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蜜糖屋）很熱鬧。史曼瑟不停的將自製義大利麵放進微波爐加熱。
奇怪的是，當他一走進咖啡店時，她便立刻驚覺到他的存在。接著她又自我安慰的
想，不過是因為那一身獨特的皮衣裝束，使他有別於中午外出用餐的銀行員、店員和其
他白領上班族。不過不管她是否被他吸引，他在餐桌間游移時，她便意識到一股前所未
有的緊張。
唐黛比，她的肋手，負責接待客人及清理桌子。在他還未走向展示三明治和沙拉的
透明冰櫃前，就迎上招呼。
「一個人？」黛比一面問，一面用大大的藍眼睛打量著他略呈深色的臉龐、迷人的
五官，與結實修長的身材。
「啊！什麼？」他的眼睛往史曼瑟的方向搜尋。她正忙著熱另一盤事先焗好的通心
麵，假裝沒看見他的樣子。
「喔！」他顯得有點不耐煩，大略地環視了一下不很大的餐廳，「我是一個人，不
可以嗎？「他凝視著黛比，又說：「妳能幫我找張座位嗎？」
「我相信我能做到。」
黛比有點被激怒地吐吐舌頭。史曼瑟情願自己沒注意到這十八歲女孩的敏感，而有
種難以言喻的挫折感。
他來做什麼？她自忖。突然一不小心燙傷了大拇指，她忍著痛沒叫出來。從伊頓門
或貝爾格韋來這兒都有一段距離，他是怎麼找到她的？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她偷偷瞄了一眼餐室，黛比已安排他在弓形窗邊的小桌坐下。那是咖啡店裏僅剩的
兩個空位之一，通常是留給當地建設局的經理何先生的。但是，史曼瑟無法示意那張桌
子已被訂下來了，因為黛比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位客人身上，而他更是店裏大部份女
客的焦點。
不能怪她們。史曼瑟對她們的情不自禁感到同情，並將注意力集中在廚房的瑣事。
他這次把鬍子刮乾淨了，窗影遮蓋下的雙眼和剛毅的臉煥發出一股濃烈的性感和魅力。
兩根香腸，一份通心粉，兩份生菜蛋三明治，她默唸著，努力將客人點的食物記住
。但是他的出現卻擾亂了她，使她不由得想起兩天前的那個晚上，他闖進王子家廚房的
情景。
她曾試著忘掉那晚發生的事，不願回想當時自己失控的情緒。她告訴自己，那是最
自然不過的事了，她只是不願再停留在他帶給她的恐慌中。但事實是，她原本的害怕早
已在他擒住她那一刻的強烈觸動所取代。
他毫不留情地制服她，她裝做不在乎地回想，企圖淡化自己對整個事件的情緒。誰
不想忘掉麥莉莎對她的冷言冷語呢？不，那一整晚她都如臨大敵般。她現在得重新評估
是否繼續外廚生意了。
「他說想和妳聊聊。」
黛比略帶憤怒的口氣在她身邊響起。史曼瑟停下手邊塗了一半的水岸和蛋泥，望著
她。
「誰？」她背對著客人的位置。黛比則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妳想會是誰？」她叫了起來：「那個坐在窗邊的傢伙。那個一副學梅爾吉勃遜打
扮的男人。」
史曼瑟眨眨眼，這次是真的有點被弄糊塗了。「梅爾吉勃遜？」她重複著。
「瘋狂邁克啊！」黛比試著解釋，像對一個五歲小孩講解餐桌禮儀般。「別裝了，
妳難道沒注意到他進來？我看，在咖啡屋內所有的女性都注意到他嘍。」
史曼瑟吐了一口氣，把兩片麵包台上。「好吧！他到底要幹嘛？」她一邊問，心裏
卻默禱他牠沒有告訴黛比他們之前已相遇的事。
還好，年輕女侍只聳了聳肩。
「我不知道。他只說想跟妳談談。妳認識他嗎？他是伯爾的朋友嗎？」
「絕不是。」話一出口，史曼瑟就後悔了，於是她很快地轉移話題：「我問妳，他
看起來像伯爾的朋友嗎？」
黛比回頭看了看他牠，「不像，我不相倍伯爾會買摩托車騎士裝來穿。」她反身看
著她的雇主，「那妳認為他想做什麼呢？收保護費？」
史曼瑟被逗得笑著喘不過氣來，「保護費？」她輕蔑地複誦。我的天，黛比的想像
力未免太豐富了。不一會她又突然嚴肅起來，黛比大概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或許她真
的需要被保護，被「他」保護。
「妳是不是得去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麼？」黛比催她，對自己的想法被取笑感到不悅
，「我想他搞不好有什麼口信或話要傳。妳知道，那些快遞服務啊！」他正望向窗外，
沒注意到她。雖然如此，曼瑟對他瀟灑的外型仍覺得怵目驚心。
「一定沒錯。」黛比一面聲明她的想法，一面將史曼瑟推開，接替她做了一半的三
明治，「去呀：我預感他不跟妳說話是不會死心的。」
史曼瑟喘了口氣，望了一下圍在身上的連身圍裙。她第一個真覺是把它除下來，但
她卻沒那麼做。到目前為止，她認為他和其他來這裏的客人一樣，不過是為了填飽肚子
。他指明要她服務，也不過是因為他們之前的相遇，讓他覺得她欠他一份情。更何況如
果她現在才刻意修飾自己的話，黛比會怎麼想？他的光臨就已經夠引起騷動了。反正，
這遲早都會傳到伯爾耳中，何必把它弄得更糟。
當她往他的座位走去時，層層的恐慌由四方襲來。通常她對客人總維持著含蓄的笑
容，話不多，更不說廢話。那並不是說她不做接待客人的工作，正好相反，她和黛比還
得做跑堂的工作，尤其是週末。但是這一次卻大不相同，她心裏很明白。而且在黛比的
監視下，她實在很難表現得泰然自若。
當她接近他的那一刻，他正準備起身致意，卻又突然發現場合不對而立刻坐下。他
的手臂搭在椅背上，蹺起一隻腿，腳踝放在膝蓋上，吊兒啷噹地靠著。
「妳不介意我沒站起來吧！」待她靠近時，他說。史曼瑟則很不情願地停在他身邊
。
「我能為你做什麼嗎？」她儘量忽視他急於表現的親切。「菜單在桌上。」
「喔，是的。」他隨便瞄瞄在塑膠夾中的影印菜單。「妳推薦什麼呢？」想了想又
說：「焗義大利麵好像很受歡迎。」
史曼瑟放在圍裙腰袋中的手握緊了拳，「你到底想要什麼？」她帶著命令的口氣。
同時兩個人都很明白，這一次的問題無關菜單上的食物。
「我很忙。」
「我看得出來。」他深遼的眼睛打量著她泛紅的雙頰，一綹被汗水沾濕的頭髮散落
額前。「妳開這店多久了？」
「兩年——跟你有關係嗎？」她緊張的情緒轉成憤怒。「聽好，我不知道你來幹什
麼，但我並不歡迎你來。除非你現在想吃點什麼，否則我得麻煩你讓出這張桌子。」
他很難再嘻皮笑臉，便聽話地拿起菜單，「我想要一份烤起司三明治。」一會兒又
接道：「喔——還要一杯啤酒，如果有的話。」
史曼瑟確信他知道他們並沒有賣酒的執照，她緊握著拳，指尖刺入掌心中。「要飲
料只有果汁。「她痛恨自己找不到理由不理會他。想到他上次和她說話時帶著的酒味，
便趕緊補了一句：「也許你上酒吧去會好過些吧！」
「不，我要留在這兒。」他將菜單放回桌上，「謝了。」
史曼瑟猶豫了一會，明白自己沒有其他理由繼續待著，便轉身重步地走回廚房。她
平日的好脾氣終於被引爆，黛比小心地偷瞄了她一眼，曼瑟重重地把兩片吐司往烤架上
一甩。
「他說了什麼？」過了半晌，黛比才忍不住好奇地問。史曼瑟生氣地瞪了她一眼。
「沒什麼。」她突然警覺到自己不穩的情緒只會使黛此生疑，「他點了烤起司三明
治，還有一杯柳橙汁，你可以端去給他了。」
「我？」黛比一臉驚訝，史曼瑟無法責備她。「他為什麼指明要你去呢？」
「誰知道？」史曼瑟將烤架上的麵包翻個面，拿出起司。「去看看有沒有桌子要清
的。
妳把何先生訂的位子讓給別人了，得幫他再留個位子。」
黛比眠著嘴：「妳確定自己沒事吧？曼瑟。」她不死心地追問，對剛才發生的事有
點歉疚，也對這樣無趣的結局不甚滿意。「妳看起來有點不太高興。」
「別傻了，黛比。」史曼瑟好不容易擠出一絲笑容，一面把起司放在烤吐向上，再
放回烤架。「我只是有點生氣，妳為什麼就不能幫他點東西，就這樣而已。好了，快點
去做事，三明治快好了。」
接下來的半個鐘頭，史曼瑟儘量讓自己忙碌，好忘記那名不速之客。熱菜、上菜，
攪拌供不應求的沙拉，把髒盤子塞進洗碗機裏。如果黛比覺得她比平時沈默的話，她事
實上根本未發一言。何況她太忙了，直到咖啡店的人潮退去，才留意到﹁他﹂仍坐在那
裏。
她倒也不訝異。她想如果他已經離開的話，黛比一定會發表她的意見的。但是一看
見他仍在位子上，專心盯著一份大概是別的客人留下的報紙窮看，她就生氣。她真希望
自己力氣夠大，能把他拉出去。
「去跟他說我們要準備打烊了。」她小聲地示意黛比，但小女孩卻猛搖頭。
「妳明知道我們不會在五點半前打烊的。」她說：「如果妳要說謊，自己去。他連
我送三明治都不喜歡。別想要我做妳不願意做的事。」
史曼瑟苦著臉，「我只叫妳撒個小謊，他摘不清楚我們店裏的事。」
「妳又怎麼知道呢？」
黛比又一次好奇地看著她，史曼瑟無奈地歎口氣：「我不……知道……不太確定，
不過妳沒見過他是吧？可見他不知道我們的營業時間。」
「時間就寫在門口。」黛比立即反駁。史曼瑟坦承，她壓根忘了這回事。
「好吧！」她放棄支使黛比的念頭，「我自己去看看，他到底吃完了沒。」
她快接近他時，他正抬起頭，一見到是她，便立刻收起報紙往旁邊一放。「很好吃
。」
他不暇思索地說，但注意到她冷冷的表情，「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烤上司三明治，起
司烤的恰到好處。」
史曼瑟深深呼了一口氣，然後平靜地說：「沒其他的吩咐了吧！想結帳了嗎？」
「我想要妳坐在我旁邊，」他也一改頑皮的口吻和顏悅色地說：「妳已經忙得不像
人樣了，妳不覺得該休息一下嗎？」
「客人走了以後，我自然會休息。」她斬釘截鐵地回答。心底則希望自己能在過來
以前先到洗手間整理一下儀容。她棕色的頭髮已從早上隨便編的辮子上散落下來，她確
信此時臉上一定滿是汗水。雖然看起來怎麼樣與他無關，但她卻又無可避免地在意他的
想法。她不會忘記麥莉莎雪白的肌膚、精巧的五官，和那雙放在他臂膀上修長、細緻的
手。
他聳聳肩，起身，立刻置她於不利的地位。她穿了雙低跟鞋，大約只有五呎平高，
她只好仰起頭看他。
「你們什麼時候打烊？」他問。史曼瑟以為他會問該付多少錢，她冷不防地後退一
步。
「我……五點半。」她明白自己找不到理由說謊。「哦——一共是兩鎊二十便士。
三明治一鎊五十便士，果汁七十便士。」
她不想向他收錢，她情願說是店裏請客。可是黛比一定會問為什麼不向他收錢呢？
若要解釋起來就太複雜了。
「什麼？」他皺起眉。然後才恍然大悟地從皮褲口袋裏掏出一張五鎊紙鈔。他把錢
遞給她，「那麼在妳打烊以後，可以跟我喝一杯酒嗎？」
史曼瑟退縮。「為什麼？」
他聳肩。「有何不可呢？」
「不行。」史曼瑟搖頭。
「為什麼不行？」
史曼瑟嚥口氣，往身後瞄了一眼，以確定黛比沒有偷聽他們講話。然後伸出她的左
手，展示伯爾給牠的鑽石戒指：「我不認為我的未婚夫會答應。」
他呼了口氣，粗獷的聲音裏帶著譏諷的語氣：「我不過是要請妳跟我喝一杯，並沒
要妳跟我上床。」
史曼瑟雙頰利時泛紅：「你想都別想！」她激動地駁斥他。麥莉莎跟他上過床嗎？
她想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他才那麼不尊重她？
「或許吧？」他對她的反對有些不知所措。「那……妳究竟能不能陪我喝一杯呢？
上哪都行，這裏妳比我熟。」
他和她並肩坐在煙霧瀰漫的小酒館裏的畫面，閃入她腦海中。她已經能感受到他大
腿逼近她的力量，感覺他口氣中溫暖的酒香，溫柔地朝她的太陽穴輕吐。
她好不容易才甩掉剛才的思緒，努力表現出不在乎的樣子。「不行。」她再次拒絕
，將拿在手裏被汗濡濕的紙幣整平。「我……哦……我去找錢給你。」
當她關上收銀機時，他已經走了。留下錯愕的她，手中握著兩鎊八十便士的零錢，
有如不能滿足客人的廉價娼妓被丟下一般。更可恨的是黛比卻過來說：「小費。」接著
又繼續清理她的桌子。史曼瑟有股想把他的錢扔到街上的衝動。
午後，變得漫長。一旦午餐的人潮退去，一切都慢下來了，偶爾為帶著小孩的年輕
媽媽弄個簡餐。另外，逛街累了，需要歇腳的老婦人，也會進店裏坐坐。
黛比五點二十五分離開。她通常搭五點二十五分的車，史曼瑟總讓她早些離開，以
免趕不上公車。否則曼瑟老覺得自己有義務送黛比回家，而她家又不很順路。
今晚史曼瑟踉伯爾有約，「休息」的牌子往門上一掛，她便迅速地收拾東西。他們
要去一家新開的多功能電影院看一齣伯爾跟她提過的片子。七點十五分，他會到她家接
她。她還有時間沖個澡，順便整理一下整個下午擾亂著她的矛盾情緒。
五點四十分，她離開咖啡店，設定好警報系統，鎖上大門。透著涼意的傍晚，飄著
毛毛雨。她期待復活節時天氣能暖和些，再過幾個星期就是復活節了。這恐怕是有史以
來最冷的春天了。她將風衣拉緊，衝向她的小旅行車。
車子有點不靈光，史曼瑟試了兩次才發動起來，她拍拍方向盤表示嘉許。這部迷你
旅行車從沒出過什麼差錯，但她的確需要一輛大一點的交通工具。
然而——她的內心交戰著，期待碰到一個紅燈。好讓她理出個頭緒——如果她不繼
續外廚的生意，又何必買大車呢？迷你旅行車已夠她開著到處跑了，何況除非跟伯爾在
一起，她平常不太跑長途的。
很自然地，在她慎重考慮不繼續外廚的原因時，那男人的臉又回到腦海裏。她並沒
忘記中午發生的事。相反地，她無法自制地不斷想起他。不管她自己怎麼否認，她對他
費盡功夫來找她的理由感到好奇，雖然他對她有意思的念頭有點令她不可思議，但她只
要一想到他，心頭便顫動著莫名的快感。
「實際點吧！史曼瑟。」她嚴厲地斥責起自己。像他那樣的男人怎麼會喜歡她這麼
平凡的女人？她長得不標緻，也不算高，更無出眾的姿色。她唯一的優點大概是，她有
一雙——以她的比例來說——特別修長的腿，及高姚的身材。除此之外，她的胸部有點
太過豐滿，棕色的頭髮需要整燙。現在她的頭髮正值半鬈不直的尷尬期，為了方便，她
只將頭髮緊緊地束在腦後。她確信那絕不是他喜歡的典型，雖然他也不比尹喬其王子高
明。
她猜想，那也許正是他不能像其他酒會的客人一樣，大大方方進門的原因吧！他和
麥莉莎的關係，絕不是她那有錢的未婚夫所知道的那麼簡單。不過麥小姐一定會看牢她
的金飯碗的。她帶著鄙視，繪聲繪影地想像，卻並不喜歡自己的謬思。但是他的影子，
老是閃進她腦海裏，他們在床上的畫面，總是揮之不去地直幻想，讓她苦不堪言。
於是在與伯爾共度的夜晚裏，她竭盡所能地補償他。並非他已知道她的事，他可沒
察覺，只覺得她比平常熱情。但那卻使他們分手時更苦。他原以為她會讓他更進一步地
示愛，因為她渾身綻放著熱力，但她最終還是自己一個人走進屋裏。她為什麼就不能像
其他女孩一樣呢？她不懂，她沮喪地抓了抓零亂的髮。當然，她大多數的女同學都已經
結婚，她們也不再有她現在面臨的問題。但是她還清楚地記得，在她們被套上結婚戒指
前是怎麼說的，而她對伯爾的態度，和她們曾有的信心十足也很類似。
第二天一早剛踏進咖啡店，電話鈴便響起。她拿起聽筒，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
麻煩找史小姐。」
「我就是。」她本能地拿起筆記本。她前晚的疑慮隨著陽光乍現，有如過眼雲煙。
她於是當場決定，如果是外廚的生意，她會接下來。
「據我了解。妳經營獨立的外廚服務。」那陌生男人的聲音繼續說。史曼瑟在辦公
桌邊的椅子坐下。她的心辦公室，其實只是餐室邊的一個小貯藏室，不過在生意忙的時
候，那卻是個隱密的小天地。
「沒錯，」她回答：「我最近做過幾次餐會的外廚。你有什麼想法嗎？自助餐式是
相當正統的，當然你也可選擇更正式的菜單。」
「當然。」那男人頓了頓，史曼瑟以為他正在考慮。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或許
我們該當面商議餐會安排的事宜，這次聚會很重要，我不希望有任何差錯。」
史曼瑟感到為難。「餐會地點是在倫敦嗎？」她問，一面將這星期的計畫回想一遍
，除了白天要忙咖啡店，晚上應該都沒問題。只要伯爾不氣她把約會取消就行了。
「哦，事實上那是個大型午餐會議。」那男人猶豫了一會才說：「有問題嗎？」
「午餐？」史曼瑟有點失望，她絕沒想到自己會被邀請做午餐會的外廚。她恐怕需
要另一個助手，這就傷腦筋了，咖啡店的生意黛比一個人怕忙不過來。
「是在倫敦沒錯。」那男人補充，好像只為了填補因史曼瑟的遲疑帶來的沈默。「
公司是J．P．電腦軟體國際公司，就在麗晶街北邊，妳大概需要準備三十人份的食物。
」
「好的。」
史曼瑟拼命盤算著，先不論她前一個晚上的想法，午餐外廚倒是個迷人的生意。它
的好處太多了，不光是能讓她空出晚上的時間做其他事而已。她若是拒絕的話，以後就
未必有機會了。她想不透他怎麼會有她的名字？她真的得印些名片了。
「哦……您是……」
「我姓柏。」男人接口。但史曼瑟卻沒注意到他語氣中的遲疑「好的，柏先生。」
她說：「我得先聲明，我所有的外廚經驗都是晚宴。」
所有？她苦笑，將聽筒換到另一邊的耳朵。
兩次的晚宴。能不能用「所有」這兩個字？那又如何呢？凡事總有個開始嘛！
「那是說，妳不準備接午宴的外廚囉？」他問。
「不是這意思，只是……」
「我建議妳過來和我們的公關部門談談。」不待史曼瑟說完，男人便篤定地說：「
我相信，我們會合作愉快的。」
我們能嗎？史曼瑟擔心自己說得太大聲，讓對方聽見，但他卻沒什麼反應，於是她
鬆了口氣，自己下個結論：要是能把媽媽說動來幫忙，這事就成了。
「你是怎麼……怎麼得到這電話號碼的？」她問，也順便讓自己有緩衝的時間考慮
。
那男人倒抽了口氣。
「我是從一個參加伊頓門那個酒會的朋友處得到的。」他機靈地回答。史曼瑟太專
注於自己的思考，而忽略了他語調的不自然。不過，只要是跟那次酒會有關的，都會讓
她躊躇。
「你不介意告訴我是誰給你電話號碼吧？」她追問，明知道不關她的事，卻極想知
道。
「嗯——不行。」那男人又猶豫了一會兒。史曼瑟卻急著要知道。
「一個叫潘馬修的傢伙，他隨口提起的，」他接著又問：「有關係嗎？他是妳的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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