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琳!」
里翰在她掉落馬車前一秒抓住她,同時,他抓緊韁繩控制驚嚇的馬。樹木、田野猛
地旋轉成一片棕綠。
她癱軟地倒在他胸前。她的眼睛閉著,他可以看到她體側的衣服有個洞。血漬不斷
擴大,染紅了她粉紅色的衣服。
槍傷。她中彈了。
他的心跳如擂鼓。不能再發生了。
不能是凱琳。
他抑制住驚慌,扶她躺在他腿上。笨拙地址下他的領巾壓在她體側。一手持韁,他
猛地揮動韁繩,馬車沿著鄉間小徑快速奔馳。
凱琳躺著沒動,了無生氣。
他害怕得彷彿又回到滑鐵盧之役,耳邊傳來子彈的呼嘯,鼻中盡是血腥及煙硝,他
覺得噁心想吐。垂死的人發出痛苦的吶喊。
不!
想想看,那顆子彈是從哪堮g出來的?他沒看到樹林中藏有獵人,難道這是蓄意攻
擊?
憤怒燒灼他的血流。但是他無法回去追查兇手。他必須送凱琳就醫。
他想搖醒她,但他不敢。「凱琳,醒醍。和我說話。」
她沒有反應。一小時前他們才共享過他這一生所知最甜美的狂喜。現在他寧願放棄
那份珍貴的記憶換取她睜開眼。他願意用生命換回她一口氣。
她的血燙灼他的手,她要死了嗎?她的死亡經驗會像他的一樣嗎?他不由自主地想
像她的靈魂和身體分開,飄向那條光道,尋求全然的祥和。
和他永遠分離。
自從哥哥躺在路邊去世而他躲到地窖之後,他第一次祈禱了。讓她活下去。求妳,
上帝,讓她活下去。
似乎過了永恆的時間,他瞧見了長長車道盡頭的石府。馬車一停下來,他抱起凱琳
跳到地面,幾個大步來到前門台階,他掄掌擊門。
「開門!」他大吼。
他的呼叫消失在玄關。老管家踏著正經八百的步伐自走道盡頭出現。「爵爺?」看
到里翰懷堛熙芚Y,他卑下的表情中有掩不住的震驚。「石夫人?怎麼了--」
「快去叫醫生。現在就去。」
「我這就去,爵爺。」弗瑞急急地奔向屋後,儀態架子全顧不得了。
里翰將她抱至畫室。他抖著手將她放在最近的躺椅。她的蒼白令他驚慌。他將耳朵
貼在她胸上,聽到一絲微弱的心跳。謝天謝地她還活著。
「爵爺!你剛才為什麼叫?那是凱琳嗎?你這是在幹什麼?」
洛倫衝進房門向他們走去。里翰沒有理她,將凱琳輕輕抬起,解開她背上的衣服。
他拉下她的衣袖,脫掉她的上衣。
「你馬上住手!」洛倫斥責。「你色膽包天了不成?瞴I」近到足夠看到里翰的前
面時,她的責難倏地停止。她的金色披肩掉至地上。「怎麼一回事?她為什麼流血?」
「她受了槍傷。」他頓一頓,控制他的情緒。「拿些毛巾來,快!」
洛倫瞪著凱琳寂然的軀體。「槍傷?你確定?」
「沒錯!當時我也在場。是在西斯福出來的路上發生的。」
「你可曾……你可曾看到開槍的人?」
「沒有。現在你快去辦事。」
洛倫搖搖頭,彷彿這才從驚愕的狀態回過神來。「好。」
她拉動壁爐旁的喚人鈴。按著不等僕役前來,她跑出了畫室。
里翰心痛地剝掉凱琳染血的襯衣,在她的體側看到一個醜陋的缺口。鮮血自那道長
而淺的傷口汨汨而出。
他打個抖。只是皮肉傷,對生命不具威脅,健康而年輕的身軀絕對撐得過。但是凱
琳比飽受戰爭洗禮的軍人脆弱多了。
他摺起洛倫的披肩當繩帶用。凱琳呻吟一聲,來回擺動她的頭。他解開她顎下的緞
帶,摘下她的草帽。她的耳朵上面有一處鵝蛋大的腫包。
他拂順她滑落的髮絲。「凱琳,」他低喃,親吻她蒼白的眉毛。「凱琳,吾愛。」
她聽得不很真切。他的聲音將她自黑暗的夢境拉進清澈的痛楚。
她好痛。眼皮下金星直冒。身體左側像是在燃燒而其他部分卻冰涼寒冷。她打個哆
嗦,接著又是一個,最後她劇烈顫抖起來,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某個溫暖的東西覆上她,是毛毯。就算全身顫抖,她仍能辨別它散發出的男性體香
。
里翰?」
她的聲音單薄微弱。她察覺得到他的存在,感覺得到他輕撫她的面頰,聽到他低喃
牠的名字。
他真的說她是他的愛嗎?
不,他不相信愛情的。
凱琳睜開眼,蓋在身上的不是毛毯而是他的外套。兩張他的臉在她眼前晃動。
她眨眨眼,兩個影像合而為一。他的臉上呈現出少見的關注,嘴唇抿成一線。她試
著撐起身體,痛楚卻直鑽腦門。她發出呻吟。「我的頭。」
他抱著她半晌。「謝謝天妳醒了。」按著他將一個杯子湊至她嘴邊。「喝了它。」
她反射性地吞下。那液體沿著她喉嚨燒灼下去,令她咳嗽不已。「白蘭地,我討厭
這種東西。」
他呵呵一笑。「它具有療效。」他的手溫柔地扶她躺下。她頭部的悸痛開始和緩,
一股暖流漫過她胸腔,麻痺了體側的刺痛。
「發生了什麼事?」她問。
他略顯躊躇。「妳倒下來時頭碰到馬車棚。」
馬車?她依稀記得和里翰駕車駛過鄉間道路,突然間爆發了一聲巨響。
她再次將焦距對準他,他的白襯衫上沾著暗紅的污點,是血漬,她的血沾上的。
記憶霎時間湧現。她記得當時什麼東西刺到她,按著一切就黑了過去。「我被槍射
中了他的下顎抽緊。「嗯。」
「但是……有誰要……」
「我不知道。但是我打算查清楚。」
接下來她無法繼續發問,因為好幾個人已急急地湧進畫室。瑪莎和安太太是這支特
遣隊的領頭。他們帶來的毛巾和綑帶足夠包紮一連的軍人。
「可憐的孩子!」廚子驚呼,圓胖的臉孔關心地皺成一團。「妳怎麼了?」
洛倫拍拍手。「不要光站在那堙A在她身下墊塊毛巾。她的血會流到那張非常貴的
躺椅上,而我的披肩--它已經全毀了!」
里翰站直身體。「沒錯,是該小心照顧這些家具和衣物,」他的聲調冷硬。「畢竟
,僕人隨僱就有。」
洛倫被他的銳利眼神盯得垂下視線。「請原諒我,」她說。「我無意侮辱凱琳。當
然,她的安全及舒服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希望那是妳的真--」
「爵爺,」弗瑞在門口說。「有人來看你。」
里翰不以為意地瞟他一眼。「醫生已經到了?」
「不,爵爺,是位訪客。」
「我現在沒空。」
但管家毫不讓步。「對不起,但是他堅持立刻見到你。」
「見鬼了!就算國王來了也不行。告訴他我正忙著,要他以後再來。」
一個男人大步通過管家走進畫室。「你現在就得見我。」
聽到他威嚴的聲音,僕役們像紅海般自動分開。連洛倫都後退一步,眼睛滴溜溜地
瞪著新來的人。
這位陌生人的身材高擐荇憬煄A穿著一件海軍藍外套、黑長褲,以及亮晶晶的黑鞋
。他的黑髮夾著幾許銀絲。臉上堅硬的線條充分反映出他的強烈個性。他的眼睛是一種
穿透性的灰色。
他由里翰染血的襯衫看到躺在椅子上的凱琳。他不屑的目光提醒了她自己衣不蔽體
,她難為情地將里翰的外套拉至頸項。
按著他再看著里翰,幾乎顯得貪婪地上下打量。「嗯。」這個單音節的字透出裁判
和懲罰的雙重意思。「看得出來你又給自己惹上麻煩了。今天是怎麼一回事?」
里翰的臉一白。「不干你的事,父親。」
凱琳的心跳得發痛。現在她看出來兩人之間的相似處,那雙眼睛,同樣高傲的面頰
骨。
這位面貌威嚴的陌生人是威斯侯爵葛德瑞。這個人將長子之死怪罪里翰,繼而否絕
了次子該有的支持及關愛。就是這個人將里翰變成一個瞧不起自己、蔑視愛情的狂徒。
他來這堸竣偵礡H
洛倫屈膝行禮。「多麼意外的驚喜,爵爺。請客我自我介紹。我是這堛漱k主人,
石洛倫。」她眉開眼笑地將一干僕役支出畫室。「你一定趕了長路。我能替你送些提神
的東西嗎?或許來點茶和蛋糕?在晨室,避開這堛熔V亂?」
威斯侯爵沒理她,逕自走向里翰,兩人同樣高度,面對面地站著彷彿室內只有他們
倆。
「回答我。你襯衫上怎麼會有血?你對這個女人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里翰大笑,但苦澀而憤怒。「不,這一次該我發問了。十年沒見
,今天我怎麼會有這個榮幸?」
他父親猶豫一下。「我想證實一則有關我兒子就要結下一樁最不適合的婚姻的傳言
。」
「你竟然聽起閒話?我不信。你的消息來源一定更可靠。」里翰轉向洛倫。「讓我
猜猜看。是妳寫信給他的。」
「我……」她垂下眼瞼,雙手絞緊。「請原諒,爵爺,我只是認為令尊或許想在你
做錯事之前給你一點意見。」
「做錯事?妳已經太遲了。你們倆都是。」
狼狽的凱琳抓著胸前的外套掙扎著坐起來。她要抗議他們高壓干涉她的生活,阻止
里翰做出他事後定會後悔的宣佈。
「等一下。」她說。
但是沒人聽到她微弱的低喃。一鼓熱辣辣的刺痛燒灼她體側。
威斯侯爵板著臉瞪著他兒子。「這就是那個女人?」
他冷硬地瞟一眼凱琳,她不由得打個寒顫。他的影像一分為二,按著又幻化為相同
的四個。
彷彿隔著一段距離,她聽到里翰說:「這女士名叫凱琳,不久後就是松渥伯爵夫人
。」
她張嘴糾正。但是畫室似乎傾斜了,黑暗侵入她的眼角。
生平第二次,凱琳又昏了過去。
「她還好吧?」葛德瑞問。
兩小時後里翰走進圖書室中,他父親以里翰自小就想要模仿的挺拔走向他。他父親
在許多方面永遠沒變。冰灰的眼神,威嚴的態度,嚴峻的相貌。但是過去十年中,他也
有所改變。他的嘴角現出兩道深溝,而他的頭髮和眉毛已漸漸灰白,里翰強自鎮靜按捺
他的震驚。他一度無懈可擊的父親終於變老了。
當然,里翰也不在乎。
他走到壁架前替自己恕W一杯並隨即吞一大口。他已換了襯衫並稍事清洗,但一想
到凱琳的血他仍覺得要發抖。「醫生正在料理。只是皮肉傷,你一定覺得可惜。」
「別說傻話。我並不希望那女人死。」
里翰猛地轉身,白蘭地大幅晃動。「經你一提,凱琳中彈不久你就趕到,你不覺得
這情形滿怪異的?告訴我,父親,為了阻止我婜她,你會採取什麼樣的手段?」
德端的表情倏地慘白。「你在暗示我會躲在樹叢中暗殺女人?」
甚至到現在里翰的父親都有能力令他感覺羞恥。他勉強保持視線平穩。「你有足夠
的動機。」
「這是惡意指控。我還以為你已經改變了。」
「改變?」里翰發出緊張的笑聲。「你怎麼會這麼想?」
「過去一年你都在康威照管產業,自從你在滑鐵盧的驚人之舉後,你似乎放棄了賭
博胡鬧。」
看來,德瑞一直在注意他。里翰覺得胸中興起奇怪的暖意,按著又責罵自己仍流連
兒時的夢幻。他父親對他的注意不關愛或親情,他甚至沒去看過他療養中的兒子。「你
收買了誰監視我?崔特?或者更好的,狄貝爾?」
聽兒子提到老管家,德端的唇稍稍噘起來。「我沒付錢給他。他向我報告是因為他
也關心你。」
「你關心的只是家族名聲。」里翰舉起酒杯一仰而盡。
「沒錯,」德瑞表示。「我很困惑。尤其是來到這堙A發現你打算娶為妻子的女人
正因槍傷而臥倒在床。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誰開槍射她?」
里翰走到窗口,兩手撐在窗沿。他有所懷疑,但在查出更多實據前他不能多說。「
是意外,你只需要知道這些。」
「我祈禱你沒有惹上某種難堪的醜聞。這位石凱琳是誰?你對她的背景了解多少?
她的家中有些什麼人?」
「我不在乎她的身世背景。」里翰雙手抱胸面對父親。「你放心,我像以前一樣不
可救藥。不論你說什麼或做什麼都不能阻止我娶凱琳為妻。」
「原來你娶她是為了氣我。」
「少臭美!我娶妻是為了自己高興,不是為別人。尤其是你。」只要凱琳接受他的
求婚。里翰仍能看出她眸中的拒絕及聽到他謊稱他們已訂婚時的震驚。但是他對這位賦
予他生命的人既愛又恨。
他父親背著雙手在室內來回踱步。那神情令里翰想起昔日站在書房,聽著父親來回
踱步,一面發出連珠炮般的責難。
現在,葛德瑞狠狠地瞪兒子一眼。「我以為你終於準備以成年人的心態見我。看來
我錯了。」
里翰咧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竊笑。「老天不允許我變成你的族類。你還是回到你的公
職生涯,和那些出身高貴的勢利眼為敵吧!」
「我不走。我有責任勸阻你將生命虛擲於拜金女郎。若是我有辦法阻止這樁門不當
戶不對的婚姻,我會那麼做。」
「你插手管這件事毫無作用。若是你膽敢惹惱凱琳,我一定找你算帳。」但是里翰
的情緒一片混亂。他害怕父親或許能得逞。
「昨天槍傷凱琳的是那個盜賊,」普莉的眼睛睜得老大。「一定是他。他偷了包夫
人的珠寶。」
普娜對著長桌那頭的威斯侯爵猛眨眼睛。「那樁竊案好奇怪喔!竊賊偷光了她的保
險箱並且留下一枚銅板加以嘲弄。」
葛德端端到一半的茶杯愣在半空中。「妳說,竊賊留下一枚銅板?」
「是啊,包夫人是媽咪最好的朋友,是她寫信告訴媽咪的。」
洛倫自銀壺倒出牛奶。「那是幾星期前發生的事。我相信爵爺對這種鄉間閒話不感
興趣。」
「正好相反,」侯爵沈吟道。「我記得三十年前倫敦有個竊賊也是在犯案之後留下
一枚銅板。」
洛倫的茶杯砰地落在杯碟上並且翻倒過去,黑色液體弄髒了細白的蕾絲桌巾。「啊
,我真笨拙。歐文,」她呼叫小廝。「快來清理乾淨。」
里翰嘲諷地舉杯敬禮。「那就是我父親。永遠心細如髮,從不忘記任何細節。」
侯爵橫他一眼。「而你仍像以前一樣目中無人。」
站在畫室門口觀看的凱琳覺得心中一沈,沒有人注意到她在幾分鐘前在此停留。沒
有人料到她會離開病床。但是,雖然傷口刺痛,地無法忍受繼續躺下去。她必須親眼看
到里翰和他父親相處得可好。
到目前為止,她所看到的並不能振奮人心。
昨晚的一切她記得不很真確,只記得醫生彎著腰檢查及服下鴉片酊後的輕飄飄感,
有一次摸黑醒來,她看到里翰坐在她床邊的椅子堨晾O睡。她睡得很沈,等到太陽照進
窗戶時,坐在床邊的已是安太太。凱琳的麻痺感已經消除,思慮得以清明。幾小時來她
一直沈思這一連串的事件,想的最多的就是威斯侯爵的意外造訪。
在廚子的協助下,凱琳換上一件海綠色寬袍及一條加深她眼睛顏色的琥珀披肩。焦
慮不安的她掐掐蒼白的面頰後就趕著來找里翰。
現在,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走向圍著壁爐而生的人群。「日安。」她儘量輕快
地招呼。
每個人都轉過頭來瞪大了眼睛,他們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雙胞胎穿著對比的棕
紅及土黃並肩而生。洛倫則用手按著雄偉的胸部。葛德瑞冷淡地靠著鍍金長椅,像位獨
裁君王冷眼看著全世界。
里翰急急地扔下杯子趕到她身邊,歐文又得收拾另一灘髒亂。「妳見鬼的怎麼下來
了?
還要服鴉片酊嗎?我告訴過安太太絕對不能留妳一個人的。」
「不是她的錯。我覺得已經好多了。」
「妳看起來蒼白得像個鬼。我抱妳上樓。」
里翰就要抱起她,但她站了開來,不過他的保護慾仍令她笑逐顏開。她有種當著那
群虎視眈眈的觀眾當場吻他的衝動。「別胡鬧。只要讓我坐下就可以了。」
滿臉不以為然的葛德瑞站起來。「讓我來。」他扶她來到長椅,再替自己拉來一張
薛利丹椅,他的紳士作風令她訝異。
普莉噘著小嘴說:「我們正在納悶是誰射傷了妳。」
這個問題也困擾著凱琳。她只有一個結論。「應該是意外。獵槍走火,很可能那個
獵人甚至不知道我受了傷。」
「我也是這麼想。」洛倫露出同情的笑,倒出一杯茶端給凱琳。「哪,親愛的,那
只是個可怕的意外,甚至本區的治安官都這麼想。」
「話又說回來,或許不是。」里翰的聲調平靜得近乎死寂。
他的黑眼圈令凱琳警覺。「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其他可能性?」
「今天早上我又到槍擊發生的現場,那是個槍手可以將道路看得清清楚楚的絕佳地
點。
在一株大樹後面,我找到某人午餐的碎屑,以及一塊用來裝子彈的布條。」
葛德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兒子。「你是說真的有人等在那堮g殺石夫人?」
「正是。」
他的話像石頭一樣沈進了滿室的岑寂。凱琳機械化地吞下一大口茶。里翰的說法太
瘋狂並且不可思議,她沒有敵人,沒有人想要她死。
「瞧,我說對了,」普莉說。「就是那竊賊。他躲在那裛等著不知情的旅客上u。
」
「經過那堛漲野i能是我們,」普娜嬌嫩地打個哆嗦。「我和妹妹整個下午都在外
面訪友。」
「賓安呢?」里翰問。「有人知道他昨天在哪媔隉H」
凱琳顧不得身體的悸痛傾身向前。「你不會是在指控他有所不軌吧?」里翰平靜地
看著她。她心痛地知道他想的是她拒絕賓安的求婚時他有多洩氣。「他絕不會傷害我,
絕不。」
站在牆邊的歐文不安地刮刮腳。「對不起,夫人。昨天石先生外出打獵了。他帶回
來今晚所吃的雉雞。似乎有點來去匆匆,說是他還要去辦另一件事。」
「這就是了,」洛倫說,一面拿起一大塊梅子蛋糕。「謎團解開了。可憐的賓安意
外傷到凱琳但又不敢承認。」
「荒唐!」凱琳氣急敗壞。「今天下午賓安還來看過我,而他最是關切我的福祉的
。」
「或許吧!」里翰敲著空茶杯,眼睛直視洛倫。「另一個可能是紐艾克。」
凱琳彷彿挨了一耳光。她清楚記得幾天前他對她噁心的攻擊。這樁槍擊事件會和亞
烈的秘密有關?她想找出合理的解釋想得頭都痛起來。就算亞烈是紐艾克的兒子,它也
和她無關呀曰洛倫用銀叉叉起一塊蛋糕。「你指的是那個硬闖進我的舞會的小人?」
里翰的笑意沒有傳達至眼睛。「沒錯。兩天前紐艾克付清了他在獵狐的賬單,從那
時起就沒有人看過他。我以為妳或許知道他在哪兒。」
「我?」洛倫抿緊嘴唇,按著突然轉向雙胞胎並且拍拍手。「女兒,去音樂室吧,
你們練鋼琴的時間到了。」
「我要聽紐先生的事,」普莉抗議。「他很會跳舞,是個英俊的紳士。」
「為什麼凱琳可以留下來?」普娜問。「不能因為爵爺喜歡她她就有特權。」
看來他們都知道了,凱琳狼狽地想。地想否認她和里翰的婚約,但是她不能,她必
須先和里翰私下說清楚。
「聽話,」洛倫告訴女兒。「星期四我帶你們去女帽店。」
「瞴A謝謝媽咪!」雙胞胎異口同聲。她們親吻母親面頰後吃笑著步出畫室。
「現在,」里翰說。「回答我的問題。紐艾克在哪堙H」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堙C而我必須懇請你別在我女兒面前提到那惡棍,她們對世事
沒有經驗。」
「這位紐艾克是什麼人?」德瑞問,一面放下茶杯。「他為什麼要槍傷凱琳?」
「不關你的事,」里翰惡狠狠地瞪他。「事實上,你也該離開畫室。」
他父親的眼睛一瞇。「你確定那顆子彈不是針對你?」
里翰否認地大笑。「別荒謬了。」
「荒謬?」德瑞站起來,背著手來回踱步。「假設有人想殺你會比有人想傷害一位
鄉村婦人更奇怪?那名槍手可能是你舊情人的丈夫,或是某個在牌桌上輸過大筆錢給你
的人。」
洛倫倒抽一口大氣。「說得是!它可是真的?」
里翰沒理她,只是瞪著德瑞。「或是被一位想除掉他兒子帶來的尷尬的父親所僱用
的槍手?」
「可惜你沒有停下馬車,」德瑞反瞪里翰一眼。「不然你或許能當場逮住那惡徒。
」
里翰伸長雙腿在足踝處相交。「誰?我?休想。」
凱琳明白在他粗率的表象下藏著小男孩的傷痛。那個在兄長死後逃走躲藏的男孩一
直承受父親嚴厲的排斥。
她被兩個男人之間的緊張氣氛震懾住。這麼多年後,克凌的陰魂仍阻隔在父子之間
。
凱琳用手按住隱隱作痛的身體。「里翰絕不會拋下我去追蹤槍手。他知道首先要考
慮的是我的安全。」
「就算如此,我們仍然不知道那槍手是針對妳或是我兒子。」德瑞冰冷的視線令她
從頭寒到腳趾。「因此請再說一些紐艾克的事。妳和他曾經有過一段情嗎?」
里翰閃電般站了起來,一把揪起德端的襯衫前襟。「你再說一句侮辱她的話,看我
不放過你。」
「住手!你們倆都一樣。」凱琳一手撐著躺椅站起來。他們的爭吵令她頭痛。「我
無法補救你們父子之間原有的不快,但是我能禁止你們利用我做最新爭執的藉口。」
葛德瑞抿著嘴打量她。「我可以應付我的兒子,不用愛攪和的女人插手。」
「我卻不願再看到你們粗野的行為。」她轉向同樣氣唬唬的里翰。老實說,這父子
兩人長得可真像。「至於你,爵爺,到現在你應該已經知道我不需要你為了我威脅任何
人,更別說那人是你父親。」
「凱琳,那一槍一定射昏了妳的頭,」洛倫說。「立刻向我們的客人道歉。」
「要道歉妳自己道歉,這種事妳比我強得多。」
洛倫的胸脯像鴿子般隆起。「什麼話!」
凱琳再看里翰一眼,他不知怎麼弄的竟然顯得既惱怒又羞怯。她連忙壓制出現得不
是時候的渴念,朗聲說道:「你們全令我失望。別指望繼續參與這場戰爭。」
她掉轉頭,走出了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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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 Cat 掃描, Lillian 校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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