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多臂童子富春寶和一甬碑石寬,正要夜探萬泉鏢局,忽然發現兩個人影,手提
利刃,潛入孫宅。富春寶知道來者不善,不是暗探,就是刺客。
富春寶一拉石寬,石寬會意,師兄弟倆尾隨而去。轉來轉去,就見那兩個黑影,摸
到竇爾敦的寢房院前。其中一個趴到房上放風,另一個雙腿一飄,腳落塵埃,該人身輕
似燕,聲息皆無。他先往左右窺視了一番,然後靠近窗戶,從懷裡摸出一只銅盒。這玩
藝打造的十分精巧,形如仙鶴,銅嘴挺尖,翅膀張著。
書中代言,這種東西,乃是薰香盒子,肚裡裝的滿是特制香粉,一拉尾巴,雙翅一
扇,藥粉就能從嘴裡噴出。薰香又稱迷魂藥,是下五門的綠林人配製的一種毒藥,人嗅
到這種味兒,頓時神智昏迷,休克過去。要想解救,有兩種辦法:一是用冷水,二是用
解藥。即使不救,過一段時間,也能清醒過來,並無性命之憂。用這種藥的人,目的不
同。有的是為了做案方便;有的是為了搞暗殺;還有的是為了姦淫婦女,所以受到武林
同道的譴責。一般人不敢用這種藥,有人想用又苦於不會配製。
富春寶和石寬都聽說過這種藥,但親眼看見還是第一次。富春寶暗道:好小子,准
是暗算我師父來了。歹毒的傢伙,竟敢使用這種禁物,看小爺收拾你們!還沒等他動手,
就見眼前又出現兩條黑影,一個猛撲房上那個人,一個沖向院中那個人,好像狸貓捕鼠
一般,就把兩人緊緊按住,用繩子綁了。
富春寶和石寬互看了一眼,心想:這是誰呀?他二人縱身跳到院中,喝問道:「什
麼人?」這兩人先是一愣,欲想拚命。後來認出是富春寶和石寬,這才躬身說道:「二
位莫驚,是我們,自己人。」富春寶凝眸細辨,這才看出來,來者不是別人,乃是張鐵
虎和李大成。
書中代言,這二人在第十六回中就已出現,李大成是個假和尚,冒名竇爾敦;張鐵
虎則極力為他吹喇叭,抬轎子,二人一唱一和,蒙騙了不少的人,竟然還收了一百多個
徒弟。後被竇爾敦發現,二人才棄舊圖新要拜竇爾敦為師不可,竇爾敦叫他們在家候信
兒。以後就再沒提到他們。
那天自竇爾敦走後,張鐵虎、李大成就愉快而回。到家數日後,哥倆商議,不能在
家裡干等著,應該主動找上門去。就這樣,張鐵虎向父親說明原委,張老爹很高興,拉
著兒子的手說:「孩子,這就對了,拜個好師父,多學點本事,這才是正經事,不過就
怕竇師父不收你呀!」
張鐵虎道:「怎麼不收?師父說了,我現在是不記名的徒弟,只要我多做好事,品
行端正,將來就可以成為真正的徒弟了。」「那好,那好,但願如此。」張老爹樂得胡
子都撅起來了,忙給兒子打點行裝。張鐵虎這才與老父告別,去廟裡找李大成。
李大成也跟方丈說明了原因,得到了老和尚的支持,並賞了他一套新僧衣,算是臨
別的紀念。同時又叮囑他,多聽師父的教誨,早日成名。李大成給方丈磕了三個頭,告
別出來。
張鐵虎和李大成會合後,逕直趕奔桑梓店,正趕上九月初一大比武。他倆擠在人群
中觀戰,鹿台上所發生的ˍ切,他們都一清二楚。哪位說,他倆怎不上台去找竇爾敦呢?
這裡邊有個原因。李大成看出來了,竇爾敦武功極高,不願意收徒弟,特別是像自己這
樣的。他和張鐵虎商議好了,必須做點好事,立點什麼功,然後再跟師父見面。可是做
什麼好事?怎樣立功?可把倆人難住了。他們一直等著大會散了,又眼巴巴望著師父領
人回了下處,才去找了個飯館,吃了點飯。從飯館出來,天已經大黑了。他倆在街上轉
悠了半天,張鐵虎撅著嘴說:「這算什麼事?得想個法子立功才行啊!」
李大成撓撓腦袋說:「我看這樣吧,師父睡覺,咱給打更吧!暗中保護師父,不也
是立功嗎?」張鐵虎道:「那師父也不知道哇!」
李大成戳著張鐵虎的腦門說:「哎!你就想在師父面前買好哇!那可不對,俠義英
雄辦事,都講究施恩不望報,何況是咱們呢!為師父盡點孝心是理所應該的,他知道不
知道又怎麼樣?」
張鐵虎一想,也對。倆人找了個僻靜之處,把衣服收拾好,每人在身上都背了一把
刀,還準備了幾條繩子,圍著孫宅就轉悠開了。張鐵虎問李大成:「這麼多的房子,咱
也不知道師父住在哪間屋裡。」「沒關係,反正這院住的都是師父的人,救誰都一樣。」
二人又前後轉了幾圈。
二更以後,他倆就蔫了。並肩坐在西牆根下,竊竊私語。張鐵虎向外看看說:「天
都這麼晚了,咱也該打個盹了。」李大成道:「越是這時候才容易出事呢,還得精神
點。」張鐵虎問:「你怎麼知道非要出事?」「誰說要出事啦?這就叫有備無患,不出
事當然好哇。」張鐵虎這才不言語了。
九月的北方,深夜是比較涼的。張鐵虎縮著脖子,一會兒閉目養神,一會兒睜眼看
看,倆人誰也不言語。正在這時候,忽見「嗖!」「嗖!」從眼前閃過兩條黑影。哥倆
個一驚,頓時困意全消,精神百倍。李大成叮囑張鐵虎要沉住氣,一定要打個漂亮仗。
他倆偷偷爬上牆頭,發現來人一個在房上,一個在房下。李大成的武藝比張鐵虎高
明。由他對付房上那個,張鐵虎對付房下那個。倆人運足了氣力,確認這是兩個刺客的
時候,就好像狸貓捕鼠一般,撲向刺客。結果沒費吹灰之力,就把來人捉住了。
書歸正傳。富春寶一看是他們兩個,又驚又喜,把大拇指一豎說:「好樣的,不含
糊!」石寬也拍拍他倆的肩頭說:「行!夠上劍俠的樣子了。幹得乾淨,漂亮!」
這時,各屋的人都聞訊出來了,竇爾敦、克特朗、秦永亮等人也被驚起,在大廳中
落座。富春寶和石定走進大廳,笑呵呵地說:「啟稟各位師父,方才抓住兩個刺客,請
師父和克老伯發落。」
竇爾敦問:「是你們抓住的?」「不是,是他們兩個抓住的。」石寬回答,說著,
把李大成和張鐵虎叫進廳裡。他倆紅著臉來到竇爾敦面前,雙雙跪倒,口稱:「恩師在
上,不記名的徒兒,給師父磕頭。」
竇爾敦忙請起,面有喜色,親切地說:「原來是你們兩個!」
張鐵虎和李大成便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眾人聽了,開懷大笑。竇爾敦叫他倆先
拜過克特朗,又與眾位英雄見了禮。
克特朗笑道:「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格高,挨著金殿,生長靈芝草。你看
你們,還是不記名的徒弟,就能辦這等大事,將來成了正式的徒弟,就更有出息了。」
大家七言人語,好一陣誇獎。把張鐵虎和李大成說得既尷尬又高興,手腳都沒處放了。
克特朗吩咐一聲:「把刺客押上來。」
幾個身強力壯的伙計,把兩個刺客拖進大廳。
竇爾敦擰眉細看,但見這兩名刺客年齡在二十歲上下。一個黑臉膛,一個紅臉膛,
都穿著青緞子三串通口夜行衣,寸排骨頭紐,身背空刀鞘,足蹬快靴,雙手倒剪,臉上
有幾處傷痕,不用問,不是撞的,就是被伙計們打的。他倆毫不在乎,瞪著眼,往那一
站。克特朗一拍桌子,喝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受何人主使?快快從實
招來!」
「說!」「快說!」伙計們咋唬著。兩個刺客把臉一揚,昂首挺胸誰也不說話。克
特朗見這兩傢伙骨頭還挺硬,便大吼一聲,「快說!」還是沒有反應。伙計們急了,圍
上去搶拳便打,「乒乒乓乓」就是一頓嘴巴。
「住手!」竇爾敦把伙計們叱退,指著兩個刺客說:「你們是沖我來的吧?大丈夫
做事敢做敢當,為什麼不敢承認?」
那個黑臉把胸脯一挺說:「怎麼不敢承認?就是沖你來的!」那個紅臉也說:「行
刺不成,乃屬天意,該著你多活一天!」
竇爾敦覺察出他們話中有話。看樣子想問也問不出來,遂說道:「好哇,對我來說,
生與死都無所謂,只可惜你們年紀輕輕,斷送了性命。」竇爾敦說著站起身來,邁步來
到刺客面前,一回手從張鐵虎手中把鋼刀拿過來,在二人面前一晃,把兩個刺客嚇得一
眨眼睛。「背過去!」竇爾敦命令道。
兩個刺客微微一怔,然後把身子一轉,面朝門背朝裡,雙眼緊閉等著挨刀。就見竇
爾敦把鋼刀一揮:「嚓!」「嚓!」兩下,把二人的綁繩切斷,用刀背往前一推:「逃
命去吧!」
兩個刺客往前搶了一步,睜眼一看,有點愣了。竇爾敦吩咐富春寶:「把他們的東
西還給他們。」
「這……」富春寶不解其意,可又不敢違命不遵,只好把他們的單刀、百寶囊往前
一遞:「給,便宜你們倆,還不接過去,快滾!」
倆人原以為這下沒命了,不料想,竇爾敦並沒殺他們,把東西接過來,又問竇爾敦:
「你真放我們走?」竇爾敦一笑:「我竇某一向說話算數,豈能是假!」兩個刺客互相
看了一眼,二話不說,拔腿就走。來到院裡,「嗖!」「嗖!」縱身上房,三晃兩晃,
蹤跡不見。
克特朗不悅道:「兄弟,你怎麼把他們給放了?未免寬厚的過分了吧!」「是呀。」
秦永亮也隨聲附和地說,「起碼也要問清楚再放。」
竇爾敦解釋道:「事情很明顯,他們是勝奎派來的。目的是殺我,無非就是破壞明
日的決戰。凡這種人,既敢來行刺,就是亡命之徒。想從他們嘴裡問出東酉來,無異於
虎口掏肉,豈不枉費心機?再說留下來也是咱們的累贅,不如放了,賣個人情。」
眾人一聽竇爾敦說得有道理,也就不再理論了。因為明日還要決戰,竇爾敦勸大家
都去抓緊時間休息。眾人點頭,先後散去。
克特朗遲遲沒走,他對竇爾敦說:「方纔聽那兩個刺客的話,似乎弦外有音,賢弟
你可要多加小心呀!」竇爾敦道:「我也聽出來了。哥哥只管放心,小弟自有主張。」
克特朗不便多說,回房休息去了。
竇爾敦叫富春寶把李大成和張鐵虎領下去,安排住處。富春寶另有想法,把他倆領
到自己房中。只見傻丁猛還在沉沉大睡,富春寶一指自己那張床說:「你倆先將就一晚
上吧!」二人問道:「你呢?」「我不睡,打算出去一趟。」石寬說:「我也不睡,你
們倆一人一張床睡吧!」
李大成笑瞇瞇地問道:「二位師兄,看你們的打扮,是不是想到萬泉鏢局去一趟?」
富春寶點點頭道:「對了,若不是捉拿刺客給耽誤了,也許我們這會兒都回來了。」
李大成道:「師兄,把我們也帶上吧!」張鐵虎也哀求道:「反正我們也睡不著,
哪怕給你們打打下手呢!」
石寬覺得也對,若遇到什麼麻煩,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便對富春寶說:「師兄,
要不就帶著他們吧。」富春寶見方纔他們捉拿刺客行動還很麻利,也就同意了,「好!
你們快收拾一下吧!」
張、李二人喜出望外。忽聽「嘎吱!」一聲,丁猛也醒了。他揉揉眼睛,盯著四個
人問:「天亮了?開飯沒有?」「噓——」富春寶沖他的嘴一比劃,壓低聲音說:「早
著呢。快睡吧,開飯時我叫你。」「那你們為啥不睡?」石寬道:「我們有我們的事,
少多嘴。」丁猛笑了:「你當我傻呀,我都聽見了。你們是不是要夜探萬泉鏢局去?」
富春寶大吃一驚:「不准聲張!沒你的事,快睡吧!」「怎麼就沒我的事?我也去!」
說著抬腿下床,把雙錘從床底下拽出來。石寬急得直跺腳:「快睡覺。說沒你的事,就
沒你的事。這可是師父安排的,你別惹師父生氣。」丁猛虎著臉說:「師父才沒叫你們
去呢。不行,我去問問。」丁猛說著就往外走。
富春寶一看,這傢伙又上來傻勁兒了,萬般無奈,一把把他拉住:「等等。你要跟
我們去也行,你可得聽話,胡來可不行。」丁猛笑道:「行啊!你怎麼說,我怎麼聽不
就是了。」
石寬道:「只怕你現在說得好聽,到時候就不服天朝管了。」丁猛把眼一瞪:「老
實說,我去比你們有用得多,孟廣起是你打死的嗎?第二陣是你贏來的嗎?」石寬一聽,
還真沒詞兒了。富春寶知道丁猛的倔脾氣,一時說不服他,便道:「天色不早,咱們快
走吧!」
哥五個馬上各帶兵刃和應用之物,輕輕走出大門,反手把門關好。他們順著胡同,
溜到西牆根,魚貫而行,時間不大,就來到萬泉鏢局附近。富春寶把他們拉到暗處,吩
咐說:「我是師兄,你們都得聽我的。」四人點頭答應。富春寶又說:「石寬、丁猛在
外邊站崗放哨。如果院裡沒有動靜,那就沒事,你們千萬別進去;倘若院裡打起來,那
就是出事了,你倆從東西兩路殺進去,給我打接應。」他見二人點頭明白後,又對張鐵
虎和李大成說:「你們倆跟著我進去,在房上給我掩護。沒有我的命令,不准亂動。」
二人點頭答應決不擅自行動。富春寶又說:「四更天之後,我們還在這裡會合,一塊回
去。」富春寶交代完了,五個人分兵兩路,各自行動。
且不說丁猛、石寬在外邊放哨。單表多臂童子率領張、李二人,直奔萬泉鏢局而來。
富春寶來過一次,對院裡的情形心裡有點數。他們繞到東大牆外,看看左右無人,一哈
腰,「噌!」「噌!」縱上大牆,單胳膊挎住牆頭,長身往院中窺視。但見院中燈火通
明,大廳裡人影晃動,偶爾傳出笑的聲音。庭院裡一無崗哨,二無僕從,只有幾隻荷花
缸和上百盆花卉。富春寶沖張、李二人一點頭,三個人縱身跳到院裡,順著牆根,溜到
大廳廊簷之下,飛身縱上大廳。書中代言,富春寶可不費勁,張、李二人可就不同了。
李大成勉強湊合,可張鐵虎笨手笨腳怎麼也跳不上去。他沒練過基本功,全靠體質好,
瞎跳跳,現在一動真格的,可就相形見絀了。他一下跳不上去,先跳到游廊上,又躍上
了大廳,腳下發出點聲音,富春寶吸了口冷氣,聽了聽,屋內說笑如故,周圍也無異常
現象,這才把心放下。
富春寶吩咐張、李二人一個在前坡,一個在後坡給他放哨。富春寶趴到後房簷上,
隔著窗戶縫,觀察廳中的動靜。但見廳裡燈火輝煌,賴九成、華文龍、超然和尚、勝奎、
孟廣元、張道全等都在座,其他的人在兩旁陪伴。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陌生人,道裝打
扮,頭梳日月雙髻,身披大紅道袍,赤著雙足,身背喪門劍,手晃拂塵。再往臉上一看,
面如瓦灰,鷹鼻鷂眼,豬嘴獠牙,頷下一撮黃白胡須,長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叫人看著發□。
在這個老道面前,跪著兩個青年人,仔細一看,正是那兩個刺客。富春寶斷定這個
老道是後來的。為了弄清真相,他注意聽他們說話的內容。
這個老道一口四川口音,但春寶還能聽清他說的是什麼。就聽他說:「就這些嗎?」
跪在他面前的兩個刺客說:「一點兒也不差,該說的,我們全說了。」
老道顯然有些不滿意哼了一聲,說道:「我就不信你們一句話也不說,姓竇的就能
把你們放了!」那個黑臉刺客說:「師父,弟子哪敢胡言。」
勝奎搭言道:「道兄,你別難為他們了,我相信這是真的。你有所不知,姓竇的詭
計多端,善於收買人心,軟硬兼施,在這方面比咱們高明得多。依我看您就甭費心了,
是死是活都由天定吧!」
「師弟,你錯了,別忘了謀事在人哪!既然行刺不成,咱按另一方案進行,我保你
必能大獲全勝,叫那竇爾敦死在鹿台上。」說完,他得意地冷笑幾聲,那聲音比夜貓子
叫還難聽。
勝奎皺眉說道:「你的主意倒是不錯,不過,倘若被外界知道了,你我豈不名聲掃
地?」「哈哈哈哈!」老道狂笑了幾聲,把大廳震得嗡嗡直響,又說道:「師弟,可惜
你年過五旬,竟說出這等的幼稚話來。外界怎麼會知道?難道我們這裡還有奸細,敢把
咱們出賣了?」老道說到這兒,兩眼賊光四射,打量著在座所有的人。
賴九成忙說:「仙長放心,咱們這兒絕沒有那種人。」胳膊肘往外拐,吃裡爬外,
那還是人嗎?嘿嘿嘿。」賴九成用眼角掃了華文龍一眼,對他說:「您說是不是?」
華文龍哪裡受得了這等污辱,頓時勃然大怒。「啪!」一拍茶几,疾言厲色地問道:
「賴九成,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我華某吃裡扒外不成?」「不,不,不!」賴
九成急忙解釋:「嚇死我也不敢有這個意思。別誤會,別誤會。」他怕惹惱了華文龍,
便對著超然和尚說:「老禪師,您說我能這樣嗎?」
超然和尚比較壓事。他別的沒說,只是沖徒弟瞪了一眼。華文龍本不是讓人的人,
但對師父非常尊重,他一看師父的態度,也就不言語了。
那個老道是後來這裡的,對這兒的情況不太熟悉,也不便插嘴,接著自己的話茬說
道:「既然沒有奸細,外界當然不會知道。退一步說,即使外界知道了,又奈我何?再
說勝利已是咱們的,竇爾敦也死了。古往今來,干這種事的人還少嗎?越是名人越干壞
事!劉邦、漢武、曹操、唐宗、宋祖,包括咱們現在的皇上,哪一個不是口蜜腹劍、笑
裡藏刀?更何況咱們是些凡夫俗子。」他喘口氣又說:「膽小不得將軍做,不毒不狠非
丈夫。這一點,你黃三哥就比你強得多。」
勝奎沉思良久,最後把腳一跺,打定主意說:「好吧,就這麼辦!」「噯,這就對
了。現在我就著手準備,保你馬到成功。」那老道十分自信地說。賴九成看事情已定,
三更天都過了,便請諸位去安歇,眾人紛紛站起告辭,回自己屋去了。
賴九成對老道說:「仙長,您的住處和勝老英雄在一塊,跟我來。」老道站起來,
對面前的徒弟說:「你們也起來吧!」倆刺客站起來,跟著師父往外走,勝奎、孟廣元
也後邊跟著。賴九成在前邊提燈引路,拐彎抹角,來到第三層院的西跨院。穿過月亮門,
來到三間正廳前。賴九成先走進屋,把燈點上,然後把老道、勝奎等讓進屋去。
再說富春寶,為了徹底弄清真相,一直在暗中跟隨,張、李二人也緊緊相隨,富春
寶爬上後坡,點破窗欞紙,往屋中窺視。只見屋中佈置得很講究,裡屋有兩張大床,這
是給勝奎和老道準備的;對面屋有三張床,是給孟廣元和那倆刺客準備的。
這時幾個人都不想睡,全都擁在勝奎屋裡。老道一伸手把背包拿過來,從裡邊取出
一只木盒,對勝奎說:「竇爾敦的命,就關在這只木盒裡。哈哈哈哈。」
勝奎說道:「我現在不想睡,你就教給我吧!」「好,我也是這個意思。」老道說
著,往四外的人看了一眼,意思是叫眾人迴避。賴九成很知趣,趕快起身告辭。孟廣元
一拉那兩個刺客,回對面屋去了。此刻,屋裡只剩下勝奎和老道了。老道先到院裡轉了
一圈,然後回到屋裡,把房門緊閉,對勝奎說道:「師弟,這種東西可是綠林道中嚴禁
使用的東西,你可千萬要留神哪。」勝奎點點頭,老道說著,把木盒打開。富春寶借著
燈光,定睛細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究竟富春寶看到了何物?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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