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兒把車子開進車房時，天已全黑。有好一段時間，她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兒，抓緊皮 包，裡面有羅伯特先生為她擬好的文件。 妳實在不必要這樣子做，她心想。星期六妳就要跟他結婚了，然後幸福地一起生活，管 他是為了什麼動機呢？可是她就是忘不了、辦不到。她是無法投入沒有愛情的婚姻的。對 查德來說，誰比較重要？是她呢？還是農場？她一定要找出答案來。 她從車子裡出來，把車庫門關好，在走向陽台的路上踟躕不前，不知該如何面對查德。 她站在木欄干旁，面對著一大片土地。高掛的滿月，瀉了一地的銀色，月色在那些參天古 樹的枝頭、遠方的的池塘上飛舞、跳躍。 她對這塊土地的熱愛是幾代相傳而來的。她會不顧一切地保衛它，誰也別想把它奪走。 她只希望不要為了這塊土地而必須犧牲自己的愛情。 大門開了。晶兒轉身看到查德走出來。她又把眼光放回這一片鋪滿了月光的大自然。 「妳到哪兒去了？我正在擔心妳呢？」他的語調很輕柔，一面走到她背後，溫柔地攬住 她，慢慢地摟緊。 晶兒靠著他，閉上了眼，真希望擁抱就能消除她的疑慮，趕走她的恐懼。但這是不可能 的。不過她依舊留在他的懷裡，不想失去這麼親近、溫暖的摟抱。 「外面真是太美了，不是嗎？」他說話時，熱氣輕輕拂過她的耳朵。 「誰說不是呢！」說著，她離開了查德的懷抱，心中有著極端痛苦的掙扎。 「我到羅伯特先生的事務所去了。我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她說道，也注視著他。在月 光下，他看起來格外挺拔。皎潔的月色，更突顯他俊秀的臉孔。她內心深深地愛著這個人 ，腦子裡卻拔除不了那最後的一絲憂慮。 「為什麼？寧靜農場有什麼法律上的問題嗎？」查德濃黑的睫毛有趣地向上跳了一下。 晶兒顫抖了一下，雖然夜晚的空氣是這麼清新宜人。「我們進去吧。」一面說著，晶兒 一面往屋裡移動。 為了應付即將來臨的攤牌，她走到廚房的餐桌旁。「你坐啊。」她請查德坐下，同時把 準備好的文件從皮包裡拿出來。 查德面帶笑容接過文件。「妳今天真夠神秘的。什麼東西啊？」 「自己看好了。一切寫得很清楚。」她回答道，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神秘。因為心裡到底 有些膽怯，與其向他當面解釋清楚，不如把文件往他面前一擺算了。 查德閱讀時，晶兒焦急地注意著他，希望他會對她的幼稚舉動，一笑置之，而且馬上簽 名，解除了她的煩惱。 查德看完文件，臉色一沈，她一看那種特有的嚴肅眼神，就領會到大風浪就要來了。 「有沒有搞錯啊？」說著，他順手把文件往桌上一丟，「這是婚前財產協議書。」 晶兒點點頭，看到他緊咬牙關，肩膀因怒氣而緊繃。她預料到查德會因此事而不侻，但 卻沒想到表面下的暗流如此洶湧。「查德，現在有不少人都會簽婚前財產協議書的。」 「換句話說，妳覺得我們的婚姻是不會長久的，所以妳要設法保護自己的利益。」 「這也是精打細算啊。」晶兒給自己找了一條退路。 「但是你要明白一點，我們現在不是在談生意，我們談的是妳和我而已。」他把椅子往 後一推，站了起來，逼近晶兒。從他身體僵硬的程度，可看出他內心的混亂。 「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晶兒回話時一時緊張，差點又犯老毛病，笑了出來。還 好被她控制住了，否則情況會弄得更尷尬。「婚前協議書也不過是規定，萬一我們之間有 什麼問題，寧靜農場仍然歸我所有。」 他站在她面前，臉上充分表露出他心中的不安，「晶兒，我請求妳……不要逼我簽那些 文件。」 「我必須要這樣子做。」她也很激動，「假如你愛我的話，你會簽的。」 查德往後退了一步，怒斥道：「妳難道不了解嗎？妳所講的跟愛扯不上關係，這是信任 問題。這明顯表示，妳不信任我。」他又咒罵起來，好像已無法控制自己。他瞪著她良久 ，最後發出一聲不滿的歎息，轉身就往後門走去。 「查德！」 他剛碰到後門的把手，就應聲停在那兒，背對著晶兒，他緊張的身軀充滿怒氣。 「假如你不簽的話，我就把婚禮取消。」這些話對晶兒來說何其難出口。晶兒凝視著他 寬厚的背影，多麼盼望他會轉過身來，奔向自己，為了她而願意簽任何文件。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他都沒動。最後他的肩膀向下一沈說：「那麼就算了。」然後就消 失在門外了。 ◆ ◆ ◆ ◆ ◆ 查德大步仰首走出去，也不知道該走至哪兒去，但是希望能藉著這樣的走動，能多少抑 制一下內心快要爆炸的怒氣和痛苦。 這整個事件充滿虛偽不實的味道。自己就像是那些小報或畫刊故事裡的無名小卒，想跟 一個富婆明星結婚一樣。婚前財產協議書……這幾個字深深刺傷他的自尊心，使他受到莫 大的屈辱。 難道她真的不能相信他跟她結婚的動機嗎？她真的那麼懷疑他的愛情嗎？ 他不覺已走到了小墓園，滿月的照耀下，使得這個地區變得陰森森的。他在墓園門口停 下來，改變主意，不進墓園，走到附近的一棵柳樹旁坐下。 當初湯姆去世時，他以為自己已經跌到了失望的深淵，但跟他目前的痛苦相比，只是小 巫見大巫。 一切都怪他自己。他的期望過高，過於美好。他丟棄了以往的戒心，以為對愛情的美夢 ，對家庭的期待……都是可能的。這一切都是癡人說夢。 寧靜農場……好一個笑話。晶兒的祖先該把這個地方取名叫地獄農場還差不多。 他用手揉了揉眼睛，默默地請求湯姆的饒恕。他沒有瓣法實踐對老人家許過的諾言。他 連嘗試的意願也沒有了。查德完全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做。 ◆ ◆ ◆ ◆ ◆ 陽光下的新娘是最幸福的。晶兒起床走向窗戶時，想到上面這句話。 今天是星期六，她原該在早上結婚的。可是婚禮沒有了，陽光也沒有了，只有低空灰暗 的雲層。這沈悶陰暗的天氣，正是晶兒過去這幾天心情的寫照。 她哭了又哭，哭到後來自己還懷疑會不會因此而完全脫水。她取消了所有婚禮的籌備工 作，每天都活在絕望的陰影之下。 今天早上，淚水沒有了，灰暗的天空也一掃而空，而她的朋友––忿怒，卻出現了。 她緊緊擁抱著這個新來的情緒，在凝視窗外時好像也能夠找到新的力量。 查德……在過去兩三天裡，他們盡量互相迴避，兩人絕少有機會在同一時地碰上。 感謝上帝她能在婚前發現他的陰謀。他所要的就是寧靜農場。除此而外，沒有別的。現 在，假如她能停止去愛他，那麼一切都會回歸常態了。 穿好衣服，她下樓到廚房去。查德不在，但看得出來他剛剛還在這裡。有一壺剛煮好的 咖啡。有一鍋加辣椒的碎內蕃茄醬還在爐子上燉著，刺鼻的味道瀰漫了整個廚房。自從麗 莎的小孩出世，查德和晶兒暫時一切都需自理，因為麗莎得在家好好休養，照顧她的小寶 寶。 晶兒倒了一杯咖啡，卻討厭那加了辣椒的碎肉蕃茄醬。查德也知道她不喜歡這種辛辣的 東西。這也許這就是他故意煮這種東西的目的。 她端了咖啡氣呼呼地坐在廚房餐桌邊，這時查德走了進來。 「我有事要跟妳談。」他開門見山地說，然後大步走到爐邊，給自己倒了杯咖啡。 「哦，也許我不想跟你談。」她冷冷地回道。 他重重把杯子放下，咖啡從杯內濺出來，濺得桌布上到處都是。「我是要跟妳談農場的 公事。晶兒，妳聽著。只要我一天留在農場，妳就免不了要跟我談事情。」 「如果你不喜歡這裡的工作環境，你可以走啊。」她氣沖沖地看著他。 查德也回瞪她一眼。這真是叫人難以置信，在經過了這麼多的傷害，痛苦，他仍然覺得 她還是自己最想要的女人。「那不正合妳意嗎？我看妳準備的什麼婚前協議書，根本就是 想激怒我，要我自己離開。」 「一點也不錯。」她回道：「我至少證明了一點。知道你最重視的是什麼。」 他們瞪著對方，空氣中瀰漫著火藥味。「妳一向被慣壞了。妳總是要一切事情都照妳的 方式去做。」查德的腎上腺素又急遽上升，他已經好幾天沒這樣了。 「噢，看看這回是誰在抱怨了。」晶兒哼著鼻息鄙視地說道。 他懊惱極了，不知道是該扼緊她的喉嚨來處罰她呢，還是狠狠地吻她，直到她無力反抗 為止。「妳到底要不要談？」他直截了當地問。 晶兒回以怒目。「不要。我現在不想談事情。我想安靜地喝杯咖啡，最好是沒有人打擾 。」她喝完了一杯，起身又添了些咖啡。 「要管理這個農場，我沒辦法什麼都看妳的臉色。妳還是老樣子，乖張的很。」 「我讓你見識什麼叫乖張。」她大喊，情緒全然失控，她把咖啡杯高高舉起……說時遲 ，那時快，查德一個箭步衝向她，抓穩了她高舉咖啡杯的手臂。 「妳的火爆脾氣有一天會整慘自己。妳真的瘋了，而我又怎麼會糊塗到要娶妳呢？一個 人再愛吃苦，也不能成天吃辣椒啊。」說完他重重摔上門揚長而去。 門才關上，晶兒就把杯子甩出去了。像顆炸彈一樣，杯子直撞在門板上，頓時化成無數 碎片。她知道自己的舉動相當幼稚，但是她太生氣了，地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噢……」晶兒看了看四周，還想進一步發洩她的悶氣。 辣椒……她在屋內踱來踱去，不停咒罵。她在佐料架上到處尋找，終於找到了一個辣椒 罐子，打開後，統統倒進正在爐子上煮的碎肉蕃茄醬。 ◆ ◆ ◆ ◆ ◆ 那天晚上稍晚，晶兒坐在餐桌旁專心吃著三明治。其實她並不餓，只是整天都未進食， 怎麼樣也得吃些東西才行。 她沒辦法停下來，覺得自己像是一枚定時炸彈，愈來愈逼近引爆的時刻。外面的天氣也 不幫忙。滿天烏雲密佈，空中不時有著閃電。 又有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襲，雖然晶兒最討厭雷電；現在她卻期待暴風雨的來臨，希望一 場狂風驟雨能除去空氣中的壓迫感，也能消除自己緊張的情緒。 她整天都在農場上逛。她去看望麗莎，幸好他們沒有問到有關取消婚禮的事。晶兒的拜 訪很短，因為麗莎和新生兒讓她觸景傷情，想到她本來也有可能擁有的幸褔，現在都變成 泡影了。 查德進入廚房時，她抬起頭看了看他。他故意裝著不理睬的樣子，逕自從碗櫥內找了個 碗，準備用杓子舀取他煮的碎內蕃茄醬。 晶兒想到自己放進鍋內的整罐辣椒時，極力想掩飾心裡的竊喜。她希望這些加料的碎肉 蕃茄醬能把他的舌頭給辣掉。 他又抓了一把撒鹽餅乾。在餐桌正對面坐下。 「妳又在玩什麼把戲？」他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她問道。 「你指什麼？」她故作無知。期望他吃進第一口蕃茄醬，會讓他耳朵冒煙，嘴巴噴火。 「看你那鬼鬼的祟祟的樣子。」他一面指責，一面捏碎幾塊餅乾放入碎肉蕃茄醬中。然 後他用湯匙舀了一大口吞下去。「嗯，這是我做過的最棒的碎肉蕃茄醬。」 他的表現使晶兒的期待落了空。她起身走出廚房，向臥房走去，只有在那兒，她可以靜 靜整理一下她的思緒。 她一離開廚房，查德就衝向冰箱，馬上抓起了水瓶狂飲，想用冰水來減輕這使他滿眼淚 水的噴火辣味。他又把冷水拿到洗碗槽那裡拼命嗽口。這個小狐狸精。看她心懷鬼胎的德 性，就知道有蹊蹺。所以他吃了第一口醬後。就勉強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他才不會讓她 從詭計中得到任何滿足感。 這一鍋碎內蕃茄醬是完蛋了，那也沒什麼要緊了。其實他也不餓。在釀醞中的暴風雨使 他有點焦慮，他也弄不懂這些不安出自何處。 這一天的每一分鐘，本來都可能是他結婚大喜的日子。而今晚也應該是他的新婚之夜， 是一個他終於可以擁抱晶兒，完成他長久心願的夜晚。 到底是哪條筋不對勁，使她提出婚前協議書的要求？她難道不知道這樣子做，會對他們 的感情造成傷害，而終至於摧毀他們的婚姻嗎？要他簽名，她已低估了他對她的感情，玷 辱了他的尊嚴。 天上的雷電交加，他決定再回穀倉，去完成下午還沒完成的清理工作。也許做一兩個小 時的激烈體能勞動，能讓他累得無法去想有關晶兒的事。 晶兒站在窗邊，看著大自然發怒。就像一個生氣的小孩子，大自然也有脾氣，那隆隆雷 聲和電擊，不就跟小孩子亂丟玩具一樣嗎？ 夜幕低垂，除了空中的雷電以外，整個大地都被重重的夜幕籠罩著。 她離開窗口，試著控制心中因暴風雨而起的恐懼感。上次暴風雨時，她在查德懷中安然 度過。那時查德強壯的臂膀，的確給了她慰藉和安全感。現在這些都沒有了。他也許正在 樓下，等她衝下樓向他求援。算了，她不會這樣做的。就算得鑽到滿佈灰塵的床底下去避 難，也比去找查德強。 一聲巨響，閃電也點亮了整個房間，亮得她一時眼睛都看不見了，晶兒不禁跳起來，大 聲尖叫。 當眼睛恢復視覺後，她又回到窗邊。剛才的電像是打到了附近什麼東西。她向外邊探了 探，也沒有異狀。又來了一道閃電，在瞬間的照明之後，晶兒看到遠處一間雞舍的屋頂有 紅紅的火苗閃動著。火……是火！ 「查德……雞舍著火了。」她大喊道，差點跌下樓梯。她跑進廚房，也找不到他。她又 跑回樓上他的臥房，也不在。老天啊，他跑到哪兒去了？ 她又跑下樓，衝到後門。雞舍的火苗更高，更旺了。在這些火焰中，有查德為寧靜農場 所計畫的未來，有他所有寄託在寧靜農場的希望。不管他們之間如何結束，不管她內心受 了多少傷害，她不能站在那兒眼睜睜地看著查德的希望化為灰燼。在愛的驅使下，她毫不 猶豫地衝進了大風雨中。 風力強勁，走起來很吃力。閃電打雷似乎是緊跟著往雞舍跑似的。 直到走近，她才發現只有一間雞舍著火。那間雞舍有兩處冒著火光，沿著牆邊快燒到正 門了。即使風雨雷電交加，她依然聽得見雞群的啼叫聲。濃煙四起，使得晶兒咳嗽不已。 一氧化碳毒氣很快會嗆死這些雞的。她必須設法靠近，打開門讓雞群逃生。 她用手蓋住臉，然後跑去開門。她清楚感受到火的熱氣烤得她有點頭暈。滿天的煙灰弄 得她一臉，也使她嗆得直咳。門把很燙，她還是沒法解開扣鎖，把門拉開。她退後要讓雞 群往外飛，可是只有兩隻拍著翅膀跑出來。晶兒等著，但沒動靜。裡面的雞叫聲依然持續 著。 現在她明白為什麼自己那麼討厭雞了。不只因為牠們其貌不揚，原來智力也很有限，簡 直比石頭還笨，笨到連從敞開的門逃生都不會。她只好跑進去把牠們趕出來了。 猶豫了片刻，看到濃煙直往外冒，晶兒把T恤脫下來，捂住嘴鼻，衝入煙火堆中去。 ◆ ◆ ◆ ◆ ◆ 查德長吁了一口氣，用手臂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看四周，他覺得很滿意。這間穀倉很 久沒像現在這麼整潔了。 也該趕回去看看晶兒怎麼樣了。她現在可能畏縮在什麼地方，躲避外面的狂風暴雨。雖 然他還在生她的氣，仍然感到傷痛，他知道晶兒在暴風雨時，需要安慰、協助。這方面， 他是不會吝嗇的。不管他們之間的發展怎麼樣，他不會讓她單獨面對困境的。 他步出穀倉，雨點直打在頭上，吹到臉上。想跑回家時，卻看到雞舍方向有橘紅色的火 光。老天，雞舍失火了！他立即轉變方向，改朝雞舍跑去，心砰砰直跳。 走近時才發現到處都是走散的雞。牠們是怎麼跑出來的？照火燒的情形來看，牠們該早 被烤焦了。想著想著，他看到雞群從打開的門中竄出來，後面跟著半裸的晶兒，她滿頭煙 灰，失聲咒罵著。查德跑過去時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晶兒……妳到底在這兒幹什麼？」他大叫，一把抓住她，將她拖離燃燒的建築物，馬 上檢視她有沒有被燒傷。 「我在搶救你那些該死的呆頭雞。」她叫回去，用手背擦著她那佈滿淚水和煙灰的臉。 雨愈下愈大，「來吧。」他說著，拉她朝穀倉那邊跑去。 「火怎麼辦？」 「希望這場雨會替我們解決問題。」他答道。 他們朝穀倉方向跑，到達時已全身溼透。 在這間久歷風霜的老建築裡，晶兒倒在一堆乾草上。查德找了件工作時穿的襯衫，默默 地交給她。然後也坐在乾草上。晶兒穿上襯衫，聞到一種特殊的，只有查德才有的味道。 「我們可以重建雞舍。大部分的雞也沒被燒死。」晶兒喘了口氣說。 查德搖搖頭。「那就是妳的決定了。」他用手梳了一下頭髮，注視著她。她的頭髮被火 灰弄得幾乎發黑，臉上也被攪得滿是黑灰，即使如此，他覺得她這時候最美。他已完全覺 悟，無法再在農場上待下去了，因為他無法留下來看著她，愛著她，卻無法擁有她。寧靜 農場對他來說，曾是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環，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不能擁有晶兒，農場 也就不重要了。「我要走了，晶兒。」 他的聲音很低，說得很溫和，一時間她不敢確信自己的聽覺：「你說什麼？」 他眼光轉到別處，避免與她的眼神相遇。「妳終於如願以償。下週前我就會離開寧靜農 場，到時候這一切都是妳的了。」 晶兒看著他，這不是她期待已久的嗎？可是她卻一點也不得意。深深的寂寞感讓她熱淚 盈眶。「不！」她不自覺地小聲說道。 一週前，她為了不讓查德佔有寧靜農場，曾斷然犧牲了自己的愛情。現在她卻覺得，為 了愛情，她可以犧牲農場。她是真的愛查德，毫無保留的，全心全意的。 寧靜農場不過是一塊土地而已。使她覺得有歸屬感的是祖父和查德。爺爺已一去不復返 ，而查德就在這兒，晶兒需要他。以前為了無謂的面子問題，她毅然出走，離開了祖父。 這次她不會讓面子問題再次毀掉她的生活。 「你不能走。」她堅定地說。 「為什麼？」他訝異地看著她。他怎麼也沒料到她會反對他的離去。 「你曾經答應過爺爺，要幫我找一個好老公，而且你說過，你是個信守諾言的人。」她 更貼近他。「我不在乎什麼婚前協議了。那只是我的不安全感在作祟。你不用簽了。不過 你一定要跟我結婚。你知道嗎？你是我們這一帶唯一能配得上我的男人。而你和我在一起 ，對你自己也有好處。你太過倔強、固執、壞脾氣又不老實，哪個女人受得了你。這一帶 也只有我是能配得上你的女人。」 查德盯著她看了良久，她也含情脈脈地回望著，就這樣他們把以前的傷害都治癒了。「 晶兒，妳要我簽什麼都可以。假如我不能與妳共享的話。這個地方對我一點意義都沒有， 以前……妳要我簽字時，我認為妳在懷疑我……懷疑我的愛情。但是我現在不在乎了。為 了要妳，我什麼條件都接受。」 他們擁抱在一起，用熱吻為未來作了承諾。 「要多久才能安排好婚禮？」熱吻之間查德問道。 「明天一早可以嗎？」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他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又佔有她的唇。 在查德的懷抱中，她所有的疑慮都沒了，只是浸浴在愛河裡。她知道他們的婚姻可能不 會太平靜，但是在風雨中一定有個愛的避難所。 「我看雨停了。」查德的熱吻也叫了暫停，「也許該回去了。」 她點點頭，兩人都站了起來，走入了外面的黑夜中。雨已經停了，遠處還依稀有些雷聲 。大雨遲早都會過去的。雨大得好，雞舍火滅了，但還在冒煙。查德摟著她的肩膀，一起 往農舍走。 「妳還欠我一次。」他們走進後門時，查德說道。 「為什麼？」她好奇地問道。 查德露齒而笑，眼神中有報復的意味。「妳在我的碎肉蕃茄醬裡放了什麼？」 晶兒咯咯她笑了。「希望我不會辣到你不能應付的地步。」 「我能應付的。」他把她拉進了懷裡，晶兒又溶化了。他的眼神充滿了愛。晶兒知道， 她已找到了真正的寧靜––就在他懷裡。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 *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 Cat 掃描, Rdaphne 校正 * * http://www.angelibrary.com/index.html * ************************************************************ 轉載時請務必保留此信息！謝謝！ ★出版社：禾林 ★書籍編號：愛不釋手系列0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