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她步出醫院大門,在狂風豪雨中努力想撐起雨傘。非常艱難,因為她的
臂膀仍在痠痛,但她終於撐開了傘。她走下台階,用傘遮遮掩掩抵擋風雨,朝街道對面
走過去。
她的車子就停靠在那裡。
突然她聽見一聲叫喊,接著尖叫。她匆匆轉身,逆風向她襲來,吹翻她手中的傘。
一輛黑色轎車直直朝她駛來,暗色車窗,像是華盛頓常見的國會議員或者遊說客的座車
。這蠢傢伙在做什麼?
她先是一愣,按著迅速退向人行道,受傷的手臂撞向一根停車計費錶。
一陣熱氣呼嘯著和她擦身而過。她回頭,看見那輛黑色車子加速前進,在下一個路
口飛也似地轉彎。她倒在路旁,怔怔望著車尾消失。為什麼他沒有停下來看看她是否受
了傷?不,當然駕駛人不會這麼做--他可能會因為酒醉駕車而遭到逮捕。她緩緩站起
,長絲襪破損,鞋子和衣服也毀了,頭髮披散在臉上,黏答答的。剛剛看了醫生的手臂
痛得發燙,肩膀和左腿也開始發痛。所幸她還活著,所幸沒有被拋到街道上去,否則真
是一絲活命機會都沒有了。
她瞥見車牌上的三個字母--PRD。顯然不屬於政府的官用車。
路人紛紛圍擁而上,警察人員隨即趕到。她正忙著撥迪倫的電話,但他不在,是漢
娜接的電話。迪倫的秘書可雅在哪裡?她不想和漢娜說話,尤其現在。但恐怕沒有選擇
了。
「漢娜,我必須知道桑迪倫在哪裡。妳知道如何能找到他嗎?」
「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妳。」
「漢娜,聽我說。剛剛有人開車想撞我。請告訴我該如何跟桑組長聯絡好嗎?」
突然歐立在線上。「出了什麼事,蕾琪?可雅在樓下餐廳,漢娜和我負責接迪倫的
電話。有人開車撞妳?到底怎麼回事?」
「我沒事,只是身上又髒又濕。我人在普藍醫師診所的大樓外面。桑組長知道地點
,因為他也是組長的醫生。拜託通知桑組長我在這裡。唉呀,糟糕,警察來了。」
將近一小時後,迪倫大步走來,敲敲她的車窗玻璃。他渾身濕透,一臉怒意。不對
勁,現在還輪不到他生氣啊!
「抱歉,」她打開車門。「我不知道還能通知誰。警察二十分鐘前才離開的。我的
車不肯發動。」
他滑進前座。「還好是皮革座椅,如果是布墊一定好幾個星期乾不了。說吧,發生
了什麼事?」
她敘述了事情經過。最後她說:「也許駕車的人喝醉了,不想被攔下來。」
「我不喜歡這種事。」
「我也不喜歡。警方認定這是肇事逃逸。我只看見他車牌的前三個字母--PRD。
他們說會清查。我拿我的調查局徽章給他們看的時候,他們竟然大笑,一直笑一直笑。
」
「有誰知道妳來找普藍醫生?」
「辦公室所有人都知道,這又不是秘密。我離開時還在大廳遇見毛副局長、三位職
員和兩名秘書。他們都曾經問我要去哪裡。噢,不,長官,你該不會認為那是預謀吧,
會嗎?」
他聳聳肩。「我不知道,目前還沒有頭緒。如果有人想謀殺妳,那麼妳顯然又一次
將我拖下了水。還有,別再叫我「長官」了,不然我拉掉妳的吊腕帶然後把妳勒死。」
她已經平靜許多,呼吸漸緩,驚駭的感覺已遠去。「好吧,迪倫。沒有任何人有理
由傷害我。那只是樁意外,一個醉鬼駕著輛黑色大轎車。」
「道格的妻子如何?」
「好吧,我的確想過她。可是太傻了。牠是很氣憤,但不至於氣憤到想殺了我。如
果她想殺人,她也會找道格,而不是我。警方一直追問我,我也將她的名字給了他們,
但沒有任何根據。妳的手指上有幾條割痕,是怎麼來的?」
「我刨木材時不慎割傷的,沒什麼。這樣一來可好,一個嫉妒的妻子動了殺機,足
夠讓辦案人員笑破肚皮了。雨比較小了,我出去檢查一下這輛好車為何無法發動。」
沒有問題。只是她加了太多油。
「我應該想到的。」她既苦惱又尷尬。
「這次原諒妳。」
「這麼說真的是意外。我原本擔心妳會發現我的配電器蓋不見了或者油管被切斷了
。」
「也不見得是意外,說不定是蓄意的,妳知道那傢伙的企圖,對嗎?」
「是的,他想除掉我。」
他用手指輕敲儀表板。「我一向認為用車撞人並非除掉仇敵最聰明有效的方式,但
卻是最能將人嚇得魂飛魄散的方式。倘若那人真的有意謀殺妳,為何他選在妳剛剛步下
台階時向妳撞去,為什麼不等到妳走近妳的車子時再撞妳?這時候妳作為一個目標就明
顯多了。那人顯然不太專業。」他聳聳肩。「我來把那三個字母輸入,看「梅辛」能查
出什麼線索來。」
--梅辛」?你換了新電腦?」
「不是的。「梅辛」就是以前的「麥克」。這部電腦大約每六個月就會變換一次性
別。
我不得不接受我的電腦是變性狂的事實。不久她將會開始堅持要我工作時停止詛咒
。」
「瘋狂。我喜歡。」
「現在回到這件意外--」
「那的確只是一件意外,迪倫。警方也是這樣認為的。」
「那是因為他們不認識妳。咱們回辦公室去吧,蕾琪。喝一杯可雅煮的美妙咖啡,
會讓妳舒服一點。噢,對了--離那個馬道格和他的妻子遠遠的。別打電話給他,讓我
來打。他住哪裡?」
她坐在床上,背靠著一疊枕頭,電視機開著低音量--只作為背景音效,讀著警方
關於貝琳案子的所有報告資料。她沒有察覺自己在哭泣,直到淚水滴落在她手背。她放
下大堆文件,開始放聲大哭。長久以來積壓的眼淚全在這一刻汩汩湧出。
當淚水流乾,她吸著鼻子,回到那些報告書上頭。明天她要問間「梅辛」,在貝琳
的案子和其他受害者的案例之間是否存有任何差異,不論這差異有多麼細微。她衷心祈
求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差異。此刻她仔細讀著報告書,希望能將整個案情徹頭徹尾了解清
楚。
半睡半醒之間,她想起,不知甘蒂是否真會開車撞她,就像父親企圖用車撞母親那
樣。
不,這太荒謬了。母親病了,病了好長一段時間。也許母親說這話是因為父親在她
面前恣意談著她丈夫和女兒的事。誰知道呢?
之前道格來電話,非常氣憤她將他的電話號碼給了迪倫。她花了十分鐘才制止了他
到她的寓所來。他說警方去找甘蒂談話,說他氣極了,竟有人會懷疑甘蒂會駕車撞她。
那完全是意外。
「除非我確定那是意外,否則我絕不離開華盛頓,蕾琪。另外我要你確定,那不是
甘蒂「我確定,道格,」只要能讓他掛電話即使要她說舌頭是紫色的她也願意。「別擔
心,我很好。一切都會沒事的,回家去吧:」
「我會的。我會帶著甘蒂一起回去。」
這倒有趣,可是她太累了,不想聽他解釋。
次日早晨,鍾麥林的律師卜約翰上了cNN,告訴主持人--一個長得像GQ雜誌的俊
美男模特兒的傢伙--說調查局和波士頓警方向麥林逼供,說麥林處於極大痛楚當中,
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他什麼都願意說,只要他們給他止痛藥。任何法官對於這
樣一份供詞都不會予以採信的。
麥林是否有罪?年輕英俊的主持人問觀眾,同時露出近乎勝利意味的微笑。
卜約翰聳聳肩,說這並非重點,而且得交由陪審團去裁決。重點在於這個身心俱疲
的可憐人面對警方壓迫時的無助無奈。蕾琪明白,倘若法官沒有下令撤銷麥林的供詞,
卜約翰將會嘗試作精神失常的申訴。這案子的罪證太驚人了,蕾琪早就預料,當麥林的
律師研究過所有罪證,將別無選擇地只能以精神失常作抗辯。
蕾琪盯著螢幕,看著男模特兒主持人的燦爛笑容消失,鏡頭一變為牙膏廣告。她真
是傻瓜。她應該讓子彈直接命中鍾麥林的心臟才對。這樣不知可以替納稅人節省多少錢
,又可以為那些被他無情殘害的女人討回一點公道。
下午,「梅辛」並無任何新發現。貝琳的案子相較於其他受害者的案情,並無任何
差異之處。只有極小的歧異,但者無關緊要。
她感覺好多了。貝琳終於能夠獲得正義的補償,只要那個麥林能伏法。精神病患並
不盡然是瘋狂,事實上往往不是。但有誰敢肯定呢?她腦中浮現一個畫面:鍾麥林和芝
加哥的班羅塞,兩人在州立精神療養機構的康樂室裡玩著紙牌,邊取笑那些自由派的白
癡法官和笨驢心理醫師竟相信他們不需為自己的野蠻罪行負責,因為他們都有一段悲慘
的童年。
她必須罷手。再也沒有什麼她能做的了。父親說得對,道格說得對;事情結束了,
該是她回到正常生活軌道的時候了。
「一定是鍾麥林沒錯。」
「似乎是,但是妳的口氣聽起來不太確定。」
「我是不確定,但是「梅辛」並沒有分析出貝琳和其他受害人的遇害方式之間存有
什麼差異。她們都是被麥林謀害的。一定是的。」她嘆了口氣。「可是為什麼他獨獨漏
掉貝琳的名字?實在沒道理。」
「我很高興妳有疑問,我很高興妳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迪倫若有所思地拿鉛
筆在桌面輕敲。「妳已經輸入所有資料並且作了無數次比較,不過,還有許多方式可以
採用,妳得繼續完成。」
她不解地皺著眉,一綹髮絲垂在頰邊,她立刻將它塞向耳後,完全不自覺。
他笑著說:「我和「梅辛」作了一點小研究。她認為我們必須回到道具布景這上頭
。好,現在想想,他是如何謀害那些女人的。想想他用什麼工具殺她們,在什麼地點。
」
「用刀子。」
「還有呢?」
「他在空倉庫或者廢案空屋裡殺害她們。他顯然偏愛倉庫,因為夜晚那四周沒什麼
人跡「他使用什麼東西?」
「就像普瑪蒂為孩子的舞台劇表演製作佈景一樣。想想妳建造佈景時必須做些什麼
。」
她瞪著他良久。突然她一躍而起,雙手支撐著桌面,幾乎將椅子翻倒在地。她的臉
興奮得發亮。「老天,迪倫,他必須購買木板。可是舊金山警方說那種木材太普遍了,
無法追蹤。但是有個更好的問題:是否能夠查出所有案件所使用的都是同一種木材?也
就是,所有案子當中所使用的木材是否都購買自同一個地點?還有,他必須給所有木板
上螺絲釘,對嗎?
他們無法追蹤那些三角托板、鉸鍵和螺絲釘的來處,但是,有沒有可能,每個人都
有他獨特的鎖螺絲釘的方式?譬如角度?力道?有沒有這種可能?是否能判斷那些木材
是來自同一座木材場?或者上螺絲的方式是屬於同一個人?」
他微笑著說:「有何不可?妳抓到竅門了,蕾琪。現在我們得祈禱舊金山警方沒有
把兇手用的佈景板片扔掉。我想他們應該都還留著,他們非常優秀。
「假設他們還留著所有景片,不幸的是「梅辛」無法幫上忙,即使用最精細的掃描
器也沒辦法。我們必須運用人的肉眼。我知道洛杉磯有個天才非常精於研判這方面的訊
息,譬如某人用鐵槌敲釘子的痕跡特性。妳會懷疑這是否可能。的確有可能。精於此道
的人不多,這傢伙便是其中之一。妳可以將六、七個人釘的木板拿給賴偉德看,他會告
訴妳那些釘子是分別由幾個人所釘的。現在我們不只要請他研判釘子,還有螺絲和鉸鍵
。」
三天過去,迪倫緊盯著這案子。他將賴偉德的電話號碼給了蕾琪,任由她全權處置
。也不打電話給偉德,探聽事情進行的狀況。他只在一旁靜觀,知道她若是有任何問題
,自然會來找他的。他從警衛人員那裡得知兩天來她都是工作到午夜過後。終於,三天
後的下午兩點鐘,她來敲他的辦公室門。
她一言不發,遞給他一張紙頁。
是偉德的來信。他唸著:「薛探員,我所做的測試項目包括Α:︵1︶所使用的鑽
孔機類型,︵2︶鑽孔和槌釘的技法,︵3︶木料的種類和等級,︵4︶木料的來源。
「舊金山謀殺案中所使用的鑽孔機,除了#4之外,全部屬於同一機型。不過#4所使
用的鑽孔機非常類似其他的,檢察官很難辨認它是不同機型。至於鑽孔和槌釘技法,很
奇怪,我認為其中有些是屬於同一人,有些則不是。差異性非常大,無法解釋原因何在
。也許是兇手弄傷了右手,於是改用左手,或者因為情緒轉變,或者因為看不清楚所致
。至於木料則並不一致,並非來自南舊金山的波士曼木材場。薛探員,這並不足以作為
直接證據,只是參考性質,不過我還是覺得奇怪,為何獨獨只有#4所用的木料是來自不
同的木材場。
「這次比對工作十分有趣。我和舊金山警方談過,當地檢察官也找波士頓檢察官討
論過。他們應該會將兩地案子中所使用佈景木材作一次詳細比對。我相信就算無法追蹤
木料來源是否一致,但技法總是可以比對的。也許法官會允許讓比對結果作為鍾麥林受
審時的證據。
「我的測試結果並非絕對可信。誤差和謬解是難以避免的,我得告訴妳,這並非沒
有先例。
「但願這些分析對妳有所幫助。代向迪倫問好。」
迪倫抬頭,瞧見她臉色泛白,眼裡明顯流露著失望。「偉德自己也說了,這並非決
定性的結論。尚未蓋棺論定呢,蕾琪。」
「我知道,」她說,語氣卻是游移的。「幾分鐘前賴先生才在電話中告訴我,所有
其他案子的道具木料全都是一樣的,只有案子四出現不一致性。」
「有意思,」迪倫說。「聽我說,蕾琪。事實只有一個:是麥林或者不是麥林。既
然麥林聲稱他在舊金山只作了六個案子,那麼貝琳案子的兇手必定另有其人。妳很不開
心,對嗎?」
她搖搖頭。「我只想讓事情盡快了結,卻始終沒有答案。你想還能怎麼做呢?」
「目前沒有,但我會想一想。現在回到雷諾瑪的案子土來吧!」他希望能允許她專
注處理她姊姊的案子,可是小組的案件實在太多,他需要她多盡點力。
「好的,謝謝你給我這麼多時間。歐立說有一波新的凶殺案在密西西比和阿拉巴馬
州發生,有幾個黑人專殺亞洲人。」
「是的,下午我們開會時會討論這案子。」他目送她離去。她瘦了不少,他用鉛筆
敲著桌沿。他不喜歡這樣。儘管他見過不少受害者的親人受苦的情形,他仍然無法想像
在這種可怖的情況下失去摯愛會是什麼滋味。他搖搖頭,回到「梅辛」面前,開始給好
友昆詹姆打一封電子郵件。
蕾琪走出迪倫辦公室門外,便軟軟地倚在牆邊。她必須再去一趟波士頓,必須再和
鍾麥林談談,要做供出全部真相,一定要。她抬頭,發現漢娜正盯著她瞧。「妳為什麼
這麼蒼白?妳的樣子好像剛剛挨了一拳,或者得了重感冒。」
她搖搖頭。「我沒事。只是我手上的案子有些麻煩。事情沒完沒了,討厭死了。」
漢娜說:「是啊,這種情形最煩人了,可不是嗎?妳的手臂如何了?」
「什麼?噢,我的手臂很好。」
「我聽說那天妳差點被車撞了。一定很難過。」
「的確,但沒有現在難過。我認為那只是單純的意外,也許是某個酒醉的傢伙害怕
自己撞了人,於是落荒而逃。警方說我從車牌上瞥見約三個字母沒有任何用處。範圍太
大了。任何人都可能遇上這種事,只是我太幸運了。」
「妳的臂膀又遭殃了嗎?」
「只要再纏幾天繃帶,沒什麼大礙。」
「迪倫現在不忙吧?」
「我不知道。」她說著走開去,邊想不知有誰能夠取得舊金山幾件案子的所有案情
細節
資料。
她坐在桌前,茫然盯著電腦螢幕。她聽見背後有輕微聲響,轉頭發現漢娜正站在冷
氣機旁,皺眉望著她。頓時蕾琪渾身起了陣寒慄。她強迫自己回到雷諾瑪命案上頭。可
是沒有新發現。又有老人遇害,而她的兇手扮成養老院病患的假設也沒能經得起考驗。
下午的會議臨時取消了,因為桑組長和毛吉米副局長有要務會商。
在健身房中,她氣喘咻咻,累得無法走路,甚至無法說話。正當她和迪倫準備離去
,白漢娜走了過來。她的體格非常健美強壯,幾乎健身房中的所有男士都在盯著她瞧。
她穿著套亮粉紅色緊身裝,外加黑色短衫和黑色束腰。
迪倫向漢娜點頭招呼,邊說:「走吧,蕾琪。我早說妳應該多訓練一下肺活量,不
然妳會常常累倒在我身上,就像妳現在這樣。」
她急得翻白眼。「我要殺了你。」
「很好,完整的句子。看來妳恢復正常了。妳要去沖個澡嗎?」
「我會淹死。我會滑倒,把排水孔塞住,然後一切就結束了。」
「那我們走路回家好了。散步可以讓汗水統統蒸發掉。」
「得要有人抱我。這兩條腿哪裡都去不了。」
漢娜站在迪倫背後,輕拍一下他光裸汗濕的臂膀。
「哈囉,迪倫,蕾琪。」
蕾琪只點點頭,她還在喘個不停。
「妳的氣色真不錯,漢娜。」迪倫說。就在這一刻蕾琪突然明白,這兩人為何一度
相互吸引。他們真是一對俊男美女。她能夠想像他們裸身互擁時是什麼光景。她勉強自
己微笑。
他們一定流了不少汗水才鍛煉出那樣的美好體格。她自己不怎麼愛流汗。迪倫摸摸
漢娜的二頭肌。「不錯。瞧瞧可憐的蕾琪,她威脅說要昏倒在我身上,因為她的臂膀受
了傷,我們只能多多鍛練她的腿。」
「她看來的確像要崩潰的樣子。趁她在休息,你是否能過來教我做平台伸展操?」
「抱歉,今晚不行,漢娜。我答應送蕾琪回家。」
漢娜只點點頭,對兩人微笑然後走開。所有男人--迪倫除外--的眼睛全部盯著
她的美臀。
「她好美麗。」蕾琪說,慶幸自己竟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是啊,我想也是。」迪倫說。「走吧!」
他們順路在克雷頓街的迪奇丹叫了一份香腸披薩。
「妳只留了兩片給我,」迪倫迅速拉起一片。「妳是隻豬,蕾琪。」
乳酪絲垂下她的嘴角。她餓壞了,很高興她沒有低頭去嚼店裡的紅白方格桌巾。她
敏捷地抓走最後一塊,還熱呼呼的,乳酪軟軟鬆垂著。她迫不及待將它塞進嘴裡。「再
叫一份。
」她說,嘴巴滿滿的。
他再點了份鄉野披薩,他最討厭的。她飽得不想動,連手部抬不起來。
「妳吃夠了嗎?」
「脹死了,」她嘆著氣說,往椅背一靠,兩手抱著肚子。「沒想到我會餓成這樣。
」
「如果麥林沒有殺害貝琳,那麼一定是別人幹的。是誰,蕾琪?」
「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
「但是自從麥林告訴妳他沒有殺害貝琳,妳就一直在思考這問題。是誰,蕾琪?」
「我們何不談談佛羅里達的案子,或者密西西比?」
「好吧,但是妳遲早必須面對的。關於佛羅里達,我倒是有些新消息要告訴妳。妳
應該已經知道,最新一件案子的發生地點並非位於三角形的頂點。「梅辛」正努力尋找
其他可能。我們可憐的人類也正在努力研究當中。這次警方訪談了每個人,將養老院所
有老人集合在康樂室。他們想抓出妳所說的喬裝成老婦人的歹徒。我剛得到的訊息是,
他們沒發現裝扮成婦人的嫌犯。不過,就在下午我們離開前,我發現有個年輕警員放走
了兩個老人,因為凶殺案令他們難過得受不了。一男一女。兇手是否就是其中一人?沒
人知道。
「至於放走兩個老人的年輕警員,別指望他能指認出他們來。所有老人在他看來都
一個模樣。他只知道其中一個是男性,昏倒了,另一個女性則嘔吐了。
「所以,妳的理論依然無法被證實是否正確。妳知道,謀殺妻子的首要嫌疑犯往往
是她的丈夫。」
他極巧妙地繞回了原點。「不會的,迪倫,道格非常愛貝琳。就算我錯了,他討厭
她,他也只需要和她離婚就成了,他根本沒有理由殺她。他既不愚蠢,據我所知,他也
絕不可能是殺人兇手。他沒有任何理由謀害她,絕對沒有。」
「據妳所知是沒有。但是有件事,蕾琪,他對妳這個小姨子的關注似乎多了些。他
對妳懷著企圖有多久了?」
「我想是最近的事,而且我認為那已經過去了。」地想起道格在她臥房中望著她和
貝琳約合照--他記憶得那麼清楚,還說了些她有多麼純真美麗之類的話。她突然起了
陣涼意。
她搖搖頭,喃喃說道:「不,不可能是道格。」
「妳父親是法官,但七年前他還不是,不可能有管道可以取得「繩子殺手」的作案
資料她奇怪他怎麼會知道,但隨即了然。太容易了。事實上,就算迪倫知道總統先生的
下一場演講稿內容她都不會覺得奇怪。「梅辛」顯然有能耐取得他想要的任何資料。「
別對我說謊。我打賭你知道我父親有管道取得任何資料。他原任檢察官,只要他願意,
他可以輕易取得任何資料。但是迪倫,一個人怎麼可能謀殺他自己的女兒?而且手段如
此殘暴?」
「例子多到我記不清。妳父親原本就不是個多麼正直的人,蕾琪。而貝琳也並非他
的女兒。他的性情十分暴烈,而且他不大喜歡貝琳,對嗎?他認為她是瘋子,就跟她母
親一樣。
別忘了她母親不久前才指稱他企圖用牠的BMW撞她。」
她倏地站起,桌上剩餘約兩片披薩差點震落地上。
「還有妳母親。她真的有精神問題嗎?蕾琪,她對貝琳有何觀感呢?」
他站在她面前,近得令她難以忍受。「我要回家了,妳不必送我。」
「不,我要送。妳得好好想一想。妳也知道賴偉德已經把他的分析結果送交舊金山
分警局。他們也許會重新調查貝琳的案子,也許不會,現在還很難說。但至少我們所發
掘的疑問,他們必定同樣會加以討論。道格將避不了嫌疑,蕾琪,無論妳怎麼想。還有
妳父親。」
「既然一切都無法定論,非常可能舊金山警方根本不會行動。只要他們和波士頓警
方聯繫,他們就會知道兇手是麥林。他們不會有任何疑心。對偉德的報告他們只會苦笑
搖頭。」
「我認為他們會注意的。我們都是執法人員,我們的責任是讓犯罪者伏法。」
「我必須打電話警告道格。這是不對的,事情不該變成這樣。我萬萬沒想到--」
他翻了翻白眼。「也許再過個三十年我會比較了解妳一些。只管做妳該做的就是了
,蕾琪。走吧,今晚我有別的事。」
「什麼事?」
「我的朋友昆詹姆在韓頓街的波西米亞俱樂部表演薩克斯風。俱樂部的女老闆莉莉
小姐非常崇拜他的演奏--和他那雙深情的眼睛。因此他每週儘量撥空去個一、兩次。
牠的妻子莎麗非常愛那地方。保鏢馬文總是叫她小親親。我永遠忘不了他們結婚那天酒
保方茲送了一瓶酒作為賀禮,還是有軟木塞的。真是一級美酒。」
太奇怪了。她很高興能轉移注意力,縱使只是片刻。「所以你想去捧他的場。」
他突然顯得有些尷尬,避開她的目光,清清喉嚨說:「是啊!」
他在說謊。她將頭一偏。「也許哪天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我也想捧他的場。而且,
我從來不曾跟昆莎麗好好聚一聚。聽說她是議員助理。」
「是啊!好的,沒問題。也許吧,再看看。」
牠的公寓到了。一彎弦月在雲團中浮沈,忽隱忽現。才八點半,微風帶來涼意。「
妳應該讓燈亮著。」
「調查局並沒有給我那麼高的薪水,迪倫。這樣要花很多錢的。」
「妳有沒有警報系統?」
「沒有。怎麼,你突然擔心起來了?不久前你才取笑過我的門鎖。」
「是啊,我不懂為何一個勇敢擒拿麥林的一流戰士會需要總統級的門鎖。」
「這完全是兩回事。」
「我猜妳大概不會告訴我原因,對吧?」
「沒什麼可說的。為什麼我需要保全系統?」
「有人想用車撞妳。情況已大不相同。」
又繞回來了。「那只是意外。」
「也許吧!」
「晚安,迪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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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林白
★定價: 200元
★出版年月: 8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