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按上回。話說竇爾敦在京師遇上了一個胖老頭,非要把女兒嫁給他不可。竇爾敦
不從,胖老頭八字鬍倒豎,肉泡眼圓睜,尖著嗓子大聲喝喊起來,要讓證婚人出來。
竇爾敦抬起虎目,抱腕當胸,施禮說道:「老施主息怒,貧僧有話稟明。」「爾有
何言,快快講來。」爾敦道:「拋開佛規戒律一層不談。自古婚姻非兒戲,要有媒的之
言,父母之命。老施主偌大年紀,識見自是高遠,但對貧僧來歷一無所知,貿然將千金
許諾,日後稍有差錯,豈不抱恨終身?在下絕不是故意拿把,老施主還是三思為妥。」
「哈哈哈哈……」胖老頭一陣狂笑,接著說道:「行,尊駕還真會說話,咱們實話
實說吧,老朽對尊駕不但了解,而且知道得一清二楚。要不,怎能將愛女輕許予你?」
「哦,世上竟有這等奇事,您可知在下是何人?」
胖老頭瞇著肉泡子眼說道:「你呀,是河北滄州大槐莊竇家寨人,名叫竇二敦,後
改為爾敦。海靖長老的徒弟,山東八大處的總首領。華文龍、富春寶、丁猛、佟占山的
師父;克特朗、上官元英、畢鳳蓮、遲樂天的好友,竇曉春的兄長,鐘慶堂的大舅兄,
我說得對不對呀?」「嚄,全知道哇!這是哪裡的消息?」
竇爾敦正在迷惑不解,忽聽門外有人朗聲大笑道:「老伙計,別讓貴客著急了,干
脆,竹筒倒豆子,直說了吧。」說著,走進一個人來。竇爾敦聽著耳熟,定睛一看,哎
呀!這不是自己的好友,飛天怪叟上官元英嘛!他趕忙快跑前去,把上官攔腰抱住,眼
含熱淚,聲音顫抖地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沒想到,在這兒見著您了。我的老哥
哥,您可好哇?」
上官元英也是熱淚盈眶,緊緊握住爾敦的手說:「我的好兄弟,怎麼連個招呼都不
打,就這麼走了?你的心可夠狠的,你知道老哥哥我心裡作何思想?」「唉,一言難盡
哪!」竇爾敦緊鎖雙眉,不住地搖頭歎氣。「好兄弟,別難過,咱有話慢慢說。來,為
兄給你引見引見。」
上官把爾敦拉到胖老頭跟前說道,「這位老英雄,名叫哈力寶,人送綽號塞北神魔。
原住赤峰,後遷京師,以販賣牛馬為生,也是為兄的摯友。本來應稱兄論弟,今兒個情
況有變,委屈一下,你就叫聲老伯吧!」論歲數,竇爾敦比哈力寶小得多,自然無話可
說,只得口稱:「老伯在上,受小侄一拜。」「哈哈哈哈……」哈力寶樂得直拍巴掌,
「起來,起來,都是自家人,俗禮免過!」
說話間,三個人重新歸座。伙計們點煙獻茶,一陣忙乎。竇爾敦問上官元英:「老
哥哥,您怎麼也到京師來了?」「唉!還不是為了你哇!」上官元英這才把以往之事講
述了一遍。
書中代言:自從山東八大處歸竇爾敦之後,上官應克特朗之邀,到濟南小憩幾日,
後來又轉赴雲南老家一趟。所以,竇爾敦與黃三太比武之事,他是絲毫不曉。等他辦完
事返回濟南,克特朗才一五一十告訴於他。上官元英聞聽後大吃一驚,知道事情不妙。
他把克特朗好一頓埋怨,怪他不該不攔著竇爾敦,實在攔不住,也該陪著同去。任憑眾
人作何解釋,他只是聽不入耳。當晚,他即離開濟南,奔河間尋找竇爾敦去了。等他趕
到李家林,比武在三天前早已結束,撲了一個空。街面上正盛傳著這次比武的奇聞。有
人說竇爾敦腿折了,有人說是胳膊斷了,也有人說被黃三太打得吐了血。上官不聽則已,
聞聽之後,肝膽俱裂,五內如焚。雖然,他不完全相信這些傳聞,但有一點卻可以斷定,
那就是竇爾敦比武失利,身體受傷。他當即起程,返回濟南,到泰山找著華文龍八位小
弟兄,這才得知比武詳情,以及竇爾敦負氣出走的經過。
上官元英立即組織人馬,分頭尋找竇爾敦。他反覆思量,總擔心竇爾敦獨自到十三
省總鏢局去玩命,便只身一人,奔京師而來。經過明查暗訪,知竇爾敦沒到總鏢局,他
的心這才輕松了許多。那麼,人到哪兒去了呢?他在京師轉哪,找哇,可巧正碰上了多
年的好友哈力寶。
哈力寶是個蒙古族人,自幼生在昭烏達草原,隨父販賣牛馬,經常赴京師做買賣。
那時,上官元英也常到京師游玩,一個偶爾的機會,倆人相識了。上官元英喜交友,好
詼諧,明快開朗,好笑好說;哈力寶性情粗獷,心眼兒實在,為朋友兩肋插刀,揮金如
土,風趣幽默,十分健談。從此,他倆便結為摯友。然而,倆人一南一北,難以見面,
又疏于飛鴻探問,上官元英還不知他在京師定居了呢。
老哥兒倆一見面,那個親熱呀!上官元英搗了哈力寶一拳,哈力寶沖上官肩上來了
一掌,然後又親又抱,哈力寶當下把上官元英接到家裡,熱情款待,一家人都出來相見。
哈力寶的老伴是漢族人,原籍赤峰,是個良家婦女,並不引人注目。他的三女兒哈東珠
可就不同了,這位姑娘長得不俊也不醜,性格開朗活潑,不拘小節,像個愣小伙。她俠
肝義膽,好管閒事,還有經濟頭腦。無論走南闖北,講買賣,論價錢,便成了他爹的得
力助手。
哈力寶共有三個女兒。長女夭折,次女早嫁,身邊只有哈東珠一個了。因此上,嬌
生慣養,格外寵愛。哈東珠也自命不凡,眼空四海,驕傲得不得了。按理說,她早該出
嫁了。只因門不當,戶不對,高門不娶,低門不就,一直耽誤到現在。為這事,哈力寶
夫妻傷透了腦筋。
哈力寶和上官元英老哥兒倆住在一個屋裡,形影不離,徹夜長談。從談話中,上官
得知,哈力寶定居京師,已經十年。哈力寶也問明了上官赴京師的原委。哈力寶笑笑說:
「我亦知竇爾敦其人,還有人把他說得神乎其神,只是不知真偽。」
上官道:「老伙計,不是我替我那位兄弟吹牛,論武藝、論品德,他可稱得上頭名
狀元。」「多大歲數了?」「三十二了。」「嚄,正當年哪。」
哈力寶突然心中一動,十分關切地問:「可曾娶妻?」上官實說:「未有室家。」
「哦!他為何還不成家?眼光高呢,還是沒有合適的?或者還有別的原因?」上官元英
道:「我們哥兒倆多次談過,他總是說不忙,不忙。我看是良緣不遇,故爾未婚。」
哈力寶興奮地道:「老伙計,你看小女如何?」「你女兒?」「是啊,就是我家哈
東珠啊!」上官元英遲怔不語,手捻山羊胡,不住地轉動著眼睛。「你倒是說呀!難道
小女配不上他?要錢有錢,要能耐有能耐,歲數也差不離,門第又相當,只要你使把勁
兒,我看準成!」
上官元英思忖片刻道:「我又不是他父母,恐怕有勁兒使不上。」「廢話!你不是
說你倆友情過命嗎?常言道,有父從父,無父從兄,就看你的意思了。」「那就試試看
吧!」「這就結了唄!」哈力寶把大腿一拍,「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你是中證人,我是
主婚人。」
哈力寶說著,站起身形,像一陣風似的飄到後院,見人就說:「你們準備喝喜酒吧,
我女兒有了人家了!」上官元英一看,又是氣又是笑。心說,這位可真是神魔!八字還
沒見著一撇呢,他就揚豁開了!
哈力寶回到後屋,見著老伴和哈東珠,就把這件事從頭到尾述說一遍。老夫人聞聽
後,高興得不得了。哈東珠則不然,她把臉一沉,說道:「誰嫁他呀,誰知道他姓竇的
是哪號人!」哈力寶怒道:「你上官大伯作證婚人,還能錯得了嗎?」
哈東珠滿不在乎,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前廳,進門劈頭就問:「大伯,是您給我拉
來個女婿嗎?」上官一聽,好嘛,這女婿是「拉來」的!可也得答應呀,於是說:「啊
——是啊。」「大伯,您可得對侄女實說,竇爾敦這個人究竟怎麼樣?」「你是問什麼
吧?」「什麼都問。比如,人的模樣啦,能耐啦,品行啦。主要是品行。」
上官元英聽罷,一陣大笑。心說,這丫頭還真不含糊。於是,就把竇爾敦的一切,
如此這般地向她講述一遍。「大伯,他真像您說的那樣?」「那可不咋的!我與他朝夕
相處,還能說錯了嗎?」哈東珠這下才樂了,她咬著下嘴唇說道:「那就聽憑大伯做主
了。」
這時,哈力寶老夫妻也來到前廳,一看女兒抿嘴笑,就知道有門兒。哈力寶急著問
道:「怎麼樣,爹沒說錯吧?你到底是願意不願意呀?」哈東珠笑著扭過頭去,囁嚅道:
「誰說人家不願意了!」一句話把三位老人都逗樂了。
哈力寶把管家找來,吩咐這,吩咐那,讓他抓緊操辦婚事。上官元英急忙道:「老
伙計,你著的什麼急?連竇爾敦的影子都沒有,準備啥婚事?」「對——對呀!」哈力
寶頓時是懈了神兒,一屁股癱到了椅子上。還是姑娘心眼兒多,問上官元英道:「老伯,
您說他能來京師嗎?」「誰知道哇!我也是胡猜亂想。總覺著這次他遭了黃三太的暗算,
沒準兒要到總鏢局來報仇。」
哈東珠尋思了一會兒,道:「我看,大家分頭到總鏢局去找他,一天不行兩天,只
要多花點工夫,興許就能把他找著。」「對,就這麼辦!」上官元英巴不得立刻找到竇
爾敦,他也極力贊成這個笨辦法。當下哈力寶把所有的朋友、徒弟、伙計全都召集在一
起,當眾作了安排。上官元英詳細描繪了竇爾敦的五官相貌、衣著打扮。一眾人等,牢
記在心,分頭去尋找。哈力寶和哈東珠也親自出馬。把上官元英留下看家。沒成想,第
二天就在總鏢局遇上了竇爾敦。這就是以往的經過。
書接前回。上官元英把話題一轉,接著問道:「不知賢弟今後作何打算。」竇爾敦
長歎一聲,說起了投奔口外連環套大寨主張鐸,另起爐灶的打算。哈力寶一聽張鐸,接
言道:「那小子可不是個東西。」竇爾敦一愣,忙問道:「何以見得?老伯認識他嗎?」
哈力寶道:「豈止認識!此人還搶過我的牛馬。那小子六親不認,手毒心狠。」
上官道:「既然如此,不去也罷,倒不如回轉山東,以圖東山再起。」爾敦道:
「小弟意欲前往,能在就在,不能在就走。不搞出點名堂來,決不回山東!請老哥哥能
體察小弟些許。」上官元英素知爾敦的脾性,他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只好說:「不過,
你一人前去,未免冒失,哥哥我願與你同往。」竇爾敦笑道:「既然哥哥與弟同往,愚
弟求之不得。」
「還有我哪!」哈力寶拍拍胸脯說道:「如今咱是一家人了,我能坐得住嗎?」說
到這兒,他捅了上官一把。上官元英會意,對竇爾敦道:「我說賢弟呀,你眼裡有你這
個老哥哥沒有?」爾敦一愣,怎麼說起這份兒話來,忙答道:「啊呀!兄長,你我勝似
一母同胞,今日何出此言?」
上官元英道:「好,既然如此,為兄尚有一言相問,我說話,你可能聽取一二?你
的事,為兄能否替你做得了主?」竇爾敦笑道:「此言折殺兄弟了,兄長有話直說,何
必如此!」上官元英喜上眉梢,慢條斯理言道:「那就當面說予賢弟吧,為兄這次赴京
師,替賢弟訂下了一門親事,就是你哈大伯的三女兒哈東珠小姐。如今一切就緒,只欠
你首肯了!」
竇爾敦早已料到他要說什麼了,只是低頭不語,默然無聲。上官元英可沉不住氣了:
「我說賢弟呀,你倒是說話呀,老哥哥可是為了你好!」竇爾敦十分理解盟兄的心意,
遂抬起頭來,笑著答道:「大哥,小弟落難之人,落腳之處尚無,豈是談情說愛之時!」
況且,我心亂如麻,成親談何容易。」
「這個……」上官元英被竇爾敦問得張口結舌,當時就悶了口了。是啊,竇爾敦說
得句句在理呀。本來嘛,他慘敗於李家林,連山東八大處都去不得,還哪有心思成親娶
妻?倘若一再逼他,豈非強人所難?
他這一悶口不要緊,可把哈力寶急壞了。心說,玩兒完!這門親事看來要告吹。到
了這個茬兒上,他可顧不了什麼了,在一旁慌忙插言道:「我說老賢侄呀,你可把話聽
透了,我姑娘可不是找不著主兒,為什麼非要嫁給你呢?我們只是看重你是個英雄。你
今日雖是落難,也不過是虎游平川,遇事還得往寬處想。勝而不驕,敗而不餒,跌得倒,
爬得起,這才是英雄本色。難道說遇上如此小小風浪,就灰心到這般程度嗎?依老拙之
見,你該成親就成親,這並不妨礙你闖蕩江湖,興許對你還不無益處。不是我自誇自得,
你要娶了我這個女兒呀,就算你掉到福坑裡了。她文武雙全,胸懷韜略,可是你的得力
助手呀!你要仔細三思,三思仔細,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兒了!」
諸位,您別說,哈力寶這番話,還真把竇爾敦的心給說話了。他一想,可不是嗎,
大丈夫就得有大丈夫的模樣兒,幹嗎稍有不測,就垂頭喪氣呢!就憑我竇爾敦,連這點
風浪都架不住,還談得上報仇雪恨,闖蕩江湖嗎?何況這又是上官大哥的紅媒。真要是
把人家駁了,豈不冷了友人之心?對於哈東珠,竇爾敦是很滿意的。他不喜歡嬌滴滴的
美人,早想娶個女中英傑。這個哈東珠,倒真是位巾幗英雄。竇爾敦想了多時,站起身
形,鄭重言道:「既然老哥哥從中為媒,哈老伯又如此抬愛,恭敬不如從命,某答應就
是了。」
喲咳,這番話,倒把上官元英愣怔了。他沒想到神魔的幾句話,竟能打動了竇爾敦
的心。愣怔了半天,才醒過來了,樂得他呀,白胡子在胸前直抖。哈力寶樂得兩個巴掌
都拍不到一塊兒去了。
哈力寶高喊道:「快叫總管來!」其實,總管就在門口站著呢,聽到東家呼喚,趕
忙過來問道:「當家的,有話您就吩咐吧!」「趕快通知眾人,一切依議而行,今晚就
辦喜事。」「是了您哪!」竇爾敦可慌張了,忙問:「這樣是否太倉促了些?」「不不
不!」哈力寶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切就序,你就瞧好兒吧!」
總管跑到外邊一說,前後院都動起來了。好在中午剛過,離掌燈還有好幾個時辰,
上官元英帶著一夥人,把竇爾敦擁到西跨院,沐浴更衣,從裡往外換了個全新。裝扮完
畢,上官元英把竇爾敦拉到大穿衣鏡前,笑著道:「賢弟到花菱前照照,看像個新郎
否?」
竇爾敦往鏡中一瞧,「嘿!」甭說,還真是變了樣兒,連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了。
經過裝飾打扮的竇爾敦,攏發包巾,頭上戴大紅緞子軟相冠,兩條帽翅分左右,顫微微,
微微顫,上下搖擺,頗具風度。只見那相冠頂梁門上鑲嵌一塊碧玉,光滑發亮,耀人雙
目。身上著大紅緞子團花袍。上繡子孫萬代,海水江牙。腰束漆金帶,足登青緞厚底長
簡官靴。白護領,白水袖,無風自擺,顯得十分瀟灑。臉上容光煥發,精神飽滿。濃眉
如墨,眸子生輝,五官七竅,格外鮮明。再配上那連鬢絡腮的短胡茬,更顯得英雄無比。
書中代言。竇爾敦長得並不好看,也談不上英俊。可是也並不難看,絕不像戲台上
那副怪模樣,那樣誇張,實屬過分。閒言少敘,竇爾敦面對花菱,深感滿意。扭回頭問
上官元英道:「這套衣裳,何處備辦?」上官元英道:「為兄知你不喜清裝,特從梨園
中購得。」
書以簡短為妙。化裝已畢,上官元英叫爾敦在屋中歇息,他自己到後邊張羅去了。
這時,哈東珠也盛裝打扮起來。什麼鳳冠、霞帔,大紅的羅裙,滿頭珠光寶氣,渾身上
下環珮叮噹,比沒妝扮之前,可俊俏得多了。不但哈東珠,連哈力寶、老夫人也都換上
了新裝,合宅上下,都穿戴一新。
華燈初上,滿院子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人來人往。喜氣洋洋,比過年還要熱鬧十
分。
更初時分,婚禮開始。伴郎和伴娘,把一對新人攙到天井當院。代東站到高凳之上,
主持儀式。先拜主婚人,又拜證婚人,夫妻對拜,然後祭告天地,酬謝來賓。禮成,新
婚夫婦入洞房,享花燭,前後廳開宴歡慶。
哈力寶把上官元英讓到上座,滿臉堆笑說道:「我說老伙計呀,你今日積德非淺,
替我解去了心頭大憂,我得好好謝謝你呀!來,老朽先敬你三杯,然後一醉方休!」上
官元英神采飛揚,顯得年輕了許多:「好好好,今日喜酒,愚弟一定多飲,不醉不退
席!」
諸位,您聽吧,此時此刻,哈家大院,屋裡屋外,熙熙攘攘。八人一桌,團團坐定,
杯筷亂響,又說又笑,猜拳行令,好不熱鬧!
話分兩頭。且說新房裡,新郎、新娘入洞房之後,免不了有人鬧洞房,添喜慶,可
身份所限,誰也不敢過分,只是說笑一番,大家便相隨到前廳飲酒取樂而去。
這邊哈東珠臉上蒙著紅蓋頭,端坐在二人床上。她心裡象揣個小兔兒,不住突突亂
跳。別看她平時不拘小節,潑辣開朗,可此時此刻,她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心裡卻是
無法平靜。再說竇爾敦,他把房門輕輕關上,往四周掃視一番。花花綠綠,五光十色,
讓人眼花繚亂。
竇爾敦靜坐在八仙桌邊靠椅之上,不由抬虎目往床邊偷看一眼。他生平不近女色,
這一偷看,卻又未免心慌,急忙忙又把目光移向門外。他心中敲開了小鼓兒。暗道:這
就是結婚哪!她就是我的終身伴侶呀!我不是在做夢吧?有道是,久旱逢甘雨,他鄉遇
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人生的幾件樂事,當今已佔著一條。我已然有了妻
室,床上又多了一個人。我們將同甘共苦,白頭偕老……竇爾敦想著想著,不由得臉上
發燒,竟忘了新娘子還等著他去揭開紅蓋頭。他不好意思站起身形,覺著屋中太悶,便
輕輕推開新房之門,來到院中透透風。
這一推,不打緊,壞了!他還不知道,眼前就有一場大禍降臨。
欲知有何兇險,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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