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貝琳呢?她不肯和你上床,對吧,麥林?她認為你變態、噁心。她不想和你
發生任何牽扯。她只要她的丈夫,誰都不要,只要她的丈夫。」
他緊握起拳頭。「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警佐舉起槍,趨近一步。
蕾琪搖搖頭。「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上帝不會要你說謊的,你就說實話吧!貝琳不
想要你,也許她還嘲笑你,對你說你真是個可憐蟲。所以你就殺--淨化了她,對嗎?
她不要你,就這麼簡單。她沒有詛咒,也沒有說丈夫的壞話。她和你所尋找的女人典型
根本不符。你知道她一點都不符合。為什麼,麥林?為什麼你要殺她?」
「夠了!」卜約翰站了起來,一手按著麥林的肩膀。「什麼都別說了,麥林。到此
為止了。」
「妳憑什麼認為我沒有得到貝琳?」麥林湊近蕾琪,低聲說道。「妳真的以為有哪
個女人敢嘲笑我?敢拒絕我?想都別想,瑪蒂。是啊,我得到了貝琳。是我不要妳的,
瑪蒂。妳太憤世嫉俗了。也許妳根本討厭男人,也許妳從來就不曾--」
「麥林,該死,你這低能,我叫你閉嘴!」
暴力的迸發就在一瞬間。只見麥林高舉起戴著手銬的雙手,交握成拳頭,卯足全力
朝卜約翰的左太陽穴直直敲下。卜約翰痛苦地咕噥了一聲然後跌回椅子上,頭部撞上那
張弗米卡桌子,隨即暈了過去,右邊鼻孔流出一絲鮮血。
警佐立刻趕上前。房門砰地甩開,三名員警湧入。她奇怪他們為何不直接開槍射他
。這樣不知可以省下納稅人多少錢。可惜他們沒有射殺他。她真想向他們大喊他是個壞
東西,也許他會被送進精神療養機構去,二十年後也許被釋出,然後東山再起。她努力
忍住憤怒。
「萬一我那麼做一定會被抓去坐牢的,」迪倫湊近她耳畔說。「抱歉我不能,蕾琪
。」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剛剛喃喃唸出了心裡想的。只有迪倫聽見了,感謝老天。其他人
全都圍著麥林,合力將他架出偵訊室。有人大叫:「快叫救護車!這傢伙敲破自己律師
的頭了!」
麥林轉頭向她微笑。「她是個仔女人,瑪蒂,真正的好女人。她那個沒用的丈夫才
是怪物,而不是我。我關心她們,關心她們的靈魂。他真是個壞蛋,告訴妳。她要我,
瑪蒂,不是像妳所說的那樣,我發誓。妳知道嗎?我想念貝琳。」
他說完便離開了,被眾多員警推擠著,身體前傾,腳鐐拖在走廊地板上銀鐺響。
「這是怎麼回事?」迪倫握著她的手說。
「簡直理不出一點頭緒,真是的,」他們走出警察局。她一言不發走過三個街口,
突然又停下來說:「他在耍我,迪倫。從我第一次提起貝琳的名字開始他就在玩遊戲。
你聽見我提出的那些問題了,我只是想釐清事情真相,但是卻愈弄愈糊塗。」
「這就是為什麼卜約翰允許妳和麥林一直聊下去,只發了他出名的一點脾氣。他的
用意就在混淆視聽。」
「他成功了。你認為麥林真的和貝琳親密過嗎?」
迪倫朝她一皺眉,搖了搖頭。
當晚,在紐百利街那家懸著紅色紙燈籠的芬蘭中國餐廳門口,迪倫邊和蕾琪說話,
邊舉起手來招呼計程車。他沒看見街角竄出一輛車子,正發出輪胎刮擦地面的刺耳聲響
,疾速朝他們駛來。等他抬頭,已經太晚了。
就在車子撞上他的前一秒他將她推向人行道,他自己則被甩向路邊一輛老式別克轎
車的引擎蓋上。
「不要看醫生,蕾琪,不要去醫院,不要找醫護人員。絕對不要,我們沒有時間了
。不,不只是時間的問題,想想看還要面對警方一大堆問話、調查,太費時了。不要找
醫生。」
他說得對,可是她會擔心。他摀著手臂,微跛著走路。她知道每一步都令他痛苦。
飯店電梯門打開,他沈沈靠在她身上。「不,什麼都別說,我沒事。三十四年來我
受過的傷已經多到分不清嚴重或輕微了。妳沒事吧?剛剛我將妳摔得不輕呢!」
「只是左腿有點小瘀傷,沒什麼大礙。」
她扶他進了客房,然後拿毛巾包裹著冰塊來給他。他撩起襯衫,將它貼在肋骨上。
原來撞傷的是肋骨而不是臂膀。
按著他拿起話筒。「詹姆嗎?我需要你幫忙。我在波士頓這裡遇上一點小麻煩。蕾
琪和我能不能到你父母在露依絲林湖的小木屋待幾天?目前情況不是頂好。被車撞傷了
,但是我只需要靜靜休養個幾天。不,別向吉米報告。沒有,也不需要向他報告任何案
子的事。我只需要一點時間。好的,就這樣。」
他掛上電話,癱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感覺好多了。謝謝妳。」
「吃幾顆阿斯匹靈,」她遞給他三顆藥丸和一杯水。「小木屋是怎麼回事?」
「它在馬里蘭州的露依絲林湖畔,是屬於詹姆父母的小屋。明天我們就開車到那裡
去。
妳去租一輛舒適的車子,蕾琪。我想明天一早就出發。」
他一直熟睡到凌晨兩點鐘。她守在一旁,又給他吃了三顆阿斯匹靈。
清晨六點,他們離開飯店。十五分鐘後,兩人駕著輛大型福特汽車上路。迪倫的椅
背調至最低角度,好讓他能閉目歇息。蕾琪將車子轉向I|95朝南公路駕駛。約要六到
八個小時才會抵達馬里蘭。車上有一整瓶阿斯匹靈和充足的毛毯。
露依絲林湖位於馬里蘭州南部,他們花了九個鐘頭才到達。「在這裡轉彎。對了,
就是這裡。繞過這個斜坡。到啦!妳開車技術真不賴,蕾琪。這地方不錯吧,嗯?」
「已經有人了。」她說。「可惡,我們只好繼績向前走了。我擔不起這種風險,尤
其你的情況這麼脆弱。萬一他們人數超過兩個,我可能就無法保護你了。」
他將眉毛一揚。「或許我可以負責解決掉一個,蕾琪,如果是小個子的話。」
「不行,我們得向前走。我先把你安頓在一家汽車旅館裡,然後我再回來探看這裡
的狀況。」
「不,等一等,蕾琪。是詹姆。」
她看見詹姆大步朝車子走來。她搖下車窗,對他開心笑著。
「感謝老天是你,我們真擔心遇上壞蛋呢!」
「不,我是個英雄,問我老婆就知道了。嘿,老桑看起來活像吃了敗仗。他是不是
找妳麻煩,反過來被妳海扁了一頓?」
「不是的,他被車給撞了。等他好一點我再扁他。他說不要看醫生,真是傻瓜。快
幫我扶他進去。」
昆莎麗在門口迎接他們。她後面站著個一身卡文克萊的黑人,高大、醜得像鬼,剪
個海軍頭。
「這位是馬文,在莉莉小姐開的波西米亞俱樂部裡擔任保鏢。他覺得詹姆可能無法
獨自應付這裡的狀況,堅持要跟來。馬文,這位是薛蕾琪。」
「她是個好馬子嗎?」
「我想大概是。」
「唉呀,我的天,你看起來像是有大麻煩呢!莉莉小姐就擔心你跟詹姆不夠強悍,
無法處理這種事。」馬文說著急急奔下台階,幫著將迪倫扶進屋裡。
「你別動,」馬文讓他躺進長沙發裡。「讓馬文替你檢查一下肋骨。好在我有九個
兄弟,年輕時替幾個包紮過肋骨。可是你也知道,現在我不替人包紮了,應該尊重專業
醫生的指示才對。現在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叫你儘量放輕鬆。你的肋骨沒有斷,老桑
,只是這地方有些小裂傷。我的第三個兄弟多瑪弄斷了肋骨,我們常常故意說笑話讓他
邊笑邊喊痛。」
迪倫緊閉著眼睛,靜靜聆聽馬文一長串彷彿永無止盡的低沈呢喃。馬文的動作異常
經柔,一雙巨掌在迪倫胸前熟練揉動著。
「沒有骨折,馬文,只是一點瘀青罷了。我很高興你在這裡。莉莉小姐好嗎?」
「莉莉小姐一向很好。昨晚她和那個克利夫蘭來的蠢蛋玩紙牌贏了五百塊,快樂得
不得了。」
「莉莉小姐是波西米亞俱樂部的老闆。」莎麗對蕾琪說。「我替他準備了止痛藥,
馬文。你認為如何?」
迪倫眼皮也不睜,便說:「莎麗,不管妳有什麼都行。只管拿來就是了。」
昆莎麗立刻跑進廚房裡去。
最後馬文站了起來,兩手叉在胸前說:「你會活下去的,孩子,但是我不喜歡這種
事。
你跟詹姆,你們兩個不該做這麼危險的工作。你們太善良、太容易相信別人。外面
的狠角色可多著呢!我最清楚了,每個晚上我在俱樂部總要丟幾個出門。」
「那是輛棕色的福特金牛座,牌照號碼是429JRD,一九九四年出廠的,我想是。」
迪倫睜圓了眼珠。「妳確定嗎,蕾琪?我只看見RD兩個字母。太好了,妳為什麼不
早說?」
「你這混蛋,我一直在照料你啊!」
「我立刻就去查查看。」詹姆說著走向電話機,莎麗端著水和藥丸回來。
十分鐘後,迪倫閉上了眼皮。莎麗給他蓋上毯子,馬文替他脫掉鞋子。
「他的腳很好看。」莎麗說。
「只不過是一雙大腳,」馬文說。「瞧瞧那雙鞋,馬子,是十二號呢!」
兩個女人同時抬頭來看他。馬文來回望著她們。「真是意外,可不是嗎?我從來沒
惹過這種麻煩。」
莎麗對蕾琪說:「馬文稱呼每個女性馬子,當然,莉莉小姐除外。」
「我可以照舊叫妳莎麗,不過她還是馬子。」
「馬子蕾琪,」迪倫喃喃唸道。「還不算太難聽。」
「我們還以為你睡著了。你覺得還好嗎,迪倫?」蕾琪挨近他坐著,伸手輕撫他的
濃眉和臉頰上的瘀傷。
「還活著。」
「很好。你已經好多了,對嗎,迪倫?」
「才不呢!我仍在痛,痛得神智不清的。」他說著頭一偏,沈沈睡著了。
房間那頭,詹姆掛上話筒,說道:「那輛車子是出租給一個叫做鍾麥林的傢伙。用
現金付款,不過他也給他們看了信用卡和駕照,上頭的確是他的名字。」
「我不喜歡這樣,」蕾琪頓時蒼白了臉。「等等,照片總不可能也是鍾麥林本人吧
?」
詹姆說:「租車公司的人說他證件上的照片非常模糊,不過既然名字一樣,那個人
年紀也符合,也就不計較了。誰知道呢?」
「鍾麥林?就是那個連續殺人犯,對嗎?」馬文說。「我以為他被關進了波士頓監
獄呢|.」
「沒錯,」蕾琪說。「昨天我才和他談過話。他正在監牢裡,受到最嚴密的監控。
他打傷了他的律師,將他當場敲昏了過去。開車來的途中我們聽新聞報導,說卜約翰清
醒後的第一句話是--「我一定要讓那個小雜種無罪開釋,然後我要親手殺了他。」他
說完這話就又昏過去了。醫生說是腦震盪。」
「那傢伙真會演戲。」詹姆說。
「我覺得不是腦震盪,」蕾琪說。「我認為卜約翰的話是當真的。」
「我原本以為會是由普通律師替他辯護。」莎麗在廚房裡喊叫。「詹姆,快來幫我
。快五點了,大夥兒也該吃晚餐了〞」
「我去釣幾條鱸魚,」馬文說。「釣竿呢,詹姆?」
「那傢伙為什麼要打他的律師?」莎麗問蕾琪,一邊切紅蘿蔔。
「因為他向我承認他在舊金山作案,卜約翰就叫他閉嘴,還罵他低能。麥林氣瘋了
,顯然他也不喜歡男人說粗話。我真希望他們當場就把他給槍斃。」她嘆口氣,站了起
來。「我最好給毛吉米打個電話。這件事恐怕不會讓他太高興。」
迪倫的傷口正逐漸痊癒中。只要他能安靜躺著,避免呼吸急促,眼睛閉著或者專注
看著蕾琪,就會很快恢復了。他真迫不及待想要和她獨處、親吻她,然後他要向她求婚
。
來自他肋骨、臀部和腳踝的疼痛一波波湧至,但已變得穩定、輕微許多。
他感覺她的手摸著他的臉頰。「該吃止痛藥了,嘴巴張開。」
他吃了藥。不久疼痛幾乎變成微不足道的小抽搐。「好東西。」他說。
「最好的,」詹姆說。「是我們最喜愛的醫生給的藥。」
「啊,柏奈德醫生。」
「他說如果你需要他來替你檢查,只消打個電話給他就可以。」
「我們打電話給他吧!」莎麗說。「迪倫,你真的不像病重的樣子。」
「我好得很,」迪倫說。「真的,我沒騙妳,沒事的。」
「你有胃口吃東西嗎?馬文釣到三條鱸魚,又大又肥,莎麗用它們做了炸魚。」
迪倫差點沒嘔吐。想到油炸食物他的胃部一陣翻騰。
「不,我猜是沒有,」蕾琪用手掌輕貼他的臉頰。「好東西我們吃,迪倫只要喝點
湯就好了。有雞湯麵嗎,莎麗?」
蕾琪不放心他獨自過夜。她就睡在迪倫的沙發旁邊,用三條毛毯墊著當床,近得可
以聽見他的呼吸聲。
次晨,蕾琪從屋外散步回來,一進門便看見迪倫站在客廳和廚房之間的小吧抬邊,
正啜著杯咖啡。他需要刮鬍子。
「你沒死。」
他露齒微笑。「沒錯。我得謝謝妳整夜守在我旁邊。妳知道怎樣可以更好玩嗎,奮
琪?
我們可以脫光光然後比賽看誰身上的瘀青比較多,說不定我會贏妳也不一定。妳的
左腿還好吧?」
「我差不多沒有瘀青了。鍾麥林怎麼會跑去租車子呢,迪倫?」
「顯然是別人冒用他的名字。明天咱們就到加州去,好嗎?」
「不好,要等你完全復原才可以。我再也不想讓你擔任何風險了。」
「嘴巴真甜。」
她走向他,輕輕吻他的嘴唇,然後撩起他的襯衫。「我會保持客觀的。唔,看來我
的肋骨比妳的更像義大利國旗呢!」他感覺她的手指在他肌膚上滑動,輕盈搔撓著,竟
讓他不由自主地昂奮起來。他不願說這種話,但忍不住衝口而出。「可以低一點嗎?」
她停止了動作,然後大笑起來。「迪倫,我會訂頭等艙的機位,好嗎?」
「好啊,很好。過了明天我就會完全康復的,我保證。今天我們得和詹姆好好商量
該怎麼做。」他深吸了口氣,注視著她。
她的手指降到他腰帶下方。他覺得自己就快昏死過去了。這時馬文走進屋裡,敞著
喉嚨唱歌。
「抱歉。」蕾琪親一下他的耳朵。
他長嘆一聲。「妳認為我會不會上輩子壞事做多了?」
「妳的呼吸有點急促,迪倫。」
「嘿,姑娘,妳把我們的男孩怎麼了?」
「我只是在檢查他的傷口,就像你昨天那樣,馬文。」
「才怪,姑娘,我才不信呢!妳比較像是在折磨他。」
蕾琪久久注視著門鈴,終於按了下去。迪倫靜立在這幢三層樓宅邸之前,望著遠方
的阿卡崔監獄、金門大橋和荒寂的馬林岬角。天氣涼爽,陽光明亮得刺眼。海灣裡梭遊
著十多艘帆船。海風清新凜烈。
一個美麗慧黠、體態豐潤的中年黑膚女人開了門,張大了嘴,將蕾琪擁入懷裡。「
孩子,是妳回來了,真的是妳。感謝老天妳回來了。幾星期前他們就說妳會回來,果然
是真的。
我就知道妳一定會回心轉意的。」
蕾琪回抱那女人。依莎比那個整天待在樓上優雅臥房中的女人更像她的母親。她是
薛家的管家和廚師,蕾琪從出生就認識她了。「好高興見到妳,依莎。妳好嗎?孩子們
好嗎?」
蕾琪望著那張姣好的黑臉龐,一張散發著溫暖和愛意的臉龐。
「我的家人很好,不過這裡的情況卻不怎麼好,蕾琪。妳父親變得沈默不愛理人,
妳母親則是根本不出房門,成天待在裡頭看那些可笑的脫口秀。她說她要為一本書寄給
歐普拉,要她推薦這本書,然後妳媽媽將會變成有錢人,然後她就可以離開妳父親。嘿
,跟你一起的是誰?」
「這位是桑迪倫,他也是調查局探員。迪倫,這位是戴依莎,在我剛過十六歲生日
時告訴我男孩子有多麼麻煩的人就是她。」
「是誰呀,依莎?」
依莎臉色一變,緩緩轉身。「是妳的女兒,薛夫人。」
「貝琳已經死了,別這樣對我,依莎。你好殘忍啊!」
「是蕾琪小姐,不是貝琳。」
「蕾琪?噢,她說她要回家來,但是我不相信她。」
依莎趕緊說:「臉色別那麼難看,蕾琪。今天她過得不太順心,大概是。況且,妳
也的確很久不曾回來了。」
「貝琳也是。」
依莎揮手阻止她。「快進客廳來吧,甜心。」她說著跑上樓梯。「薛夫人,妳想下
樓來嗎?」
「當然。我一會兒就下樓去,我得先刷牙。」
這幢屋子簡直像一間博物館,迪倫環顧著客廳四壁、心想著。一切維持得極完整,
這點或許該歸功於依莎,但顯得十分僵硬冰冷。「從來沒人在這客廳裡坐過,」蕾琪說
。「這氣氛真的不太吸引人,是嗎?而且令人不知所措。我幾乎部快忘了呢!我們到我
父親的書房去吧,我比較常待在那裡。」
薛法官的書房充滿陽剛氣,溫暖、有人味,到處堆置著書籍和雜誌。色調暗沈的家
具被溫暖色系的布飾和地毯沖淡不少嚴肅的氣息。面向海灣的大窗戶前是茂盛的蕨類盆
栽。朝向第比倫方向的窗口甚至擺著一具望遠鏡。迪倫有些意外,他沒料到會看見這樣
一間洋溢著溫馨的書房,不禁嘆了聲。「好棒的書房。」
「是啊!」她走向面對海灣的窗戶。「這裡的視野是全舊金山最美的。」她說著又
轉身,微笑著迎向端著閃亮銀質托盤的依莎。「噢,依莎,圓餅好香喔!太久沒吃了。
」
迪倫剛剛咬下一口塗了鮮奶油的圓餅,房門敞開,一位優雅有如公主的美麗女人走
了進來。她一點都不像蕾琪。蕾琪的頭髮是可愛的紅褐色,她母親則是一頭光潤柔軟如
絲的金髮;蕾琪是綠眼珠,她母親的眼珠則是亮藍色;蕾琪身材高大,至少有五呎八吋
,她母親則是骨架纖細,不超過五呎三吋高;蕾琪身穿深藍色羊毛套裝搭配高領毛衣,
完全是工作裝扮;
她母親則是一身輕飄的桃色絲質裙裝,金髮梳向腦後,用一只金色髮夾固定在頸背
。她的穿戴並無特別華麗的地方,卻散發著家世優渥的氣質。她臉上沒什麼皺紋。她應
該有五十幾歲了,不過,若非迪倫知道她有個年近四十的女兒貝琳,他一定會以為她大
約只有四十五歲。
「你就是桑迪倫,」薛夫人說。「你就是那個和她父親在電話裡聊天的人,就在我
告訴蕾琪她父親企圖用他的BMW撞我之後。」
「是的,夫人,」他走向她並且伸出手。「我是桑迪倫。和妳女兒一樣,我也在調
查局工作。」
當她終於伸出纖手讓迪倫握著,蕾琪才鬆了口氣。
「你長得太好看了,」薛夫人久久打量他。「我一向不信任外表好看的男人。她父
親就是長得好看,結果呢,看看現在。我猜你的體格一定也不錯。你跟我女兒上床了嗎
?」
迪倫不慌不忙答道:「薛夫人,妳要不要喝杯茶?非常香醇呢,我猜是印度茶。至
於圓餅,我想妳也一定會喜歡的,美味極了。依莎真是個好廚師,能請到她真是幸運。
」
「哈囉,母親。」
「真希望妳沒回來,蕾琪,不過妳父親會恨高興的。」她的聲音透著哀傷,像在譴
責似的,然而美麗的臉孔毫無表情。她是否一向喜怒不形於色?沒有任何事能改變她的
表情?
「我以為妳希望我回來。」
「我改變心意了,家裡情況不太好。不過既然妳已經回來,我想妳大概會堅持住下
來吧?」
「只住幾天,母親。妳介不介意迪倫留下來?」
「他太英俊了,」薛夫人說。「不過話說回來,我恐怕沒有選擇餘地。樓上至少有
四間空房,他可以任選一間。希望妳別和他睡在一起,蕾琪。現在到處是傳染病,都是
男人在傳播病菌,妳知道嗎?這是最近才獲得證實的,但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找才停止
和妳父親同床的。我不希望他把那些可怕的疾病傳染給我。」
「喝茶嗎,夫人?」
薛夫人從迪倫手中接過精緻的瓷杯,然後小心翼翼地坐在她丈夫的深棕色皮沙發最
邊緣。她環顧周遭。「我討厭這個房間,」她邊啜著茶說。「一向如此。我比較喜歡客
廳,是我親自佈置的,蕾琪告訴你了吧,桑先生?」
迪倫感覺像是掉進兔子洞裡,但蕾琪卻只是一臉厭倦,顯然早就習慣了。他突然想
起他的蜜妮姨婆。簡單地說,就是粗率無禮。她總是佯裝嬌弱--無論那代表什麼意思
--然後她便可以愛說什麼就說什麼而不必負責,而且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迪倫絕不
懷疑薛夫人受著某種精神疾病的折磨,不過哪部分是真實、哪部分是出自她的創造,就
很難說了。
「我忘了告訴他,母親,」她說。「不過這間書房還不算太糟,有這麼多書籍。」
「我討厭雜亂無章,這代表心靈狀態的混亂。妳父親打算把那輛BMW賣掉,我猜他
會買一輛賓士。至於什麼車型,我也不知道。如果是大型車,今後我可得多加小心了。
妳也知道,如果妳站在車道上,被那些高大的樹叢擋著,開車的人根本看不見。上次他
就是這樣差點撞到我的。」
「母親,爸爸怎麼會想要撞妳?是最近的事嗎?」
「噢,不是的,是今年春天的事了。」她突然低頭望著地毯,微微蹙著額頭。是在
皺眉頭,但一點都不明顯。她那形狀美好的額頭沒有皺眉紋路。她揮揮光滑的小手。「
也許是夏天的事,記不得了。不過一旦我記起來,就再也忘不了。」
「是的,母親,我知道。」
迪倫說:「也許妳丈夫會買一輛小賓士,夫人。」
「是啊,或者是保時捷。」薛夫人若有所思地看著迪倫。
「我有一輛保時捷,非常優異的車子。我從來不用我的九一一去撞人,因為車子會
損傷,而我則會吃官司。保時捷的確是不錯的選擇。」
一個低沈的聲音傳來。「事實上我的確考慮過選擇保時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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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 Fiona 掃描, Bulel 校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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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林白
★定價: 200元
★出版年月: 87/09