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脫去汗臭的運動衣,走進浴室裡。她先轉上門鎖才走進浴盆裡,隨即大笑起自己
的行為。
「妳真是個白癡。」她說著打開門鎖,再踏進浴盆裡。
舒服的熱水。她感覺有如置身天堂。迪倫讓她累垮了,不過熱水澡幫助不小。她幾
乎感覺得到她僵硬的腿部肌肉鬆弛開來。迪倫說運動有助於降低他的壓力。同時也賜給
他美好的體格,她想,但沒有告訴他。的確,在他們努力健身的一小時當中,她連一次
都沒有想起鍾麥林或者賴偉德那份沒有結論的報告。
十分鐘後她步出浴盆,浴室裡瀰漫著大片水霧。她用厚毛巾纏在頭頂,然後拿了條
小毛巾擦拭鏡子。
她瞪著鏡中站在她背後那張蒙面的臉孔。
她倒抽一口冷氣,愣在原地,張口想尖叫,喉嚨卻被什麼給梗住。
那人柔聲說道,溫熱的氣息哈在她頸後。「別動,小女孩。我以為妳會遲一點才回
來。
妳和那個高大傢伙在披薩店裡似乎說得十分盡興。怎麼回事?那傢伙難道沒有催著
要和妳上床?我敢說一定有,光看他瞧著妳的眼神就知道。妳告訴他不行,對嗎?啊,
妳回來得早了點,但是無所謂。我還是來得及藏起來,藉機多認識妳一些。」
他的面罩是黑色的。他的呼吸沈穩,聲音無比輕柔而不具威脅性。她感覺他的槍輕
抵著她的腰脊。她全身赤裸,沒有東西可作為武器,只除了頭上裹著條可笑的毛巾。
「對了,就這樣保持不動。妳是否害怕我會強暴妳?」
「我不知道。你會嗎?」
「我沒想過,不過見到妳光溜溜的,唔,妳相當好看,妳知道嗎?聽妳邊洗澡邊唱
西部鄉村歌曲真是享受。是什麼歌?」
「道路之王。」
「我喜歡它的歌詞--但是比較適合我,而不是妳。妳只是個小女孩扮警察玩。道
路之王最後會回到緬因州去,是嗎?等我解決完妳的事之後也許就要往那裡去。」
非常緩慢地,她拉過一旁的毛巾,遮在身體前。「我可以用毛巾包住身體嗎?」
「不行,我喜歡看妳。把毛巾丟下,頭上那條留著。我喜歡那樣,看起來頗有異國
風味她扔下毛巾。冷硬的槍管擠壓著她的背脊。她受過訓練,可是此時此刻她能怎麼做
?在浴室裡,一絲不掛又沒有武器。和他說話,這是她的唯一機會。「你想怎麼樣?」
「我要說服妳回到他身邊,回到舊金山去。」
「是你開車撞我的?」
他仰頭大笑。「妳認為我會做出那種事來嗎,小女孩?雖說妳其實並不小。」他握
著槍的手繞到她身前,用銀白的槍管輕拂她的胸膛。
她向後畏縮,卻只讓濕灑的屁股撞上他的腿股。
「這就有趣了,不是嗎?」他繼續用槍管壓在她胸前,然後移向腹部。她渾身哆嗦
起來,恐懼使得她不確定自己還能支撐多久。她急喘著。「為什麼你要我離開華盛頓?
」
槍突然靜止。他將手移開。「妳的父親和母親需要你回家陪他們。該是妳回去盡妳
的責任的時候了。他們不希望妳待在這裡,在槍枝和陰謀中打滾。他們要你回家去。我
就是來鼓勵妳回去的。」
「讓我告訴你為什麼我還不能回去。是這樣的,有一個殺人犯,名叫鍾麥林,他剛
剛在波士頓犯了案,他是個連續殺人犯。所以我暫時遠走不開。我會詳細告訴你的,不
過可能要花不少時間。我可以穿上衣服嗎?我們可以到廚房去,我來沖些咖啡。」
「硬脾氣的小女孩,是吧?妳似乎毫不在乎我緊貼著妳的臀部。」
「我在乎。」
他退後,用槍朝著臥房揮舞。「去穿件浴袍吧!反正我隨時都可以把它拉掉。」
他保持一定距離跟著她,不讓她有機會出腿踹他。她直到穿上浴袍、繫妥腰帶才再
度抬頭看他。
「頭上毛巾拿掉,梳梳頭髮。我要看。」
她解下毛巾,用手指梳開濕髮。他靠近了沒?是否夠近讓她踢他一腳?一定得又快
又準,否則她就死走了。
「用梳子。」
她搖搖頭,拿起髮梳來梳頭髮,直到他喊道:「夠了。」他伸手觸摸她的濕髮,邊
咕噥著。
要冷靜,必須保持冷靜,儘管非常困難。她想要看他的臉,面對他真實的面貌,直
視他的雙眼。那副黑色面罩使他看來像個魔鬼,無情而冷酷。他一身黑衣,一路黑到腳
上的跑鞋。一雙大腳。他十分高大,長手長腳,但肚子微凸。那麼他年紀應該不輕。牠
的聲音低沈而沙啞,似乎是經年吸菸的結果。繼績推想下去,她告訴自己,一邊走進廚
房。保持冷靜。
她從眼角偷瞄他。他正倚在流理抬上,那把點二二袖珍型手槍仍然指著她。
「妳是誰?」
他大笑。「叫我山姆。妳喜歡嗎?對,那就是我--山姆。我老爸也叫山姆。我是
山姆的兒子。」
「有人僱用你。是誰?」
「妳問太多了,小女孩。快沖咖啡吧!好啦,告訴我關於這個鍾麥林的事。告訴我
為什麼這案子對妳那麼重要。」
告訴他鍾麥林的事不至於影響公務,卻能為她爭取時間。「我在波士頓警方緝捕鍾
麥林的行動中扮演誘餌。調查局探員經常得這麼做,沒什麼值得奇怪。但我會擔任誘餌
是因為他七年前在舊金山殺害了我姊姊,他的綽號叫「繩子殺手」。是我自己請求警方
讓我參與的。
後來我果然逮住他了,不過案子尚末了結。這就是為什麼我還不能回家去。」
突然他離開流理檯,向她走來,緩慢地,他高舉起槍枝,朝她的腦袋側邊敲下。沒
能將她敲昏,但已足夠讓她痛得驚叫不止,雙手抱著頭歪倒在火爐邊。
「妳明明是在撒謊,」他用柔和低沈的嗓音說,同時迅速後退避開她。「這傢伙殺
了妳姊姊?是啊,當然。喂,妳在流血。不過妳會沒事的。告訴我事實,告訴我妳留在
這裡的真正理由,不然我再敲妳一記。」
突然她覺得這口音有點熟悉。不,她的頭正在發昏,那只是幻覺罷了。等一等,似
乎是南方口音,沒錯,就是。
他舉起手臂。她迅速說:「我沒有說謊。「繩子殺手」在舊金山殺害的第四個女人
,馬貝琳,是我的姊姊。」
他沒說什麼,但她看見他的槍搖晃了一陣。「繼續說。」
「鍾麥林說他沒有殺她,所以我必須留下來。我必須查出事情真相,然後我才能回
家去「可是他的確殺了她,不是嗎?」
「沒錯。我想了又想,甚至找人將舊金山所有案子中兇手所使用的道具做了比對分
析,還有槌釘子和鎖螺絲的技巧之類的檢測。洛杉磯有個傢伙非常精於這方面的分析。
可是他的分析工作沒有具體結論。一定是鍾麥林殺了她。他一定是知道我的身分,故意
對我撒謊,藉此折磨我。你是誰?為什麼問這些?」
「我嘛,是個記者,我想挖些新聞內幕。你們這些傢伙總是守口如瓶,根本沒人知
道怎麼回事。我替華盛頓郵報寫稿,我姓賈。」他大笑起來,樂不可支似的。
按著,突然間,他靜止不動。倘若他沒戴著面罩,她肯定可以看見他的眼神變冷,
變呆滯。「就這些嗎?女孩?」
「是的,就這些。」她的聲音微微頭抖。不,她想,還不夠。「可是你為什麼要在
乎我會不會回家?還是派你來的那個人希望我離開?為什麼呢?我威脅不了任何人啊!
」她想著鍾麥林。莫非他就是主使者?
他久久打量著她,也許在衡量該如何抉擇。這人究竟是誰呢?
他終於開口,伸手去觸摸她頭上染血的髮絲。「妳知道我怎麼想嗎?我在想也許老
鍾根本沒有殺害妳姊姊。都是妳在小題大作。但是妳查不出什麼來的。
「好啦,我想知道的大概就是這些了。再說最後一次,離開華盛頓。妳如果喜歡可
以繼續留在調查局,但是調到其他地方去。回家去吧,女孩。現在找樂子的時間到了。
」
他朝她走去,槍口瞄準她的胸口。「我要你走到臥房去,漂漂亮亮躺在床上。然後
再等著瞧。」
她知道哀求沒有用處。她轉身走出了廚房。他打算要強暴她,接著是否會殺了她?
也許。但是強暴--地無法忍受這種事,絕不能。若要強暴她他非先殺了她不可。是誰
僱用他的呢?
該怎麼辦?他不認為麥林殺害了貝琳?這關他什麼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拜託,你究竟是誰?」
他將槍口朝床上指指。
她站在床邊,不願躺下來。
「脫掉浴袍。」
她垂著雙手。他舉起槍枝。她脫去了浴袍。
「躺下。」
「為什麼你認為麥林沒有殺害我姊姊?」
「工作時間已經結束,現在是玩樂時間。躺下,女孩,不然我讓妳後悔莫及。」
她做不到。
他朝她跨前一步,槍高高舉起。他又要用槍柄敲她了,也許這次會敲碎她的下巴。
她必須採取行動。
電話鈴響了。
兩人同時轉頭望著它。
又響了。
「也許是我的老闆,」她這輩子從來不曾這麼虔誠地祈禱。「他知道我在家裡。他
說過他會給我電話。他要和我談一項新任務的事。」
「那個送妳回來的大個子?那是妳的老闆?」
她點點頭,希望能看見他的臉,看看他的表情。
電話鈴再度響起。
「回電話。不過要小心說話,否則讓妳一槍斃命。」
她拿起話筒,平靜地說:「哈囉?」
「是妳嗎,蕾琪?」
「是的,長官,是我,長官。」
他沈默一陣子。她拚命祈禱。
「我只是想告訴妳,莎麗說她想見妳。她要你明晚到波西米亞俱樂部來。詹姆會連
續表演兩個晚上。」
「好像很不錯,長官,不過你知道,我從未混淆工作跟玩樂。這是我一向的原則,
長官他對她用唇語說:「擺脫他!」
「我該掛電話了,長官。告訴莎麗我很抱歉,長官。關於你打算和我談的新任務,
明天一早我就到辦公室,長官。現在我要掛電話了。」
槍抵著她的太陽穴。她艱難地吞嚥著,輕輕掛上了電話。
「我聽見了那傢伙說的話,沒搞砸算妳幸運,女孩。好啦!」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些細尼龍繩來。「把手舉到頭上。」
他打算把她的手綁在床頭人然後他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她緩緩舉高手臂。他就要向她趴過來,快了。等他一靠近,她的機會就來了。
他彎下身子,一手握著繩子,另一手拿著槍枝。他似乎不確定該如何處置那支槍才
好。
放下吧,她在心裡反覆唸著,放下吧,我這麼弱小,你可以輕易制伏我,不必害怕
。
他下了決心,向後退。「轉身趴著。」
她駭然望著他。
「快,不然妳會後悔的。」
她辦不到,她實在辦不到。不假思索地,她一躍而起,用頭朝著他的腹部撞去,雙
手同時扣住他的臂膀。她聽見他悶聲痛喊了起來,繼續攻理他,然後迅速翻身下床。他
搖擺著撲向她,舉著槍,她卯足全力向他踢去,一腳命中他的手。
槍枝應聲掉落。
他向她撲去,一拳重擊她的下巴,然後一把抓住她的濕髮,將她的頭撞向地板,一
次,二次,三次。她聽見陣陣淒慘的呼嚎和呻吟,是她自己發出的。她努力抬腿試圖踢
他,但沒能成功。她先感到一陣暈眩,接著腦袋撕裂般地刺痛。矇矓中她聽見他的咒罵
聲,一點點逐漸飄遠。這時電話再度響起。她彷彿感覺到他的沈重呼吸聲。接著一切陷
入漆黑當中。她失去了知覺。
他嚇得冷汗直流。只見她的公寓前門敞開著。桑迪倫不斷提醒自己要謹慎、緩慢行
動,但是此刻他只想不顧一切衝進門去。老天,發生了什麼事?
他掏出sIG手槍,悄悄鑽進公寓裡。他摸向電燈開關,啪地打開。隨後他蹲下,用
槍左右掃描大半圈。
沒有人影。
「蕾琪?」
沒有回應。
他衝進客廳,一邊打開沿途的電燈。不見她在客廳裡,也不在廚房裡。
他來到走廊,突然聽見一聲呻吟。
她躺在床側的地板上,全身赤裸,鮮血沿著側臉流下。
他跑到她身邊跪下,用指尖輕壓她頸間的動脈。緩慢但均勻,他將她翻轉過來。
「蕾琪!醒醒--」
她喃喃呻吟起來,喉嚨咕嚕作響。她想伸手去摸額頭,但搆不著,軟軟垂落地上。
他及時將她的手抓住,輕輕放在她腹部之上。
他湊近她耳邊喊叫:「蕾琪,快點醒來:妳嚇壞我了!醒醒啊!」
她聽見他的聲音了。他好像充滿憤怒--不,不是憤怒,而是擔憂。她必須睜開眼
睛,但她知道一點細微的動作都足以令她痛得難忍。
「說話啊,快點,妳做得到的。說話啊!」
她勉強睜開眼皮。他的臉孔模糊不清,但他的聲音相當清晰。她鬆了口氣。「你來
了。
我就知道一連串的長官會引起你的注意。」
「的確。妳第一次叫長官的時候我真想糾正妳,可是當妳一說再說,我就知道事情
不對勁了。他打妳哪裡?」
「頭。用他的槍柄。」
他不想問,但不得不問。「他強暴妳了嗎?」
「他本來想那麼做,但我實在無法容許他那麼做。他要我趴在床上。趁他靠近我的
時候,我狠狠攻擊他,然後他將我打下床,並且抓著我的頭去撞地板。好痛喔,迪倫。
」
「他還打妳什麼地方?」
「他還用拳頭揍我的下巴。」
「我來扶妳到床上躺著。」
「他走了嗎?你確定他走了嗎?我不希望他偷偷跑回來傷害你。」
傷害他?她臉上流滿鮮血,竟還擔心著他?「我等一下就去把大門鎖好。」他抱起
她放在床上,迅速拉了條毯子蓋住她。
「別動。」他跑回前門,探頭查看門外,然後才進屋子裡並且鎖了門。
他坐在床側,輕聲說:「沒人了。現在我要請救護人員來送你去醫院。」
她揮著手。「不,不要去醫院。我沒事,只是頭部撞傷,也許是腦震盪,但是他們
也不能做什麼,只能等待觀察。在這裡也一樣可以。拜託,不要去醫院,我討厭醫院,
他們會在我屁股上戳更多針,太可怕了。」
他望著她半晌,然後走去打電話。「是我,桑迪倫,抱歉打擾你,奈德,你是否能
到這個地址來一趟,替我的一個探員檢查一下?有個傢伙敲傷了她的頭,我不確定她是
否需要縫幾針。不,不要送醫院。好的,謝了。」
看他掛上電話,她說:「到府服務的醫生?那肯定比大海龜更稀有。」
「柏奈德欠我的。去年我將他的小孩從綁匪手中救了出來。他是個好人,後來我們
變成了好友。好啦,別談這些。他得花個三十分鐘才會到達這裡。妳是否準備好告訴我
事情經過了呢?」
「妳離開之後,我洗了個澡。洗完之後我擦去鏡子上的霧氣,發現他就站在我後面
。他戴著黑色滑雪面罩,拿著把廉價的點二二手槍。他要我離開華盛頓。然後我提起鍾
麥林的事,他似乎很感興趣。我不知道派他來的人是否授意要他強暴我。也許就像那次
類似肇禍逃逸的撞車事件一樣,他只是想嚇嚇我。而他也真的達到了目的。
「他的底線是我必須回家去。當我問到他是否就是開車撞我的人,他沒有回答。我
想很可能就是他。他的口音有點像阿拉巴馬人。」
「妳告訴他關於鍾麥林的什麼事?」
「事實。我沒有理由不說。我猜想可能是鍾麥林派他來的。他假裝對麥林不惑興趣
,但其實他很關心。他要我相信麥林是無辜的。」
「妳確定?」
「是的。不過我認為他的任務是嚇唬我,把我嚇跑。然後他說公事談完了,他要強
暴找她的眼神突然變得澳散,聲音含混不清。他搖搖她的肩膀。「蕾琪,醒醒。妳做得
到的,保持清醒啊!」他經拍她的面頰,將她的下巴兜在掌心。「醒來啊!」
她眨眨眼皮,努力掙扎著醒來。她想對他說他摸痛她的下巴了,但脫口而出的是-
-「也許是腦震盪。我會保持清醒的,我保證。他想要把我的雙手綁在床頭,但是他擔
心一旦把槍放掉我會攻擊他,所以就叫我趴著。我辦不到,迪倫,我就是辦不到。這時
候--」她眼前只剩大片黑幕,遮去了一切。
「醒醒,蕾琪--」
「我還醒著。別對我吼叫,很痛。我不會暈倒在你身上,我保證。可是我看不見。
」
「妳眼睛閉上了。」
「不是因為這樣。」
她說著將頭軟軟一偏,失去了知覺。他飛奔去打緊急救護專線。
一股灼痛鑽入她腦門。前所未有的燒熱感,她感覺有如隨時就要化成火焰。不,是
一盞燈,真實的燈,而不是她幻想出來的怪物。太亮,光線太烈、太熱了。那熱氣烤著
她的眼皮,她試著轉頭避開,可是稍稍一動便頭痛欲裂。
「蕾琪?妳聽得見嗎?睜開眼睛。」
當然她聽得見。他的聲音低沈優美得教人神經末梢顫抖,但是她說不出話來,她的
嘴巴好乾。她努力蹶嘴,可是沒能發出半點聲音。
一個女人說:「給她一點水。」
有人抬起她的頭。她感覺冷水碰觸她的嘴唇,於是張開了嘴。她嗆了一下,放慢速
度,一直喝到水滴落她的下巴為止。
「現在妳能說話了嗎?」
「燈,」她喃喃說。「拜託,燈光。」
同一個女人的聲音。二定是燈光讓她難過。」
燈光立刻熄滅,眼前一片昏暗。她鬆了口氣。「好多了。迪倫在哪裡?」
「我在這裡。妳在健身房的樣子嚇壞我了。我們正練習得好好的,妳卻突然昏倒在
我身上。」
「我不是故意的。實在太丟臉了,真是抱歉。我的健康保險項目有沒有包括緊急救
護和急診?」
「我恨懷疑。我想妳得用薪水自付。這位是柏醫生。救護人員正要離開妳那裡時他
正好趕到,他說他已經盡全速趕路。正巧他在華盛頓紀念醫院享有通行無阻的特權。」
「薛探員,我是柏醫生。」
他用筆燈照她的眼睛,觸摸她頭上的腫包,然後轉頭對迪倫說:「她不需要縫傷口
,只要貼我的神奇繃帶,止止血就可以。」
「我沒有死,柏醫生,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這個,是這樣的,探員,我欠老桑一份人情,卻沒有欠妳什麼。我向他報告也是
應該的。」
「我向他報告,你向他報告,我看過不久連總統都要向他報告。也許這樣也好,反
正我頭痛得要命。」
「我猜也是。靜靜躺著別動。妳一被送進來我們就做了電腦斷層掃描。別擔心,一
切正常,沒有內出血現象。妳的手臂怎麼了?吊腕帶作什麼用?」
「刀傷,」迪倫說。「已經好幾個星期,就快痊癒了。」
「你何不等地完全康復之後再送她回到那個吃人的競技場裡去呢?」
她大笑起來,她實在忍不住。
下一次她聽見人聲是個奇怪的男人在說話。
「當妳像蝙蝠飛出洞穴似的衝出俱樂部時,我以為莎麗會叫馬文去抓你回來。你把
我們嚇呆了,迪倫。這位就是薛小姐?」
「是的,就是她。」
「她看起來像個小木乃伊,只不過她的皮膚不是蠟黃的。」
「謝了。」蕾琪說,沒有睜開眼睛。她感覺頭部傷口有一塊大繃帶,想伸手去摸,
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柏醫生說得對,在她痊癒之前實在不該再冒著受傷的危險。
「妳還活著嗎,蕾琪?」
「是的,謝謝你。我討厭這種事,長官。上次在波士頓醫院裡我至少還能坐起來。
」
「別抱怨。妳會活下去的。」
「她叫你「長官」?老天,迪倫,你要求所有手下都叫你長官嗎?」
「沒有,只有這個女人。那讓我覺得了不起。」
「他在撒謊,」她突然睜開眼睛。房裡的光線微弱,鬆了她一口氣。「他把每個女
人都帶到健身房去,在地板上摔一頓。「長官」是我自己叫他的。我希望能藉此讓他有
責任感、有罪惡感。」
「我不覺得有罪惡感。我送妳回家,難道還得保護妳進屋子?檢查所有櫃子而且看
看床底下?也許從現在開始我會這麼做。妳是個麻煩精,蕾琪,專惹大麻煩。」不過他
的語氣帶著罪惡感。她想告訴他別說笑了,但他搶先說:「這位是特別探員昆詹姆,我
們是一路相扶持的好友。」
「你說得好像我們就快退休似的,迪倫。嗨,薛小姐。」他握住她的手。
「你也叫他迪倫。」他的手強壯有力,指腹長著粗繭。她在迪倫手上看過一些白色
的疤。他說是削東西割傷的。削什麼呢?
「妳是莎麗的丈夫?」
「是啊,她是我的,那個瘦巴巴的小潑婦。我告訴妳,薛探員,我不喜歡這種事。
妳顯然已經成為標靶,我們得查出原因何在。」
「我們都不喜歡這樣,詹姆,」迪倫說。「放心,我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門外一陣騷動。詹姆眉毛一挑。「大概是我的莎麗來了。你安排在外面的警衛顯然
起不了什麼作用,迪倫。」
「的確是。」一個大約和蕾琪同齡的美麗女人走進病房。褐髮藍眼,纖細的身材在
兩個男人身邊顯得格外嬌小。不過她看起來一點不像個瘦巴巴的小潑婦。
「嘿,莎麗,這位是薛蕾琪,就是原本要找妳幫她佈置屋子,後來自己找了室內設
計師--昂貴的那種--把她騙得團團轉。」
一隻輕柔的心手撫著蕾琪的額頭。「妳真的把迪倫給嚇壞了。我看見他和妳講電話
,只見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話筒一丟就衝出了俱樂部。莉莉小姐以為他急著去會情人
,至於酒保方茲則搖搖頭。說迪倫偶爾也該喝喝啤酒,會讓他成熟穩重些。保鏢馬文卻
說他很高興迪倫沒有喝酒,說他從來沒想過要當迪倫的保鏢。」
蕾琪說:「我真想和他們見見面。迪倫說他常常去替詹姆捧場。」
「噢,當然不只如此,他--」
「好了,莎麗,」迪倫毫不客氣地打斷她。「蕾琪看起來好像就快滾下病床。咱們
讓她好好休息吧!」
一小時後,他躺在一張護士為他準備的小窄床上,聆聽著蕾琪均勻的呼吸聲。門外
仍由克萊姆探員看守著。她呻吟了一聲,立即將他嚇得彈下床跑到她身邊,卻發現她還
熟睡著。
他站在那裡看她蒼白著臉,頭上繞著繃帶,臂膀上插著靜脈注射管,她不安地翻轉
著,緊握拳頭,口中喃喃唸著什麼。他不喜歡這樣。為什麼那傢伙要她談關於鍾麥林的
事?沒有道理啊!如果殺害貝琳的兇手是她的某個家人,那麼那人要她別插手這事的確
有道理。但是為何他--或她--要僱人來告訴蕾琪,麥林是無辜的?他輕觸她紫青的
下巴,搖了搖頭。
他重新躺下,手握著槍柄,靜聽她的呼吸聲,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沈入夢中。
「我要回家。」
「別這樣,薛探員,再休養個一天對妳比較好。醫護人員都喜歡調查局探員住在這
裡,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很重要。啊,再加上一點優越感,因為他們好端端站著,而妳呢
,卻躺著「這一定是你編出來的,柏醫生。早上替我打針的護士對我溫和得很。所幸不
是打在屁股上,謝天謝地。聽著,柏醫生,現在已經下午四點了,從上午九點鐘我就開
始數綿羊直到現在。我的狀況好極了,只有一點點頭痛,其他都沒問題,連頭部傷口都
沒感覺了。拜託,柏醫生,讓我回家好不好b」
「咱們再聊一會兒,」他說。「噢,對了,妳可以叫我奈德。」
她起身坐在床沿。「我需要衣服,奈德。」
「穿上襪子。我已經替妳準備好衣服了,蕾琪,」迪倫笑著說。「奈德早就警告我
說妳可能會吵著要出院。」
她低頭望著自己光溜溜的腳。「我連襪子都沒有,只有這件薄薄的院袍,背後還開
了個大洞。」
迪倫笑著說:「如何,奈德?需要我幫你擺脫掉她嗎?」
「她是妳的了,老桑。她會沒事的,只要再休息一天,加上幾顆止痛藥。」他將藥
瓶交給迪倫。
「謝謝你,柏醫生。迪倫,請把衣服給我,然後送柏醫生出去。」
「遵命,女士。」
迪倫在門外等候,邊和克萊姆探員談話。
當她出了病房,迪倫抬頭打量她。「不錯,嗯?」
他給她帶了件深綠色絲質短衫、牛仔褲、藍色運動外套和一雙低跟皮靴--她只穿
過一次的。她喜歡這身裝扮,但她自己絕不會這樣搭配,因為看起來太過--「妳看起
來很體面,薛探員。」克萊姆說。
「是啊!」迪倫說。「而且可愛。」
「一個探員應該看起來幹練而且可靠。我要回家去換衣服。」
「頭上一圈繃帶,無論如何妳都上不了幹練名人排行榜。最好是保持可愛就夠了。
」
「我要回家,長官。」
「克萊姆,謝謝你擔任守衛。」
他們扶她坐著輛輪椅下樓。
「妳準備好上車了嗎?」
她呆瞪著一輛艷紅的保時捷。「妳的?」
「沒錯,是我的車。」
「你怎麼可能塞得進那輛小車?」
他格格笑著說:「我就是可以。」然後替她開車門。
他真的坐進了車座。「太棒了!」她說。「道格有一輛一九九O年份的九一一型保
時捷,每次我開那輛車子總是拿到超速罰單。」
「妳若不當心就會這樣。好啦,蕾琪,妳現在還不能回家。」
「我必須回去,我的盆栽需要澆水--」
「詹姆會替妳的盆栽澆水。他對植物很有一套,也許他還會唱歌給它們聽呢!莎麗
說她真希望他養的那些非洲紫蘿蘭能夠爬上床和他們一起睡。別擔心妳的盆栽。」
「那你要帶我去哪裡?庇護所嗎?」
「不是的。我要帶妳和我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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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林白
★定價: 200元
★出版年月: 8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