一方面令賴 心輝率軍北退,自己趕到內江等候。兩人見了面,熊克武便秘密和他討論軍事計劃,賴心輝 道:「中立各軍,本來偏向楊森、袁祖銘一面,如果我們先發動,他們勢必聯絡楊、袁,向 我們攻擊,豈不是平白地又要增加許多敵人?」熊克武笑道:「話雖是如此說,但是我們先 要看準劉湘等幾個人,是否能夠永久中立,不向我們攻擊?他們果然能夠永久維持中立,不 攻擊我們,我們這樣顧慮,還有理由,可是在事實上說來,他們無論如何,總有加入敵方之 一日,我們何必如此顧慮,失了目下千載難遇的好機會呢。」賴心輝問道:「如何是千載難 遇的機會?」熊克武道:「這時正因日本輪宜陽丸有幫助敵人的舉動,被周西成劫了宜陽 丸,俘了日本船主和北軍軍官,累得駐紮重慶的盧金山、鄧錫侯等各軍,十分發急,用全力 向涪陵周西成進攻,重慶十分空虛。黔軍雖已移防大足,但人數尚不足兩師,我們現在如調 集三師以上的兵力,暗地往襲,可以一鼓而平,重慶城便在我們掌握之中了。敵人的根據地 既失,便使劉湘等幫助敵人,亦何足懼哉?」熊氏戰略,確非此中諸子所及。賴心輝大喜 道:「果然好計劃,事不宜遲,我們便可前進,莫使黔軍有了準備,不易攻克。」商議已 定,便夤夜進兵,倍道而行。 大足的黔軍,果然毫無準備,等到發覺時,已被熊軍圍了四五重,黔軍四面受敵,死傷 甚眾。袁祖銘此時急得五髒生煙,兩目生火,督率著部下,拚命的沖突,總不能脫。袁祖銘 能料熊之攻瀘,而不能料其攻己,豈謂熊無此膽量乎?何明於遠而昧於近也?血戰了好幾日 夜,子彈將竭,熊軍又愈逼愈緊,袁祖銘把帽子向地下一擲,大呼道:「我黔軍素稱勇悍善 戰,今日被熊克武圍困在這裡,沖突了五日五夜,竟還沖突不出,這黔軍的威名何在?」反 激得很好。部下將士,聽得此話,傳將開去,都十分氣憤,一齊大呼道:「我們誓死須殺出 重圍,再和敵人見個高下。」一齊喊殺,全軍士兵,便如潮水似的湧將出去。熊軍的火線雖 密,也攔擋不住,竟被他沖出重圍,向銅梁敗退。熊軍隨後緊緊追趕,一點不肯放鬆,黔軍 不敢再戰,繼續放棄銅梁,向壁山退卻。熊軍也緊緊的追來,袁祖銘教把隊伍扎住,向眾將 士訓話道:「祖銘自從和諸位入川以來,戰無不勝,從未有過這等大敗,不想今天被敵人追 得這等狼狽,甚至不敢反攻一陣,黔軍的威名,從此掃地無餘,我還有什麼面目和諸君相 見?諸君只顧向重慶退卻,我個人情願留在壁山,被敵人打死,也見我是個英雄豪傑,不是 怕死之輩。」一方說自己不是怕死之輩,明明是說別人是怕死之輩,反激得妙。部下的將士 聽了這話,又一齊大呼,情願和敵軍拚死。袁祖銘再三相勸,將士不肯,定要作戰。袁祖銘 道:「你們既然定要作戰,可就此散開,殺他一個不提防。」將士們應諾,當即四散排開。 等得熊軍追到,反突起反攻,熊軍也奮勇衝擊,兩下又死戰起來。熊克武在高阜處望見,忙 即傳令退卻,一面又令賴心輝如此這般。賴心輝領命而去。黔軍見熊軍退卻,十分高興,立 即令軍追擊,約莫追了十多裡。熊軍又忽然反攻過來,氣勢較前更猛。黔軍抵敵不住,只得 退卻。剛退了三四裡,忽然後面槍炮大作,賴心輝已從後方攻擊過來。袁祖銘大驚,急令拚 命沖過時,士兵已死傷甚眾。大家都不敢逗留,急急向重慶奔逃。正走之間,忽然前面一彪 軍隊殺來,不覺把袁祖銘嚇得膽戰心驚。正是: 壁山才得脫重圍,又遇敵兵撲面來。 進退兩難行不得,而今慚愧濟時才。 欲知袁祖銘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軍閥在實力膨脹之時,無有不思擴展其勢力於原有地盤之外者,況以武力統一為目的者 乎?吳佩孚自一戰勝皖,再戰勝奉,遂謂強大若彼兩軍閥,猶不足當我一擊,則若浙之盧, 晉之閻,滇之唐,粵之孫,何能我抗?遂自謂無敵於天下。一方經營湖南,收趙恆惕為己 用,一方利用楊森,以發展其勢力,欲借川湘之兵,以定西南,其志誠不可為不壯,其計誠 不可為不雄矣。而不知武力終不可恃,以戰勝虎視天下者,終以戰敗而立足無地。觀於楊 森、劉湘,以數倍之兵,而卒敗於熊克武之手者,已足悟武力之不可卒恃,何必至一逐於 鄂,再逐於湘,漂流蜀境,始覺武力政策之非計哉! ------------------ 黃金書屋 整理校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