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芸瑞等人闖過斷魂谷,來到落魂橋,在這兒遇上了守把橋頭的雲龍九變賽太公彭
壽山。彭壽山手中一根十八節紫金桿,掄開了掛定風聲猶如車輪,一般人不是他的對手。
真極子孔鳳賭氣和彭壽山打鬥,也就是三十幾個回合,被彭壽山一桿打折了雙腿,孔鳳
疼痛難忍,扔寶劍癱在了地上。彭壽山也沒再打第二下,抽身形跳在一旁。
孔原一見哥哥受傷,心如刀割,牙一咬眼一瞪,拽寶劍就要與彭壽山拚命。芸瑞趕
忙把他攔住:「仙長且慢,您不能再打了。孔道爺已經身負重傷,現在是救人要緊,您
趕快把他背回二聖祠,進行搶救,力爭保住雙腿。」「這個——我們怎麼能離開這兒先
走呢?」「事到如今,別無他法,只好如此了。」尚懷山又勸道:「現在不是逞能的時
候,治傷要緊,你們倆就快走吧。」孔原看著哥哥,心中十分難過,於是帶好寶劍,把
孔鳳背起來,順原路回了二聖祠。
芸瑞見孔家兄弟走了,一伸手拽出寶刀,就要和彭壽山動手,尚懷山道:「芸瑞,
別急,你站在這兒看著,讓我來會會這位雲龍九變!」尚懷山一縱身,到了彭壽山面前,
兩個人不再搭話,當場動手。尚懷山還是用雙掌對付彭壽山的紫金桿。也就是二十幾個
回合,彭壽山紫金桿一擺當槍使,一個怪莽出洞,直捅尚懷山的小腹;尚懷山滴溜一轉
閃在一邊,右手一伸,來個順手牽羊,抓住紫金桿往前一帶:「你撒手吧!」彭壽山哪
能松手呢,往回就拽,可是他沒有尚懷山的力氣大,被尚老劍客拽得直往前跑。尚懷山
右手拽住紫金桿以左手烏龍探爪,便去抓彭壽山的前胸,兩人相距那麼近,要讓他抓上,
那還得了,彭壽山急忙撒手,後退了七八步,紫金桿便到了尚懷山的手中。
尚懷山掂了掂紫金桿,笑道:「我這花子,常常被富人家的大黃狗欺負,這根桿作
打狗棍還挺合適,就歸我吧。」這根紫金桿共有十八節組成,每節五寸,尚懷山折了折,
成了三尺長短,往身後一插,背上了,嘴裡還說:「嗯,彭老劍客真是個厚道人,一見
面就送件禮物,多謝,多謝。」彭壽山氣得面皮發紫,一轉身上了落魂橋,手指尚懷山
和白芸瑞道:「尚老劍客,白芸瑞,你們敢過這座橋嗎?有種的咱們橋那邊再動手!」
彭壽山喊罷,快速跑下橋頭,站在對岸,朝這邊張望。
尚懷山和白芸瑞料到這座橋必有機關,但不知怎樣破法。彭壽山叫著他們的名字,
讓他們過橋比武,這二位能被嚇住嗎?他們二話沒說,邁步踏上了落魂橋。誰知剛剛走
到橋的中間,只聽「喀吧」一聲,落魂橋由中間斷為兩截,兩個人隨著斷裂聲掉進了山
澗。原來這座橋兩頭是實,中間一丈五尺是虛,裝著轉軸。平時有插銷,走著沒事,准
備捉人了,把銷子去掉,人一踏上翻板,准落橋下無疑。剛才彭壽山跑到橋中間,站那
兒對尚懷山喊話,腳下撥動了銷子,尚懷山二人哪知道這些,這才中了人家圈套,落下
山澗。
真落進山澗也好,因為這兩人都有絕藝在身,要施展輕功,也不致受傷,可是,他
們偏偏沒有掉到山澗,而是落在了一個大網斗裡。橋下有鋼絲擰成的斗子,把二人緊緊
裹住,胳膊腿都伸展不開,芸瑞想用寶刀砍斷網繩,根本就不可能。這下可苦了尚懷山
和白芸瑞了,兩個人那麼大的能耐,被吊在山澗裡,上不挨天,下不著地,本領無法施
展,眼睜睜看著彭壽山,只好聽任他的擺佈。彭壽山一聲忽哨,橋頭的壕溝裡站出來二
十幾名弓箭手,手持強弓硬弩,對準了橋下的網鬥。
彭壽山手指二人哈哈大笑:「尚懷山,白芸瑞,非是彭某做事太絕,是你們倆欺人
太甚哪!現在落入了我的圈套,你們還有何話說!我念及二位都是英雄,再給你們個悔
過的機會,只要你們答應投奔三仙觀,願意在金燈劍客門下做事,我可以饒你們不死。
如其不然,看著沒,這些弓箭都是為你們準備的,我就讓你們倆變成刺蝟!說,願不願
投奔三仙觀?」
正這麼個時候,由左邊樹林那兒躥出一人,其人疾如奔馬,快似鷹隼,白光一閃,
眨眼之間就到了近前。那些弓箭手還沒反應過來,「撲通」、「撲通」,一個接一個摔
倒在地,嘴角淌血而亡。
彭壽山大吃一驚,急忙後退兩步,定睛觀瞧,只見面前站著一位白衣女郎,身段苗
條,頭髮烏黑,柳眉倒豎,杏眼圓翻,提寶劍怒視著自己。彭壽山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怪呀,看這位姑娘,怎麼像在三仙觀見過的陸小倩呢?難道說她是上三門派來的?再仔
細辨認,發現這位滿臉正氣,不像陸小倩總是帶著淫邪之色。彭壽山滿腹狐疑,用手指
點:「對面是陸小倩嗎?你怎麼幫助白芸瑞呢?難道說你要反三仙觀不成?」白衣女子
微微一笑道:「彭壽山,睜開你的老眼仔細看看,我是陸小倩嗎?姑奶奶是殺人的女祖
宗,我叫陸小英!」「啊?陸小英?你是哪個門戶的?受何人指示,來到這裡?你同白
芸瑞他們什麼關係?」「彭壽山,你真是個山野匹夫,孤陋寡聞哪。告訴你吧,我是何
門何派,你不必多問,至於同白芸瑞有沒有關係,當然有了,沒關係我能捨生忘死到這
兒來嗎?我們的關係還不一般,簡直太近了。看著沒,吊著的那位玉面小達摩白芸瑞,
是我的未婚夫。人們常說親不過父母,近不過夫妻,你說,世上能有比我們倆再近的嗎?
他現在遇了難,我不該來搭救嗎?如果袖手不問,他再有個三長兩短,我不就守望門寡
了嗎?」
彭壽山這才明白,施放暗器這位,是白芸瑞的未婚妻,看她剛才的手段,打暗器稱
得上一流,我可要格外小心:「陸小英,你既然是白芸瑞的未婚妻,不忍心看著他單獨
死去,這好辦,我就成全你,讓你陪著他得了!」彭壽山說罷,晃雙掌直奔陸小英。
陸小英發暗器的手段雖然十分高明,但要看對付誰,對付彭壽山這樣的高手,就不
那麼靈了,因為對方時時防備著呢。陸小英見彭壽山撲過來了,擺寶劍就迎了上去,兩
個人戰在一處。陸小英不但暗器打得好,武功也好,這柄劍走開了,一招套著一招,如
長江巨浪,層層不斷,滾滾而來,不到十個回合,彭壽山就有點吃緊,因為他手中沒有
兵刃啊!只見他額頭冒汗,步法散亂。陸小英一見加緊了進攻,就在彭壽山慌忙之際,
陸小英甩手發出了暗器,毒藥針釘在了彭壽山的喉頭。可歎彭壽山,數十年的功夫,成
名的劍客,只因誤助匪人,命喪在落魂橋畔。
陸小英射死彭壽山,轉身去解救白芸瑞和尚懷山。一抬頭,發現橋邊站著二人,正
是她時時想念的白芸瑞和那位老劍客尚懷山。這二位是怎麼出來的呢?原來他們被鋼網
罩住之後,轉動不得,又被人家用弩箭逼住,也不敢亂動。陸小英一出現,給他們倆帶
來了機會,岸上的弓箭手全都死去,對他們沒威脅了,彭壽山又在大戰陸小英,更沒人
理他們了,白芸瑞趕忙用寶刀左右晃動,不一會兒便割開一個口子,胳膊能活動了,動
作就快多了。他迅速砍斷網繩,又救下尚懷山。兩個人那麼高的功夫,要上橋面,還不
是易如反掌啊,就在陸小英殺死彭壽山這會兒,兩人來到了橋頭。
陸小英見到白芸瑞,心裡又驚又喜又難受。她先朝著尚懷山飄飄萬福,問了安,便
轉向白芸瑞,從頭上到腳下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輕聲說道:「芸瑞,你受驚了。」白芸
瑞那心裡也十分矛盾。在他最危險的時刻,陸小英前來搭救,若不是她,恐怕自己已死
多時了。救命之恩不能不報,從這一點說應該感謝陸小英。可是,一想到公孫家發生的
事,芸瑞那心裡就增添了無數的煩惱,那件事即便不是陸小英干的,也必然與她有關。
還有,陸小倩是誰?為啥劉春寶和彭壽山都把她當作了陸小倩?再就是陸小英臉皮太厚,
不但說硬要求婚,而且在我沒有答應的時候,就公開向別人宣佈我們倆是未婚夫妻,妄
想造成既成局面,迫使我接受,我白芸瑞是那種任人擺佈的人嗎?你陸小英算打錯主意
了。基於上述幾種考慮,白芸瑞只是瞪了陸小英一眼,而沒有說話。
尚懷山話可沒少說:「姑娘,萬分感謝,你要晚來一步,我們倆都得吹燈啊。以後
有用的著老朽的時候,必定拔刀相助。姑娘,剛才我被困在網斗裡的時候,聽你說你是
玉面小達摩的未婚妻?這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嗎?我是他的書童,叫山藥蛋。他是我主
人,你就是我女主人了,咱們主僕三人要同心協力,共破三仙觀哪!」尚懷山笑了一陣
兒,轉身對白芸瑞道:「主人,你這就不對了,見了我家女主人,為啥這樣冷淡呢?你
們倆應該親熱才是呀。」「老劍客,你不要聽她胡說,根本沒有此事。她的真實身份我
都不清楚,哪有婚事這一說呀!你若不信,就問她誰是媒人?」陸小英往前一進身,說
道:「老劍客,我先請問一下,您老的大名怎麼稱呼?」「我叫尚懷山,又叫山藥蛋,
隨便喚我什麼都行。」「哎呀,您就是南海奇劍尚老劍客?失敬,夫敬。老前輩,您聽
我向您解釋。白將軍說沒有媒人,倒也不假,只要我們倆樂意,要不要媒人有啥關係?
真是想要,可以找一個嘛!從他來到海南,我們倆就有了接觸,他給我解過圍,我三次
救過他的命,這說明我們有緣分哪!沒有緣分能到一塊兒嗎?老前輩,您方才不是說要
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嗎?好,我不求別的,就請您從中為媒,成就我們二人的好事,不知
您能不能答應?」
尚懷山一聽,可作難了。從這幾天的接觸他已感覺出白芸瑞傲氣挺重,別人不好改
變他的主見,再說婚姻大事,也不能強迫呀!因此,尚懷山就支支吾吾,說不出個囫圇
話:「啊,這……叫我……這樣吧,我先問問白將軍再說。」白芸瑞沒等尚懷山開口,
就把尚懷山拉到了一旁,輕聲說道:「老劍客,這事確實不行啊。我幫過她的忙,她也
救過我的命,倒也不錯,但這都是武林中人應做的事情,怎麼能以此為由強求成親呢?
我給您說過,晚輩已經有了妻室,我們倆感情還很好,我怎麼能喜新厭舊呢!再者說我
此次來南海,是奉命辦案,如果私自定親,有如違反軍令啊!我要回到開封府,包相爺
追問此事,還有我的好嗎?因此,無論如何我也不能答應陸小英的要求。請您老人家向
她多多解釋,我不願與她多說。」
別看尚懷山語言那麼詼諧,點子那麼多,遇到這種事也沒轍了,干搓手沒有辦法。
陸小英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倆說話,說的什麼雖然聽不明白,但從臉上看得出白芸瑞仍然
不樂意。陸小英心中一陣惱怒,就想上前說話,忽聽背後傳來了腳步聲,小英急忙拽劍
在手,扭頸回頭仔細一看,來了五位女子,年齡都在十七歲往上,二十歲往下,一個個
長得唇紅齒白,身材苗條,看服裝打扮,二紅、二綠、一白,五個人如梅花形散開,把
陸小英、白芸瑞、尚懷山就圍在了正中。
現在感到最為吃驚的,莫過於白芸瑞了。他見來的那位白衣女子,衣著打扮,身材
長相,同陸小英一般無二,只是臉上多幾分輕浮之色。芸瑞仔細辨認了一下,不由「啊」
的一聲,在公孫家作案的,正是此女,看來我是冤枉陸小英了!
陸小英一見到來的這位白衣女子,不由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咯崩崩咬碎銀牙,
寶劍一指罵道:「賤人,我到處訪你不著,找你不見,沒想到你今日自動送上門來,我
要砍下你的腦袋,洗刷我的清白。休走,看劍!」
對面這個女子不是旁人,乃是陸小英的孿生妹妹陸小倩,要不然能長得那麼相似嗎?
陸小倩見寶劍來了,身子一轉,快如猿猴,躲在一邊,隨手拽出佩劍,沖陸小英道:
「且慢。姐姐,不論你怎樣無情,我不能無義,還得這樣叫你,因為咱們倆是一母同胞
啊。你我分別三載,小妹無時無刻不在盼著見你,今日一見面,二話不說,舉劍便砍,
這是你做姐姐應幹的事嗎?父母九泉之下,也為你難過啊!」「呸!快閉上你的臭嘴。
誰是你的姐姐?你是誰的妹妹?你是說人話不辦人事啊!我且問你,這些年都幹過哪些
見不得人的事?你假冒我的名字,到處作惡,敗壞了我的名聲,安的是什麼心?你若是
我妹妹,能這樣陷害自己的姐姐嗎?實話告訴你,我這次上三仙島,不為別的,就是為
了抓你!陸小倩,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束手就縛,跟著我到官府打官司,官府
該給你定什麼罪算什麼罪;二,讓我費點手,把你殺在這裡。兩條路任你挑揀!」「哎
喲,看姐姐說的吧,把問題看那麼嚴重,其實大可不必呀。小妹從來沒做過什麼傷天害
理的事啊!我已是二十歲的大姑娘了,常言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想自己找個如意
的郎君,也值得你們指責嗎?我找了幾個,覺得都不合適,便打發他們上了天堂,這也
沒什麼奇怪呀!但是,有一點我要說清楚,小妹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沒有假冒過你的名
字,別人把我當作了你,這是他們的事,與我無關。你剛才說出那麼多絕情絕義的話,
讓我都替你害羞。既是你把話說到這兒,我也不便駁回,這樣吧,你要拿我,殺我,都
可以,只怕有人不答應!」「你說的是哪個?」「金燈劍客夏遂良!姐姐,你也不用在
這兒費事,乾脆到三仙觀去見金燈劍客,只要他發出一句話,讓我怎麼辦我就怎麼辦。
金燈劍客若不發話,姐姐,只怕你說的再多,也沒有用啊。」「好你個賤人,竟敢拿夏
遂良來壓我,我現在就先把你收拾了,然後去找金燈劍客夏遂良。」
陸小英怒不可遏,身形一縱,擺寶劍分心便刺。陸小倩也不示弱,揮劍相迎。兩個
白衣女子,好似兩朵白蓮花,並蒂而立;又似一對白蝴蝶,翩翩起舞。兩人戰了二十幾
個回合,未分輸贏。
正在這時,由三仙觀方向又來了九個人,其快如飛,轉眼即到。九人裡頭八位身穿
青衣,一位披著大紅,再一細看,全是女子!八個青衣女子手中各拿一桿長槍,迅速按
八卦方位站好隊形,紅衣女子站在中間。見這個女人,年約五十開外,雖然頭現白髮,
面有皺紋,但仍壓不住昔日的風韻。這個女人手中拿著一根龍頭拐,朝眼前看了看,一
聲喝喊:「住手!都別打了!」陸小英打墊步跳出圈外,陸小倩倒提寶劍來到老太太面
前:「娘,您來了?」「來了。那位是陸小英嗎?」「不錯,正是她。」「好。小倩,
你且閃退一旁,我要問她幾問。」
老太婆拄龍頭拐走了幾步,來到小英近前,仔細打量一番,點了點頭:「小英,幾
年不見長高了,也更漂亮了,和你妹妹站到一塊兒,要不說話,我還分不出誰是誰呢。
小英啊,你是姐,小倩是妹,你這樣對待她,可不對呀!即使小倩有什麼不到之處,你
也應該包涵才是,乍能一見面就動武呢!其實我不用問,你的理由還是那老一套,真要
說穿了,既不能怪小倩,也不是個大問題,你又何必斤斤計較呢!這些話都不說了。小
英,見了伯母還不過來見禮嗎?」
陸小英眼珠轉了幾圈,只好將寶劍還匣,飄飄萬福:「伯母一向可好?侄女小英給
您施禮了。」「行了行了,有這麼句話就行。小英,伯母這幾年沒少想你呀,還有你伯
父。我到處找你們倆,也沒有找到。小英,這幾年你們到哪兒去了?都干些什麼?你伯
父現在何處?我想他呀。」老太婆說到這兒,拉著小英的手,還掉了兩滴眼淚。
小英道:「我這幾年到處飄零,也沒見著伯父,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何處。」老太
婆把手一甩,眼一瞪,立時就把臉沉下來了:「小英,你是瞪眼騙人哪!你們爺倆形影
不離,怎麼會不知道他在哪兒呢?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必定隨你到了三仙島!小英,
明說了吧,你們爺倆是不是要來報仇?你找小倩,你伯父找我?真要是這樣,那是妄想!
為啥呢,因為我們娘兒倆已經投奔了三仙觀,這兒人才濟濟呀,不但說有三位觀主,還
有崑崙僧、計成達,最厲害的就是金燈劍客夏遂良!你們要和三仙觀鬥,那才是飛蛾撲
火,自取滅亡!小英,能不能聽伯母一句話,忘掉過去的恩怨,我們一家人重新和好,
你也投到三仙觀,過幾年好日子?」「伯母,你別往下說了。三仙觀那伙人都是干什麼
的,你比我還清楚,別看他們眼下猖狂,不可一世,過不了多久,就得全部完蛋!你這
座靠山是冰山哪,太陽一出就得溶化,我能跟著你往火坑裡跳嗎?再者說我同那個賤人
之間,決無和平了結的余地,是有她沒我,有我沒她!」老太婆聞聽此言,眼珠一翻,
狠勁兒就上來了:「小英,沒想到你竟敢在伯母面前說出這樣絕情絕義的話。我是個什
麼樣的人,你不會不知道吧,無論是誰,要惹惱了我,他就休想活命!既然你不聽伯母
良言相勸,一定要同小倩作對,那就是我的仇人,拿命來——」老大婆說著話舉起龍頭
拐杖,往下就打。
這一下可把白芸瑞嚇壞了。雖然他不同意陸小英提出的婚事,但是,人家救過自己
的命,畢竟是恩人哪!再者說小英只不過主動求婚,其他地方也沒看出什麼毛病啊!公
孫家的事已可斷定是那位陸小倩干的,我以前錯怪小英,真有點對不起人家。芸瑞一看,
這位老太婆舉龍頭拐要打小英,他怕小英吃虧,拽出金絲龍麟閃電劈,就想過去相助。
突然,由打自己身後躥出一人,猶如疾風閃電一般,眨眼就到了陸小英身邊:「丫頭,
你且閃退一旁,把這個老太婆交給我吧!」
芸瑞一看,來者正是陸小英的伯父。他曾經一氣摔白芸瑞六七個跟斗,到現在芸瑞
一想起他就有點害怕,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心裡琢磨道:你們到底是些什麼人,我還
不清楚,誰把誰打敗,都與我關係不大,樂得在一旁看個熱鬧。尚懷山見了這位老者,
晃了晃腦袋,似乎在回憶什麼,最後也沒說話,退到了一邊。
再說那位老者,來到紅衣老太婆近前,惡狠狠咬碎鋼牙,「咚咚咚」跺了三腳,開
口罵道:「嘿嘿,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你了,我以為你早死了呢。」「老天殺的,你盼我
死,我不但不死,反而活的挺好,我要看著你怎麼個死法。」「盼我死啊,沒門兒,我
不把你這個老乞婆收拾掉,難出胸中惡氣。」老者說完話,一伸手從腰裡拽出竹節七星
鞭,迎風一晃,喊一聲「你於我拿命來」,朝上便打。老太婆並不示弱,一晃龍頭拐,
朝上相迎,兩件兵刃碰到一處,發出震耳的聲響,兩個人躥蹦跳躍,打上砸下,戰在一
起。
這兩位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見面就亮傢伙交手呢?咱需要補敘幾句。這位老者姓陸
名景字天林,乃是南海派的第九代傳人,人稱顛倒乾坤。對面的老太婆,名叫姚敬芝,
綽號毒手觀音,他們本是結髮夫妻,是陸小英的親伯父和親伯母。陸天林有個弟弟,名
叫陸天放,武藝也十分了得。在陸小英六歲那年,天竺國來了一群和尚,為首的名叫丹
曾尼措,武藝十分高強,同南海派爭奪地盤,雙方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格鬥,都死了不少
人,丹曾尼措葬身魚腹,余下的殘兵敗將逃離南海,再沒敢來。可是在這場爭鬥中,南
海派也受到重大打擊,陸天放夫婦雙雙失蹤,有的說是翻船落海淹死的,有的說是被人
家火攻燒死的,既沒了消息,也沒見到屍體。
陸天放這一死,陸天林受到很大刺激,多年不願在江湖露面,所以很多人,包括尚
懷山這樣成名的劍客,也不認識他。陸天林夫婦無兒無女,陸天放留下了一雙孿生女兒,
就是陸小英和陸小倩,這兩個丫頭長得非常漂亮,又很聰明,討人喜歡,陸天林和姚敬
芝就把她們當作親生女兒一樣,收養在身邊。小英姐妹一天天長大,可能是遺傳關係吧,
她們倆不愛描龍繡鳳,專愛舞刀弄劍。陸天林夫婦挺高興,認為南海派有了傳人,於是
把他們的武藝,一點一點都傳給了這兩個侄女。姐妹倆也挺爭氣,到十五歲那年,已經
練就了滿身武藝,劍術尤為爐火純青。陸天林兩口子高興得滿臉生花,對侄女更為喜歡,
視為掌上明珠一般。陸小英活潑、潑辣,愛說愛笑,但行為正派,從不做暖昧之事。陸
小倩則不然,慢慢地產生了邪念,先是同南海派中一些年輕門人弟子眉來眼去,後來便
暗中約會。這些門人多數都比較正派,尤其懼怕陸天林,因此對陸小倩是敬而遠之,表
面上親熱,內心裡不敢接近,但是,也有個別的貪花戀柳,同陸小倩私下往來。時間一
長,陸小倩膽子就大了,同時她也看不上南海派門人的長相,就想著要找一個聰明漂亮
的如意郎君,陪伴她歡度一生。這樣,陸小倩多次夜下府學,找青年學子,尋歡作樂,
遇有不從,便剖腹摘心。陸小倩怕這些事被伯父察覺,因此就利用她和姐姐的相貌相同,
多次假冒陸小英的名字。一來二去,陸天林有些風聞,因為陸小英愛說愛笑,就誤認為
真是小英所為,將小英嚴刑責打,幾乎要了小命。小英被打受傷,臥病在床,一個多月
沒有出門,附近縣又有一個書生被剖腹殺死,陸天林這才懷疑到陸小倩身上。他暗中察
訪,第三天就把小倩抓住了。
陸天林抓住了陸小倩,知道冤屈了陸小英,便用最好的藥為她治療,其實小英的傷
勢已經好轉,能下地活動了。在怎樣處置陸小倩的問題上,陸天林姚敬芝兩口子發生了
嚴重的分歧。姚敬芝特別喜歡陸小倩,可以說陸小倩的過錯是她給養成的,因為她知道
陸小倩做事不賢,傷風敗俗,並沒有制止,反而替她掩護,這就助長了陸小倩的邪念,
以致達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按照陸天林的意思,陸小倩敗壞門風,又身背數命,就應該
活活把她打死。姚敬芝卻不這麼認為。她表面上說這是弟弟的遺孤,我們不能太狠心,
真要處死了小倩,將來在九泉之下,怎樣向弟弟、弟媳交代!實際上她是袒護陸小倩。
兩口子越吵勁兒越大,後來就動武了。
要憑真本領,姚敬芝打不過陸天林,不過這位毒手觀音,善打一種暗器,叫做陰陽
太極針,這種針體積很小,長不過二指,細如髮絲,就裝在她那根龍頭拐杖的龍嘴裡。
她這個太極針,毒性很大,只要打到人身上,無論哪個部位,兩個時辰之內,必死無疑。
姚敬芝看看鬥不過陸天林,牙一咬心一橫,就放了暗器,她想先把陸天林打倒,逼著他
承認不再處罰陸小倩,然後再給他服藥。陸天林怕她放暗器,就加著十分小心,打到十
幾個回合,姚敬芝一摁繃簧,三根太極針呈扇面形散開直奔陸天林,陸天林急忙躲閃,
躲過了兩支沒躲過第三支,肩頭上被叮了一下。陸天林知道不好,跳出圈子,轉身就走。
姚敬芝認為他走不遠,也沒有追趕,先回屋給陸小倩松綁去了。等姚敬芝騰出手再找陸
天林,是蹤跡不見,不但是他,連陸小英也找不到了。姚敬芝心裡一片茫然:幾十年的
夫妻,一旦反目,各自東西,還不知那老頭子能不能解得了這毒針呢!姚敬芝不放心,
召集來十幾位弟子,讓他們分頭尋找,找了兩天,也沒發現陸天林的下落。後來她一想:
陸天林負傷逃走,有朝一日,必報此仇,我呀,還得把他找到,向他賠禮認錯;他若不
肯原諒我,那只好下狠心把他置於死地了。姚敬芝找了兩年多,也沒打聽出陸天林的去
處,她害怕陸天林回來報仇,在半年前帶著陸小倩,投奔了三仙觀。
陸天林被姚敬芝打傷之後,趕快回到屋內,吃了粒解藥,又在傷口處敷了一粒,這
才保住了性命。因為他同姚敬芝是兩口子,平時無話不談,當然知道中了毒藥針該怎樣
解救了。陸天林吃罷藥,心中一想:我和姚敬芝已經恩斷義絕,非要練出一手更高的暗
器,把她置於死地不可。想到這兒他飛身形跳到女兒的屋外,推開屋門,拉起陸小英,
出了家門。陸小英不知道是什麼事,也不敢多問,只好隨著伯父奔走。兩個人一口氣跑
出去五十裡,才停下來吃了頓飯,接著繼續走。他們一直走到雲南,在一個偏僻的小山
村住了下來,陸天林這才向陸小英說明了原委。陸小英一聽是這麼回事,也暗恨伯母和
妹妹,還十分感激伯父。兩個人在這兒一住就是兩年半。這期間陸天林配成了一種更毒
的毒針,見血即死,長度只有三分,不易被人發覺,他把打這種暗器的方法教給了陸小
英。陸小英在望海樓打死曹世彪,用的就是這東西。兩年多裡陸小英還苦練劍術,功夫
有更大的長進。
前些日子,陸天林聽說姚敬芝帶著陸小倩,到了三仙島,於是便偷偷離開雲南,前
來報仇。陸小英隨後來尋找伯父。今天,在落魂橋畔,兩對冤家碰到了一塊兒,言語之
間互不相讓,這才展開了一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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