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戰略轉移 那天晚上,菲利普一個人出去,直到天快亮時才回來,但第二天馬上就恢復了正常 狀態。我們幾個則整晚呆在我的公寓裡,早上起來大家去外面吃早飯。這幾個月裡,我 很少回家,也從來不再買食物,所以家裡一點兒吃的都沒有。這次照例還是由菲利普來 做主,「好了。」他說,聲音裡沒有一絲昨夜的失落感,「我們有3 種選擇,吃快餐, 去咖啡屋。」他停了一下又說,「或者去弄新車。」 巴斯特不解地問:「新車?」 菲利普笑笑說:「我們的車都有點兒破了,該換新的了。我自己想有一輛梅塞德斯。」 「你什麼意思?」唐問,「我們是去偷車嗎?」 「我有個計劃。」菲利普說,「吃過早飯我告訴你們。」他看了看大家又問,「我 們是去寄居蟹還是去國際燒餅店?」 他確實有個計劃,一個很好的計劃。 我們去國際燒餅店吃早餐,隨便抓過兩張桌子,推到餐廳的最後面拼到一起,然後 就開始講他的計劃。這個計劃絕對可行,特別簡單,而且或許只有我們才能做成。 吃完早飯,我們就去看汽車。汽車專賣店還都沒開門,但這絲毫不妨礙我們從窗戶 裡看。我們去了希里托斯汽車廣場,那是希里托斯市專門劃出來用於汽車交易的一個地 方。我們一個一個展廳地看,瑪茲達、吉普車、波捨、龐蒂亞克、梅塞德斯、尼桑、大 眾汽車、雪佛萊、林肯和卡迪拉克。當我們看完卡迪拉克的時候,已經過了10點了,展 廳開始了營業。 「我們是乘3 輛車來的;今天我們要再選3 犧回去。」菲利普說,「你們決定自己 要什麼了嗎?我還是要梅塞德斯,我喜歡那輛淡藍色的。」 我們最後決定要一輛梅塞德斯,一輛紅色吉普車和一輛黑色的280Z. 我們兩個兩個 地去。菲利普和我去弄梅塞德斯,比爾和唐弄吉普車,約翰和史蒂夫弄280Z,其他人則 開舊車先回去。 「我們為什麼不能去啊?」朱尼亞抱怨道。 「下一次吧!」菲利普許諾說。 我們就分頭去行動了。我跟著菲利普去了梅塞德斯汽車交易處,售貨員們很是厲害, 顧客一踏進門,他們就猛撲過去,但我們沒有這樣的麻煩。事實上,菲利普還得到辦公 室去找售貨員,那是個很激退的人,渾身滿是油污,卻穿了一身極不相稱的昂貴的套裝, 帶了一顆碩大的廉價戒指。他介紹說他叫克裡斯,熱情地抓住我倆的胳膊不住搖動,問 我們喜歡哪種車。菲利普指著那輛我們早看好的藍色車說:「那邊的那輛。」 克裡斯看了看,然後把他的工作褲,褪色的T 恤衫和風衣緊緊收了回來,很誇張地 說:「那是我們的最新款。你們想要什麼價位的呢?」 菲利普聽了隨即轉身要走,「我是來買車的,不是要來惹人討厭。」說著向我使個 眼色,「走,我們去看看波捨。」 「對……對不起。」那個售貨員說著,臉上那虛偽的笑容極不自然地抖動著。 「我本來拿不准買哪個,是你把我推到波捨那邊,謝謝,你幫助我下了決心。」 「等等!」那人喊道。 「什麼事?」菲利普冷冷地看著他。 「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知道你喜歡梅塞德斯一奔馳。我會給你一個很滿意的價格 的。」 菲利普假裝想了想說,「那好吧,讓我們試一下那輛藍色的車。」 「好吧!先生,我去拿鑰匙。」 克裡斯跑進辦公室去了,菲利普和我對視一下,差點笑出聲來。 我們走進去上了汽車,菲利普在駕駛座上,那個售貨員挨著他坐在副駕駛座上,我 坐在後排。我和菲利普都系了安全帶,那人卻沒有,顯然需要留有活動空間以便進行游 說。他半轉過身子向菲利普說:「空調是很標準的。收錄機也一樣。」 菲利普啟動了車子。 「出去。」那人指著門前說,「我們圍著街區轉一圈。」 菲利普按著他的指示做了,他仍然在滔滔不絕地介紹車子的性能。 我們來到一個十字路口,「向左拐。」那個售貨員說,在菲利普轉向時,他一只手 緊緊抓著防滑桿,「注意看它如何轉彎。」 菲利普猛地一踩剎車。 克裡斯隨即向一旁滑去,差點就摔出了座位,頭重重地磕了一下。 「好剎車。」菲利普說。 售貨員顫抖著坐回座位上,努力調整自己的姿勢,「你不應該這麼——」 「下車。」菲利普說。 「什麼?」 「我帶著槍,你快滾下去,否則我在你肚子上打一個洞。」菲利普說著,將一只手 伸進風衣口袋拿起槍,槍口朝外。 「別打我。」那人乞求道,他那油腔滑調的口氣早沒了蹤跡,就像一個嚇壞了的孩 子。他摸著門鎖時幾乎都哭了,「我走…… 把車拿去……你們怎麼干都行……只是別打我……「他終於把門打開了,跌跌撞撞 地下了車,把門關上。 菲利普開動了車。 他加速向高速路駛去,一邊笑著說:「好一個笨蛋!」 我掉過頭去,看到那人從人行道上瘋狂地跑了回去,「你說他會記住我們嗎?」 我回過頭來,在後鏡裡看到菲利普那炯炯的目光。 「對不起。」我說,「這是個不好回答的問題。」 我們是第一個駕駛新車回到預先約定的地點——比爾家的。其他人都在外面門廊裡 等候,看到我們,他們跑過草坪來欣賞這輛梅塞得斯。 15分鐘後,約翰和史蒂夫駕著280Z回來了,然後是比特和唐帶著新吉普車停了下來。 巴斯特看看新車,又看看;日車,高興地搖搖頭說:「真他媽像一個車隊了。」 唐拍著吉普車車罩說:「我們的生活水平在一天天地提高呢!」 菲利普回屋拿了一瓶啤酒出來,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他站在朱尼亞旁邊,眼睛盯 著新車,搖搖頭說:「知道吧!這麼好的車浪費掉可是一件丟人的事,我們要用它們干 點兒什麼。」 「比如說?」比特問。 「去兜風。」約翰說。 「我想幹一些更適合的,適合恐怖主義者的恐怖分子干的。」 「什麼呢?」比特又問。 「比如說去搶銀行。」 大家都沉默了。 「銀行?」詹姆斯有點緊張地重複道。 「是的,自動取款機,基本上一樣。」 沒有人吭聲。 「你們怎麼了?都成老太太了?我們剛剛偷了幾十萬美元的車,還怕從一個取款機 裡搶一點兒錢嗎?」 「搶劫銀行?」詹姆斯說。 「你覺得我們幹不了,是嗎?」 「我們幹得了。」我說,「我們殺了人都沒被抓著。我們搞過破壞,偷過東西,還 洗劫了羅德奧德利福。我敢肯定我們能劫了銀行取款機。」 「說得對。」詹姆斯承認。 「他說得對。」史蒂夫也說。 朱尼亞激動得高聲喊道:「我們干吧!」 「我們干吧。」菲利普同意了。 我們先去了五金店,拿了大錘和鐵撬出來,從沒人看管的保育設備部這邊出去。我 們先在奧蘭治縣轉悠,選擇營業地不在人口密集區,並且將自動取款機置於樹下等隱蔽 地點的銀行。 我們聽從菲利普的指揮,逕直走到機器前,將站在那裡的人一把推開,然後將金屬 抽屜砸開。這時,報警器響起來,人們開始奔跑,但我們繼續砸直到整個表面都被弄掉, 然後把裡面的錢拿出來,留下名片後從容地回到車裡。 我們第一天就搶了6 家銀行。 第二天10家。 我們搶了大概有4 萬美圓。 我們將它分開,存入自己在銀行的賬戶裡。 搶劫銀行取款機引起了很大的反響,是大新聞。我們開始不斷地在報紙上讀到我們 自己,並在電視裡看到我們的業績所引起的後續故事。有一些人看到我們的犯罪行為, 親眼目睹了我們的所作所為,但卻什麼也不記得。有些人想起來說看到一夥人,但說不 出具體的特徵。還有一些純粹是撒謊,通常都是些很男人味的中年男子,他們總是千篇 一律地說看到身穿黑衣的瘋狂的匪徒。 「哼!」菲利普將餅子仍在電視機上,嘲笑道,「該死的傢伙!」 幾天後我們更加不擔心了,因為在電視上看到警察抓住兩個正在搶劫的瘋狂的匪徒。 那兩個人顯得很是粗暴,一看就不是合法的公民,如果不了解的話,我也會相信他們是 有罪的。 我想起了好萊塢的弗雷德裡克,想起了被他們「抓住」的那些「罪犯」。 「我想他們需要替罪羊。」詹姆斯靜靜地說。 「操他們!」菲利普說:「我們再搶幾個取款機來證明他們的清白。」 「這些天,那些錄像機成天都在捕捉我們的形象。」唐說,「我們怎麼辦呢?」 「他們已經有我們的照片了,只是沒有人記得我們長什麼樣,別怕!」 第二天,我們有搶了3 家,都在隆比奇市,當天晚上在電視裡就播了出來,我們都 錄了下來以觀結果。搶劫銀行取款機並非最大的新聞——最大的是正放映有關綁匪的一 部電影的威斯特武德劇院外的槍擊,但它緊跟其後,位居第二,一個很沮喪的警方發言 人說,昨天因涉嫌此案而被捕的犯罪嫌疑人今天已經釋放了。 菲利普瞥了瞥嘴說:「一群笨蛋!」 「可我們還是沒有取得聲望。」我說,「我們只能不斷地犯罪,卻沒有任何人知道 我們。」 「也許警方只是不在新聞裡透漏我們的姓名而已。」巴斯特說「也許他們不想讓公 眾知道我們。」 「也許吧!」我說。 詹姆斯正坐在椅子上,全神貫注地看著電視裡面警察包圍了在開普敦搜查毒品時發 現的嫌疑分子。他抬起頭來,指著電視說:「知道嗎?我們可以解決掉這個問題。」 菲利普轉過臉去看著他問:「你說什麼?」 「我們甚至可以在警察還沒走的情況下去那個地方,走進去,搜了毒品和武器,再 走出來。」 「我們不是超人,笨蛋!我們都是恐怖主義者。雖然我們不會被人記住,不會給人 留下印象,但人家並非看不到我們。」 「你這是怎麼了?」我問菲利普,「這只不過是個建議嘛!」 他轉過來看著我,我們的目光在剎那間相遇了。我感覺到他非常希望我能夠理解他 為什麼生氣,他為什麼感到困擾,但我卻全然不知,他只好移開目光,看向別處。 我感到像丟失了什麼似的,「你怎麼樣?」我問他。 他點點頭,突然間顯得很累,身心俱乏的樣子,「明天見,伙計們。我要去睡了。」 他疲憊地說。 大家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已經走過門廳去臥室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湯姆問。 我聳聳肩說:「我不知道。」 約翰很有深意地看了看大家說:「你們覺得他像不像……?」 他隨即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翻了翻眼睛,不說了。 朱尼亞極不滿意地看著他說:「閉上你的臭嘴。」 我進了廚房,從冰箱裡拿了一瓶啤酒喝。我感覺臉上發熱,就站在開著的冰箱門前, 讓冷空氣撲過來。 史蒂夫也走進來說:「給我也拿一瓶。」 我隨手拿了一瓶給他。 他在那裡站了一會兒,扭動著瓶子,似乎下不了決心的樣子,「你看,」他最後終 於說話了,「我知道你怎麼想,但我覺得你得改變一下你的想法。」 我越過冰箱門不解地看著他:「什麼看法呀?」 「關於強姦的事。」他說著舉起了手以防我反對,「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你應該 為我們想一想,我們都好長時間沒有和人發生性關係了。並不是說以前就有很多,反正 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他停了一下,又說,「我只是說……你別 切斷我們推一的機會。你和菲利普比較親近,他聽你的。現在,就因為你不喜歡,他都 不允許我們去幹。」我歎了口氣,我現在真的不能同意這件事,「我不是不喜歡性交, 是不喜歡強姦。」 「好吧,你可以不去做。甚至不必知道我們去做了。如果你願意的話,你什麼都不 必管……但你不能讓我們也都和你一樣。」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有些女人還喜歡 被強好呢,知道吧。有些胖女孩,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一個人不能做愛,如果我們給她, 她會喜歡的。」 「那你問問她是不是願意,要是她同意的話,那沒問題。」 「可她不會同意的,這世界上的其他人,他們都不像我們這麼不受約束。他們沒有 很多自由,他們只能說自己應該說的話,而不是自己的真實想法。像那個胖女孩?她可 能非常渴望被像我們這樣一群健壯的年輕小伙子實施強好呢!」他咧了咧嘴,試圖露出 勝利的微笑,但看起來卻很痛苦和令人同情。 我看了看史蒂夫,覺得他很可憐。他對自己講的話和提出的觀點是認真的。對他來 說,菲利普關於我們的存在和生活目的的複雜的理論只不過是他自己的行為和欲望的借 口而已。他的思想,他的世界和世界觀都是那麼狹小。 也許我們每一個人都沒有什麼目標;也許任何事情都沒有什麼原因;也許他們是對 的,我們應該干任何想幹的事情,就因為我們有能力這樣干;也許我們不應該限制自己 的行為,不要給它強加人為的界限。 史蒂夫還在那裡煩躁地擺弄啤酒瓶,焦急地等待著我的回答。他確實認定是我的反 對使他得不到性關係。我看著他,我們之間有不同,很大的不同。我們都被忽視,我們 在很多方面都很像——也許是幾乎所有的方面——但我們認同的價值體系卻截然不同。 但另一方面,我卻是一個殺人犯,一個強盜,一個恐怖分子。 我有資格談論道德嗎?我有資格告訴別人他應該干什麼,不應該干什麼,能幹什麼, 不能幹什麼嗎?想到這裡,我關上冰箱門,對史蒂夫說:「去吧!隨你的便吧!」 他驚奇地瞪著我說:「什麼?你是認真的嗎?」 「你想強姦誰就強姦誰吧,這不關我的事。」 他咧開嘴笑了,一只手拍著我的肩膀說:「你是英雄,是男子漢,」 我懶懶地笑了一下說:「我知道。」 我們肩並肩地走回了臥室。 第二天,我們都一早就醒了,胡亂吃了點我東西,就到街上去閒逛,還趕上了一場 中午的科幻片。看完電影出來,菲利普又恢復了他精神抖擻的樣子,從上衣口袋裡拿出 一副太陽鏡戴上。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說:「走,到我家去!」 我們頓時都啞了。 他的家。 菲利普的家。 我敢說其他人也像我一樣驚奇。幾個月以來,我們陸續地去了每個人的家裡,就是 沒有去過菲利普家。當然是有理由的,很合情合理的理由。但我總覺得是菲利普故意將 房間佈置得不方便我們去,他有一些奇怪的原因不希望我們知道他住在哪裡,我肯定其 他人一定也這樣想。 菲利普調皮地捲著我說:「不好嗎?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們可以去你家。」 「不。」我趕忙說,「你家很好。」 他格格地笑了,好像很喜歡我吃驚的樣子,「我想也是的。」 我們跟著他去了他住的地方。 我說不清楚我想象中他的家是什麼樣子,但絕不是他所住的這所毫無生氣的房子。 它位於阿納海姆一個非常普通的住宅區,周圍是一排排完全相同的房子。菲利普駛進停 車道,停了下來,我跟著駛了進去,其他人則將車停在街上。 我太失望了。經過這麼多的等待和猜測,我希望看到的不是這些,也不止是這些。 是比這更好的東西,是確實值得保密的東西。 但也許這正是他要保密的原因。 菲利普下了車,也不等我們就徑直大步走上門前的台階,開了大門走了進去,我趕 緊跟了上去。 屋子裡面和外面一樣地令人失望,並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寬大而單調的臥室裡擺著幾件沉悶的家具;一張極普通的木茶几上放著鬧鐘和台 燈;一張無法描述的長沙發、一個長長的沒有裝修的咖啡桌、還有一台電視機蹲在木頭 櫃子裡。牆上掛著一張油畫,畫上是一個小男孩手拿釣魚林走在鄉間的路上,身旁跟著 一條可愛的小狗,整張畫放在標準的相框裡,非常合適。除此之外,屋裡再沒有別的裝 飾。整個家顯得雜亂無章,就像是我祖母的老屋。我沒說話,盡量不讓自己的感覺顯在 臉上,但心裡卻一陣陣的空虛,還伴隨著∼點兒油然而生的優越感。我覺得菲利普的品 位不應該是這樣的,應該更開放、更新潮、更年輕,也更豪華。怎麼樣也不該是這樣一 個有幾件舊家具的庸俗的可笑的老太太的屋子。 「我要去方便一下。」菲利普說著向裡面走去,我點點頭,這時,其他人也都一個 一個地走了進來。他們也都保持沉默,只有巴斯特不住地贊歎他有多麼喜歡這個地方, 而詹姆斯則在那裡翻眼睛。 菲利普出來了,他說:「我有點兒事,你們隨便坐,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樣,冰箱裡 有吃的和飲料。」接著就又從門廊裡消失了。 朱尼亞、湯姆和比特進了廚房,約翰打開了電視,我就坐在沙發上。 在我旁邊的地板上,有一堆放得很整齊的寫滿了字的活頁紙半隱在茶几的下面,最 上面的那頁像是論文或報告的草稿。 我彎下腰,撿起那頁紙,看了一下上面修改和劃掉的部分,只見上面寫著:「我們 是幸運的,我們被認為是可隨意處置,無足輕重的。我們有自由去做其他更重大的事情。」 這是菲利普第一天在丹尼斯所講的話,正是他那天脫口而出的那些激動人心的話。 原來他都事先寫好了記在腦子裡。 我又隨手撿起一沓來迅速地瀏覽了一下:「我們是一類人,我們已經在相同的路上 生活了很久」……「強姦是一件合法的武器」……「就是這些地方使我們成為今天的樣 子,這就是我們要打擊的地方。」 幾乎他對我們說過的每一句話、曾經提出每一個觀點、所描述過的每一個主意、所 解釋過的每一個原理都在那堆紙裡。他都是經過醞釀才寫了下來。 朱尼亞、湯姆和比特從廚房裡出來了,手裡拿著可樂,「沒有啤酒,」他說,「只 好有什麼拿什麼。」 我私下裡很小心地將這些紙放回了原處。一股冷意襲來,心裡空空的。我仍然很尊 敬菲利普,仍然認為他是我們當中惟—一個有遠見、有思想、有毅力並有勇氣將自己的 想法變為現實的人,但面對這些事先想好了的演講詞和這間老太太屋,我心裡真有點兒 同情和難過,我不能不感到悲傷。 幾分鐘後,菲利普提著兩個大旅行箱從過道裡出來了,「好了,」他說,「我準備 好了,我們走吧。」 「走?」我問,「去哪兒?」 「哪兒都行。我在這個破地方住夠了,該搬家了。」 我看了一下詹姆斯、史蒂夫及其他人。他們都和我一樣驚奇,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舉 動震驚了。我又轉過去問菲利普:「你想搬家?想住新房?」 「主意不錯,但我不是,我是想去旅游。」 「旅游?」 「我覺得我們需要出去旅游一下。」 「為什麼?」 「最近我們有點兒太惹眼了。我想我們需要喘口氣,避避風頭。我們開始引人注意 了。」 「這不正是我們所要的嗎?」 「這種注意不是好事。」 「什麼意思?」 他很嚴肅,很平靜地看著我,從他的眼神裡,我知道他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談這些, 「就是說我們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多長的一段時間?」巴斯特問。 菲利普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大家又陷如了沉默。我想象著我們離開了所住的城市,到了大西北的一個小鎮上, 一個朱尼亞的伐木公社,那裡的生活節奏很慢,每一個人都相互認識。我不知道除了城 市之外,我們是否還能夠融入任何其他一種環境裡。那個小鎮的人是不是最終都會認識 我們?我們會被注意嗎? 可能不會。 「我們走吧。」菲利普說,「我們去每一個人的家裡,帶上車裡能裝下的個人所需 物品,然後在路上碰面。」 「在哪裡?」比特問。 「哪裡都沒關係。」 「北邊吧。」我說。 菲利普點點頭表示同意:「那就北邊吧。」 我們限定每個人只帶兩只箱子——這樣的數量能夠很容易地放在汽車的行李箱裡— —然後我們去了湯姆家、詹姆斯家、約翰家和朱尼亞家,之後才去了我那裡。我搞不清 楚自己想帶什麼,但我也不想浪費時間來考慮,所以我很快地看了一眼衣櫃和壁櫥裡面, 在梳妝台裡翻了一通,拿了香波、內衣、襯衫和襪子。 在梳妝台裡,我突然看到了簡的一條褲子,一陣思念或孤獨或是其他的一些說不清 楚的感覺猛然掠過心頭,我不得不坐下來,把褲子捧在手裡,在指間翻轉。我仍然不知 道簡在哪裡,就在我去了她父母的屋子後的那個星期,我曾試圖給他父母打電話,但電 話掛通了的時候,不知為什麼,我卻把它給掛了。 現在,我急切地想和她聯繫,想讓她知道我要走了。這很愚蠢,但不知為什麼,它 對我似乎很重要。 「好了嗎?」比爾在起居室裡喊。 「快了。」我應了一聲,站起來,將褲子扔進箱子裡。 我最後看了一眼我的臥室。我不知道我們是否真是去度假,是否等到風頭過了就回 來,還是我們就這樣永遠地走了,一去不復返。當我想到我們也許再也不回來了時,一 陣莫名其妙的傷感突然襲來,想到我在這裡做過好多值得回憶的事情,我突然間要哭出 聲來。 「鮑勃!」約翰喊道c 「來了。」我又最後看了一眼我的臥室合上第二隻箱子,然 後一手拎一只箱子,飛快地走了出去。 ---------------------------------- 書路掃描校對---http://www.shulu.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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